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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大的雨珠,急急滚落,呼啦下?了一场,乌云散去,太阳很快升上了天空。

御书房内,像是下?雨前的气氛,齐重渊板着脸,沈士成脸色也不大好,殷知晦吏部尚书等人,如石像般陪坐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秦谅大步匆匆走了进来?,青书忙迎了上去见礼,朝屋内努嘴,道:“圣上正在发火,沈相在里面。”

最近因何?金财之事,齐重渊与沈士成君臣之间闹得很是不愉快,朝堂上下?无人不知。

秦谅沉声道:“出大事了,我?要见圣上,劳烦大伴进去禀报一声。”

青书见秦谅神色不对,忙硬着头皮进屋去禀报:“圣上,秦皇城使求见。”

齐重渊没好气地道:“让他进来?。”

青书赶紧退下?,领着秦谅进了屋。他上前见礼,四下?扫了眼,神色犹豫起来?,欲言又止。

齐重渊正在头疼中,此刻很是没耐性,意有所指道:“既有要事,何?苦吞吞吐吐,好似羞于启齿见不得光,朕光明磊落,见不得你们这般!”

众人朝秦谅看?了过来?,他心一横,道:“圣上,皇庙那边出了事,太薛娘子被雷劈中,当?场没了生息!”

第一百二十六章

御书房先是雅雀无声,顷刻变得沸腾,群情?激动。

“雷击而亡,此乃遭天谴的大罪,皇城司可是看错了,休要胡说八道!”

“秦皇城使,你可查清楚了?”

“皇庙现今情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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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重渊惊恐万分?,瞪眼望着秦谅。已经?呐呐不能言。

殷知晦起初听到也惊骇不已,他最先回过神,疾步奔到门边,令青书亲自死守在门外:“谁都不许靠近,御书房的话,一个字都不许外传!”

秦谅尽量解释道:“西?山的天气,与?京城不大相?同。从半晌午时天气就开始阴云密布,午间时电闪雷鸣。”

殷知晦起身,朝着齐重渊欠身道:“圣上?,此事?非同一般,臣以为,无论究竟如何,所有人都不得对外声张,先得前往西?山查明缘由。”

齐重渊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厉声道:“谁敢私下?议论,乱传消息,朕诛他九族!”

薛嫄之事?关系到太?子?,御书房内都是朝堂重臣,谁都不会蠢到乱说话。

秦谅殷知晦沈士成崔撵等一行?,紧急赶往西?山。到山脚时,天色已近黄昏。天际的云仿佛要燃烧,殷红似血,皇庙的殿顶在这?堆血中,若隐若现。

皇城司的兵马将皇庙看守了起来,首领见到秦谅一行?,上?前见礼,领着他们去了薛嫄所居住的禅院。

从禅院门口进去,一切与?无寻常无异。到了歇息的西?屋,外间摆着半旧的塌几,矮案上?放着茶壶杯盘,收拾得整整齐齐。

靠近里间的青石地面上?,脏污不堪,布满了脚印灰尘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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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谅点亮了灯盏,昏暗的里间卧房,清楚出现在大家面前。

床帐乱糟糟搭在床上?,上?面堆满瓦砾砖石雨水落叶小虫子?。

秦谅身形高大,将灯盏高高举起,指着床后塌了一角的墙壁,解释道:“这?里起了火,很快被大雨浇灭了。地上?的水,便是从被烧坏的一角漏了进来。”

殷知晦上?前,看得很是仔细。秦谅见他看向地上?,上?前一指,道:“薛娘子?就是倒在了此处。”

沈士成他们跟着看了过去,晚风从外面吹进泥土湿润的气息,比起闷热的京城,凉爽舒适,早已看不到当时的惨状。

殷知晦去墙后转了一圈,秦谅道:“皇城司的兵丁已经?来查过,并无异样。”

地藏王菩萨殿内,匆匆收敛的薛嫄躺在里面,从前胸到后背,脚底皆有烧伤痕迹,躯体上?有裂开的纹路,双耳外有血迹。

被雷击中而亡的尸首,大理寺与?刑部皆有记载,薛嫄的死状基本吻合。

青芜被关在空置的禅房,她已如惊弓之鸟,看到秦谅他们走近,缩在角落簌簌发抖。

秦谅道:“青芜,你且仔细交待,当时是何种情?形。”

青芜忍不住捂着耳朵,尖叫喊道:“别杀我,别杀我,不是我啊,是雷劈了娘子?,娘子?起火了,被烧了!”

秦谅一声厉喝:“闭嘴!你且如实交待当时的情?形,不得添油加醋,不得隐瞒!”

秦谅的止小儿?夜啼名不虚传,青芜的哭声,一下?哽在了喉咙,脑中不由得浮起了当时可怕的场景。

山上?天气多变,雷雨天气多,惊雷比在京城时要令人害怕,仿佛在头顶炸开。

随着时日过去,慧心都习以为常,两人也渐渐习惯了。

午膳后,青芜如常伺候薛嫄午歇。平时山上?早晚凉爽,青芜念着薛嫄身子?弱,床上?还是铺着厚褥子?。

薛嫄坐在床沿边,掀开褥子?,道:“天气闷热得很,得等雨下?了下?来才?会变得凉爽。青芜,将床上?的褥子?换床薄的吧。”

青芜也觉着有些闷热,上?前搂起了褥子?,道:“我给娘子?换一床稍许薄的,等下?过雨,晚上?再给娘子?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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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嫄嗯了声,起身到了墙下?。抬头去看瓦当,道:“要是今朝雨水再浸进来,青芜,你便去催一催圆净,屋子?下?雨漏水,必须得修缮。”

夏日雨水多,下?得太?大时,瓦当排水不及时,或有裂缝,雨水偶尔会从墙壁处浸入,墙壁已经?开始发潮起霉。

皇庙修葺麻烦,需要向宫内请示,经?宫内同意,再安排派人来修缮。等到人派来时,不知到了何年何月,青芜上?次与?圆净师太?提过一次,圆净如实告诉了她,且要等着。

青芜从箱笼里取了薄被,脆生生应是,抬起头朝薛嫄看去,眼前白光闪过,她仿佛感到眼快瞎了。

接着,脚底抖动,耳边轰鸣,焦糊味扑鼻。

薛嫄倒在了地上?。

从头到尾,青芜都没回过神,她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直到火舌卷起,青芜才?尖声大叫,扑上?前想要扶起薛嫄,她已经?断了气。

青芜泣不成声,语无伦次交待完,“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雷没劈我,雷没劈我!是她自己,是她自己伤了自己,我亲眼看到她拿匕首,将自己的手臂割断了,她说这?是断臂求生,遭天谴了,遭天谴”

秦谅一个箭步上?前,右手扬起,将发狂的青芜劈晕了过去。

屋内死一般的沉寂,秦谅沉默了下?,道:“诸位已经?看过,听过。皇城司会将皇庙继续看着,至于后面要如何处理,诸位去向圣上?回禀,由圣上?定夺。”

众人一言不发离开禅院,沈士成脚步沉重,走得极慢,他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缓缓回过了头。

此时夜幕沉沉,星辰漫天,在头顶流转,仿佛抬手便可触及。

禅院黄色的墙,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显眼。

除去寺庙,只有皇城的宫墙能用这?种颜色,昭示着无上?的尊贵。

皇城司的兵将巡逻过来,殷知晦看到何三贵,上?前与?他打招呼:“何指挥使也在?”

何三贵抬手见礼,道:“需要人手轮值,下?官被派了来。殷相?你们可是查完要回城了?”

殷知晦点点头,与?何三贵道了别,“不耽误你当差了,温先生他们快回京了,到时候你若有空,来府里与?他们吃酒。”

何三贵说是,领着属下?进了禅院。殷知晦看了片刻,转身离开。

“殷相?。”沈士成从暗处走了出来,“我有些话想与?殷相?说,不知殷相?可得空?”

殷知晦忙道:“沈相?客气了,且说便是。”

沈士成负手在后,默默朝前走去,走出皇庙,到了车马停放的空旷之地,其?他人陆续上?了马车离开,最后只余下?他们两人。

车夫随从被遣得远了,沈士成随意靠在车壁上?,哑声道:“我为大齐呕心沥血三十余年,自认问心无愧。我并不贪恋权势,也不怕死,只不敢辜负先帝的知遇之恩。”

最近齐重渊以何金财之事?,步步紧逼沈士成。在秦谅前来回禀薛嫄出事?时,齐重渊正在质问沈士成,要将他以前做礼部尚书,主持的春闱翻出来,查他可有偏颇来自抚州的考生。

无论谁主持春闱,为了避嫌,总不能让来自同乡的考生全部落榜。

沈士成懊恼不已,抬出先帝留下?的旨意,“若圣上?定要一意孤行?,只怕大齐危矣!”

齐重渊大怒,君臣僵持不下?。

殷知晦沉吟了下?,道:“沈相?的心情?,我能理解。圣上?是圣上?,我亦无能为力。”

沈士成呵呵,语气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从丰裕行?到薛恽,薛娘子?,圣上?如今处置朝政的手腕,我相?信不只是殷相?,其?他人也都能看明白。先帝当年苦心孤诣替圣上?安排的后宫局面,先帝驾崩不到一年,悉数被打破。下?一步,定当是废太?子?了。殷相?,莫非你要眼睁睁看着,先帝的心血毁于一旦,大齐走向灭亡!”

