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哥二哥一块用劲,老幺都没从地上起来。他坚定地跪着,道,“娘,安家那人拿着纸就在外头呢,您若是不愿意出这五两黄金,就算儿子问您借的,日后定会一分不少地还上。”“求您了,我不能看着立夏被卖掉。”他混着雨水和泥的脸上满是哀求,几乎没多想,就俯身给纪母磕了个头。纪母看着儿子额上迅速红起的一小块,揪心道,“娘马上去给你拿,娘是想说先换衣服,一会咱们一起去,你这孩子,立夏也是娘看着长大的,我怎会置之不顾。”“谢谢娘。”纪老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他站起身,去外头喊那人进来。络腮胡看到纪家气派的宅院时,就被震住了。安父走出了山沟,过上了好日子,他们这些人却没有。瞧着粉刷齐整的高墙,瞧着门口两座精巧的镇宅石狮,他开始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没多报点。见纪老幺出来,他挖空了心思想找借口抬抬价,但纪大哥和纪二哥抱着手跟在弟弟身后,络腮胡看着这三个比他高比他结实的男人,怂了。五两黄金够多了,他只好这样安慰自己。“进来,一手交钱一手交婚约。”纪老幺对他说。络腮胡连忙堆起笑跟他们一块进去了,毕竟有钱的就是爷,哪有冷脸对着金主的道理。没想到这么快能把安家那小拖油瓶出手掉,既免了他们出钱养孩子的麻烦,还能赚上不菲的一笔。他脸上的笑意在黄金入手的那一刻完全迸发了出来。“立夏已经被我买下了,你们若是敢再打什么歪主意,我定把你们一个一个全送进牢里去。可听清楚了?”纪老幺攥着婚约,冷声威胁。络腮胡连忙答应,“是是是。”安家那边的事还没完,照习俗要停灵七日,且需要人守夜。纪老幺不放心立夏一个人在那,他喊了两个家仆,跟他一块去帮忙做做事。离开前,他和纪母说了声,“娘,帮我把婚约放到我枕头底下去,今夜我陪立夏守灵,就不回来了。”“慢着慢着,”纪母把食盒和换洗衣裳递给了家仆,叫他们带上,“娘随你一块去。”纪老幺拒绝了,“娘,天黑了,路又滑,地上全是泥水,您在家好好歇着,等明日雨停了再来。”“可你们两个孩子懂怎么操办吗,”纪母放心不下,“路又不远,我得跟着去。”“大哥二哥。”纪老幺求助哥哥们,他们会意,一块劝住了纪母。纪母有腿伤,一到刮风下雨降温,左腿就又疼又僵。这会确实不适合出门。“可是幺儿,你不签字按手印吗?”纪母悄声问小儿子。这婚约都到手里了,空放着算什么意思。纪老幺摇了摇头,“这婚约是在立夏被要挟的情况下立好的,我买下来是为了让他不受人牵制,若我签了,那我与那些下作的人有何区别。”“等日后……”他的脸有些红,“若是日后立夏确实对我有意,那会再写也不迟。”纪母瞧着小儿子匆忙离去的身影,愣怔了半晌,轻笑道,“没看出来,幺儿这小子竟是个情种呢。”……分到了钱的人满意地散去了,但没分到的心里不平衡了,停灵的这段日子里天天来闹。好不容易捱到将父母安葬的那天,烧完纸钱后,纪老幺陪着立夏从坟地回家。路上,纪老幺一直在想,之后立夏一个人过日子会不会很辛苦,他该怎么帮他。在距离他家还有数十米的地方,立夏突然停住了脚步,也拦住了想继续向前的纪老幺。“纪哥哥,就到这儿吧,你也累了好些天了,快回去歇歇,后面的杂事我来处理就好了。”纪老幺没多想,“那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直接来找我。”“嗯。”立夏应了。可能是下雨那几日他受了寒,又没有好好休息,纪老幺回去后困顿难忍,睡醒就发了高烧。意识模糊间,他听到纪母在和谁说话,提到了立夏的名字。纪老幺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仔细去分辨那谈话的内容,但他实在太难受了,再努力也只听了些片段。“立夏……立夏……”他喊着,试图从床上挣扎着起身。纪母连忙跑过来,把他塞进被窝里掖好被子,“幺儿,你好些了吗,一会粥来了稍微喝点,药已经煮上了。”纪老幺艰难地问:“现在……几时,立夏,他有来过吗?”“……”纪母面上有些忧愁,她摸了摸小儿子汗湿的额发,“你发热一整夜了,现在天都将亮了。立夏他,你别担心,好好休息,娘会把他带回来的。”立夏怎么了?纪老幺将要问,却又沉沉地昏睡了过去。他没弄清楚,但飘在空中的纪应淮是听了全程的。立夏让纪老幺止步,是因为他家的地契和一应家当都被瓜分干净了,回去后等着他的,只有丢在墙角边的小行囊。那些所谓的长辈们说,既然立夏都许好了人家了,就该搬去夫家住,赖在娘家算什么样子。为了占下财产,他们对立夏说了许多扎心的话。他很无助。但就算再无助,立夏都不想麻烦纪哥哥出面了。尤其是在偶然得知纪老幺并没有签那份婚约后。他想,纪哥哥只是看他可怜想帮他,并不是真的想与他结亲。