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奇怪,明明是被叫了本名,但那迟缓而坚定的语气听上去居然有些令人心动的温柔,曲游马上就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右手很是刻意地摸了摸后脖颈,“我又没做什么,寒气是七公主逼出去的。”
“那会儿我虽然昏迷着,但是听得见,是你暖了我的身子,公主才能把寒气逼出去,挺冷的吧?毕竟我那时候都是‘将死之人’了。”
开玩笑的话语仍然温温柔柔,轻轻浅浅,可是听着却让曲游有些不舒服,或许是因为想到了原着里曲家所有人都人头落地的剧情,她低下头,神情一瞬间变得落寞起来,“二姐,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你。”
“怎么了?”
深呼吸了几下,可是勇气还是构建不起来,曲游抬起头,巨大的愧疚感让她已经红了眼眶,“二姐,昨晚我想让小久教我武艺,她把了我的脉,看出来了我的女子身份。”
随后就是一阵良久的沉默,视线中那双丹凤眼里眸色深沉,不知思索了一些什么事,但在曲浅鱼笑起来后全然化为了洒脱,“无事,本来今日……罢了,不过既然公主已经得知了你的身份,可是提出了什么要求?”
其实能猜到她打算说些什么,无非就是什么“本来今日就该没命的”,又或许是想到了重来一次的生命,本该都没有这一次机会,可是正因为曲浅鱼表现得如此坦然,曲游才会更加愧疚自责。
明明嘱托过自己要好好注意身份的,但是在曲浅鱼提醒自己没两天后就暴露了女子之身,现下让整个曲家都陷入了危机,还让七公主得到了自己一个计时炸弹一般的把柄。
胸腔都沉闷起来,曲游低下头,落寞道:“公主需要一个她可以掌控的驸马,而我,女子之身,不通武艺,出身高贵,势力庞大,是她最好的选项。”
“什么意思?”
显然是愣了一会儿,然后,虚弱的身子诧异到扶着床梁站了起来,曲浅鱼拧紧了那双漂亮繁密的远山眉,不可置信一般,“你是说,七公主要择你为驸马?”
“嗯,她说给她几年时间,等她做完要做的事情,就放我自由。”
“不可以。”
眉心紧紧皱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曲浅鱼拢紧了指尖,一副欲语还休的纠结模样,唇瓣嗫嚅了几下后还是只说出来了干巴巴的一句“不行,你们,你们怎么能成婚呢”。
那句尾,已经显出不符合她性格的局促与懊恼来。
————————
闻人祺:其实我不挑的,如果曲夫子愿意……
小游:文姑娘……
闻人祺:对不起我错了(光速下跪
第26章早饭
感觉有些奇怪,虽然说自己是女子身份,但这个婚约都是闻人祺主动提出的,明显就不存在会因为身份暴露而连累曲浅鱼的情况,曲游敛起眉,疑惑问:“为什么?”
“你们……”
欲言又止的神情在清透水润的瞳孔间闪过,曲浅鱼微微张了张唇,眉心紧蹙,“你若与七公主结亲,日后可就要面对皇家了,伴君如伴虎,你当真能守好自己的秘密吗?”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确实,如果成了七驸马,也不知是要和闻人祺一起住在皇宫,还是会被赐予独立的公主府,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总是要面对皇上和皇后的。
在现代只是个兢兢业业的社畜,作为漫画家,也不怎么需要人际交往,除了新来的老板曲浅鱼,曲游和前面的上司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拘谨恭敬地相处,怎么面对古代掌握生杀大权的皇上,确实是一个很见鬼的问题。
并不明显的喉结紧张地滑动了一下,她睁大了眼,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与闻人祺成婚并不是一件口头上就可以约定的,简单的事情,“可是二姐,我已经答应七公主了。”
“虽然危险,你也只能答应,不然若是公主向圣上告发,你我都得没命。”
冷冷淡淡的嗓音理智却悲凉,曲浅鱼看了一眼曲游,在女子中应该算英气十足的相貌,此刻着了男装,添了三分俊秀与瘦弱,看上去翩翩如少年,皎皎如明月,和自己略显疏朗清冷的气质全然不同。
“曲游,你对七公主,是何想法?”
诶?
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懵,仔细想了想和闻人祺的相处,一开始是针锋相对的“任棋”,然后是女扮男装的傲娇公主,后面教训了小久,给自己和二姐道歉,刚刚还救了曲浅鱼。
又想了想,她道:“就一个嘴硬心软的人吧,娇宠长大,性子高傲,嫉恶如仇,还挺善良的。”
秀气繁密的远山眉越皱越紧,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曲浅鱼抬手抚上太阳穴的位置,眸心低垂,漫不经心一般,“所以,你喜欢七公主吗?”
“什么东西?”
作为看过很多先婚后爱的小说的现代人,曲游在听到闻人祺提出假成婚的要求后也是差点担心自己会陷入其中,假戏真做,但是……
曲浅鱼怎么会觉得自己会喜欢闻人祺啊?
她不是纯正的古代人吗?就算重生后误以为自己有磨镜之癖,怎么会,怎么会觉得自己喜欢闻人祺呢?
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与诧异之中,曲游微微挑着眉,哭笑不得,“二姐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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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我难道哪里看着像喜欢七公主的模样吗?”
