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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妃娘娘轻笑,“之前承安日日说他祁哥的好,如今他也算如愿了,秋年要是不嫌弃承安顽皮,就让他在你府上多住上一些日子吧。”

祁秋年若有所思。

晏云澈倒是不避讳,“宫里最近不是很太平,因为二皇子的事情。”

晏承安还小,最好不要卷入那些纷争,正好有个合适的由头出宫去避一避。

潇妃娘娘表情微妙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晏云澈愣了一下,有些仓皇。

母子俩的眉眼官司,祁秋年一概不知。

功德碑建成后没几天,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苏寻安带着一帮退伍老兵出发了。

祁秋年亲自出城送他们,“寻安,你此去万事小心,你家中妻女,为兄定然替你照顾周全,等你回来的时候弟妹和小侄女保准身体健康。”

苏寻安摸了摸心口放着的照片,也就直言了,“祁兄,我妻玲儿与大源管家的小莲妹子很是合得来,近日想做些胭脂小生意。”

祁秋年从不亏待他们,给的钱粮够他们用一辈子了,但他的妻子也从来不是菟丝子。

祁秋年稍微诧异了一下,这样也好,有了自己的事业,也总好过窝在后院胡思乱想。

“弟妹要做胭脂生意的话,我这里有几个配方,尽管拿去,有侯府给你撑腰,也不怕在京城无立足之地。”

肖玲儿也不跟他客气,他知道自家男人是替侯爷办大事去了。

第46章对策

祁秋年又叮嘱了几句,还给诸位将士们准备了一些盘缠。

临别在即。

苏寻安大礼跪谢,“如此,愚弟的妻女便托付于祁兄了,愚弟也自当尽心完成祁兄的嘱托。”

祁秋年扶他起来,点了点自己的耳朵。

苏寻安会意,那是让他找机会就用电报机联系,有电报机,他也能时常知晓妻女的消息了。

在他眼里,没有比这更高明的发明了。

电报机,不方便暴露,祁秋年跟苏寻安约了个时间,每隔三天,晚上亥时准时联络一下。

在这之前,他们已经试用过了,十分通畅。

前脚送完苏寻安,祁秋年第二天又送走了大司农孙老头,还有他儿子孙礼。

“你不是还在京城上学?”祁秋年有些意外,孙礼居然也要跟着一起去北方。

孙礼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是孙老头老来得子了,从前没受过苦,都是被家里娇宠着长大的,不识人间疾苦。

可是经过这次全民抗灾,让他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也懂得了他父亲把大半辈子都耗费在了土地上的意义。

所以,他想出去看看,日后科举,若侥幸得中,做了官,也能知晓百姓疾苦,才能不忘初心,做个好官。

“那此去一路顺风。”祁秋年让人把自己做的曲猿犁抬了出来,附带的还有图纸。

“孙老大人,此去北方推广粮种,如今北方物资匮乏,犁地的牛驴可能不足,这曲猿犁了助力,可极大程度的降低开垦犁地的难度。”

大司农一辈子都跟田地打交道,一眼便看出了这曲猿犁的精妙之处。

明明跟直猿犁也没多大的差别,可从前居然都没有人往这个方向去改进过。

孙老头对着祁秋年拱手,“侯爷大智,老臣也替百姓们先谢过侯爷了。”

祁秋年可不敢受他的礼,赶紧扶起了他的手臂,“此去北方艰苦,还望大司农保重身体,若是有遇到什么困难,尽可来信侯府。”

灾民们要跟着大司农的车马一起北上返乡,临别的时候,他们朝着祁秋年,也朝着功德碑,深深三叩首。

自此,踏上了他们返乡的道路。

阳光把功德碑的银子和灾民们返乡的背影拉得老长。

或许,许久之后,他们还会再次回到这里,但现在,他们奔着新生,步履矫健。

今年的春闱在三月,如今才二月初,京城里就能看到不少外地来的举子了。

祁秋年想到傅正卿给他的提醒,车马掉头,去了城外的工厂。

工厂的管理交给了老余,这些日子都做得不错,平心而论,老余确实比大源管理得好。

不过,他今天过来,不是为了视察工厂的工作的。

先前他决定要开学堂,要免费提供学子的书本,以及笔墨纸砚。

可外头最次等的黄麻纸都要一罐钱一刀,写字还溢墨晕染。

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了,即便是京城的学子,日常练字多半都是用那黄麻纸。

祁秋年看不上黄麻纸,可是比黄麻纸好一些的纸,那价格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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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便宜,若是用于学生日常使用,对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增大了学堂的成本。

所以他提早就在工厂靠河那边修建了一个小作坊,专门做笔墨纸砚的。

之前还只是想着供给工厂学堂里的孩子,还有他们自己的日常使用,没想过做生意。

但是为了能让学堂顺利开下去,面对即将到来的赶考大军,他也得要拿出对策才行。

总不能真到某个时候,让那些迂腐学子打他个措手不及。

作坊很小,就几个人在里头忙活。

两三个人慢条斯理地在捶打纸浆,一人半眯着眼睛打瞌睡,手上却娴熟地用兔毛做毛笔,还有一个在试图给砚台雕花,最后有两个在制墨。

看得出来,是挺闲的了。

见到祁秋年来了,忙不迭放下手里的工作,凑过来听候指示,表情上还有几分忐忑。

他们这么清闲,侯爷不会把他们辞退吧?

祁秋年看在眼里,也不说什么,他的日常用量,工厂的日常记录,账本的用量是完全足够,还有学堂才刚开学,用量确实不高,工人们上班摸鱼,他也是能接受的。

不过接下来就没这么清闲了。

他除了要做日常书写用的白纸,还要把那白纸分几个档次。

除此之外,他还要做花签纸,十二花神,梅兰竹菊四君子。

还有笔,中性笔或许还需要时间去研究,但是铅笔,还有钢笔,努努力却是可以实现的。

负责造纸的老叟站出来,“这,侯爷,我等都不会那些复杂的纸张和其他的笔啊。”

他们从前也是在各个作坊做工的普通员工,有的甚至还是因为灾情严重,从主家逃出来的逃奴。

祁秋年不怎么在意这个问题,都是求条活路罢了。

这几个工人都只是勉强知道几道工序,才被侯爷录用,然后又经过侯爷的提点,才能做出如今的白纸,虽然还泛着微黄,却已经比市面上的好太多了。

现在又要让他们把那些什么花草融入纸张,他们一点头绪都没有啊,那花草不都会腐朽吗?到时候那纸还能用吗?

还有那铅笔,听侯爷说起来,跟炭笔有些相似,可是用炭笔的人不多,为何还要画蛇添足去做铅笔?

钢笔,那他们更是听都没听过。

祁秋年也知道这些人的本事在哪儿,他也不是为了让这几个人就能把他要的东西做出来。

前几天晏云澈给他带来的能人异士里,就有一个离经叛道的,叫蔡漾,以前家里穷苦,买不起纸,他就把用过的草稿纸浸泡磨碎,打成纸浆,重新做出纸来。

虽然二次利用的纸的质量更差了,但这就代表他是一个有想法的人。

他原本就有打算把蔡漾安排到作坊里来的,但用人之道,不能太过于急切,现在这个时机刚好。

花签纸,他也只有一个大概的概念,从前在短视频上刷到过,不过没有保存,他只能给蔡漾一个大致的方向和思路。

遵循记忆,应该是不算难的。

“本侯会让专人来负责此事,日后你们听他的就是了。”

工人们也只好应是,只要侯爷不辞退他们,有工作,有住处,他们就很满足了。

回府之后,祁秋年就叫人把蔡漾给叫了过来,简单解释了一下。

蔡漾立马就应了,跟他一起进府的兄弟们基本上都找到自己的研究方向了,而他还不知道该干什么呢。

造纸,技术一般都是保密家传的,他也只是琢磨出了几分门道,是有一点想法,但他怕侯爷觉得没用。

但是侯爷又给了他新的方向,花草加入纸张,或许还可以给纸张染色?甚至做出别的类型的纸?

蔡漾越想越兴奋,“侯爷,小的一定把此事办好。”

“此事宜早不宜迟,你今日就出发去城外工厂吧,去找老余,他会给你安排住处,吃饭也有食堂。”

蔡漾激动得不行,然后又犹犹豫豫地,“侯爷,这纸造出来,作价几何?”

祁秋年荡出笑意,“最基础黄白纸,一百文钱一刀,蔡公子觉得如何?”

蔡漾的眼睛都亮了,他见过侯府的白纸,有些微微泛黄,这应当就是侯爷口中的黄白纸了,这纸张的质量,比起外头那些高价的纸张也不差什么了。

可外头最便宜的黄麻纸也要一罐钱一刀,比黄麻纸好的黄白纸,居然只要一百文钱一刀。

“侯,侯爷。”蔡漾虽然激动,但也感觉好像不太妥当,“这么做的话,会不会亏本?”

祁秋年计算过成本,最普通的黄白纸,用的是草根做原料,人力也不花几个钱,一百文一刀纸虽然不赚钱,但也不至于亏本。

更何况,这纸张,还得分几个档次,要不然怎么能配得上那些‘权贵’呢?

再加上市面上从来没有的花签纸,搞点儿噱头出来。

所以他真正要拿来赚钱的,是那些高档纸,赚有钱人的钱,那才爽快。

蔡漾深感侯爷大义,更加坚定了他要留下的决心。

祁秋年又说,“如果缺人手的话,也可以跟老余说,你既然识字,那么作坊的管理也顺便交给你了,要负责记录所有的开支,如果不会,可以去请教老余。”

蔡漾心神荡漾地出发了。

祁秋年也没闲着,之后的这段时间,京城里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掀起了文人的风潮。

诗会,游园会,各种文人之间的聚会,逐渐开始盛行风靡。

举子们远道而来,在春闱之前,若是能在文人圈子里博出个美名,入了哪位大臣的眼,日后若是有幸同朝为官,老大人们稍微提点一下,就能让他们少走许多的弯路了。

更有甚者,还想借此机会,多露露脸,万一被榜下捉婿了,那不得少奋斗二十年?

那些权贵世家的嫡女不敢肖想,但是庶女们,还是有机会争取一下的,毕竟若是考中,他们日后说不定也能变成岳家的人脉。

进京赶考的举子,哪个不是各个州府的佼佼者,文人之间的较劲,那可比武将打架精彩多了。

祁秋年听说是哪个州府的万解元写了一篇文章,得到了冯良的称赞,不少举子都争相抄写学习。

还有人说那位万举人今年定然能位列前三甲。

这让他想到一个典故——洛阳纸贵。

他跟晏云澈说起这个典故的时候,晏云澈笑非笑地看着他。

祁秋年心里一个咯噔,又给忘形了。

这个世界和华夏历史有极高的相似程度,更像是历史在某个节点出现了分支,产生了一个平行世界。

许多地名,都十分地相似。

比如说这洛阳,大晋也有洛阳这么一个地方,可是并没有这么一个典故。

祁秋年挠了挠脑壳儿,“反正,我长大的地方有个洛阳,这洛阳纸贵,我也是听老人说的。”

晏云澈也不拆穿他,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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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晓,这人的来历,绝对远不止是海外。

他岔开话题,“学堂的事儿,你想到办法了吗?近日市井已经有了议论声了。”

祁秋年的工厂盖了一间学堂,免费给工人们的子女上学,其中就有一个技术工,原本就是京城人士,前几日刚好轮休,回家与邻居闲聊的时候,把这事情给说了出去。

这明明是员工福利,免费读书,哪有这样的好事,还是亏得小侯爷慷慨大方。

又是大功德一件呀。

可是邻居有个碎嘴子老头儿,转头就出去说祁秋年的学堂里半大男女娃子坐一起识字。

如今这事情还没摆到明面上来,就是些街坊四邻闲聊的谈资。

不过这事儿是按不下去的。

即便是学子们并不在意这么一个不成气候的小学堂,但他仇人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祁秋年心里有数,晏云耀那个狗东西好不容易抓到他能让人攻坚的把柄,不可能不动手,到时候煽动一下热血举子,那事情不就闹大了。

他猜想,晏云澈迟迟没动手,估计是京城还没到学子赶考的高峰期。

他得在这之前,把举子的嘴都给堵住,至少要占大多数。

祁秋年表情微妙地看着晏云澈,“佛子大人,你也学过四书五经的吧?对对子会吗?”

晏云澈虽然是佛子,但也是皇子,寻常的四书五经,不可能落下,这段时间,他还见过晏云澈给晏承安补课,他听了一耳朵,如同天书。

“侯爷莫非要考我?”晏云澈也起了点兴趣。

祁秋年却笑着卖关子不说,“明日有空?跟我去食之禅,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天气逐渐回暖,但是食之禅的生意却迎来了历史新低。

年前刚上任的掌柜陈烨,焦灼得头顶都快秃了,好不容易遇到如此仁善的主家,他刚接手没多久,这生意怎么就差了这么多呢。

生意回落,其实都在祁秋年的意料当中。

刚开业的时候送冰,这些人不说有多么喜欢吃食之禅的菜品,为了冰块都得来消费一点。

等天凉了,不送冰了,但冬季缺乏蔬菜,即便是祁秋年教了大家发豆芽,种豆苗,但品种有限,也不可能天天吃,而蔬菜,不吃又不行。

那些手里不缺钱的,可不就得来食之禅打个牙祭嘛。

也是新鲜,从前听人说吃肉打牙祭,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吃素打牙祭的。

天气回暖,拿去权贵世族,不说自家庄子种的小青菜是否成熟了,山里的各种野菜反正是冒芽了。

市面上已经能见到不少菜芽了。

不缺那一口绿叶子,那自然就要减少进馆子的次数了。

不打紧,一年四季,生意有好有坏,这都是正常的。

“侯爷。”陈烨有点紧张,“老奴已经在想办法让生意回暖了,初见成效。”

祁秋年诧异地噢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老奴之前请了几位举子,让他们给食之禅作了辞赋,不少外地人都慕名而来。”

祁秋年点点头,食之禅在京城百姓耳朵里是如雷贯耳,但外地人还不知道呢,来凑个热闹,吃个新鲜,也正常。

但这却不是长久之计。

一来是食之禅的消费并不算低,进京赶考的举子,虽说穷家富路,但也不可能日日来食之禅消费。

能来的,也大多数是那些家境好的举子。

不过嘛,接下来可就不同了。

食之禅有活动,一如既往的高调,敲锣打鼓,舞狮开道。

京城百姓早就习惯了。“哟,小侯爷又是要搞什么活动呢?咱也去看看。”

可外地人不知道啊,“兄台,敢问这是什么情况?”

