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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啊!

别说初代目了,Reborn第一个子弹上膛给他一枪送自己去三途川啊!

而且初代目不是蛋壳里等待孵化的小鸡仔,把容身之物敲碎了就能显出原形!和彭格列指环一起四分五裂的可能性更大吧!?

沢田纲吉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恐怕有点难,这是世界基石的一部分……”

“我记得彭格列指环一分二过,说明不是绝无可能。”神宫寺千夜掏出电话,仿佛铁了心要执行这种荒谬的行为,“夜斗家的雪音可以斩断世界万物,远古阵法都不在话下。放下,我这就喊他们帮忙。”

“——等等等等!”

沢田纲吉手忙脚乱地阻止,他真怕那位斯巴达式家庭教师把他给劈了。

就当他坚守无果打算和彭格列指环共生死,指环突然亮起淡淡的光,金发青年如救世主般降临,出现在以滑稽姿势僵持不下的二人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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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代目,辛苦了。”

Giotto短短一句话道出沢田纲吉的艰辛,年轻的彭格列首领差点眼泪四溅,心心相惜莫过于此。

他看向仰着脑袋满脸无辜的白发少年,轻轻地扯了扯嘴角:“千夜,突然想起来找我,是终于完稿了吗?”

“没有,还需要一段时间,你再等等。”神宫寺千夜理直气壮地直面空白的进度。

“你知道过去多久了吗?”Giotto无奈地问。

“今年一定写。”

得到信誓旦旦的保证,Giotto非但没有觉得放心,反而把神宫寺千夜幻视成一只雪白鸽子,对着自己一边“咕咕咕”地叫,一边自信地扑腾翅膀。

他也没指望今年能写出来,等了那么久,不差这点时间。

结果神宫寺千夜煞有其事地询问:“传记可以改成我们之间的回忆录吗?”

Giotto颇为惊讶地微微睁眼:“当然可以,你想好怎么写了吗?”

他还以为对方写不出来找他开导。

“试着写了一点,有点头绪了,但我和助手一致认为改成回忆录更贴切。”神宫寺千夜一本正经地说,“所以我来征求你的同意。”

“你是作者,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Giotto露出明媚的笑容,仿佛再寒冷的冰雪世界都能被这份温暖融化并包容,“我很期待你的回忆录,也很期待你笔下所描绘的过往与羁绊。”

他俏皮地眨了一下眼,冲淡沉稳的气场:“不知神明大人眼中的我和我们的相处是怎么样的?”

神宫寺千夜正欲开口,Giotto又悠扬地补了一句:“希望百年内可以看到最终成果。”

“今年就能写完。”神宫寺千夜不服气地反驳。

只要他想好怎么落笔,写文的效率简直是里苑看了都求他慢点,她忙不过来了。

Giotto微微一笑:“我期待着,千夜。”

说罢,影像闪烁,百年前残存的意识消失,重新回到指环中。

留下沢田纲吉和神宫寺千夜面面相觑。

“纲吉,等我写完了交给你,麻烦你收录进彭格列家族。”神宫寺千夜拉开卧室的窗,径直跳了下去。

看着敞开的窗户,沢田纲吉觉得自己像一座电话亭。

……

这些天绝对是里苑当神器以来最安心的日子。

不用每天愁眉苦脸地对着屏幕把烂文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出来,也不用完结期还提心吊胆地担心下一篇端出惊世骇俗的烂文,而是捧着新鲜出炉的回忆录,津津有味地了解自家神明的过去。

可能是因为回忆录出自真实经历,不需要神宫寺千夜二次加工,没有了离谱的设定和神展开,变得可以入眼了。

甚至有点温馨。

回忆录的名字朴实无华,正是上次随口一说的《我与友人的那些年》。

最初的版本是《众人拾柴火焰高》,理由很简单,Giotto额头冒火,还拥有过强大的家族后盾,字面含义和引申义都很合适。

里苑用尽了毕生的努力,才让神宫寺千夜打消这个打算,还特意叮嘱了一句《我和我的煤油灯》也不行。

朴实总比神经好。

平常也就算了,烂文嘛,标题吸引人也是其中的一环,但这次是自家神明和友人的重要见证物,里苑油然而生一股属于道标的责任感。

虽然不用到小说平台上传电子版,但她还是争当第一位读者。

比如现在——

“助手,今天的内容写好了。”

神宫寺千夜放下钢笔,将几页稿件竖起来对齐,呼唤躺在沙发上玩switch的助手。

听闻,里苑立刻把switch甩到一边,起身蹦蹦跳跳地奔向办公桌,身后的马尾辫随着动作活泼地摇晃:“来啦!”

和以前那副要死要活恨不得在办公室上吊的颓废样截然不同。

神宫寺千夜观察片刻,开口问道:“比起小说,回忆录写得更好吗?”

“嗯?”里苑没想到会被这么问,拿着稿纸的手微微一僵,心虚地反思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

她抬头灿烂一笑,主打鼓励教育:“没有,都不错,只是我对这种题材的作品更感兴趣,你和Giotto先生的相处很有趣,我也能通过文字更了解你。“

“原来如此。”神宫寺千夜不再追问。

里苑松了一口气,把注意力放到回忆录上。

「今天,Giotto又问我叫什么名字了。

我不是第一次被问。

初遇那日,大雪纷飞,路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我仰着脑袋望向被雪花模糊的天空,思考下一步该去哪里找神器,也不知道有没有好骗的新生灵魂和我一起露宿街头。

写文赚不到钱,打工不雇佣童工,若不是我不是人类,恐怕早就饿死在冬天了。

其实露宿街头不是最麻烦的。

像我这种正体不够明确、一厢情愿地自诩神明的存在,神器肯定会担心哪天我堕落成妖牵连自身,可我又没什么解决的办法,光是维持存在就竭尽全力了。

等下还是把我的稿件当传单塞进挨家挨户的门缝吧。

就这么想着,上方突然出现一道阴影,一柄伞从后方撑起,将头顶飘散的雪花全部挡住。

我默默地仰起脑袋,对上伞面下盈着笑意的眼睛,来者是一位金发青年,身高差俯视孩童身型的我绰绰有余,但我却没有因此感受到一丁半点的压迫感。

温柔、强大、成熟、包容,这是我对Giotto的第一印象。

事实证明,我看人的眼光很准。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他的眼神微不可见地瞥了一眼我的耳朵,随即转过身,蹲在我的面前,和我的视线保持平视:“是迷路了吗?”

