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取还是我们送上门啊。”
言礼沉默片刻:“……送过来吧。”
他隐隐有了猜测,但又觉得不至于那么不靠谱。
快递送来的十几分钟显得那么漫长,他打开门,目光落在工作人员抱着的小箱子上顿了顿——这个大小似乎和他的猜测不符,而且上面还打了个粉红色的蝴蝶结。
工作人员一边填写单子一边问:“要拆开确认吗?”
“……不了。”言礼谨慎地拒绝,生怕拆开来以后会蹦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礼貌告别了工作人员,言礼才端详着眼前的礼物盒子。
他现在其实稍微有点后悔,因为听见和“牌局”相关就收下了,但仔细想想,万一是其他选手找到了地球来找麻烦,或者是神明反悔……
他正思考着,礼物盒自己跳了一下。
仿佛是里面的家伙不满意言礼的无视,努力蹦跶彰显了一下存在感。
言礼:“……”
他谨慎地后退了一步。
“……你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好奇心吗。”
礼物盒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言礼的动作顿了顿,虽然他稍微放下了心,但还是没有要过去打开它的意思。
“我认为对未知白痴警惕,是我远离一些危险和诈骗的优势。”言礼眼中带上些笑意,“你现在难道是出不来了吗?”
“怎么可能?但这可是礼物,不该你自己拆吗?”卡厄斯的声音从礼物盒里传来,“快点,过来,把我拆开,你还在想什么?”
“在想拒收的可能性。”言礼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蹲下来,老老实实打开了这个礼物盒,“你是怎么把自己塞到这么小的……”
言礼卡壳了。
他难得神色有一瞬间的呆滞,恢复过来之后带上几分难以言说的无言,他撑着额头,长长叹了口气。
礼物盒·卡厄斯还在发出声音:“这和我想象中你收到礼物的表现完全不同。”
“真过分,我可一直等着呢。”
“明明只要你念出我名字的音节,我就能感应到,结果整整三天你一点都没有提起和我相关的事,甚至尽量避免了摸到黑石,人类,你未免也太沉得住气了!”
卡厄斯说着说着似乎都有些幽怨,“就算这一回合是我认输好了,你赢了!我主动来找你了!”
言礼用力按了按眉心:“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坏心在心,特地来恐吓我的。”
卡厄斯疑惑地歪了歪头,不出意外撞到了纸盒:“我哪里恐吓你了?”
言礼抬起眼:“一般来说,在盒子里装一个脑袋,就是恐吓的意思。”
眼前粉红色蝴蝶结被解开散落在一旁的礼物盒里,放置着卡厄斯的……
头。
这个礼物盒只有脑袋大小,里面也真的只有一个脑袋。
脖子往下都是黑雾。
卡厄斯像是真情实感的疑惑:“不对吗?地球上不是有种说法要把自己当礼物送出去?我还绑上了粉红色绑
带。”
言礼:“那你再重新搜索一下把头给别人送过去的例子。”
卡厄斯耳尖的黑石光芒微闪,而后他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言礼长长叹了口气,然后笑起来,故意问他:“我们的交易不是结束了吗?你来做什么呢?”
他伸手,想把卡厄斯从礼物盒里搬出来。
卡厄斯歪了歪头,蹭了蹭他的手背,从下往上露出笑容,言礼的动作顿了顿。
“得寸进尺的小鬼。”卡厄斯蹭着他的手背抱怨了一句,勉为其难配合他的行动站了起来,“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的吗?”
“看看那个箱子,难道看不出,我是在询问你,想不想要饲养一只神明吗?”
言礼有些想笑,但他还是忍住了,维持着无情的表象:“不好意思,但我住的小区不让养宠物。”
卡厄斯无言盯着他。
言礼终于忍不住闷笑一声,抱着他的脑袋把他整个头发揉乱:“好吧,那看在你似乎还算可爱的份上,我就偷偷养着好了。”
“我要求的可不只是宠物的地位。”卡厄斯一点也没介意他在自己脑袋上胡作非为,他眯起眼,重新用黑雾凝聚了身体,“简单来说,我正在模仿人类的求爱行为。”
言礼相当客观地评价:“似乎非常不成功。”
“……我还有东西没有给你。”卡厄斯十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忘了吗?最后一战你拿到了幸运神的赐福,但那颗黑石我还没有给你。”
言礼:“其实也不必每一个都要。”
“不行,这可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卡厄斯露出笑容,他往前一步,越过了安全距离,“我已经想好要放到哪里了,现在乖乖把衣服脱掉,然后去床上趴着吧。”
言礼没有动作,他迟疑片刻开口:“我看起来应该没有那么好骗吧?”
