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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时间……好像不多了。

前年玄奘法师和道宣禅师病故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大概也差不多到了天命之年,结果还续着一口气。

去年苏定方过世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时日无多,只是没想到,他还能又翻过一年。

但或许死在两年之前,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仁慈,这样他就不用陆续送走自己的三个好友,也不用看到大唐在这两年间的满目疮痍。

他用仿佛已只能被他自己听到的声音喃喃发问:“安定呢?”

“您忘了吗?大唐旱灾频发,松漠都护府一带同样遭灾,大贺氏部落觉得大唐给他们的支援少了,所以发兵反唐,试图从边境掠夺粮食。”李思文回道,“敬业也跟着呢。”

“是……是啊,我差点忘了。”李勣低声。

他忘了,在这天灾内忧之下,吐蕃又有蠢蠢欲动卷土重来的架势,东北方向的契丹也反了!

安定公主正在平乱之中。

好在,这应当不是一场难打的战事。安定公主自泊汋出兵,联合营州兵马就能将其解决。

在他撑不住这一口气前,他应当还能听到这场战事的结果。

英国公所猜测的也并没有错,就连李清月都在出兵的第一时间确定,她必须打一场速战速决的仗。

不仅仅是要尽快给予周边各国一个鲜明的信号,虎落平阳,也没有道理被野狗欺负,更因为她受制于粮草。

在天灾面前,人力显得何其渺小。

她已有多年没打过如此军粮吃紧的战事。

但当这位年仅十七岁的小将军披挂上阵,亲自提戟持弓冲杀在前的那一刻,紧随其后的几位副将以及士卒几乎是在一瞬间便为主帅的战意所催动,直奔敌方中军而去,哪里还能记得起那些所谓的缺粮之事。

而在他们的对面,大贺氏部落的将士固然听过这位安定公主的威名,也绝没有想到,她会一改早年间在后方谋划的习惯,以身先士卒之法直接冲开了敌阵。

当那一道箭光自她手中劲弓发出的那一刻,那位正值当打之年的大贺氏首领能清楚地看到,这道矫健的身姿随同战马腾跃而来,在盔甲之下是一双多么凛冽的眼睛。

可惜他已来不及反应了。

六年的磨砺让李清月的箭术又往上攀升了一个层次,也让这直取敌首的一箭避无可避。

利箭贯穿了大贺氏的咽喉,将他意图掠夺大唐的宏愿,彻底斩断在了摇篮之中。

……

不过,厮杀声依然持续了很久。

直到李清月缓缓摘下了头上浸透汗水的头盔,望着眼前一片残尸的战场,斩钉截铁地丢出了四个字,“收兵,还朝!”

第206章

六年的时间,足够让大唐境内的官员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贫瘠的土地经由开垦在数年耕耘育肥后变成良田,也足够让……

让当年还过于稚嫩的小将军变成今日这番风华正茂的模样。

十七岁的安定公主已有五尺七寸的身量,大约是因多年戎马演武,撑得起这一身重量不小的甲胄,便愈发有了一番主帅风姿。

那双凌厉异常的眼睛在战后也未曾少去几分锋芒毕露,仿佛自她年少就任大都督,荣升上柱国,到成为方今李唐将领之中当之无愧的领袖,都已让她不需有丝毫的韬光养晦,只需将自己最为本来的面目展现在众人面前。

也唯有这样的气势,才能让人信服这样的一位将领在上统御,抗衡住这朝野之中希望公主退回到原位的声音。

身旁的高头骏马倒是从方才作战的凶悍状态平复了下来,往主人的肩头蹭了蹭。

李清月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了一块糖,塞进了它的嘴里,让它顿时安分了下来。

也便是在此时,同样身着明光铠的李素筠自远处拨马而来,翻身下地后行到了她的面前,一边顺手抹去了面上的血痕。

“没出事吧?”李清月关切问道。

封禅之后的次年,李素筠便主动申请随同她前往辽东。

李治对于萧妤尚且已不剩多少关注,对一度为雍王的李素节都免除了他拜见父亲的礼数,更何况是同样少有在他面前露面的李素筠,并未驳回这个请托。说不定对他来说,这个女儿暂时不出嫁还能省了他一份嫁妆。

而她这一留辽东,就是五年。除了定期回返长安拜会母亲之外,几乎都留在了泊汋。

边境上的五年对于寻常士卒尚且是一种打熬历练,更何况是李素筠这样的皇室公主。

如果说五年前的她还只是个稍通骑射的公主,那么现在,倒已算是个合格的偏将了。

“我能有什么事。”李素筠摇头慨叹,“有你这位主帅亲自扛着这样一把长戟冲杀在前,只恨不得来个七进七出,这些士卒都快拿出以一当十的本事了。”

“你说说看你吧,以往你还训诫我作战要讲究方略,和擅长小规模袭扰的契丹、靺鞨人不要总只会正面碰撞,结果轮到你自己了,又是这个样子。”

她是真有点羡慕安定。

不是羡慕她能得到士卒的拥戴爱重——毕竟在这将近十年的行伍生涯中,安定对于寻常士卒是何种态度有目共睹,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她是羡慕安定能扛得动这个重量的长兵!

就算她做不成指挥大军的主帅,有此等神力,也必定能够成为留名青史的大将军。

不像她……只能在箭术上多下点苦功夫了。

“这不是事发有因吗?”李清月牵上了战马,朝着大贺氏首领倒地的位置走去。“早日将此间战事解决,对辽东的后勤压力也小一些。”

契丹之中亲近大唐的居于松漠都督府一带,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已完全失去了在漠北漠南生存的本领。

倘若此次不能一击即中,让他们有机会将大部队往草原上逃遁,打成了拖延时间的追击战,对于她来说绝没有好处。

对如今因天灾而风雨飘摇的大唐也没有好处。

李素筠跟上了她的脚步:“也对,辽东这边的土地所用的肥料和你送往长安的还不大一样,但也扛不住今年这样的天时影响。”

李清月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水才是万物之源,你看从去年开始,马匠师带出来的这些弟子都不再赶工纺车了,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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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先将之前新开田地的水渠给尽数搭建完成。但天不下雨,光靠着这些灌溉,又怎么长得好庄稼呢。”

“所幸辽东大米原本就不是此地的主粮,基本还是靠着从熊津运送过来的,倒不至于让此地闹起饥荒,只是这几年间流入此地的百姓大约是要少些进项了。”

当然,光靠着情况稍好一些的熊津,其实还不足以尽数补给边军,所以早在三年前的一次出海时,李清月就有意叮嘱澄心在海上平湖、流求等岛屿停留,将曲辕犁与稻米良种带到此地。

这些岛屿和中原之间,自三国东吴水师远赴海上夷州开始,便有些商贸往来,但相比于中原腹地,无论是在粮食的种植技法,还是文化水平上都大有不如,正需要这样的一番指导。

更应当庆幸的是,当中原粮产丰饶的四十州出现旱灾蝗灾并发的时候,流求等岛屿之上却还依然有频频降雨,为当地种植水稻带来优渥的条件,也在去年得到了丰收,经由贸易船只将一批稻米送到了辽东作为备用。

边地士卒能吃得饱饭,才能有今日的作战动力。

当李清月停在大贺氏首领的尸体跟前时,她朝着四面又看了一眼,便见此时已停止交战的各方士卒都还有余力将那些俘虏给一个个捆缚起来,而后开始处理两方的伤亡者,这才放下了心来。

她也看见,李敬业老老实实地跟在庞飞鸢的后头清理战场。

另一头,薛仁贵那个向来不苟言笑的儿子薛讷则带着祚荣开始掘坑埋人。

以这些人的配合默契,要完成收尾应该不会太慢。

“算了,不说旱灾这些麻烦事了,等回去之后再商议吧,现在的头号要务,还是尽快将大贺氏部落的余党解决,班师凯旋。”

不过说是说的“尽快”,要将这些阵亡敌军选在不会污染水源的地方就地掩埋,将反叛大唐的契丹部落残部驱逐入辽东城池内看守,再联合营州兵马将外逃的其余契丹人扫荡干净,怎么也需要几日的时间。

当最后一路早已在后方等候的沙叱忠义领兵回归的时候,已是三日之后了。

之所以是沙叱忠义而非他的父亲沙叱相如,是因沙叱相如已彻底接手了熊津水师,专攻海船调度之事,原本由他负责的一路陆军戍防,则被交到了他的长子手中。

大概是为了表明对大唐,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对李清月的忠心,他干脆给自己的儿子取了个汉名,叫做忠义。

其实就算他不做出这个抉择,李清月估计迟早也得让他重新回到熊津境内带兵。

年前,年近八十的右相许敬宗告老致仕,老师刘仁轨自熊津大都督府长史的位置上先升大司宪,又因抚民赈灾有功,升任右相,导致熊津少了个足够有分量的坐镇之人。

在李清月的举荐之下,由卢照邻出任大都督府这个空缺的长史位置,现年不过才二十一岁的姚元崇任职主簿作为副手。而沙叱相如和庞飞鸢则作为武将与他二人配合。

不过大部分情况下,庞飞鸢还是留守辽东,负责监管泊汋以北各族的动向。

此次契丹反叛能这样快被唐军做出节制,与庞飞鸢手底下的那些哨探就分不开关系。

“大将军此次还朝是不是还该当参那营州都督一本?要不是此人放纵幼子,导致他在与大贺氏部落往来期间态度有所不妥,也不至于弄出这么多乱子。”李敬业收拾完了回程行装,便忍不住在登船之时控诉道。

李清月朝着他脸上看了一眼,总觉得已再难从其中看到早年间被迫前来此地的郁闷,只剩下了一番为自己人抱不平的耿直。

这人唯独剩下未变的,大概就是身为英国公府子弟,自有一番品评人物的傲然,“要我说,此人能在营州都督的位置上数年未能升迁,也实属有其原因。”

李清月并没回话,只淡下了几分神色,“此事我会安排的。”

周道务听话吗?当然是听话的。他在审时度势上也显然有些门道。

可惜虽是名将之后,他本人的能力却并不算出众,不仅如此,在教养孩子这件事情上,他也显然做得太糟糕了。

临川公主自己身在长安,跟随天后办事,想着不能让儿子做个不知疾苦之人,便将他送往了边地,跟着他父亲周道务在营州任职。

周道务本想将他送到安定公主麾下,效仿李敬业与薛讷的情况,由李清月来打磨打磨他的心性,又唯恐自己这个才不过二十出头年纪的儿子会吃不消军营的劳苦,想着先让他留在营州过渡半年。

哪知道,就是这半年便出了乱子。

周道务没让周季童负责那些统兵要务,只让他负责押送军粮,结果周季童满心觉得,在边境士卒都需要节省着口粮的时候,根本不必对契丹给出这样丰厚的补给,便在将军粮押送到地方后摆出了颐指气使的施舍态度。

松漠都督府的契丹人哪能忍受这个,当即在暴怒之中决定兴兵。

所以,这场叛乱并不仅仅是因为天灾,也是因为……人祸。

“更过分的是,自我方发兵至今都几日了,虽然营州方向提供了不少兵马支持,但我等居然还没看到这个罪魁祸首上门认错,倒是他父亲已预备赶回长安请罪去了。”李敬业轻啧了一声,越发觉得周道务在教育儿子的事情上干得不地道。

不能因为他要亲自往长安请罪,就忘记了一件事——

松漠都督府的契丹人由营州羁縻统辖,这里出了问题本应当直接由营州出兵,但现在需要安定公主额外调集兵马平叛,对这些参战的士卒来说,便简直是一出无妄之灾!

“那你觉得,如果让你来做这个营州都督如何?”

李清月冷不丁地冒出来了一句话,将李敬业吓了一跳,“我怎么能做这个营州都督?”

“怎么不能?”李清月挑眉,“你今年几岁,周道务升任营州都督的时候几岁?你不会真觉得自己还是个在辽东进学之人吧?若真如此的话,你祖父何必将你托付于我。”

“我……”李敬业神情恍惚了一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已远离长安城那斗鸡走狗的日子将近十年了,他也已经是三十五岁的人了。

和周道务当年担任营州都督的年龄一模一样。

是该担任一个正儿八经的职务,而非熊津大都督府派遣泊汋的属官了。

李清月望着船只离岸后渐渐模糊的泊汋海岸线,语气从容:“你放心吧,就算你觉得自己已经有了统领一州的能力,我也不会放心让你完全自行决断的。我会在你成为营州都督的同时,为你安排一位合适的长史。”

“此外,安东都护府以北的靺鞨部在这数年间的定期北伐中,已被分化削减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向朝廷请命,在此地成立渤海都护府,我会奏表建议由庞将军担任渤海都护一职,到时候,便是渤海都护,安东都护,熊津大都督府三方与你营州联合戍防东北边境。”

“难道,这你也做不到吗?”

“怎么会!”李敬业毫不犹豫地反驳。

他既有几分将门世家的傲骨,也自觉自己在这几年间的成长对得起安定公主对他的栽培,便并不觉得自己会有负所托。

最多就是一想到他一旦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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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位置,还是要被这样多双眼睛盯着,他就只觉压力倍增。

更让他觉得压力不小的,是安定公主随后便说,既然他真有此心,那便以上呈此次出兵战报为由,由他发起弹劾,而后上奏陈词对契丹、奚人该当如何安抚。

他做得到吗?

李敬业有些恍神地走下船舱,觉得这已意味着他需要正面站在朝堂上,而非由公主为他请来这个官职,但想到或许唯有如此才能让他名正言顺地拿下这个位置,让正在病中的祖父感到后继有人,李敬业又意识到,在他的后方,其实并无退路。

他必须朝前一步了。

“大将军不怕临川公主会因此有所怨怼吗?”因李清月有意在辽东建立渤海都护府的缘故,庞飞鸢也在同行回程的队伍中,便忍不住发出了这句问话。

李清月摇了摇头,“今日周季童所为还不到要命的地步,至多就是遭到严惩,用周道务的贬官保他父子二人一命,对临川姑母来说已是万幸了,如何会因此怪我。何况,不是事事都能讲求人情的。”

她扶着面前的护栏,眼中闪过了一缕幽光,“比起所谓的人情,我更希望能借着这契丹叛乱,让天下看到一出对照。”

是庞飞鸢和周道务在提防敌情上的对照。

也是李敬业和周季童作为将门第三代子弟的对照。

她需要这出对照的声名,将大唐境内的更多年轻子弟笼络在手中。

阿娘以天后身份临朝,正在日益博取朝堂之上臣子的信任,以她负责推行的铨注法将更多有才之人自底层官员中选拔出来,甚至即将把改变推进到科举之上。

但那些还未踏足官场的,却需要以另一种方式把握在手中。

她此前希望通过对李敬业的改造树立起典范,终于在今日能到落成之时了!