“哟,您是进京赶考的举人老爷吧,这您不知道了吧,南安县侯,听说过吗?”

这自然是听说过的,一进京,他们就打听了不少的消息,关于这位商贾出身的侯爷,各种新闻是最多的。

开素食餐厅,组织赈灾,硝石制冰,玻璃专卖店,照片,还有争议极强的那所学堂。

有人对他佩服之至,有人对他嗤之以鼻。

百姓又解释了,“侯爷开了一家素食餐厅,每次做活动,都会请人敲锣打鼓,广而告之。”

“走,看看今天又是什么活动。”

举子们也好奇。

店小二们熟练地穿梭在人群中,发放代金券,不过这次的代金券与往常都不同。

上面刻印着一副对联的上联,若是能对出下联,食之禅免费送一道招牌菜。

即便是对不上对联的,进食之禅参与文豪盛会,只需要花十文钱,茶水管够。

“这活动有点儿意思啊。”

“文豪盛会?口气这么大?”

有位举子看着拿到手的对联,“春归柳叶新,这不是很简单?不说我等举子,怕是寻常书生都能对出来吧。”

“就是就是,这也称得上文豪盛会?”

代金券上的对联当然简单,若是太难了,还怎么吸引他们去店里?

店小二带笑,“举人老爷,这您就有所不知了,代金券上的对联确实不难,但咱们食之禅挂着一副千古绝对,若是有人能对得上来,免费送上高级贵宾卡。”

举子还没说什么,旁边的京城百姓就惊呼起来了。

“高级贵宾卡,那得价值一万两银子了,春夏还有不同的福利送上门呢。”

“走走走,我也去看看,好歹也上过三年的学堂。”

“老王,你这吹牛皮也不打草稿,你要是能对出来,那我也行啊。”

“走走走,同去,同去,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人问了,“这下联对上了,谁来评判?侯爷请大儒了?”非大儒的评判,那他们是不会服气的。

“非也非也,是要诸位举人老爷们自己评选,若您对上下联,写下来,贴到公告栏上,让大家一起评选,票选最高的获胜,如此也算是公平。”

这也是新鲜,不少举子都动了心思。

店小二又高声解释,“不光是对联,侯爷还在食之禅还挂了许多他家乡著名诗词大家的作品,欢迎大家去评鉴。”

食之禅又热闹起来了。

之前有不少举子猎奇,来过食之禅,装潢确实是精致漂亮,犹如仙宫,特别是里面还挂着佛子大人的作品呢。

哪怕是为了食之禅的装修和佛子大人的画作,来一趟都是值得的。

菜品也没让他们失望,确实是他们没见过的,吃个新鲜,还觉得不错,就是这价格不便宜。

但今天这个文豪盛会,他们却都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过去。

显然某些自视甚高的举子并不觉得祁秋年这位商贾出身的侯爷能拿出什么好的诗词,还有那所谓的千古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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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不是哗众取宠?

“走走走,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那便走吧,我等也去瞻仰一下那千古绝对。”

“是呀,万公子您可一定要去,您先前的文章,还得到了相爷的称赞,像万举人这样才华横溢的,定然能破解那千古绝对。”

被人称赞才华横溢的万举人脸上也带着几分自豪,“诸位兄台谬赞了,侯爷既然能称那是千古绝对,必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说着谦虚的话,但那个表情似乎已经是志在必得,仿若那高级贵宾卡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了。

祁秋年和晏云澈带着小承安,坐在餐厅二楼的雅间里,推开内窗,就能看见楼下的盛况。

“怎么样?佛子大人,我这千古绝对如何?佛子大人试试看?”

晏云澈目露无奈,“暂无思路。”

【嘻嘻,那就是对不上来了,想不到吧,佛子大人也有被难倒的一天。】

晏云澈自动忽视他这小人得志的心声。

小承安就直接多了,“祁哥,这下联到底是什么啊?”

大大的眼睛里面装满了对知识的渴求与好奇。

“其实我也不知道。”祁秋年十分无赖地摊手,“都说是千古绝对了,我这种胸无点墨的,怎么可能对得上来?”

晏承安想到他祁哥连四书五经都没能通读,也就不反驳他那句胸无点墨的自我评价了。

“那祁哥家乡也没人能对得上来吗?”

祁秋年想了想,“其实也不是没有人对得上来,只不过缺少了点意境,大家不买账而已。”

小承安一脸受教的模样,“所以祁哥才让学子们自己评价推举出最好的下联吗?”

祁秋年点点头,“本身我是不擅长吟诗作对的,让我去评价打分,难以服众,我们也不好请真正的大儒来参与,只好让他们自己评价了。”

这法子做得绝啊。

即便是有那种人气高的举子,身边狗腿子簇拥多的,也不用担心,因为他们不可能堵得上所有学子的嘴。

小承安深表佩服,他祁哥是个腹里黑的。

第47章对子

食之禅源源不断地融入各地的学子。

墙上都挂着画卷,卷起来的,还没放下来。

至于那所谓的千古绝对,更是影子都还没见到。

“该不会是拿我等开涮吧?”

“就是,侯爷呢?我们要看那所谓的千古绝对。”

“怕不是哗众取宠,见我等来了,又觉得那‘千古绝对’拿不出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店小二们面对各种声音,也不恼,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容。

“诸位举人老爷稍安毋躁,请先落座,对上代金券上的对联的,可以用桌上的笔墨写下来。”

店小二解释,“代金券总共有一百副对联,但我们今日总共会发出去三千张代金券,先到先得。”

要送一道招牌菜呢,不少没来过的,想尝鲜的,当即就写了下联去交差。

还有的贫苦学子,也想见识一下,只交了十文的入场券,喝着免费的茶水,还有一点小食,他们吃不起招牌菜,自然是要尝一尝的。

代金券上的对联不难,都是祁秋年在一本杂书上抄下来的,经典对联一百对。

来接下联的水平参差不齐,不过大部分都是举人,多少还是愿意卖弄一下文采的。

下联只要不是很离谱的,都会给予通过,然后送上招牌菜,这给了不少学子‘水平也不过如此’的印象。

等到一楼大堂人满为患,重头戏这才开始,精美的绢布画卷缓缓从二楼落下。

画卷上的上联,逐渐落入学子们的眼睛里。

烟锁池塘柳。

就短短五个字。

有人第一反应:就五个字,这有什么难的?他们还以为是什么长篇大对呢。

可细看之下,才知道这上联的精妙之处。

对联中意境缥缈,联想画面,烟雾缭绕,池塘边的垂下的柳枝在烟雾里若隐若现,多么美妙的一幅画卷。

再细看这五个字,部首居然还运用了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

这下联要如何作对?

原本看轻这对联的,都面露难色,一时之间,竟然无人发出一点儿声响,都木愣愣的看着这幅上联。

果真是一副千古绝对。

祁秋年在二楼,推开窗户,“诸位学子,春闱在即,本侯读书少,却也想跟随大家附庸风雅一番,所以只能拿出本侯家乡的对联抛砖引玉了。”

学子们的脸憋得通红。

有人胆子大的,“不若侯爷再抛砖引玉一番?先来对一对这烟锁池塘柳,也好给我等书生做个榜样。”

前脚祁秋年才说了他读书少,后脚就有人要他先打个样。

祁秋年也不恼,实话实说,“本侯确实文采有限,我家乡倒是有人对出了下联,只不过勉强及格罢了,诸位要是好奇,本侯也可以先说一说。”

“侯爷但说无妨,我等都好奇,是什么样的下联能及格。”

对对子,要讲究平仄,还有意境,甚至这幅千古绝对里的金木水火土也不能少。

祁秋年清晰吐字:“灯深村寺钟。”

其实网上还有个人气最高的,也是流传最广的,炮镇海城楼,部首顺序到是对上了,但先不说意境,平仄就不及格。

相比之下,祁秋年更喜欢灯深村寺钟。

学子们若有所思,这灯深村寺钟,平仄与烟锁池塘柳也对上了,金木水火土也用上了,一个白天的景,一个是晚上的景,也对上了。

只是这意境,似乎相差甚远。

确实只能说勉强及格。

但是这种只能算勉强及格的下联,他们也对不上来呀,不少有想法的都开始退缩了。

还是别上去丢人了。

祁秋年又道:“诸位学子若是有妙想,尽可写下来,店小二会替你张贴到榜单上,直到活动结束之后,整体评选出最优。”

学子们面面相觑。

呼声最高的万举人万言之,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得出什么。

他心里是有想法,可是他笃定,若是他这下联说出来,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美名怕是要在此刻跌入尘埃了。

还是先别丢人现眼了,他想着,要是有其他人接上了,如果水平不如何,那他到时候再去接。

即便也只能算及格,也能和前面的高低有个对比,到时候不至于太丢脸。

他心底暗叹,不愧是千古绝对。

其他学子暂时也没有更好的想法。

食之禅通通陷入了沉思。

祁秋年带着笑。“既是千古绝对,短时间对不出来也正常,本侯也不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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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白来一趟。”

店小二走到墙边,随着祁秋年的话,又揭开了一幅画卷。

上面是一首词。

《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

作者李清照,号易安居士。

昨夜雨疏风骤,应是绿肥红瘦。1

学子们自发的默念画卷中的文字,不约而同的被文字里的意境感染。

这遣词,雨疏风骤,绿肥红瘦,画面感一下子就上头了。

“这是可流传千古的大作呀。”有个老举人神情激动,“不知这易安居士,是何方人士?侯爷可愿为我等引荐一番。”

祁秋年笑道:“这是我家乡著名的女词人的作品,只不过这位女词人早已作古,无法为大家引荐了,但本侯来带了她的作品,以供诸位品鉴。”

“什么?女词人?这词居然是女子所著?”

“不,这不可能,闺阁女子如何能做出此等大作?”

“这有何不可?你瞧这词中的试问卷帘人,海棠花是否依旧,如此婉约,定然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女子。”

有混迹其中的女子,“我们女子如何作不出大作了?你们这些书生,不会是读书读傻了吧?”

这让人完全说不出反驳的话,也不敢反驳,今日来的女子不多,但都是权贵人家,身旁丫鬟护卫都是好几个。

有的摸着良心,其实他们也曾见识过或听闻过某某才女的才名,偶尔有作品流出,也会让他们自惭形秽。

若是出身书香门第,耳濡目染,不说其他学问,诗词一道,比男子强的女子并不少。

有人激动道:“侯爷,是否还有易安居士的其他作品?”

祁秋年稳坐钓鱼台,“自然是有的,不过今天就出这一篇,还有另外一篇是青莲居士李太白的作品。”

这李太白,他们也没听说过呀。

店小二适时放下另外一幅画卷,《将进酒》三个字映入眼帘。

“是七言歌行。”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1

这一开篇就如此拔高豪放,接着看下去,整颗心都沉沦了。

全诗豪迈,热情激荡,恣意洒脱,他们从未想过劝人喝酒的诗还能这样写。

侧面的,也能从诗里认识到这位青莲居士那潇洒不羁地灵魂,又该是何等的风姿绰约?

“诸位以为如何?”祁秋年出声,打破了楼下的沉寂。

学子们自惭形秽,佩服从心底出发。

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举人仰天大笑又涕泗横流,“当浮一大白,当浮一大白啊,哈哈哈哈哈……老夫有生之年能见识此等大作,死而无憾了啊。”

竟是直接疯魔了。

想想也正常,李白的小迷弟杜甫还写过一首诗称赞李白。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祁秋年觉得这形容简直贴切极了,如果不是初高中需要全文背诵李太白的诗词的话,那李白绝对是他最喜欢的诗人了。

有人弱弱地问,“侯爷,这些诗词,我们能摘抄带走,回去与好友一同品鉴吗?”

“那是当然,本就是给众人品鉴的,欢迎摘抄。”祁秋年笑着打趣,“本店提供笔墨,但纸张需要诸位自备哟。”

“是极是极,侯爷能与我等分享大作,已是不易,又岂能让侯爷破费。”

纸张本就不算便宜,他们这么多人都想摘抄,那消费可不低。

祁秋年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明日还有两篇大作公示于人,还请诸位赶早,这烟锁池塘柳今日若是无人对出,明日本侯也会换一副对联,只不过对出明日那副对联的,只能得精品玻璃茶具一套,今日诸位自便,吃好喝好。”

那一套精品茶具也是不便宜的,侯爷出手,果真是大手笔。

即便是不慕钱财的学子,也不免心动。

楼下的学子朝着他拱了拱手,有的还在琢磨烟锁池塘柳,有的三五几人坐一起品鉴这两首诗词,还有的已经在差遣小厮去呼朋唤友了。

无论是豪放恣意的将进酒,还是婉约浪漫的如梦令,都让他们如痴如醉。

大多数人也不好干坐着,没到饭点,他们也点了不少茶点小食,食之禅的后厨立马就忙了起来。

瞧,这生意不红火起来了吗?

楼下的陈烨掌柜一脸佩服,比起侯爷的手段,他还是嫩了点。

关上二楼的内窗。

兄弟俩的两双眼睛都落在祁秋年身上,显然也是被今天这两首诗词震惊到了。

祁秋年反手掏出唐诗宋词合集,“哝,都在这里了。”

晏承安刚伸手,另一只手比他更快,接住了他祁哥手里的书籍。

晏承安:“?”

他哥这个性子,还有跟他抢书的一天?

祁秋年也笑,“佛子大人要不要也点评一下?”

