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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家里其他人都不敢在这时候触晏启山霉头?,被推出来当说客的是晏启玉。
晏启玉只是晏老的养孙女,眼下老?爷子心有?余力不足,她无依无靠没得选。
她想想家里的情况,按捺住心里那几千万个不愿意,硬着头?皮说——
“三哥,繁樱姐怀孕了,爷爷身体状况很不好,一直强撑着等你的答复,他说,为着孩子,你也……”
“为着孩子?”晏启山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红着眼眶止不住地“呵呵呵”冷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就慢慢地湿了眼睫。
此情此景,晏启玉心有?戚戚焉,不免也红了眼眶。其?实她也知道,他们要是真的看重孩子,怎么可能?吧三哥寄养在藏区?
可目前家里四面楚歌……晏启山绞尽脑汁劝到?:“可是三哥,不管怎样,那毕竟是你的孩子……”
晏启山冷笑了两声,极其?冷酷绝情地打断到?:“不管她怀的是不是我的种,我不稀罕。生下来也不会认。至于娶她——”
他顿了顿,表情极淡漠,嘲讽地笑了下,“让他们死了这条心吧,甭把爷爷搬出来拉大旗作虎皮。”
躲在门外的周韵仪气冲冲地推门而来,满脸愤怒、不解地戟指他:“你能?不能?不要任性了!你是不是忘了你姓什么?晏家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晏启山和她针尖对麦芒般怒目相视:“晏家倒不倒,关?我这被赶到?藏区自生自灭的私生子屁事。”
“启山,那爷爷、雪华和你去世了的曼琳妈妈对你总还算好吧?”
白发苍苍的晏广朔在护工和家人的搀扶下,拄着拐杖步履瞒珊地走进来,眼神不怒自威:“你告诉爷爷,谁说你是私生子,爷爷第一个?饶不了谁。”
晏启玉吃了一惊,连忙迎上?去:“爷爷,雪华姐,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启山。”晏雪华四十多,通身珠光宝气,长及脚踝的貂皮大衣里穿着Dior的旗袍,目光担忧地看向晏启山。
“你和傅小姐的确很般配,她确实是个?好女孩,但是人生无常,我们谁都没法不计后果只顾自己的心意。”
晏雪华是大爷爷晏广森的遗腹女。为了晏家生意联姻,直到?孩子读大学才获准离婚返回杭州定居。以往她的确是个?不错的大堂姐,可她首先是晏家人。
晏启山苦笑了下,不解地反问:“雪华姐,你也要来逼我?”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晏雪华是过来人,上?前虚抱了下晏启山,拍拍他的背轻声说:“可你仔细想想,你和家里对着干,真的护得住她吗?当年泓之就是这样远走缅北的。”
晏启山忽然想到?什么,心脏猛然一缩,如坠冰窖般推开半步,震惊地看向晏雪华:“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说完,也不等?人回答,立刻就要直奔首都机场动用私人航班。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去哪儿?!”沈繁樱忽然推门而入,一副正宫的模样,理直气壮挡在晏启山面前,高举着手?机,强迫他看亮着的屏幕,“你看看,她配得上?你这样爱得死去活来吗?”
是个?无声的视频。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季庭宗将傅真搂在怀里,亲密得像在缠绵地接吻。
晏启山连日操劳,本就有?点?心衰。
看着心爱的女人憔悴面容,当即心如刀割,眼前一黑,佝偻着腰泪流满面。
然后,他眼前一黑,即便手?在墙角上?抓出血,也还是站不稳了……
/
再?醒来时?,他被锁在了豪华的干部病房里。床边守着以未婚妻自居的沈繁樱,门外守着晏广朔的警卫。
晏启山动不了,打掉她递来的水杯,声色俱厉:“滚出去。”
“滚出去?你骑在我身上?爽的时?候怎么不让我滚出去?”
沈繁樱满脸癫狂,抓着晏启山的手?,强行按在自己小腹上?,“现在是你家有?求于我家,我肚子里的种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晏启山嫌恶地甩开,睨她一眼,气得发笑:“你不用东施效颦处处模仿傅真,她的裙子,你不配穿。”
“她的男人我都上?了,我穿她几条裙子算得了什么?”
私下淑女伪装后,沈繁樱嘴巴利索极了,抱着胳膊得意地刺激他:“我劝你看开点?,说不定这会儿她早就和季庭宗睡了。”
晏启山这回倒是很平静,“诋毁也是一种仰望。不论怎样,我永远爱她。”
他之前就和庭宗打过一架。他现在只是担心傅真。
虽然傅真总表现得很坚,可实际上?,她经常在睡梦中痉挛,是个?怕黑怕打雷怕独自入睡的娇弱小姑娘。
他是真的这准备和她结婚共度一生。只是如今这局面……他们真的还有?未来可期许吗?
