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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低下去,却停住话头,过了一会儿,才道:“他这一生都在为别人活,一辈子都在还债。以前还他师父的债,后来还你的债…”
左子衿忽地抬头,炯炯地望着他:“他师父?他师父什么债?”
莫轻寒摇头,“其实我也不知详情,只知道他为了救他师父做了很多不得已的事情,这么多年他偏寻良药救他师父,可惜最终还是没有成功。”
左子衿听到自己颤抖着嗓音,艰难问道:“你是说…他师父…死了?”
“嗯,是的。”莫轻寒点头,“就是去凉州前不久的事情,那时他消沉了一阵。”
雪若这才想起来,那个时候她到处寻他都寻不见,原来是他师父去世了。
左子衿深吸了一口气,脚下止不住发软,勉强扶住一旁的桌子,竭力镇定道:“你可知道…他师父埋在哪里吗?”
*
已近暮春了,夜光蝶岩洞前的流苏花还没有开,岩洞内的那些会发光的蝶儿也都失去了踪迹。
房赟很奇怪,为什么公主殿下老是骑马走这么远的路来这里看花,来了几次都只见绿树成荫。
自从那日跟左先生外出回宫后,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恹恹颓然的模样,眼中有了些精神。
她一次次地召唤寻踪蛾,甚至不惜割破手指,用自己的血引来召唤。据说这是最强大的召唤术,但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房赟看不下去,安慰道:“大约是今天冬天太冷了,那些蛾子都冻死了。不过春天来了后,又会有新的蛾子生出来的。”
就像她一次次来这岩洞前看花一样,每一次她盯着那些流苏树,快看得包浆了,都没找到一个花苞。
房赟不明白,这些流苏花开了会这么好看吗,以至于一次次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雪若在树下仰着头,眼中的希翼神采盖住了眉宇间淡淡的沧桑。
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执念,她就是觉得,流苏花开如云之时,便是他们再度相遇的时候。
苦心孤诣了这么久的他,怎么会甘心抛下她一个人走了呢?
这一定不是故事的结局。
总之,她一直就这样近乎偏执地认为。
*
离凉州城十余里地的僻静郊外,背山面水,风景秀丽。
山坡上静静地矗着一座坟墓,汉白玉的碑上赫然刻着几个大字“先师温归鸿之墓”。
灰色长衫的身影长久伫立在墓前,仿佛融如了身后深深浅浅的青山绿水中。
良久,他手指微屈,轻轻触碰冰冷的碑石,哽咽道:
“爹爹…是阿让…回来了!”
数年的悲愤压抑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往事一幕幕浮现,他抱着墓碑,嚎啕大哭起来。
烟火绽放在夜空,父亲把年幼的他举着坐上肩头,父子俩望着满天璀璨一起哈哈大笑.....
茫茫草原,父亲带着他骑马飞驰,长着老茧的手握住自己的手,阿让乖,爹爹教你如何拉缰绳。
父亲最宝贝的郁莲花的叶子被他拔了个精光,去配制莫名的药丹,本以为会讨来一顿打,没想到父亲只是叹了口气,无奈地摸摸他脑袋,笑道我儿子没准将来是个神医。
从小到大,父亲都如同坚实的山守护在他身边,让他觉得无比安心。
爹爹,你曾说阿让是你中年得子,是你在这世上最疼爱的人,你连打都舍不得打一下。
可是,你却舍得我去死。
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你舍下自己的儿子去救别人?
你说过会回来救我的,我一直等着你,哪怕手脚俱断,容貌尽毁,我也在等你回来。
我等了你十年。
等回来一座冰冷的墓碑。
你为什么要骗我?
爹爹,你知道吗,
娘也死了,我们的家也没了,阿让这辈子都没有爹娘了……
你起来,你不能死,你回答我,你们要给我一个交代!
当年,你和小五将我一人扔在了虎穴狼巢,承受惨绝人寰的折磨。
如今你们俩人,一个死了,一个生死未卜,还是独剩我蝼蚁偷生活到今日。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声声泣血追问,荒野中没有回答,只有山风呜咽,林木萧瑟……
*
森严肃穆的承光殿中,一身明黄祥龙服的允轩正与傅临风举杯对饮,眉间眼角俱是豪气风发。
他仰头饮下一杯酒后,望着在一旁斟酒的端木敏,笑道:“敏儿,此次大事得成,你居功至伟啊!”
端木敏闻言忙恭敬立定,躬身道:“端木敏愿为王上效犬马之劳!”
“好!”允轩哈哈大笑,赏了端木敏一杯酒后说:“孤赐给你的新宅子可还喜欢?”
端木敏回到:“王上隆恩,奴才惶恐不已!”
允轩拉住他的胳膊,让他起身,温声道:“敏儿,你虽是个宦人,但与其他奴才不同,无论给你多少赏赐,孤都是欢喜的。”
他的目光扫过端木敏玉白色的面庞和精致立体的五官,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了一声,笑道:“近日你也辛苦了,这两日就不用在御前当差了,去新宅子里休息几日吧。”
端木敏整理了一下紫红色的锦袍,微微抬起头,走下了承光殿前长长的台阶。
台阶两旁分列着等待上朝的朝臣,有人向他谄媚地笑着行礼,有人在他经过时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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