他不能赖着纪哥哥,影响他的未来。【作者有话说】好心疼俺的立夏宝儿呜呜呜(亲妈飙泪)第72章纪哥哥,热于是,他走了。纪母叫人送饭去的时候才知道了这个消息,她立马就急了,连忙让家仆去打探消息,去找。虽然立夏这孩子自小被当成普通男孩养大,可他到底是个哥儿,独自一人在外头危险得很。一旦被有坏心的人关注上了那漂亮的容貌,后果纪母连想都不敢细想。幸好,他没来得及走多远。纪母看着被家仆带回来的一身狼狈的小立夏,她眼眶红了,紧紧把这孩子揽进了怀里。“傻孩子,你受了欺负为何不来这儿找伯母,为何一个人一声不吭就走了,你叫伯母担心死了……”立夏很累,他抿了抿干裂起皮的唇,低声道,“我……不合适。”“什么不合适?”纪母狐疑道,“立夏,那些人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你别听他们瞎说。”“好。”立夏低着头,没多解释。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被放到了他的手中,纪母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是你娘留给你的添妆,还有你家的地契,伯母都帮你要回来了。只是你家如今……你一个孩子单独生活伯母放心不下,要不就搬过来住吧,也方便照应。”立夏捧着盒子,黑白分明的眼里盈上了水光,“伯母,立夏欠你们的太多了,不敢留住打扰。”“傻孩子,说欠不欠的做什么。我已让人把老幺边上那屋理出来了,你安心住下,就当是给伯母个面子。”“有你在,老幺读书也能专心些。你向来比他好学,正好帮伯母盯着点他。”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立夏只能答应了。他的心里沉甸甸的,又感伤,又竟有些窃喜。被带去自己的屋子时,立夏抱着一些不太实际的幻想,偷偷地瞥了一眼纪老幺那间紧闭的屋门,心想,书里说“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他与纪哥哥近距离相处一段时间,纪哥哥会不会对他,稍微动一动心?到底是年纪小,恢复起来快。纪老幺发了一日一夜的高烧后就退了热,立夏被找回的那天晚上他就彻底醒了。但怕将伤风传给他,纪老幺忍着没去立夏屋里找他,只让母亲给他带话,叫他好生休息。隔了两日,他才出现在了立夏面前。纪母的意思是让两个孩子继续像从前那样相处,但立夏自己把自己放到了一个书童的位置上。他开始有意无意地为纪老幺磨墨、铺纸,试图做些什么来回报纪府对他的恩情。纪老幺和他说了很多次,但立夏每次都是应了不改。纪老幺没办法,只能待他更好,试图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读书备考的年岁总是泛着苦涩的,但两人相伴着,也算有了慰籍。又是一个初春,院里桃花盛开的时候,纪老幺靠在书房外的栏杆上举着书,问立夏想取什么字。“我还没想好,”立夏摇了摇头,“纪哥哥想取什么字?”“我啊,我也没想好。要不立夏给我取一个?”纪老幺笑道。立夏进屋拿了本书出来,他翻了许久,“不如,就叫应淮吧。”“应淮,可以,这个字有何寓意?”“浩荡清淮天共流,我愿纪哥哥通达淮水,汇流入海,前途远阔,好事不绝。”纪老幺点了点头,“妙,立夏果真学识渊博。那你想给自己取什么字?”“不应该纪哥哥为我取吗?”立夏歪着头笑了笑,眼里透着狡黠。纪老幺看着他明媚的笑颜,脸上莫名地发起烫来。立夏本就生得好,如今越长大还越好看了,真是犯规。他低下头去,随意翻了两页书平复心情,“长风万里送归舟,不若就叫归舟吧。可乘万里长风随涛涛淮水入辽阔天地感受自由,也可随风归去。”“归舟,”立夏反复读了两遍,越读越喜欢,“好,我便叫归舟。”这会,立夏已经满了十六岁,而纪老幺十八岁,按岁数寻常人家已经在物色结亲对象了。但纪老幺还守着他枕头底下那张被摩挲得有些褪色的婚约,不敢去问立夏的心意。他怕立夏只当他是哥哥对他没意思,怕冒冒然戳破后,会让立夏绕着他走,不再与他亲密无间。正当两个人都畏畏缩缩时,立夏头一回出现了他自己控制不住的强烈生理/波动。那夜的香味飘了满院子,纪老幺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草木味闻得他有些腿软。他在门口喊了好几声,但立夏没有回应。是不是晚上睡前熏香点多了?纪老幺担心他把自己熏坏,没多想就一脚踹开了门冲了进去,“立夏,醒醒……”预想中满屋烟雾缭绕的场景没有出现,他一瞧案桌,那熏香压根就没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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