大概看出我不是人类了。

我静静地盯着他,花了几秒推断他不是人贩子,才慢吞吞地开口:“我在找亡灵。”

对方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什么?”

“抱歉,普通人类注意不到我,但你却能看得到我,我以为你是上门推销亡灵的人类。”

当年的我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三言两语地解释完起因经过足以让人家明白情况,换成如今的我,想想确实有几分不妥。

我居然把Giotto当黄牛了。

见对方大脑像是被冷空气冻住了,我以为是解释得不够清楚,继续说明情况:

“我正在寻找可以收复的神器,如果有合适的亡灵,你可以推荐给我。对了,你知道哪里可以打工吗?最好可以日结,我想吃炸虾。”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把我带走了,还请我吃了新鲜出炉的炸虾,但没为我介绍亡灵。

他说他叫沢田家康,问我叫什么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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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

我说我是神明。

他说知道了,继续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是无名神,没有名字。

他说,那你起一个吧,没有名字怎么行呢?以后该怎么称呼我?

其实没有人会称呼我的名字,但他说的有道理,如果我成为了家喻户晓的文学神,应该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

我说好,那我想想。

答应完我就把这件事忘记了,直到我稀里糊涂地被接到Giotto的家中的一段时间后,他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

“你的名字是什么?”

他给我倒了一杯茶,似乎想伸手摸摸我的头发,但又收了回去,换成了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起好了吗,神明大人?”

我迅速头脑风暴:“想好了。”

“什么?”

“大文豪。”

“……换一个。”

我不理解,让我起名字的是他,起了不满意的怎么也是他?

我忧愁地抿了一口茶,深刻意识到人类的麻烦程度:“那我再想想。”

要不起一个当地人的名字吧?」

看到这里,里苑代表广大港书群众对Giotto致以崇高的敬意。

不然遇到危险呼唤真名求救,喊出一声“大文豪”,有一种身虽在但心已死的惨痛。

第087章《我与友人的那些年》

回忆录很快交代到「神宫寺千夜」的来历,和森鸥外说的一模一样,「千夜」取自《天方夜谭》,「神宫寺」只是模仿人类加上的姓氏。

所以,「千夜」才是真名。

难怪斩妖他念的台词是“吾千夜神降临于此”,里苑还以为是名字太长才省略了。

她继续看下半部分。

「我有了自己的名字,也有了第一位真正的信徒。

——神宫寺千夜。

我心想,以后招募神器好办了,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说自己是不会堕落成妖的神明。

我以为无名神注定籍籍无名。

“千夜。”

如泉水般温柔清澈的嗓音从几步外的距离传来,霎时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斥着我的身体,我近乎是本能地闪现在Giotto的旁边,从悬浮于空到缓缓落地。

他惊讶地看着我:“这是……?”

我低头看着变了位置的地面,数秒后,抬眼回答道:“你叫了我的名字。”

我以神明的身份,回应了信徒的呼唤。

原来真正的神明是这种感觉。

“叫名字你就能出现?”Giotto新奇地打量着我,“无论多远都可以吗。”

我颔首:“无论多远。”

“因为你是神明?”

“对。”

他笑了笑:“我就说要取一个自己的名字吧。”」

里苑放下稿件,看向托着腮帮子的白发少年,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明亮的紫眸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安静地等待反馈。

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千夜?”

神宫寺千夜向左歪了歪脑袋,呆毛随之晃了晃,但并没有像回忆录里的那般闪现。

也是,他比百年前对名字充满新奇的阶段更成熟了。

“以后我叫你千夜吧。”里苑弯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她早有想换称呼的发展,但时间久了叫习惯了,“雪音直接叫五元神‘夜斗’,我还一直叫你大文豪先生,听起来太生疏了。”

神宫寺千夜眨了眨眼:“可以。”

他对称呼没有太多的执着,不然也不会放任那些不省心的家伙一口一个“小作家”或者“小千夜”。

比起称呼,他更在意作品。

“你认为怎么样?有什么瑕疵吗?”神宫寺千夜的口吻难得有些紧张,他不安地抿着指节,一改曾经自信的模样,“虽然我觉得还可以,但总觉得缺了一点什么,尤其是故事本身,似乎太平淡了,没有一波三折的反转……”

“不不不!刚刚好!”

里苑赶紧把邪恶的念头扼杀在摇篮之中,免得她稍后不注意,好好的回忆录就被加入了亿点点烂文因素。

她几乎是用尽了毕生的词汇赞美道:“很温馨,很温暖,用平淡朴实的文字对百年前的场景娓娓道来,让我联想到午后阳光下的老奶奶躺在躺椅上,慢悠悠地向孙女讲述年轻时候的故事——没有说我俩是祖孙的关系!只是有点岁月静好!那种漫长的时光无法洗刷情谊与羁绊的感觉!嗯!我很喜欢!”

神宫寺千夜愣了愣,随即绽放出一个浅笑:“难得见你那么喜欢。”

里苑缓了一口气。

何止是喜欢,根本是感动啊。

誓死捍卫自家神明不写烂文的权利!

