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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梦
她原本?……打算做什么来着?
姜真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喉咙痒痛,她迅速坐起身,朦朦胧胧地咳嗽了好几声,眼睛看见了头顶镂花镀金的悬帐,床榻间熟悉又陌生。
她刚刚好像还在想别的事,怎么醒来之后却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姜真从榻上爬起来,迷乱的神思逐渐坠地,渐渐清醒起来。
床边立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脸蛋朴实?,头上?梳着双髻,笑容甜甜的,喊她小姐。
姜真刚醒的那股迷糊劲已经?过去了,如今越想越不对劲,狐疑地皱起眉,打量着面前?的景象。
她觉得好像不该是这样的,但又说不清楚具体该是什么样,粗粗望过去,闺房里?整整齐齐摆着梳妆台、四山镜和几把,家具上?每每都垫着柔软的毛毯,陈设得极为舒适雅致,主?人风格强烈,看得出生活痕迹。
她往外看了看,又将目光转回落在可怜巴巴看着她的少?女面前?。
少?女神情疑虑,又喊了她一声小姐。
姜真想要反驳她,一张嘴却又根本?忘了自己是谁。
她是姜家独女,父母康健,在家颇受宠爱,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下个月就是她的及笄礼,母亲才让她开?始跟着嬷嬷学女红规矩。
姜真皱眉,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下意识钻入她脑中的记忆,就像做梦一般,来得突然又虚幻,激不起她的一丝情绪,她神情还是淡淡的。
少?女丫环们在她旁边念叨,母亲昨日买了什么首饰篦钿,又和父亲撒娇去了别院玩,怕是要过几月才能回来了。
丫环打趣,说怕是镇上?最漂亮的首饰,都在她家小姐的屋子里?,姜真对首饰水粉没什么兴趣,闻言也只是简单梳洗,走到了阁间?外。
门檐上?轻微地发出哗哗的声音,姜真抬头,看见门上?挂着一个有些泛黄的兔子灯,灯上?绘制的颜色,都渐渐地有些暗了,可还完好无损地挂在门上?,随着来往的微风摇动。
姜真扶在门框上?,抬头静静的看了一会,半天才收回视线。
说是要教她女红规矩,这些嬷嬷其实?也都是听她的安排,只说了小半炷香,看出她的不耐,便?放她离开?出去玩了。
姜真还是有些新奇的,但这新奇从何处而来,她说不清楚——在她的意识里?,这本?该是她最普通的生活。
父母无比恩爱,全?身心都放在她一个女儿身上?,锦衣玉食堆着,纵容着这个女儿顺风顺水长到了成年?,什么也不会,她想想有些好笑,总觉得是什么话本?子里?才有的情节。
她生活的这个小镇,也平静得过于惊人,依山傍水,绿树蓊郁,愈发显得宁静,鸡犬相?闻,就连小孩聚在街道?上?嬉闹点炮,也显得那么静寂柔和,仿佛一场朦胧、遥远的美梦。
没有国界,也没有地名,似乎她的整个世界,就只有这个宁静的镇子。
姜真在街上?闲逛时,几乎听不到什么争执不快的声音,似乎每个人都过得富足幸福,脸上?虽然神态各异,但实?际身上?都散发着恬淡的和善气息。
但这样的环境,姜真不但不觉得放松,反而觉得更恐怖了一些,人活在这世上?,又怎么可能只有幸福欢欣这一种情绪呢?
姜真在路上?买了两个卷着豆腐肉馅的小饺子,思忖片刻,将荷包收了回去,没有给钱。
卖饺子的老板仍是笑眯眯的,脸上?的弧度就没有放下来过:“那就送给小姐吃吧。”
“……”姜真歪了歪头,那老板又多给她装了两个。
真的没问题吗?这里?。
姜真从善如流地将饺子收下,状似无意开?口道?:“明日你做了,再送我两个?”