这大概就是两张包罗数代的网,正在以一种防不胜防的方式笼罩在朝野之间,静静地等待收网之时。

不过这等野心勃勃的谋算,在李清月顺大河乘舟折返长安之时,还是先被她下意识地抛在了脑后。

越是接近河洛、关中,沿途所见受灾的情况也就越是严重。

朝廷诏令各州难以维系民生的百姓前往外州逐食求活,便让黄河沿岸多有顺流而下踽踽前行的难民,希望能在它州寻到一处供给粮食的地方。

可这大唐境内绝大部分的粮食亩产也不过只有如此而已,就算从遭灾的一州迁移到他处,又当真能够寻到求生的机会吗?

只能说,河南河北各州为了接应关中、山东以及江淮的难民,已经尽力在开仓放粮了,可此等杯水车薪之下,势必还有更多的人倒在半路上。

当船行至济州河弯的时候,因河道渐窄水势愈急,不得不放缓了速度,便让李清月愈发清晰地看到了那一张张麻木的面容,正在朝着对谁来说都是未知的方向走去。

“等等,拦住他!”

庞飞鸢刚听到公主喊出这句话来,便见前头的河岸边跳下去了个人。

天久不雨,就连黄河都比平日要浅得多,船上的船夫很快调拨船头,下网捞人,将这个已然饿得皮包骨头的老者给打捞了上来。

但在看到对方面对旁人送来的饼子也岿然不动的神情时,李清月又忽然觉得,她让人把他打捞上来的举动,或许不一定是对的。

对方随后的动作,也只是木然地站了起来,不顾衣上还在落水的潮湿,便请求将他放下岸去。

他没接过船上的馈赠,也没重新跳到河水之中,而是继续用一种仿佛苟延残喘的脚步往东而去,逐渐消失在了日暮的光影里。

李清月明明很确定,自己早不是当年还对逐食惊愕不已的样子,依然被这样几近无声的一幕狠捶了一记胸膛。

她不知道这个老者会否在远离了她的视线后重新跳入河中,给自己寻求一个解脱,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恰好遇到了一个落脚之地,但她很清楚,自己就算救得了这一个人,能保证泊汋封地内的百姓安然度日,能用自己这数年积淀救得了几万人,对于这波及百万户人口的旱灾,依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除非,她能将变革覆盖到更深处……

但在铜铁能用在改变生产力、制作打取水井的工具之前,又偏偏还需要用在制作对外戍防的武器之上。

她很确定,在这样的天灾面前,契丹绝不会是唯一发起动乱的。

已经蛰伏了七年之久的吐蕃,必然会想要做这个趁火打劫之人。

在很可能不会太远的战事面前,李清月已到喉咙口的很多话又不得不被吞咽了回去。

这种两难的抉择,让李敬业这等神经有些大条的人都察觉到了李清月的情绪低沉,也相当乖觉地在此等高压之下保持了沉默。

不过在途经洛阳获取补给后,他想了想还是出声安慰道:“大将军,其实这个情况也没那么悲观,您看,连太子和太子妃都亲自来到洛阳施粥赈灾,安抚流民,确保其中没有偷工减料的情况了,可见朝廷对此事还是相当重视的……”

“你这话还不如不说呢,”李素筠吐槽,“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办法,除了能用来对外表现一番太子的仁德之外,有什么其他的好处吗?”

恐怕是没有的。

就跟当年李治想要通过发行乾封泉宝来改变私铸恶钱的情况,分明是一样的。

“行了,少说两句吧。”李清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努力挤出了个笑容,“作为平乱凯旋之人,我们确实不该再有这等沮丧情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此次伤亡惨重呢。”

“我们并未让契丹得逞,祸乱边境,也算是为大唐今日局面带回了个好消息,怎能悲秋伤春!”

她也绝不能因沿途见闻,在回返中央之时还有一番软弱模样。

至于太子和太子妃在洛阳的赈灾……

虽然确实如素筠所说,乃是治标不治本的行动,但在百姓心中,这是大唐未来的天子亲自前来查看灾情,试图做出补救,也未尝不是在让一些人找回求生的信念,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一件好事。

算起来,那太子妃还是个李清月曾经听过名字的人,正是司卫少卿杨思俭的女儿。

显庆年间弘农杨氏便已想借助于荣国夫人的关系,将这个姑娘和太子敲定关系,只是被彼时的杨老夫人给拒绝了。

但自乾封三年开始,荣国夫人的身体便时好时坏。为了让母亲有看到下一辈诞生的希望,再少一个离世之前的遗憾,武媚娘还是做出了决定,将这位杨姑娘许配给太子为妻。

一番流程完毕,最终在乾封五年完成了婚事。

李清月颇觉唏嘘,若是她不曾记错的话,她当年还曾经说过,弘农杨氏不如将她送来给自己做伴读,结果最终还是没能让他们改变主意。

只是听闻太子与太子妃夫妻和睦,她又觉得自己实在不必从中置喙。

想要为自己博个出路的人,总会主动来到她面前的,比如当年那个因为捡风筝跑到她面前来的韦淳,就和一个叫做颜真定的姑娘一起,已在四海行会做了个教书老师,说是想要先为这些刚被收养到此地的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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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们做点事情。

此次回京,倒是可以见上一见。

大约也正是因为这些灾厄之中潜藏着的希望萌芽,当李清月踏入蓬莱宫的时候,戍守在道旁的宫人能看到的只是这位威名远扬的上柱国大将军迈步而过,面上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气场。

倒是有一个敢在老虎面前作祟的。

只可惜还没等她得手,李清月就已一把将这个横冲直撞的身影给捞了起来,扛在了肩头。“你这头小狼还没长多高呢,就想来偷袭姐姐?”

“什么小狼,是长仪!”被迫中断了行动的太平公主努力辩解。

她一边说一边扁了扁嘴,似乎很是无语,为什么在她还没有学会说话的时候,就已先多了个这个小名。

宫中对她亲近一些的宫人还有长辈,是按符离的叫法,唯独阿姊最是过分,直接喊小狼!

天下哪有这么做姐姐的。

要不是……要不是她每次出门都能带来点新鲜玩意,甚至把以狼为贵的突厥人抓了几个来给她跳草原上的舞蹈解闷,把龟兹宝马和吐谷浑的青海骢凑了六骏给她当将来的坐骑,还从广州经由海路带来了一批出自拂菻国的水精琉璃,她才不这么老老实实地喊阿姊。

“你的课业如何了?”李清月问,直接打断了李长仪想要继续纠正名字的想法。

一听姐姐问起这个,李长仪当即来了底气:“早就完成了。郑师今年教我学古贤集,昨日正学到那句造赋题篇曹子建,罗含吞鸟日才渐。可惜我就没有文彩之鸟飞入口中,只能效仿孙敬悬头了。”

李清月笑着将人给放了下来,“那还不简单?等你将这些启蒙经传尽数学完,你要学的就是驭人之术了。我有升之、子安等人,你不是也有婉儿这个伴读吗?”

要说也当真是缘分。

早在上官庭芝的妻子郑纭和他彼时并未出生的孩子没入掖庭的时候,李清月便琢磨着要不要对上官婉儿多加一些关注。

但她彼时要务正忙,又想着起码得让人多长几岁才能派上用场,便只让自己殿中随侍的宫人偶尔在掖庭里留心一二。

哪知道在她出征西域回返的时候便听闻,因彼时太平年已三四岁,该当寻个启蒙老师,竟是被郑氏从中应选。

与太平同岁的上官婉儿也随之成为了太平的伴读。

这其中的轨迹似因宫中气氛有变,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可若让李清月说的话,这自然是个好变化。

太平和她的情况不大一样。

她当年是因大酺之时骤然听闻了逐食之说,这才急于想要从中找到一个答案。也因系统提示的寿命有限,让她不得不比任何人都要着急往前多走出几步。她也清楚地知道,若想见证武周传承,她便需要用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

若非她有着一个属于成年人的头脑,如此成长轨迹,简直是在揠苗助长。

太平却应该以更加妥帖稳健的方式慢慢长成,最多就是,因为上官婉儿这个同样聪慧的孩子在旁陪读,起到一点竞争和敦促的作用。

听到李清月这么说,太平也颇符合阿娘为她取名之时的寄托,很有些小大人模样地点了点头:“阿姊说得对,诗文这种东西若我当真不擅长,那便让婉儿来写。不过……”

太平低声说道:“这个事情就不用让婉儿知道了。我说要跟她学得一样好,她便得再努力一点。到时候阿姊你看我怎么敦促出个大文豪出来。”

“好,我等着你!”李清月朗然一笑,“走吧,回我寝宫,看看晚些让人送来给你的东西。”

果然小孩子就是可爱,也让人觉得眼前本还有些晦暗的景象,都变得明亮许多。

只是她刚按着妹妹的肩膀准备往寝宫走去,就听到了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清月回头,就见一名奉宸卫匆匆行来,正是朝着她所在的方向。

在对方面上的紧张之色,明摆着是有什么要紧事发生了。

还显然是个……坏消息。

果然还不等他行到面前,就听他说:“公主,英国公的情况不大好了,请您尽快前去一见!”

李清月面色骤变,顾不上思考为何会如此突然,连忙回道:“我即刻就去。”

太平愣了一愣。饶是她还不太明白什么叫做“不太好了”,也凭借着本能,快步跟上了姐姐转身的脚步:“阿姊,我也去!”

第207章

李清月只犹豫了一瞬,便将太平给拉上了。

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未曾经历过多少生离死别之事,李清月前往英国公宅邸后也未必会有多少精力照顾得到她,但对聪慧懂事的太平来说,这样的场合她也该当开始见证了。

那报信的卫兵眼看着安定公主在发觉太平公主脚步略慢后,干脆一把将人给托了起来,快步出了宫门,不由在心中暗道一声不愧是做将军的人。

他甚至比这两位公主还慢了一步抵达蓬莱宫外。

战马已被重新牵到了丹凤门前,李清月便无需多等,直接将太平先给抱上了马,自己翻身坐在了后头。

“走!”

有姐姐在后方稳定住她的身形,太平虽在此前不曾经历这样快的奔马速度,也并未表现出任何一点惊慌,而是目光炯然地看向了前方,眼看着阿姊驾驭着战马以极快的速度穿过长安城中的街巷,停在了英国公的府邸之前。

“孙神医到了吗?”李清月翻身下马,朝着早已出府门迎接的李敬业发问。

“早已接来了。”李敬业答道,“我回来便问了,说是早在半月前,祖父的病情就已不容乐观,陛下做主,让孙神医直接在临街的空置宅院住下,以便随时能够前来问诊。”

“但这次,就连孙神医都说情况不大好……”李敬业低沉下了语气,不觉有些后悔自己为何没能早日回来守在祖父的病床前。“恰逢半日前公主已让人先快马将捷报送回长安,祖父知道你回来了,所以在让人报信于天皇天后时,也将公主您一并请来此地。”

“我知道了,帮我看着一下太平,我去见见英国公。”

李清月此前因向英国公请教,来过此地的次数不少,根本不需李敬业领路,便已轻车熟路地自院廊间穿过,抵达了李勣的卧病之所。

有孙思邈在这里把控局面,纵然今日的突变对于英国公府来说,几乎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也并未出现兵荒马乱的景象。

英国公长子李震在五年前病故,留下夫人王氏主持中馈,次子李思文在长安为官,早在前几日就已告假在家,此刻同样守在门前。

见安定公主出现在此地,李思文连忙向她行了个礼,随后进了屋中,须臾后重新走出,“我父亲想单独见一见您。”

李清月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心中在骤然听闻此噩耗之时的心绪沸腾,踏入了屋中。

不知是不是因英国公自己都觉得他已到寿数将尽之年,并未强求非要延寿保命,在空气之中的药味并不浓重,当李清月行到床前的时候,除了面色过于惨淡之外,她甚至很难在英国公的脸上看到多少将死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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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象。

但在她见到李勣之前,孙思邈又已分明告知于她,对于今年已有七十六岁的英国公来说,早年间的暗伤早已到了不可控的地步,人力根本无法挽回这个油尽灯枯的结果。

李勣发问:“我今日这个样子,小将军是不是觉得,若想将问题抛出在我面前请教都有些为难了?”