“倒也不是有什么迹象,只是我怕你有这些想法,七公主并没有你面上看着的那般单纯,或许是个好人,但也是那种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好人。”
什么意思?
这下更奇怪了,虽然知道曲浅鱼的认知面有些广,但为什么连闻人祺的真实性格都能知道?
曲游猜测过她是剧情里的曲浅鱼重生过后的版本,可是那些主线剧情里面并没有出现闻人祺,她不应该会知道有关闻人祺的事情的。
还有小久,在听到自己可能是她的兄长后就犹豫起来,那就证明曲浅鱼说的话不可能是胡诌,她是真的知道有关小久的事情。
抿紧了唇,但是其实自己身上的谜团与破绽也很多,他们俩算是半斤八两,各自有各自的秘密,曲游压下那些想法,扬起嘴角笑了笑,笑容礼貌而又刻意,“知道了,多谢二姐提醒。”
冷淡的外表下是过于敏感的心绪,自然察觉到了曲游全部的转变,曲浅鱼也不打算解释,她并不追究自己这位“七弟”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有如此之大的改变,也不愿意自己的秘密被别人知道。
同样笑意不达眼底,两人之间平白无故生出了很多距离,她拢了下衣领,拿起外衫罩住了纤细得过分的身子,“没关系,记着小心谨慎行事就行,现在要去用早饭吗?现下食堂应该还开着。”
在去苏青那里上课前就已经吃过了早饭,曲游却没有开口拒绝,只是点了点头,“好,去看看吧。”
或许凡事还是讲究“先来后到”,经过在曲浅鱼房间的那一遭,现在的时辰已经不算早了,至少食堂内没有任何吃食留着,曲浅鱼大体扫了一眼,眉心稍稍拧紧,并未表露出来的烦躁藏在了瞳孔上的那层微光下面,“看来我们来得有些晚了。”
怎么说呢,已经算是很了解曲浅鱼了,知道她这副模样代表着不开心,又联想到她们昨晚到现在其实都没吃什么,曲游恍然大悟,第一反应居然是有些想笑。
原来,冷月一样皎洁明亮的她也是会饿,会不高兴的。
像是高高在上的月光洒下来后其实触感温暖柔和,也像外表矜贵的布偶猫在主人一天没放粮后傲娇又委屈的轻哼,曲游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拢手为拳放在唇边挡住了笑意,随后才道:“我也有些饿了,不然我们去东厨看看?”
“也快正午了,我们等一等……”
曲浅鱼都没来得及说完想要拒绝的话,就被曲游打断了,“哎,走吧,去看看吧,我饿得要死掉了。”
手腕被隔着衣袖抓住,来自另一个人手心的温度有些灼热,曲浅鱼被动着往东厨的方向走去,虽说身子是有些饿得发虚,但这样私自闯入他人工作的地方,总归是不好的,而且……
她并不会做饭。
虽然是庶女,但也是曲相家的,自幼只学过琴棋书画,唯一会的也只有小时候拿院前的桃花树实验作出的鲜花饼。
唇瓣被抿紧一些,到达东厨的时候,因为现在的时间位于早饭与中饭之间,厨子还没有来准备午饭,所以只有她们两个人,曲浅鱼感受到手腕上温度的离开,背对着自己去掀开灶台盖子的身影看上去高挑而又足够令人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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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请假了,所以今天没摸鱼码字,去医院检查拍ct去了,明天还要去做骨扫描,好痛苦TT,明天估计也会很晚更新,sorry
第27章东厨
并不算很会做饭,但是上辈子从考上大学后就一直一个人生活,在吃外卖都快吃吐了的那段时间里,曲游还是学会了做一些简单的菜,至少此刻,凭借原材料下一碗面还是很拿手的。
新鲜的土鸡蛋在灶台上磕碰的声音很是清脆,鸡蛋液被油炸过后会让汤水更为入味,加入腌制过后的猪肉丝,一碗面算得上色香味俱全。
曲游下好之后,端着碗去了曲浅鱼那边,似是漫不经心道:“二姐先吃吧,我把下面的木炭灰烬整理出来,看看能不能做一支炭笔。”
东厨内油烟弥漫,闻着稍微有些呛人,可是这些缓缓上升的雾气,却渲染出一片令人温暖的人间烟火来,曲浅鱼在桌前坐下,面上的神情显得有些错愕,“你不吃吗?”
已经蹲在熄了柴火的灶膛旁边,曲游闻言抬起头,笑容沾了一丝烟灰,却仿佛更为干净澄澈,“我第一次做饭,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二姐替我试试吧,我先整理炭火,明日就要分班考了,若是不能做出炭笔,我可就完蛋了。”
心思细腻,而且从这缓缓涌上来的香气就能猜到并不是曲游所说的那样,曲浅鱼抿了抿唇,拿筷子尝了一口,并不咸,却又很有味道,就算是喜欢吃素的她,也挑不出半分毛病。
没想到,这样一个看上去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弟,居然能做出如此可口的吃食。
热度很快就温暖了空空的腹部,一碗汤面下肚,心情瞬间就好了许多,曲浅鱼主动去洗了碗筷,在正在忙碌的曲游旁边提着衣裙下摆蹲下,面色平静,像是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一样,“如何?能做成炭笔吗?”
