圣上见锦杪气色渐好,遂不再多做停留,叮嘱了几句,便回了宫。
几位太医和商节也随之离开。
锦杪躺回床上,陷入深思。
之前一直是郑太医和李献春为她制药,二人出事后,为她制药的人就换成了其他太医,出于之前的信任,之后也就没怀疑。
郑太医和李献春的事出得蹊跷,现在看来,倒好像能解释得通了。
有人在针对她,这个人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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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接连下了好几日,天才放晴。
今天正好是十九公主嫁给淮阳侯的日子,锦杪入宫贺喜。
秋阑宫虽布置得喜气洋洋,但一丝喜气也无。
淮阳侯年过六十,正妻于上个月病逝,后院缺个主事的人,圣上念他劳苦功高,便将十九公主嫁给了他。
说句不好听的,这淮阳侯已经是一只脚迈进黄土的人了,谁会愿意嫁给一个行将就木之人?
抛开年龄,淮阳侯也不是个良配,为人好色又暴虐,被他折腾死的女人不知有多少。
可赐婚是圣上的意思,谁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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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
所以不只十九公主容色惨淡,在场的诸位公主脸色都不太好,都担心以后这样的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难得大家聚在一起没什么话。
直到喜宴散场,大家离开秋阑宫,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十九要是六皇姐,父皇肯定不忍心”,才引得一众人打开话匣子。
锦杪没有搭理,她急着去陪母妃说话。
徐贵妃醒来已有三日,虽说人醒了过来,心智却如孩童一般。
同死亡和沉睡比起来,锦杪觉得现在已经很好了,而且商节说这个情况是可以治愈的。
她到的时候,芳岁嬷嬷正在给母妃念小十五从涪县寄回来的信,尽是些吃喝玩乐和俏皮话,听着就好笑。
锦杪想到小十五给她写的信,上面除了关心她的身体,就是诉苦,说他有多累,多难受,恨不能立马插上翅膀飞回帝京。
圣上让他跟着大臣出去学习,这是看重他。现在的日子虽然辛苦,但比之前在帝京逃课玩闹好了不知道多少。
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到了小十五这儿倒成了折磨。
小十五这算不算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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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琼阳宫待到宫门快下钥,锦杪才回公主府歇下。
夜里渴醒,锦杪习惯性地唤了一声桃月,待到一只骨节匀称的手挽起幔帐,她才想起桃月已经不在了,以手扶额靠在床头,接过裴臻递来的水喝下。
裴臻接过空碗就要退下,她将人叫住,“陪我说会儿话吧。”
锦杪坐在床上抱着自己,下颌抵在双膝间,如瀑的青丝散开,衬得白净的脸愈发娇小。她安安静静地透过窗户看外边,眸中满是黯淡和伤感,周身充斥着挥之不去的孤独。
同前面几晚一样,裴臻坐到脚踏上,主动说起他觉得有趣的事,希望能从锦杪脸上看见笑容。
往常锦杪虽然不会笑,但偶尔会回应一句,可今晚,一句也没有。
裴臻觉得不对劲,担心道:“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
锦杪摇摇头,声音闷闷的,“我没事,就是突然觉得帝京像一个吃人的怪物。”
郑太医没了。
李献春毁了。
桃月也没了。
母妃成了个孩子。
而她自己,想想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这个地方,她如今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可她没法像以前一样到外面游山玩水,因为母妃病了,她放心不下。
打开了话匣子,锦杪慢慢也就话多了起来,压在心里的情绪不知不觉全倒了出来,眼圈红红的,声音带了哭腔。
裴臻静静听着,少女伤心至绝望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抹去小脸上的眼泪。
“殿下不是一个人,殿下还有奴才。”
锦杪缓缓垂下眼帘,对上一双含着心疼的桃花眼,她淡淡开口,“如果你没有贱籍,也不是我的奴才,还会留下吗?”
裴臻犹豫了。
锦杪回头继续看着窗外,“我困了,你退下吧。”
裴臻薄唇微抿,垂下眼帘,“殿下当心着凉,奴才告退。”
当寝殿的两扇门合上,锦杪轻笑一声。
日子再怎么无法忍受,她也得过,只有过下去了,才有希望逃离这样的日子。
最不该做的,就是对别人抱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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