李清月收回了对他的打量,尽力让自己以寻常拜访的态度在旁就坐,“您还是这么喜欢称呼我为小将军。”

“你长大了不少,是不该用这个叫法了。”英国公语气里毫不掩饰这份欣赏之意,“半日前听到捷报的时候我就在想,你果然从不在战事上让人失望。”

“不,我不是说不该这么称呼。”李清月轻声慨叹,“我是在想,自邢国公病故后,便已少了一个如此称呼于我的人,现在您又……”

“可生离死别这种事情,在选择投军的时候就应当有这份觉悟的。”李勣说到这里的时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几分回忆之色,“相比起其他从隋末乱世之中过来的将领,我已经幸运了太多,毕竟我一开始投靠的是瓦岗军,根本不曾想过唐国公能最终据有天下。”

比起入选凌烟阁的另外那些同僚,他更能算得上是得到善终的幸运之人。

“算了,不说这些了,人老了就是容易去回想过往,险些忘记重要的事情。”

李勣强打着精神坐了起来,靠在后方的软垫上,让他和面前这位相处不多却颇为投缘的小将军,以一种更像是寻常对谈而非临终嘱托的方式说话。

“若今日是天皇天后二位陛下和公主一同到达,有些话我就姑且不说了,但既是公主因我这句传讯而匆匆抵达,显然视我为长辈,有个问题——”

“我便想求个答案。”

李清月的神情一凛。

面前这位长者的语气依然平和,但能被他说成是“求个答案”的话,却绝不可能寻常。

而当她在望向李勣的时候,这位目光依然清明的英国公也同样在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人。

不知道是因四夷重新兴起的战事,还是这两年间的天灾横祸,就算刚从边地得胜回返,在安定公主的脸上依然能看出一份潜藏的忧虑。但这并不影响,当她站定在面前的时候,已愈发看来可靠,也让人相信,无论是要将何种重托交到她的手中,都应当能够被妥帖地完成。

这份可靠,甚至足以让人忽略掉她的年龄和性别。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李勣在此时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继续说道:“安定,当年你虽是用自己想入凌烟阁为由,为平阳昭公主请来这份迟到的礼遇,仿佛也在用自己来自比于平阳,但我始终觉得,你走的路和她大不相同。”

并不仅仅是她有独立经营在外的封地,而是李清月经历了高丽灭国之战和奇袭吐蕃等战事后累积的声望,都让她得以名正言顺地让自己始终没松开对军队的掌控。

李勣既未老眼昏花,也就不会错看,随着天后临朝、刘仁轨拜相,安定公主已完全可以从武转文,更多涉足朝堂之事。

这让她比起平阳昭公主,要更像是……

“你想做第二个太宗陛下吗?”李勣缓缓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样一个有悖于李勣此前生存之道的问题,原本是他纵然有所疑惑,也绝不可能说出的,但他既然已经不剩几日好活,那也实在不必非要将什么话都隐藏在心中。

在李清月虽比之前多了些凛冽,但依然沉静且善意的目光中,李勣可以确认,对于这样一个问题,她并非全然不曾想过,更没打算在遇到这样一句质问的时候以逃避的态度来应对。

李清月有片刻的沉默,用与问话之人相同的低声答道:“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仅靠着模仿前人的路取得成功,尤其是站在这样的位置上。”

“我只能告诉您两句话。”

“一句是,我既然想做到更多的事情就必须有更大的权力,但这个权力,我的父亲会给太子阿兄,却不会给我。这一点,在这数年间有目共睹。”

无论是李弘可以轻易获得诸多只有太子才能得到的人脉,还是李贤李旭轮都可以凭借着皇子身份拿到高官厚爵,又或者是她的军功封赏总需要有一番降低戒备的言论才能落成,都是英国公亲自看到的景象。

“另一句是,我想做到青史留名,我也自恃自己有这个本事能做到,既要救民于水火,自然要能者居上。”

李清月顿了顿,“这后面这句话,我其实不该同您说,但好像又必须和您交代,毕竟在乾封元年之后您就是我兄长的老师,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我,您都有做出评价的资格。”

李勣有片刻的恍神,忽然又问:“那若是陛下还不愿意将其给你呢?”

李清月没有犹豫,“那就是泊汋那处封地发挥作用的时候了。毕竟,为何自前朝开始,中原便将高丽视为心腹大患,英国公应该知道其中的缘由。”

李勣眉头一挑:“怎么?……你说的自己不会走太宗皇帝的老路,就是这个意思?”

她从外面打进来的话,还真不能算是玄武门之变的翻版!

然而在这样严肃的问题面前,李勣却见李清月忽然摇头笑了出来:“不,我方才那话不过是下下之策而已,也只是想同您说,我已手握一条兜底办法,最多就是乘桴浮于海罢了,但事实上,我远不需要到这样的一步。”

“若我当真因一时之气,自辽东纵兵深入中原,再如何有救世之才,也抵不过在反叛之时害苦的沿途百姓,那我也没这个脸面在英国公面前说,我比兄长的本事更高了。”

当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在这双幼年早慧,少年老成,如今更显灼灼风华的眼睛里,李勣很难看到自己的剪影,而是看到了很多更重要的东西。

以至于在这样的对视后,李勣先一步发出了慨叹,仿佛也像是个败退下来的信号:“是啊,你确实比你兄长要强。”

若是大唐正值鼎盛,李勣觉得李弘倒也不失为一个守成之主的好苗子,毕竟他确实替他的父亲处置过数次政务,也一次比一次表现得更好,起码,若是让人评价太子是否贤能的话,绝不会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但从总章年间开始就仿佛陷入风雨飘摇境地的大唐,又让人觉得,光只是如此的话,恐怕并不足以承载起天子的位置。

而当今天皇陛下的身体时好时坏,被迫在两年前铤而走险选择了放血疗法,虽然有幸从中熬了过来,甚至还让身体好转了些许,但谁也无法保证,当下一次还遇到这样的危险处境时,还能康复过来。

可李弘现在所能做的,还只是代替天子释放囚徒、在天子以减少膳食之法为民间祈福后负责上奏请求复膳、主持祈雨祈晴的仪式,还有参与进救灾抚民的行动之中,好像都还未免处在一个,被动且流于表面的状态……

只是想归这样想,当李勣在这一番两厢沉默的思量中再度开口时,却是问道:“小将军这般据实以告,难道就不怕我禀明天子吗?”

李清月摇头,“连您都觉得我是不该如此作答的,我阿耶难道会觉得我有胆子做出这样的悖逆之举吗?”

李勣一噎,不得不承认,这番本不该发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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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的交谈,就算真说出去也没人相信会是如此。

但也正因李清月这句对分寸的拿捏,让李勣越发确信,身处大唐风云中央的十七年,对于寻常人来说只是个优越的成长环境而已,对于安定公主来说,却是飞速成长的十七年。

她如今的底牌,可能远比他所能想象的要更多。

他又忽听李清月柔和下了语气,“当年我阿耶想要立我阿娘为后的时候,英国公告诉他,这是他的家事,不必让外人来裁定,今日,我想您也不会在这样的时候插手家事。”

这是英国公的做事准则,也是对李清月来说,最为有利的一条说服他旁观的理由。

这个本已接近极限的长者口中喃喃了两遍“家事”后,忽然露出了个稍显释然的笑容,“你说得对。”

他不会插手未来可能发生在太子与安定公主之间的夺位之斗,只会为了他英国公府的将来,在其中结一个善缘。

只是当目送着安定公主起身离去的时候,饶是她已明说了自己和太宗所要走的路不同,他还是难免在这道挺拔的背影中看出了几分承载江山之重的潜质。

而这样的一份潜质,他曾经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当英国公病势愈重的消息令天子摆驾到来的时候,李勣听着外头好像已变得有些模糊的声音,在心中愈发明确了自己将要做出的决定。

或许是因此前和安定公主的一番交流已耗尽了他太多的力气,当李治抵达病床前的时候,他已很难再坐起身来,在平躺于榻上之时,也愈发有了一番日薄西山之态。

李治坐在了床边,低声问道:“英国公还有什么想同朕说的吗?”

又一位长辈的即将离世,对他来说无疑是莫大的打击。

昔年英国公是并州大都督府长史,他李治则是以晋王身份遥领并州大都督,算来竟是已有四十年的时间了。

这是一份从李治幼年时候便结下的君臣渊源,也在这四十年间从未因矛盾而变质,到底有多难能可贵,简直无需多言。

可如今这张尚有几分血色的面容之上,已是一种更接近回光返照的模样。

又眼见英国公依然在以一个看待晚辈、看待天子的纯正目光望向抵达病榻前的他,李治几乎克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李勣颤声答道:“有些话我应当不必向陛下说了,您已是一个合格的天子,无需我来指手画脚。”

“英国公何必如此说……”

李治下意识地握住了英国公的手,便发觉这位老将军早年间久经战场的磨砺,让他纵然到了生命的尾声,还依然在手上力道不小,甚至以另一只手拍了拍李治的手背,仿佛是对他做出了一番安慰。

“陛下,我只有两件事想说。”

李治哽咽:“你说。”

“一件,是希望我的身后事一切从简,如今天灾横行,实在不必再多生事,便如陛下早年对我的允诺一般让我随葬昭陵,便已足够了。”

英国公说到这里,语气已有几分虚弱,但大约是因为后面的那一件事对他来说更为重要,他阖目休养了一阵精神,这才以更咬字清晰的方式开口:“早年间,先帝曾经对我有一句评价,他说我与江夏王不能大胜,但也不会大败,乃是稳中求胜之将。”

“我追随先帝平王世充、灭刘黑闼、攻窦建德,先后出征东突厥、薛延陀,所经战事中的表现确如先帝所说。比起天下名将,我的天赋并不出众,但胜在有识人之明,和对士卒优待之心。”

“您太自谦了。”李治心中暗叹了一声。

父亲对英国公的这句评价,哪是对他能力的贬低,分明是在将他和彼时恃才傲物的薛万彻相比,比起不能大胜必然大败、性情极端的薛万彻,英国公才当真是他李唐的栋梁之才。

那是贤将与才将的对照罢了。

比起后者,自然是前者更有能成为托孤之臣的潜质。

事实上,在李治看来,英国公的表现无愧于父亲和自己对他的信任。

“是否自谦我心中有数,”李勣目光中越发有了一派超脱沉静之态,缓缓说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也并未到老糊涂的地步,所以不知陛下是否愿意信我这个平庸之将,在死前对朝廷将领的评价。”

“您说吧。”

李勣道:“自邢国公病逝后,若我也过世,军中资历最老的便是凉国公。”

李治颔首:“不错。”

安定虽然在军伍之中的威信很大,对陇右、蜀中、安西、辽东、河南河北道的府兵都有过统领的经历,但若算起统兵的年头,确实不如自郕国公改封凉国公的契苾何力。

李勣缓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凉国公虽出身回纥,但对李唐的忠心毋庸置疑,乃是外族将领中的标杆,只可惜他已年事渐高,倘若西域、吐蕃战事复起,请陛下谨慎派遣他为将。契苾何力作战素来不顾己身,我怕他因此折戟。倒是……”

“倒是同属外邦将领的黑齿常之、阿史那卓云已可堪大用,或可替代他出任安抚大使。”

李勣咳嗽了两声,随后的声音更是低沉了下去,只好在还足够让李治听个清楚:“薛仁贵、李谨行、高侃等人可以为将,不可为帅。此三人长于进攻,短于战略,知如何破敌,但需上有旨意。请陛下谨慎用之。”

李治应道:“我明白。”

薛仁贵的带兵缺漏在其放纵士卒的表现上已可见一斑,李谨行长居辽东,因有安定在旁指点倒是看不出问题,高侃多征战于云中、安西一带,也少有独立为大帅的履历,同样很难确定其能否为帅,但既然英国公已如此说了,总要从旁做个参考的。

李勣继续说道:“裴行俭、王方翼、刘仁轨等人……虽无冲锋陷阵之能,但有韬略谋划,可为一方主帅。只是刘仁轨年事已高,又已在朝中担任右相,约是不能随意出征。至于裴行俭与王方翼,他们终为世家名门出身,非临危受命……”

大约不能得到过分的提拔。

眼下这两人一个担任西海都护,一个出任安西都护,在李勣看来,只怕已是陛下能允许他们掌握军权的最高限度了。

裴行俭出自河东裴氏,王方翼出自太原王氏,后者还是当年被废除的王皇后的同族兄长,若说陛下能够全心信赖于这两人,李勣再怎么觉得李治是他看护着长大的,往日有些手段是因逼不得已,也说不出这样的违心话来。

“陛下,”李勣目光恳切,“算来算去,能在主帅的位置上主持东征西讨战事,还能临阵应变、变更战略的,怕是只剩一个安定公主了。”

李治实在有些没想到,在李勣的这番兜兜转转品评人物到最后,却好像是在以上一辈的顶尖良将,为安定再托举了一把声名。

可想想这又确实是个绕不过去的人物,李治又觉这其中也不过是顺理成章而已。

放血疗法让他这两年间的目力好了不少,虽然收到的都是各地送来的坏消息,让他只恨不得继续保持此前的目瞎眼盲状态,却也足够让他看清,李勣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分明并未有何私心。

李治的面上闪过了一缕晦暗的情绪,“我又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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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知道这些呢?安定是我的女儿,我自然比相信裴行俭、王方翼等人更信她。”

“我说的不是信与不信,是想请陛下收回此前想为英国公府增添荣光的决定。”

他忽然加重了一瞬手上的力道,像是在难以自控的情况下,试图朝着他的陛下发出请求,“我儿李震的第三子李敬真虽与安定公主同龄,但二者绝不相配。”

“陛下——公主易得,贤帅难求啊!”

这最后的八个字,对于这个已经彻底走到了生命末年的长者来说,像是字字椎心泣血,也让李治不免为之一震。

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险些要为英国公目光中的执拗之色所烧灼,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开来。

但或许是临死之前意图保全子孙的执念,让李勣势必要得到一个笃定的回复。

促成他有此决断的,也并不仅仅是安定公主方才的承认,还有即将继承英国公爵位的长孙李敬业,在安定公主到来之前就已和他有过一番简短的对话。

让李勣备觉欣慰的,不只是他已越发洗脱了身上的纨绔之气,还有他在接受了祖父即将到来的死讯时,依然斩钉截铁地在他的病床前说,他会在随后发起对周道务的弹劾。

松漠都督府、汉胡杂居地带以及营州的三道边境防线,绝不能以这等儿戏的方式继续留在这样的人手中。

李勣问他,他应该知道,因为李震早年过世,一旦李勣病逝,李敬业就必须以嫡长孙的身份为他守孝三年,所以就算弹劾周道务教子无方,这个营州都督的位置也极有可能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无论他此前是否得到过安定公主的允诺,现在的情况都已与当时不同了。

而李敬业给他的答复是,就算知道也得这么做。

安定公主教了他立身的本领,让他能看清天下局势,祖父教了他将门世家子弟必须要有何种操守,若他还不能做到有所为有所不为,岂不是辜负了二人的心血。

那一句掷地有声的答复,在他越发觉得神思恍惚的时候不断跳入他的脑海里,让他更觉自己已没有了太多的遗憾。

下一位英国公,已是个足够有担当的人了。

纵然没能看到那个已在暗潮汹涌的冲突浮现于台面上时会是何种样子,他也已经……不悔于此生了。

“我答应你。”他听到李治缥缈的声音钻入了他的耳朵,“我会如你所说,用看待主帅的眼光重新审视安定的婚事。”

李勣的嘴角慢慢浮现出了一缕笑意:“那就……多谢陛下了。臣恭祝陛下福寿绵长……天下安宁。”

他慢慢变轻的不仅有声音,还有他此前试图握住李治手腕的那只手。

在这力道彻底松下去的时候,李治怔怔地望着这个还有余温的位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最重要的辅佐者,已彻底离开了人世。

他挪着有些虚浮的脚步走出了屋门,在英国公死讯宣告的满堂哭声里,下达了对英国公后事的交代。

英国公说希望丧仪从简,此事他会照办,但对于这位李唐的忠臣,他绝不会吝啬于对方死后的哀荣。

“传朕旨意,为悼念英国公病逝,停朝七日。”

“追赠太尉、扬州大都督,谥号……贞武,赐棺木,陪葬昭陵。”

“令司平、司礼二部主持丧仪,由朕亲自登楼送葬,百官送行至城外,太子、安定公主送葬至昭陵,坟制效仿前朝卫霍,仿照阴山、铁山、乌德革建山而建,以表彰英国公……”

“北定突厥、薛延陀之功!”