正苦恼着,因为拿了夹子试着把燃烧过后的木炭夹出来,但是好像是因为太脆了,每次还没拿出来就散成了一堆粉末,曲游皱着眉回头,刚想说出这些困惑,却发现……
首先闯入视线的就是极为清凛的眉眼,认认真真看过来时仿佛添了三分柔和,令人生出满是心颤的受宠若惊,而且,极近的距离下,对方的呼吸都变得清晰可闻,浅浅的兰花香融入了四周的空气,曲游下意识就愣住了,然后失去平衡坐在了铺满茅草的地面上,狼狈又无措。
远山眉缓缓敛紧,眸子里闪烁不定,像是风雨欲来的天色,曲浅鱼站了起来,目光复杂地看向正双手撑地心虚扭头的曲游,她捏了捏拳,不知该作何言语。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本该脱口而出的讽刺与冷言冷语,这会儿居然因为害怕会刺伤曲游而被咽了下去。
曲浅鱼后退了两步,眸心游移间,显出了从来没有过的纠结与犹豫,她揉了揉发出刺痛的太阳穴,道:“抱歉,是我靠太近了。”
已经在极度懊恼了,知道自己颜控,却没想过居然会一而再再二三地被曲浅鱼的美貌蛊惑,曲游强撑着理智站起身,下唇被咬得紧紧的,这才找回该说的话语,“不是,是我不对,二姐对不起,我并不是喜欢你,也不是磨镜之癖,只是一下子看呆了。”
两人位于同一高度,曲浅鱼已经可以直视那双漂亮风流的桃花眼,里面确实并没有迷恋与欢喜,而那一瞬间的沉溺似乎也只是脱离理智的错误举动,她拢紧了指尖,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为何……
自己好像并没有松一口气?
抬起眸子时已经收拾好了那些复杂难言的情绪,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那七公主呢?七公主也貌美,你可会看呆?”
诶?
话说也是,并不能否认闻人祺确实也生了一副明艳灼人的绝美容颜,但那是一种会刺伤人的美丽,像是淬了冰的刀刃,锋利尖锐,曲游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真的只在曲浅鱼的美色间沉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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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的神情落在曲浅鱼眼中,似乎答案已经明了,她又一次说不清心里的感受,却明白其中有松了一口气的存在。
“曲游,你要切记,绝对不能爱上七公主,皇家深沉,不是你能面对的。”
冷淡的嗓音听上去严肃而认真,曲游无奈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二姐。”
“好了,收拾木炭吧,明日就是分班考,我们今日一定要把炭笔研究出来。”
“嗯。”
后来的她们就像忘了那场闹剧,一直在研究如何能把那木炭完好无损地夹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它温度冷却,然后伸手进去拿,不过还没等到热度熄灭,那厨子就走了进来。
有四五个人,都是食堂里的负责人员,打菜的那个中年女子在看到他们两人后还有些错愕,“曲公子?曲夫子?是今早的吃食不够吗?”
“不是,我今早生病了,没有吃早饭,这才来了东厨看看。”
先回答的人是曲浅鱼,看上去有一些像是被抓包了的尴尬与无措,曲游不厚道地笑了出来,却又被叫了名字,“曲公子呢?我记得你今早吃了挺多的,还是不够吗?”
额,怎么说呢,今天早上确实饿得有些厉害,几乎吃了一人半的分量,再加上这位打菜的师傅认识自己,曲游又想到自己拉曲浅鱼过来时说的自己快饿死了的谎话,顿时耳根子都要红透了。
“啊,嗯,对,年轻人嘛,吃得多,我又饿了,就来这里下了碗面。”
现在,不知所措的那个变成了曲游,她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抱着双手,视线看看地面看看厨师,就是不敢看曲浅鱼,就连下意识摸后颈的手都显得有些僵硬。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厨师走上前看了看灶台被使用过的痕迹,诧异道:“曲公子居然还会做饭?”
愣了一会儿,古时候都讲究君子远庖厨,作为男子会做饭确实是有些奇怪了,曲游组织了一下语言,还没开口,就听见了曲浅鱼含笑的嗓音,“七弟并不会做饭,不过今早我病了,她关心我,这才来东厨试了下手,没想到还挺好吃的。”
瞪大了眼看过去,自己的私心被光明正大地点了出来,曲游第一反应就是想开口否认,却在曲浅鱼的眼神下出了东厨,她又一次还没开口就被打断,“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的吗?”
女子弯起的丹凤眼里刻着狐狸一样的狡黠,在看到曲游完全没办法反驳的神情后笑得更为灿烂,随后才收敛笑意,抿紧唇角道:“曲游,你这人变了性子后,倒还挺有趣的。”
————————
报一丝报一丝,我这几天在做检查,然后昨天做了个小手术,今天先更两千,因为我想给守约打个省标,明天出院了一定好好更新,sorry
第28章作画
应该是第一次吧,曲浅鱼把自己性格大变这件事放在了明面上,态度却是友好的,并不是质疑或者毫不在意,而是觉得改变后的自己比之前要好一些。
明明心底里肯定是知道自己比以前那个“曲游”要强上许多,但得到认可后,莫名的情绪就高涨一些,喜悦像是羽毛在左胸口刮蹭,她又一次不自在地扭过头,装傻充愣道:“二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与以往有何不同吗?”
