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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纯二逼
陆宁纯粹当他是在扯淡,不以为意地摇摇头，笑道：“你都不认识人家，就胡乱给人性向妄下定论,这可不行。你想想,要是有人刚认识你,就背后说你是同性恋,你怎么想？”
周家遇不以为然：“我又不是,管别人说什么。”
陆宁笑道：“没错，那你管人家李磊是不是。”
“问题是，他跟你一个宿舍。”
“所以呢？”
周家遇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他一番：“你说你这俊俏小模样,万一他看上你呢？”
正在喝粥的陆宁，差点一口气呛住，连连咳嗽几声，连脸颊都因此涨红,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也不知该哭还是笑：“哥,照你这样说，同性恋就不能住宿舍了？再说,我们宿舍长得不错的也不止我一个人。”说着往椅背依靠,抱臂幽幽道,“周家遇同学,你这样不行啊,现在都改革开放多少年了？你还是京大高材生，怎么能对同性恋戴着有色眼镜？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跟其他人也没有任何区别。我们在羊城认识的乔总和南哥你知道的吧？人家都在一起小二十年了,我看比大部分正常夫妻感情还恩爱坚贞。”
周家遇自觉十分无辜：“我可没戴有色眼镜,在羊城时,我还祝福了乔总和南哥呢，我就是担心你……”
陆宁抬手挥挥打断他：“没什么好担心的，对我来说，不管是被同性喜欢还是异性喜欢，都是别人的事，跟我也没关系，只有被我喜欢的人喜欢，才关我的事。”
周家遇眼睛微微一眯，似是想到什么似的，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陆宁想了想，蓦地发觉，关于这个问题，自己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
活了两辈子，他一直在奔波忙碌打拼，学习工作，努力赚钱。当然也被人爱过，他没必要太过自谦，虽然身世坎坷，但他有一副不错的皮囊，能力卓绝，又肯勤奋吃苦，没有人能否认他的优秀，所以身边走马观花般出现过不少女孩儿，她们带着爱慕而来，可惜他无心也无力去享受。唯有一两次令他无法忽视的温柔和善意，让他心生悸动，然而最终也还是没能抓住。
他当然也想要体会一次真正的爱情，被人爱的同时也好好去爱一个人。只是对于想要什么样的一个人，来陪自己体验，却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思忖片刻，陆宁最终摇摇头：“不知道，这种事还得看缘分和感觉。”说着好笑地问对方，“你呢？你们电子系女孩儿怎么样？有没有合眼缘的？”
周家遇撇撇嘴：“我们电子系一个年级就几个女生，昨天跟人去见一个师姐，据说是系花，见到之后，我这个心，真是拔凉拔凉的。”
陆宁笑，这年代不像二三十年后，女大学生本就不多，能考上京大还读理工科的，那更是凤毛麟角。他们计算机系，估计也没几个漂亮女孩。
他想了想道：“据说外语系和中文系美女多，我看你没事可以蹲蹲点。”
周家遇道：“我们宿舍几个家伙就是这么说的，准备军训就开始蹲。”说罢，他又颇有些倨傲地扬扬下巴，“不过我这条件，不是吹牛，从来只有女生蹲我的。”
陆宁看了看对面的年轻男孩，这话确实不算吹牛，他身材挺拔，模样英俊，看着吊儿郎当，实则正直有担当。其实只要想想一个日后能有那样大成就的人，身上的魅力就不需多言。
他一时竟莫名有些羡慕对方那个还未出现的对象了。
思及此，陆宁好笑地摇摇头：“行，那我祝你早日找到一个周慧敏一样漂亮的女朋友。”
周家遇道：“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周慧敏那款？”
“那你喜欢哪款？”
周家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跟你说的，还是看缘分和感觉吧。”
陆宁笑：“那我就祝你缘分早到。”
周家遇也笑：“你也是。”
“承你吉言。”
*
翌日，便是开学典礼，紧接着便是为期两周的新生军训。
陆宁高三这一年，个子长高了不少，但在计算机系男生中，也只能算中等偏高。加上他还是个单薄的少年身材，在一水的军训服男生中，原本不算太显眼。
然而因为一张堪比港台偶像小生的脸，还是被选为了领队。
计算机系旁边就是电子系，毫无意外的，周家遇也是电子系领队。
如今正是社会风气两极分化的年代，受西方和港台文化影响，一部分年轻人极为开放，而京大从民国以来，一直都是新思潮先锋，大胆开放的女生非常之多。
计算系和电子系的领队，名声不胫而走，一到休息时，便有女生来围观他们。尤其是陆宁，因为正是时下流行的奶油小生长相，活脱脱海报里的明星，变成了现实。
在陆宁锋芒初露时，宿舍里的张大兴这几日却是苦不堪言。
赵凯旋的大少爷做派彻底展露，自从张大兴吃了他烤鸭给他倒水之后，赵少爷便理所当然地使唤起人，带饭打水甚至洗衣服，然后像施舍般给对方一两块钱或者几张餐票。
张大兴虽然穷，但也不至于为了这些钱去给人当佣人。无奈他秉性老实，又听说张凯旋家人肩章有三颗金星，他好不容易才考上京大，哪敢得罪京城里的这些大人物。
这日，被变态教练操练了一下午，回到宿舍，个个都是面如土色。张大兴打了两份饭回来，其中一份自然属于赵凯旋。
赵少爷已经躺在床上床上玩游戏，接过对方递来的饭，打开饭盒子看了眼，撇撇嘴：“不是说了让你打红烧排骨么？怎么是牛肉？重新去给我打一份。”
张大兴讪讪道：“排骨已经没有了，我看你昨天要的牛肉，就给你带了牛肉。”
赵凯旋道：“昨天吃了牛肉，今天当然就不想吃了。”他将饭盒伸出床栏，“没排骨就打鸡肉。”
正坐在桌前吃饭的陆宁，想到京大天之骄子还要被人欺负，到底是看不过去，站起身回头，拍拍对方的床架：“赵少爷，别太过分！想吃什么去自己打，张大兴是来上学，不是来听你使唤的。”
赵凯旋闻言，脸色立马变得不好。
想到这几天，自己这位小白脸下铺，在军训中出尽风头，每天一波又一波女生来看他，甚至连顾海燕都跟他来打听，他们计算机系是不是有个长得非常帅的陆宁。
他从小就喜欢顾海燕，从来没见他对哪个男生这么感兴趣。
宿舍里的几个室友，他是一个都没放在眼中，毕竟他们与自己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今自己这个大院子弟被个自己看不上的人，盖过全部锋芒，他心中已经不爽多时。
此刻撞上他的枪口，正合他意，他嘴角轻蔑地一勾：“陆宁，我可没逼张大兴，是他自愿的，我也给了他餐票和钱。”说着故意挑衅地扬起下巴，朝张大兴道，“你到底去不去？”
张大兴抿唇看着两人，不知如何是好。
陆宁道：“我替他说，不去！”
赵凯旋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看着他道：“陆宁，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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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是谁？”
陆宁不以为意地点点头：“爷爷肩章三颗金星是么？”
“知道就好，”赵凯旋傲慢一笑，“你信不信，我让你退学是分分钟的事？”
张大兴一听，立马上前接过他手中饭盒，将陆宁挡开：“我去打我去打！”
然而去被陆宁一把将饭盒抢过来，重重往旁边赵凯旋的桌子一放：“赵大少爷，我好怕呀！”说着脸色一震，“赵凯旋，咱们是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这里是京大，我是省状元身份考进来的学生。你好大口气，想让我退学就退学？你拿着你点特权就当自己高人一等了？你要真有这个本事，敢不敢出去也这样说？”