她翻了一页,继续往后看。

「今天是Giotto的生日,他做了很多菜,还收到了街坊邻居送来的各种礼物。

我们抱着高高叠起的礼物回到家,开心的同时有点头疼,首饰装饰品这类还好,但食物实在太多了,仅靠我俩很难在变质前解决。

他问我有没有保鲜的技能。

我说有没有可能我是文学神?

他叹了一口气,说好吧,然后头上突然冒火,再然后把那堆食物冻住了。

一个硕大的冰雕伫立在眼前,我惊呆了。

为什么人类可以冒着火把东西冻成冰?如果不是发生在百年前,我肯定会诧异地把他当成森林冰火人。

“这是什么?”我怀疑自己见识太少了,看向Giotto的眼神充满踌躇,“你是……保鲜神?”

Giotto对我微微一笑。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我觉得我应该闭嘴。

当晚,Giotto做了很多好吃的菜,其中有炸虾,他笑着说我爱吃这个。

我很疑惑,我不记得我爱吃炸虾,而他给出的理由是初遇那天我想吃炸虾。

我诚恳地告诉他,我不爱吃,只是那天心血来潮想吃了。

他又笑着不说话了。

嗯,我该闭嘴了。

我偶尔觉得Giotto很恐怖,根本不像街坊邻居口中传得那么好脾气,比如此刻,我怀疑他要把我剥了按进油锅里做成炸虾。

兴头到了,Giotto从酒窖里拿了几瓶酒。

虽然我不爱喝酒,或者说,从诞生至今没喝过酒,但根据外表把我排除在外很不爽,我极力证明我不是小孩子才得到了饮酒证明。

不知道喝了多久,Giotto醉了,我还清醒着。

他才是小孩子。

活了几十年的人类幼崽竟然敢质疑千年古神的年龄。

喝醉的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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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otto变得格外健谈。

他拉着我喋喋不休地讲述自己在意大利发生的事,冒出一堆难记的人名,还有错综复杂的黑手党家族。讲到精彩时刻,他甚至“哇——”地一声号啕大哭,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

我面无表情地给他递纸,其中的关键词吸引了我的注意。

——意大利。

——朝利雨月。

这不是我那位卖掉乐器远走高飞的朋友吗?

所以,那位朋友去援助的人,就是坐在我面前哭得稀里哗啦还会手搓冰块的人类幼崽?

缘分真奇妙。

“千夜啊啊呜呜呜呜——”

Giotto又在哀嚎,结果不小心被呛到了,埋着脑袋咳了半天。

我一边拍他的背部顺气,一边倒了杯酒让他缓缓。

看他面色红润地把杯内的酒一饮而尽,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时候似乎要喝水,而不是喝酒。

思考了几秒,我抓住他的肩膀死命摇晃:“Giotto,快把酒吐出来,你不能再喝了。”

Giotto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堆含糊不清的话,等我艰难地听清楚“停…”、“别晃…”几个字已经晚了。

他哗啦一下吐了我一身。

我:“……”

可恶的人类幼崽。

再也不要和人类一起喝酒了。」

里苑越看越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尤其是这些事配合情绪起伏不大的第一人称,有种说不上来的反差。

“这能写出来吗?”里苑晃了晃手里的稿件,“是不是太影响Giotto先生的形象了?”

“有吗?”神宫寺千夜不以为然,“他平常就是这个样子。”

里苑打趣道:“到时候他又对你笑而不语了。”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没想到神宫寺千夜陷入了沉默,似乎在脑补Giotto看到后的场景。

良久,他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写。”

他只是实事求是地回忆过去,又不是在造谣,有什么不能写的?

他不相信戒指里的人还能蹦出来揍他。

……

近日,首领突然大发善心不折腾人,搞得港书上下人心惶惶,大部分正常人担心首领在攒坨大的,小部分异食癖因为等不到新文而焦躁。

其中一些人跑去询问助手里苑,得到的答案是“大文豪先生在闭关”。

消息很快传开,众人大为震惊。

又不是修仙,怎么还要闭关?不会真在憋大招吧?

但也有些人的想法比较客观,他们揣测可能是心腹叛逃对首领造成的打击太大了。

而这位心腹正在以身为饵的路上。

太宰治没有筹备太精妙的计划,不是他想不出来,而是他认为没必要。

咒术界始终给他一种不太聪明的感觉,包括看似把人耍得团团转的缝合线,不过是占据了夺取身体和身份不明的空子,突然来一下容易措手不及。

真要查不是查不出线索,只是查到关键部分又因为身份的谜团断掉了。

如此反复,饶是耐心十足的他都觉得缝合线像一条滑溜的鱼。

但从魏尔伦一事来看,把幕后真凶钓出来不是难事,只要确定下手的对象是港口Bookshop,缝合线就会像提供帮助的npc似的冒出来自投罗网。

太宰治决定亲自接触缝合线,运气好可以趁机铲除,运气不好至少能套出有用的情报。

前提是他和港书决裂是真,演太假没人信。

问题来了,怎么做才显得比较真?

太宰治很快得出答案,先是在中原中也的办公桌安装了小规模炸弹,又潜入他家的地下车库炸了豪车。

太真了,蛞蝓咆哮一定是真的。

至于神宫寺千夜那边,太宰治至始至终都没有明说,他对这位首领忽上忽下的智商不是很放心,生怕摊牌后,对方呆楞地对前来询问的部下说:“太宰君不是假装叛逃去抓人了吗?”