她这番惊天动地的无耻言论,不仅没有遭到老板的嫌恶,那老板定定地看着她,嘴角上?扬,恍惚中,似乎有一瞬在脸上?裂开?到了耳根,但细看之后,老板面容普通,只是在忙不迭地说道?:“好、好。”
姜真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眼,又走到了下一家小店,用?着最轻柔讲理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刚刚厚颜无耻的话。
过了片刻,姜真在街上?转了一圈,几乎没有哪个店铺收了她的钱,就算姜家再富,也不至于人人都认识她,况且跟在她身后的下人们,见此情景也一点都不惊讶,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简直就像是由她主?宰的梦境一般,找不到一点让她不顺心的事,姜真暗暗道?。
有下人告诉她,她的母亲回来了,只是外出片刻,母亲就已经?想她了,迫不及待就唤她过去。
姜真对母亲这个词,只有很?模糊的概念和印象,真正见到母亲时,又眼熟到没有任何违和感。
她的母亲是门当户对的徐家小姐,从小也是千娇百宠的,嫁给姜獾之后,也是夫妻恩爱,如今眼睛里?还满是清澈温柔的神情。
姜真坐在她身边,被她迫不及待地搂在怀里?,姜真骤然一愣,有些不习惯地别开?脸。
徐夫人却浑然未觉,高高兴兴地在她脸上?大亲了一口,亲昵地说道?:“今日出门做了什么呀?买了什么好东西?快让阿娘看看。”
姜真身子骨僵硬得都快变成塑像了,她本?是十几年?都过着这样泡在蜜罐子里?的生活,但被母亲乍一下搂住时,她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和不自在。
她声音细若蚊蝇,将桌边的东西推过去,徐夫人也照单全?收,笑眯眯地夸她真会买。
姜真真是不知道?原来有这样擅长夸奖别人的人,徐夫人连她在路边随意拿的木头簪子,都能夸上?两遍“做工精致”。
做工精致先不提,徐夫人手上?随意一圈珠串拿出来,都能买几屋子这样的簪子,她却夸得真心实?意,让人看不出半点虚假。
姜真被她牵着手,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久的闲话,似乎并没有什么重点,无非是看她头发长没长长,皮肤近日又粗糙了几分?,就这些看似没意义的闲言,母亲居然也能说这么多,她还没觉得厌烦。
直到父亲也进来坐到一边,徐夫人才停止了滔滔不绝的念叨,转而开?始挑剔起父亲的表现起来。
姜家的家主?是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没什么过于激进的志向,稳妥地守着家业和妻女。
虽然他天生就不善言辞,望着夫人和女儿的表情却很?是温和,等着徐夫人说完了,他才缓缓开?口,对姜真说道?:“给你带了礼物。”
是一对用?料不错的镇石。
姜真有些局促地收下了,他才说道?:“近日也要交换庚帖了,好歹也要装装样子,不能丢了面子。”
姜真还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徐夫人就已经?捂着嘴对她笑了起来:“他可不敢嫌弃咱家阿囡,能嫁给他,他就偷着乐吧。”
姜真在他们的目光中,才想起来她及笄之后便?要订婚了,要嫁的那个人,似乎和她从小相?识,本?是顺理成章的婚事。
她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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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有些想不起来那人是谁了,表情不禁露出几分?尴尬:“不能不嫁吗?”
徐夫人和自己夫君面面相?觑,以为她是在撒娇,徐夫人搂住她的心肝宝贝,语气丝毫没有当回事:“不嫁就不嫁,咱们家阿囡就在家里?和我住一辈子。”
姜家主?严肃的语气里?透出几分?笑意:“胡闹。”
但订婚总不可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取消,府里?的下人依旧在为她的大事欢喜地做准备。
姜真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场景虽是陌生的,但她对订婚却并不陌生。
她似乎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已经?和人定过婚了。
她思及此,又觉得茫然,小镇这样漂亮,她对此却感知寥寥,夜晚的小镇漂亮又沉静,只不过,太安静了,安静到听不到一丝鸟雀虫鸣,嘈杂声响,像一个与世隔绝的罩子,里?头容不得半点不完美的东西。
过于空白的夜晚,只有那个挂在门框上?的兔子灯,微微摇晃,姜真抬头望着它?,发现不知何时,那兔子花灯已经?被点亮了。
花灯悬得那样高,屋子里?又只有她一个人,里?头的灯烛怎么能凭空亮起来?