说着，轻启薄唇，一字一句送给大少爷一句京城脏话：“臭傻逼！”
赵凯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仅是最后这句脏话，还因为他噼里啪啦一番话直戳他弱点，让他无从反驳。
他家里当然不可能因为他与同学的矛盾，就让人退学。实际上他这样的家庭，对孩子的管教十分严格，他在外面跟人闹矛盾，但凡让爷爷知道，都是他先认错。
这是颜面也是体面。
也因为体面和颜面，他虽然性格骄纵，却因为养尊处优惯了，除了兄姐和大院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孩子，他这个家庭背景，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捧着，从来没有大院外的孩子敢得罪他，这也导致他并不擅长吵架骂人。
赵凯旋睁大眼睛，憋了半天，一张还算清俊的脸，憋得通红，也没想到反诘的话。最后怒气冲冲坐起身，拿起自己的大哥大，高声道：“我要告诉我哥！让他弄死你！”
陆宁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
天地良心，他并不是嘲笑赵少爷这么大了，有事还找哥哥，而是想到这种事，自己曾经也干过，不过他只是打着周家遇这个便宜哥哥的幌子，倒不是真的“有事叫哥”。
然而在赵凯旋看来，他这就是赤果果地嘲笑自己，眼睛都气红了，电话接通，他噼里啪啦就道：“哥，我宿舍有人欺负我！”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赵凯旋嗯了一声：“好，我知道了，那我等你。”
挂上电话，赵凯旋从床上跳下来，冷笑道：“陆宁，你等着瞧！”
陆宁已经坐回位子继续吃饭，点点头道：“嗯，我等着，但请别让我等太久。”
赵凯旋怒气冲冲甩门而去。
对面的李磊看着一脸淡定的陆宁，轻笑一声道：“看不出来，你这么牛逼的？”
陆宁道不甚在意道：“这种人就不能惯着，越惯越来劲儿。”
裴斯文附和：“没错，我支持你，早就想骂他了。”
张大兴小心翼翼凑到他跟前，满脸的诚惶诚恐：“陆宁，其实我没事的。他是本地人，又是大院子弟，爷爷还三颗金星，我怕他会报复你。”
陆宁一本正经道：“大兴，我们是人民民主专政国家，作为人民的我们才是主人，只要行得正坐得端，就没有什么可怕。何况，我们现在是京大高材生，档案上已经是国家干部，你觉得他真有本事，或者他家里人真的会愚蠢到，为了孩子之间的矛盾，动用权力来打压一个大学生？要他家里人真这样，只怕早落马了。”说着，拍拍对方的肩膀，“据我这几天观察，这个赵少爷基本上就是个纯二逼，我不怕他，你也不用怕他，回头再让你做什么，直接拒绝就是。”
李磊笑：“没错，那就是个二逼。人家大院子弟，都是抱团混圈的，看他这样子，连哥们儿都没有，有事只能找哥哥。”
张大兴弱弱道：“那万一他哥哥很厉害呢！”
李磊撇撇嘴道：“真厉害的人，不会帮弟弟管这种事，只会觉得十八岁了还被人欺负，实在丢人现眼。”
陆宁心说，倒也不至于，周家遇也是有本事的人，但当初就管了他的事，还不是亲哥呢。
不过，这事儿还真教李磊说中了。
赵凯旋没有亲哥，他是家里的独苗，上头两个姐姐，所以被宠溺成了小傻逼。他找的是他堂哥，他堂哥从小是大院里的老大，所有子弟都唯他马首是瞻，他从小有事都是找堂哥。
这次在陆宁这里受气，自然也要是堂哥帮自己出头。
堂哥刚刚在电话告诉他，等忙完手头的事，有空就来帮他处理。
这无非就是一句敷衍的话，可赵凯旋不愧是小傻逼，根本就听不出来，还想着一定要让堂哥派人将陆宁狠狠修理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人还想找女朋友，哄堂大笑。
第052章你老婆挺便宜啊
军训之后,就正式开学了。
计算机在这个年代，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新鲜玩意儿,尤其是对小地方来的孩子,以为自己报考的是神秘尖端学科,宿舍里的几个人第一次去机房上机后,回来后那叫一个兴奋。
只有陆宁有点发愁,因为基础的东西，他实在没必要从头学，而无论是设备还是知识,对他来说，都太过时了。
原本打算好好当个京大学生，享受大学生活的他，不得不改变主意,准备提前开始他的创业之旅。他盘点了下自己的家当,给家里买了房后,只剩几千块钱在手中。
如今大学学费一年象征性两百，食堂吃饭正餐五毛钱已经很奢侈,学校还会发补贴。几千块对于一个学生来说,无疑已经是一笔巨款。
然而要去做创业,这点钱却是杯水车薪。
在接下来的二十来年,中国因为劳动力低廉,成为世界工厂，科技尤其是高端科技，落后西方和日本几十年。电子科技领域的自有品牌,一直到二十多年后,才真正发展起来。
比如在两三年后,手机慢慢朝大众普及，被摩托罗拉爱立信诺基亚三星等几个品牌，统治了十几年，在这十几年里，国产机除了山寨机，没有任何一个品牌成功过。哪怕是周家遇也是摸索二十多年，才终于让飞跃品牌与国外几大品牌分庭抗礼。
但他现在，作为一个从几十年后回来的人，他当然希望自己可以创立国有品牌早早杀入市场占据一席之地。
不过他也知道，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一来他现在只是个全副家当几千块的十八岁学生，二来是尖端技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连互联网还没开始发展。
不过提前准备总不会有错，这个提前当然就是先赚钱，技术开发归根结底离不开金钱投入。
好在，赚钱应该不是难事。
开放这十来年，人民物质文化需求日益增长，市场经济如火如荼，处处是商机，可谓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只要敢闯敢尝试，总归不怕没路子。
京大作为顶级学府，学习氛围浓，每天早上六点就有人在操场背英语，晚上十二点的自习室，也依旧灯火通明。
宿舍里其他人，除了上课就是去自习室和机房，只有陆宁一下课就不见踪影。
他这些日子在中关村电子一条街，也就是中关村科技园的前身，租了一间办公室，注册了一加名为宁新的商贸公司。如今这里已经是国家设立的高新技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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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二十年，无数影响着国家发展和人民生活的品牌和企业，以及创业者，在这里陆续诞生。
在电子科技领域，掌握年轻人的喜好，也就掌握了市场，尤其是高校林立的京城。如今年轻人最重要的娱乐就是听歌，而最重要的听歌工具便是录音机收音机和随身听，这三样东西，作为当代年轻人，至少得拥有一样。
不过陆宁现在还没有自己开发的能力，他也不打算做这些技术含量不高，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淘汰的产品，但靠这些产品赚点钱还是可以的。
根据他对这些年国产品牌的了解，以及暑假在羊城时，在各大工业园的考察，这类厂子如今多如牛毛，只是技术水平参差不齐，但有两家品牌，他印象很深，一个日后几乎统领市场的收音机品牌明声，一个是红极一时的录音机和随身听品牌威克。
虽然这两个品牌随着电脑和智能手机的普及，在二十年后逐渐没落，但现在开始，至少还能热销十几年。
最重要的是，这两个品牌现在还是刚刚创立的小厂子，没有半点名气。如果能拿到两家企业华北代理权，接下来两年，随着品牌声名鹊起，他基本上可以躺赚。
现在的问题，就是自己这员工老板总共一人的皮包公司，怎么拿到代理权？
等他终于联系到两家品牌面谈，已经是军训结束一个月后。
这一个月，赵凯旋没再使唤张大兴，只是依旧像只高傲的孔雀独自美丽，并不跟其他人多来往。
当然，陆宁也没等来他那位“厉害哥哥”的教训。
*
傍晚，人来人往的校道。