薛嫄遭到雷击而亡,乃是不仁不义不慈,罪孽深重,遭到天谴。

太?子?有此般不堪的生母,如何再能担当储君,承继大统。

星星闪烁着,虫子?叽叽喳喳鸣叫,风声呜呜。

殷知晦垂眸敛目,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直未曾做声。

承庆殿。

“再多点几盏灯,多点几盏!”

殿内已经?亮如白昼,齐重渊尤为不满意,挥舞着手臂嘶声大喊。

青书朝琴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自己先出去,琴音心下?了然,悄然摆了下?手。

青书忙退出大殿,抓过心腹内侍吩咐:“去,再去库房取灯烛来,快去!”

内侍撒腿朝库房跑去,青书则小跑着来到了明华宫。

文素素见青书一脸焦急,摆了摆手让他起身,“说吧。”

青书道:“娘娘,圣上?滴水未进,也未曾用膳。殿内已经?点了无数的灯盏,圣上?还以为不够。老奴怕点多了,有走水的危险。如今只有娘娘能劝一劝圣上?了啊!”

文素素沉吟了下?,当即起身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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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书大松了口气,紧随在大步朝外走去的文素素身后,来到了承庆殿。

到了殿门前,文素素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灯烛味,她憋着呼吸进了殿门,琴音忙收起火折子?,上?前低声回禀道:“圣上?,娘娘来了。”

齐重渊似乎抖了下?,猛地抬头看来,见是文素素,神色微微一松,道:“你怎地来了?你来了正好,你帮朕盯着,让他们多点几盏灯,要亮亮堂堂,让牛鬼蛇神无从遁形!”

他这?是被吓到了,怕黑,怕也遭了天谴。

文素素没有回答,她上?前拉着齐重渊的衣袖,“圣上?,这?里危险,请随我来。”

齐重渊手臂一僵,惊恐地看向文素素,声音都变了形:“危险?哪有危险,这?是朕的皇宫大殿,谁要造反了不成!”

话虽如此,齐重渊脚步却飞快,随着文素素往外走去。出了殿门,文素素呼出口气,停下?脚步,对惊惶未定的齐重渊温声道:“圣上?,大殿里面密密麻麻都是灯烛,要是不小心翻了一盏,后果不堪设想啊!”

齐重渊好不容易出了殿门,脑子?勉强清醒了几分?,他看到满殿的烛火,后怕地道:“灭了,都灭了!”

琴音与?青书忙奔进殿去,将灯烛一盏盏熄灭。

文素素劝道:“殿下?还未曾用膳吧,无论如何,饭都得吃。”

齐重渊自从听到薛嫄被雷劈死,脑子?就乱糟糟,一会生气,一会害怕。

这?时他又?累又?渴又?饿,进了殿,无力地瘫倒在软塌上?,道:“去传膳吧。”

更洗之后用过晚膳,齐重渊神色好了些,精力也恢复了,狰狞着怒骂:“薛氏那个贱人,真是害人不浅!当时就不该听沈士成他们的话,留着她的一条贱命。如今闹出这?种事?情?,让朕的脸面何处搁!”

文素素只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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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安静听着,任由他跳脚怒骂。

齐重渊骂出了一声的汗,坐下?来急促喘气,片刻后道:“瑞哥儿?他有薛嫄这?样母亲,如何能当我大齐的储君。”

文素素缓缓抬眼看了过去,恳切地道:“太?子?无辜,圣上?请三思!”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思?,你让朕如何三思!”

愤怒委屈。让齐重渊一下有了力气,撑着?软塌跳了起来,目眦欲裂喊:“薛氏触犯天条,大齐太子的生母如此不堪,大齐的脸都被丢尽了!”

被雷击而?亡,齐重渊想到就恐怖不安,他四下张望,生怕突然有道雷劈下来,劈到他的身上?。

文素素冷眼瞧着齐重渊的惊慌,上?前拉着?他,道:“圣上?,先回后殿寝宫吧。”

齐重渊满身的不耐烦,边骂边随着?文素素回到寝宫,她轻柔地安抚:“圣上?快坐好,仔细等下又会头疼了。”

听到头疼,齐重渊立刻感到太阳穴跳着?疼,他捂住头,哼唧呻.吟着?躺在软囊上?,嘴里不忘喋喋不休:“一定要废黜太子?,一定要废了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文素素充耳不闻,唤来青书吩咐道:“去给圣上?煮碗酒酿,加些热牛乳进去。”

青书应是,齐重渊歪头斜眼瞥着?文素素,沉下脸道:“文氏,发生了天大的事,天大的事你可知晓,朕如今哪有心思?吃劳什子?甜羹!”

夏日繁花似锦,明华宫种?了好些茉莉,文素素随身的香囊里,装得满满当?当?。她自顾自取下香囊打开,将里面的花倒在雪青碟子?里。

雪白的茉莉衬着?雪青,煞是好看,齐重渊忍不住斜了一眼又一眼,被她的动作吸引了过去:“你在作甚?”

文素素冲他温温柔柔地笑:“我给圣上?攒花戴。”

齐重渊嫌弃无比地道:“戴花,朕哪有心情戴花!文氏,你一向懂事,怎地偏生在这个时候,与朕说?些闺房儿女之事”

文素素将茉莉花凑到了齐重渊面前,他说?话?一停,下意识深吸了口气。

茉莉淡雅的香气扑鼻,齐重渊闻了一下,再闻了一下。

文素素仔细挑拣着?花,细声细气地道:“我知道圣上?难受得紧,恨不得亲自替圣上?受这份罪,却着?实无能为力,只能弄这些花花草草,花草汇聚了天地的灵气,茉莉的香气能宁神,圣上?等下能睡个好觉。待一觉起来,所思?所想,兴许就不同了。”

齐重渊凝望着?文素素,她的动作轻柔,说?话?不疾不徐,身上?透出来的那?股淡然安宁,让他眉眼间的戾气,不知不觉散去。

文素素让琴音拿了针线过来,坐在杌子?上?,认真?地攒起了花。

齐重渊看了片刻,转回头,呆呆望着?藻井,如文素素所言那?般,开始冷静考虑起太子?之事。

那?是他的长子?,他寄予厚望的瑞哥儿啊!

齐重渊痛苦地闭上?了眼,要是先帝殷太后当?年?没给他选这门亲事,他的瑞哥儿从别人肚皮里出来,那?该有多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青书提了食盒进屋,文素素上?前接过,“我来吧。”

青书忙将食盒交给了文素素,前去拧了热帕子?过来,伺候齐重渊净了手?脸。

文素素端出甜羹,羹匙轻轻搅动了一会,另取干净的羹匙试过了冷热,道:“圣上?小心,还?有些烫。不过,烫一些更香,圣上?慢慢吃。”

牛乳的浓香伴着?酒酿的甜酒香散开,齐重渊食指大动,将一碗甜羹吃得干干净净。

漱过口,齐重渊重新躺在软囊上?,舒适地长舒了口气。

文素素攒好了茉莉花,系在了齐重渊的衣襟上?,他低下头,去看身前的花,呼吸间都是清幽香气。

“还?是卿卿最好。”齐重渊握住文素素的手?,深情地道。

文素素柔声回应:“为了圣上?,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男人至死是少年?,齐重渊至死是稚童,天底下都欠他,都该奉他为神,敬献自己。

文素素为了他,真?什么?都做得出来。她发自肺腑的话?,格外动人。

齐重渊肿胀的双眸,柔情四溢,竟然浮起了些水气,吁叹了声:“要是她们,也如你这般柔顺该多好啊。唉,卿卿,这次的事情,着?实太严重,卿卿劝朕三思?,瑞哥儿是朕的长子?,朕一向最疼他,朕只一想到,气都快透不过来了。”

文素素忙倒了小半盏清水递给齐重渊,“圣上?吃两口水顺顺气,夜里不能吃多了,等下还?要吃补汤呢。吃多了水起夜,耽误了歇息。”

齐重渊抬起头,就着?文素素的手?吃了两口水,再长长叹气。

文素素放下茶盏,道:“我虽是后宫的妇人,关乎储君的大事,实在不宜多言。但这次,我必须要多说?几句,圣上?就姑且当?做闲话?听一听。”

齐重渊朝她颔首,很是宽容地道:“卿卿且说?就是,朕不会怪罪卿卿。”

文素素道:“圣上?的国事,也是家事。圣上?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最最疼爱儿女,更将太子?当?做眼珠般一样疼爱。太子?要真?被废了,他还?年?幼,以后的日子?,让他如何熬?太子?过得不好,最最难受的,便是圣上?了。”

齐重渊听得频频点头,文素素的话?,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底去,道:“卿卿说?得是,瑞哥儿过得不好,朕最为揪心。卿卿啊,这是家事,也是国事啊!”

文素素说?是,“太子?品性随了圣上?,温文有礼,端方敦厚。稚子?何辜,薛娘子?本就是犯错进了皇庙清修,她的所作所为,与太子?何干?太子?明明极为肖似圣上?,与薛娘子?并无半点相似之处,薛娘子?的错处,不该由太子?来承担。”

“是啊!”齐重渊喃喃。

自从得知薛嫄出事之后的那?股难受与纠结,霎时就被揭开了,浑身变得松快起来。

要是太子?一直养在薛嫄身边,估计早就被养坏了,所幸太子?肖似他!