这是一份对于臣子几近顶峰的优待。

也给英国公的人生给出了一个有始有终的定论。

但英国公李勣又显然配得上这份殊荣。

当李清月带着李长仪走出英国公府的时候,周边的里坊内已经响起了数道哭声,正是为这位国之栋梁发出的。

想到方才英国公那句“公主易得,良帅难求”的话因说出得过于用力,被站在屋外的她听了个正着,李清月便觉得,自己的眼眶也不免有些发热。

“阿姊,你别哭。”太平努力踮起了脚,拍了拍姐姐的肩膀,像是想要凭借着这个动作安慰她。

李清月将眼泪含了回去,“我没哭,我就是有些伤感。”

她故作沉稳地接道:“……这是成年人的伤感,你不懂。”

她必须承认,自己在对英国公的答复中对他有所诓骗,但这对他来说,应当已是最好的答案了。

但也正因如此,这份知遇之恩与成全之礼,才让她觉得好生动容。

“我怎么不懂?”太平瞪大了眼睛,“你这明明是成年人的口是心非。”

她小声说道:“不过其实你哭了我也不会笑话你的,我刚才看到阿耶也哭了。”

李清月摸了摸她的脑袋:“是啊,他也哭了。但哭完了,这就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的时代了。长仪——”

太平忽然听到姐姐不喊小狼,而是正儿八经地喊她的名字,还愣住了一刹,便听她接着说道:“你我,便是这该当努力的一代新人了。”

李长仪年纪尚小,却并不难听懂,这话中的分量好生沉重。

第208章

在重新坐在姐姐的战马上回返蓬莱宫中的路上,李长仪还在想着这句话,总觉得这其中还有一些她现在还不能明白的寄予厚望。

“别用你这小脑袋瓜胡思乱想了。”李清月伸手将她的脑袋揉了揉,让李长仪当即伸手抱头,愤怒地回头试图瞪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种镇压可能是在她有记忆之前就开始了,这才形成了一种过于熟悉的反应。

“阿姊,我七岁了!”

“我知道啊,要不然我怎么会带你来这里。”李清月叹了口气。

不是这个年纪,她都怕这种情况会给小孩子带来心理阴影呢。“不过……明日你就自己在宫中好好进学,我这几日应该都陪不了你了。”

英国公猝然离世,虽因此前便身体不佳,但上有陛下这个病体抱恙多时却还续命在此的案例,就算是司礼官员也不敢真将英国公的丧仪筹办起来,免得被说成是对英国公的诅咒,所以接下来要忙碌的事情着实不少。

而既有天子下诏声称要亲自登楼相送,又要百官一并送行,那么此刻正在受灾最重的雍州巡视的天后便该当尽快回返。

英国公府子弟因守孝之故即将各自丁忧,也需尽快有人填补上空缺。

更麻烦的是,当李清月领兵还朝之时已入十月,谁也没料到,极端的天时居然会再次降临,早前刚经历过旱灾的数州忽然又生大雪,短短数日之间,已在平地累积三尺有余。

这个突然到来的雪灾非但没让人看到瑞雪兆丰年的希望,反而在须臾之间,便对这些饱经旱灾苦难的百姓,又给予了致命一击。

若说旱灾是让他们无力在今年累积足够的食粮与财富,但尚有余粮之人还有机会勒紧腰带生存,这场暴雪却是根本不给人以活路了。也给前脚还在赈济旱灾的队伍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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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麻烦。

当李清月在将太平送回寝宫,转道紫宸殿的时候,便见同样从英国公府中折返回宫的李治正在提笔失神。

也不知这份迟疑落笔,到底是因英国公病故,还是因为再度堆到案头的急报。

听到安定到来发出的声响,李治这才回过神来,将笔搁置在了一边。“你来了。”

李清月答道:“我见阿耶精神不振,自然该当前来探视。阿耶的身体本就不好,还是不该让自己负累过多,伤及己身。”

李治并未立刻答话,而是怔然地望着前方。英国公在临终之时所说的“公主易得,贤帅难求”,以及英国公本人的离世,都促使他不得不收回此前暗中与之商议的一个打算。

但就算他已不再考虑此事,也知道这道消息其实还并未被皇后与安定本人获知,在眼看对方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李治还是不免有些说不上来的尴尬,甚至在眼看她选择先将年幼妹妹送回去的时候,只觉松了口气。

可她又已在随后站到了他的面前。

这个过分年轻有为的女儿,在六年的时间里虽未再度达成什么灭国的战绩,却显然成长得越发出色了。甚至当她站在跟前的时候,也自有一派迎面而来的生命力与上位者的威慑。

若非她只是个公主而不是皇子……

他愣神之间,已听女儿继续说道:“英国公也算是安享晚年、高寿而终,虽未能得见吐蕃等地平定,总算也看到我大唐正值蒸蒸日上,他与阿耶更是君臣相得的典范,势必会为后人所铭记。此为喜丧,您该当为他高兴才是。”

“待服丧期满后,阿耶也必定不会苛待英国公府子弟,届时还有一番重叙君臣之情的美谈呢。”

李治摇头:“你倒是会安慰我。但就算是喜丧,想到此后便又少一位长辈在侧,朕便心如刀绞。”

他的声音在说到这里时,断续了一刹。

自李清月的角度望去,他此刻的心痛确实不加作伪,只是这份情绪好像并不仅仅是因英国公而起,还因贞观老臣的陆续病故,让他想到了其他的故人。

只是此刻在他面前的到底是女儿而非皇后,才让他并未将话尽数说出来。

他抬眸道:“行了,我知道你关心我,但你刚得胜归来便遇此大事也不容易,还是先下去休息吧,我这边有太医问诊出不了问题。我就是……”

“有些累了。”

他说话间按了按额角,似乎真不愿意再多言语。

李清月便也相当知情识趣地在走完了这番表关心的流程后告辞离去。

不过,当她回返自己的寝殿之内后,此前在父亲面前展露的诚恳关切,都已慢慢地从这张脸上消退了下去,只剩下一片越发冷淡的模样。

在她幼年时期,阿耶还能以调侃一般的语气,说起为何女儿更关心母亲,却不够关心他这个父亲,在往后的四五年里,他还能骄傲地表示安定公主真有李唐先辈的风范,有着何其惊人的作战天赋。

但到了如今……

恐怕李治自己也已感觉到了,在这父女往来交流之中,已经因为她年岁渐长,多出了一种清晰的隔阂。

而这份隔阂,显然并不是因为她常年在外而不在长安的缘故。

而是因为,她这个公主已明显不再是帝王的附庸!

这种无法掌控,甚至不得不依赖的感觉,和时至今日皇后给他的感觉极其相似,偏偏皇后还能受到夫妻关系的制约,亲子关系却在李唐的传承中向来很是淡薄。

这就让公主比之皇后危险得多。

哪怕并不曾有公主犯上、悖逆礼法的情况发生,但这等芒刺在背的情况,足以让本当大权独揽的天子察觉到了直觉的危机。

虽然——

这个公主,在天皇面前是一只爪牙俱利的猛虎,在天后面前就成了个再乖巧不过的女儿。

匆匆自雍州折返的天后都没来得及在含凉殿内喝上一口水,便被自己这个早已人高腿长的女儿挂在了身上。

分明还和小时候凯旋还朝之后的表现没什么区别。

当然,若非要说区别的话还是有的。

早几年她往外跑动辄阳奉阴违,干出这个年纪不应该做的冒险事,现在却要办事有底气了许多,不必再担心回来挨揍。

“你几岁了,还学妹妹撒娇?”武媚娘无奈出声。

“不与时俱进不行啊。”李清月叹气,“阿娘带着贤儿一起去赈灾了,都没能在我回京的时候让我第一眼见到。”

武媚娘笑道:“你不用连这个醋也吃吧。”

要说李贤也是怪倒霉的,雍州正是他这个雍王的食邑所在,虽说此次无论是旱灾还是雪灾都是无差别地打击整个关中,但民间难免会有这样的说法,将雍州受灾严重和他这个雍王联系在一起。

此等情况下,就算是他自己想要做个只管音律、文学的富贵闲人,也不得不被裹挟在灾情之中。

太子前往东都洛阳镇抚,天后西巡雍州,便将次子李贤给带上了,让他对百姓多些关切慰问,也好平息突来雪灾的影响。

大约是察觉到了母亲在回返宫中后也未曾改变的凝重之色,李清月缓缓松开了手,问道:“那还是说正事吧,阿娘,雍州那头的情况如何了?”

武媚娘望着面前的炭火盆出神了刹那,像是因这蓬莱宫中早已升腾起来的温度,想到了前几日所见的景象。

“雍州突生大雪,与北地惯常所见的隆冬景象虽不可比,但麻烦在一个猝不及防。此次真是多劳你的四海行会准备的棉花数量够多,将其打薄一些,起码能让人少冻死一些。”

七年前澄心自广州带回棉花样品的时候,这东西还被称作吉贝,也因其高不成低不就的处境,并未太受欢迎,还是安定力排众议,一边让人推进棉花加工、纺织机器的研制,一边将西域的部分回纥人与突厥人扣押下来,在安西都护境内垦田种棉。

这东西在经由处理后,在北地的受欢迎程度丝毫不亚于羊毛,更是在关中突生雪灾之时,变成了救济之物。

要武媚娘看来,比起亲自前往雍州救灾的李贤,大概还是那些打着四海行会旗号前来送衣的前·宫女们更有用得多。

“只可惜安西都护能派上用场的土地也就只是伊丽河一带,再多便要影响那头的粮草自足了,江淮一带倒是也能种棉花,但旱情当头,还是新稻的推行更为要紧,这么一算,恐怕用在关中数州还是不够。”

“不错,棉衣的数量比起遭灾的百姓还是大有不如。”想到此前数日见到的路有冻死之人景象,以及此次因英国公病逝的紧急回返,可谓是朝内朝外的麻烦都汇聚到了一起,武媚娘便觉自己当真该当庆幸——

她的体魄康健,在此等令人头疼的局势面前也能撑得住。

“此次关中粮食减产,导致山中树木所能供给的柴火、田地之中收成后所得秸秆,也都要比历年少得多,让事情更棘手了些。不过,我已让宗仁在岐山之下搭建大屋,周遭效仿辽东修建大炕,而后将屋舍被大雪摧毁之人迁居入内,集中供给山中所得柴火,以度过寒冬所需最低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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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暖,应当还能减少些死伤。”

李清月点了点头,“若如此我便放心多了。”

武媚娘在话中提及的“宗仁”,便是此前因铨注法改革,而被专门挑选出来的潜力股娄师德。

他在从扬州升迁到中央后,出任了监察御史的职务。

此次既有天灾波及数州,难保其中不会出现克扣赈济之物的情况,便以监察御史身份随行伴驾。

天后被迫折返还朝,倒是让他临时得到了大权委托,主持雍州诸般事宜继续有条不紊地推行下去。

“我的事情说完了,说说你吧。”武媚娘端详了一番女儿的神色。

多年之间的母女并进、推心置腹,让她虽不像是带着太平一般,时时都能看到安定在她的面前,但对她的了解真是一点不少。

在今日重见之时,她起初的几分欲言又止与神情不忿,可不像是因英国公过世以及关中再度遭灾而起的。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此次顺利平定大贺氏部落的叛乱,将辽东那边随后的情况都已安排了下去,之后可能需要就周道务和周季童的事情找临川姑母赔个罪。”

“至于回到长安之后,在阿娘回来之前,我已先去看过外祖母了。因为英国公的情况,我实在是有点担心外祖母也会熬不过两年。”

说到杨夫人,武媚娘的神思也被女儿牵着走了一段,想想母亲的高龄确实是颇有将近寿终之年的光景,她也觉得心中压着块石头,不觉有些发闷,只是多年间身居高位的素养,还是让她快速收敛起了情绪。“还有呢?”

李清月努力用从容的语气说道:“还有就是他想收回我的军权,但是被英国公的临死劝谏给拦住了。”

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但对深谙今日局面的武媚娘来说,却并非是个哑谜,也让她当即目光一凛。

陛下对女儿近年间日益生出的戒备,太子李弘可能还看得没那么明白,武媚娘作为其枕边人却很清楚。

李治也并非没有以“慈父”的身份,在完成了太子与杨氏女的婚事后,提起是否该当为阿菟选择一个合适的驸马,但都被武媚娘以“义阳、宣城还未出嫁”为由给拦了回去。

武媚娘很清楚,李治这话中与其说是在关心女儿的归宿,还不如说,是希望用驸马来分薄公主手中的权力。

而这个驸马的身份必然会经过他的精挑细选,既能有在军中立足的资本,也不会成为天子近前的威胁,还能潜移默化地瓦解掉安定给他带来的危机感。

而这份谋划,对于天皇来说有其势在必行的道理,对于天后来说却不是。

无论是出于对女儿的保护,还是出于对后权的巩固,她都不可能放任李治做出这样的举动。

除非他要抓住一个对他来说有利的机会,直接来上一出先斩后奏。

比如说……

“他想以英国公临终嘱托为由,用英国公的孙子与你订立婚约?”武媚娘一把抓住了女儿的手腕,语气一沉。

这话中忽然间爆发的怒火,让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也要比平日里用力许多。

李清月甚至觉得自己的手腕上有些吃痛,却不仅不曾后退避开,反而在母亲此等表现面前,露出了一个一扫此前郁气的笑容。

这份笑容之中还有几分说不出的孩子气,让她原本稍显凌厉的眉眼都彻底柔和了下来。

“恐怕是的。他算的多好啊,英国公这十余年间少有征战,但因协助李唐平定天下的战功,又多有提拔后辈,在军中的声望从来不低,今日一朝病故,军中齐齐举哀,比起邢国公过世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英国公过世前陛下允诺以尚公主的待遇给予国公府子弟恩德,阿娘与我要如何反对?”

