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大餐厅,解予安又被家人围着惊呼感慨了好一阵。
入夜以后, 暮色苍茫。
“太好了, ”披着厚褂子的老太太坐在沙发上,目光慈和地看着孙儿感叹,“我每日吃斋念佛的, 便是盼着你早日康复, 现在眼睛好了, 那老道口中的廿岁之劫,坎坎坷坷的总算平安度过了, 我这悬了十年的心事啊,也可以放下了。”
之后解予安也确实一日日地有所好转, 如今眼睛恢复了不说,更离奇的是,短短一年, 两男子竟生了情愫难分难舍,令他不得不多想,莫非这二人真是老天注定要结姻缘?
忍不住皱起了眉,立刻眼不见为净地收回了视线。
说到这,又抬头看向解予安,刻意抬高音量道:“给你舅舅也打过电话了,他说明日会抽空过来,带你去医院再检查一番,也好放心些。”
这时,老太太忽想起什么,抬眼望向了坐在他身旁的纪轻舟,问道:“小倾这段时日,在我们这住得可还安适吧?”
解老太缓缓点头:“元元身体好了,你也有功劳,放心,当初答应你的都不会少你的。”
语气平静而沉稳道:“其实,我与他……”
解老太正专心听着他孙子说话,突然身旁的儿子又大力咳嗽了起来。
“没事,被口水呛了。”解见山红着张脸孔,拍了拍胸口给自己顺了顺气,继而一派若无其事的模样朝他母亲道:“方才说到哪来着,哦对了,元元现在眼睛还未完全康复,还是让小纪多住段时间,这样保险些。”
“是是……”解见山连连点头,一边附和老母亲的话语,一边暗中给纪轻舟递了个眼神,放在椅子扶手上的右手做了个往外赶的动作,意思是叫他赶紧带着解予安上楼。
纪轻舟虽然看到了他的手势,却未特意找什么借口把人带走,只是私下里拉了拉解予安的袖子,询问他的想法。
同老太太谈完话,两人一回到卧室,纪轻舟就打开了自我,嬉笑着模仿起今晚听到的那些祝贺声。
解予安心绪本有些繁乱,听见他的话语又不禁想笑,嘴角微微一扯又放了下来,神情淡淡的不作声响。
解予安看着眼前晃动的中指无奈叹气,握住他的手便拉到嘴边咬了一口。
解予安一声不吭地坐到了沙发上,沉静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解予安沉默考虑了一阵,忽而开口:“我们搬出去住吧,你想住哪?”
“我记得,你不喜和长辈同住。”
话落,他又补充:“当然搬出去住就更自在了,但也不必这么着急,慢慢来嘛,你不是还要看医生吗,看完医生即便没问题,也再休养一阵,等你身体好全了,我们再考虑呗。”
“嗯,元元乖啊。”纪轻舟轻笑了声,起身道:“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嗯。”解予安应了声,静静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
他似不经意地多瞧了两眼对方手里的睡衣,见并非长衫式样的,还略有点失落。
解予安顿时移开了视线扫向窗户:“谁要偷看。”
“……”
夜深人静,睡前的卧室里,只开着一盏茶色台灯。
解予安洗完澡后,见纪轻舟已经靠在了床头翻着笔记忙碌工作,就在柜上拿了份字体较大的报纸坐到了床上阅读。
于是随手将报纸折起放到了一旁,闭了闭眼休息一阵后,就躺进被窝里,侧着身枕着枕头,望着身边人在灯光下如玉的面颊发呆。
三天前,由严老板发起的同业公会,通过信纸上的消息传递,创办服装业公会一事已基本确定。
这是明天的首要工作,除此之外,便是日常的设计打版做新款了……
看见台灯光芒下未读完的英文小说,他便顺手拿起书本,翻到了昨日书签所夹的位置,问:“你现在总不必我给你念书了吧?”
解予安瞧了瞧书页上细小的英文字母,微微摇头:“不甚清晰。”
他空抬着两只手,疑惑地看向解予安:“什么意思?腻了,不想听?”
纪轻舟皱了皱眉头,状似纠结地看着他道:“但现在还早诶,不读书做什么,我们也没法造小孩……”
默不作声地凑近过去,手臂揽在了青年腰间,将人往怀里抱了抱,借着朦胧柔和的台灯光晕,凝眸注视着眼前人的面孔。
“很香。”解予安却是答非所问。
他的视线实在过于直白,纪轻舟很难发觉不了。
说着,就阖起了双目。
解予安凝视着他毫无防备的面孔,为自己萌动的念头而稍感面红耳热。
纪轻舟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靠近,已做好了接吻准备。
临近八点半,纪轻舟和解予安才来到餐厅吃饭,此时长桌旁只剩解予川还在翻着报纸慢吞吞地吃着早餐,喝着咖啡。
“哈哈,这不是工作太累了吗。”纪轻舟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
起初,他像往常那样穿了衬衫西裤,而待换好衣服一瞧,发现脖子上的吻痕是压根遮不住一点,于是惶急慌忙地挑起了别的衣服。
虽没法完全遮住,好歹能遮挡个七七八八,不仔细看也不会注意到。
纪轻舟回想起这些,心底不禁咋舌,觉得解予安眼睛恢复有恢复的好处,但同时也给他带来了一些甜蜜的烦恼。
他便直接在位子上落座,抬手朝佣人示意送两份早点过来。
纪轻舟没料到这普普通通的黑色长袍,对方居然也会注意到,面不改色胡编道:“我身上这件啊,是我们店新打的样衣,是这样宽大的式样。”
“说到你那时装店,我昨日还在报上看到了那时装展览的照片,似乎挺有意思,倘若有下回,记得也请我去见见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