但又怕这位首领察觉不到端倪,一怒之下就像对待兰堂那样把他扬了。

所以才发生了那日在办公室的对话。

运气不错,他碰上了智商在线的神宫寺千夜。

虽然不知道对方听出来弦外之音了没,但派出五条悟和森鸥外就足以证明他不用担心腹背受敌了。

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快了。

太宰治独自坐在廉价的酒馆里,耳边是热闹的喧嚣声,即便是午夜也坐满了一桌又一桌的顾客。

余光扫到一颗耀眼的光头,他假装无意地勾了勾嘴角,心想这场叛逃大戏居然逼真得把参演范围外的人都吸引到了。

可惜,他没有跳槽的打算,图书角的烂文还没看完呢。

正当太宰治思索该如何稳妥地回绝异能特务科,面前的空位坐下了一位眼熟得令他差点笑出声的人。

他放下酒盅,饶有兴趣地打量对方:“稀客啊,阴间的风把您老人家刮来了?”

坐在面前的正是脑袋有缝合线的“老首领”。

第088章《我与友人的那些年》

换做普通人,听到太宰治挑衅意义十足的发言,很难保持友善的态度。

但虚假的老首领——羂索,干过无数缺德事的诅咒师,他听过太多诅咒自己的咒骂了,脸皮早已比城墙还厚,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顶多心里暗骂一句,这小子真不客气。

“太宰治,原港书编辑部副部长,现叛逃被组织追杀。”羂索不急不缓地道出黑发少年的身份,眉宇间尽是掌握事态的自信,“你似乎在查我。”

太宰治笑了笑:“这不是没查出来嘛。”

“现在呢。”羂索挂着意义不明的笑容,“想查的人就坐在你的对面,你打算怎么做?”

太宰治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不怎么样。既然你知道我的来历,那应该知道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职,连自身都难保。”

这是真话。

虽然摸不透羂索的底,但能在咒术界长达数年的追杀下活蹦乱跳,说明此人实力不俗。

至少不是他能靠「人间失格」解决的对手。

纵使派来五条悟和森鸥外来保护自己,他们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保护他,更何况双方没有交流,完全是一方认真逃窜,一方认真追捕,演得相当逼真。

比如现在,森鸥外正皮笑肉不笑地揣测太宰治又遛到哪里去了。

“听说这次派出了五条悟和森鸥外。”羂索笑眯眯地感慨,“太可怜了,神宫寺想对你赶尽杀绝啊。”

太宰治快速推测出了两点。

能说出“神宫寺”,说明此人知道神宫寺千夜是神明。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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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宫寺”,说明他知道说全名能召唤出神宫寺千夜。

后者不一定对,但对比喊了全名的两位,概率偏高。

太宰治转了转手里的酒盅,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说不定是想把我完完整整地抓回去呢?”

“那港书还真是出乎意料的温情呢。”

“毕竟只是一家bookshop嘛。”

双方挂着不真实的微笑面具你一句我一句地攀谈着,最终是羂索受不了太宰治捉摸不透的态度,率先把小心思往酒桌上摊。

“我很好奇太宰君叛逃的原因。”

“嗯?”

太宰治改了一下眼皮,刚好对上另一桌暗中观察此处的光头男人的目光,他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嘴边挂着漫不经心的浅笑:

“我以为很好猜呢,毕竟翻一翻那位写的书就能猜到他大概是什么样的性格和脑回路。”

羂索无法反驳。

抱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想法,他把神宫寺千夜的作品全都看了一遍,甚至连图书角他都披着马甲把每本书都借了一份。

虽然从未和神宫寺千夜正面交锋过,但他大致能通过这堆烂文脑补出一个形象。

刁钻古怪、冥顽不化、审美落后、自以为是。

反正没一个好词。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我和他的理念不同,他只把那些破烂废纸当成宝,对其他事都满不在乎,久而久之,冲突越来越大。”

太宰治无奈地倒了一盏酒,即便是胡编乱造,他也没有直接说明叛逃原因:“该轮到我问你了。”

羂索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太宰治抬起眉,眼神锐利了几分:“织田作之助的异能力和西餐厅的位置,是你透露给mimic的。”

羂索满脸无辜:“是我,但我不知道他们的做法会那么偏激,正常人都觉得只要绑架威胁就够了吧?”

——说谎。

太宰治在心底冷笑了一声,以mimic的背景和行事风格,摆明了不会那么温和。

他表情不变地继续问:“中原中也的下落也是你透露给魏尔伦的。”

“我只是帮助一位找弟弟心切的哥哥,助力兄弟团聚。”

“你给出的条件是留活口。”

“毕竟我怕他误会,去找神宫寺的麻烦。”

太宰治举杯喝了一口,廉价的酒味柔和地入嘴,寡淡地回荡在唇齿之间,令他有些想念在港书的日子。

不知道锁在办公室的那几瓶好酒有没有被报复心极强的蛞蝓撬锁偷喝。

他叹息一声:“你真是满嘴谎话,很会为自己开脱,难怪三番五次地从坟里爬出来。”

羂索不怒反笑:“你不也是吗?”

“我只是稍有隐瞒,比不了你颠倒黑白。”太宰治懒散地翘起腿,单手托腮恹恹地说,“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我没时间和你在这里耗,到时候两拨人马杀回来,又没有清净日子了。”

咒术界的追杀大队不值一提,但五条悟的存在让羂索眼皮一跳,没了总监部和咒术世家的牵制,就像没有刀鞘的剑,以及没有被关进精神病医院的疯子。

惹不起。

他不再绕圈子,直入主题:“你势单力薄,想要对抗港书不容易。我想知道你叛逃的真实原因,若是能达成共识,我们可以联手。”

“哦?”

太宰治挑了挑眉,酒馆昏沉的光线打在他的眼里,将情绪晕染在一片鸢色中。

良久,他垂下纤长的眼睫,嘴角扯开一个讽刺的笑:“神宫寺害死了我的朋友。”

羂索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谁?”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说:“兰堂。”

羂索:“……啊?”

