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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目发赤,声音沙哑,“我恨不能剥你皮,饮你血,我曾对天神发誓,定要诛杀你报血海深仇。”
凌晔正色道:“殷离人原本可与中州百姓和平共处,可惜你们贪婪无耻,欺压、驱逐中州百姓,当时我奉命剿灭乃天道人心所向,问心无愧。”
他垂下眼眸,声音有些黯然,“尽管如此,但....对于你家人的境遇我很抱歉,我们站在不同的立场,战事无情,刀枪无眼。”
“抱歉?我不用你的道歉。”傅临风古怪地笑了下,他眼神蓦然亮起,悲怆而兴奋,“如今我已经达成当日誓言,能亲眼看到你失去所有,死在心爱女人之手,这是多么快意的一件事啊!”
凌晔怜悯地望着他,“你眼下拥有的都是借助北魏之力获得的,你可知当日剿灭殷离族最后一战,城池久攻不下,盛夏军中痢疾爆发兵力受挫,是北魏那边传来的情报,又派了两万精兵扮成夏州军,才一举攻破城池。”
他眸光深邃,“这些,都是符凌止的授意,他没有跟你说过吧?”
傅临风身体晃了晃,勉强站稳,喃喃道:“死到临头,你还在妖言惑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不过说出了真相而已。”
说了许久的话,凌晔已经有些支撑不住,阖目气息不均道:“你若不信,便当我没说过吧。”
傅临风看上去有些气急败坏,却又无处发泄,咬牙道:“忘了告诉你一件喜事,你死后的第二日,就是我与雪若成亲之日。”
凌晔淡然睁眼,看不出悲喜,“娑婆世界,各有因果,你觉得欢喜便好。”
垂眸不复再言。
傅临风拂袖而去,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要相信符凌晔的危言耸听,那些都是他临死前的挑拨直言。
可是为何心中烦躁异常,仿佛压着一股熊熊野火,把浑身骨骼都炙烤的“咯吱”作响。
喧闹了半晌的囚室再次回复到幽暗的死寂,凌晔靠墙阖目养神,静待天明。
也许,明日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太阳升起。
一切终于要结束了,他低叹了一声,忽觉从未有过的疲惫,想到很快就能长久地休息了,倒也有些欣慰。
过不了多久,牢房外的甬道深处再次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又有谁来了?他疲倦得不想睁眼。
“大人....”沙哑而震惊的声音从牢门外传来,仿佛穿越了时光从遥远的回忆而来。
凌晔睁开眼,望着扶栏而立的英武男子,笑道:“央金,你怎么来了?”
穿着百济武将服的魁梧男子扑通跪倒,颤声道:“央金嘉措见过大人!”
凌晔忙道:“不可,如今你已是百济驸马兼上将军,怎可对我一个罪人行此大礼?快起来。”
央嘉措摇头,“若非大人当日提携和相护,央金怕一辈子都是个异族乞丐。”
他眼中蓄着泪,悲痛道:“如今大人蒙冤落难,央金无能相救不得,只能...来见大人最后一面了。”
凌晔望着眼前昔日出生入死、并肩作战的得力下属,不禁心潮彭拜,又感叹又欣慰。
*
“什么?央嘉措去探天牢探视符凌晔,谁允许的?!”傅临风拍案而起。
吕蒙拱手回禀,“他白日去面见君上,说要见符凌晔一面,并替他收尸,君上答应了。”
傅临风不屑冷笑,“他一个北魏人,在夏州被处决,却要百济人替他收尸,真是滑稽。”
他脸上冷峻下来,“他们在狱中交谈了些什么?”
吕蒙道:“属下亲自去监听的,除了回忆几句在骁骑营作战的往事,没有说什么特别的,央嘉措说要替符凌晔收尸,符凌晔只是道谢,没有再说什么。”
傅临风摆摆手,“算了,让他去吧,君上真是耳根子软!”
他有些不放心,又问:“左子衿最近有何动静?”
吕蒙回答,“他几次闯宫未成,现在消停地呆在医馆里闭门不出。”
“盯紧他,他早已不是我们的人了。”
“属下遵命!”
“宫内还有其它异动吗?”
吕蒙想了想,“倒是没发现又什么特别的,因公主殿下大婚,近日王室众女眷纷纷去太后、公主殿下处道贺,连平时修佛从不露面的清平长公主也派永妍郡主进宫了。”
“哦?她们与燕熙宫常年不往来。”傅临风不在意地应了一声,随即释然笑道,“听闻永妍郡主的驸马在侍郎位子待了多年,怕是也想求本官提一提,所以才向殿下套近乎。”
想着自己权势如日中天,婚后连公主殿下都要低头向他讨要人情,不觉心情大好,将方才狱中的憋闷气抛之脑后了。
他让吕蒙下去休息,自己却有些亢奋,无法安睡,立在窗前看着一轮圆月从中天一分分落下。
算算也有五六年了,如果没有发现那个惊天的秘密,又怎能将符凌晔这个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对手彻底打倒。
他骗了雪若。
让赵嬷嬷找来的那根镇魂链,并非让人不能变为厉鬼,而是镇住佩戴之人的魂魄,永世在轮回苦海之中不能超生。
符凌晔将永堕地狱,连转世投胎都不可能。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天边透出一丝青白色的微光。
渐渐地,天空如同渲染着淡粉浅紫的水墨色画布,片刻之后,万丈金芒涌出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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