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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子衿侧身对着他,重重点头。
凌晔放下心来,阿让为了不供出自己咬舌自尽,今后还不不知道能不能说话,想到这里心里酸涩不已。
开口时却是最轻松的语气:“那天在千灯镇,分别时你突然抱我一下,可吓了我一大跳,还以为你好男风哈哈哈。”
左子衿含着泪,被他的话逗得忍不住笑了,凌晔欣慰地看着他,眸光转深。
那时他必定已决意行刺符凌止复仇,这一别,便是死别。
所幸,他们还能在人间重聚,凌晔觉得没有什么可遗憾了。
左子衿不声不响捡起放在地上的破碗,从旁边的水罐里到了半碗水,半蹲下来,将凌晔靠在自己身上,将水端给他。
凌晔摇了摇头:“我不渴...”
真实情况是他喉咙里长满燎泡,苦于无法用手倒水,已经两日没有喝过水了。
左子衿毕竟是大夫,早就察觉到异样,忽地伸手将他藏于身后的手拉出来,镣铐哗啦作响,触碰到伤口,凌晔疼得直皱眉。
赫然发现他手筋被挑,腕上两个恐怖的血洞,左子衿不敢置信,他瞪着眼睛,猛抬头悲愤地望着凌晔。
“让你见笑了。”凌晔尴尬地笑笑:“人总有落魄的时候,看破不说破,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他想抽回手,实在使不出力气。
见左子衿又低头垂泪,他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继续絮叨:“你小时候倒是一直照顾我面子,现在大了反而不如小时候了。”
“那个时候你怕我没父母疼爱,从来也不在我面前向师父师娘邀宠,那么疯癫的一个人,硬要装老成,其实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这样压抑自己的性子,长大很容易变态的...”
他很努力地逗左子衿开心,发现他越说,左子衿神情越悲伤,只好闭上嘴不再说话。
左子衿扶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把碗放到他唇下,细细地喂他喝水。
凌晔连喝了两碗水,露出了活过来般的笑容。
左子衿用手指在他膝盖上写着:“是傅临风干的?”
凌晔点头,语气轻松道:“不是要害,也不怎么疼。”
“是我害了你。”左子衿写道,眼中俱是伤痛悔恨。
他咬了咬后槽牙,很快从怀里拿出一把钥匙,解开了凌晔的手铐和脚铐,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伤药和纱布替他包扎。
凌晔疼得冷汗涔涔,怕左子衿察觉,忍着一声不吭。
“你哪里来的钥匙?”他吃力问道。
左子衿腾出一只手来,在他膝盖上写了“端木”两个字。
凌晔诧异,叹息道:“端木敏一直让人看不透,他既是齐允轩的心腹,却多次暗自相助我们。”
左子衿这次没有接话,麻利地替凌晔包扎好手上的伤口,往他嘴里塞了一颗丹药,开始掀开他的囚衣替他身上上药。
凌晔疼得眼花,脑子也有些迷糊,喘着气道:“对不起啊,阿让……之前不知道你还活着,就在师父的坟旁给你立了个衣冠冢,里面埋着我的青璃剑....你去把它挖出来,苍龙剑我留在千灯镇了,两把剑放一块,日后可以跟孩子们吹吹牛。或者老了没力气,用来劈柴,一把劈坏了好歹还有一把....”
趁自己还有一口气,他不停地说,仿佛想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完?
左子衿一边上药,一边红着眼默默点头。
凌晔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阿让,你不要怪师父,他没有弃你不顾。他后来回去救你了,只是太晚了,到那里只有一片废墟。”
左子衿的手蓦地一顿,继续上药时抑制不住颤抖起来。
“师父嘴上从来不说,但我知道,他临死都没有放下对你的愧疚,他一直在悔恨没有及时救你....”
“阿让,是我害了你们一家,让你受了这些年的苦,要怪你就怪我,可以...原谅师父吗?”
左子衿依旧沉默。
好一会儿,他背过身点了点头,凌晔感到有水滴在自己的腿上,浸透布料将温热传递过来。
凌晔说不出的欣慰,这些揣在心里十几年的话,原以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说了。
他一直想,就算到了黄泉之下,自己也无颜去面对温师父和阿让。
如今还能活着,还能亲口对阿让说出这些话,他觉得老天对他实在是过于仁慈了。
小时候两人在一起,阿让总有说不完的话,叽叽喳喳像个小黄雀,而他却不爱说话,总是认真而沉默地听着,不时忍俊不禁。
现在完全反了过来,阿让无法开口,那他就多说说。
这大概是他们今生最后一次对话了。
他想了想,最后请求道:“阿让,你不要原谅我。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一点。”
左子衿喉头攒动,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上好最后一点药,替他合拢衣襟,在他膝盖上写:“你今日怎么废话这么多?”
凌晔咧嘴笑,“小时候你以为我是闷葫芦,其实我让让你的,省得你说我以大欺小。”
他咳了起来,浑身伤口齐齐作疼,霎时如万蚁噬心,冷汗淋淋。
左子衿忙轻拍他后背,紧张地望着他。
凌晔止了咳,轻声唤他:“阿让……”
左子衿用力点头,示意他在。
“我有些冷,可以帮我暖下手吗?”凌晔喘息着,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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