“以前的你自私自利,以自己的享乐为重,从不关心他人,也从不会考虑自己的行为会不会为他人带来祸端。”
淡淡的话语里没什么情绪,或许连厌恶都懒得给予,曲浅鱼扫了一眼故作不在意却竖起耳朵想要听接下来的话语的曲游,漂亮清绝的丹凤眼染上三分笑意,“不过现在的你,积极向上来书院求学,临危不惧骗过了刺客,还会下厨,会关心我,会策问作画,曲游,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样。”
那目光里是很单纯的祝愿,曲游心底一热,游移不定的眼神顿住了,落在了曲浅鱼如画清凛的眉眼间,“二姐,我会的。”
随后,她们又去东厨取了冷却的木炭,装了半盆后才离开回了曲浅鱼的房间。
“试试吧,可以作画吗?”
听见这话,曲游抿了抿唇,试探性地拿起一根较细的木炭开始在宣纸上绘画,她擅长画人,尤其是美人,简简单单几笔就勾勒出了女子的雪肌秀发,素色长裙包裹住纤瘦高挑的身子,画面里,屋外天幕明亮,枝新叶绿,屋内坐落着数名女学子,阵阵朗朗的读书声似乎都要从静态的画中跑出来了。
“你这……是在画我?”
虽说长身玉立的女子只位于画作左边,并没有占据很大的篇幅,但她的笔触作为细腻,又与寥寥几笔画出的众人框架形成了对比,越发清雅出尘,绝艳脱俗。
曲浅鱼微微敛起眉,或许有被曲游画技震撼到的惊讶,也有自己也分不清的复杂,那股子从未感受过却有些熟悉的,仿佛自胸口产生的酸意,令她绷紧了唇角,所有话语都没了出口。
一直是想到什么就画什么的随性态度,在拿着炭笔的那一刻脑子里就只有曲浅鱼,曲游便画了下来,她反而坦荡许多,笑着扭过头来,一副等待被夸奖的模样,“对啊,二姐看出来了?”
本该得到曲浅鱼的回答的,但她一直看着那副画中的女子发呆,曲游也收回视线,继续道:“我觉得二姐的职业很伟大,专门教授女子的夫子,古往今来,女子都是不允许被进入学堂的,更何况传道授业?二姐是太学开放女子学院后的第一个夫子,后面也一定会有更多的女子学有所成,觉醒解放,而官场,也一定不会再只是男子谈论政治的地方。”
“你是,这么想的?”
本该古井无波的嗓音顿了顿才理顺了说出口,曲浅鱼自那画作中抽离目光,转而投向眉目疏朗,清隽秀气的容貌,对于男子来说要过于精致,却不失英气与锐利,像一把漂亮的弯刀,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曲游的五官是如此的明朗坦荡,皎如日星。
“对啊,我从来都不觉得身为女子就应该屈居人下,也不认为只有男子才能拜相入仕是正确的。”
十七岁的少年意气风发,诉说着有关公平理论的话语坚定而自信,曲浅鱼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尖细的鹅蛋下巴微微扬起,“你这炭笔作画是我从未见过的,可否为我画一张像?”
诶?
有专业系统地学习过素描,其实给曲浅鱼画像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当挂上新的宣纸后,当炭笔的笔尖触碰到纯白的纸张上时,当她对上了前方清清浅浅看过来时满是温柔与欣赏的目光后,曲游顿住了动作,左胸口跃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怎么了?是我这要求太难为你吗?”
形状妖冶的丹凤眼尾部染上了烟绯,天生上扬的弧度为她平添了三分善解人意的委屈,曲游赶忙摆摆手,喉咙逐渐发紧,“不是不是,我只是在想该如何下笔,二姐,二姐生得貌美,我怕画不出你的神韵与色彩。”
那清透水润的瞳孔间生出三分令人心颤的笑意,但很快就没了踪迹,或许是藏在了流转的眸光下,如同冰山一角,令人窥不见全貌,曲游还没开口,又被似乎有些矜持与别扭的嗓音打断,“你我如今在书院,可以不用唤我二姐,我有小字,名为衿宣。”
刚找到落点的笔尖又一次没了章法,曲游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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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像是失去了对声音的把控能力,好一会儿才找回理智,匆忙摆出的笑容刻意极了,“啊,那个,长姐如母,再说二姐自进书院来后一直在教我为人处事,书法词画,我若是唤二姐的小字,会不会有些于理不合?”
不知是哪一句话引了曲浅鱼的不悦,蹙起的眉收敛了那一片难得露出的柔和,她自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几不可闻,但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还是被曲游捕捉到了,而本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不该有的失态,冷下嗓音与神情道:“随你吧,七弟。”
虽说有些木讷与迟钝,但也不至于这么明显的情绪也感知不到,但有些不理解这不悦的来源,曲游兀自思索了一会儿,诧异地挑起了眉,曲浅鱼该不会……
是对自己改观了,然后想拉近一点距离,却被自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应该是对的,曲游抿了抿唇,捏着炭笔的手都有些不知轻重,成功沾染了一指腹的碳粉,剩下的在空气中洒下,引人打了个喷嚏。
“阿嚏……”
在现代是患有鼻炎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来了这个朝代居然鼻子还是很敏感,一点点碳粉就让她打了好几个喷嚏,眼眶都有些红了,曲游不好意思地抬头,抓到了曲浅鱼略显关切的目光,但很快,那片柔色被藏了起来,嗓音矜持守礼,“怎么了?你也染了风寒吗?”