“兰堂失忆后被捡回港口Mafia,虽然后续他做的事失之偏颇,但他一直待我不薄,甚至冒着被森医生训斥的风险寻找我需要的药物。”太宰治苍白地笑了笑,“后面神宫寺强势上任,承诺我只要助他一臂之力,就留兰堂一条生路,我信以为真,没想到最后还是……”

他攥紧酒盅,指尖泛白,小臂发颤,像是沉浸在失去友人的痛苦中。

倒也不是悲伤,而是憋笑很辛苦。

太宰治深吸一口气,对上羂索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神:“明明神宫寺在场,他却无动于衷地放任中也手刃兰堂,事后我去质问他,他用高高在上的态度说这是人类间的恩怨,神明不会插手。”

“此后,我一直潜伏在他的身边,想要得到更多的情报破解兰堂的身世之谜,以及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魏尔伦的出现。”

他顿了顿,眼底的悲戚又重了几分,只好喝酒掩饰自己的狼狈,结果被心底涌起的焦躁呛得咳了几下。

“我去见了魏尔伦,和他聊了很多,也得知此事背后有你的推波助澜,但当我再想去找他求证的时候,神宫寺却下令不允许我见他。再然后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羂索诧异地听完了这段不为人知的小故事,脑袋上的缝合线都要被惊得崩开了。

这……真的假的?

太宰治居然有这么重情重义的一面?

但考虑到他对织田作之助的事那么上心,再多一个兰堂似乎也说得过去。

没想到手段阴狠毒辣的他,居然有一颗棉花般柔软的心?

太宰治闭眼揉了揉太阳穴,将自己从过去的悲痛中解放出来,再次睁眼是调整好状态的清明:“能说的我都说了,你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

羂索定睛观察片刻,慢吞吞地开口道:“我想,我们的阶段性目标是一致的。”

“什么?”

“让港书付出代价。”

这回太宰治是真没忍住笑出声。

好在此时此景笑出来不显得违和,更像听到别人大言不惭地说出不可能完成之事。

“难不成你有办法对付神宫寺?”太宰治好笑地看着自信满满的羂索,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你应该知道他和港书的实力吧?”

“这个办法本来是我打算用来对付五条悟的,但我发现用在神宫寺的身上更合适。至于港书其他人,只要拿下神宫寺就不成问题。”羂索恶意地勾起嘴角,“神明堕落,自然有办法回馈给信徒,比一个一个解决方便多了。”

太宰治冷冷地盯着透露计划一角的羂索:“如果和你说的一样轻松,你就不会找上我寻求合作了。恐怕这是另一个火坑吧?”

“是不是火坑,你只能亲身验证了。”

羂索慢悠悠地站起身,在太宰治前方的桌面上压下一张纸条:“你慢慢考虑,想清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他朝某个方向瞥了一眼,露出爽朗的笑容:“毕竟等着挖墙脚的不止我一人,你大可横向对比,然后你就会发现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说罢,他的身形融入酒馆内的混乱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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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目送羂索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太宰治冷淡地收回视线,看向不紧不慢在面前的空位上坐下来的光头男人。

他扯了一下嘴角:“我真受欢迎啊。”

恭候多时的种田山头火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脸上挂着不亚于前一位的老谋深算的笑容:“没想到太宰君叛逃是为了会见死而复生的前任首领。”

太宰治没有顺着这句话说下去,只是冷淡地把玩着酒盅:“什么事?”

“我看你一直没有好的去处……”

“没兴趣。”太宰治不留情面地回绝,“异能特务科什么时候和房地产中介一样了?你们平常的工作就是打电话骚扰异能力者有没有意向领编制吗?”

“……”

种田山头火被呛得一时半会儿没缓过来。

“与其开挖我的墙角,不如想想怎么把安吾从加班地狱中解救出来。”太宰治懒洋洋地推了一把,酒盅停在种田山头火的前方,“说的好像异能特务科有能力庇护我一样。”

他双手插兜站起身,风衣衣摆甩开一道无情的弧度,便扬长而去。

几秒后,种田山头火猛地意识到太宰治没有付酒钱。

他盯着服务员微笑着递到眼皮底下的账单,似曾相识的经历让他不禁心生一个不确定的想法。

——太宰治真的叛逃了吗?

确定不是恶意报复当年他把神宫寺千夜喊来却忘记付茶钱的事了吗?

但那次他补上了啊!

第089章《我与友人的那些年》

太宰治和羂索碰面的事,很快就通过森鸥外传给了神宫寺千夜。

“我和五条君赶到的时候,太宰君已经离开了,恰好碰到了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他刚和太宰君谈过,可惜态度不是很配合,没多久账单也没付就离开了。”

“报应。”神宫寺千夜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他没让我们报销吧?”

森鸥外微笑道:“太宰君叛逃就不是港书的人了,轮不到我们支付。”

神宫寺千夜松了口气:“那就好。”

虽然港书不缺这点钱,但若是把账单送过来,就有点风水轮流转的意思了。

“种田长官还说,死而复生的老首领抢在他之前找上了太宰君,酒馆太吵,他没听到具体内容,但看到了头上的缝合线。交流的时间还算长,比半分钟不到就甩脸离开的谈话长很多倍。”

森鸥外拿不准这位脑回路清奇的神明的主意,选择更为稳妥的直接咨询:

“BOSS,需要继续观望吗?”

