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无人烟的野外,一个青年人身披有些陈旧的长衫,缓缓行走着,脸上满是疲惫,眼中却是极为亮堂,目光左右扫动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无相宗……究竟在哪里?”
青年张口喃喃着,有些无奈。
他正是先前被逐出元象宗,为李长歌所救的肖尘,而今为了治疗自己的天生绝脉,踏上了寻找无相宗的旅程。
一路上虽是跋涉了数千里,他却是对于自己的修炼之途可以继续无比兴奋,为了快速抵达,还强行地穿越了不少深山老林。
即便是以他筑基修为,此刻也是显得风尘仆仆,甚至因为遇上妖兽的关系,还险些丧命。
当克服了种种磨难来到此处之后,肖尘却是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有些无奈地从怀中摸出那枚无相宗的令牌,叹了口气。
那位前辈只给了他一枚可以加入宗门的令牌,却是没有告诉他无相宗的位置啊!
一路上他也寻问了不少人,得到了有关无相宗的消息,知道那是一个散修家族组成的门派,比起那些老牌的修行宗门,要更有人情味一些,令他无比向往。
可奈何就是没人知道宗门的具体位置所在,他只能是从白家时期开始查起,锁定了一些大概可能的宗门地址。
这已经是他寻的第七个山头了,他有些紧张地向前走着,看着周边的竹林,若是这里也找不到,那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蓦然间,他察觉到周边的天地灵气有些微弱的变动,这变化极不寻常,他立时眼前一亮。
无相宗说不定就在此处,只不过有阵法遮掩,他不得其所罢了。
怀中的令牌甚至发出淡淡的微热光芒,这让肖尘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加快了步子,眼前的竹林愈发稀疏,若有若无的道道脚步声自竹林深处传荡而来。
“有人?!还不止一个!”
他心头一动,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他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上次被刘鹏等人的埋伏,让他多了不少戒备心。
然而还未待肖尘反应,前方脚步声便是一顿,那些人好像实力不低的样子,直接将他发现了,一道带着斥责的声音从竹林深处传来:
“什么人?敢在我无相宗周边鬼鬼祟祟?”
声音还未落下,便是越走越近,离肖尘一时不远。
“无相宗!”
听得对方的话语,肖尘立时心头一凛,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站定原地。
来人的身影很快便是显现,那一行人气质不凡,看修为都是在筑基之中出类拔萃,一个个身着统一的白色服装,身上带着一股杀伐之气,显得精干无比。
见得此景,肖尘心中暗自惊讶:
“元象宗内不是说无相宗乃是一群乌合之众吗?看来不过是无端谣言罢了,毕竟就连宗……连陆阳山都输给了那白老魔!”
肖尘正思索着,没有回话,眼前那一行人却是不干了,伸手一招,便是有品阶不低的法宝捏在了手上,为首那人质问道:
“你来干什么的?报上名来!”
感受着那有些不善的意味,肖尘立时匆匆说道:
“在下肖尘,久闻无相宗大名,前来寻求仙途!”
话毕,他便是从怀中摸出一枚令牌,正对对方,此刻这令牌已经微微发光,想来是某种防伪机制。
只见那为首一人霎时间脸色一变,似乎对这枚令牌有些讶异,神情之间也带上了几分和悦:
“原来如此,肖尘是吧,跟我来……”
…………
一路上,对方表现的还算热络,替肖尘讲解了一下无相宗内的简单情况。
说到四象堂的划分之时,他无比骄傲的抬起胸膛,似乎是对自己白虎堂成员的身份无比满意。
巡逻队中的其余人员,也是对肖尘显得有些另眼相看。
被领着附近其余的队伍知会了一声,凑足了三枚令牌,对方才开启了阵法,虚空之中霎时间泛起道道涟漪,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开启。
临了之际,最先遇见肖尘的那巡逻队长说道:
“你进去之后往东走,去青龙堂说要入宗即可,对了,我叫姜明,日后若是遇上了什么事儿,可以来白虎堂找我!”
肖尘自是连声应下,一颗心却是有些澎湃,马上就要见到这传说中的无相宗了,不知是何光景。
正当他心思流转的时候,姜明却是忽然脸色有些犹豫挣扎,凑到了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兄弟,进了宗门之后……”
话音未落,肖尘便是被闭合的虚空给吞了进去,之后的话,自然也是没有听见。、
“什么情况?”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对方最后竟是要试图提醒他什么一样?