“没有没有,被这个粉呛到了。”
把炭笔放下后展示了一下已经被染黑的拇指与食指的指腹,本想继续拿起笔绘画,曲游却见曲浅鱼自袖口拿出一条手帕,递过来时的动作有些犹豫,也有些无奈,“给,用这个包着炭笔画画吧,不用还我了,但切记不可再弄丢了,学院里男子居多,手帕是贴身之物,若是再被他人捡了去……”
不等曲浅鱼说完,曲游脸都快红透了,她赶紧接过手帕,笃定道:“不会的,衿宣给我的东西,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弄丢了。”
诶等等,自己刚刚叫曲浅鱼什么?
————————
好消息:小鱼动心进度已达60%
坏消息:小游动心进度才20%
第29章打伞
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称呼让曲游本人都愣了一瞬,直到察觉到曲浅鱼清亮眸子里闪烁着的笑意时才反应过来,她捏紧了帕子,显出明明很是不自在却要装作一副淡定模样的矛盾感,“咳,那个,不是你让我叫你小字的吗?”
笑着点了点头,像一只逗弄猎物的恶劣猫咪,曲浅鱼垂眸看向那丝帕,语调轻缓道:“嗯,我是说过,但你不是说‘长姐如母’‘于理不合’吗?”
“二姐……”
示弱一般,曲游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像是撒娇着低头让牙尖嘴利的曲浅鱼不要再说了,后者却并没有松口,反而微微仰着头,清冷疏离的嗓音一本正经地说教着,“为人处事要从一而终,有定性,你一会儿唤我小字,一会儿又唤我二姐,你究竟是……”
没等她说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够理解这冷静理性话语下藏着的私心是想让自己改变称呼,曲游忍不住地笑了起来,眉目疏阔,明朗秀气,“我知道的,衿宣,不过我不太喜欢别人叫我小字,你可以唤我‘小游’。”
在现代有许多亲昵的朋友,基本上都是叫自己“小游”,曲游本想让曲浅鱼也这么叫,她却摇了摇头,道:“长姐如母,于理不合,我还是唤你本名吧。”
怎么这两个词阴魂不散的?
跌落谷底的情商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联想到自己说那番话的时候曲浅鱼不悦的神情,曲游瞪大了眼,这女人不会就是因为“长姐如母”这个词生气了吧?
可是,按理来说,这个词第一次出现时还是当自己叫了曲浅鱼本名时这女人自己皱着眉说出来的呢。
喉咙有些发紧,并不明显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曲游拿那丝帕裹住炭笔,很是苍白地解释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一下受宠若惊了,二……衿宣原来不是很讨厌我的吗?所以我不敢唤你小字。”
清凛如月的目光淡淡的落在她略显忐忑的眸光中,曲浅鱼微抿着唇,道:“对于之前的你,我确实很是不喜,但是若你一直保持现在的积极开朗,求学向上,你我也不是不能做好友,或者姐妹。”
姐妹?
怎么说呢,是一个很陌生的词汇,曲游是独生女,父母也去世的早,而且,和自己的老板曲浅鱼做姐妹?
这也太奇怪了吧。
微微蹙起了眉,并不想一口回绝,曲游很是刻意地笑了笑,“我们本来不就是姐妹吗?”
这句话反而让曲浅鱼愣了一会儿,向来冷静理性的人很难露出这样欲言又止的神情,不过一瞬过后就恢复正常,笑起来的模样虽然明媚如画,却显出与曲游如出一辙的不自然,“嗯,你说的对。”
算不上敏锐,但是对于曲浅鱼的一举一动都会过于在意,曲游捕捉到了那转瞬即逝的错愕,眉心缓缓收紧,她又想到了有关小久兄长的那件事情。
“衿宣,既然你也明白我并不是之前的曲游,我们也算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能告诉我昨晚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吗?我究竟是不是曲家的七公子?”
良久的沉默打断了两人之间难得融洽的氛围,曲游不后悔问了出来,她如今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如何能淡然处之?
上扬的眼尾显出三分睥睨与冷意来,眸间的柔和全被藏在了水润的瞳孔下,曲浅鱼绷紧了唇角,有些无奈,又有些纠结,像是在掂量着现在与曲游的关系以及那个秘密的重要性。
“二姐,你我当真是姐妹吗?”
其实答案已经明了了,如果是真的,或者曲浅鱼打算骗自己,都不会露出这样一副为难的模样,曲游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就像整个人都飘了起来,没有落点。
“曲游,你确实不是曲家的孩子,你我也并不是亲生姐妹,但是你现在到底是曲家七公子,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曲家,所以……”
又一次没有等曲浅鱼说完,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曲游站,目光复杂,“二姐,不,曲衿宣,你究竟……是如何得知的这一切?你为何能知道我不是曲家的孩子?”
