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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宁抬头看去,笑着说道:“小姐看了半晌的戏,这会儿过来有何指教?”

余秀秀笑了笑,道:“小女子看戏也并非自愿。小女子过来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公子,李小姐性子高傲,公子今日这般得罪他,怕是已经被记恨上,公子要小心应对。”

“小姐与那位李小姐可是有什么仇怨?”

“我父亲不过是户部的一个小小郎中,与尚书大人可没法比,我可不敢得罪李小姐,只是于心不忍,这才过来提醒公子。若公子觉得小女子心怀不轨,就当小女子未曾开过口,小女子告退。”

余秀秀没有多留,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就在这时,刘兰走了回来,手里拿着包好的胭脂水粉,抱歉地说道:“公子,我家掌柜马上出来,您稍等片刻,掌柜说为了表示歉意,将会赠送您一款玫瑰香粉。”

杨清宁点点头,反正他是里视察店铺的,不介意多等一会儿。

小瓶子将包好的胭脂水粉接了过来,拎在手里。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掌柜水娘子才从后面走了出来,在看到小瓶子时,神情微微一怔,随即上前就要行礼,被小瓶子用眼神制止。水娘子是个聪明人,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刘兰见她出来,急忙说道:“掌柜,就是这位公子要办会员。”

水娘子看了过去,神情微微一怔,随即说道:“敢问这位公子贵姓?”

杨清宁淡淡地开口,“免贵姓杨。”

水娘子闻言恍然,将手里的册子递给杨清宁,道:“劳烦公子在此处写一下住址,以后若有新品,我们店里会派专人上门推荐。”

“不必了,我买来只为送礼。”

“那公子就留个姓名,小人好给您办会员。”

杨清宁犹豫了一瞬,接过册子和毛笔,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146章重回京都(5)

会员登记完毕,杨清宁和小瓶子便离开了香满楼,坐上了停在路边的马车,径直前往下一个分店。看着他们离开,水娘子的心里十分忐忑,仔仔细细地问了刘兰,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听完刘兰以及其他人的讲述,水娘子的心凉了半截。

她倒是不担心杨清宁得罪李婉君的事,毕竟这铺子是杨清宁的,事先又知道李婉君的身份,即便这样他还那么不给李婉君脸面,足以证明杨清宁的身份很高,压根不怕李婉君身后的李孟德。她真正担心的是自己的饭碗是否保得住,那一家老小可还靠自己这份工钱吃饭呢。

“告诉胡三桃,她被辞退了,以后都不用来了。”

刘兰一怔,替胡三桃求情道:“掌柜,胡姐每个月卖出去的胭脂水粉都是最多的,您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我给她机会,谁给我机会?”水娘子缓下语气,道:“以后她接待的客人,就交给你来接待,你好好干,少不了你的好处。”

“掌柜,胡姐家里就指着她养家糊口,您若是……”

水娘子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若你再为她求情,你也别干了。”

刘兰不敢再说,和胡三桃一样,她家也靠着她的这份工钱过活,不能没了这份活计。

杨清宁各个分店走了一圈,总体来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员工的整体素质,还需要花时间培养。

待回到王府,已是下午时分,他们这边刚进王府大门,凌南玉便接到了消息,放下手里的奏折,三两步迎了出去。

马车径直朝着清晖园行去,还未来到院门口,就听小瓶子说道:“老爷,皇上来了。”

杨清宁掀开车帘往外一看,果真见凌南玉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杨清宁以为出了什么事,便叫停了马车,刚想起身下车,马车突然一阵晃动,紧接着帘子被掀开,凌南玉走了进来。

杨清宁奇怪地问道;“皇上神色匆匆,可是出了什么事?”

凌南玉一屁股坐到杨清宁身边,道:“阿宁,陈慧今日可是来王府了?”

杨清宁挑了挑眉,道:“皇上这么火急火燎地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他今儿没去上朝,递了条子说什么身体有恙,身体有恙,为何还能来王府,我看他这是欺君!”凌南玉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件事的气愤。

杨清宁好笑地看着他,道:“皇上是否有些小题大做?”

“阿宁。”凌南玉握紧杨清宁的手,道:“你虽然聪明,却心思单纯,那个陈慧对你就是心怀不轨,你别被他骗了。”

“皇上不也对我心怀不轨吗?”

凌南玉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黑了下来,道:“阿宁,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作为朋友,过来看看我。”杨清宁反握住凌南玉的手,道:“他以前什么心思,都已是过去的事了,以后我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君子之交。”

“君子之交?”凌南玉的眉头依旧皱着,明显是对陈慧不放心,“我看他是打着君子之交的名义,刻意接近你阿宁。”

“我信他,皇上也试着放下成见,信他一次。”

凌南玉看着杨清宁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道:“好吧,那我就信他一次。不过以后他再背着我来找你,我绝对会找他算账!”

其实凌南玉早就知道陈慧对杨清宁的心思,却从未为难过他,还委以重任,足以看出凌南玉在国家大事上完全能做到公私分明。

“你是皇上,他是臣子,若他来找我,专门挑你在的时候,我们能说什么?”

“不是,有什么话是当着我的面不能说的?若是当着我的面不能说,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话,不说也罢。反正这事我绝不退让!”

“他是我朋友,他来找我,我不好不见。这样吧,若他来,我便让小瓶子和小敏子在一旁侍候,有他们在,他也不好说什么。等你回来,我再将我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诉你,这样成吗?”

杨清宁既然已经做了让步,凌南玉也没揪着不放,道:“那好吧。”

“既然皇上的事说完了,那我来说说我的事。”

“阿宁有事直说便可。”

“我想知道陈慧来王府的事,皇上是如何知道的?”杨清宁微笑着看着凌南玉。

凌南玉心里一紧,老老实实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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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王府里的营骁卫传的信儿。阿宁,你别生气,我没有监视你的意思,只是你在宫外,我不放心你的安全。”

杨清宁依旧微笑着看着他,道:“陈慧并非敌人,也并非穷凶极恶之徒,与我的安全有何妨碍?”

凌南玉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果断认怂道:“阿宁,我错了。”

“皇上,我不希望自己身边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这会让我觉得你对我并不信任。”

“我就是想知道你每时每刻在做什么。”凌南玉明白杨清宁在意什么,若有人时刻盯着自己,无论对方什么理由,他也会很反感,“我会吩咐下去,王府里的事一切由阿宁做主,不必再禀告与我。”

“嗯。”杨清宁淡淡地应了一声。

凌南玉见状心中有些忐忑,道:“阿宁可是生气了?”

杨清宁点点头,道:“确实有些。我既然已经决定和皇上在一起,那便不会再给旁人机会,可皇上似乎并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我是对自己没自信。”

“你是一国之君,这天底下还有谁比你更优秀?而且你还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们之间的感情,谁能比得过,你为何会没自信?”杨清宁始终想不通这一点。

听杨清宁这么问,凌南玉深吸一口气,道:“阿宁只说与我谈恋爱,还说若是不适合就分手,你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你根本不在乎我是谁,而且你心狠得很,只要你觉得我们不合适,你一定会离开我,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清宁一怔,随即明白了症结所在,一时有些无言以对。不得不承认,凌南玉说的没错,若他觉得两人不合适,会果断分手,压根不会去管对方是什么身份。

见杨清宁沉默,凌南玉心里越发慌张,道:“我说对了,是吧。阿宁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杨清宁不想欺骗凌南玉,没办法给他吃这个定心丸,语重心长地说道:“两个人在一起本就需要磨合,若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依旧无法解决问题,那就只能分开。况且,就算是两夫妻,也有和离一说吧。你不能因为这个,让自己活在诚惶诚恐之中,那得多累啊。”

“我知道阿宁说的都对,都有道理,可感情没有那么多道理,阿宁能说出这番话,是因为阿宁不够爱我。”凌南玉有些失落地看着杨清宁,道:“阿宁,我爱你,比任何人都爱你。而我在你心中,是一个可以爱的人,能尝试去爱的人,我们对彼此的爱根本不对等,你让我怎么不害怕?”

“皇上,你未免太看轻自己了!”杨清宁伸手轻抚着他的脸,安慰道:“你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否则我一个正常男人,怎会与男人纠缠?”

听他这么说,凌南玉的心随之雀跃起来,“阿宁说的是真的?”

杨清宁无奈地笑笑,“我何时骗过你?”

试问哪个恋爱中的男女,不想做对方独一无二的那个,凌南玉自然也不例外。他高兴地凑上前,在杨清宁的唇上落下一吻,微凉柔软的触感,让他不舍得离开,一下又一下地轻吻着。

杨清宁的眼神暗了下来,伸手按住他的后脑,主动加深了这个吻。温柔缠绵的唇齿交缠,不知怎的突然变得激烈,杨清宁的理智此时也被扔到九霄云外,直到感觉一阵凉意袭来,理智才慢慢回笼。而两人此时的体/位十分暧昧,凌南玉坐在他腿上,两条修长且有力的腿,正紧紧夹着他的腰。而自己正埋首在他胸前,双手也已伸进了他的衣服里。

“阿宁……”头顶传来凌南玉有些难耐的声音。

杨清宁抬头看去,凌南玉明亮的凤眼中已满上水汽,英挺的眉头微微蹙着,似有些不满地看着他,“为何停下?”

杨清宁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红艳艳的颜色像是熟透的草莓,上面还残留着水渍。

凌南玉的身子又向杨清宁靠了靠,“阿宁继续,很舒服!”

看着近在咫尺又娇艳欲滴的草莓,杨清宁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随即心虚地后仰,拉上了他的衣服,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我饿了,我们下车吧。”

“阿宁……”凌南玉双手捧住杨清宁的脸,道:“阿宁明明很想,为何不要我?”

紧贴在一起的身子,暴露了杨清宁的欲望,让他无法反驳,他确确实实对凌南玉有了反应,只是心理上还没做好准备。

“抱歉,我还没准备好。”

凌南玉心里难免失落,却扬起嘴角,装作不在意地说道:“没关系,我等得起,阿宁不用说抱歉。”

凌南玉唯恐杨清宁尴尬,果断地站起身,重新整理好衣服。杨清宁这才长出一口气,也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察觉到凌南玉在看自己,杨清宁抬头看了过去,一眼便看到了凌南玉脖子上的青紫痕迹,随即心虚地转开目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凌南玉见状低头看了看,并未发现有何不妥,随即坐到杨清宁的身边。

杨清宁下意识地往一旁挪了挪,道:“不是要下车了吗?”

感受到他的僵硬,凌南玉心情有些复杂,“阿宁别紧张,我只是想帮你理一理头发。”

杨清宁松了口气,转过身背对过去,方便他整理,又不会觉得尴尬。

凌南玉抽出杨清宁的发簪,乌黑浓密的头发如丝绸般垂了下来,淡淡的茶香传入鼻尖,杨清宁喜欢喝茶,就连用的香皂和洗发水都是茶香的,很是清新淡雅。

凌南玉咬住发簪,伸手挽住他的发丝,熟练的将他的头发束了起来,“阿宁的头发真好,让人爱不释手。”

杨清宁突然想到现代男人最在意的发际线,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道:“老了,前几日照镜子,看到不少白发。”

“阿宁这张脸十几年未变,谁见了会说老?咱们站在一起,不认识的怕是会说,我才是年长的那一个。”

“这张脸确实没怎么变,但心态变了。”杨清宁不想继续呆在车里,道:“我们下车吧,有话去屋里说。”

凌南玉应声,帮着他穿上斗篷,又帮他戴上了兜帽,这才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杨清宁看着被掀开的车帘,不由深吸一口气,他从未想过会和人在车上……感觉有些羞耻。他鼓足勇气走出车厢,发现车外没了人,不禁长出一口气,应该是小瓶子听到里面的动静不对,支走了其他人,以免他尴尬。

杨清宁看着凌南玉伸过来的手,犹豫了一瞬还是搭了上去,扶着他下了马车。

“阿宁去店里巡视,可发现什么问题?”感觉到杨清宁的不自在,凌南玉找了个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皇上猜猜我在店里遇到了谁。”

本是随便找个话题,却被杨清宁的反问勾起了兴趣,凌南玉问道:“谁?”

“礼部尚书的女儿。”

“礼部尚书的女儿……”凌南玉重复了一句,道:“阿宁是说李孟德的女儿?”