/
北纬48度,巴黎。平均气温十来度。
这里比北京暖和,加上?美术馆要求正式着装,傅真每天长裙西装外套组合,路上?御寒全靠大衣。
几双用来穿出门行万里路的普拉达方头?低跟玛丽珍全是晏启山给买的,和她的表情一样,菱角分明,线条干练,一脸高冷范。
因?为交流是实习的模式,大家分工不同,傅真团队企划和部分营销宣传稿件,并不需要一直呆在美术馆里。
九点?半出门,中午吃饭休息两小时?,三四点?就能?结束日程。其?余时?间她带着笔记本,随机找一家咖啡馆进去写文章。
如果呆在旅馆里,她什么也写不出来,只会发疯地想晏启山,然后觉得对不起他。
那天她哭得昏天暗地,后知后觉才发现季庭宗居然抱她亲她,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之前三哥那么生气那些爱马仕橘彩星光味的进口红柚,她还赌气骗他说收了季庭宗送的香水。他该有?多伤心。
只要空下来,她就一直想打电话,想飞回去告诉他:三哥我没有?收香水,我只爱你。
然而,她不能?这么做。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家倒台,他跌落尘土,沦为任人欺凌呵斥的打工仔——她知道打工是怎样的滋味。
他那样俊美高远,永志不落俗的人,应该永远站在金字塔尖,一生璀璨圆满。
隔是身如梦,频来不为名。①
在巴黎泡沫般的霓虹灯影里,她恍然间看见菩萨低眉,金刚怒目②:
人间四百八十病,从颠倒起,从业缘现,从渴爱生。③
是身为灾,须夷变灭,离我我所。④
她想,这庸常的一生,和他一起飞蛾扑火过,将会是唯一一件值得称颂的事。
/
黄昏落日的余晖,透过玻璃橱窗,斜斜地照进咖啡馆。
强迫自己机械、套路化地写完稿子后,傅真无处可去,枯坐良久,咖啡都冷掉了。
“真真,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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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不等?我来接你?”季庭宗踏着满地金光走进来。步履沉稳,样貌堂堂,一声行头?和气度都像极了周润发版的许文强。
不论她在哪,季庭宗总是能?精准地找到?她。
傅真本来就怕他,眼下这半挑明但没有?完全挑明的状况下,她实在有?些应付不来。
她往墙边里缩了缩,淡淡地拒绝到?:“不用麻烦。我自己一个?人习惯了。”
但季庭宗何等?人物,直接贴着她坐,把她逼到?角落里,就和抱着她没区别。
不过,虽然行动上?霸道,可他说话的语气和笑容却?相当随和:“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中餐馆,鲍鱼花胶鸡炖得很好味。”
尽管如此,季庭宗就是莫名地让傅真觉得可怕。
傅真只想逃离这种逼仄的状态,于是赶紧点?头?同意:“离这里远吗?不远的话,我们走路过去吧。”
坐车过去,他又要在司机眼皮底下拉她手?,还理直气壮行吻手?礼。她真的很怕。
然而,傅真还是低估了他的手?段。
被迫吃完奢华得有?些过头?的粤菜大餐后,季庭宗强势拉她上?车,不但把她送到?了家门口,还趁她不备,挤开门直接登堂入室了!
“你要和咖啡吗?”傅真打定主意喝完咖啡,就坚决“送”他出去。
季庭宗随和地笑着,点?点?头?:“晏启山那家伙老?在我面前炫耀,我确实一直尝尝你的手?艺。”
想到?晏启山,傅真眼泪差点?掉下来,神情恍惚地拿着杯子去咖啡机那里操作。
“小心。”耳畔传来季庭宗嗓音醇厚随和的提醒。
傅真这才反应过来,这一台比较原始的咖啡机,刚才走神间,滚烫的咖啡液差点?满出来烫到?她的手?。
她只好警觉地退开一步,“谢谢您提醒。”
“再?退就又要烫到?了。”季庭宗温和地笑着,手?上?却?不容拒绝地把她拉到?怀里,特?别自然地抱住她。
傅真脸皮很薄,以往不论做什么都是晏启山让着她。现在这吓人的相处方式,她甚至不敢直接拒绝。
“你是客人,你先去坐着吧,我泡好了端给你。”
在她惊悚的目光中,亲了亲她手?指尖,顺势抱起她,走向卧室:“还是不喝了,我担心待会你还会被烫到?。既然状态不好,不如早点?好好休息……”
第62章
慌乱中,傅真眼底浮现着难以撼动的坚定:“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
她一改平时的温柔知性,满脸愠怒,但声音依旧高山清泉般清清冷冷,并没有多少?威慑力,反而有种破碎的美感。
季庭宗仍然随和地笑着,漫不经心地说:“只是抱你去睡觉。”
傅真张牙舞爪地呵斥他:“我们非亲非故,你越界了!”
季庭宗稳稳地箍住她,语气却格外温和宽厚:“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你现在站都站不稳,我只是顺手帮一把。”
可他的随和毫无温度,更像是钱权堆砌出来的气定神闲,和基于优越的施舍。
而且他骨子里,有种势在必得的傲慢。他说的,傅真自?然一个字也?不信。
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我是晏启山的女朋友。朋友妻不可欺,你能?不能?有点廉耻。”
季庭宗将?她放在床上?,语气笃定地反问:“可我听说你们已?经分?手了不是吗?”
他居高临下地杵在床边,傅真无言以对,吓得呆住。
好在,季庭宗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替她掖了掖被子,“好好睡吧。有事随时打我电话,哪怕凌晨也?不要紧。”
傅真哪里睡得着,颤栗着缩在被子里,发疯地想着晏启山,委屈得嚎啕大哭。
三哥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连个电话都没有……
难道三哥早就不爱我了?还是正忙着和那?个沈繁樱做那?事……
三哥我错了,我不该招惹季庭宗,他真的好可怕,可是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
其实,厦门那?次,傅真出于礼貌,才和季庭宗吃顿便饭。毕竟季庭宗是银保监的,能?管到晏启山的量化对冲私募。
若不是几天?前那?趟悲痛欲绝、提心吊胆的航班,她完全不知道季庭宗竟然那?么?居心叵测、明目张胆。
连日伤心憔悴,傅真哭到体力不支,然后就睡眠惊厥了,冷汗淋淋,背部肌肉止不住地痉挛。
季庭宗在客厅里枯坐良久,听到里面没动静了,起身走进去,想再看一眼就离开。
谁知看到的竟是这么?揪心的一幕。
季庭犹豫片刻,脱去大衣,将?她抱在怀里一遍遍轻轻抚梳脊背,“别怕。我来了。”
“三哥。”傅真的确梦到了晏启山。
季庭宗没有应,沉默地亲她的发丝,额头,脸颊,最后吻住她柔软的唇,几乎把她揉揉入自?己的骨血里。
傅真以为是梦中的晏启山,环住他腰背,急切地释放信号,“你为什么?还不进来?”