齐重渊不禁庆幸地道:“卿卿说?得是,幸亏瑞哥儿自小就养在了前院,与薛嫄相处不多,瑞哥儿像朕,朕才这般疼爱他。”

文素素默了默,道:“我再冒大不韪说?一句,圣上?废黜太子?,太子?要是因此?消沉下去,好好的储君,就此?废了。圣上?打下海晏河清的江山,以后再选储君,也是一桩麻烦事。”

除去太子?,齐重渊膝下只剩下了二哥儿,二哥儿还?不到两周岁。其余三个有身孕的嫔妃,要到年?底左右才会生产。

齐重渊虽相信他不会缺儿子?,但长子?始终不同,他现在能体?会一二,当?年?先帝对先太子?为何念念不忘了。

“要是卿卿能替朕生个儿子?,朕就不会犯愁了。”齐重渊看向文素素的肚皮,遗憾不已道。

文素素道:“我没有儿子?,才敢说?这些话?。要是我有儿子?,我说?这些,就该怀疑我居心叵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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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嫄恨文素素,她应该怎地都想不到,最后还?是文素素,不计前嫌替她儿子?说?话?。

沈士成崔撵成郡王几人,话?里话?外提醒他,后宫要平衡,不能由着?文素素独大,他该立后了。

齐重渊心头滋味很是复杂,要是这些人知晓,文素素极力保太子?,他们该做如何想。

没有娘家势力,不偏不倚的后妃,方能担得起中宫大位。

齐重渊心中有了决断,沉下脸道:“谁敢怀疑卿卿,看朕不砍了他的头!”

文素素勉强笑了下,故作坚强道:“圣上?日夜操劳,我的这些事,就不让圣上?烦心了。时辰不早,圣上?是要洗漱歇息,还?是要批阅奏折?”

奏折日日不断,天下大事小事,从未有一日能让人落个清闲。

齐重渊松弛下来,怎地都打不起精神,恹恹道:“你去替朕看看,有重要的说?给朕听,无甚重要的,你处理了就是。”

文素素说?好,前去吩咐青书去取了奏折到寝宫,她认真?看了起来。刚念了两本给齐重渊听,委婉替他分析拿了主意,他便隐隐变得不耐烦,“不算要事,你且一并处理了。”

“是。”文素素温顺地应了,转头吩咐青书:“青书,补汤熬好没有,先端来圣上?服用。等下准备热点的水,圣上?好生出一身汗,解解乏。”

齐重渊吃完了补药,前去沐浴。痛痛快快洗了出来,文素素已经处理好了奏折,他随口问道:“阿愚他们可从西山回来了?”

文素素答道:“应当?还?没这般快,圣上?先去歇息吧,我替圣上?守着?,要是他们回来,我马上?回禀圣上?。”

平时太过劳累,齐重渊夜里始终睡得不好,要是半途再被叫醒,他就再也睡不着?,一整天都没精神。

“又不是军情要紧大事,打发阿愚他们回去就是,别叫醒朕了。”齐重渊道。

文素素说?是,亲自伺候齐重渊歇下,她走出寝宫,对值守的青书与琴音道:“你们先去歇着?吧,让值夜的内侍守着?,我在这里等着?。”

青书与琴音早累得眼皮都睁不开,时辰已不早,他们白日还?要当?值。两人熟悉文素素的性情,也没推辞,安排心腹守着?,便抓紧去耳房歇下了。

夜里的风,没了白日的灼热,文素素就在寝宫外的廊檐下,缓慢来回走动,舒缓伏案批阅奏折的疲惫,保证自己有清醒的头脑,等下面对沈士成等人。

她独宠后宫的名?声已在外,是该与他们见见了。

文素素走一会,歇一会,约莫在子?时中,沈士成一行来不及歇息,浑身疲惫进了宫,在朵殿刚坐下,文素素走了进来。

殿内的几人一下愣住了,崔撵惊了声,“文贵妃?!”

秦谅与殷知晦起身见礼,崔撵见状,也跟着?拱手?下去,沈士成犹豫了下,跟着?慢慢起了身。

文素素曲膝回礼,道:“诸位请坐。”

众人落座,沈士成开了口,道:“我等奉命前往西山,成郡王并礼部顾尚书吏部沈尚书,年?岁已高,来回奔波已撑不住,先回府去歇息。我等几人进宫,向圣上?回禀西山之事。文贵妃侍奉圣上?身边,还?请通传一声,大事要紧,我等必须见到圣上?。”

文素素欠身,“诸位辛苦。”接着?,她平静地道:“圣上?已经歇下,再过不到两个时辰,圣上?便得起身上?朝,歇下前已经吩咐过,不得打扰。我见诸位,就是替圣上?转达一声。”

沈士成先转头看向其他三人,呵呵道:“此?事交由内侍转达一声便是,何须劳烦文贵妃深夜还?不得歇息。”

对着?沈士成暗含的讥讽,文素素面色不变,道:“西山之事,不瞒沈相,我已经知晓一二。如今我掌管后宫宫务,薛娘子?仍然算是后宫嫔妃,且薛娘子?是太子?的母亲,我不得不多关心一二,若有朝一日太子?追究过问,我好向太子?如实告知。”

沈士成愣住,看向身边的崔撵,见他也呆在那?里,两人对视一眼,沈士成稳了稳神,道:“文贵妃有心了,一心为太子?着?想,以后太子?定会感念文贵妃。”

文素素欠身,道:“这是我分内之事。”她不再多言,转而?看向了秦谅:“秦皇城使,按照规矩,薛娘子?之事查得如何,可能透露给我知晓?”

秦谅道:“文贵妃见谅,皇城司向来只听圣上?旨意行事。”

文素素道好,“那?劳烦秦皇城使,守护好圣上?与太子?,若是外面有闲言闲语,也请皇城司帮着?彻查清楚,以皇城司的手?段行事,处理妥当?。”

秦谅恭敬应是,“这是在下之责,请文贵妃放心。”

以皇城司的手?段行事,便是要以雷霆手?段,震慑议论薛嫄之死的人,以保全太子?的名?声。

沈士成神色晦暗不明,崔撵看了他一眼,最终垂下头没有说?话?。

文素素站起身,道:“外面之事,就有劳诸位了。诸位来回奔波,着?实辛苦,早些回去歇着?吧。”

几人走出朵殿,秦谅如往常那?样,先行大步走出了大殿。崔撵脚步迟缓,看着?落在后面的沈士成。

沈士成没看他,等着?走在最后的殷知晦。崔撵迟疑了下,干脆停下脚步等着?。

殷知晦走上?前,道:“两位可是有话?要说??”

除了在远处巡逻的宿卫,挂在高杆上?的灯笼,大殿前的广场上?空无一人。

崔撵性子?急,干脆压低声音道:“文贵妃的意思?,你们都听到了?”

沈士成不吭声,殷知晦点头,坦然道:“听到,且听明白了。文贵妃的意思?是,太子?是大齐的储君,要死守着?薛娘子?之死的真?相,太子?不被流言蜚语影响。”

“这”崔撵将话?咽了回去,干笑了声。

“这与崔枢密使的想法不一样,可是这般?”殷知晦问道。

“确实如此?。”崔撵干脆承认了,他斜向沈士成,“不只是我,沈相成郡王顾尚书沈尚书,皆此?般以为。”

他们担心齐重渊会因此?废黜太子?,二哥儿还?年?幼,张贵妃软弱无能。太子?薛氏一系彻底覆灭,就剩下文素素独揽大权了。

“不过,”崔撵顿了下,怀疑地道:“圣上?不舍太子?,文贵妃领了圣意,方提出要保全太子??”

殷知晦静静没有做声,沈士成也沉默不语,崔撵便讪讪闭了嘴。

齐重渊的性情,身为朝堂重臣,早就了解得七七八八。且齐重渊真?急着?保全太子?,他哪能安睡。

殷知晦望着?沈士成,沉吟了下,道:“沈相先前的话?,先前我没能想好如何回答,这时勉强能答上?一二。”

崔撵眨了下眼,双腿跟生了根一样,如何都不肯动了。

殷知晦没去理会崔撵在不在,他回答沈士成的问题,崔撵也可以一并听听。

“从丰裕行到薛恽,薛娘子?,圣上?如今处置朝政的手?腕,我相信不只是殷相,其他人也都能看明白。先帝当?年?苦心孤诣替圣上?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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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的后宫局面,先帝驾崩不到一年?,悉数被打破。下一步,定当?是废太子?了。殷相,莫非你要眼睁睁看着?,先帝的心血毁于一旦,大齐走向灭亡!

“丰裕行如今发挥的作用,很好弥补了常平仓的不足,粮食的价钱是其次,重要之处在于,能让饿着?肚皮的百姓,能得到救命的粮食。丰裕行在薛氏手?上?如何,你我皆清楚。薛恽之死,皇城司已经查明,青芜交待的话?中,清晰佐证了当?时的情形,薛娘子?的所作所为。”

崔撵神色变幻不停,视线在沈士成与殷知晦身上?来回扫过,按耐着?没有吱声。

殷知晦苦笑了声,直言不讳地道:“姑母当?年?入宫,也是先帝平衡后宫的手?腕,几个王妃亦如此?。先帝为了平衡,结果竟如此?惨烈。”

沈士成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道:“那?是因为有人手?腕高明。”

崔撵顿了下,跟着?道:“沈相所言极是,若非有人故意为之,岂能到今日的地步。”

“何金财犯事,沈相因与其是同乡,受到了莫名?的牵连。大齐如今并非雍州府如此?,上?下州府都差不多,沈相清楚底细、趋利避害乃是人的本能。沈相明哲保身,不作为,听上?去情有可原。请沈相恕我不敬,还?有句话?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普通寻常人可趋利避害,沈相身为大齐政事堂的首相,不该如此?。”

殷知晦话?锋一转,质问道:“大齐如今的现状,可也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人,究竟是谁?谁该为此?负责?”