杨清宁点点头,道:“也不知怎么那么巧,我来京多日,第一次出门,竟在我店里碰到了尚书府的小姐。”

“李孟德有三个女儿,长女是庶出,已经出嫁,二女儿是嫡女,待字闺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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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也是庶女,尚且年幼。阿宁遇到的应该是李孟德的二女儿李婉君吧。”

“看年纪应该是。今儿我可把她得罪死了,说不准这会儿她正在调查我的身份。”

“怎么回事?”凌南玉的眉头皱了起来,杨清宁为人温和,极少与人冷眼相待,定是李婉君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他。

杨清宁如实说道:“她想与我搭讪,我拒绝了,且说出的话很难听,一点脸面也没给她留。”

凌南玉的眉头皱得越发进了,道:“她对阿宁一见倾心?”

“大约对我有那么点意思。”杨清宁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道:“皇上曾说李孟德在打选秀的主意,难道不是想让李婉君参加选秀,争夺皇后之位?”

“李孟德就这么一个嫡出的女儿,有资格争一争皇后的位置,自然是要让李婉君参加选秀。”

杨清宁奇怪地说道:“虽然这是我第一次见李婉君,却也能从她的言谈举止中,看出她争强好胜的性子,她若知晓李孟德的打算,那应该已做好做皇后的准备,怎会对我纠缠不休?”

两人说着已经来到门前,小敏子和小顺子一左一右掀开帘子,杨清宁本能地落后一步,让凌南玉先行进屋,凌南玉则与他的想法一致,两人便在房门前相继顿住脚步。

杨清宁无奈地笑笑,“皇上先行。”

凌南玉犹豫了一瞬,还是抬脚走了进去,不过他就等在门口的位置,等着杨清宁进来,替他脱下外面的斗篷。

“阿宁是觉得李婉君这么做是另有所图?”凌南玉继续方才的话题。

“我不觉得能有这么大的魅力,仅见上一面,就让李婉君放弃做皇后的想法。”

杨清宁从不认为自己对女子有多大魅力,毕竟没有哪个女子,会想找一个比自己还漂亮的老公吧。

“那阿宁以为她是否知晓你的身份?”

杨清宁想了想,道:“以她当时的表情来看,应该不清楚我的身份。”

“既然不清楚阿宁的身份,那她要算计的就不是阿宁,而是想借着阿宁算计别人。”

杨清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不管她之前的目的为何,如今我得罪了她是事实,她这会儿应该在调查我的身份。依皇上之见,李孟德若知道是我,会怎么做?”

凌南玉眼神微冷,道:“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打你的主意。”

杨清宁坐在了窗前的软榻上,道:“我可听说最近参我的折子不少,说什么我一个没有官职在身的奴才,住在王府是违制。”

“阿宁放心,但凡打你主意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听他这么说,杨清宁心里欢喜,却还是叮嘱道:“皇上,您是一国之君,为君者不能意气用事,要以国事为重,他们想说就让他们说去,反正不痛不痒的,也没什么妨碍。”

“阿宁放心,我心中有数。”

杨清宁点点头,接着说道:“我对李婉君还是有些在意,皇上还是派人查查吧。”

“待会儿我便吩咐他们去查。”

帘子被掀开,小敏子端着托盘走了进来,道:“主子,老爷,奴才让人熬了姜茶,你们喝点去去寒。”

杨清宁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下去,他的身子不比旁人,还是小心一点也好。凌南玉自小不爱吃姜,不过为了陪着杨清宁,他也没少喝姜汤,喝着喝着也就习惯了。

杨清宁放下汤碗,出声问道:“方才你可见了长平?”

小敏子答道:“他说出去办点事,要晚上才能回来。”

“可有说去办什么事?”

“这个没说。”

杨清宁点点头,道:“我让你买的宅子可有合适的?”

小敏子苦笑着说道:“不瞒老爷,京都的牙行奴才都跑遍了,没几个出售铺子的。”

“京都的铺子确实很难买,之前买的铺子也是等了许久。那宅子呢?”

“宅子倒是看了几处,不过并不太如意,奴才以为还是买块地,找人建最为合适。”

“那有合适的地吗?”

“倒是有一块,在城南的巷尾村,有块十亩的地。”

凌南玉忍不住插话道:“阿宁要买铺子买地?为何不和我说,京都的铺子我也有几间,都是母妃留下的,你要用,直接收回来便是。还有城郊的皇庄,都建有别院,何需再买地另建?”

“那是皇上的铺子和地,不是我的。”

凌南玉闻言眉头微蹙,委屈道:“阿宁与我分得那么清?”

“我来京都之前就说了,我要做自己的事业,是独属于我的,皇上可是也答应了。怎么,现在要反悔?”

“那自然不是。”凌南玉唯恐杨清宁说要走,道:“阿宁若不想直接用,那我卖给阿宁便是,反正那些铺子也是租给别人。”

“人家租得好好的,我若是抢了去,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有何不好?铺子是我的,我是租是卖,单凭我的意愿。”

“这样吧,你提前跟人家说一声,年前腾出地方便可。”

“好,那就这么定了。”

“先说好,铺子的价钱一分都不能少。”

“嗯,阿宁放心,保证别人卖什么价,我就卖什么价。”

“那就这么定了,至于地,待改日我去瞧瞧,再做决定。”

“是,老爷。”

“对了,方才我买回来两套胭脂水粉,你待会儿跑一趟永平侯府,再跑一趟严府,将分别交给吴侯和严兄。另外,再准备一份礼物,以作为严兄的新婚之礼。”

小敏子应声,请示道:“他们若是问起,奴才是否如实告知。”

“说吧,反正我回来的消息,不久便会传开。”

“好,奴才这就去。”

三日后,杨清宁带着小瓶子和小敏子,一起去了巷尾村,看了那块地,杨清宁觉得位置不错,便直接让小敏子带着地主去了应天府,办理了过户手续。

地买了,却还不能立即动工,毕竟是冬天,天寒地冻的,不好施工,只能等到明年开春才能动工。至于制作玻璃的方法,在和凌南玉签订了合约之后,杨清宁便上交了朝廷,而他建的作坊是为了制造镜子。

岁月如梭,眼看着就要到年底,杨清宁重回京都的消息,也彻底传了开来,不少人上门拜访,尤其是之前与杨清宁关系好的,比如吴乾军、刑值、严方等人。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见到了本人,也无一例外是凑着休沐的时间过来,主要是怕遇到凌南玉,若是他在场,那老友见面,就变成了领导召见,实在不是那么回事。除了这些人之外,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几乎都吃了闭门羹。

这天早上,凌南玉去上早朝未回,杨清宁正在书房里画图纸,镜子要想卖的好,还得多弄几个花样出来。

小敏子在一旁好奇地看着,问道:“老爷,您这是画得什么?”

“化妆镜,玲珑小巧,适合随身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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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敏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是女子化妆时所用?”

两人正说话,小柜子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禀告道:“老爷,礼部尚书李孟德李大人派人递了帖子。”

杨清宁的手一顿,抬头看了过去,道:“你说是谁?”

“礼部尚书李孟德李大人。”小柜子重复了一遍。

“看来是已查清我的身份。”杨清宁看向小瓶子,道:“长平,你说我是见,还是不见?”

“见或不见,都没太大妨碍,全看老爷想或不想。”

“如今的王府是万众瞩目,若是我今日见了李孟德,明日便会传遍整个京都,你说旁人会怎么想?”

“会猜测老爷与李孟德私底下是否有什么交情。”

“是啊,那么多拜帖,我只挑了以前的熟识接待,若这会儿接了李孟德的帖子,那就说明我与李孟德有些不为人知的关系。”

第147章重回京都(6)

“有了这层关系,他女儿被选做皇后的机会大大增加,还真是好算计啊!”

小敏子笑着说道:“再好的算计,也逃不过老爷的法眼。”

杨清宁笑了笑,道:“帖子退回,就说我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小柜子领命,转身走了出去。

小瓶子出声说道:“他不会就就这般善罢甘休的。”

“那就瞧着吧。”

小柜子刚走没多久,又回来禀告,“老爷,护国公府的青风少爷来了,说是有要紧事求见。”

“陈青风?”意气风发的少年出现在脑海中,杨清宁微微蹙眉,随即说道:“请他进来。”

“是,老爷。”小柜子领命而去。

“据你所知,迎接老国公的队伍此刻行至何处?”

小瓶子想了想,道:“应该就在这两日进京。陈青风此时过来,还声称有急事,难道是老国公出了事?”

小敏子插话道:“老国公本就病重,再加上长途跋涉,怕是撑不了多少时日。”

“怕是已经出事了,而且不是什么好事。”杨清宁嘴角勾起苦笑,道:“要不然他们要找的应该是太医,而不是我。”

小敏子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道:“老爷的意思是国公爷很有可能不是病死,而是被害?”

“但愿我的猜测是错的。”杨清宁无奈地叹了口气。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门外再度传来小柜子的声音,“老爷,青风公子来了。”

“请他进来。”

话音刚落,门帘便被人掀开,陈青风从门外走了进来,四年未见,当初活泼开朗的少年,如今变成了健硕挺拔的青年,只是眉宇间的英气被郁气所取代,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杨清宁站起身,打招呼道:“陈小公子,好久不见。”

“公公,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还请公公随我去一趟护国公府。”陈青风说着便要上前拉扯杨清宁,被一旁的小瓶子拦了下来。

杨清宁摆摆手,示意小瓶子让开,出声问道:“公子如此焦急,可是老国公出了事?”

陈青风眉宇间难掩悲痛,道:“是,祖父殁了,父亲怀疑是被人所害,这才让我过来请公公,一查究竟。”

果然不出所料,杨清宁忍不住叹了口气,道:“长平,你去备车,随我去一趟国公府。”

“是,老爷。”小瓶子转身走了出去。

“我就是乘车过来的,公公坐国公府的马车便可。”

小敏子闻言出声说道:“老爷身子不好,受不得风。”

陈青风愣了愣,随即说道:“是我思虑不周,公公别见怪。”

“无妨。”杨清宁不在意地笑笑,道:“我已不再宫中服侍,公子还是换个称呼吧。”

陈青风眼睛亮了亮,道:“那我叫你一声‘杨大哥’吗?”

“有何不可,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杨清宁本就挺喜欢陈青风的,在经历了那次围杀使团之后,他对陈青风的好感更甚,叫他一声‘大哥’,听着也挺亲切的。

“杨大哥,你回来这段时日,我几次想过来拜访,可祖父他……”

杨清宁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国公一辈子为国为民,让人敬佩,定能青史留名,这与武将而言是荣耀,老国公已是不枉此生,你也不必太过难过。”

“杨大哥有所不知,祖父虽病重,却还能撑上一段时日,至少能撑到京都,与我们见上最后一面,不曾想竟在进京都之前薨逝,而且死因存疑,父亲以为祖父极有可能是被人所害。”

“老国公的死因为何?有何存疑之处?”

“据祖父身边的贴身侍从说,祖父在死之前,神色癫狂,大吼大叫,根本不认人,看样子很像是中了某种药,可后来太医为祖父把脉,又未曾发现任何中毒的迹象,事出反常必有妖,定是有人对祖父动了手脚。”虽然陈明威在去西南之前,陈青风还很小,又是多年未见,可丝毫不影响陈青风对陈明威的感情,闻听陈明威出事,陈青风真的难以接受。

杨清宁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确实有些奇怪。”

两人正说话间,小瓶子从门外走了进来,道:“老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小敏子也拿来了斗篷,以及厚重的外衫。杨清宁绕到屏风后,换上衣服,又披上斗篷,这才和陈青风一起出了卧房,上了院子里停着的马车。

车上,杨清宁出声问道:“太医可有说老国公的死因为何?”

陈青风答道:“太医说是心脏衰竭。”

“心脏衰竭……”杨清宁重复了一遍,随即说道:“老国公生前心脏可有毛病?”

陈青风点点头,道:“其实祖父在去西南之前,身体便出了毛病,随身会带着药。”

“原来如此。”

陈青风听他这么说,急忙问道:“杨大哥可是想到了什么?”

“还未得知具体情况,我也不好多说,待见到老国公后,再说其他吧。”

陈青风点点头,转移话题道:“杨大哥当年为何要离宫?”