恐怕她也只能想办法,让李敬真神不知鬼不觉地病故了。

“只是他没想到,英国公会先找上了我,我也说服了他,让他非但没有放任阿耶的这个想法,反而直接说出了这样八个字——公主易得,贤帅难求,作为了,临终之时守在屋外的人都听到的一句话。”

也正是这句话,坐实了李清月忽然接到英国公试探时候已生出几分的猜测。

她神情复杂,缓缓接道:“阿娘你看,连英国公都比他明白这个道理。”

“他确实是个明白人。”武媚娘答道。

但英国公是个明白人固然让人敬佩,甚至有些感动,也难以削弱李治这出谋算带来的影响力。

陛下的这出谋划何止是如安定所说,若她们贸然反对,便是在全军为老将军举哀的时候唱反调。这绝不可能是他在听闻英国公死讯的时候才生出的想法,而是极有可能在更早的时候就已同英国公提及。

倘若真能将其促成,无论是英国公活着或者临死,都能有一套运作的办法。

若是陛下封禅泰山所得的盛世威名,并未遭到这连番天灾的打断,进而引发四夷掀起叛乱的苗头,他想做的事,也就更加容易办到。

可他似乎从未想过,如此一来,他是成了个合格的帝王,他的女儿便成了被卸磨杀驴的牺牲品!

朝堂上那些个已不必经历历年铨选的官员尚且不愿意主动退休,将自己的官职交给别人来做,他这个做皇帝的也不敢大刀阔斧地去做出一番改变,却凭什么要求他的女儿退居到台后去?

而更让武媚娘觉得齿冷的是,李治此举,何止是将女儿的事业当做他随时可以拿捏收回的东西,也将她的终生幸福当做了可以被摆布的筹码。

若非英国公并未成全于他,而是在不知安定与他说了些什么后选择了保住安定的主帅之路,等到她这位天后赈灾归来的时候,收到的只怕就是一句句恭喜了。

“你是怎么想的?”仿佛终于意识到抓住女儿的手久了些,武媚娘放了开来,朝着李清月问道。

“我不想退。”李清月的回答很是果断。

“虽然人人都觉得,安定公主有此等军功,就算来上一出急流勇退,也能留名于凌烟阁,将来得军礼下葬,以阿娘如今在朝堂上的扎根深浅,也并不需要我从旁助力。但我明明已经做到了武将中的人臣之极,也有这个本事坐稳这个位置,或许也只有我和文成公主的联手有机会给伺机再起的吐蕃以致命一击,我又凭什么将这个位置交给旁人!”

在这出掷地有声的宣言中,李清月可以确信,她与母亲的四目相对里其实有些情绪是共通的。

也正是这份共通,让她有了底气将话继续说了下去:“他可以抬举出一个本事不弱于我的人来与我同台竞技,但我不能容忍,他竟然想要以这等荒唐的办法来褫夺我的荣耀,甚至还需要臣子来对他做出提点。”

她这个父亲多可笑啊!

若非英国公的试探与劝谏,他险些要用这样一种方式既消弭了他的危机,又给自己再添一份美名。

不过……大概也真要多谢他的这个抉择,让李清月一次比一次确定,她并不只是因为上辈子对于偶像的喜爱,才在今生的父母之中做出了亲疏之别,而是因为——

比起父亲,母亲显然要更理解她想要处在的位置,也愿意成全她的追求。

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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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炉火烧炭之声哔啵作响了一阵,李清月便听到武媚娘开口:“那你在协办完了英国公的葬礼后,便做一件事吧。”——

英国公的葬礼在停灵七日后举办。

匆匆自洛阳赶回的太子甚至都没来得及洗去身上的尘土,就已被套上了送葬的礼服,被推上了马。

随着天子止步于城楼,远望着英国公的灵柩落泪,太子与安定公主各领一军护持于辒辌车左右,领着这破格以虎贲班剑、銮辂九旒、黄屋左纛、羽葆鼓吹的队伍赶赴昭陵墓葬所在。

在这列送葬队伍起行的那一刻,关中地带的暴雪就这样推进抵达了长安城下。

站在城楼之上的天皇天后所见,便是这长安城墙里外的屋舍都已笼罩上了一层皓白。

四面主动为英国公送葬的百姓发出的哭声,让人只觉满目好像本就该当是这样的黑白二色。

而视线之中唯独鲜明的,便是远去的队伍中仪仗红马,直到其缓缓消失在风雪尽头。

也便是在此时,李治忽然听到身边人说道:“太子与安定并驾齐驱,为英国公送葬,倒是让人在送别长者之时察觉到了些欣慰。只是安定向来敢作敢为,有时脾性鲁莽了些,也不知要历练多少年才能学出英国公的沉稳。”

李治不知武媚娘忽然说出此话到底是否意有所指,便已被她伸手为自己打理大氅的举动打断了本想说出的话。“陛下,天寒了,想必英国公泉下有知也不希望看到您今日这般。你我还是先回宫吧。”

他又朝着辒辌车远去留下的车辙印看去,见纷纷扬扬的白雪已快速将其重新填塞殆尽,愈发觉得心中一阵怅然、若有所失,可这泼墨一般的天穹之下,又分明是李唐的长安。

他既是这其中最为尊贵的人,便本不该当有这样的情绪。

而这场落在长安城中的暴雪,因京师之中各方衙署齐心尽快打扫,并未压塌多少屋舍,起码让天子脚下在临近年末之时并未有多少流言惹他不快。

至于各方朝集使循例进行的奏报再如何难看,也都先由东西台会同皇后一道审核了,又哪里会直接出现在他的面前。

七日后的大雪转小,天光放晴之时,李治所需做的,也不过是批准了右相刘仁轨与侍御史狄仁杰出任巡抚赈给使,前往河南、江淮抚恤灾情。

……

“怀英啊,你可知道,为了这赈济抚恤之事,不光天子脚下有天后、太子、雍王出行,亲自督办事宜,赞善大夫、通事舍与司卫丞都已陆续出发前往各地了。”

刘仁轨抱着手炉坐在车中,朝着他对面的狄仁杰说道。

他面前这个年刚四十的侍御史和他这个年过七旬的长者相比,是真应当算是个年轻人,但算起来,这也确实是个在政坛上刚刚起步的年纪。

大约是因才从并州都督府法曹的位置上升任上来不久,又做的是侍御史这样的官职,总让刘仁轨觉得对方和自己早年有些相似。

也让他有了些闲心,向对方多提点两句。

“我明白,”狄仁杰回道,“租赋蠲免之事,到底是减免一年还是半年,有无谎报虚报情况,都不是等闲身份的巡抚赈给使能够解决的问题,自然该当有一位足够有分量的人前去巡查。”

刘仁轨这个老当益壮的右相,便显然是最佳人选。

但狄仁杰又不免心中暗忖:右相乃是安定公主的老师,在朝堂之上大多响应天后所传诏令,此次督办此等要务,大约也是出于天后的委派。而他初入长安朝堂不久便能得此重托,恐怕也真如当年对他有提拔之恩的阎大匠所说,是天后对他青眼有加?

狄仁杰刚想到这里,忽然听到在这并未彻底停歇的风雪声中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正是朝着他们二人所在的方向而来的。

他连忙提醒了刘仁轨一声。

刘仁轨掀开车帘朝着外头望去,不由发出了一声轻“咦”。

“停车!赶紧停车!”

马车甫一停下,狄仁杰便见刘仁轨快速跳下了车。眼见上官是此等做派,他也赶紧跟从了这个动作。

便是在离车落地的这一刻,那串马蹄声也已更接近了他们所在的位置,足以让人在此地看清对方的模样。

狄仁杰也忽然意识到,为何刘仁轨在察觉对方身份的时候,会先有一番惊疑,只因那纵马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数日前前往昭陵为英国公送葬的安定公主!

算算时间她确实是该当回来了,但当对方甩开披风翻身下马之际,二人又并不难看出,在她脸上尚有几分因赶路仓促而来的疲惫。

就连刘仁轨都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来了?”

李清月解开了挂在马背一侧的长剑,疾步上前,将其递到了刘仁轨的面前:“昔年老师出战熊津之时,我曾赠剑以表学生心意,今日也当如此。”

风雪声动,却丝毫也没影响她随后的那句话,清晰地传入了两人的耳中:“此剑等同安定公主、上柱国、右武卫大将军亲至,老师若有必需之事,但可先斩后奏。”

刘仁轨目光当即一变。

师徒多年,他听得明白安定话中的潜台词。

这话并不是在说,她要效仿当年的跑路之举,和老师一起跑去巡查,而是在说——

这把被她举在手中,为这巡抚之事再添一笔助力的,是一把代表着权力的宝剑。

既是天后之剑,也是公主之剑。

第209章

可刘仁轨,并没有立刻接下这把剑。

就算是前来长安任职不久的狄仁杰都能看得出来,这对师徒之间的气氛,着实称得上有些微妙。

如果说,方才安定公主策马疾驰而来,右相紧急喊停马车之时,这景象还让人觉得有些动容,此刻又不免有些微妙了。

刘仁轨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十月飞雪,呼气成雾,确是个寒冻之时。

“先上车来说吧。”

“怀英,”刘仁轨登上了马车,朝着乖觉站在原地的狄仁杰颔首致歉,“劳驾你在外稍待片刻,我与公主有几句话想说。”

这位原本还在车中指点后辈的右相,现在得跟另一个更不省心的后辈这里问出个情况来。

见李清月在他面前坐定,刘仁轨问道:“我以右相身份巡查镇抚,既有天皇天后指令,便用不上你非要再多送我一个先斩后奏的权柄。官员之中如有阳奉阴违之人,我既曾统领边军,也不怵于以雷霆手段办事。”

他语气凝重了起来,发出了质疑:“安定,你何故必行此举?”

李清月对于刘仁轨问话同时的打量不退不避,“为两件事。一为自己,二为黎民。”

刘仁轨:“你且说来吧。”

“我先说第二条吧。”李清月沉声答道,“为英国公送葬之前,我已与母亲就受灾严重的四十州与其余各州之事有过一番局势探究,觉得方今救灾规则之中的有一条极不合理——”

“各地出现险情后,官员不得擅自做出越轨之举,必须上报中央予以讨论,等候中央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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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下达救灾旨意,遵照旨意决定能否开仓放粮、减免租赋、修建水硙等民生物事。”

李清月眉心微蹙:“若这灾情只是间发伏旱也便罢了,大多时候能察觉征兆,也来得及等候一月,静候朝廷旨意,可若是沿海水患、徒生山洪、流民大批入境的时候,难道也要遵照这样的规矩吗?”

她显然不这样觉得:“不错,对官员的条规律令增多,能防止官民勾结,以灵活变动为由随意开放粮仓,行叛逆之事,却也让家底不丰、背景不深的官员并无私财能用于救济百姓,阻遏灾情,更不敢冒险悖逆铁律。可惜……”

“自唐律奉行至今已有数十年,不便直接将其提出,故而我想请老师持我之剑,巡查河南、江淮之地,如遇百姓食不果腹、粮仓仓储不足的情况,先斩后奏,开山舍禁!”

她一字一顿:“奏报抵达朝堂,此事全权由我与天后担责,启议地方救灾事宜。”

舍禁?

在李清月话音落定的那一刻,刘仁轨的面上闪过了一缕深思。

安定的意思他听明白了。

现今的规则确实对于突发性灾害后的地方救灾限制良多,就算是狄仁杰、娄师德这样卓有贤才的官员,在应变灾情上也难免处在束手束脚的状态。

正因为如此,天后与安定商议,想要将中央严格把控各州灾后补救措施,改作必要的情况下由地方先行裁定。

只是此次旱灾发作之时,尚未有人胆敢冒大不韪突破规则,赢得足够的地方调度好处,让此议题若是颁布于朝堂之上,势必还会引发不少反驳声音,故而需要有人先去做成此事。

而这个重任,便被交托到了他刘仁轨的手中!

何为开山舍禁?

唐律有明文规定,对于天下的大部分山川陂泽,每逢正月、五月、九月严禁进行屠杀采捕,而对于类似两京这样的皇朝重地,周边三百里内不得行弋猎、采捕之举。

就算是贵族子弟的田猎,也大多是在划定的猎场范围内,或者是在三百里外逐猎的。

可对于灾情当头的地方来说,若真已到府库告急,周边粮食调度不及的地步,捕猎于山川之间,显然是让更多人活命的必行之策。

当他巡视到江淮地界时,应当正值次年正月,倘若局势失控,或许当真需要违背律令办事,以防上奏朝堂回复不及。

他都已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也坐到过宰相的位置上,根本无惧于因此遭到问责丢官,可安定给出的这把剑,却显然是要为他彻底打消这个后顾之忧。

不必刘仁轨担心其中的麻烦,就由她来担这个责任!

面前这个正当风华的少年人眉目之间一片果决之色,分明不将这等制度改革之中所需要面对的质疑视为麻烦。

甚至,作为皇室公主,对她而言最为稳妥的办法,本就是遵循前例,将权力牢牢地把控在中央。

这份先以灾情为重的态度,让人很难不觉得,她所说的“为黎民”绝非一句虚言。

刘仁轨的面色和缓了许多:“你另一半为自己的理由又是什么?”

