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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躺在地铺上,漆黑浓密的睫毛低阖着,唇角微微上翘,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用一贯板正中带着些许拘谨的睡姿,安安稳稳地一觉到天亮。
他的地铺就打在床前,紧挨着床脚,因为雪若说门边漏风太冷,容易着凉,不让他睡在那里。
他睡得太沉,尽管地铺与床隔得那么近,他也并没有察觉床上那人一晚上都在辗转反侧。
实在睡不着了,就撑着下巴,在窗外投进的月色和雪光中,默默地看了他一夜。
早晨两人起床的时候,雪若眼底发青,磨蹭了半天才打着哈欠爬起来。
窗外传来鸟类扑扇翅膀的声音,苏辰闻听神色一凛,忙站起来去开窗。
窗沿上站在一只肥硕的灰鸽子,苏辰抱起鸽子,从它的脚上取下小巧的蜡封密函,点上火折子融了蜡油,展开密函细看。
见他的神色变得严峻,雪若关切道:“可是营中来的消息?”
苏辰点头,将密函在火折子上烧掉:“营主回来了,清堂主令我们速速回营。”
算来这是雪若第三次来到这个过去的时空,前后也过了一年多的时间,但她从来也没见过斥候营那个神秘的营主。
只听李申他们聊天时偶尔说道,说营主一年中难得来一两次营中,平时都是靠着特使将密令传来,他亲临营地的时候也是身穿带着帽兜的宽大披风,大半张脸隐在帽檐下看不真切。
雪若那时心道,这营主不愿公开自己的容貌,应该有三种可能:
要么,他的脸被毁容了,长得丑怕吓到人。
或者,他喜欢故弄玄虚,给属下一种神秘感,让斥候营的一众人等既尊敬又畏惧。
她觉得更有可能的是第三种,他还有其它的公开身份,而且这个身份非同寻常且众人皆知。斥候营营主只是他在暗中经营的身份,他并不想让人认出自己来。
他在现实中真实身份是什么,一手组建斥候营又是为了什么目的,雪若忍不住好奇。
“那你准备回去吗?”见苏辰已经开始收拾包袱了,雪若轻声地问,之前他曾经说过,救了母亲和妹妹就准备退隐山林,不再做杀手了。
苏辰微顿,也想到了她所想的,:“我反复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回去。趁营主这次回来向他请辞,再去接了师父和许晗一道。”
“请辞?”雪若眼眸发亮,高兴道:“这么说,你是下定决心离开斥候营,不再做杀手了对吗?”
苏辰将长剑放在包袱旁,轻叹了一口气,道:“当年我是为了救师父才不得以进入斥候营的,我曾与营主约定只为斥候营服务五年,五年后若还有命,他便不能阻拦我离开。如今虽然还差两年时间,但我去意已决,不愿再为他们卖命了。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离开。”
雪若明白了,难怪清堂主对苏辰一直有所忌惮,原来他是营主亲自招进营中的,地位自然与旁人不同。
“太好了!”她激动地拉着苏辰的衣袖,“你能离开那个地方,自然是再好也没有了。”
苏辰对着她柔和一笑,眉目舒展开来,显得尤其清俊温润:“阿若,你放心,我会将你先送回夏州,再回去营地处理这一切。”
“送我回夏州?”雪若微诧。
苏辰点头,竭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而豁达:“你不是一直想回你的母国吗?从宁阳到东梁,要途径夏州地界,我先送你回去,不会耽误去复命的时间。”
原来,他已经做好了跟自己分别的准备。
雪若望着他,抿唇不语。
*
在离开宁阳前,苏辰陪雪若去了一趟甄成的住处,不巧他正好外出不在家。
约莫已经等她等得失去信心了,为了生计不得不重操旧业赚点钱去了。
雪若从隔壁邻居接了纸笔,在门缝里给他留了一封书信。
她在信里说有事需要先离开,日后有机会再回来探望他。
“没想到你到宁阳没几日,就已经结交了新的朋友。”苏辰信马由缰走在她身侧,有些意外道。
雪若点头,便把自己怎么遇到甄成,又怎样得知他是十三的义兄,这些年都在寻找自己的小妹。
苏辰恍然,边听边点头。
“如今他小妹的身体被给我占了,我也觉得十分抱歉。”雪若拉着马缰回望,她今日穿回了女装,换了一身朱红色的劲装,马尾高束,英姿飒爽。
“要是有一天我走了,十三她回来了,你记得帮我告诉她,她的义兄在宁阳城里等着她。”
她的话让苏辰无端难过起来,他不想有那一天的到来。
仔细计较下,不免有些不解,按照计划他们现在便往夏州去,等到了夏州两人各奔东西,哪里还有以后。
想到别离渐近,不禁黯然,他没有较真她话中的矛盾,只是木然地应了一声:“嗯。”
这日无风也无雪,泛白的日头在云层中若隐若现,两匹骏马奔跑在远离主街的僻静小道,马蹄踏过,地上扬起雪雾,向着出城的方向疾速而去。
越往南走,天气越来越暖和,地上的积雪也逐渐消失了,待到两日后抵达北魏和夏州的边境时,蓝得通透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草木浓翠欲滴,各色野花在微风中摇曳,完全不见冬日景象。
这已经是第二次他们一起来夏州了,上一次进入夏州后就直奔长乐王城,这次雪若骑马在前引路,苏辰环顾四周,发现他们走的并不是上次那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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