姜真神情疑惑,缓缓靠近门口,仰头看着活灵活现的花灯,兔子的两只脚像是活物一般缩在一起。
她走近后,才看见这盏花灯里?灯火摇曳,如梦似幻地漂浮着繁华的街景,里?头有一对影子彼此相?依。
姜真倚在门旁,静静地看了许久,直到花灯中的火光再次熄灭,似乎在提醒她该去睡了。
浩瀚安静的夜空像一潭倒悬的湖面,缭绕着些许的雾气,姜真低头看向月光下渡上?一层柔和光晕的盆植,叶子被打理得精致有条理,绿油油地泛着光。
姜真突然自言自语般开?口:“真正的土里?,是不会没有虫子的。”
她盯着植被下潮湿的泥土,过了许久,万籁俱静中,土壤表面微微颤动,发出沙沙的轻响,一条恶心的虫子从土里?钻出来,停在了翠绿的叶子上?。
姜真:“……”
提亲
次日清晨,姜真将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那个少女留了下来,问她这兔子?灯是什么?时候挂上的。
“这灯是小?姐自己带回来挂上的,小?姐忘了吗?”那少女羞涩一笑,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神情:“我也不太记得了,或许是前几年和那位公子?出去游玩的时候带回来的吧。”
她说的那位公子?,自然就是她以后的夫婿,姜真若有?所思,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了。
午饭和父亲母亲在一起用过,饭菜也皆是她喜欢吃的菜,找不?到她任何忌口的东西?。
温暖的阳光洒在她身上,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柔软得像猫袒开的肚皮。
没有?一事不?顺心,没有?人?会惹恼她,姜真身处此地,有?时竟会有?一种世界以她为中心而旋转的错觉,就连风吹过时,也像是柔和地抚摸。
只是那日在植被土壤里见到的有?些恶心的虫子?,就像是她的错觉,再也没有?出现?过。
邻家的女孩见到她路过,眼睛一亮,娇声唤她姐姐,拉着她的衣袖撒娇似地求她摘那杏子?。
姜真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杏子?饱满地垂在枝头,把枝丫都压低了一些,以小?孩的身高,跳起来都还有?些勉强。
她抬手试了试去够最低的那只,也隔着一些距离,这几个小?孩围在她身边,满心期待地望着她,她又不?好意思让他们失望了。
杏树栽在院子?最边上,旁边便是院墙,姜真想?了想?,看着那堵一般高低的院墙,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她虽然没爬过墙,但似乎也看人?爬过,似乎并不?难。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错觉,或许是记忆里那个人?越得太轻松了,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也可以的感觉。
她踮起脚,试探着斜身坐在了墙头,微微俯身去够那杏子?,谁知手下的砖瓦,或许是因为砌得时间太久了,在她手下竟滑动着,清脆一声——脱落在了地上。
姜真的身子?因为骤然破碎的瓦砾失去了支撑点,微微倾斜,往后倒了下去,她心里还生出些许无奈,果?然不?应该太看得起自己的体力。
落在她身上的并不?是想?象中跌落的剧痛,而是一个带着几分温暖的怀抱。
姜真在半空中无声睁眼,和一双灰色的、通透的双眼对上眼神。
好漂亮的眼睛。
姜真脑海中第一时间划过的,居然是这样奇怪的想?法?,男人?修长的手指牢牢箍在她腰间,将她稳稳地放在地上。
她的眼神逐渐聚焦在了他昳丽的面容上,在那双灰眸的注视下,熟悉而陌生的情感一瞬间涌上来,又在激荡中归于平静。
姜真看着男人?的脸发了好一会呆,才?意识过来这样不?礼貌,连忙移开眼神。
那人?看着她,眼里含着浅浅的笑意,见状伸手越过她的肩膀,摘下了那颗杏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摊开,朝她递过来。
他动作熟稔又亲昵,像是和她相熟,连身边的孩童,都熟悉地喊他伏虺哥哥。
伏虺……好熟悉的名字。
……她应该认识他吗?