“燕儿，你走慢点！”养尊处优的赵少爷，手里拎着两摞书，屁颠屁颠跟在一个女孩身后，累得满头大汗。
被叫燕儿的女生大名顾海燕，与赵凯旋来自同一个大院，是赵少爷打小喜欢的姑娘。也是京大二年级西语系学生。
她个子十分高挑，长腿长手，穿一身牛仔衣牛仔裤，一头大波浪，走起路来，飒爽英姿。
听到身后人的叫唤，她停下脚步，转身无奈道：“小旋，你还是让我自己拎吧。”
赵凯旋气喘吁吁走上前道：“不行，这么重，怎么能让女孩子拎？”
顾海燕看了他一眼，弯身双手轻轻一勾，在他反应过来前，将两摞书攥在自己手中，然后一转身，步履轻松地往前继续走。
赵凯旋赶紧跟上来，道：“这么重，还是我拎吧！”
顾海燕用两根手指勾住系书的绳子，轻松抬起到他跟前，道：“重吗？”
赵凯旋：“……”
顾海燕放下来，又说：“行了，你回去吧。”
赵凯旋：“我送你到宿舍门口。”
顾海燕正要拒绝，余光忽然瞥到校道上一道清瘦颀长的身影，当即双眼一亮，用手肘戳了戳身旁的赵凯旋：“小旋，那是不是你们计算机的陆宁？”
赵凯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行色匆匆的陆宁，当即脸色一垮。
对于上次吵架，他还耿耿于怀着，两人已经一个月没说话，此刻被顾海燕一问，冷哼一声点点头：“就是他，我跟你说，这个人特坏，还欺负我。”
然而顾海燕并没有听进他这句话，而是拎着两摞书，迈开长腿大步走过去，挡在陆宁的跟前。
本来正低头想事情的陆宁，冷不丁被人拦住去路，若不是反应及时，差点撞上。
他茫然地看向面前陌生的女孩。
顾海燕道：“你是计算机陆宁对吗？”
陆宁不明所以点点头。
顾海燕将右手的书挪到左手，热情又爽朗道：“我叫顾海燕，是西语系大二生，我们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吧？”
陆宁遇到过不少热情的女孩，但这样被拦在半路，直接说要认识交朋友，还是头一遭。
他正犹疑着，赵凯旋吭哧吭哧跑上来，一把将顾海燕拉开半米，愤愤道：“燕儿，你跟他交什么朋友？他在宿舍欺负我过。”
陆宁：“……”
他一脸无语地看向赵凯旋，心说赵少爷，咱们能不能讲点道理，我只是阻止你欺负别的室友，怎么就变成欺负你了？
赵凯旋则是如临大敌一样瞪着他。
他默默叹了口气，有了赵凯旋来插一脚，倒是不用想着怎么拒绝面前这女生了。
“那个，我宿舍还有事。”说罢，便直接绕过两人离开。
顾海燕想叫住他，却被赵凯旋拦住：“你们女孩子怎么都喜欢这种小白脸，你要跟他好，我可生气了！”
顾海燕看了眼这小傻逼，很是无奈：“我这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且什么叫我跟他好？人都没搭理我好吗？”
赵凯旋眉头一皱，愤愤然道：“对哦，他竟然都不搭理你，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我要去找他算账！”
说罢，也不理会顾海燕的叫唤，怒气冲冲跑了。
陆宁前脚刚进宿舍，赵凯旋后脚就跟进来，义愤填膺道：“刚刚你为什么不搭理顾海燕？”
陆宁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简直莫名其妙：“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要和刚刚那位女孩子立马交朋友？如果能当场谈恋爱那就更好了，是不是？”
赵凯旋愣了下，简直要被气疯，指着他道：“陆宁，你离顾海燕远点！”
陆宁被这小二逼逗笑，故意道：“那我到底是该搭理她，还是离远点？”
赵凯旋再次噎得说不出话来，支吾了半天。
陆宁道：“赵少爷，我说你到底怎么来的京大？也不怕到时候天天倒数给你家丢人？”
言下之意，就是对方是走后门进的京大。
赵凯旋大声道：“我是堂堂正正考进来的！”
陆宁轻笑：“别吹牛了，谁不知道你爷爷三颗金星！”
赵凯旋这回显然是气急攻心，涨红脸道：“我就是自己考进来的，我高考成绩全市第三。”
说完冲上前，伸手道：“你凭什么说我是走后门？”
陆宁以为他是要对自己动手，眉头一蹙，不耐烦地抓住他伸出的手，随手一扭。
他发誓只是轻轻将人一推，没想到这大少爷，跟没骨头似，立马软软跌倒在身后的床上。他十分怀疑对方是在碰瓷。
陆宁下意识去扶他，但对方以为他是要扬手揍他，吓得捧住头，大哭起来：“我要告诉辅导员，你动手打我！”
咋不告诉堂哥了？
陆宁愣了下，没想到一个十八岁站起来一米八的男孩儿说哭就哭，倒是让他有点束手无策。
“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刚刚！”
“是你先动手的，我是正当防卫。”
赵凯旋松开手，一边哭一边憋出一句：“你放屁！我只是反驳你的话，你忽然就跟我动手打我。”
陆宁看着他泪流满面，真怕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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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儿让人误会自己揍了他，只能放缓语气道：“我也没跟你动手，只是不喜欢被人指着，将你的手拿下来而已。”
“那我为什么会倒在床上？”
你碰瓷呗？
陆宁：“你自己没站稳。”
赵凯旋抽噎了一声：“是吗？”
“是的。”小傻逼。
赵凯旋擦了擦眼睛：“我是以全市第三考进来的。”
原本陆宁是不大相信这么个小傻逼是自己考进的京大，但他这么一闹，便觉得对方应该不是吹牛，对于自己刚刚主观揣度，不免有几分愧疚，以貌取人是不对。他想了想，道：“嗯，我误会了你，我给你道歉。”
赵凯旋没想到对方这么容易就道歉，掀起发红的眼睛，看了看他，不情不愿道：“行吧，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靠，还来劲儿了？
陆宁深呼吸一口气，决定不跟二逼计较。
赵凯旋坐起身，抹了把鼻子眼泪，随手蹭在身下的床单——这是陆宁的床铺。
陆宁只觉得太阳穴砰砰直跳，很想将揍人这件事变成现实。
赵凯旋道：“还有，你不准喜欢燕儿！”
陆宁：“放心吧，我跟你的眼光不一样。”
赵凯旋显然没听懂。
陆宁叹了口气，又说：“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赵凯旋放了心，但旋即又不悦道：“燕儿那么好看，你为什么不喜欢？”
陆宁木着脸道：“你是想我喜欢她？”
赵凯旋赶紧道：“当然不是。”
陆宁道：“行了，我祝你和她百年好合。”
赵凯旋难得露出一丝羞涩，绞着手指道：“我还没追上呢！”说着，又试探问，“你以前谈过恋爱吗？有没有追过女孩子？”
陆宁看着对方那一脸期盼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经验的表情，面无表情道：“没有。”
赵凯旋失望地嗤了声：“我就知道没有，你眼光这么差。”
陆宁：“……”算了，不与傻逼论长短，他木着脸指着对方剩下的床铺，“你让一下吧，我要洗床单。”
赵凯旋终于挪开了他的尊臀。
幸好有备用床单，不然陆宁今晚就得跟被赵少爷糟蹋的床单过夜了。
他扯下床单，端着水盆去了水房。
这会儿已经天黑，大部分人都去了自习室或者机房，水房只得零星学生在洗衣服。陆宁占了个位子，刚放水便觉旁边多了个人。
是赵少爷也端着脏衣服过来。
自打不能使唤张大兴后，赵凯旋便是每周五将积累几天的脏衣服带回家给保姆洗。
但自打上周，被他爷爷发现后，狠狠将他批评了一顿，说让他住校就是让他锻炼生活能力，坚决不许他再带脏衣服回家，发现一次扣一半生活费。
他只能老老实实在学校自己洗。
陆宁洗衣服戴着新买的随身听听歌，原本没太关注身旁的小傻逼，直到自己被子还才过一次水，赵凯旋已经将衣服拧了水，端起水盆准备离开。
陆宁摘下耳机，不可置信道：“你就洗好了？”
赵凯旋点头，还挺得意：“是啊，多简单。”
陆宁总算知道，这家伙这几天身上的衣服，总有点不对劲，不是有奇奇怪怪的印子，就是散发着过于浓烈的洗衣粉香味。
