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我让你,看着我(1 / 1)

她不知在何时,早已经睁开了眼睛。

一手握成拳,手肘懒散地支着额角,散漫直白的目光在空气中与他相撞,黑白分明的眼眸好像闪着幽光,不时扑闪下长睫。

轻飘的视线落到他身上,心头突然泛起微微不安,他刚才应该没有暴露什么……

不过几秒,空气凝固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他甚至猜想她会不会已经有所察觉。

小婢女恭顺地垂着眉眼,略带惊慌地避开视线,怯懦地出声道:

“……小姐,小姐定是极好看的。”

“好看啊……那你怎么不继续看?”

她神色慵懒地继续追问道,眼里带着莫名的兴味,似乎不想放过刚才的对视。

汪允闭了闭眼,心想暗暗叫苦,不禁怀疑这女人是不是故意的,面具上却十分自然地装出羞涩与胆怯之意,继续变嗓:

“这……请小姐赎罪,我……我不是故意偷看小姐的。”

——所以能不能放过他?

那怎么行?她当然要好好玩弄一番。

“那你继续看呀,正大光明地看!我不会怪罪你,也不讲那些主仆的规矩,你可以自由些,大家都是女孩,我对女孩向来很宽容的,而且你也挺乖的,互相欣赏嘛。”

她嘴角勾起悄悄一抹坏笑,漫不经心地换了个姿势,气氛好像悄然之间变了味。

见小云不说话,她少见地露出几分上位者的气势,面色淡然,语气简短而有力:

“我说,我让你,看着我。”

面具下的男人还真有点没反应过来,只是大脑收到她的指令,目光便不由自主地顺着而去。

看向那张已经卸下柔和变得高贵疏离的脸,猛然间的对视让他主动避开眼。

他心中居然弥漫出莫名的诡异快感。

再是繁多细致的资料,终究是死物,怎么能比得上他亲自见到的鲜活?他渴望挖掘出那张脸上更多还没被他们发现的一切。

“按够了,我有点渴,想吃葡萄。”

她凝下眼,神色转眼又恢复了慵懒,好像刚刚那一刻的居高临下不过只是幻觉。

那只胖猫肥波此刻甩着尾巴从门口跑进来,或许是在外面鬼混突然闻到主人的气息而灰溜溜赶回来的,跳上塌冲着人直叫。

铜褐色的猫眼晶莹剔透,倒映着主人正惬意地窝在塌上的毛毯里,神色放松地享受着仆从亲自投喂的身影。

它冲她身体力行地表示自己也想要。

……

“轰——”巨大的轰鸣撕破了黑暗。

清晨,几缕和煦的阳光洒下,站台旁静静地停留着一辆锈迹斑斑的墨绿军列,站台两侧分别站着两排严肃整齐的士兵。

立于军列旁边的俊美副官身姿修长挺拔,正眼神恭敬地看向士兵中央,身披军绿大氅的青年男人沉稳威严,正迈步走来。

目不直视地越过身旁的副官,随口问了句“怎么样”,止步于诡异的军列不远处,端正的帽檐下眉锋锐利,淡定地扫了眼。

列车外喷着唯一的数字076和图标,张启山得以初步断定是属于日本人的军列。

再转过头,自家的副官已经把唯一的当事人叫到跟前,问了几句,便摆摆手示意拖走这位扬言“长沙要来恶鬼”的值班员。

数位亲兵已经动作利落地用气割瓶将军列的铁门破开,副官大力一脚踹开铁皮,张启山接过递来的手电,抬脚跨进包厢。

另一边,军列一节车厢的尾端正匆匆赶来两个不同于身边军绿士兵的显眼身影。

身着红杉脖缠蓝围巾的算命先生身后跟着一道鬼鬼祟祟的靓丽清影,两人不约而同地被一旁的士兵突然的问好吓得一激灵。

“八爷好!”“小姐好!”

张绾笛一下子就收回探头探脑的心思,颇为心虚地冲士兵淡定点头以示回应。

旁边的齐铁嘴也连忙冲人拱了拱手,两人心有灵犀对上一眼,表示“我懂你”。

她苦于不知该怎么毫无违和地融入这次的任务,毕竟严格来说这是属于张启山的公务,她不知道自己来,会不会认为冒犯。

再加上之前那事解决之后,他们好像再也没有什么明面上的交集,但她脸皮已经被磨得很厚了,不请自来表示想一同加入。

齐铁嘴不知道是算到了什么,圆框眼镜底下的眉头一皱,表示事情不简单。

脚下的白底黑布鞋如同抹了油,十分顺滑地转头打算溜走,手还不忘拽上旁边正趴在四处偷窥的某人衣袖,跟士兵交代道:

“告诉你们家长官,在下家里还有点事,我就先行告退了!阿笛,咱们走!”