“当时京中的形式太过凶险,而我的身子又不争气,皇上担心我无法安心养病,便派人将我送出宫,去了江南养病。如今南凌已定,北慕和西楚也偃旗息鼓,皇上便又把我接了回来。”这是杨清宁和凌南玉商量好的对外的说辞。

陈青风信以为真,道:“原来是这样,皇上待杨大哥是真的好!”

“皇上与先皇一样,是难得的明君。”

陈青风深以为然,道:“是啊,当年围杀使团,是多么惊世骇俗之事,万一消息泄露出去,那南凌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多亏皇上运筹帷幄,南凌才能顺利化解危机。”

“当初围杀使团,多亏了你们帮我,我本想着事后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你们,只可惜走得太过匆忙,没来得及。原本回到京都,是有这个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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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又听说老国公病重,我也不好登门,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杨大哥不用客气,身为南凌儿郎,保家卫国是本分,杨大哥深陷险境,是为了国家之安危,我们保护你,就是在保家卫国,是义不容辞之事。”

“我还是那句话,南凌有你们这些少年郎,将来必定更加强盛!”

“杨大哥谬赞了!”陈青风赧然地挠挠头,道:“我如今才是个小小的百户,根本不值一提。”

“你能不依靠家族,从小兵做起,一步一个脚印地做到百户,凭得是你自己的本事,这已经很了不起。更何况你才进禁卫军不到一年,便坐到了百户的位置,我相信你将来定前途无量。”

禁卫军不比前线的军队,虽然相对要安全得多,却也因此很难晋升,半年的时间做到百户,已经十分不易。

被杨清宁这般夸奖,陈青风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自豪感,“其实我想去西南,可父亲不让,说我性子跳脱,需要好好磨练磨练,否则去了也只会给陈家丢脸。”

“边疆不比京都,尤其是西南,那里地形复杂,小国林立,他们为了生存,经常侵扰边境,随时都有可能面临战斗,那里的军士晋升是快,却都是拿命拼的。而禁卫军只是负责皇宫以及皇上的安全,一般不会有事,平常也不过是站站岗、训巡逻,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陈大人不让你去,大抵是担心你的安危。”

就西南那边的广袤丛林,是南凌、西楚、东吴的交界地,却并未被三国剿灭,可见其地理位置之优越。

陈青风下意识地挺起胸膛,“男儿志在四方,况且我是陈家子孙,注定要驰骋沙场,若胆小怕事,岂非堕了祖父的威名?”

“你有这个志向很好。”杨清宁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你现在还年轻,从未上过战场,也没指挥过军队,与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将来说,不过是纸上谈兵。而战场瞬息万变,身为领导者,每个命令都关乎无数人的生死,你确实该好好磨练磨练。”

两人就这样聊着天,很快便来到了国公府大门外。陈青风掀开车帘跟门房的人说了一声,门房的人打开侧门,让杨清宁的马车驶了进去。待来到陈明威所住的院门前,马车这才停了下来,杨清宁和陈青风相继下了马车,径直进了院子。

陈志方得了信儿,急忙迎了出来,拱手道:“宁公公来了。”

“大人有礼。”杨清宁还礼,道:“如今我已不在宫中侍候,大人还是叫我‘清宁’吧。”

陈志方神情一怔,随即说道:“清宁啊,这次怕是要麻烦你了。”

“老国公一生为国为民,南凌能有如今的太平,老国公功不可没,清宁能为他做点事,倍感荣幸,大人不必这般客气。”

陈志方眼中浮现悲痛之色,道:“父亲一生为国征战,作为儿子,却未能在身前尽孝,实在是羞愧难当!”

当年若非陈志方一时冲动,陈明威不会被凌璋派去西南,一呆就是十几年,以致于落得一身伤病,不过五十多岁便驾鹤西去。

“自古忠孝难两全,大人虽未在老国公身边尽孝,却做到了为国尽忠,老国公在天有灵,非但不会责怪,还会倍感欣慰。”

杨清宁的话让陈志方心里好受了些,对杨清宁又多了几分好感,道:“你身子不好,咱们有话进屋再说。”

“大人,老国公在何处,清宁想先去瞧瞧,此事宜早不宜迟。”

陈志方自然是再乐意不过,道:“好,你随我来。”

陈志方在前引路,杨清宁跟在身后,朝着正房走去。因为要存放尸体,正房门前并未安装帘子,大门也是敞开着,门口的侍从见他们过来,连忙躬下了身子。

房间正中放置着棺椁,只是棺椁是空的,陈明威的尸体被安置在床上。杨清宁来到床前,看向床上的尸体,床上躺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脸色蜡黄,遍布皱纹,眼窝青黑,嘴唇泛着淡淡的青色,光是看脸上的特征,死因符合心脏病去世的症状。

“大人,老国公是何时薨逝的?死前都有什么症状,请详细地说给我听。”

陈志方转头看向陈青风,道:“你去把陈忠叫来。”

“是,父亲。”陈青风应声,转身走了出去。

陈志方解释道:“陈忠是父亲身边的贴身侍从,从小就跟着父亲,父亲发病时,陈忠就在身边,由他说能更详细些。”

杨清宁点点头,“那就再好不过。”

脚步声响起,陈青云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杨清宁时微微一怔,随即打招呼道:“宁公公来了。”

杨清宁微笑着点点头,并未纠正他的称呼。

陈青云转头看向陈志方,道:“父亲,圣驾到门口了。”

“皇上来了?”陈志方慌忙说道:“你母亲那边可通知了?”

陈青云点点头,道:“已派人过去,这会儿应该得了信儿了。”

陈志方走出去两步,突然想到杨清宁,又顿住脚步,等着他跟上,这才一起往外走去。虽然杨清宁现在无官阶在身,却无人敢小瞧了去,毕竟除了他,没有哪个内侍敢入住王府,还住得心安理得。

众人刚出院门,就看到一众女眷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陈志方的正妻闫蕾,穿着一身深绿色衣裙,头上除了一根素色的发簪,什么都没带,其他女眷亦是。

闫蕾上前几步,想要行礼,被陈志方拦了下来,道:“皇上的圣驾已经到了门口,见礼就免了吧,赶紧去迎驾。”

闫蕾应了一声,朝杨清宁福了福身,便跟着陈志方快步向门口走去。

跟在后面的女眷好奇地打量着杨清宁,眼中皆是惊艳之色,没想到杨清宁竟长得这么美,她们这些女眷单挑出来也是中上之姿,可以说是千姿百态,各有各的美,可与杨清宁站在一处,愣是变成了陪衬,无论是谁一眼看去,看到的定是杨清宁。

虽然杨清宁并未回头,却也能感受到她们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完全能做到面不改色。

当众人来到前门时,凌南玉已经进了大门,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杨清宁,神情微微一怔,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陈志方急忙顿住脚步,跪在了地上,身旁的人见状也纷纷跪了下来。杨清宁看着凌南玉走过来,犹豫着要不要下跪时,凌南玉已来到近前,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臂,道:“你身子不好,就不必行礼了。”

杨清宁笑了笑,道:“多谢皇上。”

陈志方扬声说道:“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人也随之喊道:“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凌南玉走向陈志方,弯腰扶住了他的手臂,道:“陈爱卿不必多礼。”

“多谢皇上。”陈志方顺势站了起来,身后的人也相继起了身。

凌南玉扫了众人一眼,道:“有话进屋再说,外面太冷了,阿宁的身子受不住。”

陈志方听凌南玉对杨清宁的称呼,总觉得太过亲密了些,可除了‘小宁子’,他又想不出怎么称呼合适,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皇上说的是,那我们进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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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宁出声说道:“皇上,陈尚书对老国公的死因存疑,叫我过来是为了调查此事,老国公薨逝已有几日,便是在冬日,尸体也不能长时间存放,我想尽快展开调查,早些让老国公入土为安。”

凌南玉眉头微蹙,道:“朕听闻老国公薨逝,便放下朝政,亲自过来祭拜,倒是未曾听闻此事。”

凌南玉在解释他来这里的原因,并非因为杨清宁,只是来吊唁。

陈志方解释道:“臣只是有所怀疑,并无证据证明,确实未曾禀告皇上。”

凌南玉看向杨清宁,道:“阿宁可查到了什么?”

杨清宁无奈地说道:“我刚要问话,就听说皇上来了,便跟着陈尚书出来接驾,还不能判定老国公的死是病逝,还是被人谋害。”

凌南玉眉头皱紧,一脸正气凛然,道:“老国公一生戎马,为南凌立下汗马功劳,竟有人敢加害与他,实在可恶!阿宁尽管放手去查,无论凶手是谁,定不轻饶!”

杨清宁应声,“是,皇上。”

“多谢皇上。”陈志方感动道。

“既如此,我们便直接去老国公所在的院子。”

凌南玉一声令下,众人又朝着陈明威的院子走去。很快众人便进了房间,不过空间有限,仅有陈志方父子三人陪同,其他人都候在厢房内等候召见。

陈志方看了看身后的陈忠,道:“清宁,这就是我说的陈忠,父亲的贴身侍从,父亲薨逝时,他就在身边侍候。”

陈忠上前一步,跪倒在地,道:“陈忠拜见皇上,见过宁公公。”

杨清宁已经不想再纠正他们的称呼,转头看向凌南玉。

凌南玉见状出声说道:“起来吧。”

杨清宁出声说道:“你仔细说说当日的情况。”

“是。”陈忠沉吟片刻,接着说道:“五日前,我们行到沧县,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便在沧县寻了间客栈住下。待国公爷在房间安置好,耿太医便来请脉。耿太医说因为长途跋涉,国公爷的脉象有些虚弱,需要加上几味药。我对此也不是很懂,太医说什么,我便照做,亲自去附近药房抓了药,又亲自在药房熬好,这才端给国公爷服用。国公爷服完药,便躺下睡了,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国公爷突然睁开眼睛,大声嚷嚷了起来,还挣扎着要起身去拿剑,我拦都拦不住。”

杨清宁听到这儿,出声问道:“国公爷都说了些什么?”

“国公爷嚷嚷着‘忘恩负义的东西,我要杀了你’,还说‘你心术不正,世人皆被你蒙骗’之类的话。”

“你可知国公爷口中的这个人是谁?”

陈忠眉头微蹙,脸上闪过犹豫。

杨清宁见状出声说道:“你直说便可,不必有什么顾忌。”

“国公爷说这话并未提名道姓,但国公爷在病重之前,曾与游击将军曹营有过争吵,还不止一次表达对他的不满。”

“曹营?”凌南玉闻言蹙起了眉头,插话道:“从西南送来的护国公所书的奏折,都在夸赞曹营英勇善战,提携之意甚浓,你如今又为何如此说?”

“回皇上,之前国公爷确实十分欣赏曹将军,去哪儿都带着他,无论是建设边疆城防,还是两军对战,国公爷都会询问他的意见,多数都会采纳。可不知为何就在一年前国公爷对他的态度突然发生转变,不仅去哪儿都不再带着他,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大声训斥,丝毫不顾及他的脸面。”

杨清宁奇怪地问道:“你是国公爷的贴身侍从,跟在国公爷身边二十几年,你就没问过个中缘由?”

“我问过,可国公爷什么都没说。”

杨清宁转头看向凌南玉,道:“皇上,国公爷上呈的奏折是多久之前的?”

凌南玉想了想,道:“最近的一封提起曹军的奏折应是一年多前。”

杨清宁又看向陈忠,接着问道:“上奏国公爷病重要求回京的折子,可是国公爷亲笔所书?”

“是,当时国公爷的身子已经很虚弱,大夫说国公爷时日无多,国公爷这才上奏朝廷,请求回京,希望能在最后见上亲人一面。”

“这就奇怪了,若国公爷对曹军有什么不满,完全可以上奏朝廷,为何奏折中不曾提起?”

陈忠神情一滞,随即垂下了头,道:“这个我也不知。”

杨清宁见状提醒道:“此事关乎国公爷的死亡真相,我希望你不要有所隐瞒。”

陈志方插话道:“陈忠,你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

陈忠匍匐在地,道:“皇上,草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任何欺瞒,还请皇上明鉴!”

凌南玉转头看向杨清宁,杨清宁沉默片刻,道:“太医开的药方,你可还留着?”

“国公爷死得蹊跷,我怀疑是中毒,太医却说国公爷没有中毒的迹象,所以我就怀疑是太医从中做了手脚,便将药方和药渣全部保留了下来。”

杨清宁看向陈志方,道:“大人可曾将药方和药渣给大夫瞧过?”