“无权点评。”晏云澈翻看着书里的诗词,“都是一些可以流传千古的大作,我有什么资格点评?”

祁秋年含笑,“我那还有别的诗集,回家拿给你们。”

小承安一脸严肃,“哥,下一本我要先看。”他哥已经有一本了,下一本轮到他了。

晏云澈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为兄先要检查一下,某些诗词不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学习。”

祁秋年:“……”

晏承安:“……”

这算不算也是个腹里黑的?

一大一小,两人面面相觑,旋即又相视笑出了声儿,晏云澈是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祁秋年的感慨是最深的,想起他刚进京那会儿,每次去找晏云澈,他噼里啪啦说半天,晏云澈能回他三句话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他也没觉得什么不妥,毕竟当初是自己急于要有个靠山,他们的身份地位又十分悬殊,学识,见识,认知,三观也相差甚远。

晏云澈不把他赶出去,都算是我佛慈悲了。

也幸好晏云澈不是那种表面冷,内心也冷的大冰块,慢慢接触下来,才能发现晏云澈的魅力。

他虽是出家人,却从不圣母,他是皇子,却不会高高在上。

祁秋年最深的感受,他让他在这个阶级分明的陌生世界,感受到了文明世界的平等。

“这诗集,日后可会刊印出售?”晏云澈一目十行,越发觉得这诗集精妙绝伦。

若只是小范围传播,未免太暴殄天物了。

祁秋年略微颔首,“等这场风波过去吧。”

晏云澈沉默地听着楼下的喧嚣。

如祁秋年预期的一样,不过一个时辰,这上联和两首诗词大作,就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学子们奔走相告,越来越多的学子慕名而来,甚至还有不少权贵公子,富家小姐也来凑热闹了,食之禅上下三层楼都坐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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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尽量维持秩序,可还是有不少人堵在门口。

“诸位,里面实在是坐不下了,大家不如晚一些再来?”

“不是听说交十文钱就能参与这次的文豪盛会吗?坐不下也没事儿,本公子就是想进去瞻仰一下两位大家的巨作,站着就行。”

店小二也不敢自作主张,“那诸位稍等,小的进去请示一下。”

陈烨也不敢做主啊,食之禅明明是高档餐厅,这会儿比菜市场还热闹呢,他又赶紧来请示了祁秋年。

祁秋年大手一挥,“既然他们愿意进来,那就放他们进来吧,茶水不能少,也让店小二们都警醒一些,以免混入宵小。”

“是,侯爷。”

楼下的人太多。

祁秋年和兄弟俩离开的时候,都是走的后门。

他招呼了一个跟在他身边的小厮,“你去打听一下京城现在书写用的纸张分别是什么价格,然后再找外地的贫苦学子,打听他们本地的纸张是什么价格。”

小厮立马小跑去了。

小承安不太懂,“祁哥,打听这些做什么?”

祁秋年摸了摸他的脑袋,并不回答。

【小孩子嘛,还是单纯一点。】

晏云澈看了他一眼。

回府之后,小承安今天的课业还没完成,被两个哥哥赶去读书去了。

不爱做作业,是孩子的通病,即便是天才儿童也一样。

小承安哼唧了一下,“那祁哥要先把其他的诗集给我看。”

“行啊,我保证。”祁秋年大手一挥,“等你把今天的课业做完,就去我书房里拿。”

小承安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说吧,佛子大人,特意把承安支开,是不是有什么悄悄话想跟我说。”

晏云澈开口就是个大瓜,“京城所有书画舫,里面卖的纸,全是陈氏造纸iu盐坊生产的。”

祁秋年还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陈氏是谁。

准确来说,是冯陈氏,右相冯良的续弦夫人的娘家的生意。

整个京城的纸张全部来自陈氏,这是搞了垄断。

自古以来,独家生意是最赚钱的,这陈氏是右相冯良的岳家,而右相又是三皇子的岳家。

一介商贾,要如何做到垄断市场?必然是有晏云耀那个狗东西的手笔的。

古代这姻亲关系,确实是不能忽视的。

祁秋年啧了一声,他原本只是想单纯地冲击一下书写用纸的价格。

一贯钱才一刀最次等的纸,而这一贯钱,相当于一两银子,按照购买力来说,在后世也差不多一千块钱左右了。

一千块钱买一刀会晕染的黄麻纸,疯了吧。

这个时代虽然工艺技术有限,产量或许不会太高,但人力却是最不值钱的,他们之所以能卖这么贵,还是想搞垄断。

垄断的不止是纸张,还垄断了基层百姓识文断字的机会。

派出去的打听纸张价格的小厮回来了。

“侯爷,如今京城里最次等的黄麻纸,价格上涨了一半,其余的纸张,价格也有一定幅度的上涨,一般都在一到三成。”

祁秋年心里嗤笑,个狗东西,一两银子卖一刀最次的黄麻纸还不够,居然敢涨到一两半?

晏云澈倒是解释了一句,“每次春闱,纸张价格都有所上涨,包括地方府试乡试。”

也就是说,但凡近期有考试,纸张都会涨价,这算上不成文的规矩了,学子们几乎也习以为常了。

聪明的,也会趁着涨价之前,囤一些在家里备用。

但举子们进京赶考,不可能大批量地带上纸张,一路舟车劳顿,风餐露宿的,万一被雨淋湿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还不如到了地方再买,尽管他们心知肚明,京城的纸只会更贵,可他们也别无选择。

举子们进京也不是干等着考试,他们要想方设法去摸清考官的喜好,甚至是揣测出题的方向,三五几个同窗好友组织在一起做习题,这纸张的消耗量不就上去了?

还有一部分,就像前段时间那样,某某学子的文章辞赋被大儒褒奖,或是有大儒的大作流出,争相摘抄学习的,那更是数不胜数。

其他州府,没有三皇子压着,如果没有世家垄断的话,寻常黄麻纸的价格,大概在三百文钱到七百文钱之间浮动。

也是不便宜了,却也比京城好太多了。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吩咐小厮,“你去找些人,散播一下京城的纸太贵,涨价涨得太离谱,普通人都要用不起了,贫苦学子们更是怨声载道,做隐蔽一些。”

小厮点点头出去了。

这小厮叫三石,话不多,但人挺聪明机灵的,是大源亲自提拔起来,安排到他身边随侍的。

随后,祁秋年又找了个小厮,让他们去京城买铺面,要低调一点,不要繁华地段的铺面,小街小巷的铺面就够了,主打一个便宜。

晏云澈大概猜到了他想做什么。

“有把握吗?”

祁秋年扬了扬下巴,“我想做的事情,什么时候没做成的?”

他这次不但要冲击纸张的价格,还得要让晏云耀那个狗东西吃不了兜着走。

话又说回来。

“晏云耀从年后就给我陆陆续续发过几次请帖和拜帖了,我一直没搭理。”

寻常官宦,要是敢对皇子的请帖视而不见,早就被判个不敬皇室的罪名了,被罢黜都是正常的。

只有祁秋年胆子大,并且挑明了立场,不与皇子来往。

他猜想,晏云耀之所以一直没敢正面刚他,有三个原因在里面。

一来是他也算得上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了,前段时间被老皇帝特赐免跪礼的殊荣也应当在权贵中流传开了。

二来嘛,就是他对面坐着的晏云澈了,皇子们都想拉拢晏云澈,自然不会得晏云澈,而他又和晏云澈的关系这么好,肯定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最后,就是祁秋年从不揽权,也从不和其他皇子有密切联系。

至于他针对三皇子的事情,谁看到了?谁有证据了?他做的哪一件事情像是在针对三皇子了?

所以三皇子即便想发威,也只猫着。

晏云澈对他的做法不作评价,“你不找几个侍卫?”

他都怕祁秋年落单的时候被暗杀了。

他道:“县侯的品级,护院侍卫,不超过一百人都是符合规制的。”

而祁秋年只有十来个护院,平时还没什么事情,全部被他打发到后院种菜去了,好好的护院,都快成种庄稼的一把好手了。

平时出门就带个小厮,侍卫也不带。

祁秋年考虑了一下,“现在还是不了,没必要这么高调,我拳脚功夫其实还行的。”

他还有自保的本事,身边跟着的人越多,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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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容易暴露他的秘密。

如此,晏云澈也不再多劝。

如祁秋年想的那样,食之禅的诗词引起的风浪,不亚于神佛出世,书写用纸的销量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只是意外的是,烟锁池塘柳,居然没有一个人对出来。

或许是有,但可能都跟那万举人一样的想法,不想做出头鸟,不想被群嘲。

祁秋年也不急,在第二天,他如约地来到食之禅,又下了一副新的上联,随之,还有这副对联的奖品。

他就放在食之禅大堂的中间,一整套通体透着粉蓝的玻璃茶具。

玻璃薄透,用于浇筑热茶,可能会烫手,可他却做了双层处理,中间甚至还有镂空。

不光是学子们心动了,就连那些富家小姐夫人也都难免心动。

而他答应举子们的另外两幅大作,也落到了人前。

风浪越来越大。

祁秋年下了令,让造纸作坊那边加班加点,十二个时辰轮流上工,全部赶工黄白纸。

就等爆发的那一刻了。

第48章诗词

第二日来围观的人数更多,哪怕不是要考科举的学子,普通富贵老爷,还有些官员也乔装打扮来探听虚实了。

显然是易安居士和青莲居士的作品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太大了。

大晋这些年不打仗,文教盛行,可是有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精彩的大作了?别说是流传千古了,就连传当世唱度高的作品也少见。

还有那烟锁池塘柳,他们也想知道,到底是谁能对得出来。

这可是把不少的大儒都给难倒了。

人越来越多,幸好祁秋年有先见之明,昨晚连夜让店小二把楼下的布局做了调整,添加了桌椅。

并且,还限制那些权贵公子带的小厮丫鬟的人数,可别像昨天,一人出门,身后乌泱泱地跟着七八个小厮丫鬟。

今日,男的只可以带一个小厮,夫人小姐们可以带一个丫鬟,一个侍卫。

不是他一碗水端不平,主要是看官鱼龙混杂,他们也不可能每个人都检查一下身份,是否有前科?

属实是不敢出岔子。

要不然他这一盘棋是下不下去了。

祁秋年和晏云澈还是带着晏承安坐在昨天二楼的雅间里,推开窗围观楼下的盛况。

“这新的对联呢?上联是什么?”有学子高呼,“我等已经迫不及待了。”

而且,他们还想着,今天的奖品没有昨天的贵重,上联是不是应该没有那么难?

那他们是不是可以挣一挣了?

有些耳目多的,也知道今天有朝堂上的大人混入其中,他们也想露个脸,挣个表现。

祁秋年也没有卖关子,直接从二楼把新的对联放了下去,就在烟锁池塘柳的旁边。

提锡壶,游西湖,锡壶落西湖,惜乎锡壶。

这有点儿意思啊。

不少老学究都捋着胡须,闭上眼,细细品味,显然这上联出得是极有水平。

他们虽然也想要那粉蓝的玻璃茶具,但他们这些老东西若是开口了,那些学子可就没有出路了。

不是他们自大自狂地觉得没人能比得过他们,主要是尊卑深入人心。

朝堂官员作答了,那些即将科举的学子,又怎么敢抢大人的风头?

若是豁达的学究,倒也罢了,说不定还会被高看一眼,但若是遇到个心眼儿小的,怕不是会被穿小鞋?

老学究们不动如山,学子们却陆陆续续地有了想法,然后你看我我看你的,就等着第一个出头的人。

可是他们都没想到,第一个出头的会是一位女子。

那姑娘站起身,盈盈一拜,“小女子不才,想试上一试。”

不少学子的脸都绿了,怎么会被一个女子抢先了?他们这些七尺男儿的脸都丢尽了。

若是对得不好,他们还能调侃一句闺阁女子能对出来就很厉害了,但若是对得很好,那他们这些岂不是更丢脸?

会不会被普通人嘲讽连女子都不如?

祁秋年在楼上,“姑娘尽可作答,鉴于姑娘是今日第一位起来作答的,勇气可嘉,本侯今日便给姑娘的消费免单。”

羡慕了,不少学子都羡慕了。

不过他们也佩服这女子的勇气,要知道,第一个作答的,那就是活靶子,无论好坏,都有可能被诟病。

女子又朝着祁秋年盈盈一拜,“小女的下联是:吃枇杷,弹琵琶,枇杷砸枇杷,噼啪琵琶。”1

“好。”祁秋年大声鼓励,“给这位姑娘再送上一份甜品。”

学子们脸色更难看了。

这姑娘的下联,不说多么优秀,但对仗工整,意思也到位了,怎么看都是说不出错的。

祁秋年又招呼店小二,“将这位姑娘的下联记录下来,张贴到榜单上,最后统一选举。”

他说这话的时候,他睨了一眼那些绿脸怪,“相信诸位学子都是读过圣贤书的,公平二字,应当是懂的。”

这是在敲打那些心术不正的学子了,那些绿脸怪的脸更绿了。

姑娘脸上挂着笑意,落落大方,“多谢侯爷。”

看得出来,教养很好,是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

祁秋年礼貌回之一笑,又看向楼下的学子:“诸位要是有想法的,尽可上前答题,若是不好意思的,也可以将下联写下来,署上自己的姓名,店小二也会替你张贴到榜单上去。”

可以不用站起来答题,不少社恐学子松了一口气,三三两两的,有人写下了下联,张贴到了榜单上去。

祁秋年眼神好,粗略看了一眼,都算还不错的类型,至少是对仗工整的,但是要夺魁,还是有点儿难度的。

有的社牛学子就不这么想了,他们想出风头,站起来就作答。

起初还好,有人得了个满堂彩,但后来又一个,嘘声一片,那学子羞臊得头都抬不起来。

祁秋年但笑不语,他要的就是这样的参差不齐的水平。

后来又有几个女子试答了一下,也是有好有坏,总归,她们愿意站起来,这就是祁秋年想要的局面。

等到惜乎锡壶热闹得差不多了,有人才问今天的两首诗词什么时候能公示。

祁秋年在楼上挥手,店小二会意。

还是易安居士与青莲居士的作品。

女子们顿时都围到了李清照的作品前面,自从昨天见识了闺中密友或家中兄长幼弟抄写回来的昨夜雨疏风骤,她们几乎将李清照奉为榜样。

原来,她们这种闺阁女子,也能流传千古,也能拥有自己的名号,而不是被冠以某某夫人的名头,若不是身份不合适,她们甚至想去找祁秋年问一问这位易安居士的生平故事。

男的这边,也有不少人折服在李清照浪漫婉约的文字里,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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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为女神。

甚至有不少学子还幻想着,若是自己的夫人能有此才华,日后红袖添香,岂不美哉?

