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轻舟故作落寞地轻叹了一声,“男人的嘴啊,真是靠不住,尤其是小五岁的男人……行行行,那以后都不亲了。”
安静的氛围持续了不到五秒,他便站起身来,步履平稳地走到了书桌另一侧,探手点了点纪轻舟的肩膀:“起来。”
尽管知道被对方抱着时肯定会影响工作效率,还是起身让开了位置。
纪轻舟暗暗叹气,在他腿间位置坐了下来。
解予安没有应声,将下巴搭到他肩膀上,声音稍显低沉道:“再问一遍之前的问题。”
解予安抿了下唇:“不是这个。”
解予安闭着眼眸,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耳垂,回:“要。”
翌日清晨, 轻云淡淡,日光熠熠。
在全体员工的努力下,年底前的最后两笔客户定制单在午餐前就已经结束,纪轻舟检验了服装质量后, 就将衣服打包,联系了两位顾客。
彻底结束年前工作后,以表达感谢, 纪轻舟特意在附近的一家馆子里订了个包间, 让叶师傅和冯二姐带所有员工去聚个餐。
吃过午饭没多久, 房产中介刘经济如约来了店里, 带他去看商铺。
从霞飞路过去, 离福州路更近,故几人先去看的是位于四马路的那家商铺。
建筑外观不算漂亮,灰白色的外壳,棕褐色的屋瓦,显得较为沉闷。
“您看这地段可以吧,就在这路口边上,过去一段路便是报馆街,那是读书人最爱去的地方。
“莫说茶楼、戏院、小吃馆子多聚集在此,一旦太阳落山,这左右里弄的,随意找个弄堂进去,必能见到几个粉红佳人倚窗招客如花笑……正所谓‘处处珠围兼翠绕,家家燕瘦又环肥’,那是昼夜供欢娱的。”
既是有钱公子哥,有几个不爱逛妓院的,于是就故意这么“投其所好”地拽了句不知从哪处学来的文辞。
显然,对方是在以此表达,这个商铺,他不满意。
“我不喜欢。”解予安打断他道。
“气场不和。”解予安给了个玄学借口。
纪轻舟不禁失笑摇了摇头,朝刘经济道:“这边的商铺我看得差不多了,房子蛮好的,就是采光我不太满意,我们去下一处吧。”
这边的人流量如此可观,三教九流聚于一地,假如真能经营起高档的洋服店,难道会没人开吗?
刘经济听他明确表示不满意,也就没有多劝,随后便关上店铺的大门,赶去南京路看下一个商铺。
所谓的“十里洋场”,缘起便是这一条大马路。
同样是三楼三底的洋楼,比起福州路的那栋面积要小上一些,不过建筑外观倒是漂亮许多,一楼是米黄色的外墙,二层和三层则为蔷薇色的红砖墙面。
上一任租客退租时,真是收拾得干干净净,整间屋子空空荡荡的,一件家具也没有留下,不过如此一来,反倒方便纪轻舟仔细观察里面的环境。
地面铺的是深木色的地板,油光发亮的,保养得很是不错。
二楼的空间构造和楼下差不多,沿着设有雕花金属栏杆的楼梯上来,就是一个完全没有隔断的大间。
至于三楼则分了两间房,一间空间稍小,光线较差,估计是用来做仓库的。
纪轻舟最喜欢的就是三楼的这个大房间,只因它临街这面有两个向外延伸的梯形小飘窗,三面都是白色窗框的玻璃窗,视野分外通透敞亮。
当然了,前提是,他有空闲时间。
和刘经济在三楼转了一圈,回到楼下同解予安、阿佑会和后,他便问刘经济道:“所以,这边的月租金是多少?”
他拢了拢自己皮袄,口气很是真诚地说道:“这一块的地段您也知道,放在租界内,那也是最繁华的地方!像大马路上这种临街的商铺,平时都是人家争着抢着要的,根本不会有空缺,所以这房租啊,定然是不会便宜的。
九十五元的月租,年租金一千一百四?
纪轻舟听闻,当场便想感叹一句,这也太贵了!
他不禁蹙了蹙眉,扭头转向了解予安,想同他商量商量是否要租下这里。
和这位财大气粗的少爷商量完全没用,对方但凡听出他的意思,肯定就会冒出一些“喜欢就租,房租我出”之类的霸道总裁式发言。
刘经济也是个人精,听他这么一问,就知道他是想越过他同房东讲价。
纪轻舟听闻此言,就知道没有讲价空间。
“这房租确实不是笔小数目,您是该好好考虑的。”
纪轻舟哪看不穿他的小手段,随意一笑道:“行,我知道了,今日辛苦您了,明天见吧。”
“小祝,现在合同签好了,钥匙给你。你是打算明天就搬过来住是吧?那到时候要帮忙叫我们一声。”
如此便能赶在除夕前,带母亲搬到新家来,过一个温暖舒适的好年。
而他则租在客厅后面的亭子间里。
从房东杨太太的手里接过那把钥匙,祝韧青略带笑意地点头道:“好,谢谢您。”
她原本还疑惑,这年轻人穿的衣服明显不便宜,气质瞧着也不像个干苦力活的底层人,怎么会来租这么狭窄简陋的亭子间住。
起先,她还以为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外室和私生子被赶出来了,那就不好租给这种人了。
“你是和你娘住,对吧?”杨太太随即确认般地问道。
“你娘身体好的吧?”
“好就好喽,诶呦你别怪我多嘴,我真是给搞怕了。之前有个在纱厂上班的小姑娘带她弟弟来租房子,我看他们年纪蛮小的,人也勤快,就租给他们了。结果她那个弟弟是个病秧子,她有次加夜班没在家,她弟弟半夜里发高烧死在了屋里头,那还是三伏天里最热的时候,一晚上人就发臭了,房租降了又降,才租给一个外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