丰裕行后宫争权夺利之事,就算能推到文素素身上?,那?大齐官员的贪婪,地方州府的腐败,总不能怪文素素。

不怪文素素,该怪的人是谁,他们身为朝堂重臣,该是心知肚明。

殷知晦的这番话?,属实不客气,差点指着?沈士成的鼻子?骂其尸位素餐了。

崔撵听得脸色微变,忙看向沈士成,见他脸色难看至极,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殷知晦盯着?沈士成,道:“沈相担心太子?,废黜储君会引起大齐会动荡不安。到时还?要劳烦沈相,崔枢密使,并成郡王顾尚书沈尚书一起,护得太子?周全!”

他抬手?朝着?沈士成崔撵抬手?一礼,“时辰不早,在下先告辞。”

沈士成肩膀塌下来,神色灰败,拖着?沉重的步伐朝外走去。

崔撵望着?他颓丧的背影,嘴张了张,终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翌日,沈士成成郡王等重臣在早朝后,前往了御书房。青书琴音并宿卫谨守在门口,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半步。

皇城司的兵马出动,待血腥流淌过,薛嫄之死,悄无声息被压了下去。

沈士成以年?老体?弱,请求致仕,成郡王亦以年?事已高,无法胜任宗正之职,另选宗室中的贤能担任。

齐重渊挽留不住,允了他们的请辞。殷知晦升任首相,政事堂另补吏部顾尚书为相,其余如温先生,恩荫出仕,出任雍州府知府。

朝廷官员或升迁,或调动,或被贬谪,上?下大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朝堂上?下虽震荡,因着?有升有降,总算是平稳过度了。

文素素性秉端庄,被封为大齐皇后,恩慈黎民,母仪天下。

第一百二十八章

盛夏过去,早晚已?经需要?穿上夹衫。小院角落的石榴树上,石榴红彤彤挂在树上,转瞬间就不见了,只剩下了满树的绿。

瘦猴子蹲在树下,仰头张望着颤巍巍挂在枝丫上,孤零零的一颗石榴,眨巴着眼睛,盘算着去寻一只长竹竿敲下来。

“瘦猴子!”许梨花从灶房走?出来,瞧见他蹲在石榴树下,没?好?气冲他怒道?:“石榴树都快被你给嚼着吃了,外面的石榴又大又红,你拿几个大钱就能买到一大篮子,偏生要?盯着树上的几颗石榴!”

瘦猴子吸了下鼻子,砸吧着嘴道?:“我就觉着这树上摘下来吃着格外香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梨花冷笑了声,今天难得歇息,懒得与他瞎扯,转身回了灶房,去看厨娘做枣泥糕。

何?三贵听到他们?说话,从?正屋走?出来,看向石榴树,跟着朝瘦猴子怒目而视。

瘦猴子比猴还要?敏锐,他转过头望着何?三贵,朝他扬手:“贵子,借你的佩刀用一用。”

何?三贵大步走?过去,板着脸道?:“你借佩刀何?用?”

瘦猴子手指指着石榴树:“看能够着石榴,只剩一颗了,孤单单呆在树上,忒可怜。”

“滚!”何?三贵言简意赅骂,走?上前与他一起蹲在树下,扯了根狗尾巴草,有一下没?一下咬着。

瘦猴子呵呵,也扯了根狗尾巴草嚼着,道?:“贵子,咱们?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是皇后娘娘的人,在京城走?动,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地都要?抖三抖。”

何?三贵淬道?:“你连巷子口卖烧饼的李麻子都镇不住。”

瘦猴子最喜欢吃李麻子的烧饼,算是老主顾了,买得多,想要?便宜一个大钱,李麻子将烧饼摊搬走?了。

“那是我?善良,没?去找李麻子的麻烦。”瘦猴子严肃着脸望着前方,摆出世外高人的姿态:“我?们?不能给皇后娘娘添乱。”

何?三贵瞥了眼瘦猴子,随着他的视线朝前看,目光不由得停留在了屋顶的飞檐上。

瘦猴子似乎有所察觉,朝他挪了两步,小声道?:“圆净青芜她们?”

“都活着。”何?三贵面无表情道?,“以后别问了。这是皇城司的差使,你不该知晓。”

瘦猴子忙道?:“我?知道?,分给你我?的差使,你我?一起配合着办,没?交待给我?差使,我?绝不多嘴。方才,我?耳朵聋了,什么都没?听见。”

平时瘦猴子邋里邋遢,没?个正形,嘴比蚌壳还要?严实?,何?三贵相信他,没?再多言。

过了片刻,何?三贵终于忍不住,低低道?:“我?一直在琢磨,将铁丝从?屋顶飞檐引入卧房中,人为何?就被雷劈中了。”

瘦猴子转动着眼珠子,朝四下警惕四望,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庙宇宫殿,屋脊上的鸱吻,皆是避不干净的脏东西?,避雷火。天家佛门?威严,寻常百姓不得而知。”

“能避得住?”何?三贵皱眉,很?是怀疑,“承庆殿在先帝继位之初,朵殿就起过一次火,所幸火势不大,很?快就扑灭了,听说也是遭了雷火。禅院漏水,娘娘还让将漏水之处,窟窿弄得更大些?。山上早晚有露珠,屋脊房梁在夏日也湿润着,起火难,这雷火是如何?起来的?”

瘦猴子老神在在道?:“娘娘当时说,不急,总有被劈中之时,娘娘笃定得很?。我?估摸着,那两根铁线,就是引雷线。鸱吻能避雷火,娘娘能引雷火,娘娘比鸱吻还要?厉害百倍。贵子,那两根线,你可处处理干净了?”

“还用得着你提醒?”何?三贵斜着瘦猴子,很?是嫌弃地道?:“皇城司一到皇庙,趁乱我?先去收了线,下值后绞断了,扔到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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涧里去。”

这时许梨花端着一盘枣泥糕走?出灶房,瘦猴子手肘撞了下何?三贵:“花儿可知道?这些?事?”

何?三贵沉默了下,道?:“花儿的事情从?不与我?说,我?的事情,花儿说也不要?告诉她。”

“嘿!”瘦猴子咂摸着嘴,挤眉弄眼道?:“肯定是老大的想法?我?还是觉着叫老大威风。”

何?三贵也还是习惯叫老大,斜撇着瘦猴子,道?:“老大才不会管这些?,老大说过,夫妻之间关起门?来过日子,主要?在自己,别人的意见听听就作?数。”

许梨花走?到了他们?面前,瘦猴子裂开嘴笑,很?是勤快起身上前,取了一块枣泥糕咬了口,小眼一亮:“许大掌柜真是厉害,掌柜做得好?,点心也做得好?!”

“不是我?做的。”许梨花将碟子递给何?三贵,朝瘦猴子翻了个白眼,干脆利落道?。

何?三贵默默接过碟子端着,捡了块枣泥糕吃起来,瘦猴子看向他,疑惑地道?:“你先前一直在灶房忙碌,我?以为是你做的呢。”

许梨花道?:“偶尔看一次做点心,是好?玩。要?自己动手做,偶尔为之也是雅兴。只我?已?经雅不起来了,自记事起,我?就要?做一大堆活计,烧火做饭洗衣洒扫,灶房烟熏火燎,天气热时真是受大罪。你们?这些?男人,总说妇人洗衣做饭收拾洒扫的活计轻松,自己去试试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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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猴子与何?三贵一致低头认真吃枣泥糕,将嘴巴塞得满满当当,腾不出嘴回答。

许梨花嗤笑一声,拍拍手上的糕点碎屑,“别噎着了,谁稀得与你们?说。”

门?外有人来了,门?房迎上前打?起了招呼,她探头看去,许久不见的温先生蔺先生问川喜雨山询几人,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

“哎哟,真是稀客!”许梨花上前两步,盈盈笑着见礼。

“许大掌柜,不请自来,还请莫要?怪罪。”温先生双手都不得空,欠身回礼。

“不怪罪,不怪罪!”瘦猴子一个箭步窜上前,鼻翼翕动,“咦,是张鸭儿铺子的炖鸭!”

说着话,瘦猴子双手已?经伸出去,接过了温先生手上提着的牛皮纸包。

“这鼻子,还真是灵!”温先生啧啧称奇,双手得空,他朝迎上前的何?三贵抬手见礼:“何?指挥使又升了一品,恭喜恭喜!”

何?三贵抬手,躬身下去:“不敢不敢,温知府同喜,同喜!”