季庭宗在这方面可不是圣人君子,当即毫不犹豫地翻身覆盖她,然后,铸铁床开始温柔而热烈地摇晃、荡漾、低吟。
他终于得到了她。当年恭王府非遗展演活动,明明是他先?遇到她的。可她眼里却只有晏启山,完全不记得是他先?夸了她。
季庭宗久经风月场练出来的技术,让身下睡梦中的女人无法抵挡地婉啭迎合,只是她叫的都是“三哥”。
“傅真,你睁开眼睛看清楚,我不是晏启山,我是季庭宗。以后我才是你男人。”
季庭宗将?她揉在怀里,极尽温柔地取悦着她,表情爱惜得不得了,生怕她不舒服。
可他毕竟是浸淫钱权的男人,动作和姿态依然格外强势,充满了占有欲和排他性。
傅真感觉不对,一下子挣脱了梦魇,随即惊骇万分?地随即尖叫起来。
季庭宗以吻封缄,依然规律地占有着她,激得她根本抵抗不了生理上?的愉悦。
傅真觉得自?己不想活了,颤抖着,哀哀欲绝:“你杀了我吧,你怎么?可以这样……”
季庭宗没有把液体留在里面,及时撤出来弄在她小腹,循循善诱地反问到:“你明明也?很喜欢这样,为什么?不顺应本能??”
“你简直禽兽。我只喜欢三哥。”万念俱灰之?下,傅真披着睡袍冲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直接就要跳下去。
季庭宗眼疾手快抱住她,语气沉稳:“你们分?手了。你可以试着喜欢我,他能?给?你的,不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包括风光娶你进门。”
傅真濒临崩溃,拼了命踹他踢他,“我不要。我要杀了你,我要报警……”
“那?你杀吧,我帮你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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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庭宗果然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把枪塞到她手里,枪筒对准自?己的心脏,笑说:“扣下扳手我就死了。不过?我建议你不要报警,杀人会坐牢的。”
傅真闭着眼睛一枪打偏,击中了他手臂。
消音枪没有太大动静,但?季庭宗的血流到了地板上?,凶案现场似的,吓得傅真脸色惨白。
季庭宗忍着剧痛,捏捏她脸颊,风轻云淡地笑起来:“怕什么?,又没事。要是不解气,你不妨再开一枪。”
傅真冷冷地退开,拿枪指着他,眼中恨意淬骨:“滚。我告诉你,不论你做什么?,我永远只爱晏启山。”
季庭宗看着她,随和地笑了笑:“既然如此,不如把我们的事告诉他一声。”
傅真刷地一下脸色惨白。但?季庭宗又气定神闲地补了句:“我手头有他的资料。”
傅真一下子被拿捏住死穴。
从那?天?起,季庭宗就以男朋友自?居,天?天?强行接送她,一日三餐都在一起吃。
到了公寓,不论傅真如何警惕,他有三百六十五种方法得手。
有时候把她摁在沙发里,有时候把她禁锢在窗台上?,甚至厨房,浴室,阳台……他玩得远比晏启山花。
她被逼的不想活。可季庭宗笑面虎似的威胁她:“我觉得应该把材料交给?巡检组。”
“……”傅真只能?继续虚与委蛇。
然而纸里包不火,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为期三个月的交流里,季庭宗拖她去参加过?几次时装周。
傅真被一个华裔博主认了出来,消息终于传到了国内的MSN上?。
那?天?下午,天?气暖和,傅真被季庭宗从美术馆里接出来直奔秀场。
她穿着偏职业的复古风西装&长裙黑色套装,脸上?的妆都是早上?出门前画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多加了顶特别的黑草帽。
帽檐下垂坠长而柔软的绿色面网,面网上?扣着个指甲大小的绿宝石蜘蛛。
那?只妖精似的绿宝石蜘蛛,随着光闪闪烁烁,一亮一暗地爬在她的脸颊上?。
亮的时候像一颗欲坠未坠的泪珠,暗的时候像一粒青痣。
她凭这顶路边买的的帽子,意外地在现场艳惊四座、大放异彩,绝杀无数菲林。
但?她始终冷若冰霜,脸上?一丝笑容也?无。
那?些外媒以为她是中国哪家隐藏大家族的冷脸千金大小姐,纷纷登照片加以报道。
《世?界时装之?苑》电影组专题编辑得知她是清华艺院的高材生&即将?留学圣马丁的编剧,导演和艺术策展人,从美术馆临时过?来,并没有特意打扮过?后,大赞她很有才气灵气,热情邀请她开通电影时装史专栏。
她向来工作努力,自?是欣然同意。时装周后季庭宗被单位召回了北京。没了魔鬼的折磨和威胁,她状态终于好了起来,甚至在当地工坊学会了简单的法绣。
然而这一切都被一通来自?韩国的电话打碎,“真真,你这段时间先?别上?网。”
“怎么?了?”阿丽支支吾吾不告诉她,但?她自?己其实心里有预感。
原来,她带着面纱从季庭宗车上?下来的一组照片,被发到了MSN和校内。
现在国内网上?在传她见晏家要坏事,就恬不知耻地劈腿晏启山发小季庭宗,实在是捞术超群、魅术过?人,表面冷艳大小姐,内里肯定骚得没边,有钱有权的都能?上?。
她不敢想象晏启山知道了会难过?成什么?样。她是真的想到了死。
然而,她手机收件箱忽然收到一条陌生来信:真真,好好照顾自?己。愿你从今走过?所有弯路,往后人生尽是坦途。
她一眼就认出,这是三哥发来的。
傅真不顾一切地回拨过?去,可是不论她回拨几次,电话始终是忙音,根本打不通。
离开晏启山后,她本来就如同行尸走肉,靠着在一起时的回忆支撑着。
可现在,他们之?间的回忆和羁绊都灰飞烟灭了,她哪里还有以后。
她只是漂在异乡的一叶浮萍。
来巴黎这么?久,家里一个问候的电话都没有打过?,只有弟弟在秋秋上?发过?几个问她要钱的消息。
她心里曾经极力否认过?,慢慢的才不得不承认:这世?上?能?无条件包容她,对她最好的人,只有晏启山。
可现在……她是不是彻底失去他了?