敢情这货洗衣服不知道要过水将洗衣粉冲干净的？
陆宁深呼吸一口气：“你衣服还有这么多泡沫？你不怕皮肤烂掉吗？”
赵凯旋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
陆宁指着自己水盆里的床单，一脸无语道：“衣服打过肥皂或洗衣粉搓洗后，要过几遍水，直到没有泡沫才算洗干净。你没洗过衣服，也多少有点常识吧？大少爷！”
赵凯旋看了看自己盆里的泡沫，默默地挪回原位，打开水龙头后，又小声自言自语嘀咕：“难怪最近总是痒痒。”
*
陆宁最近被赵凯旋缠上了——在疑似对他动手，以及教会他洗衣服后。
赵凯旋虽然是个纯二逼，但也没傻到底。他在水房洗了几天/衣服，从来没人指出他的问题，只怕还会在背后笑话他，只有陆宁纠正了他的错误。
说明陆宁是个人品不错的人。
而且顾海燕对他这么感兴趣，想来是有什么过人之处。自己得接近对方悄悄偷师。
陆宁对这个随时随地忽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二逼不胜其烦。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这天下午，他刚从外面回来，赵凯旋神出鬼没一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抓住他的手道：“陆宁，我堂哥路过学校请我吃饭，你跟我一起去。”
陆宁木着脸道：“你不会是要让你堂哥教训我吧？我可没忘记。”
赵凯旋摸了摸鼻子，讪讪道：“那是我不对，我后来已经跟张大兴道歉了。我哥是要带我去东来顺吃涮肉，东来顺你没吃过吧？”
陆宁道：“吃过。”
赵凯旋还在拉他：“吃过也可以去吃。”说着往前一指，“我哥马上打完电话了！”
陆宁顺着他的手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辆停在路边的奥迪车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靠在后车门边，正拿着手机讲电话。
那手机是翻盖款，比这年代常见的砖头大哥大要轻薄很多，显然某个国际大牌刚出的最新款。
他个子很高大，戴着墨镜，大约二十多岁，看不清容貌，但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讲完电话后，他收了手机，朝这边招招手，道：“小旋，好了吗？”
赵凯旋回道：“马上！”又对陆宁说，“你真不去？”
“不去。”
赵凯旋只能悻悻走了。
陆宁也摇摇头转身。
刚走了几步，便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来。
他这段时间忙公司和代理的事，已经有一阵子没见过周家遇。
之所以没叫上周家遇跟自己一块干，也是因为自己是读过大学也一直从事科技创业，如今这些专业知识对自己来说，是杀鸡用牛刀。
但周家遇不一样，他就是一个刚入学一片白纸的新生，他的知识和专业技能，得一点点从头学起。
别看周家遇外表吊儿郎当，但其实是个求知若渴的年轻人，京大才子云集，高手如云，他不敢掉以轻心，每天不是在教室学习，就是在去教室学习的路上。
不过，现在万事俱备，是时候告诉他了。
陆宁看着越走越近的年轻人，对方破天荒戴了副眼镜儿，手中抱一叠书，不知是不是受了一个多月京大的熏陶，身上的痞子气淡去不少，多了几分儒雅的书卷气。
有那么一刹那，陆宁觉得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与几十年后那个温文儒雅的传奇大佬，完美地重合起来。
但也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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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刹那。
因为走到他面前的周家遇，拿下眼镜，勾住他肩膀，将他用力一揽，笑嘻嘻道：“小宁宁，我去你宿舍找了你好多次，你都不在，你实话实说，是不是瞒着我偷偷谈恋爱去了？”
陆宁点头：“是啊！”
周家遇蓦地一愣，脸上笑容僵住。他原本只是因为两个多礼拜没见面，随口开个玩笑，听到这个答案，也不知为何，脑子一懵，一股不知所以的奇怪感觉蓦地蔓延心头，半天反应不过来，
好在陆宁很快噗嗤一笑，道：“跟你开玩笑呢，我最近搞了个公司，你要不要入股？”
周家遇暗暗松口气：“公司？”
陆宁：“主要我启动资金不足，希望你能投资一点。”
周家遇道：“什么公司什么业务，说给我听听，毕竟我那点钱都是老婆本，不能轻易打水漂。”
陆宁：“你老婆挺便宜啊！”
周家遇：“不便宜啦，小十万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人重新定义直男
第053章你不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确实急需钱,陆宁也没想把主意打到周家遇的老婆本上。
他知道对方是有点钱的，当初他和大军三胖东一头西一榔的做生意，赚得不算少。光是那条砂船一年下来也赚了小二十万,分到每个人手中得有大几万。
周家遇他奶连他人都不管,更不会管他的钱,这些钱全都在他自己手上。别说读四年大学,就是当真在京城买套小房子娶老婆也是够了。
只是,他亲妈跟人跑了，亲爹不知死在哪里，只得一个不能指望的外婆,这十来万块钱说白了就是他的傍身钱。
让他掏出来投在皮包公司上，确实有些于心不忍。
但陆宁也是没办法。
原本他是想直接去羊城，跟那两家公司谈。不想，这两家公司听到京城的公司要在华北代理他们的产品,当即上了心,上心的结果就是,他们要亲自过来实地考察陆宁的宁新商贸公司。
一间老板员工一个人，办公室空空如也的皮包公司,岂不是要见光死？
他得赶紧花钱包装一下。
陆宁带着周家遇来到空荡荡的办公室,将自己的商业计划递给他过目。
虽然目前只有一个人,但为了未来发展,陆宁是一步到位租了一套新建的写字楼办公室。好在如今京城租金不算昂贵,但也几乎花掉了他手头所有的钱，办公设备就只有一台电话机和传真机。
可谓是寒酸至极，十分符合他皮包公司的的设定。
周家遇随意扫了眼他的商业计划,似乎是百分百相信他的眼光,对即将开展的业务以及那两个品牌,没提出半点疑问，只环顾了眼空荡荡的办公室，道：“即使这两个品牌现在还只是局限于南方市场的小品牌，但你要拿到人家在华北的总代理，那肯定得让人觉得你有实力，能帮他们打这边的开市场。”
陆宁笑：“我这不是实力不足，才来找你注资么？”
周家遇点点头，笑道：“行，明早我就去银行把老婆本取出来，打造你的实力。”
威克公司的代表，三天后就要抵达京城。他们这三天，得将一切准备妥当。
先是去挑了两台办公用的电脑，如今物价便宜，电子类产品却极其昂贵，电脑都得上万。这两台电脑，一时半会儿办不办得上公不重要，重要的是摆在办公室装点门面。
除此之外，又租了一辆奔驰车，聘请了一名司机。
最后，便是陆宁这个老板的行头。
在营业厅看手机时，陆宁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买只手机都觉得肉疼的时候。
这真不能怪他，怪只怪如今这时代，手机作为高科技稀缺品，价格实在是太贵了。
随随便便一个大砖头就得一万多。
他选来选去，选了一款最便宜，然而营业员还没给他拿出来，旁边的周家遇已经朝营业员摆摆手，道：“我们要这款摩托罗拉。”
在大哥大时代，摩托罗拉是当之无愧的的统治者，周家遇说的这款，是这两年新出的半翻盖，虽然比不得十几年后手机的轻薄，但与市面上常见的砖头机想比，已经轻便携太多。
问题是，这款手机要两万多。
陆宁睁大眼睛，凑到他耳畔小声道：“哥，这个太贵了。”
“没事，”周家遇淡定道，“你现在是老板，要配就配一个好的。”
陆宁：“买了这款，你老婆本就所剩无几了。”
周家遇轻笑：“你赶紧给我赚回来就行。”
陆宁小声嘀咕：“万一血本无归了呢?”