虽是困惑,这事儿却没有在他心头停留太久,他已经是迫不及待将目光投向了这无相宗内部。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皆是高楼林立,应该就是四象堂分别设立的位置。
要说最显眼的,还是那一个高耸的山峰,其上有着直通山顶的阶梯,远远望过去,便是能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威压。
山脚之下似乎还有不少人在围观着。
“应该是有什么神异之处吧?”
肖尘看了一会儿,便是摇了摇头,将心思收了回来,这些对他来说太过遥远了,他还没入宗呢!
收起好奇的心理,他循着路朝青龙堂走去,一路上竟是遇到不少弟子。
那些弟子一个个朝气蓬勃,行走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分外热络,大多是身着同样颜色的衣衫,属于同事。
而其中有些人的关系却好像并非如此,行走间形成一个小圈子,面色略带倨傲,好像隐隐比别人高上一等一般。
“是朋友吗?”
肖尘喃喃自语,却又觉得不太像,一边看着四周场景一边行走,不一会儿便是已经来到了青龙堂所在。
一处建筑之上挂着一张牌匾——弟子考核处。
他持有令牌,可以免去考核,自是无需来此,肖尘正要走过去,一个老者却是将他拦下,略微打量了他一下,说道:
“再前方是办理入宗和分配弟子职务之所,你想过去,要先看考核能否合格。”
老者的目光很是清亮,似乎要将肖尘的身体都看透了,他连忙出示令牌,对方才放行。
“这令牌看来似乎不简单啊?”
肖尘有些怔怔地打量着,免收考核这个待遇,似乎得到的人并不多,下一刻他却是释然了,那位前辈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初入金丹,想来实力深厚,已经是一位长老级人物了。
“或许有空我应该找上门去拜谢一下。”
对于那位前辈,肖尘十分感激,他这么多年来在元象宗中都受人欺凌,而今更是明白他人的帮助是多么珍贵。
思索间,他已经是到达一处殿宇,这里暂时没有别人,只有几位身着青衣的人端坐高位之上。
肖尘有些紧张,没细看那些人的容貌,他在元象宗摸滚打爬不少年,自是知道职务分配的重要性。
有些职务无比枯燥,又收获微薄,工作时间还长,若是他初入宗门,被分了个什么苦差事,那可就要让他本就不太理想的修行速度再度减慢。
上方传来还算年轻的声音:
“姓名?年龄?修为?”
“肖尘……二十四岁,筑基初期。”
肖尘的声音有些忐忑,这个成绩,算不上多好。
接下来便是一些简单的盘问,没有太过刁难,能够通过弟子考核,自然没有太大的问题。
一一如实回答之后,上面几人沉吟了一会儿,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无人推荐啊……是你们家的吗……”
“不是……”
似有似无的声音传来,肖尘有些莫名,他没听清楚,便也是没说什么,只不过感到有些奇怪。
等待片刻过后,那几人方才吩咐下来:
“既然如此,便先在朱雀堂做事吧。”
说罢,便是扔下一支玉筒。
…………
肖尘在无相宗内走着,左右四处张望,直到现在,方才察觉到这无相宗的不一般。
他原先还以为无相宗乃是散修家族成立,或许诸多方面都差了不少。
如今看来,演武场,藏经阁,丹药房,竟是一应俱全,气派不小。
比之元象宗来,也不过是底蕴上有些许欠缺罢了。
他手中攥着一支玉筒,快速地穿过街道。
那玉筒中有着他工作的具体内容,住所等等,还有无相宗的基本信息,与一些宗规之类的,肖尘通读了一遍,谨记在心,来到了朱雀堂的所在。
找了一会儿,便是寻得了自己的院子,院中有两个房屋,其中左边那个门前已经是种上了花花草草,颇有人气,应该是有主人,右边那个,则是属于他自己。
略带兴奋地走入房中,房内已经是一应俱全,他先是换上了属于朱雀堂的红色衣衫,照了照镜子,有些不太习惯。
“从今天起,我就是无相宗弟子——肖尘!”