神宫寺千夜没什么反应,哪怕太宰治会面美国总统,他的表情也不会变一下:“嗯,看看他想干嘛吧。”

“您不知道他的计划吗?”森鸥外试探道。

神宫寺千夜摇头:“不知道,但他一定有他的打算,我们静观其变即可。”

森鸥外忍不住感慨心真大。

换做是他,即便知道太宰治叛逃是为了组织,他也会疑心病极重地忌惮此人,以免一不留神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如此开怀的胸襟,除了拥有过人的实力之外,大概还需要对权力和统治地位的满不在乎吧。

森鸥外无奈地看着心不在焉的神宫寺千夜,对方的视线时不时往桌面上的稿件飘一下,仿佛有一个黑洞死死地把他往文学深渊里吸入。

估计是里苑说的“闭关”。

“那我不打扰您办公了。”森鸥外知趣地挂着礼貌性微笑,“太宰君那边我们继续盯着,有动静再向你汇报。”

神宫寺千夜漫不经心道:“辛苦了,你走吧。”

森鸥外离开办公室的那一瞬间,神宫寺千夜抬眼向门口望去,确定大门在眼皮底下缓缓合上,气息愈来愈远,几秒后,他将罪恶的手伸向稿件。

写作瘾一触即发!

偏偏在他打算创作的时候来汇报,憋死他了!

神宫寺千夜揭开钢笔盖,墨水丝滑地落在稿件上,组成洋洋洒洒的字迹。

今天又是在写回忆录的一天。

「Giotto酒醒后,拒绝承认前一晚的言行,大有一种不失忆就把我冻住的架势。

我说他恼羞成怒,他更生气了。

我不理解,只好照做。

转移话题问起朝利雨月的事,Giotto那张被额头火熏得万年扑克脸终于有了耍酒疯外的裂痕,他微微睁大眼睛,惊讶得暂时失去语言功能。

数秒后,他用怀念的口吻笑着道:“他是我的雨之守护者,也是非常厉害的剑客兼音乐家。”

我更惊讶了:“所以朝利君去意大利做天气预报员了?”

Giotto微笑:“你别说话。”

“……哦。”

“不过,我听雨月提过,家里有个小孩子,他一直放不下心。”Giotto眨了眨眼,“我们一直以为他有弟弟妹妹呢,离开意大利前我还特意问过,但他说自己没兄弟姐妹,倒是推荐我可以住这里,理由没准儿能遇到惊喜。”

他露出狡黠的笑:“原来这个小孩子是你呀,千夜。“

我从不知道与我相遇是一种惊喜。

人类总会夸大一点小事,将其包装成精美的模样,一不留神就会吸引同类或钦佩或羡慕的目光,殊不知里面是再普通不过的石头。

我盯着Giotto的表情看了几秒,思考他这个笑的含义,最后推断出他可能在打趣我没逃过“小孩子”的命运。

他下一句话证实了我的猜想:“你会长大吗?”

“神明会长大。”我解释道,“像一些刚换代的神,最开始是小孩子的模样,然后逐渐长大,变成大人甚至老人的模样,便停止生长了。”

我顿了顿,略微不满地嘀咕:“但我的终极形态似乎就是小孩子。”

千年的时间,要长总该长大了吧?

眼看Giotto控制不住地笑出来,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补全另一种可能性:“当然,还有可能是因为我的力量太弱小了,导致一直无法长大。”

百年前的我对此尚且抱有一丝幻想。

百年后的我深刻明白了,凡事做好最坏的打算。

原来我真的是小孩子体形。

但Giotto不知道,他笑得眼泪快流出来了,还不忘善良地安慰我会长大了的,早晚可以变得和他一样高大。

以自己的身高为标准的模样更讨厌了。

或许是见我不吱声,Giotto换了一个话题:“你和雨月是怎么认识的?”

我从遥远的记忆里挖出那段经历,努力地回想道:“他大晚上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吹箫扰民,把正在睡觉的我吵醒了,我一个暴起斥责他的夜游行为,把他吓了一跳,我俩牛头不对马嘴地交流了半天,然后就认识了。”

那是我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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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碰到那么难交流的人。

我俩的脑回路就像错开的回形针,他说他的,我说我的,明明说的都是日语,却好像在和一个外国人各说各的。

他说我是鬼。

我说我是神。

他说原来是想和他玩过家家。

我说能不能别吹了。

他说不喜欢乐者就换一个身份。

我说当务之急是换一个位置。

他说大晚上的没有好去处。

我说那回家睡觉。

他说不是要玩过家家吗?

我在思考一脚能把他踹到多远。

总之,就是一个交流很困难的奇怪人类,但不知怎么我俩就成为了朋友。

听完我的叙述,Giotto沉默了片刻:“千夜,当时你在哪里睡觉?”

我想了想:“草墩子。”

“那确实有点吓人。”

“?”

难道不是睡得好好的突然有人在旁边演奏更吓人吗?

但事已至此,没有争辩的必要了。

在朝利君卖掉乐器奔赴异国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偶尔会想念从长笛中悠悠响起的音乐,甚至会跑到同一个草墩子里,希望我能在睡梦中再次被扰民的笛声吵醒。

但一次也没有,我睡得很熟,睁眼只有满身的蚊子包。

连神明都敢咬的蚊子实在太放肆了。」

写到这里,笔尖顿了顿。

神宫寺千夜最后一次见到朝利雨月,是离别的那一天,他扬着爽朗的笑容,在船上与自己挥手道别,直到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再然后,连他在意大利还是日本去世都不得而知了。

尽管认识朝利雨月在Giotto之前,但相处时间仅有短短几个月,羁绊也没有和Giotto来得深,于生命漫长的神明而言,就算遗忘这号人物都不足为奇。

但神宫寺千夜还是想再听一遍把自己吵醒的笛声。

既然Giotto可以从指环里蹦出来,那朝利雨月也可以做到吧?

他们挤在同一枚戒指里吗?还是有其他的戒指?