“当然,所以如果真的要骗色我也不会用这种借口。”卡厄斯笑弯了眼,“放心,我只是要‘正直’地把那颗黑石放到你的脊背中央。”
“实在不行的话,就隔着衣服放也可以。”
言礼保持警惕:“那站着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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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卡厄斯抱怨了一句,但还是配合地抚过他的后背,落下来那颗黑石。
“这下好了?”言礼放松的一瞬间,卡厄斯握住了他的手。
“还差一颗。”
卡厄斯的声音就在他的耳后,他模仿着人类的模样慢慢贴近,从身后给了他一个拥抱,接着从背后伸出圈住他,握住了他的左手。
他把下巴抵在言礼肩膀上,眯起眼睛感受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人类喜欢这种代表亲近的肢体接触,似乎也不是没有理由。”
他低笑一声,“还有属于我的那颗。”
“你从一开始就拥有了我的赐福,但我还没给过你黑石。”
“我其实考虑了好久,该把那颗石头放在哪里,毕竟人类有太多地方可以称之为‘要害’。”
“咽喉、心脏,或者更直接一点,我可以把它烙印在你的灵魂里。”
言礼显然不太习惯这样的接触,他耳后不断攀上绯红,但还维持着面无表情和波澜不惊的语调:“听起来非常玄幻。”
“但我还是想用你更容易接受的方式。”卡厄斯点了点他左手的无名指,“把手伸出来。”
言礼的手指略微颤了一下,然后他慢慢伸直了手指。
卡厄斯就把那颗最初且最后的黑石落在他的无名指上,他蹭了蹭他的脑袋,似乎模仿宠物上瘾:“我知道关于这里的特殊含义,人类,你让一位神明为你许下忠诚的誓言。”
言礼看着那颗黑石:“我应该感到荣幸吗?”
“是我该感到荣幸。”卡厄斯笑眯眯地从背后抱住他,“那么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进行一些有关人类生理结构的……”
言礼:“……”
“可你不是一团雾吗?”
“我是混沌,和雾气可不一样。”卡厄斯纠正他,“我可以是任何模样。”
第113章番外·日常
城郊的温泉酒店一向是个口碑不错,但不太热门的小众旅游去处。
最近不是旅游旺季,客人更少,其中一位,还显得有些古怪。
那是个长得相当好看的年轻人,气质温和,礼貌客气,才住了一天,从老板娘到隔壁客人,都相当喜欢他。
但有些时候,他的行为举止又相当微妙。
他明明是一个人来的,但房间订的是双人间,浴衣、套餐都要了双人份,服务员进去上菜的时候,甚至看见他在门口摆了两双鞋,偶尔还能听见他仿佛在和别人说话的声音……
这个年轻人似乎有着什么特殊的过往,他似乎因为一场意外,永远的失去了自己的爱人。
但那位爱人永远地留在了他的心里。
——顺便一提,根据他要的浴衣都是男款来看,他逝去的爱人应该也是一位男性。
自大家意识到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之后,平常对待他更是多了一分怜爱,而且总觉得他身上似乎多了一份奇异的鳏夫忧郁气质。
众人口中的鳏夫言礼:“……”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卡厄斯在他面前眉飞色舞地传达从隔壁听来的闲话,毫不犹豫地从卡厄斯盘子里叉走了最后一颗章鱼烧。
在这个时代品尝除了营养液以外的东西,是相当奢侈的行为,反正这团雾气也就是吃个热闹,言礼毫无负担地把食物塞进了自己嘴里。
卡厄斯倒是不怎么介意,他笑眯眯地看着言礼脸颊鼓起一块,接着传达新闻:“哦,对了,还有昨天我们以为大家都睡了去娱乐室打乒乓球,好像也被人看到了。”
卡厄斯露出幸灾乐祸的笑脸,“啊当然,是你一个人被看到了,那个小姑娘好像还以为自己见鬼了。”
“不过我没留下监控录影,所以大家都觉得是她打瞌睡做梦了。”
言礼一瞬间产生了些吓到人的愧疚:“……到时候在留言板上特地夸奖一下她吧。”
他瞥了卡厄斯一眼,“你明明可以做得更加隐蔽吧?再这么下去,我可能会留下一个拥有死去爱人灵魂跟随的江湖传说。”
“啊,既然这样的话,我要不要给这份传闻添油加醋一点!”卡厄斯丝毫不觉得这样的发展有什么问题,他甚至显得跃跃欲试,“给这里留下一个略带清凉的夏日传闻……”
言礼无言揉了揉眉心:“住手,笨蛋,店家还要做生意的。”
卡厄斯哈哈笑起来:“虽然我不打算对这颗星球干涉太多,不过如果只是留下一些传闻倒也没什么关系,至少在传闻里,我们会一起出现。”
“是吗?”言礼掀了掀眼皮,“不过发展未必会如你想象中那么浪漫,毕竟以我对人类的了解,传闻传着传着就会变成离奇的新闻。”
“也许下一次听见这个故事,我们就不是什么苦情的情侣,而是凶手和被害人外。”
卡厄斯愣了愣,认真摸着下巴:“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言礼伸了个懒腰,取出通讯器,顺手回复了几条消息。
“不过,说不定这家店有了这种传闻以后,生意反而会更好。”卡厄斯随口这么一说,歪过脑袋去看言礼,“又是哪些不解风情的家伙在打扰我们的约会?”