“我如何得知的这些,是我的秘密,就像我并不追究你为何改了性子,你也不能探究我的过往,曲游,你我虽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还远没有到可以互相分享秘密的关系。”
仰头看来的目光仍然不卑不亢,清寒疏离,冷硬的话语也古井无波,曲游知道自己是大惊之下失了分寸,她缓缓坐下,紧紧捏着的炭笔逐渐变成细碎的粉末,“抱歉,是我逾矩了。”
二人又一次变成了平视的状态,上扬的视线下落至那染上深思的眉眼,曲浅鱼不喜欢看见曲游这幅模样,便扭过头,似是漫不经心,“虽说你不是曲家人,但你我仍可以姐妹关系相处,身份什么的,重要吗?”
其实还挺重要的。
对于曲游来说,她并不想和曲浅鱼当姐妹,这是潜意识里的想法,没有缘由,就是来自下意识的抵触。
不过,虽然心里这么想,曲游还是笑着摇了摇头,“不重要,你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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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我。”
又拿了一根新的炭笔,用丝帕好好地裹住之后,曲游目光坦荡地看向曲浅鱼,道:“我来给你作画吧。”
“好。”
落笔第一处隐隐可以看出是繁密乌色的眉,若远山含黛,下方则是清月一般皎洁明亮的眸子,眼尾上扬,浅浅的笑意盈出狐狸似的狡黠,鼻尖挺翘,唇瓣如桃花盛开,清凛绝艳的女子勾起唇角,露出高岭之花被采摘下来的柔美温润。
曲游也是第一次发现,曲浅鱼的右眼睑下方靠近脸颊的地方居然有一颗很细很小的痣,她看得入迷,算是艺术生对美丽事物本能的欣赏,那桃花眼中的痴迷,毫无遮掩。
最后的笔触停留在了那个细细的点上,曲游停下动作,目光在画作以及画作后那张清绝美艳的容貌上来回游移,惊觉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画技居然画不出曲浅鱼哪怕一丝的鲜活与神韵。
懊恼地咬住了下唇,她叹了口气,道:“衿宣生得实在明丽,我画不出来。”
一直保持着端正矜持的坐姿,这会儿捂着僵直的脖子揉了揉,曲浅鱼似乎并不在意她对自己外貌的夸赞,只是款款站起身,来到了曲游的身后,凝眉看向那画作中的自己。
浅淡的云雾在她身后缭绕,山间漱石枕流,女子手中执一子,桌上却是对弈的棋局,她眉眼弯弯,清越的白衫随风飘扬,越发衬出仙风道骨来,炭笔独特的纹理显得此情此景更为隐世,曲浅鱼挑起了眉,里面缓缓流露出欣赏的意味来。
“曲游,你过谦了,这画中女子清雅淡薄,一人执子也能对弈,这般心境,是我做不到的,而你,只是看着我便能画出如此神工艺匠的背景,明日的分班考,我想我可以等你的好消息了。”
只是脑子里想到什么就画了出来,没想到会得到曲浅鱼这么高的评价,喉咙都紧张到滚动了一下,曲游摩挲着指尖,很是不好意思,“衿宣这是在给我自信心吗?”
“并不是,我是真的很喜欢这幅画,如果可以的话,这幅画可以送给我吗?”
好像确实不是在安慰自己,因为那双清寒疏离的目光里难得流露出笑意与期待来,曲游赶忙点点头,“当然可以。”
现下,屋外似乎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明明只是午后,天幕却隐隐昏沉下去,潮湿的雨滴还有些许被风斜吹进屋内,落在画作上打湿了其中雅致清新的氛围。
肉眼可见的,那双丹凤眼里出现了遗憾的神色,曲游起身去关了窗,道:“没关系的,等分班考完我再给你画一幅就是了。”
“嗯,谢谢你,一会儿该上下午的课了,我记得你们下午应该是骑射课吧?”
“对,是任夫子的骑射课。”
“如今这个天气,还能上吗?”
自来了太学后就一节任夫子的课都没去过,曲游不太清楚下雨天还能不能上这个类似于体育课的户外课程,便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先去看看吧。”
“你带了伞吗?”
那当然是没有的,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忘了带好多东西,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忘了。”
“我只带了一把,这样,你先送我去女子学院那,然后你再自己撑伞去马术场吧。”
“诶?女子学院那里,我进得去吗?”
“你进不去,你就送我到门口,我冒雨进去就行了,路程并不长。”
“可是你的身体……”
自然是想要否决这个提议的,毕竟曲浅鱼可是刚刚染过风寒的人,身体又病弱,自己虽说腰间有伤,但这具身子有过习武的基础,没那么脆弱,淋一点雨应该也没事?
然而,曲浅鱼和她的想法如出一辙,她觉得自己风寒已经痊愈,稍稍淋点雨不碍事,但曲游身上有伤,若是沾了水,怕是要溃烂流脓了。
“我的身体没事,你现在送我到女子学院去吧,不然上课该来不及了。”
话语很是笃定,像是通知一样,毫无回旋的余地,曲游皱起了眉,面上应了下来,接过曲浅鱼递过来的油纸伞后撑了开来。
额,古代的伞好像有点小?