听到他没对先前的解释提出质疑,而是直接将这个希望得到进一步解释的问题问了出来,李清月对于说服刘仁轨接剑已越发有了底气,就连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虽然,这句被她说出的话并不会让人觉得有多轻松:“我怕我今日不将此剑交给老师,让您试试以管辖军队的方式抢险救灾,往后就没这个机会了。”

刘仁轨惊问:“你这话又是怎么说的?”

李清月叹气:“我阿耶有想要将我手中军权瓜分出去的想法,虽然被英国公临死前劝住了,但恐怕两三年内还有旧事重提的可能。太子年已十九,再有一年就能行冠礼,届时太子东宫势力必然再增。您应该是知道的,早年间我与太子的关系尚可,但打从我战胜吐蕃凯旋,由天皇天后亲自出城相迎后,他跟我之间就生疏了,难保不会趁此机会举荐将领取代我的位置。”

刘仁轨几乎是想都不想地回:“可谁能取代得了你的位置?何况陛下也……”

有李唐前任帝王的先例在,陛下应当也不会让太子掌兵到这个地步。除非陛下的风疾发作已到了彻底无可转圜的地步,做好了在一两年内就让太子接位的打算。

“我阿耶是怎么想的不要紧,太子有没有这个机会让举荐之人上位也不重要,要紧的是我能否还能保住这个对阵外敌的主动权。”

“老师,赞悉若把持吐蕃内政七年了!只怕是到他们卷土重来的时候了,我如何能在这个时候失权!”

李清月目光如电,凛然开口:“就算不为边境要务,只为我自己,我也不想做个相夫教子的公主!”

这句比起委屈更像是给出定论的话,让刘仁轨不由恍惚想起了当年在大雁塔上俯瞰长安时候的师徒对话。

彼时的安定公主告诉他,她只是因太子仁善,才想要做个掌握实权的从旁规劝之人,但在今日的话中,这个目标好像已经出现了一点偏移。

然而无论是当年就在瞎扯的安定公主本人,还是今日骤然听闻这样一番话的刘仁轨,都并未觉得,这样的偏移是不应当的。

马车之内只有师徒二人,李清月咬紧牙关的一番陈词,清楚地传入了刘仁轨的耳中,“今日虽是我赠老师宝剑,实则却是我想请老师为我作剑,博出一个民心拥趸的美名来,阻止有人想将我从现在这个位置上拽下去。”

“但……”她顿了顿,说道,“老师今日已不是我这位熊津大都督的属官,做与不做,我都不会怪您。”

她重新将那把先前解下的剑递到了刘仁轨的面前,“请您——做个决定吧。”

这真是一句分量好重的话。

刘仁轨觉得自己也很难形容,在听到有人希望安定退居幕后的那一刻,他心中生出的勃然怒火到底是因为公心还是私心。

这把就在他面前不远处的剑,乃是安定在数年前出征西域后天子所赠,因彼时吐火罗重获与大唐之间的驻兵联络,派遣使者前往大唐朝见,送来的礼物中有一枚最是绚烂的红宝石,故而被镶嵌在了剑柄之上。

即便是在马车暗室之内,其上的血色流光也依然灼目生光。

当刘仁轨伸手将剑接过的时候,只觉宝石所在之处有种热意烧灼着掌心,仿佛仍在叩问,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是否也意味着,他与陛下之间已出现了意见相左之处,在选择帮助安定公主进一步站稳于朝堂的时候,也是与“纯臣”二字有所悖逆。

可安定的这一番话,就如同她彼时提出了要将金矿据为己有一般,让人很难说出什么驳斥她的话。

当这架马车重新朝东启程的时候,登车坐定的狄仁杰便看到,右相望着这把长剑仍有几分恍神,仿佛还在面临着一番内心的抉择。

直到当他们打开车窗时已不见安定公主的身影,诸多难以形容的不平静才慢慢从刘仁轨的脸上消退了下去,变成了方才还在指点后辈时候的样子。

狄仁杰下意识地觉得,刘仁轨做出的这个决定,可能会产生相当重要而深远的影响。

只是对方今的他来说,最要紧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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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向右相问明白这其中的情况,而是多听多看多学,以及……做好这个巡抚赈给使应尽的责任。

反正,从刘仁轨随后将剑收起,又将文书放在台面上的举动看,他是已经将问题想通了。

而另一头的李清月也仅仅是在原地目送着老师的马车走出了一段,便并未让自己因这份并不寻常的举动纠结多久,已拨马朝着长安城中回返。

为公为私的理由她都已告诉了刘仁轨,这也正是阿娘在听闻了李治的决定后给她提出的建议。

以刘仁轨的脾气,他既已将剑接了下来,便势必不会让她失望。

她眼下还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呢。

何止是刘仁轨要参与进救灾之中,她也得行动起来了。总不能在这天灾当头的时候,她提供的只是一把代表身份的长剑吧——

长安城中的四海行会便在半个时辰后迎来了此地的所属者。

自安定公主抵达中心小楼的消息传遍行会,大约是因此地的年轻姑娘不少,又因地处宫外,并无这样多的规矩,手头事情并不太忙的,便都各自将事放了下来,朝着那头张望。

同在此地的颜真定就被韦淳给拽到了窗口。

“你也不必如此激动吧?拿出点为人师表的样子行不行。”颜真定朝着后头那批才因天灾缘故被收容到此地的学生看去,见她们并未因两位教课老师的表现而有何异样的表现,微微松了口气。

更应当庆幸,安定公主为自己留的办公之所距离文教楼并不太远,让她不必被拉得跑过半座行会。——这种事情,韦淳必定干得出来。

“你不懂我的执念。”韦淳答道。

自当年安定公主说她不必告知家世,只需告知姓名开始,她就很想重新在公主面前做个自我介绍,以另一种方式让公主认识她,而不只是个捡风筝的小姑娘。

“哎,你看,是她!”她忽然抬高了音调惊呼出声。

颜真定循着她伸手指去的方向看去,便见一个裘衣穿得尤其厚重的身影正在朝着那座小楼走去。

似是察觉到了有人的注视,她侧过头来朝着韦淳所在的方向走出,露出一张裘袄兜帽之下略显张扬明艳的面容,却并未将目光在这头停驻多久,就已收回了视线,加快了脚步。

韦淳轻啧了一声:“南方来的,难怪如此怕冷。”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澄心在头一次前往广东时候有过往来的许夫人许穆言。

在四海行会中她的地位最是特殊,也难怪安定公主会头一个要见她。

“非要说的话,我其实挺佩服她的……”韦淳不情不愿地嘀咕道,“若说今日在行会中的人里谁最有见识,想必也只能是她了。”

这等在外办事的经验,可不是随便看几本书就能取代的。

自许穆言因四海行会和广州一带的往来有所走动后,便没少接到澄心的邀请前来长安。正是因她在与四海行会的往来中日益展露出的经商手腕深受公主所重。

故而韦淳与颜真定在这四海行会内教授女学生,偶尔也会见到这位许夫人。

大约是因韦淳在术算上的天赋明显高于钻研经传史书,加上又有一番活络的头脑,许穆言时常会和她交谈两句。

韦淳趴在窗口,用只有她和颜真定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知道吗,她曾经还跟我提及了个很是大胆的想法,说是方今天下运货,有两个最大的毛病,若是她再次见到公主的时候必定要跟她陈说。”

“一个是旷年长运法让相当一部分押送船货的船夫行船水平不高,而且运货没有保证,不如让船队龙头带各地的小斛底船,而后将公主早年在两京之间运输上提出的转运法,波及更大的区域。”

颜真定沉吟须臾,答道:“这话站在她的立场上来说是有利的,若真要以此法改革漕运,后半句姑且不论,前半句的船队龙头,她必定能拿下一个。就算因这等方法推广,船队龙头在运货不及的时候会遭到处罚,对她来说也是利大于弊。”

“对,还有一项应当也是从她的角度来说的。”韦淳想到彼时的交谈,仍有几分心有余悸,“她说,第二个问题便是漕运经费按照户口等级缴纳,依照各地的漕运难度不同各有标准,还不如对输丁统一收费,作为一笔国库资金。”

“我便问她,若如此的话,有些并不住在漕运陆运费用高昂地带的百姓,岂不是就要多缴纳些税赋了?”

颜真定颔首:“这确实是个问题。”

韦淳扯了扯嘴角:“可她说我蠢!说是这种情况下,就应当取个各地都能接受的数额,至于其中不足的部分,便将这笔运脚费进行官方放贷获取利钱。便像如今,天下输丁若是人人缴纳百钱,合计一年能有三十万贯钱,按照六分生利的规则,能获得二十一万六千贯的利钱,和此前的各地运脚费用合计相仿。”

“至于如何处理这部分财政的放贷与同时兼具的运货支出,只要选个能算数算明白,又明白如何与船队龙头打交道的官员不就好了。”

说白了,那不就是许穆言自己想干这个位置?

文有升任缮工少监的马长曦,武有出任行军大总管的阿史那卓云,也不怪许穆言想做个官。

按照她的说法,她爹许敬宗致仕退休了,总得有个人上来支撑台面的吧。

唉,家门不幸。

她长兄许昂因为和父亲的小妾私通,被许敬宗一怒之下上报皇帝流放岭南,只能由她这个女儿来扛起家业了。

不过话是这么个道理不错,韦淳因为许穆言的本事对她钦佩有加不错,但她就是郁闷,眼见许夫人已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又忍不住嘀咕道:“可恶,为什么她能先正式见到安定公主,得到谏言的机会啊!”

年仅十四的韦淳小姑娘正当少年人锐意进取的年纪,一点也没带犹豫地就将这句话给说出了口。

颜真定狐疑:“不是你自己说自己的能力不足,怕在安定公主面前丢脸吗?”

韦淳把头一埋,“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行了,”颜真定好笑地看着韦淳的这个表现,“其实我觉得,就算她今日将这个大胆的想法在公主面前提出,应当也不会被采纳的。”

明明方才还在抱怨的韦淳顿时又抬起了脑袋:“为什么?我觉得这个想法挺好的。”

颜真定目光中闪过了一缕思量:“因为……”

……

“步子迈得太大了。”

李清月听完了许穆言的陈说后徐徐开口。“我今日确实是向你问策,若是从商人角度能如何解决灾情,但不适合在这样的当口,仅仅是出于对救灾粮食的转运,便做出这样大的漕运改动。”

“尤其是被你提及的运脚生利,减少灾民对运脚费用的支出一说,需要在前头多做的准备实在太多了,不是三言两语间便能敲定的。”

这样一笔能用来生利的官钱,就算是对她这个有三千户实封食邑的人来说,都俨然是一笔巨款,对于各个漕运节点的官府来说,自然也是。

要设立何种督辖机构才能让这些钱不会被人给随意贪墨,将其合理地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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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个漕运阶段,又要如何选拔各地的船队龙头,以便形成完整的漕运把控体系,都不该在本就有其余要务忙碌的时候去做。

“我知道,但这话总是要先和您交代一二的。”许穆言漫不经心地回道,仿佛并未因为得到了安定公主的否定答案便有所气馁。“您没上来便斥责我异想天开,尽做没规矩的事情,已比我那个告老休养的父亲强上太多了。这家伙当年自己给我选的南蛮夫婿,现在倒是觉得我在岭南沾染上了一堆坏毛病。”

她冷笑了一声,像是远程表达了一番父亲不如女儿有胆魄的嘲讽,又一边摩挲着手上的南海宝珠,一边继续说道:“公主说的是当下不能做,而不是永远不能做,可见对我的想法还是认可的。那有些话也好说了。”

“不错,今日是为救灾献策,确实不能做上面的举动,直接在麻烦事已然很多的时候再多个需要人力物力周转的要务,但这其中有一件事,倒是与我真正想提出的建议有关。”

李清月弯了弯唇角:“请许夫人说来听听吧。”

许穆言自有一番说话的爽快与精明,当即笑答:“都说奸商才更理解奸商,我自认自己有那么点市侩的毛病,也权且提个朝堂官员不容易提及的事情。”

“公主可知道,大灾之后,往往是有些人借机发财的时候?”她说话间打量了一番周遭,像是想起了什么,“若我不曾记错的话,公主手底下的那个回纥商人,就是其中的好手。”

念及许穆言方才在话中提及的运脚生利之事,李清月问道:“你说放贷?”

“正是。”许穆言回道,“民间放贷何故盛行?不过是因官方贷款获取不易,一旦遭逢大变,若想图存,也只能抵押家中财货,寻求民间路子。此次天下数十州有变,不乏正经营生的商贾资产不继,又因随后的解聘雇员,造成了更多人流离失所。那么敢问公主,方今救灾之法里,可曾有一条,是降低官贷利率,节制民间放贷?”

李清月摇了摇头:“并未,只有提及,由义仓在年初出借给百姓的米粮可以延期归还。”

这是一种大唐官方的借贷关系,而许穆言所提及的,应当算是另外一种在金钱上的。

李清月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朝堂之上精通经济学的官员太少,让人确实容易忽略掉这个问题。

澄心对经济颇为敏感,也主持着四海行会的绝大多数贸易,但她学得有些驳杂,更长于管理而非这等调控,葛萨倒是应当知道此事,但这家伙早因自己乃是其中的利益获得者赚了个盆满钵满,觉得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又哪里会想到提醒于她。

倒是眼前这位许夫人,正意在给自己寻求一个旁人无可替代的位置,为随后更重要的谋划蓄力,这才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许穆言道:“那么我建议两件事……”

……

“其一,是将官方借贷的获取难度降低,不再只局限在营建工程上,并将利率从原本的一月六分利息,降低到五分。”

“其二,是将民间借贷的利息限制在六分以内,并且需要对放贷商人进行资格审核。”

武媚娘停下了手中的笔,扣着笔杆沉吟。

随后问道:“你觉得她说的这两条该当如何执行?”