他心中暗下决心,这里就是他重新开始的第一步。
朱雀堂负责弟子的教授选拔,以他的资历修为,也做不到太高的位置。
不过是为那些尚还只有几岁,刚刚进入修炼之途的孩子引路,传授一些最基本的知识罢了,换到凡人国度之中,就相当于启蒙老师,教人识字的那种。
这工作虽是平凡普通,但肖尘照着玉筒中的种种信息一番换算下来,却是比他在元象宗的职务好了太多,不仅更加清闲,得到的资源也是更多。
并且刚入职,便可拿到一个月的俸禄。
离正式开始工作还有段时日,他先得和旁人熟悉一下基本的流程,然后最初也不得独自教人,须得有人陪着,积累经验才行。
虽是八字还没有一撇,但他却无比兴奋。
“先站稳脚跟!然后寻找治愈天生绝脉的方法!”
正当他遐思之际,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却是从院落之外传来。
想来是他的隔壁邻居回来了,肖尘心思一动,便是决定与对方打个招呼,询问一下无相宗内具体的情况,向着门外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便是见得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人走了回来,对方脸上有些错愕。
“你好,我叫肖尘,最近刚刚入宗,住你隔壁。”
他令得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和煦,自己在元象宗内受人侮辱嘲弄,他这次想要与周围人更打好关系。
否则他孤身一人在此,还不是两眼一抹黑?
那年轻人却只是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
“我叫云立。”
老实巴交的样子,似乎不太爱说话,说完自己的名字,便没了声音。
肖尘却也不好强行和他做些什么,只得纳闷地回到自己的屋内,规划起自己的未来。
如何积攒贡献点,如何选择功法,术法,他有太多的事要做。
这一夜,他竟是兴奋的难以合眼。
…………
翌日,肖尘起了个大早,却是发觉云立早已经站在院落之中,身着一袭朱衣,正打理着门前的花草。
肖尘又是与之简单打了个招呼,对方回应却不是十分热络,又只微微点了点头,令得他十分头疼,不知哪里做错了什么。
随后肖尘便是摇了摇头,走出院落,在这无相宗之内逛了起来,刚刚入宗,总归要熟悉一下地形。
顺便去领取这一个月的俸禄。
待得绕了一圈过后,他便是来到了玄武堂的地界。
这里人流颇多,毕竟兑换资源,领取俸禄等等都在此处,每个修士的需求都是极大。
丹房,法宝库,材料库等处的门口皆是排满了人,队伍中每个人都是恭敬等待,无有僭越。
然而下一刻,这井然有序的画面便是被打破了,只见一个面色略带倨傲的年轻修士走了过来,一下子便是插到众人中间,粗暴地挤开了队列之中的所有人,站到最前方。
那被他挤开的修士,却是没有一个人出言制止,而是默默避开,只有脸上升起隐约的不怂之色。
肖尘见得此景,心中有些困惑:
“此人乃是什么绝顶天骄吗?竟是如此了不得……”
念了,他也没有多加驻足,只当是宗内什么潜规则还没被他发现,继续迈步前往俸禄领取之处,偶尔还能听得后面传来低声的窃窃私语:
“家族……李……陈……”
之类的细碎话语,声音极低,隔得远了,他听得不太真切。
然而下一刻,后方却是突然响起道道惊呼之声,声音之中颇有慌乱,这令肖尘不得不好奇地回头看去。
只见又有一位面如冠玉的男子走来,和那先前的倨傲修士同时站在了柜台前方,身旁众人都是惧怕地避开了一些,气氛霎时间变得有点莫名其妙的险恶。
二人的目光明显有些争端,互相对视之后,竟是含枪带棒地出声:
“这墨玉金可是我先看上的,陈然,你想干什么?”
“呵……我修炼正好需要,如今只剩最后一块儿了,想必你会割爱吧?”
那被称作陈然的男子眸中闪过一抹寒光,竟是……在威胁?
肖尘有些不解,无相宗不是散修成立的家族,据说颇为公平和谐吗?怎会发生这种事情?念至此处,他也是驻足不走,要将眼前一幕看到最后。
只见那倨傲男子脸上一阵犹豫,似乎在权衡什么,良久之后,才是羞愤地一拂衣袖,转头离去,口中还颇为不服地念念有词:
“此事我定会报给我李家长辈,到时看你如何收场!”
说着他竟是朝肖尘这个方向走来,微微抬起眼眸撇了一眼前方的挡路者,直接伸手将肖尘推开一旁,扬长而去。
“这……”
肖尘站在宽敞的大街一边,完全每挡谁的路,对方只要稍加绕路就可将他避开,对方却仍是做出这种粗暴举动。
他顿时心中涌上一股无名怒火,胸膛起伏了几下,却是将之强行压下。
“我刚刚加入宗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平复了一会儿之后,他去将本月俸禄领来,这次倒是颇为顺利,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令他心情好了不少。
俸禄乃是二十多枚聚气丹,看着那一枚枚泛着微微蓝光的丹药,肖尘眼神有些喜悦,仿佛看到了希望。
聚气丹,字面意思,便是聚拢灵气的丹药,筑基修士修行几乎都要用到,算是一种硬通货,每个人都愿意以之作为货物交换。
“有了这份工作……我持之以恒,定能积攒下一笔丰厚的家底,解决我天生绝脉的问题!”