姜真的眼睛里倒映出他风姿卓越的身影,她看着他,总感觉刚刚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下意识泛起火一样暧昧的灼烧:“……不?是我?要。”
男子?俯下身,将杏子?给了早就眼馋得巴巴盼望在一边的孩童,在一声声嘴甜的道谢中,轻轻抚摸过他们毛茸茸的脑袋。
等着为首的孩子?朝他们挥手道别之后,他回过身,自然地牵上了她的手。
他的手骨节分明,又冷,姜真牵着他的手,像被一块冰块裹住,但这感觉实在太熟悉,产生了一丝温暖的错觉,即便冷得她莫名打了个寒颤,她还是鬼使神差地任由他牵着往前走?。
那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姜真意识到眼前这个名叫伏虺的男人?,也是她即将要嫁的人?。
他们感情很好,姜真并不?否认这点,因为她并不?排斥他的接触,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伏虺回首,注视着她的神情,嗓音又轻、又柔,像是某种遥远地方传来的蛊惑:“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姜真说道,脸上神情很微妙,得到什么?东西?都不?用付出代价,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没人?敢对她的话说“不?”,这种事情,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她这几天,就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只不?过真正的人?生,不?可能是这样的。
她抓着伏虺的手,反客为主地摇了摇,转过身来看着他:“你是准备什么?时候娶我??”
伏虺淡然的脸上,有?一瞬闪过无措,他听了姜真的话,睫毛轻颤,耳朵尖上竟渐渐染上一层薄粉:“你愿意吗?”
姜真看着他,他肤色也浅淡,薄得像刚落下来的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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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出任何颜色,一丝情动,都格外明显。
“我?……”姜真目光流转,望着他的脸色,突然故意调转语气:“我?还没想?好。”
她犹豫时,伏虺已经俯下身,安静地看她说话,闻言,眼睫垂下一抹弧光,有?些黯淡。
姜真走?在前面,像是没有?注意他的神情,自顾自地说道:“如果?我?说我?不?想?嫁,就能不?嫁吗?”
伏虺温柔地看着她:“当然。”
姜真对他眨了眨眼睛。
他果?真说到做到,姜真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了,原本人?尽皆知的婚事,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但家人?还是给姜真办了一场盛大的笄礼,姜真被母亲轻柔地将长发绾成一个新髻时,恍惚了许久。
父亲在所有?人?祝福和喜爱的目光下,告诉她真的长大了——她从未体验过这样被重?视的笄礼……之前她及笄,似乎是宫里的梳头嬷嬷给她重?新绾的发……
不?对,她本来就是“第一次”及笄,本就是从未体验过的。
姜真一晃神,将脑海中一瞬间冒出来的奇怪想?法?抛开。
日子?渐长,她在镇子?上交了许多朋友,也是凑巧,镇子?上同龄的女孩很多,父亲母亲也并不?把她拘在家里,朋友常常约她出去踏青,虽然只是在这一方偏僻的小?镇上,日子?倒也很充实。
但行过笄礼,照习俗也要开始相看夫家了,姜真拒绝了伏虺,姜家的人?也绝口不?提他们俩之间的事情,又送来了许多少年的画像,让她随意挑选。
一个镇子?能有?多少人??姜真都要怀疑,她面前的这些画像,可能已经包含了整个镇子?上所有?适婚的少年。
伏虺还是会来找她,他话不?多,多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给她带些有?趣的玩意,目光停在她身上,不?肯转开。
他的视线从来都是温淡疏离的,只有?落在她脸侧时,倏然柔软,带着形容不?出来的情绪。
他眼神并不?像热恋的少年那般炙热浓情,但姜真不?小?心撞上他那晦暗的瞳孔时,却?忍不?住地心惊。
鸡皮疙瘩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肌肤下冒出来,迅速地顺着她的手往上爬,她盯着伏虺发了好一会儿呆,才?转开眼睛。
真是奇怪,她的身体似乎比她更了解眼前这个人?,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
于是她当着他面拿出那一沓厚厚的画像,假装认真相看。
姜真从来没想?过嫁人?,也没人?催她,她平日里根本不?曾打开过这一沓东西?,如今粗略一番,感觉长相也都大同小?异,两只眼睛一张嘴,没什么?特殊的。
伏虺坐在她身边,投下不?明显的目光,指尖轻轻把她散落的发丝捋到耳后,声音平缓:“有?你喜欢的吗?”