周家遇装模作样叹一口气：“那你把你自己赔给我吧。”
陆宁失笑：“我赔给你有什么用？”
周家遇觑眼看他，笑盈盈揽住他的肩膀：“别担心了，做生意本来就有赚有赔，要是这趟不行，咱们就赶下趟，赚钱么？又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他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你这一来就忙开公司，学习不管了？赚钱固然重要，学习也是为了将来更多地赚钱，但你不能本末倒置。”
呦，这是教训起自己来了？
陆宁笑道：“也不知是谁当年退学时，说反正读完书也是要赚钱，既然能赚钱为什么还要读书？”
周家遇噎了下：“当年我年少无知不行？”
“行——”陆宁笑，“放心吧，我保证还能拿一等奖学金。”
“我怎么这么不信呢？你宿舍人都跟我说了，你天天在外面跑，机房都很少去。你这样的要拿一等奖学金，不把人家气死？”
陆宁摊摊手：“拿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优秀。”说着，又问，“你呢？”
说到这个，周家遇双眼忽然变得闪亮，有几分难得的认真：“我本来是因为物理好，随便报的一个相关专业，没想到微电子这么有意思。我已经决定，未来我要做芯片，做我们自己的芯片。”
国内电子科技发展滞后最大的原因，就是芯片发展落后西方日本几十年。因为芯片对国外的严重依赖，导致科技发展受制于人。一直到三十年后，才逐渐实现芯片自主，而周家遇便是“中国芯”的开拓者领航人。
原来他在这个时候就已经立下宏伟志向。
陆宁乍然听到他提起，莫名有些感动。他笑着点头：“嗯，你会成功的！”
周家遇道：“那必须。”
年轻自信是好事，何况他本就有自信的资本。
营业员开了单子，拿到这支现在还被称为大哥大的新手机，陆宁都快哭了。
肉疼的。
就这过时低级的玩意儿，在人均月薪两三百的年代，竟然高达两万多。
周家遇见他这么模样，笑道：“不就一个大哥大么？凭你的本事，赚回来不是眨眨眼的事？”
陆宁一脸沉痛：“你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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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看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道，“等我把业务搞定，再给你买。”
周家遇笑：“我不急，拿大哥大的都是大忙人，我就想当股东等着你给我赚钱呢。”
陆宁：“也行，你好好当你的京大高材生。”
周家遇笑盈盈望着他，忽然不再说话。
“怎么了？”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什么日子？”
陆宁一头雾水：“什么日子？”
“你生日啊！”
“我生日？”陆宁眨眨眼睛，忽然想起来，前几天打电话回家，宋春梅说寄了包裹和汇款单，让他生日吃点好的，买身新衣服，然而这几天太忙，他把这事儿给忘了。
周家遇觉得他这茫然的模样，有点难得的傻气，忍不住揉了把他的脑袋：“小宁宁，你十八岁了，成年啦！”
“是哦！”反应过来的陆宁感叹一声，“终于成年了，很多事都可以干了。”
周家遇闻言皱眉：“你想干什么？”
陆宁清清嗓子：“就……你知道的，那种成年男人都能干的事。”
周家遇闻言，眉头蹙得更深，收起吊儿郎当，语重心长道：“成年男人确实可以干很多事，但有些事还是要慎重，不要为了好奇或者寻找刺激，轻易去尝试。”
陆宁木着脸看他：“我说的是去考驾照。”
周家遇微微愣了下，一把揽住他脖颈，咬牙切齿道：“你耍我呢？”
陆宁大笑：“是你自己思想不纯洁，怪我？”
“行吧，是我不纯洁。”周家遇语气一下变得很轻松，“对了，你这大哥大，就当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你这假公济私啊！”
“这可是花的我老婆本，你就知足吧。”
“知足知足，那我们去吃什么？”
周家遇想了想，神秘兮兮道：“十八岁得好好吃一顿，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一个小时后，前门大街。
陆宁抬头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肯德基”三个大字，面无表情道：“你说的好好吃一顿，就是这个？”
周家遇用力点头：“国际大牌肯德基，云江还没有呢，上回我在羊城看到过，但一直没找到机会去吃，今天正巧你十八岁，咱们就奢侈一把。”
陆宁默默想了下若干年后的场景，当别人问起自己十八岁是怎么庆祝的，答曰肯德基，还得补充一句，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吃肯德基。
不过在九十年代初，肯德基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确实是高档餐厅，奢侈消费。毕竟随随便便吃一顿，也得小十块。
因而陆宁眼中的垃圾洋快餐，对这个时代的周家遇来说，是难得吃一次的稀奇玩意儿。
两人点了一堆吃食，坐在二楼落地窗旁的位子，周家遇举起可乐：“陆宁，生日快乐！”
陆宁拿起饮料杯与他碰了碰，笑道：“谢谢家遇哥！”
周家遇一边喝可乐，一边笑盈盈目不转睛看着他。
陆宁撩起眼皮问：“怎么了？”
周家遇道：“我忽然想起，我们去年这个时候才刚认识不久，没想到一转眼，竟然一块来了京大。”
陆宁点头感叹一声：“是啊，有时候想想觉得命运还真奇妙。”
谁能想到三十年后盼望和偶像见面的创业狗，转眼成了偶像年轻时的伙伴。
周家遇笑着点点头：“我从小到大的生活里，一直形影不离的好兄弟只有大军三胖，你忽然就从天而降。现在大军三胖都不在我身边，你却还在。”
陆宁笑说：“大军三胖还会和你团聚的。”
“我知道。”周家遇咬着吸管想了想，又说，“但你不一样。”
陆宁笑说：“你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才认识多久，当然不一样。”
周家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
陆宁抬眼看他：“而是什么？”
周家遇抿唇思忖片刻，却又没想出个所以然，他不是心思多细腻的男孩子，想不出也就没多想，笑着摆摆手：“反正就是不一样。”
“嗯。”陆宁望着他，笑眯眯道，“你也不一样。”
周家遇漫不经心含着吸管，一抬眼，忽然就撞进对方的眼中。
北方秋日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对面那张白皙干净的脸上，那双望着自己的漆黑眸子里，倒映出自己此时的模样。
周家遇微微恍然，心头好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
*
威克公司来的代表叫林建生，是公司二老板，也是老板亲弟弟，想来是很重视这趟考察。威克公司已经创立四年，从小作坊发展到现在，已经初具规模，但始终只在南方有一定市场，是个不大不小的公司。为了开拓市场，公司花了不少心思，但收效甚微。
先前也有其他省市的公司，联系过想做他们的代理，但都是些想空手套白狼的贩子，一说去考察，便没有下文。这回京城的公司说想做华北总代理，口气很大，原本他是有点怀疑的，说要先考察，对方二话没说，表示热烈欢迎。
林建生是岭南人，三十多岁，中等个头，典型精明的南方老板。他带着一位男秘书，从航站楼出来时，看到陆宁在电话里说的大奔车，心中当即松了口气。
坐在车后座的陆宁下车，朝人伸出手：“林总，您好！一路辛苦了，欢迎来京城考察！”
林建生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道：“你好，你是……陆总？”
两人通过电话，陆宁也表示会亲自来接他，这人必然就是那位陆总。
林建生在电话中能感觉出对方是个年轻人，但没想到这么年轻。
对于年轻这件事，陆宁也实在是无能无力，他才刚满十八，理论上还是个小屁孩，哪怕穿上皮鞋西装，梳个大背头，看起来也还是个小年轻。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林建生刚刚看到奔驰车松下的那口气，顿时又提了上来。但面上不显，只笑着与人握手：“没想到陆总这么年轻！”
陆宁笑说：“嗯，从小跟着家里做事，进公司比较早，最近正好接手这块业务。”
小年轻创业者，很难让人信任他的实力。但一个代表家里公司的富二代继承者，年轻一点那就无伤大雅了，毕竟看的是他身后的背景……
于是林建生那口提上的气，又松下半口。
上了车，林建生问道：“我什么时候去你公司详谈？”
陆宁道：“不急，林总不是要在京城待三天么？我先带您去酒店放行李吃饭，然后好好逛逛，让您看看广大的京城市场，回头再带您去我公司参观，工作的事到时慢慢谈。”