傅真反锁了全部门窗,伤心得奄奄一息。
今年北京下春雪,她在颐和公馆烤着年糕写书法作业时,摘抄过?一首情诗:
他像一场迟来的春雪
我胸前挂着一把明媚的钥匙
等雪花把头发淋湿
我想和他做一件晴朗的事
可是为什么?所有漫长的路越走越漫长
晏启山嫌不吉利非要她写一个“他永远爱我,我永远爱她,我们地久天?长年年岁岁。”
她嫌土,拒绝了。她好后悔。
而实际上?,晏启山这边其实,几乎闹得人仰马翻……
第63章
季庭宗被召回银保监,主要是“喝茶”。有人实名制举报他徇私舞弊,未经批准擅自出国。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调查中平安脱身后,季庭宗第一时?间到疗养院看望晏启山,直言“关于傅小姐的事,要找启山说个明”。
按照以往,季庭宗肯定不会得到好脸色。但晏家正值多事之秋,而且——
圈内二代?三代私下共用女伴其实不算什么,玩物而已,睡一睡,尝个新鲜就好,没?人会把?不可能娶回家的女人当回事。
因?此,这事总归还有台阶下。更何况他俩是一个大院长大的,发小这些年场面上也一直穿一条裤子。
晏家长辈寒暄几句后特意退出去,叫季庭宗帮忙劝晏启山结婚。
但?季庭宗刚进门就挨了顿闷拳,全?是凌厉致命的打法,半点那?种?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都没?有。
晏启山看着温柔矜贵,其实系统地练过空手道和散打,段位很高,大学时?曾有过闹市区百米飞扑逃犯救下人质女童的壮举。
季庭宗挨了顿打,但?姿态摆得像个胜利者,“傅真我会好好照顾,沈繁樱她爷爷是督导组当红人物,我劝你仔细衡量。”
想?到傅真此前曾为了季庭宗和自己吵架,晏启山心都在颤抖。
但?他强迫平静下来:“可她爱你吗?”
季庭宗心里酸涩,但?脸上依然笑着:“到巴黎后,她从没?拒绝过我。跟我在一起,她每次都很快乐,声音比黄鹂还好听。”
若换在平时?,这话一个字晏启山也不信。可如今他只觉得,自己真的失去了傅真。
短短半小时?,季庭宗挨了两顿暴揍,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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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开怀大笑着离开,心情极好。
晏启山却犹如枯萎在悬崖上的崖柏,散了西山晴雪的余味,生命力肉眼可见地流逝,再?不复往日神采。
/
几天后,晏启山病如山倒。即便中西医专家流水般光顾特需病房,但?始终没?起色。
医生说他伤心过度,哀莫大于心死,主观上没?了求生意志,再?好的药也
无济于事。
晏家听了这番诊断,这才终于慌了神。
除了晏启山,晏家其他小辈都是纨绔子弟,花了一堆钱,连哲学艺术都学不好,只会吸血家里,根本支撑不了家族门庭。
晏启山病着迟迟不能露面,家里闹得兵荒马乱,公司更是人心惶惶,每天猜测老?板忽然消失,是破产了,还是被请喝茶了。
为此,晏广朔把?家里人叫到一起商量:“我快走了,你们也老?了离退下来不远,没?有启山坐镇,家里肯定树倒猢狲散。”
晏绍钧没?表态,周韵仪态度坚决:“爸,娶妻这事绝不能依他,娶个女大学生对?家里毫无助力,眼下只有娶沈繁樱有用。”
晏绍钧颇有顾虑地说:“可他要是一病不起,传出去又新闻一桩,影响很不好。”
晏雪华微微叹气,提议到:“慕家那?个小儿子为人真诚,是启山的跟班,和启玉正在谈对?象,要不叫他过来劝劝启山吧。”
晏启玉在酒店里和慕伯循搂着做得欲死欲仙时?,手机突然铃声大作?,吓得她差点魂飞披散,还以为是家里打电话来查岗了。
倒是慕伯循镇定,一边恣意妄为变着花头日晏启玉,一边淡定地公放讲电话。直到听说可以去见晏启山,才快速冲刺完事。
启玉本就惦记晏启山,处于热恋期又舍不得离不开慕伯循,也跟着一起到了医院。
今年立夏,傅真说,按南方习俗,立夏要吃团圆饭,请他俩“家里吃炖便饭”。
她特意亲自下厨,做了汗蒸蛋,苹果炖牛腩,咖啡小排,酒煮蛤蜊,辣卤花螺,以及黄油白葡萄酒红糖煎煮的甜软胡萝卜,特别温馨的一餐,三哥一直在旁边帮忙。
当时?他俩还艳羡地感慨过,“看来三哥傅真感情比老?夫老?妻还稳”。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后,他俩见家长了,三哥这边却……
晏家其他人都吃饭去了,慕伯循趁机低声提议到:“三哥,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我去巴黎帮你把?她带回来吧?”