改天再去问问。

神宫寺千夜握住钢笔,继续释放自己的创作欲。

「Giotto喜欢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比如这个——

“千夜,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生日对神明太过陌生,除非是菅原道真这类曾以人类身份活跃过的神明,否则很少有神明知道自己的诞生日,就算是大名鼎鼎的神明也不例外。

更何况我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于世的无名神。

如果我一诞生就去翻日历,那我还有机会得知,可自诞生起我就很虚弱,总是断断续续地陷入昏睡,短则几小时,长则数年,只有微薄的信仰之力注入体内,我才能短暂地苏醒。

我时常怀疑记性不好是那时候留下的后遗症。

所以,某种意义上,朝利君的笛声确实是将我从昏睡中提前唤醒。

也不是我想睡在草墩子里,我只是突然昏了过去。

我把上述内容和Giotto解释了一遍,他恍然地点了点头,又露出了熟悉的表情。

和询问我的名字时一模一样的表情。

“既然如此,那就将取名的那天定为你的生日吧?”Giotto如此建议道。

他笑得像春天拂过嫩芽的暖风,温柔得令人从身心都觉得安心:“拥有名字的那一刻,也能算拥有新生吧?”

我赞同这个观点。

名字与神明高度绑定,我也因此被推向神明的道路,说是从此刻起正式诞生也不为过。

但有一个更麻烦的问题,我不知道取名那天的日期。

完全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

对此,Giotto稳稳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要把全部力量与信仰注入我的身体内,而他说出来的话也确实如此。

“我记得,是八月八日。”

我直勾勾地盯着Giotto的眼睛,看到了倒映在那双温柔眼瞳中的自己,和想象中的一样,我的表情有点呆楞,像是忽然得到了一份猝不及防的惊喜。

我有了自己的生辰日。

——神宫寺千夜,笔名大文豪,诞生于八月八日。

看起来像一位大作家的生平介绍,就差一份代表作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代表作是《我与我的友人》,但我不知道彭格列家族是否会公开这份回忆录,如果不公开,代表作就写《世外桃源》吧。

“Giotto。”

我从震撼中清醒了过来,格外认真地覆上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谢谢你。”

我的友人,我的第一位信徒,他为美好的世界献上了一位神明。」

第090章《我与友人的那些年》

那日在酒馆见面后,太宰治悠哉地钓了羂索几天才根据小纸条去了赴约地址。

见面地点在一个特级咒胎的领域内。

广阔无垠的海洋和沙滩看似风平浪静,实际无异于羊入虎口,被关进领域就由不得别人自由进出,必须由领域的主人将其传送出去。

太宰治只身赴敌营,意味着外界不知道内部发生了什么,出了事他无法联系五条悟把自己捞出去,更不可能大摇大摆地领着五条悟当陪同自己的保镖。

除了艺高人胆大以外,最关键的一点是他拥有比五条悟还靠谱的杀手锏。

必胜法宝是一句咒语——

“「神宫寺千夜」,救我。”

神明的优先权在人类的法则之上,这句教诲他牢记于心并身行力践。

但这是走投无路的下下策,不到决定胜负的重要时刻提前亮牌,就意味着先前的努力全部功亏一篑。

招摇叛逃还坑了中原中也两次,要是就这么一无所获地被救过去,太宰治不敢想象那只聒噪的蛞蝓、那个嘴巴不饶人的幼女控,还有那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特级咒术师会怎么落井下石。

十几岁少年的胜负欲来得总是那么莫名其妙。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太宰君。”

领域内,遮阳伞下的沙滩躺椅上,羂索闲适地面朝大海,察觉到逐渐向自己靠近的太宰治,他笑着偏过脑袋,但放在老首领这张枯瘦的脸上只让人觉得阴森。

他对着旁边的那张躺椅努了努嘴:“留了个空位,坐吧。”

太宰治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他慵懒地往后一躺,丝毫没有身处地方大本营的紧张感:

“那天你说有办法对付神宫寺,现在我来亲自验证了,是什么妙计?”

羂索不急着回答:“一上来就套我的核心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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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好吧?”

“我都来投奔你了,还藏着掖着。”太宰治嗤笑一声,“谁知道你所谓的计划是不是报警把神宫寺抓起来?难道我就活该在警车鸣笛声中像个傻子似的凌乱?”

“既然是同盟,告诉你也无妨。”羂索慢条斯理地说,“但有一个前提条件,我们需要立束缚。”

“说说。”太宰治平淡道。

“我将计划全盘托出,作为条件,你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并且需要全力配合我。”

“有异议。”

“请说。”

太宰治抬起一根手指:“你似乎还有同盟,和那些人讨论计划怎么算?再或者,如果找到魏尔伦这种临时搭档?限定范围需要更精准,我还不想和别人商讨战术的过程中突然暴毙。这是其一。”

他再抬起一根手指。

“其二,你只提供了计划,甚至连计划都没告诉我,就要求我全力配合。我无法在这种被动的局面答应你。”

羂索:“……”

好麻烦的小鬼。

他深呼吸一口气,在这张苍老得像陈年树皮的脸上挤出一个笑:“改成你不能透露给港书的人,不包括我方卧底,如何?”