林建生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眼身旁的年轻人，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手中的大哥大和腕上的表——尤其是那款金腕表，都无不昭显着这是一个经济实力十分雄厚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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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建生不愧是有眼光的南方商人，陆宁腕上那块劳力士金表价值好几万，是从赵凯旋手中借来的。据赵少爷说这表是他堂哥送他的生日礼物，他并不喜欢，还嫌弃没电子表戴着舒服，陆宁一开口，对方就毫不犹豫撸下来借给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桶金全靠忽悠
第054章人生如戏，全靠忽悠啊！
在酒店稍作休息,吃过午饭后，陆宁便让司机带着林建生和秘书，去逛两人想去看的景点。到了晚上,他做东请人吃京城特色的烤鸭,吃饱喝足之后,又带人去歌舞厅喝酒消遣。
这些南方老板,是先富起来的暴发户,早早经历改革开放春风的洗礼，对腐朽资本主义生活十分享受。
林建生有点钱，但也不算太有钱,见过世面，但又不算太见过世面。京城文化与羊城文化，天差地别，或许这里没有那么多笙歌乐舞纸醉金迷,但权力中心自有羊城远远不及的地方,两天下来道听途说的一些传闻,才知这偌大的首都城，水是真深,要做生意没有点背景,是寸步难行。
而这个年纪轻轻的陆总,无论是阔绰的出手,还是言谈之间偶尔透露的蛛丝马迹,无疑不在表明，这不仅仅只是个单纯的富二代，只怕家中还颇有点深不可测的背景。
林建生旁敲侧击好多次,只可惜对方始终打太极,也因此,他更加笃定对方来头不小。
林建生是有点宏图大志的，他自认不是土老板，读过大专干过技术，威克的产品无论是工艺还是质量，绝对都是国产品牌里的佼佼者，他想做大做强，做成全国知名品牌，然而辛辛苦苦几年，才勉强开拓出一块南方市场。
如今竞争日益激烈，谁走在前面谁就是赢家。这两天他在京城电子街考察过，发觉除了国外的牌子，国内品牌在京城也都是散兵游将，还没有成气候的。
如果有一家实力雄厚且靠得住的代理商，帮忙开拓北方市场，自己岂不是等着收钱？
被灌了两天迷魂汤的林建生，心态从出发前的“随便来看看反正也不损失”，转变成了“好像真的傍到了一棵大树机会难得不能错过”。
及至第三天上午去宁新商贸办公室时，他其实已经打定了主意。
宁新公司的办公室很宽cutexx敞，六个职员正在办公。其中两台电脑前的男职员，正噼里啪啦熟练敲着键盘，看起来个个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
那必然是，因为这六个人，除了两个新招的女秘书和文员，其他四人正是陆宁宿舍友情出演的室友——京大高材生，正经八百的知识分子。
陆宁跟他们说自己开了间公司，但刚开张，什么都没有，怕客户看不上，让他们帮忙装装门面。
对于刚上大学的孩子来说，开公司那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听到报酬是随便使用电脑，几个人立马跑了过来当免费临时工。
平时在学校机房用电脑，不敢玩游戏，这两天终于在陆宁办公室玩纸牌和扫雷玩了个够，这会儿客户上门，才开始假模假样的工作。
林建生默默打量外面的办公室，目光落到靠墙的一张柜子上，摆放的各种录音机等电子设备。心里头微微一提，看来陆总考察的不止他一家。
也对，他们威克又不是什么大品牌，人家这么雄厚的实力，只怕是广扫网重点捕鱼。
林建生随着女秘书来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陆总，林总来了。”女秘书敲了敲虚掩的门。
“请进！”屋内的陆宁应声。
林建生推门而入，陆宁从办公桌后起身，迎上来与他握手，笑容可掬道：“林总，这么早就到了？”说着，又吩咐门口的女孩，“李秘书，给林总泡杯茶。”
李秘书点头：“好的。”
“来来来，请坐！”陆宁邀请林建生在黑色的皮沙发椅坐下。
“陆总不用客气。”
林建生边坐边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这间办公室。装修虽然简单，但很雅致，一张红木大桌后，是一面书架，上面摆满了书。跟他们南方老板截然不同，一看就是有家学底蕴的。
当然，他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知道，这一书架书，除了同学们的教材课本，就是陆宁和周家遇的室友们和班上同学，帮忙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书。每人借四本，几十个同学加起来，也就足够装点这一面书架。
简单来说，陆宁这间公司，除了门外那四个友情出演的室友，自己这办公室书架里的书也是临时演员。
秘书端来茶水，放在两人中间的小几：“陆总林总，慢用。”
“行，你出去吧！”
待秘书退下，陆宁伸手示意：“林总喝茶。”
林建生拿起茶呷了口，是上好的绿茶，入口清香，回味悠长。
“林总，我们公司你也看到了，因为是刚刚分出来的业务，公司人员不多，除了办公室几个，还有几个业务员在外面跑业务，剩下的就是仓库里的员工了。”
业务员是没有的，仓库当然也是假的，合同都没签，他哪敢租仓库。
林建生点点头，笑说：“你们是商贸公司，跟我们制造厂性质不同，，员工本就不需要多。”
陆宁不置可否，待对方放下茶杯，又漫不经心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林总抽烟吗？”
林建生摆摆手：“不抽了！”
陆宁点头，随手将烟放在桌上。
林建生瞥了眼那烟盒，白色包装，没有任何品牌名，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他知道，只有一种烟是这样的，那就是他只在传说中听过却没有见过的“特供烟”。
心下当即又对陆宁身份确定一分，哪怕生意做得不好，傍上这种人，以后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林建生开门见山道：“我这两天了解了下京城这边的市场，确实很有潜力。陆总公司的实力我也很信任，由您的公司做我们威克的华北总代理，我很荣幸。我们直接谈合同吧。”
陆宁笑：“林总爽快人。”他起身从办公桌上，将打印好的合同拿来递给对方，“这是我们宁新拟定的代理合同，您先看看。”
林建生接过来，低头认真看。
合同简单明了，条件也不算苛刻，华北地区唯一代理，出厂价与南方相同，每月按采购合同出一次货，运输由威克工厂负责。
这些都没问题。
第一年最低五百万的采购额，也非常有吸引力。威克现在一年的营业额也就五百万，这意味着，如果真的成功，工厂一年后就能至少扩大一倍。
只是……
林建生指着结款方式一段，道：“陆总，这个结款周期三个月，我们公司目前做不到。哪怕是老客户，最多也是两个月。这样吧，我们很看重北方市场，也完全相信陆总的实力，我给陆总破个例，前半年月结，后半年双月结，从第二年开始季结，您看如何？”
陆宁笑说：“难不成林总还担心我拿了货跑路？”
林建生忙不迭摇头：“哪里的话？陆总的实力我是完全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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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新客户一来就季结，我们确实没这个先例，我也做不了这个主。”他思忖片刻，又说，“要不然这样，第一批货我们现结，我也好给我们老板看看，让他吃个定心丸，从第二批开始，我们就季结，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陆宁很明白，在这个网络不发达的年代，刚合作就要求账期三个月，对于大部分企业来说，都不太可能做得到。林建生希望第一批货现结，之后就季结，也确实是很大的让步。
但问题是，第一批采购金额就要五十万，他现在全部家当不到五千块，还是周家遇老婆本剩下的，就算他想答应，也做不到。
当然，他绝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不答应，是因为掏不出钱。
他淡淡一笑：“林老板，威克在北方可以说是半点知名度都没有，我这个总代理，需要从零开始做起，我的打算是第二年就做到一千万。但做大后最终受益的还是你们威克品牌，而不是我这个代理商。大家都是生意人，我个人是很喜欢你们的产品，但坦白讲，反正都没有知名度，我能选择的并不只是有你们一家。如果你们这点利都没法让，我还跟你们合作的话，我个人也很难对上面的股东们交差。”
林建生心知对方是在跟自己讨价还价，但一来就三个月，他确实不敢马上做决定。
他思忖片刻，决定以退为进：“陆总，这个我真的没办法做主，这样吧，我回酒店跟我大哥商量一下，如果他同意的话，我再来跟你签合同。”
陆宁道：“行，您先回去和大林总商量，我等你的消息。”
他语气轻松，看起来对这份合同也并没有非签不可。
林建生心思沉沉地带着合同走了。