“瞧过,大夫说药方和药渣没有问题。”

“那就能排除太医下药的可能性。”杨清宁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随即问道:“当时房中可点了香?”

“是,老爷需要多休息,可总是睡不着,所以在老爷休息时,我都会点上安神香。”

“那安神香是你在保管,可有其他人碰过?”

陈忠闻言一怔,紧接着问道:“公公是怀疑有人在安神香中动了手脚?”

“不排除这种可能。”杨清宁确实有此怀疑。

凌南玉闻言神情一滞,下意识地看向杨清宁,发现他正看着自己,道:“阿宁可是想到了什么?”

杨清宁不答反问道:“皇上可还记得在东宫时,经常欺负我们的那个太监?”

“阿宁可是说的张明华的亲信马力?”

杨清宁点点头,道:“那时我们刚从东宫出来没多久,皇上经常会去坤和宫请安。那日皇上照常去请安,却发现送给张明华的东西忘了拿,便吩咐小顺子回东宫取。皇上对此事可还有印象?”

“有。当时马力很反常,朕差点被他掐死,后来他好似突然醒了神,还说是朕动了手脚的缘故。阿宁是怀疑老国公也中了和马力一样的毒?”

“确实有此怀疑。”还有一件事杨清宁没说,那就是董春青谋算凌南玉一事,这属于皇家丑闻,不可外扬。

一直保持沉默地陈青云出了声,道:“公公的意思祖父的死与十几年前的废后有关?”

“废后已经死了十几年,张家也被满门抄斩,应该不会还有残存势力在。我是怀疑老国公中的也是那种药,当时废后也曾找过太医,也并未查到马力体内中毒的迹象,他与老国公的情况基本吻合。”

陈志方出声问道:“那种药何处才有得卖?”

“黑市,只要有钱,在里面什么都能买到。”当年董春青被打入冷宫,杨清宁曾派人问过,她说是派人去黑市花重金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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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风插话道:“祖父是从西南回京都,而那种药在京都才能买到,也就是说那凶手在去西南接祖父回京的人当中。”

“有可能。可你想过没有,从西南到京都就算快马加鞭也要一个月之久,更何况是病重的国公爷,他们走了近三个月,这三个月中凶手随时可以下手,为何偏偏选在沧县?”

第148章重回京都(7)

“沧县距离京都不过一日的路程,他们在此下手,是打定主意不让老国公进京。”

“皇上所言不错。”杨清宁整理了一下思绪,接着说道:“他们之所以选择在沧县动手,有三种可能,其一是护送老国公的队伍防守严密,他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而队伍来到了沧县,眼看着就要到京都,大家紧绷的那根弦儿难免有些松懈,让他们抓到了机会。其二,沧县是他们非常熟悉的地方,即便防守再严密,也能想到办法动手。其三,凶手一直在试探老国公的态度,若老国公对他没有威胁,他便不动手,而最后试探的结果是老国公与他有威胁,所以他在老国公进京前动了手。”

凌南玉认同地点点头,道:“阿宁思虑周全。”

杨清宁看向陈忠,道:“陈忠,你以为哪种可能性最大些?”

陈忠闻言皱起了眉头,沉默了一会儿,道:“护卫国公爷回京的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我们这一路防守严密,并没有松懈一说,我以为第一种可能可以排除。”

见他停了下来,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杨清宁开口道:“所以你以为第三种的可能性大些。”

陈忠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杨清宁,惊讶之色一闪而过。虽然他没回答,不过这样的反应已经证实杨清宁猜得没错,他心里却是认为第三种的可能性大。

“这般说来,你们的队伍中确实有凶手的人,否则便没有这种可能性。”杨清宁看着陈忠的眼睛,道:“陈忠,我不明白你为何要替他隐瞒,难道这个人在你心里,比你与老国公几十年的主仆情还重要吗?”

“陈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志方闻言顿时变了脸色,质问道:“难不成你与那凶手是一伙儿的?”

“大人,我陈忠服侍老国公二十年,自问尽职尽责,不敢有半分懈怠,怎么可能谋害老国公?无凭无据的事,大人不能偏听偏信。”

“我也不信你会动手谋害老国公。”杨清宁再次开口说道:“你应该是察觉到一丝端倪,猜到谋害老国公的人是谁,而这个人与你来说很重要,你不忍心将他供出来,便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老国公已经死了,即便抓到了凶手,他也活不过来,所以你选择隐瞒。”

说到这儿,杨清宁抬头看向陈志方,径直问道:“大人,陈忠可有亲眷跟随他去了西南?”

陈志方微微一怔,随即答道:“有,他们去西南的第五年,他的妻女便追随他去了西南,三年前他妻子去世,他身边只剩下一个女儿。”

“这次回京,他女儿可在队伍当中?”

“不在!”陈忠抬头看向杨清宁,道:“你无凭无据,不要血口喷人,我女儿并未跟随队伍回京。”

杨清宁平静地与他对视,道:“老国公病重回京,他带去的那些人,只要没有官职的,都已跟随回京,你女儿为何未跟着?你舍得把她一个人留在西南?”

陈忠神情一滞,紧接着说道:“她母亲葬在西南,她不忍心留她一个人在那边,便决定留下来,待我安顿好后,再去接她和她母亲一并回来。”

陈志方这下算是明白了,脸色越发难看,扬声说道:“来人。”

候在门外的管家听到召唤,急忙走了进来,道:“大人有何吩咐?”

“去问问此次随行的人,陈忠的女儿陈怡是否随行?一个一个去问。”

管家看了陈忠一眼,道:“是,大人。”

陈青云插话道:“父亲,我随他一起去吧。”

“好。”

“青云公子稍待。”见陈青云要走,杨清宁出声阻止,道:“公子最好问问,陈怡与曹营的关系。”

凌南玉一怔,随即说道:“阿宁是怀疑幕后真凶是曹营,那陈怡是被他利用。”

“陈怡是女子,又是国公府的家奴,她没有理由谋害老国公。若我推测不错,能让她出卖老国公的,只有对她极为重要之人,我能想到的就是她被情所困。而方才陈忠一直在引导我们怀疑曹营,明显是对曹营心存怨恨,能让陈忠心存怨恨的事,大概就是曹营利用陈怡谋害了老国公。

还有老国公之所以没有上书参奏曹营,多半是陈忠在老国公面前为曹营求过情,老国公顾念二十多年的主仆情,这才对曹营多有隐忍。刚才我问陈忠的问题,他躲躲闪闪不肯回答,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杨清宁说话时,一直在留意陈忠的表情,果然见他变了脸色,便基本证实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

陈家人听完杨清宁的话,脸色都不好看,陈青云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白该怎么做了,多谢宁公公提点。”

大门没关,房间又没有任何保暖措施,杨清宁纵然穿了很多,怀里还抱着手炉,却依旧冷得直发抖。

凌南玉察觉他的异常,出声说道:“事情基本已经查清,阿宁身子不好,便不必多留了。”

陈忠闻言出声说道:“皇上,无凭无据,仅凭他的猜测,您怎能认定此事便已查清?”

“你说的没错,无凭无据,确实不能判定案子已经查清。”杨清宁抬头看向陈志方,道:“陈大人,若我没猜错,那陈怡应该并未随他们回京,也不可能回西南,十有八九被陈忠藏在了沧县,大人不妨派人去他们留宿的客栈查查。”

陈忠的瞳孔猛然放大,眼中尽是不可思议,虽然仅是一瞬间的反应,却还是被杨清宁捕捉到。

陈志方转头看向陈青风,道:“青风,你带人去一趟沧县,务必把人给我找到。”

陈青风领命,“是,父亲。”

杨清宁看向小瓶子,道:“长平,你擅长追踪,便随青风走一趟吧。”

“是,老爷。”小瓶子应声,跟着陈青风走了出去。

“这里太冷了,阿宁的身子受不住,还是去别处吧。”

陈志方见杨清宁的脸色确实不大好,道:“就去万松园吧,那里烧着地笼。”

杨清宁没有强撑,道:“也好。”

凌南玉率先起了身,杨清宁紧随其后。

陈忠见状上前,拦住了陈志方的脚步,道:“大人,国公爷是奴才谋害,与怡儿无关,大人要杀要剐,奴才没有怨言,求大人不要为难怡儿。”

出了门的凌南玉趁人不注意,握住了杨清宁冰凉的手,轻声说道:“这里的事了了,阿宁还是回王府吧,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便可。”

杨清宁有些心虚地四下看看,随即挣脱了凌南玉的拉扯,无奈地瞪了他一眼,道:“也好,那我便先回去了。”

小瓶子走了,凌南玉唯恐杨清宁有危险,便想让白鹰护送他回去,被他拒绝了,“小瓶子走了,还有老张呢,皇上不必担忧,还是让白鹰留下保护皇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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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到王府后让人给我传个信儿。”

“嗯,那我先走了。”杨清宁没再多说,带着人离开了国公府。

马车上,小敏子感叹道:“老爷真是神了,不过一通问询,便将整件事查了个一清二楚,若非奴才就在现场,真不敢相信。”

杨清宁笑了笑,道:“我也是碰巧猜对了。”

“老爷,都是自家人,哪用这般谦虚。”

“确实是碰巧,并非谦虚。”杨清宁叹息一声,道:“老国公一生戎马,没曾想竟败在了儿女情长上。”

“也不知那个陈怡是怎么想的,竟能做出这等蠢事。”

“定然是受曹营蛊惑,才被蒙蔽了心智。”杨清宁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情之一字,最能惑人心智,让人不惜飞蛾扑火。”

“奴才以为人总要守住一份底线,若是那人试图让我越过这条线,那便证明对方并非真心,若还要继续下去,那就只能说明我蠢。”

杨清宁看了过去,笑着说道:“若人人都有你这份理智,便不会有那么多蠢人了。”

转眼三日过去,陈明威的死也也水落石出,不出杨清宁所料,陈怡就被陈忠藏在沧县一家农户中。那农户家的小儿子在客栈当伙计,收了陈忠的钱,将陈怡藏在家中,当小瓶子等人过去查问时,他表现得有些慌张,被小瓶子留意到,一路跟着那伙计回到家中,找到了被锁在房里的陈怡。

陈怡被找到时,没有丝毫悔改,一心想着曹营,即便陈家再三逼问,也不肯出卖曹营,甚至听到是陈忠出卖了曹营时,她还怨恨地咒陈忠死。陈忠见她这副模样,心灰意冷,也不在替她求情。

凌南玉派于荣亲自前往西南,捉拿曹营归案,又下旨封陈慧为西南副总兵,随于荣一起南下,接替曹营。

陈慧清楚凌南玉的用意,心中难免苦涩,此一去怕是再难回京都,只是凌南玉是君,他是臣,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保家卫国本就是南凌官员之本分。于是,他只来得及给杨清宁留下一封书信,之后便收拾东西,跟于荣一起上了路。

杨清宁收到陈慧的信,心情有些复杂,耐心地等着凌南玉给他一个解释,可等来等去,等到傍晚还不见凌南玉回来,心里便泛起了嘀咕,心想着是否宫中出了什么事,便让小敏子进宫打探消息。

凌南玉将陈慧调去西南,确实存有私心,不过他也再三考虑过,陈慧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八年,从一个充军的罪人爬到如今兵部侍郎的位置,足以说明他的能力,让他去西南定能独当一面,是目前最佳的选择。

虽然话是这么说,凌南玉心里难免有些心虚,唯恐杨清宁得知此事后生气,便想着暂时不回去,等他气消了再回去解释。可他在御书房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不能拖,还是当面说清为好,便打算回王府,却听小顺子禀告,说李太妃在外求见。

凌南玉微微蹙眉,心里琢磨着她过来的目的,沉吟片刻,道:“请李太妃进来。”

话音落下,门口的帘子便被掀开,李太妃从门外走了进来,凌南玉起身说道:“太妃怎么亲自过来了,若是有事直接吩咐人过来知会一声,朕去玉和宫拜见便是。”

李太妃笑着说道:“皇上国事繁忙,哀家本不好打扰,只是有件事不能再拖了。”

凌南玉听到这儿,心中已然有了底,道:“是何等大事,竟还要劳动太妃?”

“自然是皇嗣一事。皇上三年孝期已满,立后一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凌南玉闻言脸上的笑淡了下来,道:“这般说来,太妃也要插手立后一事?”