一旁的启玉也连忙说:“我也去。哥哥,你振作?点,我们一定帮你把?她带回来。”
晏启山一团阴霾地站在窗边,慕伯循和启玉怕傅真和季庭宗的事刺激到他,小心翼翼的,没?敢和以前那?样直接叫小嫂子。
但?晏启山听到有人提她后,终于回头,只是,他灰色的眼眸下雪般忧郁,“可她还爱我吗?我总觉得,她不会回来了。”
晏启玉快人快语性?格跳脱,当即提了个让她后来自责一生的建议:“哥,你是不是傻啊,你应该杀过去把?她夺回来才对?啊。你不知道她离开其实就是为了你……”
晏启玉下药猛如□□,慕伯循吓了一大跳,只可惜想?捂住她嘴巴已经来不及了。
晏启山呆了呆,满脸震惊地看向他俩,然后眼泪刷刷刷,断了线似的掉下来,经不住悲从中来,痛心至极,自责大哭,“是我害了她,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慕伯循拉着晏启玉告辞后,晏启山精神状态奇迹般立刻好转,开始主动积极配合治疗,也不再?和以往那?样极度排斥沈繁樱。
晏广朔等人对?此十?分满意,当场连称呼都改了:“伯循那?孩子果然靠得住。”
只有负责照料他的晏雪华疑虑重重,但?又看不出问题。
她只是感觉,晏启山渊渟岳峙、优雅矜贵的皮囊里,凭空多了股清冷阴鸷的狠劲,仿佛随时?会为了什么事舍命相搏似的。
但?她觉得,这只是一种?取舍和成长。
毕竟,在这物欲横流、纸醉金迷的世界里,人的一生只有不断地经历阵痛,才有可能破茧成蝶,学会飞翔,渡过沧海。
她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当年同班同学里,追爱的全?都一事无成,郁郁寡欢。
只有像她一眼最后关头选择选择钱权的人,如今依旧风生水起,活动逍遥自在。
但?晏雪华终究心软,拿了晏启山的私房菜谱,在北京买店铺开家中式小酒馆,卖伤心小馄饨,黯然销魂饭,不负此生小卷饼,冰糖心肝,错认水,还用他俩的故事做了个Flash。
对?于傅真,她很抱歉,但?她只有钱财能相赔。等将?来尘埃落定,傅真回到北京路过这里,进来喝一杯,就会知道当年真相。
如果傅真始终没?来,就写办法把?酒馆送出去。但?她永远不会把?真相告诉晏启山。
晏雪华知道这既虚伪又可笑,她就是想?,自我赎罪。那?个小姑娘和她一样,都是喜欢绿色丝绸裙子的性?感女郎。
又一日,初雪。西山尽染,神京刷白。
晏启山大病一场闹得人仰马翻后,终于做回了那?个平和淡定、永不落俗的贵公子。
好事者很快就发现,他身?边多了个陌生女人,叫沈繁樱。走路总把?手放在小腹上。
晏启山经常带她去柏悦那?边吃饭、留宿。
周韵仪把?沈繁樱工作?调到人大,先做讲师。大家都客气地称呼她,“沈老?师”。
沈繁樱作?为MISSCHOW主理人,接受了三联周刊生活类专题编辑的专栏。
“沈老?师,有个很冒昧的问题,misschow是您和晏先生的定情信物吗?”
沈繁樱笑得一脸幸福:“是的。我们计划尽快订婚,因?为那?会儿怀上宝宝了。”
采访手稿发出后,引起了小范围的震荡。
主要是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打得众多关注晏启山MSN的网友都怀疑假消息。
“他上一条博客还在示爱北大女友咧。”
“北大那?个美多了,也更有才气灵气。”
“他车上还挂着那?串灰色的雍和宫香灰琉璃,另一串紫色的在北大妹子的包上。”
“无论如何,他俩才是天造地设的般配。”
“前阵子他失踪,结合失踪前的MySpace博文,合理怀疑是因?为有人棒打鸳鸯。”
“没?错,北大妹子还突然仓促出国了……”
……
总之,很多网友都不肯相信,他们刚追到一半的真人爱情故事,会突然曲终人散。
眼看着网友扒的内容离真相越来越近,沈繁樱坐立难安,准备采取“必要的”行动。
晏启山忽然在新浪微博注册加V账号,并发出推文:我一直很期待我和她的孩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08年国内虚拟世界不算大,这出人意料的事迅速在网上扩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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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很多不认识他俩网友,为了看热闹,都涌到了他MSN博客、MySpace等地方。
纷纷痛骂他是个劈腿大渣男,把?那?么有才气灵气的北大美女气得连夜出国疗情伤。
大家观念很朴素,对?于这种?法律治不了的坏人,只能大家自己动手让他混不下去。
2007年天涯东方小三事件,就是个非常大快人心的例子。
然而,正当大家准备大展拳脚时?,一个名为Shiny的新账号,忽然转评他的微博:分手半年多,欣闻喜讯,遥祝幸福。感谢相遇,愿我们人生欢畅,各自锦绣前程。
凑热闹的懵圈了:啊?原来是男方被甩?
网上又众说纷纭,还有不少人趁机贴傅真在巴黎和季庭宗一起“亲密无间”的照片。
但?傅真发完微博后,再?也没?有登录过。
晏启山关注了她后,没?有任何其他操作?。人间蒸发了似的,去他公司都蹲不到人。
宝珠联系不上傅真,给林慧丽打电话哭诉:“他要和别人订婚,我姐会哭死的!”
林慧丽虽然人在首尔,其实她比晏启山本人都更早知道这件事。她没?有任何愧疚。
你知道,有时?候,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
第64章
傅宝珠在剧组刷到天涯热帖在说这事,震惊之余,立刻打电话去?骂晏启山。
“大渣男。”
“王八蛋。”
“狗东西。”
她一句一个三字经,一口气骂了半小时。晏启山始终默默听?着,没有挂。
宝珠恨不得打过去:“你哑巴了?!”
“我联系不上她,”晏启山声音带着醉意,语气像恳求,“她现在还好?吗?”