亲自将人送出去后，陆宁转过身，办公室里四个人八双眼睛齐齐看向他。
李磊笑问：“我们表现如何？”
陆宁笑着点头：“挺好的，人走了，你们可以继续玩游戏了。”
“欧耶！”
四个人立马凑到两台电脑前，开始疯狂打游戏，嗯，纸牌游戏和扫雷。
陆宁回到办公室，目光落在小茶几上那包特供烟，这是他让赵凯旋从爷爷那里拿来的装逼利器，就这么一包，得省着，回头应该还有不少出场机会。
他将烟放回抽屉，打了个传呼给周家遇。
对方大概是在自习室，过了十几分钟才回电话。
“家遇哥，你把晚上时间空出来，去岭南饭店演场戏。”
“演戏？什么戏？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我爱你你不爱我我非要爱你？”
陆宁被逗笑：“给威克的林建生演场戏。”
周家遇：“那不是三十多的男人吗？我能跟他演什么戏？”
“放心，没让你跟他演爱情戏，见面了再告诉你。”
*
陆宁画的那五百万一千万的大饼，确实让林建生蠢蠢欲动。但一上来就季结的账期，对他们来说，也实在是太冒险，资金压力也大。
做生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而且对方强硬到连第一笔现结，后期便开始季结的提议都不接受，多少让人有点不放心。
要么就是这公司有鬼，要么就是对方确实对拿下威克总代理，没那么看重。
林建生在酒店打长途电话，与羊城的兄长商量了半天，两人一时都不太敢决定下来。
及至中午，去楼下粤餐厅吃午饭，他还是满脑子举棋不定，吃起东西来都没半点胃口。
就在他迷迷糊糊时，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座位，有人在用大哥大打电话。
他转头瞥了眼，是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男人操着南方口音：“嗯，我刚到酒店，正在吃饭呢。这家公司是我京城朋友介绍的，说实力很雄厚，最近在做电子产品代理业务，我跟他们老板聊过，他对我们的产品很有兴趣，约了明天面谈。”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男人压低声音：“他们那个老板姓陆，二世祖，不到二十岁，但家里有背景，各大商场随便铺货，如果真能让他代理我们产品，北方市场不用愁了。”
“什么背景？这个具体我不清楚，都是听我朋友讲的，反正抽烟都抽特供，你想想什么人才能抽特供烟？还不知道人家是不是真的看上我们产品呢？现在市场竞品那么多，我们公司的工艺，说白了不算有竞争力。不过产品以后可以改进，主要是希望能搭上这根线有合作机会。”
陆老板，不到二十岁，特供烟，电子产品代理。
林建生心头一个激灵，这不就是陆宁和他的宁新商贸么？
果然人家是广撒网，自己不过是仗着产品工艺颇佳，被他列为重点考虑的一家，但明显也不是非他不可。
林建生无心再吃饭，随便结了账，带着秘书匆匆上楼，先是给羊城的大哥打了个电话，把这事说了，对方闻言，一咬牙道：“如果真照你说的，人家那么雄厚的背景，我们能搭上是我们运气，让点利是应该的。而且这世上哪有光赚钱一点风险不用承担的好事。你赶紧把合同签了吧，以免夜长梦多。”
“行，我这就联系陆总。”
出租车内，被周家遇拿在手中的大哥大响起，他朝身旁的陆宁扬了扬，笑盈盈道：“你猜猜会不会是那个林总？”
陆宁笑说：“如果是，你刚刚的表演那就值一百分，我给你一个大大的奖励。”
周家遇笑着点头，抬手做了个让他接听电话的手势。
陆宁摁下手机接听键，林建生的塑料普通话从电话中传来：“陆总啊，我费尽唾沫，终于说服了我大哥，他同意给你们账期季结，我下午去你公司签合同，你看方便吗？”
陆宁笑说：“没问题的，我大概三点回办公室。”
挂上电话，陆宁笑着周家遇摊手：“说吧，周大股东，需要什么奖励？”
周家遇抱臂往椅背用力一靠，觑眼看他，老神在在道：“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陆宁望着他，心中重重舒了口气。
人生如戏，全靠忽悠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你你不爱我我非要爱你
第055章这人恐同？
与林建生顺利签了合同,送走对方后。没过两天，陆宁又迎来了明声收音机的代表。
明声厂派来的是业务经理，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比林建生好忽悠多了。一天下来,这个油滑的年轻人,就彻底被陆宁的做派弄昏头,当即打电话回给老板报告,用他业务员的口才，将陆宁和宁新商贸吹得天花乱坠，一顿迷魂汤猛灌,远在羊城的老板立马就让他签合同。
其实陆宁除了当年创业拉投资稍稍夸大其词给人画过大饼之外，没干过这种类似骗人的事。
但时代不同，从前他依靠网络，可以做很多事,但现在没有互联网,只能另辟蹊径。
他倒也没觉得愧疚,虽然是空手先套来这两家厂子的几十万货，但他又不是骗了人家的货就跑路,他是真心实意要做代理,真心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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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卖产品赚钱。
说到底,他赚得越多,那两家厂子就受益越大。他最终还是为这两个品牌做嫁衣。
因而,他不但不愧疚，还觉得这两个厂子应该感谢他。
带着这种不愧疚，以及对这两个品牌的未卜先知,确定对方装车发货之后,他又忽悠人在京城报纸投放广告,扩大品牌知名度。
他是代理商，投放广告的费用当然是厂家出。两个厂子虽然有点不情愿，但合同签了货也出了，大饼就在眼前，最终都一咬牙，掏了这笔广告费。
与此同时，小陆总抽空准备期中考试，几门专业课都拿了第一。没办法，这些过时的东西，对他来说，就好比高中生做小学题，确实太简单了。
但他也不能将真相告诉宿舍几个气得嗷嗷直叫的室友，只能昧着良心说自己虽然在外面忙，其实抽空就学习，还掰着自己眼睛说黑眼圈都出来了，这才被室友们放过，但一顿肯德基还是没逃掉。
当然，这都是开玩笑。
因为陆宁的人不可貌相，连李磊这种混不吝的南城胡同串子，都对他充满敬佩，知道他新公司缺人，跟着张大兴几个自告奋勇，去他公司勤工俭学。
如今，广告开始打了，货也马上要进京。他得赶紧想办法将这几十万的货，在三个月内换成钱，而要换钱，最重要的就是招到一个靠谱的业务员。
宿舍几个人虽然愿意跟自己干，但都是些毛没长齐的理工少年，要他们做业务那纯粹是扯淡，也就能去校园做做地推。
专业的事还是得专业的人干，但专业的人又实在是难找，尤其宁新商贸现在还是个刚开张的小公司，代理的两家品牌，在北方也籍籍无名，真有经验有能力的，就算能请到，也必然会趁机叫高价。
其实三胖就是销售高手，但他对京城不熟，将他叫来，三个月之内第一批货回款，显然强人所难。
因而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他就否定了。
不能总指着这几个大佬一直薅啊。
*
京城进入十一月份，枝头黄叶，在寒风中渐落，意味着冬天正正式来临。
宿舍还没来暖气，打水回来在水房洗澡太冷，只能去学校的澡堂。
好在陆宁上辈子大学也是在京城上的，对于没有隔间的大澡堂，他这个南方孩子已经习惯，跟室友一起，还能互相搓搓背。
这天傍晚，宿舍几个男生吃过饭，结伴去澡堂，走到半路，便碰到了正要回宿舍的周家遇。
对方见到陆宁，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问道；“干吗去呢？”
陆宁指指手中的袋子：“洗澡啊！”
周家遇当然看出他是洗澡，但看了看旁边几个人，目光尤其在李磊身上着重停留片刻，蹙眉道：“你们洗澡怎么还结伴呢？”
陆宁道：“一块能聊天呢，还互相搓背。”
没毛病。
周家遇当然知道结伴去澡堂洗澡很正常，以前云江机械厂就有个澡堂子，他从小跟大军三胖不知去过多少回。
但此刻看到陆宁与室友一起去澡堂，他顿时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尤其是旁边还有个疑似同性恋的李磊。
不是疑似，他确定是。
他思忖片刻，道：“你等我一下，我也去。”
陆宁想着自己也不着急，两人如今在一起时间不多，洗澡时还能相处一会儿，便对室友们道：“那你们先去吧，我等我哥。”
看着其他三人离开，周家遇心头莫名松了口气。
十五分钟后，京大男澡堂里。
这个年代的澡堂，十分简陋，放衣物的外间也没有柜子，全都凌乱地摆在一张长桌上。
因为没暖气，来洗澡的男孩儿们，个个三下五除二脱光之后，便赤\\条条撒欢似朝里面冲进去。
这场面，周家遇再熟悉不过，因为往常他也是其中一人。但今天，他却哪哪儿都觉得不对劲，进来之后，面无表情看着一波一波光屁股跑进去的男生，半天没动静。
陆宁也没注意这人的异常，清点好毛巾香皂，正要脱衣服，周家遇忽然出声道：“等等！”
“怎么了？”陆宁奇怪地看他。
周家遇蹙眉对上他茫然的眼睛，一时也有点茫然。
对啊，他这是怎么了？
反应过来，摆摆头道：“没事没事！”
说罢，站起身，脱下外套棉袄，又三下五除二将里面也脱光。