李太妃见状解释道:“哀家并非要插手立后一事,只是想让皇上尽快定下后位,为皇室绵延子嗣。”

凌南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听闻最近四皇妹经常去玉和宫请安,在李太妃面前尽孝,实在是难得了她的这份孝心。”

李太妃脸上的表情一僵,不过只是转瞬即逝,依旧笑着说道:“皇上说的是,四丫头确实是个孝顺孩子,可怜哀家无儿无女,便时常进宫陪哀家。”

“四皇妹向来让朕放心,这几日还想着,孝期已过,她的婚事也该早日定下,朕瞧着邱阁老家的小儿子就不错,人相貌端正,也颇有才华,与四皇妹倒是相配。”

“邱礼家的小儿子?”李太妃仔细想了想,随后皱紧了眉头,道:“那孩子是个庶出,怎配得上四丫头?”

“四皇妹是要招驸马,又不是嫁出去。况且,邱阁老可是南凌的肱股之臣,清流之家,就算是庶子,也非普通人家能比,怎么就配不上四皇妹?”

虽然凌南玉说的在理,可凌丹青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她此来除了与凌南玉商议选秀一事,便是替她提一提亲事。李太妃斟酌片刻,道:“先皇的子嗣本就不多,四丫头的婚事,皇上还得慎重对待。”

“太妃觉得邱阁老家的庶子配不上四皇妹,那谁家的青年才俊配得上,那礼部尚书李孟德的嫡子如何?”凌南玉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太妃。

李太妃心中一凛,道:“四丫头可是皇上的亲妹妹……”

“亲妹妹就能联合起来算计朕?”凌南玉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失望,道:“李太妃年纪大了,还是在玉和宫好好吃斋念佛吧,不要再管后宫之事了。”

李太妃语重心长地说道:“皇嗣之事本就关乎国本,可皇上不仅迟迟不肯立后,还将那些主张选秀的人,抓的抓,撤的撤,这会寒了满朝文武的心啊!”

“国之根本在于百姓,而非所谓的皇嗣。自古以来,那么多皇帝,能成为明君的,哪个是因为子嗣多?况且,先皇在去世之前已经定下皇后的人选,岂容他人置喙!”凌南玉讥讽地笑笑,道:“别一副为朕好的模样,你们打得什么主意,朕一清二楚。”

“后位早定?”李太妃的脸色不太好看,道:“此事是真是假,为何朝中无人知晓?”

“先皇留有遗诏,其上明确地写着皇后的人选,朕将在今年的除夕宴上公告天下,你们便死了这条心吧。”既然已经把话挑明,凌南玉索性不在拐弯抹角。

“既如此,皇上为何不早说?”

“朕早就说过,皇后的人选已定,可你们不信,千方百计地算计着。既如此朕便当回观众,好好瞧着到底有多少跳梁小丑登台唱戏,没想到啊,一向无欲无求的李太妃,竟也参与其中,还有朕那个好皇妹。”

李太妃的脸色十分难看,“那是哀家多此一举了,还请皇上恕罪。”

凌南玉不想再与她纠缠,道:“小顺子,送李太妃回玉和宫。”

小顺子应声,走到李太妃身边,笑着说道:“李太妃请。”

李太妃没再逗留,转身走了出去,模样有些许狼狈。自凌璋让她接掌后宫以来,她一直恪守本分,将后宫打理得很好,故而凌南玉登基以后,也从未想过换人掌权。只是新帝登基,立后是迟早的事,这也意味着她手中的权势迟早要交出去。这么多年被人尊着敬着,她不想再过回以前无人问津的日子,所以她便听信了那些人的话,打算找个好拿捏的女子做皇后,这样她就有办法将权力紧紧握在手中。只可惜,虽然凌南玉不是凌璋,却也不是个能被她拿捏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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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凌南玉看在眼里,与小丑无异。

玉和宫内,凌丹青正坐在正殿绣花,只是眼睛时不时地看向门口,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嘶’,手被针扎到,她忍不住叫出了声。

旁边的玉玲见状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公主,您没事吧?”

“没事,就是扎了一下,不打紧。”凌丹青放下手里的绣品,掏出帕子擦了擦。

“公主,您心里有事,还是不要绣了,这都扎几回了,奴婢看了心疼。”

凌丹青点点头,将绣品放到了桌上,道:“太妃都去了好一阵儿了,也不知谈的如何了。”

玉玲宽慰道:“这宫里就太妃的辈分最高,掌管后宫的大权也在太妃手里,太妃说话分量足,皇上定会答应,公主不必太过担忧。”

“但愿如此。”

脚步声响起,玉玲走到门前,掀开帘子往外看,见李太妃在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急忙说道:“公主,太妃回来了。”

凌丹青起身来到门前,掀开帘子迎了出去,她和往常一样上前搀扶李太妃,不曾想李太妃竟往一旁躲了躲,身边的嬷嬷也换了个方向,挡在她和李太妃中间,径直进了正殿。

凌丹青一怔,脸上顿觉火辣辣的,不明所以地看了看玉玲,随即追了上去。待她进了正殿,李太妃已经坐在了上首,看向她的眼神没有了往日的慈爱,冷淡了许多。

凌丹青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妃,可是小四哪里做的不对,惹您生气了?”

李太妃想到在凌南玉那里受得气,胸口就闷得慌,道:“你每日来玉和宫,侍候哀家这个老婆子,到底是何居心?”

凌丹青被问得心里一紧,急忙说道:“小四没了父母照拂,与皇兄又不亲近,就想和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能享受天伦之乐。太妃,您慈爱,以前对小四也多有照拂,所以小四便想在您身前尽孝,哪里有什么居心。”

“谈什么孝心,你接近哀家,只是为了招李孟德的儿子为驸马!”

“太妃。”凌丹青‘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太妃,小四是倾心李公子,可小四侍候太妃时,与李公子还不认识,又哪来什么居心。小四是觉着太妃真心对小四好,才敢求太妃向皇兄求情,应允小四与李公子的婚事。小四说的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假话,便让小四不得好死。”

观她神色不似作假,李太妃的神色稍缓,道:“地上凉,起来吧。”

“多谢太妃。”凌丹青起身,道:“太妃,是小四让您为难了,若皇上因此有所怪罪,小四去和皇上说,此事都是小四的主意,跟太妃无关。”

“四丫头,那李家不是什么好去处,他们就是在利用你与哀家的关系,为他们谋取私利。依哀家看,那李家小子对你就没真心。”

李太妃之前以为李孟德是在帮自己,御书房走了一趟后,她便明白了,没想到自己精明了一辈子,老了老了,竟被人算计了去。

凌丹青闻言忍不住为李玉成说好话,“太妃,您未曾接触过李公子,不知他的性情,他性情淡薄,无心权势,绝非您猜测的那般。”

李太妃眉头微蹙,“若他真如你所说,便不会鼓动你插手选秀一事。”

“可皇兄已登基数年,却迟迟不肯立后,也未曾纳妃,更不提皇室传承,这确实是事关国家的大事。李公子虽无心权势,却不想南凌因皇嗣陷入危机当中,这有何不对?况且,若皇兄迟迟不大婚,那小四的婚事又要等到何时,过了年小四便十九了,谁家的女儿十九了还未许配人家?”

“四丫头,哀家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不曾想竟如此蠢笨!”李太妃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也不知那个李玉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你失了智一般。”

“太妃……”

“行了。”李太妃气闷地打断她,接着说道:“哀家手里的权势已被皇上收回,已经没了利用价值,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凌丹青闻言一怔,随即说道:“怎会如此?”

“皇上虽年轻,却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儿,那些试图挑衅他威严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哀家犯蠢,被人算计了去,落得如今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哀家认。你……好自为之吧。”李太妃转头看向身旁的嬷嬷,道:“胡嬷嬷,送四公主出宫。”

胡嬷嬷应声,走到凌丹青身边,道:“四公主请。”

凌丹青看看胡嬷嬷,又看看李太妃,微微福了福身,道:“小四告退。”

玉玲拿起屏风上的斗篷,给凌丹青披上,主仆二人离开了玉和宫。

玉玲转头看向凌丹青,见她脸色有些发白,忍不住担忧道:“公主,您还好吧?”

“玉玲,你说到底发生了何事,皇上为何要夺了太妃的权?”

玉玲犹豫了一瞬,道:“公主,方才太妃的话,奴婢听懂了,公主劝说太妃插手选秀一事,让皇上生了气,所以夺了太妃的权。”

凌丹青皱紧了眉头,疑惑道:“李太妃掌管后宫,插手选秀一事理所应当,皇上为何反应如此强烈?”

玉玲困惑道:“那李尚书和李公子也想插手选秀一事,也是理所应当吗?”

“李尚书是礼部尚书,选秀初期本就应当由他来管,这有何不妥?”

玉玲听得越发困惑,道:“既然都是理所应当,那为何李尚书和李公子还要让小姐去求李太妃?”

凌丹青闻言神情一怔,久久没有回神,直到玉玲忍不住摇晃她的身体,这才回过神来。

“是啊,既然是理所应当的事,他们为何还让我去求太妃呢……”凌丹青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脸色又白了几分,道:“我本以为与他是天定的缘分,如今想来这份天定似乎有些刻意,说不准便让太妃说中了,我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件工具。”

玉玲虽然不是很懂,却能感受到凌丹青的伤心,道:“公主别难过,您可是贵为公主,想要什么样的驸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凌丹青看着面前语无伦次的玉玲,苦笑着说道:“我虽贵为公主,可命运却不在自己手中掌控,一不小心就可能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公主……”玉玲不知该如何安慰。

“出宫吧,我累了。”

第149章重回京都(8)

公主府,凌丹青刚回来,就听门房的人过来禀告,说李玉成派人送来了书信。

凌丹青接过书信,打发人离开,看着空白的信封发起了呆,过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拿出了里面的信纸。上面只写了一行字,‘一个时辰后,老地方不见不散’。

若换做往常,她定然欢喜,只是如今……她刚回公主府,送信儿的便来了,说明公主府外有人盯着,也说明这信儿是早就写好的。若非有所图,怎会派人盯梢,又怎会如此迫不及待。凌丹青看着手里的信纸,愤怒油然而生,随即将信纸撕得粉碎。

玉玲见状担忧道:“公主,气大伤身,你千万保重身体。”

凌丹青气得红了眼眶,道:“你说,他们为何偏偏选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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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玲被吓了一跳,道:“公主,您是说李公子吗?”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凌丹青重复道:“他们为何选择我?”

玉玲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公主与李太妃关系亲密啊!”

凌丹青神情一怔,随即自嘲地笑了起来,道:“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么简单的问题,我竟没能想明白,太妃说的没错,我是蠢,蠢得不可救药!”

见她笑着流泪,玉玲心里有些发慌,道:“公主,您别伤心,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何必为了这么个负心汉伤心,奴婢相信公主定能寻个更好的。”

凌丹青疲惫地挥挥手,道:“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玉玲犹豫了犹豫,道:“公主,奴婢就在门外,您有事叫一声就成。”

见凌丹青点点头,玉玲接着说道:“那奴婢告退。”

距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凌丹青的心越来越乱,第一次付出真心,哪能说放弃就放弃,心里总抱着一丝侥幸,万一是自己多想了呢,岂非要生生错过一段姻缘。凌丹青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让玉玲帮自己梳洗打扮,打算去赴约。

马车停在淮阴巷的一处宅院外,马夫上前去叫门,和门房的人说了两句,随后侧门被打开,马夫架着马车直接进了宅子。

待马车停稳,车夫出声说道:“公主,咱们到了。”

玉玲掀开车帘,一眼便看到了等在车旁的李玉成,她下意识地蹙了蹙眉,转头看向车厢里的凌丹青,扶着她下了马车。

李玉成嘴角勾起微笑,道:“青儿,你来了。”

凌丹青抬眼看向李玉成,温文尔雅,风流倜傥,即便在青年才俊云集的京都,他也是出类拔萃的一个,如若不然,她也不会一见倾心,答应与他私会。虽然他们只是谈诗论文,从未有过逾矩之举,却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传出去她的名声就毁了。

想到这儿,凌丹青心生懊悔,突然觉得自己竟如此轻浮,不禁羞愧难当,道:“李公子,你约我来所为何事?”