太宰治漫不经心地用指节敲了敲扶手:“可以。”

“先立下这条束缚,再告诉你计划,如果你认为存在不妥之处可以不参加,但你若是故意挑刺,恕我不能让你活着离开这里。”

太宰治又敲了几下:“行。”

束缚立下,羂索缓缓道出他精心筹备的对策。

“跟在神宫寺的那位助手里苑,是传说中服侍神明的神器,其名为天内理子,生前是「星浆体」。”

“我查阅了很多资料,并做了一些实验,确定神器听到自己生前的名字会回想起全部记忆和遗憾怨恨,与此同时,大量负面情绪涌现出现吞噬他们,最终堕落成妖。”

“神器的负面情绪会刺伤神明,但凡神器堕落成妖,神明不即时解放或者铲除就会威胁自身,甚至一同堕落。”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听着,淡漠的神情仿佛谋害的是萍水相逢的路人:“那不是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原本是这样,我也为此发愁呢。”羂索露出神秘的笑容,“直到我意外得到了一件咒物,「狱门疆」。”

“「狱门疆」可以封印任何东西,条件是需要逗留一分钟。这本来打算用在五条悟的身上,但困住他一分钟太难了,我的夏油杰身体夺取计划也没成功。”

想到这里,羂索有点憋屈。

他都料定夏油杰多半要叛逃了,接着只要等着两位特级咒术师对上,坐收渔翁之利,一具趁手的身体就送到了眼皮底下。

结果又是港书,又是神宫寺千夜。

不愧是祸津神,扯上他准没好事。

羂索压下事态偏离掌控的不爽,活了千年的咒术师最不缺的就是良好的心态:“相比之下,落下把柄的神宫寺不仅最好对付,还是掌控一切的源头。”

“原来如此。”

太宰治轻笑一声,无比自然地补上计划的后半段:“把里苑单独支开引导堕落,而处于被神器刺伤的状态的神宫寺千夜,很容易将他拖满一分钟,再把他用「狱门疆」封印住,这样他就什么也做不了,接受堕落成妖的结局。”

羂索露出欣慰的笑容:“没错。”

与脑子不好使的咒术师和咒灵打交道久了,很少遇到一点就通的聪明人。

把太宰治挖过来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一分钟依旧是最大的麻烦,哪怕被神器刺伤也不容易达成。”太宰治慢悠悠地指出计划中最难攻克的一点,“神宫寺最常待的地点是港书总部和五条赠予的别墅,无论在哪处出事,都有人能及时支援。”

“不必担心,我一直在寻找合适的同盟,比如我们现在待着的地方就源自一只刚诞生不久的特级咒胎。”

太宰治望着海浪心想,还有同盟啊。

今天没有把他们带出来给他介绍介绍,真是可惜了。

“到时候,这部分战力负责拖住港书,再把「Q」放出来,而在此之前,用里苑把神宫寺引出来,拉远他和港书之间的距离,分割成两个战场。”

羂索的眼底浮现出浓稠的恶意,一张老脸皱得像十年没洗过的抹布,泼半桶水挤一挤就能流出脏兮兮的黑汁:

“到时候他只能听着信徒不停呼唤他的名字求救,自己却像任人宰割的羔羊一样什么也做不了,被无尽的绝望与痛苦吞噬。”

太宰治不忍直视地移开视线。

可能是稚嫩清秀的新首领看久了,他有点受不了看上去就有老人臭的老首领。

反复从坟里爬出来的老东西,果然还是一铁锹砸晕然后重新埋了吧。

明面上达成共识后,太宰治又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尽可能套出更多的情报。

最后他成功得出老首领皮下的真名、长达千年的寿命和正在招兵买马的咒灵盟友,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真正的企图——咒力最优化。

听起来很宏伟但很无聊的目标。

综上所述,可以得出结论,此事牵扯到异能力者纯属意外,关键时间点大概是三年前神宫寺千夜突然闯入港口Mafia。

被送出领域后,太宰治不急着展开行动,他悠闲地找了一家餐厅填饱肚子,顺便理了一下思绪。

尽管他察觉到自己被尾随了——多半是羂索那儿派来的人,但他没放在心上,跑去网咖开了一间独立包厢。

门关上的那一刻,太宰治开口呼唤神明,但这次却不是喊习惯的神宫寺千夜。

“「夜斗」,你在吗?”

话音刚落,身穿运动服的五元神凭空出现在狭小的空间内,险些不小心撞到电脑。

他赶紧调整好降落姿势,堆上灿烂的微笑接待委托人。

“安心便捷的夜斗神为您服务——”

结果一抬头就是太宰治那张看腻了的脸,翘起的嘴角瞬间压了下去,他一屁股挤开鼠标坐在电脑桌上,翘着二郎腿瞅着许久不见的老熟人。

“嘁。我还以为来工作了,搞了半天是你啊。”

太宰治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怎么不算来工作了?”

“!”

夜斗瞬间两眼发光,坐姿端正得可以当军训领队:“任您吩咐!夜斗神使命必达!”

太宰治不急不缓地抛了一下硬币,好笑地看着眼神跟着硬币移动的运动服神明,仿佛他手里拿的是一根逗猫棒。

“我先确定一件事,你是港书的人吗?”

夜斗随着硬币往上看,再往下看:“不是。”

“你不是港书的保安吗?”

“开玩笑的说法,只是寄人篱下的回报。可以理解为临时工和合同工的区别,实际连合同工都算不上,我好歹也是个神明,怎么可能归顺于其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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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懂了。”

太宰治把自己和羂索立下的束缚复述了一遍,他笑着对上那双立刻沉静下来的冰蓝色眼眸,用笃定的口吻推出结论:

“你不属于港书,也不是人类,所以告诉你依旧符合「不能透露给港书的人」,是吧?”

一些简单的文字游戏罢了。

夜斗瞬间明了:“然后再由我转告给港书?”

“Bingo。”太宰治打了一个响指,“羂索很有可能是他故意设下漏洞等我跳进去——嗯,不排除是他太蠢,毕竟不能太期待咒术界那边的智商。但他派人盯着我,肯定是想掌握我的动向,了解我私下会和谁见面。”

鸢眸中的笑意加深,他轻轻一弹,五元硬币落在了夜斗的掌心。

“但我们不止一位随叫随到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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