宝珠气不打一处来,“她那么爱你,为了你被?欺负成那样,你说是人话吗?”
晏启山似乎哭了,鼻音有点重:“你帮我去?看看她,她现在一听?是我拉黑。”
宝珠这才看到他的短信和工行转账提醒。晏启山之前联系过她,没联系上。
“钱就不要了。我只希望你们哪怕分手,也好?好?的分,别弄得满城风雨。”
晏启山受了刺激似的,打断她:“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可能和她分手。”
“行了,我要打电话给我姐了。”
然而,她电话打过去?,也是拒接的。
不论打几次都一样。
紧接着,她谁也联系不上了。除了很久没联系过的林慧丽。
“怎么办,我联系不上我姐了!”
接通电话后,傅宝珠拖着哭腔,急得像只嗡嗡乱撞的无头苍蝇。
/
看着首尔灰白的冬日天际线,林慧丽沉默片刻后,冷静地说:“两个人身份差太多?分开是好?事。慢慢的会好?起来。”
傅宝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姐那么爱他,这怎么可能是好?事?”
介于晏启山那人站着不动都能招蜂引蝶,她忽然想到一个很荒谬的可能。
毕竟,闹得这么大的事,林慧丽却表现的一无所?知,既没想联系她,也没想要联系她姐。
傅宝珠立刻炸了,炮弹似的连声质问:“林慧丽,你还是我姐朋友吗?”
可能已经不算朋友了吧。
林慧丽无言以?对,匆匆挂断电话。思绪飞回?今年春末,五四青年节那天。
那天,她和男朋友去?一家很火的粤菜馆提前过立夏,和邻座点了同一份套餐:
杏仁露,盐焗茶蛋,
网油葱花卷,黑松露脆皮鹅卷
香煎乌鱼子?鳕鱼茶泡饭
鸡枞豆苗,虾子?柚皮,脆皮乳猪件
金桔芝士蛋糕等。
餐单送上来她才知道,这里吃饭按人数算钱,这一顿三千一位,不含服务费。
要不是傅真给的券,这里她都进不来。
傅真本来答应她,青年节剧社演出结束后,请她去?搓一顿烧烤。
但晏启山赶来后,傅真爽约。为了补偿她,从晏启山身上摸出两张券扔给她。
令她难忘的不是券,而是晏启山。
晏启山长相排场,气势煊赫,犹如一抹月色中萃出的银蓝,惹眼极了。
他在人海里是那么的耀眼,但他始终宠溺地注视着傅真,用?近乎唇语的声音同她调笑:“别乱摸。”
傅真用?的也是唇语:“老流氓,每天早晚欺负我。”
晏启山笑出声,没再用?唇语,却依然是耳语:“别生气,晚上我帮你按下腰。”
林慧丽会读唇语,但他倆都不知道。
她借口告辞,傅真以?为她真走了,立刻扑到晏启山怀里,踮起脚尖亲晏启山。
晏启山笑着搂紧搂着傅真,在霓虹甜到融化的夜幕中,温柔细密地亲吻傅真。
亲完嘴,傅真整个人软绵绵地窝在他怀里撒娇:“哥哥,今天我好?累哦。”
晏启山于是立刻伸手揉傅真后腰,“活该,明明课表和住宿都不顺路,还天天为了别人委屈自己,你不累谁累?”
那个傍晚,她和新男朋友开了房。可躺在酒店里后,却满脑子?晏启山垂眸亲吻傅真时微醺的面庞,性感得难以?言喻。
和晏启山那样出众的天之骄子?比,任何男人都是庸俗丑陋、面目可憎的。
她心里一片荒芜。依靠幻想接纳男友。
完事后,男友想去?柏悦奢侈。她以?有券为由?,坚持打的到王府井吃粤菜。
这家粤菜馆装修得像西关大屋,傅真给的券是情侣包厢,藏在油画绿花窗后面,但是很不起眼,只比大堂好?点。
邻座则是VIP位,装修独一档奢华耀眼,拥有俯瞰北京中轴线的最佳视野。
虽然点了相同的套餐,但她和邻座没有任何可比性,邻座看起来明显是常客。
唯一让她心里好?受点的是,因为忙碌,服务员没有严格区分点菜顺序先?后,而是根据最佳路线,直接先?送她这桌。
两道菜后,邻座年长贵妇出声表达不满:“我有洁癖,麻烦下次先?送这边。”
服务员一愣,下意识地解释:“我们每一道流程都有严格的卫生把控。”
那位贵妇嗤笑一声,言语刻薄:“但你现在这个位置的骚味会污染菜品。”
她立刻出声:“您这是在说谁呢?”
但那位珠光宝气的贵妇压根不理她,反而扭头对身边女孩抱怨:“这年头骚狐狸太多?,你嫁给启山后可要管好?他。”
她懂了,原来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紧接着,那位女士转身轻蔑地乜斜了一眼她——果然是晏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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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亲妈周韵仪。
那个女孩看着出身不错,很会拿腔作调讲场面话:“阿姨您别这么说,三哥他心有所?属,我们不一定?能走到一起。”
周韵仪语气淡淡的,仿佛说不是自己的儿子?,“这有什么,男人都是贱骨头,生米煮成熟饭,他态度就会软下来。”
读懂唇语后,她本想发短信把这事告诉傅真。但周韵仪的话让她鬼迷心窍,选择了隔岸观火。
在首尔街头买杯咖啡,浏览完网上众说纷纭的信息,以?及傅真和晏启山的微博后,林慧丽订了第二天去?巴黎的机票。
然后在她们三个人的飞信群里发了条附带地址的消息:玛黑区有家家庭式的牛排店,我们后天下午聚一聚吧?我请客。
过了很久,傅真终于才回?:“不用?了,我我最近很忙。”
宝珠在群里喊她接电话,她也说忙,让等她回?国再说。
傅真拒绝了见面,林慧丽便?从善如流地回?复:“那你好?好?照顾自己。”
课目不同,如今她又?决定?留在韩国,以?后和傅真很难再碰到了。她的青春结束了。
/
除了不想再见林慧丽,傅真确实很忙。
这学期是她大四倒数第二学期,要准备毕设和论文?,接的剧本也都快到交稿期限了。
业内师友看到网上信息先?后发来慰问,再三拐弯抹角地提醒她剧本文?章交稿日期。
带队导师是个老太太,登门找她谈话,谆谆劝告,“还记得自己的理想是什么吗?”