察觉到凌丹青态度的转变,李玉成微微一怔,随即笑着说道:“没什么要紧事,总觉得许久未见青儿,实在……”

说到这儿,李玉成突然停住,脸上随即泛起红晕,改口道:“昨日我读到一首诗,突然想跟青儿探讨一番,这才让人给青儿送了信儿。”

若是从前,凌丹青定会觉得李玉成是个笨拙的正人君子,想心上人了,都不好意思开口表达。可若他真是正人君子,又怎会约女子私会,要知道若女子没了名声,即便贵为公主,这辈子也就毁了。

“今日本宫去玉和宫,听了太妃的教诲,实在羞愧难当,方知如今这番作为,是多么不知羞耻!今日本宫来赴约,是和李公子说清楚,以后不要再单独约见,以免惹人口舌,损了皇家声誉。”凌丹青深吸一口气,道:“公子若无其他事,本宫便先行离开了。”

见凌丹青转身要走,李玉成下意识地出声阻止,“青儿……”

凌丹青看向李玉成,冷淡地说道:“李公子,‘青儿’是本宫的闺名,你我本无瓜葛,实在不易如此称呼,李公子该尊称本宫一声‘公主’。”

凌丹青如此大的转变,让李玉成心生警觉,道:“青……公主,可是玉成做错了事,让公主恼了玉成?若当真如此,玉成跟公主赔礼,还请公主原谅。”

凌丹青直视李玉成的眼睛,道:“太妃说,若一名男子真心倾慕一名女子,会十分在意她的声名,不会约她单独私会。”

李玉成神情一滞,脸上浮现愧疚之色,道:“太妃说得对,是我思虑不周,即便再情不能自已,也不能损害公主声名,我在此向公主请罪。”

李玉成说完躬身行礼,凌丹青看着他,神情有些复杂,道:“既如此,本宫便先走了。”

凌丹青不再多说,在玉玲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公主。”李玉成忍不住叫出了声。

凌丹青站在马车上,转身看了过去,问道:“还有何事?”

李玉成一脸忐忑地看着她,道:“我知道这么说唐突了些,只是现在若不说,怕以后没了机会,公主对我可是恼了,我还有机会迎娶公主吗?”

凌丹青闻言心不自觉地揪了一下,道:“太妃说,本宫的婚事由皇上做主,公子倘若真的有心,便让尚书大人去皇上面前提亲,若皇上答应,我们便能结为夫妻。”

“好,我定让父亲去御前提亲,公主且等着我的好消息。”

凌丹青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进了马车,若他能让李孟德去向凌南玉提亲,那就证明他对她还有些情谊,但愿他不要让自己失望。

凌丹青的马车缓缓驶出宅子,没走出多远,便被人拦了下来。

正房内,李玉成眉头紧皱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他的贴身侍从,也是他的护卫李环。

李玉成不悦道:“今日她进宫,我以为是为了劝说李太妃,催促皇上选秀,便约她过来探探口风,没想到她竟是这般态度,定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

李环沉吟片刻,道:“公主之前对公子可是死心塌地,公子说什么,公主便做什么,今日竟对公子这般冷淡,定是李太妃察觉出不妥,对公主说了什么。”

“没想到那个老不死的精明得很。”李玉成脸上不掩怒色,道:“看来李太妃这一关是走不通了,还得回去和父亲好好商议,看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那公主这边,公子打算怎么办,可要老爷去向皇上提亲?”

“提亲?”李玉成冷笑一声,道:“若她嫁过来,看在她是公主的份上,我倒不介意去求父亲。可她偏偏要招驸马,说的好听是驸马,其实就是入赘,一旦当了驸马,一辈子只能做个闲职,我怎能做出这等蠢事。”

“若公主问起,那公子要如何交代?”

“女人嘛,只要哄一哄便好,不必放在心上。”李玉成沉吟片刻,道:“不过若能生米煮成熟饭,那她就只能做个听话的工具,便不会再像今日那般给我甩脸子了。”

李环奉承道:“公子英明。”

“这事还得好好谋划谋划。走吧,先回府,向父亲禀告此事。”

凌丹青趴在房顶上,看着离去的李玉成,眼中尽是失望,想象和亲眼看到是两码事,她终于是死了心。这个男人不仅利用她,还想彻底毁了她,当真是无耻至极!

灵鹫轻声说道:“公主,失礼了。”

灵鹫说完,抱住凌丹青的腰身,纵身一跃,跳下了房顶,随后又带着凌丹青离开了大宅。待平稳落地,灵鹫即刻后退两步,拉开与凌丹青的距离,躬身说道:“事出有因,属下有所僭越,还请公主恕罪。”

“无妨。”凌丹青收拾好残破不堪的心,深吸一口气道:“是皇兄派你来的?”

“是,皇上让属下暗中保护公主安全。”

凌丹青脸上浮现羞愧之色,道:“皇兄真心待我,而我却……”

“公主迷途知返,皇上得知定非常欣慰。”

凌丹青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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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既已知晓实情,便不会再错下去,你只需如实禀告皇兄便可。”

“是,属下遵命。”

灵鹫护送凌丹青回公主府后,便回宫复命,将之前发生的事,如实禀告给凌南玉。

凌南玉欣慰道:“很好,拿得起放得下,不愧是父皇的女儿!”

灵鹫请示道:“皇上,属下可还要回到公主身边?”

“去吧,保护好公主。”

“是,属下告退。”

凌南玉看向高勤,嘴角勾起冷笑,道:“明儿是个好日子,让他们行动起来。”

“是,皇上,奴才明白。”

傍晚时分,凌南玉回了王府,正巧撞上了要进宫的小敏子。

小敏子行礼道:“奴才见过皇上。”

“起吧。”凌南玉挥挥手,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待来到清晖园门口时,又顿住了脚步,回头扫了一眼,见小敏子跟在身后,出声说道:“你过来。”

小敏子上前,躬身说道:“皇上有何吩咐?”

“阿宁可在院子里?”

“老爷方才在书房习字。”

“心情如何?朕今日回来的晚了,阿宁可曾问起?”

小敏子答道:“老爷上午接到陈侍郎的传信,心情不甚美妙。本想等皇上回来解释,可左等右等,皇上就是不回来,如今……”

“朕不是不回来,是被绊住了脚……”凌南玉下意识地想要解释,“那依你看,朕这会儿进去合适吗?”

小敏子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奴才以为皇上再耽搁下去,老爷会更生气。”

凌南玉眉头皱紧,质问道:“你怎么不替朕说几句好话?”

小敏子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奴才如今在老爷身边侍候,若是凡事向着皇上,老爷会以为奴才是皇上派去的细作,怕是会火上浇油。”

凌南玉知道他说的没错,却还是说道:“那朕要你有何用?”

小敏子躬下身子,道:“是,奴才无能,还请皇上恕罪。”

凌南玉冷哼一声,抬头看向院门,随即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杨清宁想着小敏子刚走,凌南玉也不知何事能回来,便打算再画几张图纸,这边刚提起笔,就听小瓶子禀告,“老爷,皇上来了。”

杨清宁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落笔,在纸上勾画着。

凌南玉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杨清宁头也未抬,犹豫片刻,便走了过去,看着纸上的线条,试探地找着话题,“阿宁这是画的什么?”

杨清宁没搭理他,继续勾画着。凌南玉碰了一鼻子灰,有些无措地站在一旁,“那个……我今日回来得晚了些,是因为朝中事务繁多,我想着处理完再回来,又被李太妃绊住了脚步……”

杨清宁依旧没有搭理他的打算,不过他的话倒是都听了进去。

凌南玉转头看向房中的小瓶子和小顺子,道:“你们都退下。”

小顺子应声,转身就走,可小瓶子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打算。小顺子见状又退了回来,伸手拉了拉小瓶子,小声说道:“走啊,有点眼力见。”

杨清宁听到动静,抬头看向小瓶子,用眼神示意他退下。小瓶子这才转身离开房间,小顺子赔笑了两声,紧跟着退了出去。

杨清宁依旧勾画着手里的图纸,随着线条的堆叠,一朵芙蓉花逐渐出现在眼前。

凌南玉夸赞道:“阿宁,你的画技又精进了!”

杨清宁之前是故意不搭理他的,现在是专心在画图。凌南玉见状也不打扰,站在一旁认真看着,本是简单的线条,在杨清宁的手下慢慢绽开,就好似赋予了它生命一般,让人忍不住赞叹。

待最后一笔完成,杨清宁站直身子仔细瞧了瞧,这才放下了笔,用旁边的帕子仔细地擦了擦手。

凌南玉殷勤地接过杨清宁手里的帕子,道:“帕子脏了,我去洗洗。”

杨清宁也没阻拦,好笑地看着,“皇上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有。”

凌南玉在水盆里洗了洗帕子,转身回到杨清宁身边,握住他的手仔细地擦着。杨清宁一怔,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很紧。

“阿宁别动,马上就好了。”

杨清宁没再挣扎,任由他帮自己擦干净了手。

凌南玉仔细打量着,忍不住感叹道:“阿宁的手就是好看,又细又长,就是凉了些。”

凌南玉说着包住杨清宁的手,就像儿时杨清宁为他暖手一般,一边搓着,一边哈着热气。

杨清宁无奈地看着凌南玉,其实他并不生气,陈慧确实是去西南的最佳人选,只是想知道凌南玉这么做,是否存了私心,道:“皇上调陈慧去西南,可存有私心?”

“有。”凌南玉老老实实地承认,“但他确实是目前去西南的最佳人选,而且兵部侍郎是三品,西南副总兵是从一品,是升职。”

凌南玉知道瞒不过杨清宁,所以从一开始便没打算撒谎。

“皇上倒是承认得很爽快。”杨清宁好笑地看着他。

凌南玉讨好地笑了笑,道:“阿宁这么聪明,谁撒谎一眼便能看出来,我又不傻。”

杨清宁挑挑眉,道:“既然皇上没觉得自己做错,为何不敢回王府?”

“我这不是怕阿宁生气嘛,便想着先躲躲,待阿宁没那么生气了,再回来。可后来又一想,若是换做我,定然越拖越生气,我就想回来,结果刚想出乾坤宫,就被李太妃绊住了。”

“李太妃去乾坤宫可是为了劝皇上早日立后?”

凌南玉奉承道:“还是阿宁聪明,一猜便能猜到她的目的。”

“皇上不必奉承我,我可不吃那一套。”

“那阿宁吃哪一套,只要阿宁能消气,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以后再有这种事,我不希望是最后一个知道,否则……”

凌南玉捂住了杨清宁的嘴,道:“没有否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保证照做。”

杨清宁拉开他的手,转身走到窗前的软榻前坐下,道:“说说吧,李太妃是如何说的,皇上又是怎么应对的?”

凌南玉紧跟着走了过去,“我说先皇留有遗诏,皇后的人选早就定了,她最初不信,直到我说会在除夕宴上公布遗诏,她才信了。”

“在除夕宴上公布遗诏?”杨清宁凉凉地看着他,“此事皇上也不曾与我商量过。”

凌南玉蹲下身,趴在杨清宁腿上,一如儿时那般,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阿宁,我已经等了四年,不想再等了,你就答应我吧。”

“皇上不愧是皇上,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压根不必知会任何人。”陈慧的事,杨清宁并不生气,凌南玉虽有私心,却也在多方考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可宣布遗诏一事,他竟不和自己商量,私自做了决定,让杨清宁多少有些气闷。

听杨清宁这么说,便知他真的生了气,凌南玉有些心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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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我错了,我发誓以后做什么事都与你商量,若违此誓就让我……”

“够了!”杨清宁打断凌南玉的话,道:“皇上之前就答应过我,如今却食言了,让我如何再相信你?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阿宁……”凌南玉想去抓杨清宁的手,却被他躲了过去。

“长平!”杨清宁扬声喊道。

小瓶子听到杨清宁的喊声,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凌南玉见杨清宁脸色不对,又转头看看小瓶子,果断说道:“阿宁,你身子不好,不能动气,我现在就走,你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凌南玉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小瓶子就跟在他身后,直到他走出书房,小瓶子二话不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小顺子被吓了一跳,瞧了一眼凌南玉的脸色,心里直犯嘀咕,看来是吵架了,这都被轰出来了。

凌南玉的脸色黑如锅底,转头看向小顺子,小声骂道:“这个混账东西,压根没把朕放在眼里,真是反了天了!”