蔺先生在一旁乐呵呵看着,道?:“你们?都是官,官场中人自己寒暄去,问川,走?,我?们?这些?白身,先去吃酒了。”

大家笑着彼此见了礼,天气好?,许梨花干脆安排婆子,将案几抬到庭院的歪脖子金桂树下,将他们?带来的酒菜拆开摆上,大家围坐在一起,无需人伺候,自在地煮酒烹茶吃酒谈天。

蔺先生道?:“我?还有些?铺子的事情想同许大掌柜说,本来我?自己来,恰遇到老温,他也要?跟着来。老温一来,问川喜雨山询都来了。”

温先生讥讽他:“老蔺这话,好?似我?们?是拖油瓶似的。他们?几人都是大忙人,我?听说他们?恰好?都旬休,以后再见面难,早就打?算来,可不是跟着你。”

问川道?:“我?也这般想,忙习惯了,歇息闲暇时,反倒不习惯。”

喜雨笑眯眯点头,山询默默说是,“相爷允我?们?歇息,让我?们?多考虑一下以后的打?算。”

温先生一行刚回京,要?歇上几日才前往雍州府赴任,蔺先生则继续留在殷知晦身边做幕僚,问川喜雨山询几人,如今他们?刚回京,还尚未想好?去处。

瘦猴子抿着杯盏里的酒,眼都不眨胡说八道?:“喜雨跟着我?到京畿营去吧,做我?徒弟,我?将我?出神入化的医术传给你。”

喜雨笑容不变,朝他摆手,“你自己留着吧,我?要?不起,要?不起。”

众人哄堂大笑,瘦猴子浑不在意,道?:“你不要?算了。喜雨,你可打?算好?了去何?处?”

喜雨为难道?:“我?只会听差办事,留在相爷身边伺候,听相爷吩咐去办差,我?能做得好?。没?了相爷吩咐,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殷知晦给了他们?几条出路,继续留在他身边当差,自己出去做买卖,到衙门?做书吏。或向许梨花商议,以后能否继续留在丰裕行,到外地的丰裕行铺子,去做个账房掌柜。

问川与山询也如喜雨一样拿不定主意,两人一起点头,问川说了殷知晦的安排,认真问起了瘦猴子:“你以前在皇后娘娘身边听差办事,后来自己去做事,可曾遇到过麻烦与难处?”

瘦猴子引着他们?朝许梨花看去,“我?那不叫自己做事,你们?该请教的人,是许大掌柜。”

三人看向许梨花,她脸上带着笑,与何?三贵并排坐在一起,在他们?这堆男人中,姿态闲适落落大方。好?似她本就该坐在这张长几边,与他们?谈笑风生。

不止是他们?三人心情复杂,许梨花自己也察觉到了,怔楞片刻,旋即愉快笑了、

她有能力坐在这里,就该坐在这里,在男人的桌上占据一席之位!

许梨花爽快地道?:“你们?若是来丰裕行,我?得先与皇后娘娘回禀过,丰裕行是圣上的私产,圣上注重规矩,谁都不能例外,你们?莫要?气恼。”

问川忙道?:“劳烦许大掌柜了,相爷没?越过皇后娘娘去找圣上,也是遵着皇后娘娘给丰裕行定下的规矩,我?们?在丰裕行这些?时日,更是一清二楚,岂能因此而生气。”

许梨花摆摆手,“我?相信你们?。无论你们?选哪条路,都有好?有坏,只这些?敷衍的废话,我?就不与你们?说了。只是&quot;

她停顿了下,转开了话题:“我?以前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后来我?自己去铺子做事,坦白说,当时的我?也很?紧张,毫无头绪。得靠皇后娘娘手把手教我?,给我?鼓气,让我?莫要?害怕。皇后娘娘说,你看那些?新科进士,绝大多数自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高中进士出仕,连五谷都分不清楚,更不知柴米油盐的价佃几何?,就能做一县的父母官。他们?或踌躇满志,或怀才不遇郁郁寡欢,唯独缺乏的是不自信,担忧自己可能做好?。你拥有阅历与经验,所谓的紧张,因着你是女人。”

目光在几人身上掠过,许梨花揶揄道?:“你们?可是男人,比起我?这个女人来,占尽了便宜先机,天时地利人和,要?瞻前顾后,我?可不客气,要?笑话你们?了啊!”

瘦猴子很?是捧场,手拽着鸭腿哈哈大笑,许梨花剜了他一眼,正色道?:“不过,你们?能这般想,我?很?是钦佩,不盲目自信,自大的男子,实?在是凤毛麟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敢当,不敢当。”三人忙客气起来,神色都若有所思。

蔺先生插嘴道?:“许大掌柜有皇后娘娘指点,全天下,就只她有这份荣幸。以后你们?出去做事了,总归是相爷的旧人,只要?你们?不犯了相爷的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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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肯定会照看着你们?。能得大齐相爷的指点,能差到哪里去?”

何?三贵问道?:“为何?蔺先生不愿意出仕?”

蔺先生抿了一口酒,笑道?:“老了,就喜欢京城这份繁华,想留在京城养老,看京城的热闹。去年离开京城,那般轰轰烈烈的大事都错过了,实?在是可惜。”

离京一载,待再归来,京城已?经大变天,朝局大动。

温先生打?定主意入仕,考虑得更多些?。

且不提何?三贵三人如今的差使地位,先是皇城司的皇城使,新帝登基后,破天荒没?换人。

再是京畿营统帅升迁进中枢,范朝暂领副职,前些?时日,京畿营的副职,只余下他一人,朝廷虽未正式任命,他业已?成了京畿营的实?际统帅。

范朝并非文素素的嫡系,追随她最近的嫡系,瘦猴子仍留在京畿营。虽说只是个随军郎中管事,他可比猴还要?精!

接着,薛嫄进皇庙,病逝庙里。究竟如何?而亡,温先生没?敢去打?听。

沈士成致仕,吏部沈尚书升任政事堂,朝堂上下官员频繁调动。

就这些?官员的升迁贬谪,温先生只一想就心头激荡。

声东击西?,釜底抽薪,互相制衡,玩得是漂亮极了,这才是帝王手腕!

温先生以对蔺先生的了解,他留在京城,何?尝不是念着离得近,便有一飞冲天的机会。

他则不同,选择一步步踏实?做起,他已?认清上位者究竟是谁,何?愁以后没?大好?的前途!

大家聚在一起吃酒说话,直到月上中梢才散去。

翌日许梨花进宫请见文素素,到了明华宫前殿,文素素正在忙,对她道?:“你不急的话,就等一等。”

文素素被立为皇后之后,中宫留作?筵席祭拜,她仍住在明华宫。大殿内的布置并无不同,文素素习惯穿素净颜色的衣衫,她身着深衣,未着配饰,只在发髻上,插着一只固定发髻的珍珠珠冠。

珍珠温润,文素素比起以前,神色亦温润如珍珠,平易近人了许多。

只在殿内肃立着两排尚义局女官,她们?躬身肃立,眼观鼻鼻观心,无一人敢偷偷张望。

许梨花亦如女官们?一样,从?头到尾规规矩矩端坐不动,直到文素素处理完了正事。

殿内的女官们?散去,许梨花仍未松弛,细细回禀了昨日问川他们?前来之事,“最后问川他们?的意思,要?是娘娘允许,他们?就都到丰裕行做事了。”

文素素沉吟了下,道?:“先前我?让你留在一边,你应该听到了我?与她们?的谈话。六宫尚义中不乏能干之人,留在宫中做事实?在可惜了。也有宫女上了年岁,出宫无处可去,只能留在宫中。她们?选择出宫的,我?打?算安排到铺子庄子,丰裕行,学堂各处先去适应,她们?等于是储备的人才。”

先前许梨花是听到了文素素与她们?的谈话,也猜出了一二,她愣了下,道?:“那我?去与问川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另选去路。”

在茂苑时,文素素就对问川几人念念不忘了,那时她没?钱没?势力,只能眼巴巴看着。

君子殷知晦替他们?着想,想要?他们?以后都有好?的前程,问川他们?主动送上门?,文素素岂会拒绝他们?的投靠。

文素素微笑道?:“不用,丰裕行没?位置,别的地方有。这件事事关紧要?,我?要?见见他们?。”

太子年岁渐长,东宫要?成立詹事府,正好?缺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许梨花出宫后,立即前去找了问川几人,传达了文素素要见他们的消息。

问川喜雨山询三人都聪明,等许梨花离开之后,彼此一琢磨,就?觉着这件事不对劲。

文素素要是同意他们到丰裕行做掌柜,许梨花就?直接告诉他们结果,他们无需进宫。

三?人越想心里越没底,便打算去找殷知晦探下究竟。不过问川谨慎些,道:“相爷繁忙,要到很晚才?下?衙,我们贸然前去打扰不好,不若先去问问温先生,他如今正闲着。”

温先生仍住在国公府的院子,问川三?人一起到来,他瞧着他们空荡荡的双手,嫌弃地撇嘴:“连点果子都不带来,连瘦猴子都不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案桌上摆着一只石榴,一包熟栗子,喜雨熟不拘礼取了颗吃起来,问道:“瘦猴子来过?了?”