“记得。”起初想研究东亚,和晏启山在一起后才确定?真正想去?留学的是圣马丁。
老太太语重心长地说:“那你听?我说……”
从导师那里得知季庭宗麻烦缠身,接连被?调查后,傅真终于从惊惶中缓过来神来。
但想到季庭宗的威胁,傅真一阵眩晕。
她忍不住问到:“晏先?生他还好?吗?”
老太太说:“启山那孩子?哪用?得着你担心,他未婚妻的爷爷是督导组组长。”
傅真就明白了,老太太是受人所?托而来。
她不想因为自己惊动更多?人,推说只是在想,现在毕设改方案,还来不来得及。
送走导师后,她只留出一点吃饭睡觉时间,在慵懒的巴黎,过得像个女战士。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会在某个时刻突然想起晏启山,然后鼻子?一酸。
/
十二月,北京雪下了又?融,天气很冷。
凌晨三点,泼水成冰的温度。
晏启山从公司里出来,成功撇开家里安插在他身边的耳报神,直奔首都机场登上湾流公务机,飞往心心念念的巴黎。
傅宝珠不告诉她傅真住址。他费了些周折才打听?到。
飞抵巴黎,买好?早餐,搭乘公共巴士抵达她公寓楼下时,刚好?一束日光破开凌晨的乌云,哗啦一下,天亮了。
晏启山伫立街边,点燃一支烟,夹在指间,迎风吞云吐雾,衬得他灰色的眼眸比烟雾还迷蒙朦。
但他不是犯烟瘾。他好?几天没合眼了。得想办法?清醒下,不然待会见了傅真,看起来没精神会惹她伤心。
他长得俊,身量高,大早上的守在人来人往的公寓门口,就像是一道电影里风景。
不知抽到第几支时,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晏启山卡了壳似的顿住,心里一阵轻颤,鼓足勇气才敢回?头望过去?。
纤细莹白的脚腕,坠着红宝石银链子?。
是傅真没错。
她身形瘦削,憔悴了很多?。但是长相越发纯净,骨子?里多?了股韧劲,像一棵南方的栀子?花树。
一双清凌凌眼睛很冷,举手投足极具故事感,哪怕脸上没有妆,只要看一眼,就会为她深深着迷。
眼看着她马上就要走下楼梯,晏启山这才后知后觉地慌了神:来的路上,他没有买到花。
然而傅真已经看到他了。
只是一个侧影,一个衣角,她就一眼认出了他。
但她不敢和以?前那样,飞奔着扑过去?。
她只是看着他,泪流满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晏启山瞬间红了眼眶,上前将她拥入怀中,“你受苦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是我来迟了……”
第65章
“三哥,你?怎么来了?”傅真将脸贴在他胸膛上,环着他的腰摸了摸他身上,仰头心疼地问,“这么瘦了。你是不是生病了?”
傅真抱住他,满腹心酸。
他风尘仆仆,面容憔悴,瘦了好?多。整个人变得很忧郁,没有了初见时那从容和煦的笑意。
爱情对他的人生?来说,不是增添快乐的甜味剂,而是带来痛苦的苦酒和荆棘花园。
但?晏启山却摇摇头,笑着宽慰她,仿佛他们只是早上分开了一小?会儿:“没有,我只是想你?想得睡不着,过?来给你?送个早餐。”
初见的崩溃只是一瞬,收拾好?情绪后,他向来不报忧,只拣好?听的告诉。
傅真不忍戳穿,也和往常一样,拉着他往屋里走,“外面冷,你?进?来暖和暖和。”
重新租赁的公寓比较老旧,只有床边暖气最足。傅真很局促地请他坐在暖气片前,“你?坐会,我去泡杯挂耳。”
她这里没有厨房,无法烹饪,只能用电简单加热。玄关陈列着水壶,超市罐头肉酱,番茄酱,便宜意面,鸡蛋,黄瓜……
早上出门时,她好?像只吃了半个三明治,另一半用纸小?心地包了起?来。
晏启山看着她如?此简陋的生?活环境,心里一阵一阵抽疼,再也无法压抑自己,上前从背后抱住她,怜爱地抚摸她,温柔细碎地亲吻她的发丝,脖颈,脸侧……
傅真怔了怔,情难自禁,顺着他潮热的湿吻仰起?脖子,反手抚摸他的头发。
直到他情难自禁地抱住自己,傅真才惊醒,歉疚地哭起?来:“我、我对不起?你?。”
晏启山知道她说是什?么,把她抱在怀里认真地说:“不小?心被狗咬而已?,没什?么好?难堪的,更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傅真其实也知道并认可这些道理,可事情真实发生?过?,她心里实在过?不去这个坎。
晏启山再次怜惜地亲吻她:“真真,你?依然是你?,我依然爱你?,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哥哥,可是我不干净了。”傅真抓住他头发,无力地颤抖,心里很绝望很崩溃。
“哪里不干净,你?依然比雪还清白?。”
晏启山握住她纤柔的手腕,边亲边哄:“真真,不要为了别人的错迁怒自己。”
“真的吗?”傅真平静下来,心海升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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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花火。
晏启山顺势亲吻她的脖颈,与她相拥着醉生?梦死。她没有再哭,而是凌霄花一样紧紧的拥抱着他,聆听他低醇的喉音,贲张的心跳。
窗外,巴黎开始下雪。雪花飘飘扬扬,落在窗玻璃上,砌成?一片温柔纯白?的素色。
傅真闭着眼睛不敢看他的表情。
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是微蹙眉头,薄肌微汗,性感得要命。让人轻而易举一再沦陷。
对她来说,如?今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偷来的。她怕自己太?沉溺,会舍不得离开。
晏启山将?她搂在怀里,怜惜地说:“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或者我做给你?吃。”
傅真被久违的幸福冲击着,本能地说,“我想吃烤鸭卷,京酱肉丝卷,小?馄饨。”
“那你?躺着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晏启山不让她动?,自己起?身出门下楼。
傅真穿着睡衣趴到窗边,望着他渊渟岳峙的身影在漫天大?雪中渐行渐远渐无踪迹,心里一点一点被巨大?的失落和孤独填满。
等晏启山回来后,门一开,傅真立刻泪眼朦胧地扑进?他怀里,哽咽着喊:“哥哥。”
晏启山连忙单手环住她,安抚地揉进?怀里:“别怕,别怕。哥哥回来陪你?了。”
这附近没有中餐馆,他大?概是用了别的办法,去的时间有点久,但?食物还热乎着。
可是他脸颊和手都冰冰凉凉的,傅真连忙拉他到暖气片前烘着、捂着,“冷不冷?”