俩人?的身体挨得这么?近,姜真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清冷的、如融化?的雪一般的味道,她一时思绪恍惚,其实根本没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画像上。
她转过头,看见他正对着自己浅笑,面容比任何画都更不?真实。
姜真能听得见自己沉稳的心跳声,开始逐渐放缓,一声比一声更加清晰。
伏虺的目光不?动声色,像是能穿透她的内心。
姜真唇角动了动,有?些促狭:“你怎么?不?生气了。”
“你不?喜欢我?。”伏虺半虚着眼睛,微微启唇,看不?出喜怒之意,眼睛里头只有?她:“便选自己喜欢的吧。”
姜真其实就是故意的,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伏虺有?着如此恶趣味的兴趣。
她随意从中抽出几张,铺在桌面上,镇子?不?大,其中许多人?她都有?过一面之缘。
说来也奇怪,这些人?里,没有?哪个品行有?什么?残缺,接人?待物也是一样的彬彬有?礼,没有?冒犯之举,甚至对她都一样诚恳老实。
这些人?眼里充斥的喜爱千篇一律,姜真甚至觉得,选谁似乎都是一样的。
她伸出手,当着伏虺的面,手指在几张画中游移,余光却?早就分神,偷偷观察着他灰色瞳孔里的光点,像猫一样,追随着她的指尖移动,在她左右停顿之下,瞳孔就像是在微微震颤一般。
她手一顿,看见伏虺的眼珠几不?可见地紧缩,停在那张画像的脸上,却?见她的胳膊微微调转收拢,柔软的双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姜真勾着他脖子?,带着他轻轻往下压,直到贴近他的脸,她突然歪了歪头,一口亲在了他的脸上。
她如同花瓣一样的唇瓣,软绵绵地落在他脸上,透出些浅淡的玉兰香气,伏虺在恍惚间想?起来,她今日喝的是玉兰窖的清茶,忘了给她买些点心。
柔软一触即分,被她碰过的地方,却?慢慢地酥麻起来,仿佛还残留着余温,慢慢蔓延。
伏虺垂目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晶莹得像是宝石,闪闪发亮。
姜真望着他,无声勾唇:“去提亲吧。”
嫁衣
姜真好像就没有过什么期待的东西,对于所谓的婚事,似乎更是如?此。
如?果成婚意味着沉重的契书、繁重的如同枷锁般的婚服和被簇拥的喧哗,那么那铺满长街的红布,也不过是吞噬所有的喉舌。
她期待的从来不是一场大婚。
她站起来,手指轻柔地触碰屋内的嫁衣,光滑的绣面让她心思淡淡地出神起来,嫁衣精致秀美,用的是最好的料子,甚至不像人间应该出现的东西。
伏虺一板一眼地谨遵着古礼,姜真看得出他不理?解这些繁复的礼节,但该有的一样都没有少,所有的东西都由他一手包办,连嫁衣她自己都没有绣一根线。
但这嫁衣的样式,显然也不是出自小镇里绣娘的手艺,姜真出神地联想,不会?是他自己在家里绣的吧。
这个荒谬的想法让她平素波澜不惊的表情?变得有些柔软起来。
全家上下都因为她的婚事而忙得不可开交,徐夫人又欣慰又难过?,常常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和丈夫哭泣。
但每个人都看好着这门婚事,真切地期望着她漂漂亮亮、风风光光地大婚,期望着她能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