陆宁去年和他在那个逃亡之夜，就坦诚相见过，那会儿因为不熟，对方还是自己的偶像，不免很有些不自在，但现下两人相熟已久，又是在这个大澡堂里，满眼都是光屁股的男生，他也就坦然许多，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边脱衣服，边朝对方看去。这人也不知怎么回事，一改从前豪爽做派，竟跟一些害羞的南方男生一样，脱了裤子还拿毛巾挡着身下。
那次是晚上，只有一堆篝火，看得其实不算太清楚。这会儿灯火通明，彼此全身上下一目了然。
陆宁瞥了眼他，年轻男孩穿着衣服是个瘦高个儿，但脱了衣服，肌肉是一点不含糊。大约是有些冷，浑身不由自主绷紧，也因此，从肩膀到腹部，肌肉线条流畅分明，
这是一具年轻而蓬勃的身体。
他笑问：“你不是说，天天不是上课就是去自习室实验室么？”
周家遇不明所以，点头道：“是啊！”
陆宁：“那你怎么还有肌肉？”
周家遇低头看了眼自己，随口道：“大概学习也很费力吧。”
陆宁：“……”放屁！
他脱下衣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腹，虽然也有肌肉，但比起对方就差了好多，明明自己还天天跑步健身呢。
人比人气死人！
周家遇不经意抬头，朝他看去，看到对方的身体，也不知为何，忽然像触电似的，下意识将目光移开。
觉察有人进来，他猛得拉起他：“走走走，我们进去！”
陆宁赶紧拿了毛巾香皂，随他钻进了澡堂内。
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水汽氤氲，朦朦胧胧。
周家遇拉着陆宁，一直走到最里面。
他自己占了倒数第二个喷头，将墙角旮旯的位置让给对方：“你用这个。”
陆宁一头雾水：“外面不是有空位，你跑这么里面吗？”
周家遇面不改色道：“人多容易被溅水，不干净。”
陆宁失笑：“你还挺讲究。”
京大澡堂水温适宜水流足，冲在身上很舒服，陆宁哼着歌儿，用热水前前后后冲了会儿，拿了搓澡巾，学北方人上上下下搓泥，搓完之后，将搓澡巾递给一直没说话的周家遇：“哥，给我搓个背。”
“啊？”周家遇像是从神游中蓦地清醒，“什么？”
陆宁：“给我搓搓背。”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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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家遇接过搓澡巾。
陆宁转过身，感受到背上那挠痒痒一般的力度，道：“我四天没洗澡了，你用点力，多搓点泥下来。”
“嗯。”
周家遇手上稍稍用力，借着朦胧的光线，看到陆宁被热气熏红的白皙侧脸和脖颈，也不知为何，只看一眼就不敢再多看，赶紧将目光往下移。
往下便是清瘦的肩头，与凸起来的肩胛骨，像蝴蝶展开的翅膀。
他身体忽然有点热，脑子也莫名有点昏。
直到陆宁轻呼一声：“轻点！”
他才反应过来，手上稍稍缓了点力气，道：“现在呢？”
“行。”
“宁宁，你有没有觉得有点热？”
“热吗？我没感觉啊。”
“哦，可能这水温对我有点高。”
陆宁想他这种健康的年轻男孩，大都怕热不怕冷，便道：“那赶紧洗完了出去。”
“嗯。”
享受完对方的搓背服务，陆宁礼尚往来：“我给你搓吧？”
周家遇却摇头：“不用了，我一南方人没搓泥习惯。”
陆宁笑了笑，去冲水。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呼唤：“陆宁——”
是几个洗完的室友来找他了。
陆宁回应：“在这里。”
几个光着屁股的大小伙儿走过来，张大兴开口奇怪问：“你怎么在这犄角旮旯里？”
只是几个人没跑到陆宁身旁，周家遇已经不动声色挪动脚步，用自己的身体把陆宁严严实实挡在墙角里，装模作样地搓洗身体。
一双眼睛则是不动声色又如临大敌般盯着块头最大的李磊。
陆宁回道：“里面能少被溅点水。”
张大兴知道陆宁爱干净，点点头道：“我们洗完了，准备去小卖部买点吃的，你要不要带？”
陆宁：“不用了。”
李磊感受到周家遇不友善的目光，抬眼与对方在雾气朦胧中对上，先是愣了下，继而轻笑一声，不等张大兴继续说点什么，他已经先开口：“人洗澡别打扰了，我们走吧。”
“嗯。”张大兴点头，试图越过周家遇往里面模模糊糊的人影看，然而对方人高马大，什么都没看到，只能道，“那陆宁你慢慢洗，我们走啦!”
“好的。”
等三人转身离开，周家遇又才默默挪回去。
陆宁刚刚在专心打第二遍香皂，并未觉察他的小动作。
两个人又折腾半刻，陆宁自觉地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终于依依不舍离开热腾腾的澡堂。
来到外间穿衣服时，寒意扑面而来。
陆宁打着哆嗦赶紧穿上衣服。
周家遇刚刚昏昏沉沉的脑子，则因为这寒冷而清醒过来。
他想，刚刚应该是水温太高的缘故。
他不紧不慢套上秋衣，转头看了眼已经裹上外套擦头发的陆宁。
刚洗过澡的年轻男孩，脸上还带着一点红晕，鲜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连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都仿佛含上了水汽。
他知道陆宁是长得好看的，毕竟见过的人都会夸他。但因为他自己也从小被人夸到大，而且从前总觉得对方还是个小孩儿——一个聪明胆大的小孩，所以并没太在意这张皮囊。
但其实他也就比自己小了不到两岁，如今是年满十八岁的正经成年人。他的好看也并非是小孩子的好看，而是介于少年与青年的俊秀。
确实是当下流行的奶油小生长相，但并不阴柔女气，就是一个再好看不过的男孩子。
他长久地陷入这样奇奇怪怪的沉思，及至出门，才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开口：“陆宁，我们以后去外面单间的浴室吧，别来这大澡堂子了。”
陆宁抬头，不明所以地问：“为什么？”
周家遇道：“公共澡堂鱼龙混杂，我总觉得不舒服。”
陆宁有些好笑道：“学校澡堂都是学生，有什么混杂的？”
周家遇道：“我最近才知道，咱们学校同性恋可不少，你想想，要是洗澡的时候，有同性恋盯着你看，你难道不觉得，会很不舒服吗？”
陆宁摊摊手，不甚在意道：“这有什么不舒服的？我是男人，又不是女的，还怕被男的看了掉肉？”
周家遇道：“说不定还会被人意\\淫你，你不觉得恶心吗？”
陆宁简直要被他逗笑：“你也想太多了吧？说实话，如果是在澡堂里，不舒服只会是同性恋，不会是我们。”
他原本以为对方只是开玩笑，然而转头一看，却见他神色严肃，分明是在很认真地在与自己讨论这件事。
“不是，你跟我说真的？”陆宁眨眨眼睛。
周家遇皱眉道：“我像开玩笑的吗？”
陆宁忽然想起那次去歌舞厅，在厕所撞见两个男人接吻，他很生气地骂人变态。之后开学，又总说李磊是同性恋，并且对人家莫名抱有敌意。
莫非，这人恐同？
而且因为担心有同性恋，连公共澡堂都要抗拒，这简直是恐同恐到病态了。
在这个时代，同性恋对大部分普通人来说，都是不可思议的事。但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叫京大，是全国最前沿最开放的阵地之一，怎么还能有这种落后保守的思想？
陆宁俊秀的眉头微微蹙了蹙，好整以暇道：“家遇哥，性向没有高低之分，很多同性恋都是天生的，我觉得对他们抱有歧视态度，是很不好的。”
“我没有歧视啊！”周家遇无辜地摊摊手，“我自己是无所谓，就是觉得你这样的男孩子，肯定有不少男生喜欢，我不希望你被人占便宜。”
陆宁：“……”我谢谢你啊!
周家遇正色道：“我说真的，刚刚我就是感觉有两个男生总朝你看，我感觉很不舒服。”
陆宁蹙眉，想到刚刚他让自己在犄角旮旯，难道真有男生对他心怀不轨？
原本他觉得周家遇恐同恐得好笑，但被他这样一说，细细一想，好像确实不大舒服。
思忖片刻，点点头道：“反正过阵子公司忙起来，我们也得在外面租房子，到时候洗澡什么的就方便多了。”
“行。”周家遇点头，又补充一句，“早点租吧。”
陆宁木着脸看他：“大哥，我们现在全部家当就只有几千块，货到了在回款之前，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钱我想办法。”周家遇道，想了想，又说，“算了，你也忙，房子我去安排。”
陆宁狐疑地看他：“哥，你不是说老婆本全部掏出来了吗？难道还藏着私房钱？”
周家遇勾唇一笑，揽住他脖颈：“那当然，哪个男人不留一手？”
陆宁：“……”
作者有话要说：
崆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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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
第056章业务经理
货马上就要到京,陆宁就在办公楼附近租了间地下室当仓库，仓管也没招聘，几个室友暂时够用。
这段日子,室友们给自己当了不少次廉价劳动力,他理应请他们吃顿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