晏启山垂眸含笑看着她,撒娇似的控诉到:“冷啊。某人狠心抛夫弃家宅,我苦守寒窑十八载,冷在身,冻在心!”
“……”傅真没料到晏启山居然会这么贫嘴,忍俊不禁,噗嗤一笑,“贫嘴吧你?!”
晏启山笑一笑,连忙拆开保温袋,“饿坏了吧,你?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傅真定睛一看,除了片皮鸭,京酱肉丝,饼皮,甜面酱,居然还有番茄牛腩,甜椒,胡萝卜,圣女果和蒜香法棍和清汤。
虽然没馄饨,但?这番茄牛腩来得恰到好?处,她刚好?煮了意面,还没来得及放酱。
尽管傅真没有问,但?晏启山还是歉疚地解释了:“现成?的小?馄饨没找不着,下午去超市买云吞皮鸡肉馅,晚上给你?现做。”
他这次过?来,打算留下来,带她回家。
傅真用番茄牛腩,蒜香法棍,整了两份意面,搭配牛尾清汤,也是丰盛的一餐。
晏启山给她卷不枉此生?小?卷饼。甜面酱抹在饼皮里,卷上片皮鸭,京酱肉丝,甜椒,胡萝卜,圣女果,再蘸上蜂蜜芥末。
傅真默契地张嘴,两三口一个,口感绵软扎实,滋味咸鲜甜辣,特别丰富、满足。
晏启山一直投喂她,傅真便卷了个卷饼,递到他嘴边,“你?也快吃吧,别饿着。”
他俩并肩坐在窗前,互相交谈,投喂,和颐和公馆里的无数个平常日子一样温馨。
“身上还酸吗?下午是不是要出去?”
“酸。下午在家休息补觉,你?也一起?。”
傅真本来打算到附近找个暖和的咖啡馆写稿,晏启山满脸憔悴地追到巴黎,悲欣交集,哪里还有心思撰文著述。
她打算吃完饭后,监督晏启山好?好?补觉。
晏启山也心疼她劳累,笑着捏了捏她细弱的肩颈,“上午累坏了吧,待会儿哥哥好?好?给你?按一按。”
饭吃到一半,傅真起?身开了瓶百利甜,倒了两小?杯,用热水兑开。
然后对着窗外迷蒙的风景,笑着与晏启山碰杯:“让我们跟巴黎的风花雪月干杯!”
但?晏启山却说:“为我们重逢的巴黎干杯!”
饭后,晏启山自己一力承包家务,不让她插手。期间有不少电话进?来,但?大?家都以为他在杭州疗养,秘书处严格封锁了他的行踪。
傅真清猛然间清晰地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关系,是见不得人的,和偷情没有区别。
毕竟,沈繁樱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他是别人的男人,他马上就要结婚当爸爸了。
“过?来,”晏启山假装看不出傅真在神游太?虚,招呼她躺在自己膝盖上,“过?来,三哥给你?按一按,解解乏。”
傅真披着满头绸缎般的黑色羊毛卷,枕着他的腿和手心仰面躺下,毫不客气地吩咐到:“那你?快按吧,我躺着眯一会儿。”
“睡吧。”晏启山笑着替她盖上羊毛毯,手法娴熟地替她松泛肩颈,手臂,腰腿。
傅真以前也经常腻歪在他怀里,要他给自己按摩,这会儿惬意得眯着眼睛直哼哼,丝毫没有觉察到,晏启山正在使用美男计。
他不知何时脱去了外套,只穿着宽松单薄,摸得到薄肌的衬衫,温柔又亲昵地将?她搂在怀里,和她越贴越紧。
晏启山毕竟是有七情六欲的成?熟男人,酒足饭饱后,捧着自己爱入骨髓的女人,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和她肉贴着肉心贴着心爱个够。
傅真被伺候得迷糊,暂时忘了忧愁,哼哼唧唧地指挥他,拉着他的手,精准按在自己的胳膊上,催促他:“哥哥,我这里好?酸。”
细白?香艳的美人肩,距离男人最爱的地方,近在咫尺。
晏启山呼吸一滞,目光暗潮汹涌。
傅真闭着眼睛不满催促到,“怎么不按了,快点儿,我胳膊好?酸好?疼。”
晏启山应了声,手一滑,覆在温软滑腻的香肩上,娴熟按捏,“这个力道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