这时候,某些家境好的已婚男子却突然意识到,家中的妻子虽然识字,但也仅限于识字管家,或许,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回家培养一下自家的夫人小妾?

有些火种,就在此刻燃起了星火。

再来欣赏今日的作品。

声声慢,寻寻觅觅

作者:李清照,号易安居士。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燕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1

围观人群:“……”

昨日还是浅斟低唱,海棠依旧的浪漫,今日怎的就如此沉郁凄婉?特别是最后一句,怎一愁字了得。

不少人被文字感染,竟是红了眼眶子。

有女子抽泣着,“这易安居士究竟发生何事了?”

祁秋年也不直接回答,现在还不到时候,“若是大家感兴趣,等到此次文豪盛会结束,本侯再与大家讲一讲这位传奇的女词人。”

传奇的女词人?

好奇心拉到了顶峰。

学子们争相开始找些,这首声声慢。寻寻觅觅,虽然凄美,但,它实在是太精彩了。

这易安居士怎么能这么厉害呢?

一位女子,能有此才华,他们是自叹不如。

另外一边,是李白的作品,居然是乐府诗。

蜀道难。

作者,李白,青莲居士。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无论是学子,还是文官,都被震撼在了原地,一时之间,竟然发不出声音。

比起李清照的寻寻觅觅,那种直击人心的凄凉之美,这蜀道难,便是磅礴大气之美。

文字,原来是真的有美感的。

“这蜀道?难不成是川蜀州府?”

祁秋年略微颔首,“确实是描写川蜀的。”

有人就诧异了,“侯爷不是来自海外吗?海外也有川蜀?”

“非也。”祁秋年道:“我祖上原是意外漂泊流落到海外的,我们能到,当然也有其他人能因为各种原因漂泊过去。”

他说得正气凛然,反正无处考证。

他又道:“这诗仙李白,亦是前人,具体情况,本侯也不算了解。”

“等等,侯爷说诗仙?”有人诧异,能被称之为诗仙,那得有多少精彩的作品?

有大儒看着昨天的将进酒,还有今日的蜀道难,仅凭这两首诗词,那李太白,就足以担得起诗仙之名。

“李白确实称之为诗仙,在他之后,有一位诗圣杜甫,及其喜爱李白的诗词,甚至是佩服他的为人,还为他写下过一首诗,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好一句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大儒拊掌叫好,“想必这位诗圣定然也有不输于李白的诗词?”

刚说完诗仙,现在又多了个诗圣,了不得,了不得啊。

这小侯爷的家乡怎么会有这么多厉害的诗人呢。

“那是自然,明后日就会轮到其他的诗词大家了,诸位可以敬请期待,”祁秋年说,“日后若是有机会,本侯会将他们的诗集刊印成册。”

但是现在的话,就只能让他们动手抄写了。

一连两天,四首诗词,堪称惊天之作。

祁秋年见楼下开始奋笔疾书,顺手关了窗。

时间到了午时,祁秋年也懒得带他们回府,直接让小厮通知厨房,给他们准备一桌美食。

“今天将就吃着。”他是对小承安说的。

小承安捂嘴偷笑,“没有将就啊,素食也很好吃的,特别是祁哥的食之禅,那味道是我在宫里都没吃过的,而且承安不挑食呀。”

这小孩儿,还真是招人喜欢。

祁秋年没有兄弟姐妹,堂的表的都不算,所以他从前没怎么跟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接触过。

回想起自己十来岁的时候,天天还在玛卡巴卡,人家小承安暗地里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对朝堂政事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情商也很高。

小小年纪,展露出的天赋让人心惊。

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小承安似乎在故意藏拙,但又不能显得是真的笨。

心中的某个猜测,应当是越来越准确了。

不得不说,这个浮华的名利场,每个人身上背负的责任都太沉重了。

幸好这里是宫外,他还能给承安一些不一样的童年记忆。

“等下午没事儿的话,你祁哥带你骑自行车去。”

晏承安诧异地嗯了一声,“那不是元杉还在研究的吗?”

元杉是晏云澈给他找来的那些能人异士里的那个小木匠,之前还做了滑板,被祁秋年安排去研究自行车了。

祁秋年笑道:“你祁哥本来就有,只不过这里条件有限,做不出与我那一辆一模一样的。”

晏承安若有所思。

晏云澈在一旁,“不可玩物丧志。”

祁秋年:“……就是简单的休闲娱乐一下,学习也要劳逸结合的,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若是日日都窝在房里读书,伤害眼睛就不说了,人啊,一旦缺乏锻炼,各种毛病就出来了。”

瞧下面那些书生,大部分都一副肾气不足的模样,身子都让读书给读虚了。

他这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笑声。

笑声浑厚,却又苍老,有几分熟悉,却让人害怕。

祁秋年吓得一个激灵,晏云澈和晏承安也赶紧站了起来。

华公公推开门,老皇帝一身便装,像是个寻常的富贵老头儿。

祁秋年刚想行礼,就被老皇帝给扶住了。

“老夫就是出来走走,不用拘礼。”

没有自称朕,是自称老夫,身边也只带了华公公一个人随侍。

即便如此,祁秋年也不敢马虎,他这食之禅估摸着现在不知道爬了多少暗卫。

幸好刚才他们没说什么危险的话题。

晏承安倒是很激动,“父,父亲,您今天怎么想着出,出来了?”

“你爹还没老到走不动路,趁现在还能出来看看,来凑个热闹。”

祁秋年反应过来,“皇,老爷,快请坐,如果不介意的话,品尝一下我食之禅的美食?”

“什么黄老爷,是晏老爷,都坐吧,别站着了。”老皇帝敲他脑瓜嘣,也顺势坐下了,“你们吃什么,就随便上点什么吧。”

他刚处理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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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的奏折就出来了,是有点儿饿了,正好尝尝这别具一格的素食餐厅的美食。

刚好,祁秋年之前让店小二通知厨房做的菜,正好端上来。

“瞧着倒是不错,都是些新花样,你这食之禅也确实是与众不同。”开了半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见食之禅居然是这样的。

比起皇宫的富丽堂皇,这里更显仙气了。

老皇帝刚动筷子,又被华公公给轻轻拦下来了。

“还是让老奴替老爷先试吃一下咸淡吧。”

毕竟身份尊贵,万一在宫外出了问题,别说是他这个随侍太监吃不了兜着走,就连在座的小侯爷,佛子,还有小皇子,都脱不了干系。

老皇帝倒也没阻止。

信任祁秋年是一回事,但保不齐原本就有贼人想给这桌饭菜下毒呢?

祁秋年在心底啧了一声,【每次吃饭都得先试菜,这算不算皇帝一直在吃太监的剩菜?】

他这心理活动,直接让晏云澈满脸的不可思议,似乎是惊奇于这个与众不同又刁钻的角度。

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云澈怎么了?”老皇帝也诧异自己这个儿子脸上居然露出如此生动的表情。

祁秋年和晏承安都转过头看着晏云澈。

晏云澈收敛表情,面不改色:“只是有些惊讶老爷今日出宫。”

阿弥陀佛。

老皇帝笑了笑,“祁小侯爷搞这么大的阵仗,文豪盛会,对联,诗词,昨日就传进宫了,老头子也想凑个热闹,与民同乐嘛。”

他年轻的时候,在诗词一道上也是很有研究的。

这易安居士,青莲居士,闻所未闻,作品却如此深入人心,怎能让他不好奇?

看着这些学子朝气蓬勃的样子,他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几岁。

祁秋年略微狗腿子的笑了笑,“那老爷觉得我这文豪盛会如何?”

“是不错。”老皇帝也推开半扇内窗,看着楼下蓬勃的学子,为了一句诗,一个词的用法,挣得面红耳赤。

还有那些闺阁女子,看着娇娇弱弱,没想到也会因为李清照的词更好,还是李白的诗更好,而争吵不休。

这都是他大晋的好儿女啊。

老皇帝伸手,“诗集呢?给朕看看。”

这会儿知道自称朕了?

祁秋年只能把目光投向老皇帝的两个儿子了。

他空间里那些能拿出来的诗集,昨晚全被这两兄弟给瓜分了。

一本没给他剩。

晏承安这小孩儿,这两天正痴迷呢,是指望不上了,晏云澈只好把自己今天出门随身携带的那本贡献了出来。

老皇帝刚翻了两页,竟是连饭都不吃了。

又一个痴迷的。

祁秋年骄傲摊手,没办法,他华夏历史上就是出了这么多牛逼的诗词巨佬。

留下的传世之作那是不知凡几,三天三夜都读不完的那种。

不过老皇帝也没真的一直坐着看书,没一会儿,他就把书给揣身上了。

祁秋年:“……”

晏云澈:“……”

老皇帝也八风不动,他就要了臣子的一本诗集,有什么问题吗?

祁秋年差点儿没忍住想翻白眼,不过他还是知道轻重的。

“老爷,我家里还有几本诗集,等我重新复印一本,再一同给您送到家里去。”

老皇帝嗯了一声,也没说要把手里这本还回来的意思,反而岔开了话题。

“听说你在工厂开了一间学堂?”

祁秋年心里咯噔一声,旋即又释然了。

老皇帝耳目众多,知道这个消息也不奇怪,但是今天特意说起,那就不对劲了。

祁秋年试探性地,“老爷,孔圣人言,有教无类,我也只是想让孩子们都能识几个字,不至于以后当个睁眼瞎,连契书都看不懂。”

就像去年城外赈灾,不少富人权贵都在城外招工,绝大多数都是好心,想帮一帮灾民,但也总有人想趁此作恶。

明明是卖身契,却哄骗不识字的百姓那是做工的契约,百姓不识字,按了手印,这契书就成了。

后来还是那百姓性子烈,闹起来了,恰好被路过的大源看见,借着他侯爷的名头,那户人家不敢得罪他,这才让那雇主撕毁了卖身契,还了人家一个自由。

此后,他还特意找了识字的人留守在城外,专门帮忙看各种契书。

否则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云里雾里地就把自己给卖了呢。

老皇帝也不说什么,他这一生都没接触过不识字的女子,哪怕是宫里伺候的宫女,也都是识字的。

他可也知道,寻常百姓想要识字,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像祁秋年这种开办学堂,还免费让孩子入学的,又是收女学生的,天底下,怕只有他一人了。

过了一会儿,老皇帝才开口。

“小侯爷不妨说一说,底层百姓读书的好处。”

祁秋年眼珠子转得飞快,这时代,真要说最底层的百姓读书能有多大的好处,那也不尽然,只是寻常识得几个字,除了不做睁眼瞎,或许对他的人生也不会有太大的帮助。

因为只是识字的话,在这个阶级分明的世界,依旧还是有很多他们永远无法触及到的层面。

能够以此改变自己人生的,那是凤毛麟角。

他正色,“陛下,寻常人读书,兴许不能封侯拜相为官作宰,不能光耀门楣,也不能让他们腰缠万贯,但却可以医愚。”

愚昧,愚蠢,愚钝。

底层的百姓,他们日复一日,重复着同样的人生,到合适的年纪,娶个媳妇儿,嫁个好郎君,隔年再生个孩子。

最好三年抱两,然后再把孩子拉扯长大,然后又重复他们的人生。

他们日日伺候田地里的庄稼,祈求老天今年能风调雨顺,祈求今年的收成能好一些,祈求家人无病无灾。

可若是识字了,读了书,或许就会有不同。

擅长种田的老叟,可以将自己几十年的种田经验记录下来,流传给后人,后人吸取经验,一代又一代,改进前人经验,这种地也能变成一门学问。

擅长带孩子的妇人,可以将自己的经验写下来,避免新媳妇儿奶孩子的时候走弯路。

擅长刺绣的姑娘,也能把自己的刺绣的方式记录下来,即便是不开班授课,也不传给后代,后人若是意外发现此记录刺绣的书册,也能知道曾经有这么一位刺绣高手

诸如此类。

一代又一代地传下去,这便是可以燎原的星火。

即便是现在的世家,现在的贵族,往前再数几代,又有多少人是生来就是尊贵的呢?

就说老皇帝,祖上还只是清贫的和尚呢。

祁秋年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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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问老皇帝,“陛下,若是有一位老农,他能将原本只能亩产两石的庄稼,增产到五石,甚至更多,您会愿意给他一个小官儿做吗?”

说得这么多,老皇帝又是叹息,又是欣慰。

这医愚,谈何容易。

“你可知,底层的百姓,想要读书识字该有多难。”

普通农家,若是想要供养一位学子读书识字考科举,几乎要举全族之力,大家都是勒紧裤腰带,等着他们供养的学子能带着他们改换门庭。

但这些农家子,即便是侥幸考中进士,也很难在官场上有所建树。

而阻拦他们读书识字,建功立业的,不止是金钱,是见识,是人脉,是无数看似不沾边的其他因素。

他做了三十多年的皇帝,这样的例子,见识过太多了。

男子读书,尚且如此,但还有一线希望,再不济,还能退而求其次,去做个账房,文书,小吏等等。

而女子读书,又能有多少益处呢?她们以后又能干什么呢?富贵人家的女子会识字算数,嫁了人,尚且也只能做一些管家的事儿,负责记录家庭开支。

穷人的姑娘,即便是识字了,除了在婚事上,或许有机会高嫁,短时间内看不到任何更好的结局。

天底下,偶有传出哪家女子是才女,可这毕竟只是少数,且都是出自书香门第,富贵人家。

“我知,正因为我知,才想着多做一些,而且,我也不要求他们都能学成文豪大儒。”祁秋年也笑着调侃,“他们学会了识字算数,等将来成了婚,生了孩子,即便是没有钱送孩子去读书,他们自己也能教最基础的识字算数。”

一代一代传承下去,会读书识字的人,那不就越来越多了吗?