“还能是谁。”言礼抬了抬眼,“上次科技展览那个家伙。”
“哦——”卡厄斯拉长了语调,他伸了个懒腰,倒在了身后的软垫上。
当然,这只有言礼看得见,在其他人眼里,就是软垫自己莫名凹下去了一块。
——卡厄斯没打算被人类看见。
毕竟要获得一个合理的身份,要改动地球太多方面,而且不可避免会在各种监控、录像里面留下影像,所以偶尔也只能委屈言礼
,被人稍稍误会。
另外很多时候这种误会是他故意为之。
不过即使不被人看见,他们也经常会出门约会,形势和在牌局内大同小异,就是言礼会更少和他交流。
上一次约会的地点,是一次新兴科技展会。
一般来说,这样的展会也是缺少资金的研究者们拉投资的好机会。
言礼虽然还是个学生,但气质出众,看起来波澜不惊,有种奇异的“大人物”感,似乎也被人当成了隐藏的富二代。
他顺利加上了几个有潜力的科研人员的联系方式,当做日常的“拓展资源”,不过目前也没需要他们做什么,只是日常关心一下地球的科技发展进程而已。
他们也没想到会有意外收获。
那是个没什么人看的展台,研究方向是矿产勘探——通过投放机械到未知星球探勘矿产然后建立传送定位,往地球运输矿产。
听起来还有些可行性,在地球资源紧缺的时代也相当有帮助,研究者看起来也十分有自信,但他的摊位却无人问津。
言礼还记得自己看着那个有些沮丧的年轻人,听他死马当活马医给自己讲解自己的科研理念,然后嘀咕:“难道我又研究错方向了吗?”
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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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头:“没有。”
年轻人眼睛一亮,对他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你的安慰,一定是存在什么我没想到的bug……”
“应该也不是。”言礼迟疑着开口,“我觉得你的设计没有任何问题,理念也没有重大问题,但是……你可能来错了地方。”
年轻人呆呆看着他。
“这里只是28区区级科技展。”言礼露出些许无奈的神情,“历年来,促成的最大投资是600万。”
“而你的这份设计……怎么看都是以亿、兆为单位的投资才有可能出成果的。”
年轻人缓缓张大了嘴,一下子激动起来:“原来如此!不是我的设计不行,是我的舞台还不够大!你真是太聪明了!”
“请让我为你介绍我的设计!我还需要不断改进,因为我不确认外星矿物……”
他只是按了一个开关,言礼只是不小心站在了勘探仪器的对面,此时这台机器就疯狂地叫了起来。
言礼:“……”
“啊。”跟在言礼身边的卡厄斯一拍手,“难道是检测到了黑石?这可真是了不得。”
但机器只响了一瞬,很快就安静下来。
“嗯?”年轻人围着机器转了一圈,疑惑地挠了挠脑袋,“怎么回事?是故障了吗?”
言礼面色如常:“大概是吧。”
卡厄斯笑眯眯地讲了个古老的冷笑话:“也有可能是检测到了你钢铁般的意志。”
言礼弯了弯嘴角。
卡厄斯说,如果地球文明能够真正检测到他的黑石,那才意味着,他们真正触摸到了高级文明的边界。
虽然只是检测到了一瞬间,不过,这或许可以看做他们触摸到了高级文明的门牌,是让人高兴的事。
言礼因此被这位年轻人奉为“伯乐”,之后也保持着联系,偶尔他会找言礼询问一些推广和寻找投资方面的建议。
言礼会“免费”为他帮忙,看起来简直像个热心、老好人过头的热心市民。
卡厄斯撑着下巴,酸溜溜地看着他回复对方的消息:“哎呀,如果是我,突然有一个人这样不求回报的帮助我,我可能会觉得,他是不是爱上了我。”
“不用担心。”言礼头也不抬,“我觉得这位似乎没有加载恋爱模板。”
卡厄斯弯了弯嘴角,然后又飞快压了下去,他清了清嗓子:“那之前那个研究无土栽培的?还有更之前那个研究清洁能源的?”
言礼抬起头:“他们大概属于,希望的一部分。”
“也许只是一点小小的庇护,就会变成改变世界的力量。”
卡厄斯撑着下巴看他,忍不住闷笑一声:“你知道吗,礼,你现在做的,是大部分神做的事。”
“哦。”言礼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但我并不是因为身份,我只是想……”
“保护自己的家而已。”
卡厄斯安静了片刻,他靠在言礼身边:“偶尔你也可以更依赖我。”
他轻巧地眨了眨眼,“我会偷偷帮你的。”
言礼轻笑一声:“放心吧,需要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的差遣你的。”
“不过可不是免费的。”卡厄斯露出坏心眼的报酬,“为了之后的差遣,就请你先预付一点报酬吧。”
他伸出手,意味深长地抚过言礼无名指上的黑石,“难得来温泉旅店,你脑袋里难道只有美食、娱乐室吗?不是还有更‘浪漫’一点的事可以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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