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刻,神光包裹住他们。赫尔墨斯若有所思地低头,看向如烟雾般拂过他袖摆的神力。与他预想中的消亡和衰弱截然不同,他身体里那种积压已久的束缚感在这个瞬间消失了。一种强大的力量顺着他的皮肤钻入他的身体,在被神罚和反噬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地方修修补补,仿佛温热的流水一般滋润过去。紧接着,它又掀起巨浪冲刷过如附骨之疽的虚弱,将一切附着在他身体上的痛楚涤荡一空之后,悄无声息地退去。赫尔墨斯色泽清浅的眸底掠过一瞬间的怔然。就在这时,深渊笑了一声。祂语气很轻松地说:“你的神罚结束了,我的孩子。”“你终于不再抵抗你的神格,不再回避原本就属于你的命运。”“你和你的权柄,终于融为一体。而你也总算对一个人产生谷欠望。”“神明归位,这是值得庆祝的事情。”深渊中的风声轻快了一点,“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赫尔墨斯靠在少女身侧的巨石上。不知究竟属于谁的血痕纠缠在一起,在他的衣衫上弥漫开来。但他却垂眸凝视着身侧的金发少女,琥珀般明明昧昧的眼眸仿佛下了一场终年未歇的大雨。而这一刻,雨终于停了。在簌簌而过的风声中,他的声音清晰可闻。“我想解除她身上被劳伦斯刻下的诅咒。”这一次,深渊没有再问赫尔墨斯是否值得。一道比刚才还要更灿烂的神光涌动,像是人界天边最瑰艳的云霞一般轻轻托住沉睡的金发少女的身体,将她轻盈地托举而起。在被气流吹拂得翩跹舞动的裙摆间,源源不断的神力涌入她的身体里。就像是干涸的土壤突逢甘霖,又像是干瘪枯萎的鲜花见到日光,无尽的生机迅速充盈着她的身体。苍白的肤色重新变得红润充满血色,虚弱到几乎看不见起伏的胸口重新浮现起呼吸时微小却绵长的幅度,染血的金色长发重新变得像是金色的绸缎一般光泽柔顺……裙摆领口处的血渍一点点消散。与此同时,另一道属于曾经的魔渊之主的气息彻底从她身体中褪去。从此之后,她不再是色谷欠之神抵抗神罚需要的工具。而是他真心认定的未婚妻。向来晦暗的魔渊中第一次出现色彩。五彩缤纷的神光在少女身边涌动,自发地环绕着她上上下下地沉浮。明明灭灭的虚影逐渐凝集成一颗参天巨树。在中央的少女似有所感,淡金色的睫羽轻轻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她的神情有些茫然,像是刚睡醒却发现整个人都换了个陌生的地方,看起来非常懵懂。但下一瞬,她便看见了不远处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金发少女眼底的迷茫瞬间消退了。一种比起神光还要耀眼的光芒亮起来。“赫尔墨斯大人!”她高声唤道。少女声线中漾着几乎满溢出来的情绪。情绪像是一种会传染的东西。分明她什么也没有说,他们也什么都没有做,赫尔墨斯唇角的弧度却不自觉加深了几分。金发少女也定定地看着他,饱满的唇瓣也跟着扬起来。仿佛这整个浮华世间她都漠不关心,周遭发生的一切也根本走不进她的心底。她唯一在意的人正站在她身边。下一瞬,少女便被一把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神光涌动着粼粼的波光,像是澄莹的流水在巨树的形状上蔓延,闪跃着耀目的光晕。一阵风掠过,吹动神力凝成的虚影,像是点点斑斓的花蕾在枝叶间次第盛放。温黎有点怔愣地靠在赫尔墨斯怀中。她能够感受到他箍在她月要间的力道越来越紧,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按到他的骨血之中去。她其实没什么事。刚才那些反应也不过是搭配着[泉水里的红爸爸]道具效果,在悄咪咪佯装虚弱。但是,温黎没想到赫尔墨斯的怀抱实在是太宽阔太舒适了。