温先生说瘦猴子前脚刚走,“他回京畿营当差了,顺路来看下?我,说是以?后到了雍州府,记得给他送年礼,指明要雍州府的杏干杏仁。”

雍州府出产的杏,在大齐颇为有名。杏娇贵,新鲜的杏不宜运送。用雍州杏做成的蜜饯,杏仁等在京城果子铺,比起其他品种杏的蜜饯,杏仁要贵近一半,很是抢手。

问川神色若有所思,迟疑了下?,道:“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读了雍州府的县志,除了地里刨口吃食,就?杏值几个钱。”温先生提壶倒茶,示意他们自己取,感?慨不已。

“这杏值钱,也是到了京城,外面的州府值钱。百姓卖出来,就?只能换点油盐酱醋。皇后娘娘的意思,让我在杏上多费些心思,帮着百姓多添点收益。”

山询皱眉,道:“娘娘曾一再?强调,粮食是重?中之重?,赚钱在其次,必须保证粮食收成,百姓能有粮食充饥。”

温先生道:“这就?要动脑子,如何保证粮食收成的情况下?,再?提高杏的收益。娘娘说,这蜜饯太?甜了,穷人常年饿着肚皮,糖多,油多就?是美味。蜜饯是雍州府做好了,贩卖到了京城,让我去因地适宜做出改动。比如卖到京城的蜜饯,就?要减糖,尽量保持杏原来的口味,香气,会更得贵人喜欢,成本便宜了,还能卖高些价钱。次等些的,可以?酌情多加些糖,卖给买些来尝鲜的,家境普通寻常的客人。杏仁则都要淡些,淡些香,太?咸吃了会口渴,腻味。”

“还是娘娘会做买卖。”问川佩服不已,恍然?大悟道:“我就?不喜外面铺子做的点心,太?贵的,我舍不得买。小铺子卖出来的点心,我又嫌弃太?腻。”

山询接话道:“那是你不饿,吃过?好东西,糖肉天天吃,不稀奇这些,贵人就?更看不上眼了。”

喜雨煞有介事点着头,他吃了两颗栗子,就?嫌弃炒时放多了糖太?甜扔到一边,好奇问道:“娘娘可让你要在雍州府办作坊,跟庄子的作坊那般,用妇人娘子来做工?”

温先生笑着说是,“你们来找我,就?是来吃我栗子的?”

问川说了许梨花传达之事,“温先生觉着,娘娘可是不同意我们去丰裕行?”

“我这里有桩热闹,是李权的,不知你们可曾听过??”温先生没回答问川的问题,反而说起了闲话。

问川道:“李权李大掌柜?”

他提起这个名字,感?到恍若隔世,语气唏嘘。喜雨与山询也一样,对视一眼,愣了下?才?想起曾经大名鼎鼎的李大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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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今如何了?”喜雨问道。

温先生道:“前些时日?,有对婆媳到李权家中去闹,找他要人。说是毛刀疤被李权骗去江南道,将他害死了。毛刀疤贪财,又凶狠好斗。这对婆媳也是滚刀肉,李权不承认,要告官,这对婆媳哪怕他,一口指认他杀了人。进了衙门?,李权承认给了毛刀疤银子,托他到外地去办件事。给了多少银子,去何地,办何事,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吧,毛刀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双方都有理,吵不出个结果。衙门?哪管这些闲事,让他们私下?去商议解决。毛刀疤的老娘开口要五百两银子,不给就?吊死在李权的门?前。”

薛老太?爷去世了,薛懋与陶老夫人,田氏扶灵回了老宅庆州府,京城薛氏的宅子,大门?紧闭。

换作以?前,李权哪用上衙门?,如今他没了依仗,在京城就?是普通寻常的百姓,虽说有钱傍身,这钱到了衙门?,似乎没有用武之地。

不过?,文素素就?是来自江南道。

问川他们几人虽没说话,听到江南道时,一起朝温先生看了过?来。

温先生神色不变,只微不可查冷笑了下?,继续说了下?去。

“李权不肯给,到处找门?道托关系。那时我们都在外地,他当年积攒的关系,一个都没用上。他想到了太?子,毕竟太?子是薛氏的外孙,想要解决了这对婆媳,趁机攀附上太?子。太?子住在东宫,李权连皇城都进不去。后来,他也是晕了头,竟然?花了百两金,找到了个自称认识太?子身边伺候内侍朝云的人递消息。李达的百两金递了出去,消息也递了出去,那个神通广大的人,再?也寻不着了。”

问川听得无语至极,道:“李权也是聪明人,怎地会被人这般容易骗了去。”

温先生似笑非笑,不置可否,继续道:“李权见太?子那边是一时攀附不上,就?想着要除掉毛氏婆媳。谁知这对婆媳神通广大,有闲汉混混帮她们,反过?来敲诈了李权五千两银子。李权有一大家子要养,家底也经不起这样败,醒过?神,连夜收拾,全家翌日?一大早离开了京城,回庆州府去了。当年进京如何风光,离开京城如丧家犬一般,这算哪门?子的聪明?”

问川神色怔怔,看向喜雨山询,他们也若有所思。

温先生道:“一臣不事二主,薛氏是薛氏,太?子府是太?子府。李权就?是没看明白,他首先是薛氏人。薛氏没甚人可用,当时的太?子府,缺他这个薛氏的大掌柜?”

他轻轻拍着脸,啧啧摇头。“这是在打齐氏,皇家的脸呐!”

文素素如今的权势地位,他们能得召见,就?是天大的荣幸。薛氏是薛氏,太?子府是太?子府。殷知晦是殷知晦,文素素是文素素,无论关系如何,都已不该混为一谈。

无论文素素见让他们所为何事,他们可以?同意,也可以?婉拒,文素素定不会为难他们。先去打听与询问,就?如李权一样,三?心二意了。

问川脸都白了,起身长揖下?去:“温先生有大智慧,多谢提点。”喜雨山询脸色也不大好,跟着道了谢。

温先生呵呵道:“吃茶吃茶,皇后娘娘不会为难你们,你看瘦猴子许梨花他们,如今过?得多好。就?你我说几句,殷相可是上百年来,最最年轻的首相,他走茂苑这一趟差使,真是应了大相国寺的签文,他这趟是大吉。”

仙客来后巷,昏暗灯光下?,那张苍白,清冷坚定中,带着肃杀果决的面孔,问川永世难忘。

“温先生,瘦猴子,他认识不少的骗子,这件事”喜雨脸上挂满了笑,问得很是含糊。

温先生也问过?瘦猴子,他义正言辞否定了,还顺道给自己脸上贴了金。

“老大经常教我们,要走正道。我现在连小巷都不走,必定要走朱雀大街那般最最正的大道!我是医术出神入化的大夫,只治病救人,拯救苍生!”

温先生对瘦猴子的吹嘘是嗤之以?鼻,李权实在是小之又小,这件事他也不打算再?提,道:“瘦猴子在外面,人人都尊称他为甲爷,王神医。我们熟归熟,以?后还是要尊着他,都别叫瘦猴子了。”

瘦猴子大名王甲,温先生不说,他们都快忘了。

“王神医。”问川脸抽搐了下?,道:“这是他自封的吧,还是甲爷叫得出口些。”

喜雨不禁也笑了,山询与瘦猴子交道打得比较少,叫什?么都无所谓。

几人说了一会话就?告辞离开,翌日?照着时辰进了宫。

到了承庆殿,青书领着他们到朵殿空屋等着,“你们先等一等,娘娘马上就?来。我还得去当值,待空了再?与你们说话。”

青书也是老熟人了,三?人忙道无妨,端起茶盏吃了两口,文素素大步走了进来。

“见过?皇后娘娘。”三?人赶紧放下?茶盏,起身恭敬见礼。

文素素摆手,示意他们起身,道:“都坐吧,许久不见,劳烦你们奔波了一年,感?激不尽。”

“不敢不敢。”几人忙再?躬身下?去,谦虚地道。

文素素打趣道:“我就?不再?谢了,我们继续客气下?去,只怕一整天都不够。”

三?人见她如往常那样亲切,心下?微松,各自落座。

文素素未再?寒暄,开门?见山道:“你们愿意到丰裕行之事,梨花同我说了。你们能来,这是丰裕行的荣幸,我与梨花都很高兴。你们应当知晓,圣上的铺子庄子,包括丰裕行,皆有人才?储备计划。如今丰裕行的人才?储备,已经足够。”

人才?储备之事他们都知道,丰裕行一直缺人,没想到文素素动作这般快,已补齐了人手。

问川看向喜雨山询,他们也看了过?来,彼此都有些泄气。

以?丰裕行如今的地位,只要对外透露点消息,只会挤破头,怎能会缺人。

文素素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道:“你们是大才?,去丰裕行是屈才?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三?人一愣,齐齐朝文素素看了过?来。她肯定地点头,“太?子东宫詹事府的官员,如太?傅太?师等,大部分皆由朝臣兼任,其余如府丞,正史等还缺人。圣上看重?太?子,亲自在替太?子选人,太?子年岁渐长,也有自己的想法?。选人就?难些,拖在那里迟迟未定。恰好你们回了京,圣上太?子与你们熟悉,定当信任你们进詹事府做属官。”

太?子东宫詹事府属官?