这两条从经济角度提出的建议自然有理,但不是那么好落实的。

首先就是官方降低灾后贷款获取,用国库积存协助百姓渡过难关。

以方今天下流民常有、隐户不少的情况,大有可能出现在领取了官方贷款后直接躲避了事的情况。

这才是为何此前获取难度居高不下。

“她给了我一个建议,便是效仿辽东泊汋引导高丽人种地,以及用四海行会统辖宫女的形式,要求资产不足以完成抵押之人,必须接受农事指导或者商贸指导,在特定的监管之下办事。”

“我看后者好说,但前者必须有一个明确的集散之地。”

武媚娘抬头便见女儿脸上的笃定神色,心知安定已有了一番筹划。

她也果然随即走上前来,将袖中的地图展开在了她的面前。

“阿娘你看,眼下关中田地已不足以负担如此之多的户口,一旦遭逢天灾,在关中各州表现得尤为明显,所以这个指导耕作不适合放在关中。”

武媚娘垂眸望去:“但我想,你应该也不打算放在你那辽东。”

极端气候影响下的辽东土地扩张速度同样有限,何况,再如何遭灾,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也不愿意到此等苦寒之地去。

何况真要以这等方式收容灾民,李治第一个不同意。

“当然不是,我说的是大河中下游。”李清月伸手指向了此前泰山封禅的经行之地,“王莽乱政之时,大河曾在临漳一带决口,变更了路线,又被王景治理筑堤,稳固了河道,但若要引黄河水进王莽河故道,在这条沿线开辟河水灌溉的良田,依然可以做到。何况,若逢天灾,其余河流或许会面临缺水的情况,唯独黄河不会,毕竟旱灾之前还出现过洪涝灾害。”

武媚娘若有所思:“若能借此分流,还能消弭日后水患的影响。此外,开凿河道本身就能以工代赈收容河南河北难民,再以官方借贷救济,指导此地新开的稻田耕作,你是这个意思?”

李清月重重地点了点头。“而且,我想去争取督办此事的机会。”

当年她能协办泰山封禅的开道,如今这份差事,也合该顺理成章地落在她的头上!

大约是因有了这个开头,对于许穆言提出的第二条建议,要如何监管民间放贷施行,武媚娘心中也大略有了个想法。

“阿菟,在争取这个治河开田的要务之前,先随我一起去见你阿耶,办一件事。”

第二日的长安城门口便多出了个怪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途经城门口的人驻足,朝着这个大匣子看去,露出了好奇之色。

这铜制的匣子显然与寻常的匣子有些不同,乃是由四枚铜匣合并为一处,组成了一尊大匣子。

但奇怪的是,目前只有两尊匣子上写有文字。

有通晓文字之人当即将其念出了声。

“这尊叫做招谏匦,若是有对朝政的建议可以投入其中,尤其是此次应变灾情的策略。若有采纳,又确能于民生有益,即可加官进爵?”

读到这里的人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好像是在科举、门荫入仕之外,另外的一条为官之法,但其中要求谏言确实于民生有益,又分明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

“你先别愣着啊,另一个呢?”

那人被身旁的人推了推,连忙念道:“另一个名为伸冤匦,乃是用于自觉怀有冤屈之人控诉所用。在灾情期间,可用于检举民间超过新规的放贷之人,一旦核准,检举者可得赏钱百文。”

“此铜匦设于长安、洛阳以及各州州府,设置知匦使与匦使院,主持其中检举信件文书……”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意识到了为何此物要放在城门口。

此地人多,便是真有检举投入其中,也很难被人留意到究竟是谁做出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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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

这显然是对检举人的保护,也是对灾情之中不法分子的监督。

当然,对于大部分长安百姓来说,更为要紧的还是第一个匣子。

历年科举便如同鱼跃龙门、厮杀激烈,若能凭借着另一种别出心裁的办法混出头来,说不定也是一条出路。

至于这应灾之法到底能否奏效,先写出来总是没问题的。

这四尊合一的铜匦刚因天后的指令被放置在了长安城门口,到了次日便有相当多的书信被送入了宫城之内,经由专人筛选剔除后,将剩下的送去给了天后。

随后几日更是陆续增多,经由专人往复搬运,才能尽数送到宫中。

大约也因天后多出了不少待看之物,就连天皇风疾稍有复发迹象,都没能让她挪个窝。

……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太平托着下巴看着前头走动频频的宫人。

在她身边还坐着个身形稍显单薄的小姑娘,虽还年少,但自秀美的五官中却已有一番书卷文气。

听太平出声,上官婉儿接话问道:“什么感觉?”

李长仪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仿佛已先对自己的判断有了认可,这才说道:“我觉得我阿娘最近对我阿耶……不太关心了。”

从来没享受过有父亲是个什么感觉的上官婉儿,觉得自己很难探讨这种问题,便问:“这很要紧吗?”

李长仪一噎:“……好像也没那么要紧。”

毕竟打从她有记事能力开始,阿耶就一直是病恹恹的状态,平日里她所见的就是阿娘多行过问朝政之举,还要管着下头几个年少的孩子。

少关心几句都已经是个大人的阿耶,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对吧。

太平越想越觉得这其中的轻重缓急都说得通。

何况如今正值天灾,各项举措都是劳心费力之事,哪里能谈什么家事私情呢?

比起关心阿娘对阿耶的态度,打小就好动的太平公主更关心另一件事。

“听说今日朝会之上,阿姊得了个九河使的委任,即将前往濮阳赈灾开道,婉儿——”

太平目光发亮:“阿姊打仗不能带我一并去,你说,这个治水抚民,能不能带我一并去?”

第210章

太平是真的很想到外面去看看。

此次阿娘前往雍州救灾,原本是答应了要带上她的,结果又因灾情加剧、各处都需要人手的缘故,怕她在其中缺人关照,只能将这个出长安采风的时间往后推一推。

唉,每次看到阿姊在远途归来时候带来那些新鲜玩意,听到她说起沿途的故事,太平便觉得自己也该当亲自去看一看。

“不只是我,其实你也很想去看看的对吧?”太平朝着自己的小伙伴发问。

上官婉儿看似文静,但好像并未因为出身在掖庭之中,就觉得自己合该被拘束在高墙之内。

李长仪和她朝夕相对,便没有错过,当她说起濮阳救灾也想同往的时候,在婉儿的眼中分明也有几分意动。

“哎呀,郑师都说了,将来我们要读书行路,知行合一,如今也算是学了几本书了,走几步路也很应当!”

上官婉儿都还没有一点反驳的机会,就已被李长仪给拉上了,“走,我们去找阿姊。”

只是当李长仪抓着路过的宫人问了问安定公主是否在宫中,朝着走马楼方向追去的时候,却在太液池以西见到,阿姊正同太子阿兄相对而站。

不知是不是出于孩童的直觉,李长仪怎么看都觉得,这个画面说不出的怪异,并不太像是寻常的兄妹交谈。她便干脆拉着上官婉儿蹲到了道旁的灌木后头,只从那后头探出了个脑袋朝着那头远远张望。

“公主,你在这里也听不到那边具体在说些什么吧?”上官婉儿扭头发问。

或许是因她比之太平公主更能抛开太子和安定公主之间的兄妹关系去看待眼前景象,李长仪觉得有些微妙的二人并立,在年少而敏锐的上官婉儿看来,甚至该当算是剑拔弩张才对。

恰逢此刻御园之内落雪一片,本就喜着红衣的安定公主和身着朱红公服的太子,就连衣着颜色都成了最为鲜明的两道。

再加上安定公主的身量本就偏高,因发髻与赤金发冠的缘故,倒是愈发显出了分庭抗礼之态。

上官婉儿是如此觉得,站在李清月对面的李弘也难免有此等感觉。

哪怕因太子身份仅在天皇天后之下,安定在与他偶遇于半道的时候,是这位身负大将军重责的妹妹先对着他行以一礼,他也觉得面前之人给他带来了一种莫大的压力。

在此前与她一道为英国公送葬的时候,分明还不是这样的。

彼时的李弘刚从洛阳赈灾折返,听多了洛阳百姓对于皇太子仁善的褒奖,又见安定固然大胜而归,却因英国公病故而兴致不高,还对她多出声安慰了两句。

然而刚一回到京城,便在突然之间发生了太多让他措手不及的事情。

先是阿娘在妹妹的支持下,于朝堂上提出削减官贷利息,让利于灾民,同时放开对贷款的获取限制。

后是用于接纳民间谏言与监督的铜匦问世,让直属于天后的办事队伍又增添了一处匦使院,进一步增强了天后的权柄。

而后便是安定的借着规范民间粮种与钱财借贷、防止灾情之中逃民陡生为由,直接上表请求重开黄河故道,在此地于冬日以工代赈,明年接纳难民耕作,直接拿下了九河使的位置。

这三件大事提出与敲定的速度都太快了!

快到他这个本应当算是大唐三把手的太子在其中竟然完全没有一点参与感,才让人试图争一争这个职位,就已眼睁睁看着他那个战功赫赫的妹妹三言两语之间打发掉了对方,在阿娘的支持下又在河南河北道境内拿下了一项重任,俨然是又要借此扬名。

还是在……民生政绩之上。

“阿兄在冬日还要前往洛阳吗?”

听到李清月发问,李弘连忙收回了自己有些发散出去的思绪,“大约是要去的,原本阿耶在今年有摆驾东都的想法,减少关中的负担,只是雪灾又起,崤函道多有积雪不通,还是由我代行慰问洛阳之职。”

“如此也好,”李清月应道,“只是这样一来,阿兄还是该当小心身体才是。”

“这是自然。”李弘有一瞬间在想,自己是不是过于小心眼了,要不然这句确实是在关切慰问的话,为何会被他听出几分阴阳怪气的意思来。

眼下太医署官员已陆续尊奉天后旨意前往各州,确保冻饿而死的灾民得到妥善处理,谨防产生疫病,两京剩下的名医并不太多,确实是别多病倒一个太子为好。

他想了想,还是岔开了话题,“说来,我原本还以为安定自辽东折返后,还当着手于各州戍防之事,谨防各地再有动乱兴起,怎么倒是做起这九河使一职了?”

李清月目光自李弘的面上扫过,见他被打量注视的时候颇有几分尴尬退避之态,便知这话显然不是等闲交谈之中的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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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未将眼神在对方身上停留多久,仿佛并未察觉到李弘此问之中的小心思,已是漫不经心地望向了太液池中同样为雪覆盖的江亭。

她徐徐开口:“军备军粮不足,此次叛乱我能以主帅身份冲杀在前鼓动士气,却不能次次都这样做。各地戍边事宜,有列位将军各司其职,也用不着我亲自坐镇边陲,除非吐蕃意图不轨率军犯境,再行亲自出征也不迟。”

“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既暂时不必亲自督军,还是该把其他的准备做好,不是吗?”

李弘应道:“这倒也是。”

李清月继续说道:“再者说来,谁提的主意便由谁来办事,免得办事不力,不知道该当将问题归咎到谁的身上。我自知重开王莽河还需处理的问题不少,尤其是这途中还有一片盐碱地带,本就不易耕作,在开河冲地之上需要多费些心思。万一真出了什么问题,其中一应责任由我来担就是了,总不能麻烦旁人来替我承担风险。”

她说到这里,再度转头朝着李弘和其身后数步位置站着的扈从看去,语气愈发从容而辛辣:“阿兄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弘目光一凝,只觉妹妹的这番话说得好生体面又犀利。

明明她说的是她提出的主意并不成熟,还是由一人善始善终为好,不当麻烦他人。

听来却像是在说,若是他李弘觉得此事不当由她这位安定公主来办,为何不让东宫宾客各抒己见,想出这个办法,而要等她将此事在朝堂上提出后,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截胡,让主持户部的戴至德出言阻止她接手此事。

这多不合适啊……

这道淡漠又极有底气的目光直刺在他的身上,一时之间,李弘除了说个“是”字,竟觉自己也没什么其他可说的。

倒是李清月倏尔一笑,冲淡了此刻接连发问之中的紧绷情绪,让李弘险些觉得,自己方才所见所闻,都不过是他的错觉而已。

“不过阿兄大可不必为我担心,就算此地开道辟田失败,也已为难民提供了个吃住之地过冬,至多就是我在开春之后需要戴罪立功重新出征罢了,总不能真将我的官职给夺了。想来阿娘不会对此坐视不管,或许,还有阿兄也能帮忙美言两句?”

“安定说笑了,”李弘叹道,“你如何需要我来美言。”

比起他这个太子,安定公主的名望在朝野之间不知要重上多少。

何况自安定出任熊津大都督为官以来,稳步拓张的权势有增无减,论起政事上的魄力,更只有他在后头效仿的份。

何来他为安定美言的份。

李清月挑眉:“好啊,那美言不必的话,明年的生辰礼物可不能因我治河未归给昧下了,既然兄长要往洛阳巡视,我届时就让人直接往东都来取了。毕竟——”

“该是我的东西,我可不会客气的。”

她伸手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抬眸朝着天色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今日还有些事要做,为前往濮阳做些准备,想来阿兄作为东宫太子也是日理万机,我就不多加叨扰了。”

李弘指尖颤动了一瞬,却终究还是没有阻拦安定的告辞。

或许,连他自己在潜意识里也不太想与对方长时间相处。

在目送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的时候,身旁的扈从忽然听到他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慨叹了一句,“阿娘未免也太过偏心了。”

“太子……”

这话可不能随便说的!

李弘负手朝前走去,虽并未再度开口,但想来他心中的想法便如他说出口的那句话一般,并未打算改变这个意思。

此次朝堂议会,谁都看得出来,安定公主与天后之间必然有一番在临朝之前的商定,当安定公主在前慷慨陈词的时候,已然挣脱帷幕束缚的天后便是她最为坚挺的后盾,也是她的盟友。

对于李弘来说,他并不知道这是阿娘在为妹妹争取不会被迫退居幕后的机会,只觉得自己是这一出谋划中被排除在外的一员,充满了一种身居下风的被动。

安定今日能调侃他东宫官员的群策群力不及她,却又为何不想想,这还不是因为,六年前他的东宫属官因郝处俊谏言失当,遭到了阿娘的快速清洗。

现在这些重新被选拔上位的,虽是各自在朝堂上身居要职,却少了诸多早年间与他相知之人。

固然李弘可以确定,这些人对他这个太子的忠诚毋庸置疑,更是希望于通过他李弘的再进一步得到好处,可这其中的心思灵巧之人却是各个被委派到了长安以外任职,短时间内难以回到他的身边。

谁来给他提出合适的建议?