他抱着她一层一层向上走,就连一点喘息声都没有逸出来,手臂平稳得让她感觉简直像是如履平地,一点摇晃的眩晕感都没有。谁懂,这种环境反而是更让人昏昏欲睡的。装着装着,温黎就真的睡着了。在这之后,她迷迷糊糊听见了一点动静。但那些声音就像是从水面上传来,而她沉入水底,朦朦胧胧听不真切。醇厚浓郁的木质香气温和而厚重地包裹着她,温黎抬起眼。映入眼帘的是赫尔墨斯弧度清晰而凌厉的下颌,视线再向上,是蜜色的皮肤和淡色的薄唇,往上则是他极其欧化深邃的脸廓和眉眼。鼻尖萦绕着淡雅深沉的暗香,她用力回抱住他,脸颊在他肩窝里蹭了蹭。“赫尔墨斯大人……”不知道是不是刚清醒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少女的娇柔的声音染着一点鼻音。“我想回去了,回去吃昨天晚上还没来及品尝的红丝绒蛋糕……”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什么,身体倏然一僵。金发少女猛地扬起脸,眼神警惕而质疑地盯着他:“……您应该没有把它扔掉吧?”没想到她死里逃生之后苏醒过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赫尔墨斯眸光微顿,突然觉得有点无奈。“当然没有。”他唇畔牵起一抹松散弧度,淡淡的,却格外真实,“但是它已经不再新鲜了,我为你做新的怎么样?”“唔……那好吧。”少女煞有介事地思考了片刻,才笑眯眯地歪了歪头。她像是一早就等着他这句话,眼底蕴着得逞的笑意。“那就提前谢谢您啦,赫尔墨斯大人。”“我现在就开始期待了!”赫尔墨斯揽着她,怀中触感真实而温热,无限的生机充盈。他一时间有些辨不清心底涌上来的那些情绪,又酸又涩,在暖意之中,又隐约蕴着点劫后余生的后怕。赫尔墨斯喉结上下滑动:“那我们就回去。”片刻后,他语调轻缓却郑重地再次重复一遍,“我们回家。”少女乖巧地点了点头,重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不再动作了。景致在他们身边飞速后退,分明是同样的一段路,可离开时却似乎没有来时那么漫长,漫长到令人绝望。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中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所以,我不会死了,对吗?”赫尔墨斯目光笔直地落在前方,没有看她,但托举着她的手臂却更用力地收紧。他脚步沉稳地迈步,低低应了一声:“不会。”少女的语气却听不出多少喜悦的情绪,一种辨不清意味的试探意味蔓延开来。——“那么,您的神罚解除了,魔渊之主在我身上设下的规则也对您不再生效了,对吗?”“嗯。”少女的声音愈发低下去,心情似乎有点低落。“那……我对您也不再有什么用处了吗?”赫尔墨斯脚步一顿。他站定,缓慢抬眸看她:“甜心,你怎么会这么想?”她分明对他而言,拥有着比曾经更重要无数倍的位置。或许是赫尔墨斯的语气不复先前那么暧昧缱绻,少女呆愣了两秒。像是被吓到了,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突然松开了揽在他脖颈处的手臂。她像是想要缓和一下气氛,所以勉强笑了一下。但是这抹笑意却十分僵硬古怪。“……那,您是不是就不再需要我,不再喜欢我了?”回应她的是一个裹挟着失而复得心绪的吻。他们已经走到了深渊边缘的尽头,空无一人的荒原嶙峋石块遍布,显得尤为冷清寂寥。血月的光辉自高处倾落下来,瑰艳的光线被冰冷的巨石切割成无数个泾渭分明的明暗面,朦胧黯淡的光线将亲密拥吻的两道身影错落笼罩。赫尔墨斯这一次的吻和从前都不一样。那些或轻佻,或占有,或迷乱的情绪无声地褪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