问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喜雨同山询也是一样,怔在了那里。

太?子东宫属官是官,而非吏。相比丰裕行的掌柜,对他们来说,算得上是天大的前途了。

只是,三?人并未见高兴,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文素素不是先帝,更非先太?后,齐瑞也不是她亲生。

齐瑞若犯了差错,他们会一并跟着受连累。

文素素道:“我先见你们,是要先询问你们的意见,你们若不愿意,我再?替你们想法?,安排别的差使。你们若是愿意去东宫,先历练两年,到时有合适的差使,时机,你们再?调任,外派地方州府皆可。你们无需多虑,也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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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性?情,直言不讳就?是。”

先历练两年,再?调任外派

文素素一向说话算话,这件事,不能深想下?去。

三?人进宫时就?打定了主意,文素素的安排,他们都只管应下?。

问川先起身,抬手施礼谢恩,“多谢娘娘厚爱,在下?感?激不尽,以?后定会尽心尽力当差。”

喜雨与山询随后也谢恩应了,文素素道:“好,待我同圣上太?子商议过?,再?告诉你们具体的差使,以?后你们到了东宫,照着本分当差就?是。”

三?人一起应下?,文素素还有事忙,略微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御书房,齐重?渊靠在椅背里,揉着额头一脸的不耐烦,齐瑞端坐在左下?首,手抓住衣袍,看上去很是不安。

琴音上前禀报:“圣上,殿下?,娘娘来了。”

齐重?渊道宣,齐瑞手拽得更紧,低着的头,垂得更深,后背的衣衫一下?绷直。

文素素进屋上前见礼,齐瑞起身立在一旁,待她见过?礼,再?向文素素施礼下?去。

齐重?渊招呼文素素坐,齐瑞站在那里不动,文素素便坐在了右下?首的椅子里,他则缓缓坐回了原来的左下?首,掀起眼皮飞快瞄过?眼前的两人,再?低下?头一言不发。

文素素不动声色瞧着齐瑞,他生在十二月,过?完年,就?足足十二周岁。大齐世家大族的男子,大多在十八岁左右娶妻成亲,在这之前,早则十二岁左右,就?有通房伺候。

齐重?渊看着齐瑞,不耐烦地道:“越长大越让人不省心,以?前乖巧懂事,现在跟个锯嘴葫芦一样。朕就?不该问你,东宫属官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拿想法?了?”

他看向文素素,抱怨道:“都怪你,称是他詹事府的属官,要问问他的意见。你瞧他朕不管了,既然?是你的主意,你去问他!”

齐瑞双手又拽住了衣衫,紧绷着的脸变得苍白起来。

文素素温声道:“我正是来说此事。太?子毕竟还小,身边一群陌生的官员围着,总会不自在。问川喜雨山询他们回了京,殷相已经放了他们的身契,让他们自立门?户。太?子也是他们自小看着长大,圣上对他们也熟悉,不若让他们到詹事府,圣上太?子以?为如何?”

齐瑞怔了下?,他到底年轻,紧绷的脸一下?舒展开,有些难以?置信看着文素素。

薛嫄犯事去皇庙,没多久就?去世,他这个太?子的生母死得悄无声息,本该属于薛嫄的皇后之位,落在了文素素身上。

自幼生长在王府宫闱,齐瑞一直只管念书,还是有些闲言碎语传进了他的耳中。

齐瑞本能地不相信文素素,对她戒备十足。齐重?渊替他安排的詹事府,指不定混进她安排的人手,他如何能安心!

问川喜雨山询他们则不同了,齐瑞熟悉他们,主要他们是殷知晦身边的人,信得过?。

以?前薛嫄说过?好几次,要跟殷知晦学习,多听他的话,他学问人品都好,是难得的君子。

齐重?渊立刻就?同意了,道:“问川他们几人差使办得还不错,他们几人到东宫,朕也能放心了。”他看向齐瑞,沉下?脸道:“他们几人来东宫,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齐瑞起身谢恩,“一切听从阿爹的安排。”他看了眼文素素,不情不愿朝她谢恩,“娘娘费心了。”

文素素温声说无妨,齐重?渊皱眉,道:“詹事府已经安排好,你还在这里作甚,还不回去好生读书!”

齐瑞忙施礼告退,齐重?渊望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道:“朕看到他就?头疼,瞧他这性?子,哪有半点朕的模样,照着朕看,他就?是随了薛氏!”

齐重?渊近来身子的确不大好,人也日?渐消瘦。他还能管詹事府属官之事,足以?看出他抱怨归抱怨,还是很重?视这个长子。

太?子长大了,肯定有无数人想要钻到他身边,谋求从龙之功。

文素素与其费心思与他们周旋,还不如让问川他们几人占着这份功。

至于他们可会动心,文素素并不在乎。他们若是谨守本分,她会给他们许诺的前程。

他们若是起了贪恋,她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且太?子长大了,心思越多,对她来说最好不过?。不做不错,做多错多。

薛嫄远在皇庙,可以?死于无数种意外,文素素选了最有用的一种。她的死,文素素按压不发,这是留给太?子

不,应当很快便是新皇的大礼!

齐重?渊每日?的膳食并未减少,身子却?日?渐消瘦,真真是大吉之相啊!

第一百三十章

“青书!”

净房内,齐重渊在低吼,声音暴躁。

立在门外的青书瑟缩了下,紧张地走了进去。窸窸窣窣一阵之后,“砰”地一声,厚实的墙壁似乎都抖了抖。

文素素平静地守在小炉边,小炉上的罐子徐徐冒着热气,春日的风与暖阳透过窗棂纱绡,吹起花瓶里的虞美人花瓣轻摆摇晃。

佝着身子的青书,搀扶着脸色难看的齐重渊走了出来,到了塌几边,他?甩开青书躺了下去。

文素素朝青书使了个眼色,他?如释重负悄退了下去,文素素走上前,拉起锦被搭在齐重渊的腰上。

齐重渊半睁开眼睛,看到是文素素,又闭上了眼。

文素素蹲下来,轻声道:“圣上先?睡一阵,等下多少?吃点粥。现熬的米粥,等下再加些牛乳,最?香不过了。”

自从齐重渊身子不好之后,文素素经常亲自给他?熬煮粥,承庆殿内总是米香浓浓。待他?饿了时?,随时?能吃上一口。

齐重渊心道还是文素素待他?好,他?有气无力呻.吟了声,嘟囔抱怨道:“朕没甚胃口。”

入冬之后,齐重渊食欲逐渐减退,身子更消瘦了。夜里睡不大安稳,安神汤服用下去,勉强能睡上大半夜。因着太医院开了诊治的药,一天要服用三碗,恐与补药药性相?克,便暂时?没再服用。

不过,药喝得多,须得频频小解。偏生尿得不太顺当,便大发雷霆,净房的恭桶,木架,三天两头被他?踢翻。

承庆殿伺候的内侍宫女,无人不怕。朝臣得知他?身子有恙,生怕惹到他?,除了殷知晦等几个重臣,生怕惹到他?。

幸亏有文素素能安抚他?一二,他?们知晓发还的奏折,皆出自文素素之手,反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文素素温言相?劝:“多少?都要吃上一些,不吃饭,身子怎么好得起来。等下太子要来侍疾,见到圣上又得伤心了。”

听?文素素提到齐瑞,齐重渊眉头紧皱,道:“他?的功课功课一塌糊涂,朕的脸都被他?丢光了,朕不想见到他?!”

齐瑞读书不算太差,经史文章堪称中等,只他?与齐重渊一样,提到算学就头疼。

这门功课,是文素素给他?的一份小礼,她从工部收集了治理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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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修筑桥梁等文书,从里面摘取出算学题,用于齐瑞的学习。

要是他?学会了,算是他?的福,毕竟这些都是真才?实学,且能实用的学问。

偏生齐瑞连基本的术数,即加减乘除的运算,稍微复杂些的数额,都要算上半天,更遑说更复杂的运算。

算学这门功课,对齐瑞打击甚大。齐重渊自己?学不好,兴许是缺失的部分,期盼着齐瑞能替他?做到,对齐瑞在算学功课的成绩,就越发偏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父子俩一见面,一个气急败坏斥责,一个是如坐针毡,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偏生碍于孝道,太子必须前来侍疾。

后宫嫔妃顺利生产,诞下了两个小公主,一个小皇子。加上已经会跑的二皇子齐珺,太子鉴于齐重渊登基的过程,心里逐渐产生了危机感。

越慌张,便越出错。

青书曾偷偷告诉文素素,只要日?次有算学课,齐瑞头天夜里就吃不好饭,睡不着觉,整宿吃酒,早上连床都起不来。

齐重渊胸口一阵恶心,文素素倒了盏温水,道:“圣上吃一口缓缓。”

就着文素素的手,齐重渊吃了两口水,那股恶心退去了些,他?喘息了几口气,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没一会,齐瑞来了承庆殿。青书上前通传,齐重渊抬起手让他?进?来。

罐子里的米粥熬得浓稠了,文素素正在往里面加牛乳。齐瑞见完礼,偷偷拿余光瞄向在窗棂边忙碌的文素素。

齐重渊恰好看到了,脸瞬间?就沉了下去。

畏畏缩缩,真是没出息,成何体统!

齐重渊脸色本来就蜡黄,这一沉,阴森森让齐瑞心头一颤,他?连忙收回目光,规规矩矩坐在了塌边的杌子上。

“阿爹身子可好些了?”齐瑞干巴巴问道。

“哼,不劳你关心。倒是你,功课学得如何了,可有长进??”齐重渊冷声问道。

齐瑞瞬间?头皮发紧,搭在膝盖上的双手拽紧了,想到齐重渊曾斥责过他?衣冠不整,手倏地松开。

天气炎热,齐瑞穿着寺绫衣袍,寺绫易皱,他?一松手,膝盖上明显两团褶皱。

“先?生说我文章有进?步,策论”齐瑞心虚,努力避开算学,结结巴巴说这话?,掀起眼皮去瞄齐重渊。

齐重渊听?着他?回话?,本没察觉他?的动作,见他?语吃,便抬眼看去。

褶皱落入齐重渊的眼,他?顿时?大怒:“书读不好,莫非连规矩都学到了狗肚子里去!你穿着皱巴巴的衣衫,走出去让人瞧见,还以为朕的大齐穷得穿不起衣,堂堂一国太子,穿着乞儿的衣衫!”