在现代一个人撑的伞都比这个伞面要大一圈,曲游试探着走了出去,瞧不见阳光的天色下,曲浅鱼的肩膀已经和她靠在了一起,这样才能堪堪遮住被风刮到面颊前的雨滴。
又一次弄不明白心里的感觉了,她抿着唇向前走,伞面下意识往曲浅鱼那边倾斜。
毕竟,以曲游的角度,正好能看清那挽起发髻后乖巧的发旋,侧脸苍白如纸,透出病弱西子一般的柔弱与易碎,几滴雨不听话地落在那没什么血色的脸颊上,或者轻轻扑腾着的睫羽间,如清透的泪珠,更是添了三分柔弱可欺。
然而,好像是被发觉了这一点,自己握着伞的手上突然袭来一阵冰凉,如同冰肌玉骨,曲浅鱼也伸出了手扶住伞柄,将倾斜着的伞面扶正过来,不再让曲游的一边肩膀露在伞外。
无法言说的感觉席卷了内心,仿佛呼吸都变得清晰可闻,那握着自己手的手心很是柔软,低头看去时只能看见瓷白如玉的肌肤,曲游发觉自己喉咙都干涩起来,似乎只是被触碰到了手背就已经丧失了全部理智与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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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游:主打就是一个口是心非
知道没有血缘关系后就可以突飞猛进啦
第30章迷茫
自然也发现了她一直停留在自己手上的目光,曲浅鱼只是发觉这人举偏了的伞后下意识的举动,这会儿也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是太亲密了,像是被那逐渐上升的温度烫到了,她赶忙收回手,嗓音低低的,带着怯懦与不安,“你,你看我做什么?”
这算是倒打一耙吗?
确实是不知道怎么回这句话,总不能说“你怎么握着我的手”,这样的对话出现在她们之间实在是太奇怪了,曲游轻声咳了咳,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空气中细线一般滴落的雨水,“没什么,就是看看雨有没有淋到你。”
“你的伞这么偏向我,我自然不会淋到。”
有些无奈,眸子里却染了三分笑,曲浅鱼抬手到曲游并不靠近自己的那边肩膀摸了摸,掌心向上时有些许水光闪烁其中,“看,明明是你淋湿了。”
怎么说呢,私心被这样明目张胆地点了出来,曲游仿佛还能感觉到手心触摸自己肩膀时的力度,她尴尬得脸通红,破罐子破摔一般道:“那我不是怕你淋湿了生病吗?今天早上你躺床上的时候,我真的怕你是要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了。”
今早确实病得有些严重,曲浅鱼承认这一点,也知道若是没有曲游和闻人祺,或许自己这第二次生命也要消散了。
不过,这人居然这么担心自己吗?
唇角微微上扬,有些不听话地泄漏出主人其实并不错的心情,曲浅鱼上前两步,然后转过身来,轻扬的衣裙下摆俏生生的,显出些许少女的鲜活与青春来,“曲游,我到了,你去马术场吧。”
视线顺着她弯起的眉眼上移就能看见“女子学院,男子止步”的标识,可是此刻的雨越来越大了,曲游并不放心,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前胸以及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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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饰,苦恼地皱起了眉,若是当真是个纨绔肆意,不理他人的性子也好,自己直接把曲浅鱼送进去再出来就行,但偏偏她不是。
在现代被说过很多次脾气好或者老好人之类的,曲游知道自己是懒得与别人计较,但是在古代,尤其是有男女大防的书院里,自己这一进去,代表的可是曲浅鱼和曲家。
又一次抿紧了唇瓣,曲游把紧紧捏着的伞柄递到曲浅鱼面前,“给,你撑着吧,我跑一跑就到马术场了,没关系的。”
果不其然,那伞柄被推了回来,曲浅鱼的神情笃定极了,“那怎么能行?这里距离马术场有些距离,我这里进去到学堂不过几步路,这么几步路你也怕我淋出病来吗?”
最后的一句话像是在激自己一样,因为曲游虽然关心曲浅鱼,却并不会摆到明面上来承认,一是因为她觉得关心曾经自己讨厌的人这一点太奇怪了,二是,她性子着实有点傲娇,不愿意承认这些感情。
但是,这一刻,曲游却皱紧了眉,很是坦荡,“是的,我就是怕你淋出毛病来,所以你把伞拿好,别生病了。”
诶?
这会儿愣住了的却是曲浅鱼,左胸口扑通扑通的不知道为什么吵得慌,她却仍然没有接过伞,打算开口说教前,她们身后传来了看戏一般的声音,“哟,在门口争执什么呢?”
熟悉的声线是闻人祺的,曲游回头看去,本想让她帮忙着劝说一下让曲浅鱼撑着伞进去上课,却发现……
着了女装的闻人祺才显露出真正的美貌来,明艳张扬的眉眼灼人也动人,像是兀自盛开着,会刺伤人的漂亮,既灼热,又有旺盛的生命力,少女仰着头看来,像是明白了她们在争论什么。
“是因为只有一把伞吗?”
在察觉到自己又一次生出了来自艺术生本能的欣赏后,曲游赶紧夺回理智,找补又不自在地笑了笑,道:“对啊,二姐非要淋雨进去,她的身体如何能淋雨呢?”