连骂人都不敢大声骂,足见杨清宁把凌南玉拿捏得死死的。

小顺子小声劝道:“皇上,您消消气,小瓶子那个臭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除了老爷就没见他给谁过好脸色,您跟他置气不值当的。”

“若不是阿宁护着,朕早就……”房门突然被打开,吓了凌南玉一跳,急忙闭上了嘴。

小瓶子瞥了凌南玉一眼,径直去了茶房。

凌南玉见状气愤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竟如此目中无人!”

“皇上,您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哄好老爷,老爷现在正在气头上,您若是再找小瓶子麻烦,那岂非是火上浇油?”

一提到杨清宁,凌南玉就好似漏了气一般,整个人都矮了半截,愁眉苦脸道:“阿宁这次是气得狠了,一时半会怕是消不了气,朕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一阵风吹过,小顺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道:“皇上,外面太冷了,咱有话回屋再说。”

凌南玉沉吟片刻,道:“你说朕若是用苦肉计,阿宁会不会一心软,就原谅朕了?”

小顺子一听这话,急忙说道:“皇上,您是否忘了,上一次用苦肉计,老爷不仅没心软,还将您给轰出来了?”

凌南玉一怔,看着书房的门叹了口气,随即转身回了东厢房。

小瓶子从茶房走了出来,手里端着泡好的茶,瞥了一眼东厢房的方向,端着茶盘进了书房。

杨清宁抬头看了过去,问道:“皇上可还在外面?”

“刚回东厢房。”小瓶子将茶杯放在杨清宁手边,道:“方才听皇上和小顺子的对话,皇上似乎想用苦肉计,不过被小顺子阻止了。”

“蠢!”杨清宁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小瓶子问道:“皇上到底做了什么事,让老爷如此生气?”

“你听得到他们说话,听不到我与皇上的对话?”

小瓶子认真答道:“我说过,老爷不让我听得,我不会听。”

杨清宁会心一笑,一想到凌南玉,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道:“皇上打算再除夕宴上宣布先皇遗诏。”

小瓶子沉默片刻,反问道:“老爷的心还没定下?”

杨清宁闻言一怔,随即无奈地笑了笑,道:“并非我的心没定下,只是两人若在一起,凡是都要有商有量,这样的关系才能维持的长久。况且,他是皇上,他的一言一行,拿定的一个主意,都关乎南凌万千百姓,虽说要有主见,却也不能武断专行。”

“原来老爷并非真的生气,而是在调教皇上。”

“谁说我不生气。”杨清宁好笑地看着他,道:“他之前答应过我,要等我在京都站稳脚跟,再拿出先皇遗诏,可事实却是他没跟我商量,就说要在除夕宴上公布遗诏,这就是食言而肥。人无信不立,若我容忍了第一次,那以后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要让他长长记性。”

“老爷说的是。只是老爷不能动气,还是要多加注意才是。”

“放心吧,我心中有数。”杨清宁转移话题道:“净美阁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就绪,只等老爷挑个黄道吉日开业便可。”

“准备的样品我看了,无论是味道,还是造型都还不错,再好好包装包装,定能受京都权贵欢迎。”杨清宁沉吟片刻,道:“那些拜帖里可是有丹青公主的帖子?”

“有。”

“你派人回帖,就说王府里的梅花开了,我请她过来赏梅。”

小瓶子疑惑地看着杨清宁,道:“老爷要见丹青公主?”

杨清宁笑了笑,道;“你说若公主殿下都用咱们铺子里的香皂,那些贵妇名流会怎么想?”

“老爷英明。”

第150章重回京都(9)

“老爷,李婉君那边有了消息。”

杨清宁动作一顿,随即抬头看向小瓶子,问道:“有何消息?”

“李婉君有个表哥,是大学士康宁的嫡长孙,名叫康和灿,两人相差五岁,据说他们之前的关系甚为亲密。”

“大学士康宁?”杨清宁微微蹙眉,在脑海中搜索这个人物。

小瓶子为他解惑道:“三年前便已致仕,举家前往湖州。”

杨清宁点点头,“既是大学士的嫡孙,应该有功名在身吧。”

“有,去年已考过举人,只等来年春闱,便可参加会试。”

“那康家在朝中可还有做官的亲眷?”

“没了。康大学士子嗣单薄,已是三代单传,康和灿的父亲25岁便病逝了,康和灿是康大学士的嫡孙,也是他唯一的孙子。”

“人丁单薄,又已不在朝中任职,以李孟德的野心,是绝对不会将嫡女嫁给康和灿的。”

“老爷说的没错,李孟德确实回绝了康大学士的提亲。”

“那李婉君什么态度?”

“李婉君因此和李孟德闹得很僵,还曾偷偷跑去湖州,只是康大学士被伤了脸面,不想再与李家有任何瓜葛,就让人将李婉君送了回来。”

“还有这事?”杨清宁惊讶地看着小瓶子,道:“这事可是事关李家声誉,知情的人应该都被处理了,你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康家。”

“你派人去了湖州?这才过去多久,就算快马加鞭,也回不来吧。”

“康和灿要参加来年的春闱,半年前便来了京都。”

“原来如此。”杨清宁点点头,整理了一下思绪,道:“李婉君心里爱着康和灿,而李孟德却想让她参加选秀,以至于毁了她的姻缘,为了反抗和报复李孟德,她想利用我弄出丑闻,毁了李孟德的计划?”

“有这种可能。”

杨清宁不禁有些唏嘘,道;“那她得有多恨李孟德,才能不惜冒着名节受损的风险,也不让他如意。”

小瓶子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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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片刻,道:“男女之情,我不是很懂。”

杨清宁叹了口气,道:“不懂也好,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

凌南玉在东厢房批阅奏折,时不时看向门口,明显有些心不在焉。门帘突然被掀开,他的眼睛亮了亮,待看清来人是小顺子后,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小顺子出声问道:“皇上,厨房已经备好了晚膳,是否现在传膳?”

“阿宁吃了没?”

小顺子瞧了瞧凌南玉的脸色,老实答道:“老爷已经吩咐厨房传膳,这会儿正在吃。”

凌南玉脸色黑了几分,道:“跟小瓶子一起吃的?”

小顺子哪能不知道凌南玉在想什么,道:“确实是小瓶子在一旁侍候。”

凌南玉冷哼一声,道:“是在一旁侍候,还是在一起吃?”

“皇上,老爷待小瓶子好,那也是因为小瓶子对老爷真心实意,这些年老爷流浪在外,身边就只有小瓶子,若非他尽心照顾,老爷哪会有今日。”小顺子忍不住为小瓶子说着好话。

“若非如此,朕怎能容忍他到今日。”小顺子说得没错,凌南玉心里清楚,也就是嘴上说说,谁让他总是坏自己的好事。

“皇上圣明。”小顺子奉承了一句,随即说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还是传膳吧。”

凌南玉将奏折扔到一边,道:“传膳。”

小顺子闻言松了口气,急忙让门口的内侍去厨房传话。

凌南玉扫过桌上的四菜一汤,最后将目光落在中间的那条鱼上,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仔细地挑好鱼刺,下意识地夹起,却忘了身边没有杨清宁。

“阿宁爱吃鱼,却不爱挑鱼刺,每次吃鱼,不是被卡到,就是被刺到……”

小顺子看向失神的凌南玉,犹豫片刻道:“皇上,您到底怎么惹到老爷了?”

凌南玉回了神,道:“李太妃去乾坤宫时,你不是也在吗?”

“李太妃劝说皇上选秀的事?”小顺子愣了愣,随即说道:“可皇上不是回绝了吗?老爷为何还生气?”

凌南玉苦笑着说道:“之前朕答应阿宁,遗诏的事等过段时间再公布。”

小顺子恍然,“所以是皇上食言而肥,难怪老爷会生气。”

“这事没跟阿宁商量,确实是朕不对,可朕不想再等了。”

“也就是说皇上明知老爷会生气,却依旧选择这么做,那这就不仅是食言而肥,还是明知故犯。”

凌南玉闻言恼羞成怒,道:“你是不是皮痒了,用不用朕帮你松松筋骨?”

小顺子急忙认错,“奴才不敢,皇上恕罪。”

“小瓶子气朕也就罢了,就连你也给朕找不痛快,你们是不是想造反?”

“皇上,您就是给奴才十个胆,奴才也不敢。”小顺子懊悔自己一时口快,不得不想办法补救道:“奴才那么说,是想帮皇上分析老爷生气的缘由,以便皇上清晰地认知问题所在,从而找到解决方法。”

凌南玉冷哼一声,到底是缓下了神色,道:“那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阿宁消气。”

小顺子小心翼翼地说道:“最好的办法就是皇上信守承诺,打消在除夕宴上公布遗诏的打算。”

“不行!”凌南玉果断否决,道:“朕就是不想再等了,所以才冒着惹阿宁生气的风险,做的这个决定。你这会儿让朕打消这个念头,那岂非是既惹了阿宁生气,又达不到目的?你说这话有没有过脑子!”

小顺子连忙认错,“奴才愚钝,皇上恕罪。”

凌南玉指了指手边挑完刺的鱼肉,虽然他一直在说话,手上却没闲着,一会儿的功夫,鱼肉已经挑了多半碗,道:“你去给阿宁送去,这会儿还不凉。”

“是,皇上。”小顺子将碗放进食盒,以最快的速度跑去正房,唯恐鱼肉凉了,凌南玉的辛苦白费。

小瓶子正与杨清宁一起吃饭,门口没人守着,小顺子扬声说道:“老爷,奴才有事禀告。”

“进来吧。”里面传来杨清宁的声音。

小顺子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将食盒放到桌上,端出里面的鱼肉,道:“这是皇上挑好刺的鱼肉,专门让奴才给老爷送过来。”

杨清宁仅是瞥了一眼,道:“我已经吃饱了,你留着吃吧。”

就在这时,小瓶子将挑好鱼刺的鱼肉放进杨清宁碗里,杨清宁一怔,转头看了小瓶子一眼,若无其事地把鱼肉吃了下去。

小顺子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忍不住在心里泛起了嘀咕:这要说不是做给他看的,打死都不信。

“老爷,这毕竟是皇上的一片心意,您看……”

“我的身子骨不好,饭量小,你想让我硬塞?”

“不敢,奴才哪敢呢,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好家伙,不吃就不吃了,大不了回去挨顿骂,若是让杨清宁吃出个好歹来,凌南玉还不吃了他。

小顺子没敢再说,将碗重新放进食盒,拎着走出了正房。站在院子里,他转头看看杨清宁所在的正房,又看看凌南玉所在的东厢房,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他们两置气,受罪的只有我,这算怎么回事啊!”

一阵冷风吹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肚子还饿得咕咕叫,还真是饥寒交迫,他招谁惹谁了,怎么就那么惨。越想越心酸,越想越难过,他拎着食盒就进了西厢房,将碗里的鱼肉都给吃了。

凌南玉左等右等,等到一顿饭吃完了,也不见小顺子回来,正纳闷呢,就见门帘被掀开,小敏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凌南玉眉头微蹙,道:“你怎么来了,小顺子呢?”

“小顺子病了,这会儿正在房里躺着呢,让奴才过来侍候。”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病了?可派人去请太医?”

“应该是受了凉,奴才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不是什么大病,不必劳动太医。”

“那就让他歇着吧。明儿若是不见好,就派人去请太医。”

“是,奴才记下了。”

第二日清早,依旧是小敏子顶小顺子的班,侍候凌南玉去上早朝。天还漆黑一片,北风呼呼地吹,越是靠近宫门,提着灯笼赶路的人越多,都是赶着去上朝的文武大臣。有了前车之鉴,他们再不敢坐轿或者坐车,步行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一旦看到马车,行驶的方向是皇宫,那就一定是凌南玉,必须赶紧避让,以免冲撞圣驾,头上的乌纱帽不保。

来到奉天殿门口,凌南玉步下辇车,小敏子扬声唱道:“皇上驾到!”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的大臣,纷纷回归原位,待凌南玉迈过门槛,齐齐跪倒在地,扬声唱道:“臣等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凌南玉径直通过跪拜的人群,步上御阶,坐在龙椅之上,道:“众卿平身。”

“谢皇上。”一众大臣相继起身。

待他们站定,小敏子再次扬声唱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在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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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静默后,人群中走出一人,“皇上,臣有奏。”

众人抬头看了看,正是督察院左都御史冯墨卿,满朝文武皆是心中一紧,冯墨卿轻易不出手,一出手一个准儿,被他参的人轻得被罢官抄家,重得被满门抄斩,还从未失手过。人送外号冯阎王,在满朝文武心中,是最让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凌南玉淡淡地开口,道:“冯爱卿所奏何事,直说便可。”

冯墨卿出声说道:“臣参礼部尚书李孟德贪赃枉法,欺君罔上,参其子李玉成勾结西楚,通敌叛国。”

冯墨卿的话犹如一颗深水炸弹,在满朝文武中炸开,炸得众人眼冒金星,尤其是礼部尚书李孟德。

李孟德慌忙出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皇上,臣冤枉!冯墨卿所言纯属无稽之谈,还请皇上明鉴!”