“哎——”她和士兵不约而同出声。

“八爷,仙人独行,家人都没有,哪来的家事啊?”

端正俊美的年轻副官扬起一笑,不紧不慢地喝止住某位长官钦点去见的脚步。

“哎,张副官,你这说的什么话呀你这是……”齐铁嘴不满地控诉道。

副官充耳不闻,目光触及到齐铁嘴身侧站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时,表情微顿,正了正帽檐和神色,扫了扫她,疑惑开口道:

“小姐,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我来找你和佛爷耍耍,行不行?那什么……我兴许能帮上忙呢?”

她手指挠挠鼻头尴尬一笑,得到的是张日山略带无奈的神色,看样子是默许了。

“那行,阿笛武功高强,实力过人,或许能帮上忙,我,我就先走一步了!”

齐铁嘴还没来得及多走几步就被威胁:

“佛爷交代,算命的要是敢离开车站一步,就一枪,毙了。”

几句不轻不重的威逼利诱之下,满眼无奈的齐铁嘴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决定一探,张绾笛不紧不慢地跟张日山保持着平行。

“小日山,这有些日子没见,你可以啊!变得有点不一样,成熟稳重了嘛。”

变得有点像前任副官张小鱼,看来也是成长了,不再有以前嫩小子的羞涩了。

“替佛爷分忧是我该做的,不过……长沙现在不安全,今日又有火车一事,只怕是风雨欲来,小姐……你自己多加小心。”

他隐晦地提醒道,不知道她懂不懂。

……

几人进了车厢,掠过接连几个放着棺材的车厢,发现了这里的人死状都很蹊跷,几乎全是面朝下的,直到走到住宿车厢。

“佛爷!”齐铁嘴叫了一声。

张启山顿住手中挑开尸体衣料的短刃,寻声望去,却看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车厢内弥漫着一股腐朽凋敝的味道,四周也都攀附着各种絮状蜘蛛网物体,张绾笛抱臂,慢悠悠跟在齐铁嘴身后四处察看。

目光停留在一具趴着的尸体身上,背部有着大片的黑色纹身,她正想上手将衣料撩开,想看得完整些,反正又没什么危险。

一双黑皮手套突然把住她的胳膊,面容冷峻的青年军官凝视着她,眼神里分明带着不赞同,她只好悻悻收回手,耸耸肩。

“我看看而已,没想干什么。”

张启山松了手,没问她来这里干什么,不过既然来都来了,那索性一起探探吧。

“这里情况不明,还是小心为妙。”

张启山和齐铁嘴开始攀谈起来,不小心碰到过道上挂着的衣服,落下了几张图纸,被怀疑是日本人做实验的资料,

“继续往前走走看。”张启山道。

齐铁嘴出言开始分析其火车上这些被挖出来的棺椁和车厢布置,指明了如果继续往前,最后一节车厢应该是墓主人的棺椁。

“我先去探探,你们去拿防毒面具!”

两人见张绾笛不知何时早已经戴上了面罩,还没来得及制止,她就“噔噔噔”地跑进前面的车厢了,齐铁嘴直呼不要莽撞。

恰好张日山拿着两个防毒面具走进来,张启山抬脚径直跟上,将面具留给齐铁嘴和张日山,几人一同进了最后的车厢。

车厢内尸体四处散乱,似乎进行过一番打斗,铁网已经被打开,她正围着那刻着花纹图样的厚重棺椁察看。

忽略掉张启山眼里的那一抹带着无奈的异样,她冲着几人给出自己的结论:

“这个就是所谓的最重要的主棺。”

“佛爷,我们要不要开棺看看?”

张启山握住手中的手电,扫了扫,镇定地开口解释起哨子棺的构造和开棺方法。

“那我们还等什么呀?开棺吧。”齐铁嘴问道。

“普通人开不了这个棺,为了保险,必须靠张家的本事。”

张启山叫来一侧的副官,命他叫底下的亲兵准备一下,一边用眼神压制住某人想跃跃欲试的小手,沉着声看向她:

“下次别跑太快,也不要擅自行事。”

“是啊阿笛,有什么事儿佛爷在呢,你别只顾着往前冲啊,下次别跑太快哎。”

齐铁嘴心道,果然是猫,这性子,一撒手转眼就看不住了,追都追不上的快。

“你命令我呀?我又不是你的兵……少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张大佛爷。”

张绾笛不服道,自己的身手不比在场的任何一人差,怎么还小瞧人呢,切。

“不敢,没有命令你,这是请求。”

张启山直言道,语气理直气壮得让张绾笛有气也没理撒,最终窝囊地跺了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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