至于女子读了书能做什么,这个时代的限制确实太大了,市面上就没多少女子能做的工作,而且少有的那些工作,大多根本也不需要识字。

比如说,织女,胭脂铺的售货员,浆洗衣裳的杂活儿,即便是你识字,也不会多给你几文钱的工钱。

但总要慢慢来的,时代是在进步的。

或许某一天,某个商铺,也愿意尝试招收女账房,女掌柜,或者有女先生开办女子学堂呢?

一旦给了她们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人们就会发现,女子也不比男子差嘛。

“陛下,您再想想,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画面。”

老皇帝叹息着摇头,“你啊你。”

真是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是离经叛道,但从长远看,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出发点。

“你这食之禅都能分男客区和女客区,为何学堂不能分一分?”

这话,让祁秋年的心落到肚子里去了,显然,老皇帝虽然不看好,但他的态度是不反对的。

祁秋年回答:“本来都是些孩子,哪有那么多避讳来避讳去的。”

他又回过头,看着承安,“像这么大的孩子,正是性别意识建立的时候,而恰好在这个时候,更要教会他们正确的与异性相处的方式。”

老皇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也是新鲜,要如何相处才是正确的,你且说说看。”

“尊重彼此,这是最简单直白的道理,男人,女人,都是人,生来本是平等的,只因为男子的力气大一些,体格壮硕一些,难不成就要处处高女子一头吗?女子也有她们所擅长,而男子办不到的事情,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做到互相尊重,才是正确的相处之道。”

至于男女大防,只要做到落落大方,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而那些三从四德,给女子戴上枷锁的,不还是男人吗?

这话对古代人来说,有些强词夺理,甚至是离经叛道的了,若是被某些酸腐听到,必然又要指着他鼻子骂个三天三夜了。

不过祁秋年无所畏惧,他现在就一个小学堂,几十个学生,女学生的占比还少一些,也掀不起大风浪。

但老皇帝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吃过饭,又看了一会儿热闹,然后揣着晏云澈那本诗集就回宫了。

祁秋年叹息,又有些高兴,“只要陛下不反对我开这个男女混合的学堂,那就够了。”

其他的,他这不是正在下棋嘛,布局都搭建好了,就等对方落子了。

接下来,每天祁秋年都会出一副新的对联。

画上荷花和尚画。

天若有情天亦老。

寂寞寒窗空守寡。

……

不一定都是很难的,也可能是很有趣的,每天也有不同的奖品,可能是一面镜子,可能是免费拍一张全家福,也可能是一件玻璃艺术品等等。

其他的商家,酒楼,茶馆,书画舫,甚至是青楼,全都争相效仿。

直接在京城里掀起了一阵对对子的热潮,甚至是接诗,改诗的风潮。

还真别说,这些学子各显神通,让整个京城都笼罩着浓厚的学习氛围。

而祁秋年的食之禅,那是最火爆的,每天都是人满为患,天亮刚开门,里头就坐满了,不等到打烊,他们是不会离开的。

因为他除了这些对子,还有每日两首经典诗词。

且都是一男一女的作品。

不拘是李清照和李白的作品。

上官婉儿,蔡文姬,鱼玄机,谢道韫……都是华夏史上的著名女诗人。

她们也曾留下过脍炙人口的作品,每每张贴出来,都能让一众惊叹不已。

男诗人这边的选择确实要多一些,诗仙李太白,诗圣杜甫,诗魔白居易,诗佛王维,诗鬼李贺……

随便选几篇,都能吊打这些书生。

哪怕是当朝大儒,也挑不出毛病来。

虽然祁秋年说了以后会将这些诗词刊定成册,但现在,他们只能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抄写记录下来,这才是王道。

每个来食之禅的顾客,身上都随身携带着纸笔。

或是摘抄食之禅的诗词,或是现场与三五友人作文章策论,写诗词歌赋,甚至是讲一讲特殊的故事,或者自己在学习上有什么心得。

大家彼此交流,互相学习。

偶尔有某位大儒混迹其中,兴致来了,甚至当场给学子们出题,或是讲一堂课。

京城的大儒,那可比绝大多数地方学院的夫子水平要高太多了。

学习氛围浓厚,不少学子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得到了提升。

有的人甚至还表示,自己今年来春闱,本来就是为了试试水的,没多大考中的可能性,可是现在他们突然又觉得最近好像开窍了,努努力,兴许还是有机会的呢。

特别是在诗词一道上,经受那么多大作的熏陶,他们也有了不同的感悟。

而且,其中还有不少女子混迹其中,让人惊喜的是,一位京官家不受宠的庶女,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传出了才名。

这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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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食之禅出了几篇作品,就连男子们都自惭形秽。

通过打听才知道,那庶女是通房丫鬟生的,不受宠,从小就被当个丫鬟似的安排到嫡兄的书房里打扫卫生,日复一日,她都是自己偷偷学的。

嫡兄书房里的书,她都快倒背如流了。

有人不服气,也不敢相信。

在食之禅想要与那庶女比拼一番,结果发现那庶女不光诗词作得不错,就连八股文策论,她也能说上一二。

即便是还不太成熟,但某位名声不错的国子监夫子给了一句评语。

“若你是男子,不说考中进士,考个举人是没有问题的。”

哗然全场。

京城,聚集起来的学子越来越多,远方赶考的学子,也陆陆续续到了。

他们虽然没赶上食之禅最火爆的那几天,但流传出去的诗词,还有对子,都让他们趋之若鹜。

京城里的书写用纸,销量达到了顶峰,价格是一天比一天高。

不少贫苦学子都怨声载道,即便是家里不差钱的,也被这纸张的物价给弄无语了。

有官员还站出来痛批了一番,这原本最次等的黄麻纸一两银子一刀,现在居然涨到三两银子一刀了,其他纸张的价格,更是贵得离谱。

御史台甚至直接告到了皇帝面前去,直接把所有卖纸张的商户痛批了一顿,骂了个狗血淋头。

老皇帝也下了令,让商户整改。

即便是皇帝,他也没有理由强行要求人家把价格降下去,纸张不同于盐铁这种战略物资,三两银子一刀纸,确实高了些,但不是依旧有人愿意买嘛。

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也只能说是下令整改。

商户们心里也苦啊,不是他们想卖这么贵,是供应商在不停地涨价啊,他们要是卖便宜了,那根本就是亏本的买卖。

京城里的商户们也团结,约在一起去找了陈氏造纸坊的管事,希望他们能把纸张的进货价格降低一点。

否则他们也没办法交差啊。

那些个学子,口诛笔伐,比武将的大刀更有杀伤力,万一真闹到不可开交,陛下先惩罚的,也还是他们这些商户。

那陈氏的管事儿,高高在上,“诸位也是有所不知,这销量上涨了,我们也在赶工,又新招了不少工人,原材料的价格也在上涨,我们这成本高了,确实没办法给你们降价,要是你们接受不了,那不然去别家问问。”

答非所问,就是不肯降价。

甚至还说,等到春闱过去,那纸张的价格,自然就回落了。

等到春闱结束,那黄花菜都凉了。

还说去别家问?整个京城的书写用纸,不都被陈氏垄断了吗?

其他的造纸作坊,早几年都被挤压到关门大吉了。

现在的陈家如日中天,谁敢和他们作对?哪家小作坊还敢继续造纸?

难不成要他们去外地进货吗?

这一来一往,路上的消耗,成本也是不低的,再加上,就这最近的时间,一来一回,春闱都结束了。

商户们憋得没办法,强硬的要求他们降价,那陈氏才用一种施舍的语气,把其他高档纸张的价格往下降了一部分。

至于最次等黄麻纸,那是决计不肯降价的。

呵,别看黄麻纸是最次等的纸张,卖得也是最便宜的,但黄麻纸的利润却是最高的。

商户们气得不行,却也别无他法,只能回店里,把黄麻纸的价格稍微降低了一点,都不赚钱了,只以求能够交差,别让陛下责罚下来。

等熬过春闱就好了,他们如是想。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消息,迅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那县侯祁秋年,居然开办了一所男女合班的学堂。

简直是不可思议,那些女子也是,简直是不知廉耻,怎么可能和男子一起读书呢?

男女都在一个学堂里读书,那哪里是什么读书啊,明明就是伤风败俗。

有些人甚至更恶劣,觉得那些女子保不齐骨子里就是荡。妇,天生淫。贱,日后的出路怕是某个青楼的才女花魁?

有人不停地在煽动,似乎希望这件事情越闹越大才好,迂腐学子顿时上头,群起而攻之,口诛笔伐,言辞犀利。

有不少最早来京城的学子却皱了眉,其实他们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打听过一耳朵,都是十来岁的半大学生。

而且,听说那学堂两面落地大玻璃窗,外头都能看见里面。

再加上,人家侯爷也没说那是正经学堂,只是顺便给工人们的子女提供一个便利,让孩子们能认识基础的常用字,学会最简单的加减乘除,人家以后也不考科举。

他们有人去反驳那些激进的酸腐,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然后不知道是谁,提议去食之禅或者玻璃专卖店门口抗议,若是不把按学堂给关闭了,他们就要堵在门口,不让他们开门做生意了。

领头羊这时候就出现了。

居然是那最开始在京城博出才名的万举人,万言之。

万言之在一帮狗腿子的簇拥下,痛心疾首,“小侯爷,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又岂可在一个学堂里上学?那些女儿家难不成连名节都不要了吗?”

祁秋年勾起一个反派的笑容,他等的时机,到了。

第49章静坐

祁秋年火速让提前就买好的店铺开业,现在只卖黄白纸,不,他给黄白纸换了个名字。

黄白黄白的,听起来不是很吉利。

换的名字叫珠玉纸。

手感顺滑,如珠如玉,书写也十分的流畅。

比起市面上的黄麻纸,质量要好得太多,甚至比起市面上原本十两银子一刀的纸张的质量也差不了太多了。

祁秋年让自己的小厮三石,乔装打扮一番,去了铺子做掌柜,别说,三石又经常跟在祁秋年身边,气质耳濡目染,换上一身好衣服,还是有那么几分富家小公子的模样。

“记住了,腰板挺直,你是这里的掌柜,你不是我的小厮,这店是你说了算。”

三石紧张地点头,从前都只是帮侯爷跑跑腿,这还是侯爷第一次给他安排这么重要的工作,能得侯爷的看中,对他这么一个卑微的奴仆来说,这已经是一种荣耀了。

三石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把这纸铺的生意做好。

可接下来,侯爷的话,直接让他傻眼了。

祁秋年要他务必做到低调。

先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纸铺是他祁秋年开的。

甚至也不要做任何的宣传。

要偷偷摸摸的,悄咪咪的就把这店给开了。

三石简直不知道侯爷到底想干什么,开店不就是为了赚钱吗?

开在这小巷子里,人流量本来就很少了,还不让宣传?侯爷此举到底有什么深意呢?

不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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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管家给他的叮嘱,他时刻牢记着,“侯爷的命令,你只需要去执行,不需要去问为什么。”

如此,这家在巷道里的小店铺,装修毫不起眼,甚至连一块像样点的招牌都没有的书写用纸专卖店,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开始营业了。

开业大半天,只有一个附近住的老太太进来问了一句是卖什么的。

三石刚说是卖书写用纸的,结果那老太太连价格都没问,转身就出去了。

他想去追,想告诉老太太,他们的珠玉纸卖得很便宜,可是记起侯爷的叮嘱,他还是收回了脚步。

至于祁秋年这边,喝着茶,随意翻看着手里的书籍,顺便听听楼下的犬吠。

以万言之为首的,一大帮学子,甚至还有一些京中迂腐文人,胡子都花白了,也要来凑热闹,乌泱泱地全部堵在玻璃专卖店的门口,根本没办法再正常营业了。

只能先关门谢客了。

“祁哥,你都不去看看吗?”小承安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阵仗,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忧。“是不是要派人下去解释一下?”

祁秋年完全不慌,“我们原本就没有做错什么,若是与他们产生口舌之争,反而显得是我们心虚了,且让他们先闹吧。”

晏承安若有所思,一副受教的模样。

不能开门做生意,笑话,他是个会吃亏的性子?总要让那幕后之人把这几天的无法营业的亏损全部吐出来。

下了这么大一盘棋,总不能只是简单地解决学堂能不能收女学生的问题吧。

那万言之,还在楼下苦口婆心的阴阳怪气。

“侯爷,还是早早把那学堂给关了吧,在下原本十分佩服侯爷的慷慨为人,可侯爷为什么要做这种离经叛道之事?”

其他的酸腐书生也跟着附和。

“侯爷,女子读书,本就不是正道,本应该在家学习女工,浆洗做饭,日后也好找个好夫君。”

“那些女子去学堂读书,与男子一起同进同出,简直是伤风败俗。”

“女儿家就应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让她们偶尔出门,都算是恩赐了。”

有的学子甚至因为前段时间,在食之禅比拼输给了女子,而愤愤不平,在这里夹带私货。

“即便是侯爷让那些女子读书,她们又不能考科举。读了点书,反而心高气傲,谁愿意娶那么一个心气儿高的女子?”

“反正我是不愿意的,比起那些心气儿高的女子娶回家作祖宗,我宁愿娶个温柔贤良却目不识丁的女子。”

说这话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一副什么鬼样子。

也有稍微比较理智一点的书生。“侯爷,我等并不反对您开办免费的学堂,这原本是功德一件的大好事,所以是否请您将男子与女子分开。”

“分作两间教室,再请两位教养嬷嬷去给小姑娘们授课,这才是正道啊。”

不止如此,还有趁乱混迹其中的普通百姓。

“侯爷,即便是你要免费让学子读书,也应该让我,我们这些读不起书的孩子去,那些小丫头片子,怎么配读圣贤书呢?”

