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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裴从书架的角落里抽出一卷书,递给他:“在这儿呢,都替您收好了。”
他用手拍着书上的薄灰,露出了如获至宝的微笑。
*
“上官大人到-----”小黄门高声通报中,层层宫门依次打开。
燕熙宫内雕栏玉砌的楼阁逐渐呈现在眼前,花草树木均被淡淡的晨雾笼罩,看上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他迟疑了一瞬,掀起锦袍的下摆,抬步迈进了高高的门槛,
六年了,他终于穿过这重重宫闱,走进了她的世界。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有一年多了。
不知道如今的她是什么模样,不知不觉,她已年满十六岁。与那一世初见之时年龄相当,是否还是一样的容颜,一样的笑靥?
路过园中池塘时,他瞥了眼水中自己的倒影,恍然了片刻。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他的内心早已千疮百孔、沧桑不已。
而她正如旭日初升,青春而美好,相比她而言,自己会不会太老了?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到了自卑,怕自己不够好,年华已逝,配不上她了。
又或者是近乡情怯,连带脚步也踟蹰起来。
他兀自心猿意马,心神激荡并忐忑着,不想跨进殿内,迎接他的却是一道密密实实的珠帘,和珠帘前遮挡视线而站着的一排宫娥。
帘内依稀可以看到一名华服女子坐在高处座位上,举止娴雅稳重。
发现看不清她的面貌后,他略微一怔,不由低头苦笑,抬首时已是肃然端整的神情,对着帘内行礼如仪。
帘内人开口说“免礼”,他眉峰微蹙,这嗓音与语气与他的印象中,想去甚远。
难道一年多不见,她的变化如此之大?
按捺下心头的疑惑,他波澜不惊地坐下,准备上课。
不料殿侧站着的一个小宫婢蓦然跳出来,从书桌夹层公然拿着一叠话本子挑衅他,说是要代公主殿下求教。
他有些讶然地望着这个脸庞陌生的小女子,她明显压着嗓子说话,语气倒是与阿若如出一辙。
再望向帘内的人,他忽然明白了。
也许阿若根本就没有出现,帘后那个女子是她找来冒充的,还特意叫了个小丫鬟来故意刁难他,给他一个下马威。
这,确实很像她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忍住了心中的失落,不动声色地驳斥了叫芸儿的小丫鬟的话语,看那丫头气得瞪眼直咬嘴唇,他低头微笑,端起茶杯轻呡了一口。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他还是像模像样地开始教习。
那个芸儿气鼓鼓的下殿去,不消片刻,又笑盈盈地上来奉茶赔礼。
前倨后恭,无事献殷勤,必有古怪。
他低头,浅嗅了下手中的茶汤,顿时了然,暗笑这姑娘果然是阿若教出来的,行事作风深得她真传。
他虽不懂药理,这杜见草却是北地植物,小时候贪玩还给禁宫的老太监的饭菜里下过,因而被父王责罚。
他面上云淡风轻,假意要喝那茶,那芸儿见状眼睛骤然发亮,咽着口水巴巴地看着他。
他心中好笑,正寻思怎样把她支开,她就被外头的宫娥叫出去了。
他将茶杯原封不动放在桌上,唇角勾起一抹微笑,翻开自己带来的那本书,找到介绍杜见草那页,折了一个角。
那日直到他告辞离开都没有见到雪若,他叹了一口气,有些沮丧地走出宫门。
不料刚出燕熙宫,就遇到了不远处等候的静乐郡主,她殷勤地迎上来,说自己特意在这里等候他....
静乐郡主打扮得像只花蝴蝶,笑容妩媚,嗓音柔婉地与他说着话,他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在想,阿若到底跑哪里去了?
心情本就不好,他没有耐性与静乐郡主纠缠,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打发了她,脱身离开。
只去燕熙宫教习了一次,还未见到阿若的面,宫内就传话说公主殿下凤体欠安,近日暂免授课。
他胸中有些发凉,隐隐地感觉她在躲着自己,难道她这般厌恶自己,就连见一面都让她避之不及吗?
没想到,隔世重生后的她,成了他最熟悉的陌生人。
满园盛开如云霞的流苏花,在他看来却有些刺目。
为何人间熙攘,而孤独失意的人,却只有他一个?
*
数日后的一次街头执行公务,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日在燕熙宫中伶牙俐齿的小宫女芸儿。
她竟然独自溜出宫来?
还在酒楼吃了一桌饭菜,并堂而皇之地用公主赏赐的簪子抵饭资。
他本想教训她几句,不料竟被她毫不客气地抢白了,他也不计较,替她付了饭资,想遣人送她回宫,却被她一口拒绝。
正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那晚在天香阁执行任务时,二楼的栏杆内蓦然飞下来一只绣花鞋,脂粉香浓的喧嚣声中,他悄然起身,扬手稳稳接住那鞋。
这鞋子与白日芸儿脚上穿的一模一样,他抬头望楼上看去,在珠翠环绕中看到了那个眼熟的纤纤身影。
冲进房内解救的时候,买下她初夜的嫖客还没来得及脱衣服,他松了一口气,上前一个手刀将那脑满肠肥的老男人打晕。
芸儿扑上来抱住他呜呜大哭时,他被吓得不敢动弹,她整个人都挂在自己身上,眼泪鼻涕擦了他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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