齐瑞控制不住朝文素素那边偷看,难堪得脸红得快滴血,头都快低到了金石地面里去。手指曲起,慌忙松开。

齐重渊生病之后,承庆殿的冰鉴就撤了,只在角落放了一小只,殿内闷热。

齐瑞出了一身的汗,却感到周身发寒,冲天的委屈,让他?悲愤莫名?,眼泪啪嗒下掉。

怪不得世人都称,宁要讨饭的娘,莫要做官的爹,有后娘就有了后爹。

他?莫名?其妙没了母亲,亲爹却拿一个乡下来的妇人当做宝,霸占了他?母亲的皇后之位。

薛嫄在世时?的音容笑貌在眼前浮现,她温婉端庄,每次去给她请安时?,她总在忙碌,书案上摆满了账本。

她曾告诉他?说,那是丰裕行铺子的账目。待他?长大些,丰裕行的账目就让他?看着,她就能安心享福了。

丰裕行是外家?薛氏的祖业,如今却到了那个女人手上。

薛氏是他?的外家?,家?破人亡。

齐瑞伤心欲绝,哭得气都快透不过来。

齐重渊看到他?哭,更加来气了,骂道:“瞧你没出息那样,连老?二都不如!哭哭哭,老?子还没死呢!”

齐瑞爆发了,哭喊道:“阿爹是巴不得我死,我这就去死便是,何苦一再磋磨我,折辱我!”

“你个混账东西!”

齐重渊见齐瑞还敢反抗,气得眼前阵阵发黑,撑着坐起身,轮着胳膊,狰狞地怒骂:“你去死,有本事就去死,老?子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齐瑞起身,呜呜哭着往外跑。在一旁安安静静的文素素,这时?端着粥碗上前,紧张地劝道:“太子可别做傻事啊,圣上身子不好,一时?在气头上”

齐瑞见到文素素,立刻发了狂,抬手将她一推,“滚开,都是你,要你假惺惺!”

“哎哟!”

文素素踉跄后退,手上的粥碗翻到,粥洒了一手一身。

齐瑞愣了下,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吓得脑子嗡嗡响,拔腿跑得更快了。

文素素捂住左手,痛苦地喊道:“青书,快去看着太子,别让他?做了傻事!”

青书追了上去,齐重渊气得嘴唇哆嗦着,冷汗淋漓惨白如纸,哐当倒在晕了过去。

“圣上,圣上!”文素素奔上前,摇晃着齐重渊,转头喊道:“琴音,快传太医!”

琴音慌忙跑出去,拉过心腹内侍吩咐道:“快去请太医正,快去!”

殿内兵荒马乱,那边齐瑞奔到殿门口,殷知晦恰好进?来,看到他?慌乱地往外跑,大吃了一惊。

“殿下!”殷知晦顾不得礼数,伸手拉住了齐瑞,“出了什么事?”

齐瑞透过泪眼,呆呆望着殷知晦片刻,然?后,他?抓住殷知晦的手臂,嚎啕大哭起来:“七表叔,救我!七表叔要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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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知晦一看情形不对,立刻抓紧了齐瑞,转头四看,急促地道:“你先?别哭,休得胡说,这里是承庆殿,谁敢害你!”

这时?青书拔腿追了上前,殷知晦顾不上已经六神无主的齐瑞,沉声问道:“青书,究竟发生了何事?”

青书连气都顾不上喘道:“殿下惹怒了圣上圣上骂了殿下殿下跑开撞到了娘娘娘娘让我拦着殿下别做傻事。”

殷知晦听?懂了青书的话?,神色复杂看着齐瑞,他?哭得眼泪鼻涕糊满了脸,如惊弓之鸟一样,可怜兮兮。

“青书,守好承庆殿,有敢乱传消息的,休要客气!”

殷知晦交待完,微叹了口气。

齐瑞自己?闹出这般大的动静,估计是瞒不住了。

殷知晦正要拉着齐瑞去朵殿,又一个内侍飞快跑了过来,青书训斥道:“规矩呢,作甚跑这般快!”

内侍忙见礼,道:“圣上身子不好了,娘娘让快去传太医!”

青书脸色一变,忙推着他?道:“快去快去,娘娘估摸着也受了伤,哎哟。瞧这乱得!”

齐瑞这时?吓得更没了人形,死死拽住了殷知晦,“七表叔,我怕,七表叔”

殷知晦忧心忡忡望着大殿,再看齐瑞,无奈摇头,拉着他?朝朵殿走去:“你怕甚,不许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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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齐重渊手被纸割出了红印,都要叫嚷半天,又是请太医包扎,又是抹药膏。

齐重渊身子不好了一段时?日?,天天传太医,殷知晦已经习以为常,先?安抚了齐瑞,再去大殿看齐重渊。

文素素她受了伤

太阳高悬,照着承庆殿黄瓦红墙,庄严威严。

殷知晦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进?了朵殿,他?唤来内侍道:“劳烦你打些水,再去詹事府将韩府丞叫来。”

问川本姓韩,在詹事府做府丞。殷知晦还有一堆事要忙,将齐瑞交给他?也放心。

内侍应下,前去送了热水茶点进?屋,殷知晦没让人伺候,亲自拧了帕子递给还在哭兮兮的齐瑞,“殿下先?擦拭一下。”

齐瑞接过帕子抹了脸,殷知晦倒了盏薄荷水递给他?:“吃些平心静气。”

承庆殿从天热以后,茶水就换成了薄荷水。齐瑞闻着薄荷的清凉,像是看到毒药一样,倏地缩回了手,昂着脖子道:“我不吃,我不吃薄荷水!”

殷知晦好脾气地放下茶盏,问道:“殿下,究竟发生了何事?”

齐瑞又怕又怒又委屈,各种?情绪涌上来,他?不知从何说起,眼泪又流了出来,哭道:“七表叔,阿爹嫌弃我笨,学不好算学。七表叔,阿爹说我连二皇子都比不过,阿爹让我去死!”

抹了把眼泪,齐瑞越说越悲愤:“七表叔,我为何要学算学,我是太子,以后要治理天下,又不要做账房先?生!阿爹算学也不好,他?照样当了皇帝。阿爹就是受了皇后挑拨,故意让我学那劳什子的算学。他?们就是想要废了我,让我与阿娘一样,莫名?其妙死了!”

殷知晦听?得眉头紧皱,算了,眼下齐瑞正委屈,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圣上也是为你好”他?见齐瑞明显的不服气,念着他?的年纪,话?语一转,道:“是谁在你耳边嚼舌根,告诉你这些混账话??”

齐瑞愣住,含糊道:“我又不傻,我什么都知道。”

殷知晦没追问下去,严肃道:“我不管是谁与你说这些,但你已经长大了,自己?要懂得分辨好歹,莫要轻信传言。只一点你要记得,圣上要是想废了你,无需挑你的刺,找你学不好算学的借口。”

齐瑞哼唧着,不服气辩驳道:“阿爹就是故意挑刺,找我麻烦。若非如此,为何我好生生学着经史文章,突然?要我学算学!”

殷知晦想要解释,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让齐瑞学算学,着实太为难他?。至少?从先?帝起,齐氏就没人看重过算学这门功课,也没人学好过算学。

再逼下去,定?会适得其反,父子之间?关系闹得越来越紧张。

他?们不是普通寻常的父子,他?们是天家?父子,轻则血流成河,重则动摇社稷江山。

齐瑞这个年岁,正是离经叛道的时?候。京城街头如他?一般成日?淘气,到处惹是生非的少?年郎,闻风上奏的御史见到他?们都要逼退三舍,懒得与他?们计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殷知晦道:“我去劝说圣上,允你以后不学算学。”

齐瑞立刻一喜,“真的?”

殷知晦望着他?期盼的双眼,无奈地道:“真的。不过,你以后说话?时?,定?要三思再三四,什么废黜,有人要害你,皇后挑拨等话?,休要再说出口。你是大齐太子,不是闹脾气的少?年郎。”

齐瑞大松了口气,敷衍地说知道了,“不说就不说。”

很快,他?的心重又提到嗓子眼,忐忑不安地问道:“七表叔,阿爹他?不会有事吧?”

问川出现在了门口,殷知晦见到他?,示意他?进?来,道:“圣上吉人自有天相?,你先?跟着韩府丞回东宫去,我去看圣上。等圣上气消了,你再去给圣上好生赔个不是。”

有殷知晦说和,齐瑞不再担心齐重渊会降罪于他?。至于文素素可有受伤,他?犹疑了下,终是暗自撇了撇嘴。

她惺惺作态,自己?早就看不惯她了。她真受了伤才?好,他?是在尽孝,替冤屈的阿娘出了口气!

问川上前见礼,殷知晦也没功夫与他?细说,道:“你陪着殿下回东宫去,天气热,殿下有些心浮气躁,你多陪着殿下些,开解殿下。”

问川看到齐瑞尚还红肿的双眸,就知道出了事,他?不敢多问,忙陪着齐瑞回去东宫。

殷知晦前去大殿,青书恰好从殿内出来,见到他?上前见礼。

“圣上与娘娘可好?”殷知晦见青书神色沉重,心微微一沉。

青书道:“郑太医正他?们正在施针,娘娘正好让我来叫殷相?,殷相?快快请进?。”

殷知晦忙大步走进?大殿,殿内闷热不堪,浓浓的药味中,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齐重渊仰躺在软囊上,面若金纸。鼻孔塞着的两团布巾,已被血浸透,如砧板上濒死的鱼,张大着嘴呼哧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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