“就是,女子读书无用,应当把有限的资源放在那些男孩儿身上。”

“我儿子天资聪颖,就是因为家里穷,读不起书呜呜呜,侯爷,您开开眼吧,把那些女子赶出学堂,让我儿子去上课。”

……

“侯爷,您若是一天不关闭学堂或是整改学堂,我们便一日不离开玻璃专卖店的门口,这是我等这些学子的决心。”

“我等寒窗苦读数十载,那些女子天生愚笨,怎可与我们相比。”

“就是就是,即便是她们要读书,也该请老嬷嬷,教她们什么是三从四德,读女四书。”

楼上的祁秋年嗤笑了一声,说来说去不都还是这些车轱辘的废话吗?明面上是要他关闭整改学堂,暗地里的意思依旧在贬低女性。

世界在女性的裙摆下诞生,却不许她们裙摆飘扬,这是什么道理?

都是一帮废物,也只能靠贬低女性来抬高自己了,他还以为能有什么大道理呢。

不急,不能心急。

一整天,那些学子都在玻璃专卖店门口示威,静坐,犬吠。

祁秋年完全不搭理,就坐在三楼,静静地看他们表演。

小承安今日也算是长见识了,“祁哥,宫里的宫女太监,若是不识字,只能做最低等的苦力工作,能识字算数的,说不定还可以提拔到主子身边伺候,可见,读书识字,原本就是很重要的,他们为什么这么反对?”

祁秋年摸了摸他的脑袋,“他们反对的,不只是女子读书,也不只是普通人读书,而是他们要维护自己的权益,他们希望民愚,这样就可以如同老牛一般替他们劳作。”

他看着地下还有不少世家子,“绝大多数的资源,都掌握在世家手里,若是天底下百姓都会读书识字了,他们便少了不少的优势,而通过识字,百姓开了民智,未必还愿意做那一头老黄牛。”

某些世家,疯狂地汲取底层百姓的血肉来供养自己,他们最是不愿意看到那些蝼蚁崛起。

而祁秋年这次,开办男女混合学堂的事情,他们反应这么大,不单单是因为女子和男子一同上学,他们反对的,是所有底层百姓学习,是因为他们知道,这学堂仅仅只是一个缩影。

等到这个缩影无限放大的时候,他们世家还未必站得住脚。

他们要趁乱,将这个缩影扼杀在摇篮里。

平常那些农家子要科举,他们没法反对,按照那些农家子的资源,也很难翻身,十里八村的,都不一定能有一个学子考上进士做官。

即便是做了官,要想在朝堂上顺利发展下去,想要立足,也多半只能成为他们世家的养分,成为他们的爪牙。

祁秋年心里明白,老皇帝不反对他这个男女混班的学堂,未必不是想要他搅浑世家的平静,他心思通透着呢。

不过他也无所谓,世家的落寞,这是迟早的事情,都说是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可是没有一个掌权者希望世家的发言权太大。

老皇帝,他年纪大了,到如今也没有定下太子人选,就是担心下一个皇帝站不住脚,成为世家的傀儡,也应当是想借这个机会,开始敲打世家了。

老皇帝不反对他开办这个学堂,而他也成了老皇帝的刀。

且走且看吧。

晏承安又是一脸受教,“祁哥,你懂得真多。”

祁秋年笑了笑,“我的家乡,曾经也有类似的事情,世家盘根错节,蚕食的不只是百姓,还有掌权者的地位,如今的大晋也一样,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晏承安小脸严肃,“那祁哥,这事情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呢?”

“鼓民力,开民智,兴民德。”

短短九个字,让小承安怔愣在了原地。

祁秋年笑着,也不打扰他,等他自己慢慢消化,如果战家和潇妃娘娘,还有晏云澈,都有意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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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承安争取一把的话,让小承安早一些了解民生疾苦,日后也不太可能跑偏。

而对他来说,如果小承安能做皇帝,他这辈子几乎可以直接躺平了。

现在说这个太早,还是看楼下的热闹吧。

万言之为首的,还在那车轱辘话,但也有正义的学子,站在他的角度,替他说好话,楼下双方正吵着呢。

祁秋年让人去通知了一下那些正义的学子,不要在这里做无意义的争吵,春闱在即,还是速速回家去温习功课比较重要,再不济,去食之禅抄写今天的诗词也行啊。

没必要跟这些蠢货费口舌。

那些学子敬佩侯爷,自然听话,纷纷甩袖离去,那些蠢货的还以为他们是怕了,又是一顿嘲讽。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还是把祁秋年吓了一跳。

一位名声挺响亮的老酸腐,他不在朝堂为官,只钻研学问,成了不慕名利的典型,是无数学子的榜样。

可就是这么一个老头子,他拿着匕首抵在自己的脖颈上,不惜以死相逼。

非要祁秋年关闭那所男女混合的学堂,他想用自己的死,来维护他心中所谓的正义。

真搞不明白了,他学堂就二三十个女孩子在读书识字,到底触碰到了他们的什么逆鳞?

世家不愿意看到百姓崛起,他还能理解,那么那些粗布麻衣的学子又在抗议些什么呢?

一帮蠢货,被人当成了棋子也不知道。

祁秋年今天特意带了两个护卫出门,危急关头,到底是把那老酸腐给救下来了,可以闹,那老酸腐也死不足惜,但是不能死在他的店门口。

这要传出去,还以为是他逼死了老酸腐呢。

祁秋年在三楼打开窗户。

“诸位,你们不愿意让女子读书,究竟是害怕她们某天在学习上超过你们了,伤害了你们的自尊?还是因为什么?”

一开口就扎心。

有人在底下高声反驳,“即便是那些女子读了书,也不可能轻易超过我等寒窗苦读数十载的学子书生。”

“既然诸位觉得女子即便是读了书,也不能超过你们,那你们还担心什么呢?”

不少学子面面相觑,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他们是在反对女子读书吗?好像他们原本只是想要祁小侯爷整改学堂而已啊。

到底是什么时候跑偏的?

那万言之还算聪明,强行把话题扭转回来,“侯爷,我们并非是阻止女子读书。而是无法接受男女在同一所学堂同一间教室里面上课,那教室狭小,来往走动,难免会有肢体摩擦接触。岂不是败坏了女儿家的名节,日后还要她们如何嫁人?”

又是给祁秋年扣帽子。

祁秋年都懒得与他争执,这天底下女子又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

这思维对古代人来说,可能是太超前了,但大晋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案例。

某某寡妇,夫死之后没有改嫁,也抵住了家族的冲击,保下了家产,甚至将原本夫家的生意做得蒸蒸日上。

某某女子,因为某些原因,发誓今生不嫁为人妇,她们挽上发髻,做了自己的主人,不论是做生意,还是做别的,都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

瞧,这些铁娘子没有了丈夫,活得更是恣意了。

他看着万言之,“如果你们说来说去都是这些话,那就没什么必要坐在这里了,我开办学堂,原本就只是为了让员工的子女们能够识得基础文字,会简单的算术。是你们非要将什么男女大防强加给我的学堂,按照你们这话说的,日常生活,男男女女的走在街上,人多时摩肩接踵,那岂非这些女子的名节也坏了。”

“侯爷,你这简直是强词夺理。”

祁秋年说完,就关闭了三楼的窗户,完全不管那些犬吠,转头找人去通知了那老酸腐的家人,让他家人给带回去。

那老酸腐吵着要见他,嘴里之乎者也大道理,听的人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祁秋年完全不搭理他,只给让小厮给他带了一句话,“陛下早已知晓我开办学堂的事情。”

诶嘿,他祁秋年也要做一回仗势欺人的事儿。

果真,那老酸腐瞬间就没声儿了。

瞧他说得那么的正义凛然,在皇权面前不还是低了头吗?

玻璃专卖店没法做生意,祁秋年热闹看得差不多了,就带着小承安从后门离开了。

之后的这几天,祁秋年也没有对此事做出任何回应,甚至连面都没怎么露,几乎神隐了。

他这态度,让那帮在玻璃专卖店门前静坐示威迂腐顽固更加膨胀了,

祁秋年的不露面的举动,让他们以为他怕了,于是便闹得更凶了,甚至还伙同了不少杂碎,威胁祁秋年,要是不关闭学堂,他们就要把玻璃专卖店砸了。

祁秋年稳坐钓鱼台,丝毫不慌。

晏云澈这几天要忙碌春日祭祀的事情,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见面了。

这日还是煤球小猫咪,喵呜喵呜地吵闹,想追着祁秋年出府。

祁秋年瞬间明摆着小猫咪的心思,出于对小猫咪的心情的照顾,他带着小承安,偷偷出府去找晏云澈去了。

晏云澈这几日都没有回极乐苑,宿在了皇家祭台那本。

原本春日祭司是国师的工作,但国师年纪太大了,再让他出来主持祭祀,也是强人所难了。

恰好下一任国师晏云澈不是提早回京了嘛,这事情理所当然地就落在了佛子的身上。

这春日祭祀是为了让祈求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不管有没有用吧,主要是求个心理安慰。

晏云澈见两人过来,还带着胖猫咪,他也有几分惊讶。

“你们怎么来了?”

祁秋年还没说话,小猫咪就倒腾着小短腿,跑跳上了晏云澈的臂弯,团吧团吧,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晏云澈抱着小猫咪,眉目里带着温柔。

祁秋年调侃,“这不是你把我家小猫咪的心给拐跑了,几天见不到你,小猫咪都想你了。”

这让祁秋年想到一句玛丽苏经典语录,【芳心纵火犯啊。】

晏云澈自动忽视,“春日祭还有节日才能结束,煤球就先留在我这里吧。”

祁秋年倒是无所谓,这佛子大人比他更像个猫奴。

晏云澈请他们进去坐,又问了小承安这几日的学习情况。

小承安略微有些心虚,他这几天可都跟着祁哥去凑热闹了。

在亲哥皱眉之前,小承安当机立断的,把祁秋年之前那一套说辞讲给了亲哥听。

然后又冠冕堂皇地说道:“我觉得跟祁哥一起能学到更多的知识。”

晏云澈眉目舒展,“即便是如此,书本上的课业也不能疏忽了。”

晏承安的小脸都皱起来了,那些书本里的知识,夫子教他的内容,他早就倒背如流了,根本不如他跟祁哥学到的知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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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秋年啧了一声,在旁边帮腔,“佛子大人,我觉得让小承安多涨涨见识,比死读书要强得多,对未来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你觉得呢?”

晏云澈当然知道,祁秋年心中有大智慧,且是真正的不慕名利,小承安日日与他在一起,耳濡目染,确实能学到很多东西。

不过他心中也叹息,别让小承安的步伐跨太大了才行啊,他是最清楚的,祁秋年心里的某些想法,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我说不过你们。”晏云澈软了态度,算是默认了小承安跟着祁秋年闹腾。

转而又问起了那些学子示威的事情。

“你就等着看热闹吧。”祁秋年眼神中带着自信,“希望过几天他们还能这么嚣张。”

没等到过几日,就在当天下午,京城里的一帮热血小姑娘,直接带着自家的护卫去把那些学子给打跑了。

还特别的嚣张。

可是却也让人心情舒畅,爽快呀。

虽然祁秋年也很想直接把这些人打跑,但他不能这么做,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能明面上的跟那些学子硬碰硬。

那些小姑娘一听那些学子静坐在祁小侯爷的玻璃专卖店门口,居然是为了不让小侯爷也开办学堂,甚至还不想让女子读书,顿时就气炸了。

为首的还是晴王的女儿,晏云韵小郡主。

“你们这些蠢货,马上就要春闱了,不好好温习功课,居然跑这里来静坐。人家祁小侯爷开办学堂,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吗?你们要是再敢来,本郡主见一次打一次。”

其他的小姐夫人们也很气愤,特别是前些日子传出才名的那些才女们,更是气得不轻。

即便是他们家中富裕,甚至家中父亲兄长都在朝为官,她们想要如同男子一般学习都已经很困难了。

得要先学会女四书,三从四德,表现温顺,才能求一求父亲兄长,给她们一个学习的机会。

那些基础百姓家的小丫头,能有机会识字就已经很不错了,就连这种机会都不愿意给她们吗?

只是与男子同一个学堂识字,难不成就触犯天条了吗?

姑娘们都是感性的,她们同为女子,更是能共情那些普通老百姓家的小姑娘们的不易。

更何况,人家祁小侯爷最开始只是给工厂里的员工们提供一些福利罢了。

有许多仁善的人家,他们底下的农庄,也会开办学堂教简单识字算数,大多数也都是不限制男女的,主要还是为了给他们的家族培养后续能用之人。

家族那么多产业,他们也需要有自己人去管理,退一步,即便是做小厮,做丫鬟,主子们也会优先选择会基础识字算数的。

从前都没人抗议,这回偏偏要闹小侯爷的工厂学堂,这是什么道理?

那些学子被打跑之后,第二日居然又跑到食之禅门口去静坐了。

不过这次他们都没等到那帮姑奶奶去赶人,就被原本那些正义的学子给赶跑了。

玻璃专卖店不能开门营业,跟他们这些学子没有太大的关系,祁小侯爷也告知了他们,让他们不用理会。

可是食之禅跟他们的关系就大了,不管外头闹得怎么厉害,食之禅还是每天雷打不动的一幅上联两首诗词。

现在能来食之禅的几乎都是学子,而且都是一门心思钻研学问的,有些学识不够扎实的,就想借着这个机会与他们讨教呢。

要真让那些蠢货把食之禅的门口给堵了,那他们还怎么进去学习呢?

特别是那些家庭贫困的农家子,每日只需要花十文钱,就能在食之禅从早坐到晚,提供笔墨,还有免费的茶水点心。

甚至偶尔还有大儒在这里宣讲,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天堂,到哪儿能遇到这种好事情。

不能让那些顽固不化的学子毁了他们的学习机会。

春闱都没几天了。

有人在食之禅里嘲讽,“就那些人,怕是知道自己考不上,刻意扰得我等也没办法静心学习吧?”