凌南玉看向冯墨卿,道:“李爱卿可是礼部尚书,朝廷肱股之臣,冯爱卿说话要慎重,莫要信口雌黄。”

“皇上,臣有证据,证明李大人在先皇丧礼期间,贪墨五万两白银。”冯墨卿将手中的奏折呈至头顶。

“先皇丧礼期间!”

凌南玉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转头看向小敏子。小敏子见状步下御阶,将奏折接了过来,上呈凌南玉御览。

作为朝廷正二品的官员,贪墨几万两白银,算不上什么大事,顶多是抄家丢官了事。可若是在凌璋丧礼上动手脚,还被人抓住,那这事就大了,一个弄不好那就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罪名。

李孟德的冷汗一个劲儿的往外冒,大声喊道:“皇上,臣冤枉!臣从未做过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定是臣挡了某些人的路,这才被栽赃陷害!求皇上明鉴!”

凌南玉接过奏折仔细看着,脸色也越来越难看,随即将奏折扔了下去,道:“不知死活的混账东西,竟敢在先皇的丧礼上动手脚,真是贪得丧心病狂!”

李孟德急忙将奏折捡了起来,仔细一看,面色大变,上面有给他行贿的官员的口供,还详细地写了全过程,这压根不是一个御史能干出的事,分明是凌南玉要拿他开刀。

“皇上,臣有罪,臣确实拿了银子,却不知他们竟丧心病狂到在先皇的丧礼上动手脚,求皇上看在臣为国效力多年的份上,饶臣一命。”

凌南玉没搭理他,而是看向冯墨卿,道:“方才你说他儿子与西楚有勾连,可有证据?”

“有。”冯墨卿又拿出一封奏折,双手呈过头顶。

小敏子步下御阶,接过奏折,转呈凌南玉,随后退至一旁。

“好啊,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那好儿子竟在先皇寿诞前夕,与西楚桓把酒言欢,朕有理由怀疑你们也参与了肃王叛乱。”凌南玉将奏折重重地合上,扬声喊道:“来人!”

李孟德闻言如坠冰窖,急忙喊冤道:“皇上,臣承认贪墨,却万万不敢有叛乱之心,还请皇上明鉴,莫要轻信一家之言啊!”

在场的大臣都保持静默,好似缩起脑袋的鹌鹑,若只是贪墨,与他交好的人还能求求情,可涉及到通敌卖国,那性质可就变了,众人躲都躲不及,谁敢上赶着送人头。

门外的禁卫军听到召唤,急忙走进大殿,行礼道:“属下在。”

凌南玉命令道:“李孟德欺君犯上,贪赃枉法,罪不可恕,把他给朕拉下去,打入死牢,听候发落。”

“是,皇上。”禁卫军领命,走上前将李孟德架了起来。

“皇上,臣冤枉,臣冤枉呐!”李孟德拼命挣扎,没想到竟让他挣脱开来,大声喊道:“臣愿以死明志,绝无叛乱之心!”

话音落下,李孟德朝着殿中的龙柱就冲了过去。

“白鹰。”凌南玉岂能让他得逞,出声说道。

白鹰纵身一跃,踩着一众大臣的肩膀,来到殿中,在李孟德即将撞到龙柱时,一把薅住了他的衣领,随即猛地朝后甩去。‘砰’的一声巨响,李孟德被狠狠摔在地上,连反应都没反应,直接晕死了过去。

凌南玉冷眼看着,道:“把他拖下去,没有朕的命令,不能让他死了。”

“是,皇上。”禁卫军上前,将李孟德抬起来,拖出了大殿。

凌南玉扫了一眼殿中的大臣,道:“朕虽然常年在宫中,却并非耳聋眼瞎,你们行事之前,想想脖子上有几颗脑袋,想想一家老小会不会给你陪葬。”

凌南玉的话说得轻飘飘的,却让满朝文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李孟德的事定不会那么简单,谁参与其中,谁心中有数,朕心中也有数。朕给你们一次坦白的机会,你们在心里掂量掂量,是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

一众大臣同样低垂着脑袋,却各自有各的思量。

凌南玉转头看向小敏子,小敏子随即扬声唱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殿中的大臣低垂着头,和身旁的同伴交了个眼神,本想旧事重提的人们,纷纷打起了退堂鼓。自从凌南玉回到京都,就有不下十位同僚下线,被罢官,被流放,那都是轻的,满门抄斩的也不是没有,而李孟德的下场往轻了说被满门抄斩,往重了说就得诛九族。下线的那些官员分布在各个部门,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催促凌南玉选秀的主力选手。他们就算再傻,也该明白过来了,这选秀的事就是个雷,谁踩进去,谁没好下场。

鸿吉见无人说话,上前一步,道:“皇上,老臣有奏。”

凌南玉看了看鸿吉,道:“讲。”

“明年的春闱……”

肃王府大门口,小柜子站在不远处,抬头看着新做成的匾额,道:“偏了,往左点。又偏了,往右点。唉,对对对,左边的人往上点,对对,保持住便可。”

过往的行人不时有人驻足,和相熟的人小声议论着。

“这肃王府怎么改成杨府了?这宅子的主人是干啥的,能住在王府,就不怕那些御史老爷参他吗?”

“这你都不知道?住在这里的是位公公,听说皇上就是被他带大的。”

“你们不会连大名鼎鼎的宁公公都不知道吧?”

“宁公公?就是那个断案如神、贪官克星的宁公公?”

“没错,就是他!若没有宁公公,如今这皇位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你可小点声吧,就不怕被人听到,告你个大不敬的罪名?”

小柜子压根就不在意他们在议论什么,换完牌匾便回了王府。

书房内,杨清宁正在吃早饭,抬头看向小瓶子,道:“丹青公主今日过来拜访,准备得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妥当,老爷放心便是。”

“开业的日子就定在二十八吧,二十六开始试营业,放出去一部分稍微逊色的产品,试营业期间办理会员,且充值五百两以上的,所有商品按九折销售;充值一千两以上的,按八五折销售;充值一千五百两的,按八折销售。”

小瓶子点点头,道:“好,待会儿我便让人传话过去。”

“还有,店内营业员的素质一定要有保证,要做到进退有度,无论是什么客人进店,都要做好服务,不能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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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色眼镜。”

小瓶子认真地听着,“嗯,我会不定期地去店里查访,若遇到这种问题,会及时解决。”

“对了,香满堂的员工培训工作做得如何?”

上次去香满楼查访后,杨清宁便专门请了宫里的嬷嬷,调教那些女员工,一是提高她们的眼界,二是调整她们的仪态。后来他还专门写了店规,就挂在后堂更衣室,就是要让她们时刻看着,别忘了规矩。

“效果还不错,至少仪态和眼界都有所提高。”

“那就好。”杨清宁顿了顿,接着说道:“朝廷的工坊建成了,过段时间便能正式投入生产,到时你还得去工坊做一段时间的监工,若有哪里不妥,也能及时指出。”

小瓶子微微蹙眉,道:“要去多久?”

“他们何时能顺利制造出玻璃,你什么时候回来。”

“好,我明白了。”

公主府,凌丹青正坐在梳妆台前打扮,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内侍的通禀:“公主,礼部尚书家二公子求见。”

凌丹青心里一揪,随即说道:“不见。传话给门房,礼部尚书府的人一律不见。”

“是,公主。”

内侍脚步匆匆地赶到门口,将凌丹青的话如实传给门房。

公主府门外,李玉成焦急地等着,昨晚他并未住在尚书府,而是去了别院,今早回来时,发现府门前站着许多锦衣卫,正驱赶着府中男女老少往外走。他急忙躲了起来,虽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却知一旦他走过去,定会被抓。他想了一圈,决定去找凌丹青,昨儿她的态度就很奇怪,今儿他们家就被抄了,其中定有关联。

李玉成背对着街道,焦急地在门口等着,唯恐锦衣卫的人发现他,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大门上的小窗开了,露出了门房的脸,“我家公主说不见,二公子还是赶紧走吧。”

李玉成闻言蹙起眉头,道:“你可说明是我要拜见公主?”

“奴才说得清清楚楚,公主说了礼部尚书府的人一律不见。”

李玉成一听,脸色更加难看了,越发觉得此事与凌丹青有关,只是他不敢再纠缠,唯恐凌丹青叫人把他捆了,交给锦衣卫。

凌丹青稍作打扮,便坐上了马车,带上礼物赶去杨府赴约。虽然她是公主之尊,杨清宁只是个太监,可在凌南玉心中,两人的地位天差地别,若想有个好的未来,还是得和杨清宁处好关系。之前送去拜帖被退了回来,没曾想她这边刚看清李玉成的真面目,杨清宁便让人传话,邀请她到府中做客,让她不得不将两件事联系起来,便以为是凌南玉的主意。于是,她便推了所有应酬,专门空出时间去赴约。

马车走到一处偏僻的巷子,发现路中央停了一辆地排车,护卫们对视一眼,纷纷抽出武器,小心戒备了起来,其中一人上前将地排车挪开。而就在这时,两名黑衣人冲了出来,目标十分明确,就是车上的凌丹青。

护卫们急忙上前拦截,与两人打了起来。黑衣人中,个子稍矮的人身手最好,那些护卫压根不是对手,很快便冲到了马车上。

就在他们以为即将要得手时,藏在暗处的灵鹫现身,一脚将那名黑衣人踹下了马车。黑衣人的身子如炮弹一般,‘砰’的一声,撞在了那辆地排车上。灵鹫得势不饶人,脚尖一点,欺身而上,与刚刚爬起来的黑衣人战在一处。

灵鹫方才的那一脚,让黑衣人受了伤,他身手不错,也只是相较于那些护卫,在灵鹫这样的暗卫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被一剑捅穿腹部,丧失了战斗力。而另一个黑衣人想走,已经走不了了,被灵鹫一把抓住,摔晕在地上。

灵鹫拉下他的面巾,没想到竟是李玉成。

玉玲听外面没了动静,壮着胆子掀开车帘往外看,见护卫们都停了手,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凌丹青,道:“公主,没事了,刺客都被抓了。”

凌丹青闻言松了口气,道:“把人捆起来,送去锦衣卫。”

“是,公主。”

玉玲刚要传话,灵鹫已来到车前,道:“公主,刺客是礼部尚书李孟德之子李玉成。”

“什么?”凌丹青闻言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起身来到车前,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看向昏迷不醒的李玉成,沉默了一会儿,道:“把人捆了,送去锦衣卫,就说他意图行刺本宫。”

“是,公主。”灵鹫领命,让护卫们把人捆了,送去锦衣卫。

凌丹青看向灵鹫,神色缓了下来,道:“这次又多亏了你。”

灵鹫躬身说道:“保护公主是属下职责所在。”

“走吧,别误了时辰。”凌丹青没再多说,转身进了车厢。

锦衣卫副指挥使曹猛亲自带人去李孟德家抓人,主要目标就是李玉成,可搜遍了整个尚书府,也没见踪影,一问才知,昨晚李玉成出府,至今未回。曹猛不得不派人四处搜查,正想着怎么回去复命,便有属下过来禀告,说公主府送来一名刺客,正是李孟德的儿子李玉成。

曹猛以为自己幻听,问道:“你说谁刺杀公主?”

属下不得不重复道:“公主府的侍卫说是礼部尚书府的二公子李玉成。”

曹猛听后大步走了出去,一眼便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李玉成,不禁笑出了声,道:“我正愁没抓到李二公子,该如何向皇上复命,没曾想李二公子自己送上了门,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多谢李二公子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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