肖尘小心翼翼地将那装着聚气丹的玉瓶放入怀中,走回了自己的小屋,心中还思索着如何和同院的云立打好关系。
来到院中,只见那云立竟是在院子里搬了桌椅,见得他回来,欣喜地邀他坐下:
“宗门让我为你讲述一下朱雀堂!”
云立表情仍是有些羞涩的,这令肖尘有些恍然,对方很明显是那种内向的性格,不是宗门要求,或许二人需要许久才能熟识。
他自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微笑着坐到云立面前。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初时交流还有些生涩,随后便是气氛便是慢慢缓和,谈笑间那云立的神情也是越来越放松。
…………
转瞬间,三日过去了。
这些天里,肖尘对于自己的工作已经是有了初步的了解,和云立也是结成了友人,知道他亦是一位加入无相宗不久的修士,修为乃是筑基中期。
二人年龄相仿,修为又是相近,有了工作上交流的契机,关系发展的很快。
这日在肖尘房中,云立甚至是主动说出了自己的过往,说来也是平平无奇,只不过是偶然间被一位个人散修收为弟子,师尊过世之后,他便是加入了无相宗。
谈及师尊之时,他的眼中略微有些湿润。
稍微安慰了几句过后,肖尘想了想,便是开始简单讲述自己的过去,他知道这是极好的拉近距离的机会。
云立听得很认真,没有一丝不耐烦,有时微微点头,有时眉头不展,肖尘没有全盘托出,只是对于自己被欺凌赶出宗门的事情几口带过。
叙述在他被一位前辈救下之后戛然而止,后续的故事不过是来寻找无相宗罢了,没什么特别之处。
待他语毕之后,云立摇了摇头,情绪似乎有些共鸣: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番辛酸往事。”
“无妨,都过去了……”
肖尘眼眸之中掠过一抹隐晦的光芒,略微有些阴翳,继续补充道:
“如今有了无相宗这样好的一个平台,我必定要让那些人刮目相看!”
云立听得此话有些犹豫,脸上闪过某些莫名之色,语焉不详道:
“无相宗是不错,只不过……”
对方说到一半却是停顿,肖尘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过什么?”
云立却是神色黯然,没有说话,沉默许久之后方才说道:
“没什么,今日不早了,明天你就要正式工作,早些休息吧……”
说罢便是长身而起,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吱吖声音过后,门扉便是晃动着闭了起来。
房间之内,只余油灯微微摇晃闪烁,肖尘望着那离去的云立,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无相宗内有什么吗?”
他回想起数天前在玄武堂遇见的种种怪事,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却是没多少思绪。
…………
肖尘好好梳妆了一番,披着那大红色的长衣,整好精神面貌,便是朝朱雀堂走了过去。
这是他第一天工作,虽然只是简单地引导那些孩子进入道途,比起传法,更像讲故事,但他还是无比重视,在他看来,这比起先前在元象宗砍柴、打水、升火等等工作有意义的多。
心情激荡之下步伐也不免加快,不过片刻,他便是来到了教学地点。
一株苍翠的巨树投下清晨的阴影,将下方的十多个石墩隐隐约约地遮蔽。
这里还没人,肖尘早早到了,他长吁了一口气,立在那里,耐心地等待着。时间缓缓流逝,此刻已然日上三竿了,却还一个人影儿都没有,唯有鸟叫声偶尔在附近回旋,他渐渐感觉不太对劲。
“是我搞错位置了吗?”
他都有些不自信了,想着是不是要在四周寻找一番。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远方却是有一队小小的身影蹦蹦跳跳靠了过来,定睛一看,手中还拿着精致的糖果、点心等等,用那稚嫩的声音相互有声有笑。
身上的衣衫也彰显了他们的身份,正是他的学生。
望着那群孩童悠闲的样子,肖尘顿时有点不喜,虽然这不是正式修道,但传法何其严肃,态度至少要端正,当即皱眉呵斥道:
“迟到这么久?!赶紧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