有几个人附和他。

“兄台说得对,咱们不予理会便是了。”

“其实在下实在是不明白了,小侯爷的学堂听说就二三十个小女娃子,这能有什么男女大防?”

“赞同,除了那些家规森严的大户人家,像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一大家子人住一起,像我,与舍妹的房间就隔了一块木板。”

是这么一个道理,寻常百姓,家里哪有那么多的规矩,日日奔波,都为了吃一口饱饭,村子里也有不少妇人小媳妇,同样也挽着衣袖裤腿儿,下田劳作。

只要不是袒胸露臂衣衫不整,哪有那么多的男女大防。

“诶,张兄,你这是最近发什么大财了?”有问书生盯上了一位贫困学子,准确来说,是盯上了那张姓书生用的纸张。

张森压低了嗓子,“诸位仁兄,小声点儿,我与大家说个秘密,不是我发财了,是我租用的那家小院旁边开了一家小纸铺,专门卖这种纸。”

有人问:“这纸的质量,应当不便宜吧?”

张森笑笑,“兄台不妨猜一猜。”

之前陛下下令让商贾整改纸张的价格,三两银子的黄麻纸现在卖二两半银子一刀,其他质量再高一些的,价格浮动要大一些,可他们也买不起。

再看张森这些纸,与市面上十两银子的纸张差不多。

有人大胆猜测,“五两银子?”

要不然这张森怎么这么神秘呢?

张森偷笑,捂着嘴,“诸位兄台过来一些,这纸,只需要一百文钱一刀。”

“什么?你说什么???”有学子直接惊呼,整个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一百文钱一刀纸?

某位举子是从偏远地区过来的,他们那里有一家小作坊造纸,老板很实在,卖的价格是比别的地方卖得便宜一些,但也要三百文钱一刀纸。

还是最便宜的质量最差的黄麻纸。

如今张森手里的这些纸,放在他的家乡,不说十两银子,最起码也能卖到五六两银子一刀。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会有一百文钱一刀的书写用纸呢?

他们以为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有人不满的质问张森:“兄台切莫与我等开玩笑。”

张森也来气了,“我骗你们干什么?你们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众学子面面相觑,脸上还是写满了不敢相信,可是心里却隐隐地期盼,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真的有一百文钱一刀的书写用纸呢?

他们这些普通家庭的学子,即便是家中富裕的,进京赶考,身上一二百两的盘缠。

但是三两银子一刀的纸,他们实在是也快用不起了。

“走,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张森收了手里的纸,“那行,在下给诸位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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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路,证明我没有说谎。”

一群学子偷偷摸摸地避开人群去到了那个小巷子。

铺子冷冷清清,从外面看,甚至都不知道里面是卖书写用纸的。

三石还在铺子里守着,无精打采的,这会儿正打瞌睡呢。

见到有人进来,他的神情也不是很热络。“诸位是想买点什么?”

他看到张森,就住在隔壁,“哟,张兄,纸这么快就用完了。”

张森笑了笑,“我今日是给你带生意来的。”

跟着过来的学子直接把三石给围住,七嘴八舌的,都想确认一个消息。

“掌柜的,你家的纸真的只卖一百块钱一刀,怕不是诓骗我们吧?”

三石戏精上线,惊愕地嘘了两声,“诸位小声一点,低调一点。”

他前两日专门去请教了大源管家,知晓了小侯爷的深意。

他暗戳戳地捅刀子:“你们也知晓,如今京城里的书写用纸全部出自于陈氏造纸坊,那陈氏造纸坊背后,靠着右相,手眼通天,我们这些小作坊是不敢得罪的。”

那些书生们恍然大悟,难怪这纸卖得这么贵。

有些学子心中更是气愤极了,那右相的父亲冯老太傅,曾经是天底下一众学子心中的榜样。

为何如今要来为难他们这些进京赶考的举子?

三两银子一刀最次等的黄麻纸,他们赚这个黑心钱,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三石继续说,“我们家的造纸坊开得小,产量有限,也不敢得罪过贵人,只能偷偷摸摸的开在巷子里,属实是看不下去那三两银子一刀的黄麻纸了。”

有学子再三确认地问,“果真只卖一百文钱一刀纸。”

三石给了他肯定的回答,“其实这书写用纸的原材料就是些草根树皮罢了,原本是不值什么钱的,就耗费一点人工费吧。”

说话点到为止,

那些学子们直言三石慷慨大气。

有学子举着银子:“那先给我来两刀,不给我来十刀。”

三石却摇了摇头,“这一刀纸有七十张,每人限购两刀纸,我们作坊开的小,产量有限,成本利润也低,若是你们都买完了,其他学子那可就买不到了。”

众人一听也是这么个道理,人家老板肯定是看不下去了,才敢冒险开这家铺子,说不定就是为了给他们这些学子提供方便呢。

这都算是做慈善了。

于是纷纷掏钱给自己买了两刀纸。

细算了一下,到春闱结束,他们还会在京城滞留一段时间,两刀纸也完全足够了。

等到返乡或者被外派的时候,他们或许还能再来买两刀,这么好的纸张只需要一百块钱一刀,实在是太便宜了,即便是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依旧还很难相信这样的事实。

三石给他们拿了纸,又贼眉鼠眼地叮嘱他们:“诸位,此事千万不要随便说出去,也切莫大肆宣传,我这个小作坊实在得罪不起贵人,若是有同窗想买纸,你们便像今日这样,悄悄带过来就行了。”

书生们义正词严的保证,定然不让掌柜为难,但心里同时把右相和陈氏造纸坊给恨上了。

即便是说了不会大肆宣传,可是一帮贫困学子突然不用黄麻纸了,用上了比黄麻纸更好的纸张。这依旧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这人有三五个好友,那人也有三五个好友,每人偷偷偷摸摸地与自己的好友说上一说,这事情到底是传开了。

能有这么便宜的书写用纸,那些去静坐示威的学子,直接少了大半,马上就要考试了。他们也不敢再浪费时间了。

即便是考不上,这么便宜的纸,买两刀回去也不亏。

再加上,他们每日去玻璃专卖店静坐示威,都会被那帮姑奶奶打走打跑,还有几个人受了伤。

他们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受伤,耽误了考试。

至于去食之禅禁坐示威,那就更不可能了。

于是这场静坐示威的行动,就在这么悄无声息地化解了,而话题中心的祁秋年甚至从头至尾都没有露过什么面。

这让不少暗中推波助澜的世家都同时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们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些学子有了这么快的转变?

有人派,偷偷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原来是有了这么便宜的书写用纸,别说是那些学子了,就说那些世家他们也不敢相信。

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会有人敢跟三皇子作对呢?

谁不知道那陈氏造纸坊是三皇子妃娘家的生意呢?

这事情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传到了晏云耀的耳朵里。

晏云耀大发雷霆,派人去彻查这家店铺,可是查来查去,居然没有什么有效的消息。

就连那家店什么时候开起来的,他们都不知道,背后这人是谁也查不出来。

只知道那店里日日守着一位小公子,十七八岁的模样。

瞧,这莫不是哪个家族派出来历练的孩子。

这让三皇子怎么忍得了,居然敢有世家在背地里与他作对?

次日一帮学子再次集结到小巷子里面的纸张专卖店门口时,就发现那小铺子被人打砸了。

学子们心惊,“掌柜的,掌柜,你还在里面吗?”

三石像是吓破了胆子,缩在门里不出来,“诸位好汉。我们今天不开门营业了,你们且先走吧。”

竟然是把他们当成了打砸的坏人?

学子们气炸了。

“掌柜的,你且先出来,我们是来买纸的举子,不是坏人。”

一帮热血举子,“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等虽然还不曾为官,却也有一个举人的功名定然会为你做主的。”

三石这次哆哆嗦嗦地走出来,脸上还有瘀青。

“诸位举人老爷,我这铺子,怕是开不下去了。”三石眼含泪水,可怜兮兮地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是今日一大早,他刚来开门,就围过来一批壮汉,壮汉手里拿着混棒斧子,直接把铺子给砸了个稀啪烂。

而铺子里的纸张也全部被抢走了。

那些书生们顿时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个个都气得不轻。

他们好不容易能买到如此便宜又好用的纸张,还给不给他们一条活路了?

“走,我们要去替掌柜的讨回一个公道。”也是为他们自己讨一个公道。

有人问了,“那去找谁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学子们面面相觑,都知道那陈氏造纸坊是三皇子妃娘家的生意。

“走,我们去右相门口静坐,法不责众。”

搞静坐这一套,他们已经非常熟悉了。

有书生拉着三石,“小掌柜,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我们今日一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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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石可怜兮兮的,“不,不用了吧,马上就要考试了,诸位也不要惹火上身才好。”

也确实是如此,那陈氏造纸坊背后是三皇子,若他们在此刻闹事,不管考没考中,日后怕是都不太好过啊。

他们也要考虑自己的前程,苦读那么多年,不就等着这一遭了吗?

三石又一劝再劝,这才让那些学子止住了要去右相门口静坐的举动。

不过这小铺子,是开不下去了。

三石道:“我库房里还有一些存货,诸位举人老爷,若是有朋友需要买纸的,今日悄悄带过来吧。”

把书生们感动得一塌糊涂。

直接呼朋唤友,清空了库存,有的甚至还偷偷多放了一点银子。

紧接着,就是春闱了,学子们排队进入贡院。

前段时间京城里的热闹喧嚣,像是过眼云烟的假象,总感觉京城都空旷了不少,百姓也都自发放轻了声响,生怕影响到贡院里考生们作答。

而祁秋年,却在这个时候,穿上一身朝服,大清早的,哭着去上朝去了。

是的,哭着去的。

早上晏承安还被他吓一跳,他祁哥那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

祁秋年给他眨了眨眼,“别慌,你祁哥今天是要去陛下面前卖惨去了。”

为此,他特意熬了个通宵追了一部电视剧,这才把眼睛给熬红了。

至于眼泪,那不是有眼药水吗?

小承安再次被他祁哥的骚操作给秀了一脸,原来还可以这样啊,小承安若有所思。

宫门口,早晨的火光闪烁,不少人都见到了祁秋年红肿的眼睛。

一时之间,竟然是不知道他到底要闹哪一出?

这玻璃专卖店静坐示威的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他们也听到了风声,据说陛下是不反对的,如今也没人去闹事了。

那这小侯爷今天还哭什么?

怕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第50章清算

百官山呼万岁,华公公替老皇帝喊了平身,一时之间,大殿之上只有衣物摩擦的声音,以及一道不合时宜的吸溜鼻涕的声音。

吸溜得特别夸张。

老皇帝诧异地嗯了一声,“有谁感染风寒了?”

百官脸色各异,却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祁秋年,谁敢在早朝的大殿之上吸溜鼻涕啊?这都能算是殿前失仪了,按照规矩,是要被打板子的。

还亏得陛下不怪罪,甚至还关心是不是有人感染了风寒。

祁秋年站出来,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眼尾还挂着泪珠,怎么看都可怜得很。

老皇帝额角都猛跳了三下,他这个与众不同的臣子又是要搞什么幺蛾子了?

最近宫外的事情,他可都听说了。

祁秋年扑通一下行了个大礼,然后就开始哭诉,“陛下,您要给臣做主啊。”

大臣们都被他这举动给吓了一跳,寻常碰见这小侯爷,都是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副模样。

虽然知道他大概率是在作秀假哭,他们这些大臣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情,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嘛。

可是像祁秋年这种演技逼真的,还真是少见。

老皇帝一脸黑线,话都到这里了,他也不得不问一句,“祁侯是受什么委屈了?”

祁秋年先是控诉了前段时间被一帮迂腐堵住玻璃专卖店大门静坐的事情。

百官们一脸不屑,这不是都过去了?那些学子现在都去考试了,即便还有些顽固不化的,不还有那帮姑奶奶给祁秋年撑腰吗?

老皇帝沉默了一下,“如今已经没有人去静坐了,法不责众,依朕看,此事就让他过去吧,等科举结束,朕让那些学子去给你道个歉,祁侯也大气一些。”

祁秋年却在这个时候摇了摇头,“臣要的不是他们的道歉,也不是想要他们得到惩罚,毕竟这只是他方与我方的观念不同罢了,他们无法强迫臣改变自己的想法,臣也没有要改变他们想法的意思。”

这话说得好听新奇。

“那爱卿今日究竟所为何事?”

百官们也好奇啊,既然这祁侯不打算追究那些学子静坐示威的事情,那还能有什么事情?

没听到祁侯最近遇到什么事情啊。

反而是那文豪盛会,办得风生水起,流传出来的诗词歌赋,每一首都足以传世,他们在场的文官,那都是实打实科举考上来的,即使对诗词研究不深,基础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哪怕是看不惯祁秋年的大臣,也不得不折服于那些诗词的魅力之中,其中包括三皇子那个狗东西。

他甚至还想过,这些诗词源自海外,本就无人知晓,若是能被他收入使用,必然能再次在民间声名大噪。

不过晏云耀也只是想想,他和祁秋年不是一路人,他也知道祁秋年似乎在针对他,只是拿不出证据罢了。

还有那些武将,那诗词里好几首赞扬武将的,简直被他们奉为圭臬。

祁秋年假装抹了一把眼泪,“之前,臣在食之禅开办文豪盛会,引来了无数读书人的追捧,诸位大人们也应当有所听闻,臣从家乡带来的诗词到底在京城引起了多大的轰动。”

确实如此,大臣们都颔首表示认可。

祁秋年继续道:“读书人们争相抄写传播,再加上他们日常学习用量,京城里的纸张销量拔高了不少,随之,价格也涨了不少,臣知道,商人们也要赚钱的,可是那价格实在是太吓人了,”

之前痛批纸张价格的大臣也站出来。

“侯爷说得没错,一刀黄麻纸三两银子,三两银子这几乎是京城普通百姓一月的生活开支了,若是贫苦地区,百姓一年也未必能存下三两银子。”

这还是说得保守了。

穷一点的地方,别说一年存三两银子了,一年都未必能赚到三两银子。

赚一年的钱,还不够买一刀纸,太离谱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也是被世家把控的后果。

京城虽然是大晋的国都,正常消费确实是比其他地方要高一些,从前黄麻纸一两银子一刀,比其他地方差不多贵上一半,却也还在百姓的接受程度里。

前段时间,一刀纸涨到三两银子,确实是太过分了,即便是陛下下令整改,也只降低了半两银子。

祁秋年委屈地说,“臣在城外的工厂开办了一所学堂,诸位也应当都知晓了。”

不是酸腐都冷哼一声,顾及这里是朝堂,却也没有发作。

祁秋年继续说,“本是免费供给工人子女的学堂,因为是免费的,臣也得想办法降低一些投入成本,比如说这纸张,即便是曾经一两银子一刀,供给七八十个学生,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算了笔账,每日每个学生五张纸,一刀纸才70张,确实是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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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从他的话里似乎摸到点什么,但始终不得要领。

而晏云耀更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祁秋年接下来的话,就直接让他们震惊在了原地。

“所以臣在工厂旁边弄了个小作坊,专门生产笔墨纸砚的,这造纸不难,再加上臣改进过后,产量比较可观,完全足够供给侯府和臣旗下其他产业的需求,只是因为前段时间纸张太过于昂贵,不少外地赶考的贫困学子怨声载道,臣便在京城小巷里开了一家小铺子,专门买纸。”

“什么?你说什么?”晏云耀几乎目眦尽裂,忘了这是在朝堂上,竟然直接问出了声音,“那家买纸的小铺子是你开的?”