相比于安定的属官升迁快速,尤其是老师刘仁轨直接官居右相,在李弘看来,这如何不是母亲的偏心。

他也知道,自己本不该有此等质疑的龌龊心肠,毕竟当年阿娘便曾经说过,天后、太子以及安定公主乃是利益的共同体,绝不能在内部彼此添乱。

可数年之间的对比,以及随着他逐渐成年而生出的掌握权势欲望,让他越发觉得,他该当做些什么来改变局面。

否则,就算安定只是一个公主而已,就真的不会威胁到他这个太子的位置吗?

偏偏身居雍王之位的李贤和同样身上官职不少的李旭轮,好像都懒于去承担起更为要紧的职务,只觉母亲和姐姐都已如此能干,太子的位置也很是稳当,不如效仿李元婴李元嘉,要么做个纨绔,要么从事书画研习之事,根本就没有给他一点分忧的潜质。

而以文成公主、宣城公主、临川公主为代表的李唐公主和宗室女,要么便是他母亲的属官,要么就是安定的忠实拥趸者……

“唉,徒想无益,走吧。”李弘将衣袖一甩,加快了脚步。

今日的局势大约是已不能变更了,好在他还能借着阿娘在洛阳的多年经营,于随后折返洛阳的赈灾中,再办出个漂亮的差事。

总不能真被妹妹给彻底比下去了。

只是他走得匆忙,便未曾看到,距离他不算他远的位置,还有个躲藏在一边的小妹,将他的振袖而去看得很是明白。

可惜正如婉儿在方才说的那样,她们所在的位置距离那头稍微有点远,让她没法听清楚那边具体的交谈。

“……真不知道吵了些什么。”太平低声喃喃。

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多出了一只手,她连忙摆了摆,示意婉儿:“我再看看,马上就走,反正阿姊也走不出太远,你再让我犹豫一下。”

但忽然之间,她又意识到,这只搭在她肩头的手并不是婉儿的手。

李长仪惊得跳了起来,顺势一脚往后踹了出去。

要不是李旭轮闪避及时,这会儿便该被袭击个正着了。

太平回头怒道:“阿兄,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吓人啊?”

李旭轮一脸无奈:“我本来是想去看看阿耶情况的,哪知道途经此地就看到这边有动静,又正好看到你躲在这里,干脆过来看看,谁知道你那么大的反应……”

“你是大唐的公主,蓬莱宫中的主人之一,干什么这么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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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露尾的,说出去简直不像话。”

要说这六年的时间在李旭轮身上倒是造成的影响不小。

李清月起先还有些担心,李旭轮会不会长出两个人的分量,现在倒是已随着年龄增长有了抽条的表现,除了面容轮廓还稍有几分富态,看着过于温和了一些之外,并没有那等糟心情况,倒还能看出天皇天后的优越容色承袭在他的五官之中。

可要李长仪说的话,长得好看也免不了这个吓人的结果:“这能怪我?我本来想去跟阿姊打招呼的,结果被太子阿兄抢先了,那我就自然只能先在远处看了。”

“……但就算是他们要谈公事,你也大可不必躲起来。”李旭轮腹诽。

他随即正色问道:“那现在他们谈完了,你怎么不赶紧追上去?”

李长仪犹豫了一下,这才降低了音量答道:“还不是因为我在想,和阿姊搭话的时候第一句该当说些什么……”

“你犹豫这个干嘛?”李旭轮觉得自己但凡不是个瞎子的话就不会看不出来,阿姊对小妹的态度明显要比对他好得多,并不仅仅是因妹妹刚出生时候的新奇,才有那样一番表现。

既然如此,太平有什么好纠结的。

但他下一刻便听到太平说道:“因为我想跟着阿姊去濮阳办事,但是我怕被阿姊拒绝。”

李旭轮卡壳:“……”

那这个……这个是该好好商榷一下。

确实与寻常的姐妹往来不大一样。

李旭轮也觉得,七岁的太平想要跟着自己十七岁的姐姐出去疏浚河道、救助灾民,听上去多少有点让人担心。

只是还没等他想出个从旁劝谏阻止的办法,眼见小妹因此面有委屈之色,李旭轮想都不想地觉得,自己这个做兄长的该当说几句话:“拒绝怕什么!”

见太平殷切朝他看来,他越发笃定地开口解释:“你知道吗?当年我快要出生的时候,阿姊前往蜀中为阿娘请来孙神医,是直接不告而别的,还有,阿姊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我才只有四岁,但我记得她也是偷偷跑的。她若是真不同意你跟上,你直接来上一出先斩后奏就是了。”

太平公主掰着手指算了算李旭轮和李清月之间的年龄差,得出了阿姊干过五岁出门跑路的结论,当即大喜,自觉自己的年龄已然满足了条件:“那之前怎么没人跟我说起这些。”

李旭轮沉默了一瞬,答道:“大概是因为……阿姊在宫中积威甚重,没人有这个胆子说起她早年间的经历吧。”

说出去多不像话啊,官居正二品的上柱国、大将军小时候居然这么不成熟稳重。

虽然说前者该当表彰一番孝心,后者反而促成了高丽灭国的奇功,但这个当先一步的偷跑总是实打实的,也难免容易因为她后来的成就,在长安城中带起一些奇怪的风气。

等等!一想到姐姐的威风,李旭轮又忽然意识到,他教唆李长仪向着阿姊学习,很可能是他在今年做出的一个最为错误的决定。

就算此刻李清月已在与李弘告辞后离开了此地,李旭轮也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他连忙改口劝道:“小妹,要不你还是别这么干了,要是真想出宫的话,我也可以带着你去的。”

李长仪狐疑:“你也能当上九河使,去开河道、设良田、赈济灾民?”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李旭轮除了单于大都护之外,还遥领洛州牧的位置,然而此次洛阳赈灾,李旭轮可没有亲自前去,而是由太子前往的。

她这话问出,也果然迎来了李旭轮相当老实的摇头否认。

太平将手一摊:“那不就得了?我是想去看看阿姊是如何办事的,又不只是想要看看宫外是什么样子。”

说得好像她没去看过一样。

阿姊连突厥人跳舞都让她看了,自然不会将她拘束在宫中。

李旭轮大觉不妙,脑子转得也比寻常时候更快,连忙说道:“可你别忘了,阿姊当年能往外跑,那是因为她身边有能保护于她的侍卫,现在还已成了我李唐的一方战将,你身边又没有这样的得力下属,怎能胡乱行事!”

“怕什么,你借我几个不就行了?”太平想都不想地接道。

她伸手拽了拽的李旭轮的衣服,满脸笑容中竟已有了一番威胁的气场:“阿兄,我也不要你多给我什么人,只要你让人把我安全送到阿姊出行的仪仗行李之中就行了,出发之前,你就将人给撤回去。若不然,我就直接自己偷跑,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就说都是你教唆的。”

这番话真是让李旭轮好生欲哭无泪。

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当说,都怪阿姊对太平的纵容,才让她养成了这等霸道异常的性格,还是该当说,都怪他自己看起来太好欺负,还过于心直口快。

偏偏太平还在这里很有小大人风范地安慰他:“哎,你放心吧,我既不走到蜀中这么远,又不打算像是阿姊一样直接跑到战场上去。等到阿姊见到我这个表现的时候,说不定还会觉得……”

她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们这个叫做姐妹心意相通、办事默契。”

“……你认真的吗?”李旭轮吐槽。

这个默契和心意相通,从某种意义上也是够让人头疼的。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只要太平以后还想要让他帮忙,总得为他保守秘密,那么到时候头疼也只是姐姐头疼,这个小拖油瓶也是姐姐带着,关他什么事。

不错,就是这样!

……

自走马楼领了坐骑出宫的李清月还不知道,她的光辉历史已经被人告密到了太平面前,而后被某个格外崇拜姐姐又口是心非的小家伙预备来上一出效仿。

而且她还并不只打算自己一个人效仿,还打算带上她的伴读上官婉儿一起,来上一出协同“作战”。

和李弘分开之后,李清月便已将对方彻底抛在了脑后,转而思忖起了重开王莽河开垦良田的计划。

其间以工代赈的粮食,一部分来自大河沿岸各州还未用尽的府库存粮,另外的一部分恐怕要从其他地方调拨。

历数去年到今年遭灾的各地,恐怕还能供给上这部分粮草的,便只有汉中了。

自武思元任职梁州刺史以来,上报于长安的基本都是好消息。唐璿为他在此地打下的根基,在武思元的手中发扬继承了下来,又因汉水灌溉汉中沿岸,并未过分受到旱灾的影响,在今年应当还有一笔为数不少的府库存粮。

此前这部分粮食还未决定到底是供给益州还是关中,如今倒是还有第三个去处。

直接令商队的人将其先送往洛阳,后往东运到濮阳便是。

这个问题暂时有了应对之策,需要解决的便是前往濮阳的帮手问题了。

这重开黄河故道,意在迁移与巩固愿意接受官方贷款度过灾情的百姓,还能借此缓解关中的人口压力,那么负责户籍登记、指导耕作以及经济管控的人才便少不了。

除却从辽东与四海行会中调拨人手外,为她提供了这个计划来源的人也得带上。

但当李清月策马抵达行会驻地的时候,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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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恰好在门口的韦淳告知,许穆言并不在此地,而是回去了许敬宗的府上。

“您不在此地等她吗?她说……”韦淳忽然中断了话茬,觉得自己若是直接将许穆言走前说的“吵完了架就回来”说出来,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不必了,”李清月朝着她回以一笑,“我本也有些事要与许相说。”

许敬宗虽已退休,但陛下诏令让他担任特进,俸禄如旧,以许相称呼于他倒也不算错。

他也还是天皇天后面前的红人,时常有人登门拜谒,实在得算是长安城中的要害人物。

不过今日,许府上的气氛多少有些不太寻常。

许敬宗气得拎着那根拐杖就想往前头那人的身上揍,然而对方长居岭南,可没少锻炼身手。

何况这两人一个是已到致仕年龄的长者,一个则是还差两年才到四旬,怎么看都在体力上有着天大的区别。

躲过了这一下的许穆言甚至很有一番气定神闲的模样,朗声回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朝堂上之前还有人参你一本,说你私德不修,弃长子于荒徼,嫁少女于夷落,到时候等你两腿一蹬,我看他们会给你定出个什么谥号来。”

许敬宗气得胡子一个哆嗦。

许穆言可不给他一点反应的机会:“哦,你还能指望你的好孙子,但你先把他爹给流放了,又因为他不得你宠妾喜欢,把他也给流放了一次,现在好赖是给人召了回来,还给安排了一个太子东宫舍人的位置,结果你不给他好好规划仕途也就算了,还动辄自己懒得动笔,就让人给你润笔,说出去都不像样。”

许敬宗大怒:“哪有你这么跟父亲说话的!”

许穆言又避开了两步:“我这话说的是事实,你生什么气,七十岁的人了,气过头了就不容易治了。我也不想担这个把父亲气死的罪名。何况我此次回京,可没少给你带礼物。”

“我就是想跟你说,你之前选择支持皇后的时候挺聪明,现在怎么就不知道将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呢?你不会真的觉得,太子的表现完美无缺吧?”

这话一出,许敬宗的动作忽然一顿。

许穆言的下一句话已到了他的耳边:“我也不要你非要将我和你那好孙子放在一个水平上对待,就想请你做一件事——”

见许敬宗何止是顿住了动作,面色也和缓了不少,许穆言确认,自己这个父亲乃是官场上的老狐狸,有些话并不需要她非要掰扯得清清楚楚,才能跟对方讲明白。

她叹了口气,总算认真了起来:“倘若安定公主真能举荐我为官,你能不能帮我一把?”

这话她说得不似先前嬉皮笑脸,也正是她今日登门来的头号要务。

在安定公主采纳了她的建议后,她便已盘算起了这件事。

许穆言倒不怕安定公主会觉得她不值得这样的嘉奖,但她数次往来长安,已隐约窥见了几分公主与太子不睦的征兆,又看到前朝女官数量就算有天后临朝也始终增长得格外缓慢,可见此事与天后、公主执掌大权的难易程度仍不相同。

既然如此,安定公主已有善缘在前,就由她这边来主动一些也无妨。

反正,她既已窥见了这个有别于此前的机遇,便绝不想只做个能被父亲随意指派嫁出去的恩州刺史夫人。

这个时候,便该当由这个亏欠于她的父亲帮点小忙了吧。

许敬宗虽已致仕,但他并未彻底远离朝堂。在英国公李勣过世之后,更是只剩下了他享有这样的殊荣,能够乘坐小车或者轿子入宫。

许穆言不难看出,他说出的话分量必定不小,所以这忙他肯定帮得上。

就权看——他这个聪明人的决定了。

“你帮不帮,说句话吧。”

许敬宗直视着女儿这双精明异常的眼睛,方才还因她那番不给面子的言论而生出的怒火,又随着她那句很有商业头脑的鸡蛋分装之言,慢慢平息了下来。

他必须承认,无论是许穆言那句对于身后之名的估计,还是对他许家日后局面的揣度,都直接击中了他的要害。

也让他在这一刻,下意识地将眼前的女儿与当年刚刚启程出嫁之时对比。

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在朝堂之上因选对了门路步步高升,光是任职右相就有将近十年,而他的这个女儿,因岭南冯氏的特殊背景,好像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伸手将拐杖一抛,丢在了远处的地上,像是因为方才的那番追赶跑得有些累了,干脆在院中的石阶上坐了下来,朝着许穆言说道:“我们两个谈谈。”

……

当李清月在下人的领路之下踏入许府的时候,就见这父女二人坐在厅堂之上,面色稍有几分奇怪,似乎是临时摆出了这么一个接见客人的样子。

想到她来时看到院中丢在地上的拐杖,和挨了两下的庭中小树,李清月觉得自己可能能对此地的情形做出个猜测了。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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