目光在凝眉沉思好像心情很糟糕的曲浅鱼和似乎在寻求自己支持的曲游身上一一划过,闻人祺看了一眼自己正撑着的伞,问:“曲夫子不然与我撑一把伞进学堂去吧?这样你们二人就都不用淋雨了。”
算是关心则乱,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想到这么浅显简单又周到的法子,曲游恍然大悟一般,感叹着,“还是七公主聪明,那二姐就交给你了,我先去马术场上骑射课了,再不去怕是要迟到了。”
转身前,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和自闻人祺来了以后就很是沉默的曲浅鱼告别,曲游扬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傻乐似的道:“二姐,那我就先去上课了,晚饭时候见。”
再怎么说也以为自己至少会得到一个冷冷淡淡的“晚上见”,但曲浅鱼居然只是拧着眉看了自己一眼,那目光有些复杂,但绝对没有多少温情,随后就低声“嗯”着转身去了闻人祺的伞下,满是生人勿近的冷漠感。
怎么了?自己又哪里惹她不高兴了吗?
思来想去应该只是因为自己与她争论该谁打伞,但下午的课已经有些来不及了,都跑了几步才赶上集合,曲游缓缓喘着气,不再深思后,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撑了伞,剩下的人都站在队伍里淋雨。
任夫子,也就是任酒,他皱着眉看了过来,“曲游,愣着做什么?”
只好把油纸伞收起来放在了一边,曲游站到队伍里,任由雨滴落在额前,打得睁不开眼。
“今日我们要练习静止射箭,由上一节课最为优秀的两位学生带队一一教习,任棋,裴澜疏,你们各自挑选十九名学子,日后就由你们两队进行比赛,胜出者的队伍可以参与九月秋猎的军队操演。”
任棋?
有些奇怪,被雨水覆盖的视线中看到了两个自队伍中出列的人,确实是印象中的任棋和裴澜疏,但是闻人祺不是刚刚还在女子学院那里吗?
皱起了眉,曲游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任棋就走了过来,道:“出来吧。”
什么鬼,第一个就选自己吗?作为一个连弓箭都没碰过的现代人,曲游知道自己在哪一队,哪一队就不用想那个军队操演了。
凑近了一些发现任棋的神情比起记忆中的闻人祺要冷淡许多,曲游跟着她出列,小声询问:“文姑娘?”
“嗯,是我。”
抬了一只手挡在额前,不然实在是睁不开眼睛,曲游见她与裴澜疏各自挑选了十九名学子,本该开始练习射箭的,小久却去拿了一把油纸伞来打开,替自己挡住了四面吹来的细雨,她的嗓音仍然冰冷,“你打着吧,任夫子不知你昨夜受了伤,我会去与他解释的,今日你看着我们练习就好。”
有些诧异地接了过来,能打伞当然要好一些,毕竟现在腰部的伤口已经有些隐隐作痛了,曲游咬牙忍着,心里却在想这真的是小久吗,对自己这么温和?
虽说没有问出口,但那面上的神情已经把所思所想都表达出来了,小久顿了顿,道:“昨夜是我过于冲动了,抱歉,日后我会授你武艺,护你周全。”
没等曲游说话,她走出伞面,“我先去向任夫子解释一下,你找一处位置坐下吧,别让伤口沾水了。”
小久确实是和她说的一样,去任夫子那里说了一通后,后者就朝着曲游的方向走了过来,神情凝重,“曲游,你可有哪里不适?若是受了伤可以请假的,不必硬撑,不然伤了根基,曲相可要拿我是问了。”
说到底还是担心自己家里的权势,不过按照原身的性子,确实没几个人喜欢,想通后,曲游笑着摆摆手,“任夫子不用担心,我没事。”
“那就好,你若是感到不适,就回去休息吧,毕竟今日下雨,要是打湿了伤口就不好了。”
刚想逞强,但是腹部那一块已经传来了刺痛,曲游皱起眉,不敢再强撑着合群,“夫子,我的伤口好像沾到雨了。“
小久在这个时候也安顿好了别的学子走了过来,在看到曲游紧紧捂着腹部的手时,也蹙起了眉,“你快些回去换药重新包扎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便是。”
已经疼得有些脸色发白,捂着伤口的手上用力到显出了青涩的脉络,曲游拿起自己放在一边的伞,撑起后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任夫子,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待身子好些了再来同您学武。”
“好,你快回去吧,需要请大夫吗?”
“不用不用。”
再三推辞过后终于自己撑着伞离开了马术场,虽说想和原身的不学无术划分开来,但好像用力过猛,反而伤了身子,曲游轻飘飘地叹了口气,发觉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胡思乱想了。
感觉这会儿的疼痛比起被刺时还要剧烈几分,视线前方有些模糊,曲游眨巴了两下眼睛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但没什么作用,疼痛扰乱了神经,就连思维都困顿起来。
距离写着“曲”的院子还有挺长的一段路,但眼前好像有一个亭子可以坐着休息一会儿,她晃了晃脑袋,那亭子又奇迹一般地不见了,深感奇怪,曲游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又看见了可以供人休憩的凉亭。
心道“要不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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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扶着那栏杆想要坐下,却摸了个空,连带着失去平衡的身子也摇摇欲坠,直到倒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时,曲游才反应过来……
原来亭子是自己太疼了生出的幻觉。
那么,此刻把伞扔了朝自己奔来的曲浅鱼呢?也是幻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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