祁秋年却像是被吓了一跳,“回殿下,确实是臣开的,臣不欲与其他商户起冲突,并没有做任何的宣传,所以此前并无人知晓。”

晏云耀都快气炸了,他之前猜想过是不是哪个世家派出小公子出来历练,专门与他作对,甚至还怀疑过是不是其他皇子在背后捣鬼。

可他始终查不到证据。

唯独没怀疑到祁秋年身上。

毕竟那时候的祁秋年正被男女学堂的事情困扰着,听说是几乎没怎么出门,而祁秋年开业做生意,向来都是很高调的。

完全想不到他不声不响地搞了这么一个大动作。

祁秋年躬身对着老皇帝,“陛下,臣那时日日在食之禅听读书人抱怨纸张太贵,臣也只是想为那些进京赶考的贫苦学子提供一个便利,一百文一刀纸,根本就不赚什么钱了。”

老皇帝颇为欣慰地点点头,“爱卿做得不错。”

祁秋年顺杆往上爬,“可是,陛下,有人要臣做不得这生意啊,就在前几日,臣的掌柜刚去开门,就被一帮壮汉打砸了铺子,连纸张都给抢走了,掌柜去顺天府报案,却被衙役轰出来了,不予受理。”

“岂有此理。”老皇帝也生气。

顺天府尹当场就是个滑跪,“臣有罪,臣治下无方,是衙役自作主张,臣完全不知侯爷曾来报过案,求陛下责罚。”

这是要把责任全都推给那些衙役了。

祁秋年在心底啧了一声,又道:“昨日,举子们都进贡院考试了,臣让掌柜将铺面休整一番,准备重新开业买点别的,可刚弄好,又来了一帮壮汉,**了铺子不说,还把掌柜的打伤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那铺子虽然偏远,却也有人来往,整整一个时辰了,京城巡防队都无人出现,臣不得已,今日才来这大殿之上告御状。”

这下老皇帝是真的怒了。

他心里自是清楚,打砸祁秋年店铺的,定然与右相的岳家脱不了干系,那陈氏长着三皇子,独断专行,垄断市场,他也早有耳闻。

只不过一直没将事情闹大,他也要给自家三儿子一个面子。

可此次便不同了。

先是顺天府尹不作为,哪怕是虚假的记录案件也不曾有,居然直接将人给轰出去了。

不管是谁授意,那顺天府尹本就是给普通老百姓申冤的地方,此事若是传出去,日后又有哪个百姓敢去报案?

还有京城巡防队,本就是为了保护京城安危所设立的,整整一个时辰的**,居然没有一对人赶过去。

能动这两个部门的,陈氏是没有这个权力的,笑话。

“朕的顺天府尹和军机处,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私人办事处了?”

老皇帝看着晏云耀,和右相冯良,“那顺天府是不是改名顺右相府?巡防队是不是要改成三皇子护卫队?”

冯良和晏云耀扑通一声就给跪了,直喊愿望,说此事与他们无关,他们完全不知晓。

天子一怒,百官们都跟着跪了,求陛下息怒。

祁秋年把台阶都放在明面上了,其他皇子派系也不是吃素的,还有左相傅正卿这一派的‘保皇党’,自然也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尽管是你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又如何?尽管你是权势滔天的右相又如何?

犯错了,又被人抓住了把柄,那就是一个群起而攻之的下场。

祁秋年深藏功与名,这狗东西,这次得摔个大跟头了。

尽管这件事情,大家心里都清楚,定然与右相和三皇子脱不了干系,陛下也痛骂了两人,但还是要依法查办的。

到最后的结局是顺天府尹革职查办,负责小纸铺那个片区的巡察队被停职查办。

这要查办到什么时候,最后谁会被退出来顶罪,祁秋年就管不上了。

不过,那陈氏造纸厂却是以哄抬物价的罪名,直接被查封抄家,说是抄了陈家也不准确,只抄了造纸厂。

毫不意外的,从造纸厂的地窖里抄出大量的黄金,全部充入国库,除了财宝,还有些都快腐烂的黄麻纸。

天杀的,这消息被传出来的时候,京城百姓都愤怒了,他们的日子虽然比其他州府的百姓过得好一些,可是这陈氏造纸坊,宁愿把纸张烂在库房里,都不愿意低价卖给他们,甚至还哄抬物价,涨到他们都快用不起了。

陈氏的罪孽还不只是如此,官兵通过查抄出来的账本线索,又从城郊某个山坳里查出很多隐奴。

隐奴与普通奴籍不同,隐奴根本就是无名无姓。

就像后市的黑煤窑那样,他们都被拐来做苦力的,没有工钱,没有人权,一直干到死,死了就扔荒山喂狼。

被救出来的时候都还戴着脚铐,神情麻木。

老皇帝彻底大怒,又一连查抄了陈家的几个产业,杀了几个管事,最后不知道是不是右相冯良和晏云耀运作了一番,又或者是老皇帝给他们留了遮羞布,这才没让陈氏彻底覆灭。

京城的商业,几乎是变天了。

祁秋年就在此刻,大张旗鼓,扩建自己的造纸厂,开始大批量地生产珠玉纸。

百姓这才知道,原来前段时间那一百文钱一刀的纸,居然是小侯爷偷偷摸摸做了慈善。

不怪他们这么想,一百文钱一刀纸,这无论是在大晋的哪个州府,都是拿不出这个价格来的。

祁秋年这才出了面,“诸位,这珠玉纸,其实也就是黄麻纸,只不过本侯有技术,将此升了级,但实际上,原材料都是草根树皮,不值钱,本侯卖一百文一刀纸,虽然赚不了大钱,但肯定是不亏本的。”

造纸这门技术,对百姓来说很遥远,他们从来不知道用草根树皮就能做成纸张,人家侯爷还升级了技术,卖一百文钱都不亏本。

那些造纸坊,特别是陈氏,简直是黑了心肝儿了,于是百姓们骂陈氏骂得更凶了。

而那些贡院里才考完试出来的学子,听到了这个消息,不少人都羞愧不已。

特别是那些曾经去玻璃专卖店搞过静坐的那一批,大部分都悔之莫及,回想当初,他们扰得侯爷的玻璃专卖店不能开门做生意。

而侯爷却以德报怨,悄悄开了造纸坊,卖低价的纸张,初衷却是为了给他们这些进京赶考而盘缠不富裕的学子们行个方便。

是他们对不起侯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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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

于是一波接一波的人开始自发的去玻璃专卖店道歉,哪怕是见不到侯爷,他们也自发的用自己的盘缠,进店照顾生意,即便是只消费三五两银子呢?

三五两银子能买到玻璃制品,从前却只能买到一两刀最次等的黄麻纸。

相比之下,侯爷真的是太仁善了。

他们甚至可以想象到,侯爷此次把纸张的价格打下来了,其他州府的造纸坊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头,定然也会跟着降价。

哪怕依旧比一百文钱贵,但也定然会比从前便宜。

这些福利,都是祁小侯爷带给他们的。

不少人午夜梦回都想删自己两个耳刮子,他们也太不是人了。

然后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人突然说,在去静坐示威前,他不知道怎么入了承平侯赫家的小三公子的眼,言语几句,都是在痛批男女在一起上学实在是伤风败俗。

紧接着,又有不少人站出来,说他们是跟某某世家子一起吃了个饭,喝了个酒,或者参与了某一场诗会,然后被言辞激怒,这才选择去静坐示威的。

哗~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

举子们怒了,他们这是被人当枪使了呀。

于是京城又是一阵学子掀起的风浪,反正他们现在已经考完试了,不怕被人在考试时穿小鞋了。

至于之后的殿试,那是陛下亲自出题,不是某位大臣一人说了算的。

至于那些原本就考不上的,他们就更没有后顾之忧了,下次春闱要三年之后了,三年,这事情早淡忘下去了。

但随之而来的,三皇子妃的布庄,皇商名头被撸掉,今年要重新评选进贡皇宫的布庄了。

也就是说,要选下一个布匹皇商了。

王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立马来找了祁秋年,是带了厚礼过来的。

“此次多亏了侯爷,才让我王家又有了竞争的机会。”

“王老板,贡品布料选拔的事情,莫忘本心。”他也算是在敲打王程了。

他和王程的几次合作都挺愉快,但王家也算是家大业大,现在陈家倒台,不免有人心大了。

好竹也难免出几颗歹笋,不要让这些耗子屎坏了整锅汤。

王程受教,“侯爷放心,老夫定然管理好族中事物,绝不会出任何纰漏。”

祁秋年还是很满意他的态度的,王程的儿子王世棋办事能力也不错。

他想了想,“本侯这里有一匹纱绢,你若是能做出来,送去竞选,应当更有把握一些。”

不是别的贵重布料,是后世女子夏季常见的一种,叫做欧根纱。

通过纺织,染色,欧根纱从表面看起来不输其他锦缎,应当能受那些娘娘公主的喜欢。

王程又是一个大礼,这次直接给了祁秋年六成的利润。

他们王家世代都是做布匹生意的,先前的纺织机和缝纫机,都能让他们王家声名大噪,在全国布庄都有一席之地。

甚至布匹商行,他现在是老大。

但是只有布匹,才是他们王家安身立命的根本。

王程只看了那欧根纱一眼,便知道,这欧根纱又要带着他们王家前进一步了。

果真,他当初在城外选择结识还不算起眼的祁秋年,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情了。

恰逢有个小厮进来跟祁秋年耳语了几句,祁秋年有点儿诧异,随机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王老板,做成之前,切莫声张,忙去吧,本侯有客来访,今日就先不留你吃饭了。”

王程闻弦歌而知雅意,带着一匹欧根纱,偷偷从侧门就离开了。

有客来访,也不能算是客,应该说是仇家找上门来了。

这还是晏云耀第一次如此大张旗鼓地来找祁秋年,还是以替他岳母娘家赔罪的理由来的。

身后跟了一大串仆人,带着笼箱,看样子是带了不少好东西呀。

这么多百姓看着呢,他也不可能把一位看似诚意满满的皇子挡在门外,不让进门。

这万一被有心之人扣上一个藐视皇权的帽子,那可解释不清了。

三皇子起先还是那一副温润如玉的假象,带着贵重的药材,还有一匣子的银子,说是专门送给被打伤的小掌柜的。

祁秋年可不收,这都不知道是哪里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殿下,本侯那位小掌柜的伤已经治好了,用不上这么多银两,人参就更用不上了,殿下还是直接带回去吧。”

晏云耀差点儿维持不住脸上的假笑,从来没人敢这么不给他面子,还是被一同来的幕僚拉了一下,才顺过气来。

不过都到这个地步了,也没必要再虚与委蛇了。

“祁小侯爷,本宫究竟是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本宫的麻烦。”

祁秋年故作诧异,“殿下此话怎讲?本侯何时与殿下作对了?”

晏云耀都要被气炸了。

确实,他没有证据,任何人都找不出证据。

因为从祁秋年进京之后,不论做的哪一件事情,都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哪怕是开了一家暴利的玻璃专卖店,人家还特意做了低价的暖水瓶。

现在整个京城都风靡了。

再说别的,赈灾,教百姓制冰,推广良种,都是以百姓为出发点,确实算不上跟他作对。

换成别人,顶多是说一句他们政见不合罢了。

但他自己知道,祁秋年就是在针对他,如今陈氏倒台,他付出不少代价,才没让陈氏彻底破灭,可日后他就少了一个给他提供银钱的冤大头了。

这陈氏,从前每年给他进贡的,几乎要占他所有收入的一半了。

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情,陛下居然就直接清查了陈氏,其中没有祁秋年的手笔,他是不信的。

祁秋年油盐不进,不管晏云耀怎么说,他都一副跟我没关系的态度。

晏云耀气狠了,“祁侯,你也别得意,日后,走着瞧。”

气走了晏云耀,祁秋年心情大好,特意把春日祭祀结束刚回极乐苑的晏云澈叫过来,一起庆祝庆祝。

顺便要一说,战止戈前段时间从祁秋年这边拿了一批土豆红薯玉米,亲自给西北大军送过去了。

应当也是要去探望战国公老爷子,老爷子现在五十多快六十岁了,对于这个三十岁就能自称老夫的时代,五十多岁确实老了。

即便是放到后世,也是退休的年纪了。

“如何?”祁秋年亲自煮了奶茶,脸上都写满了春风得意,“佛子大人觉得怎么样?”

晏云澈无奈,“侯爷是想问奶茶如何?还是问这次陈氏的事情如何?”

“佛子不妨都说一说。”祁秋年带着几分小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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