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钱数目不多,其实就算是提前预约一个档期了。
途中路过了当初定做成衣铺幌子的杂货店,他考虑了一阵,迈步走了进去。
听见脚步声传来,老头昂起脑袋瞧了眼来客,一见是他,便坐起身来,呵呵笑了笑:“小后生,今朝过来做什么?”
老头不知是否误会了什么,朝他点点手指道:“你看,还是要加上‘苏广成’吧?”
市招是给爱巷的成衣铺做的,既然要开工作室了,这边成衣店的定制价自然也得和工作室同步,不能再用“全部三元”的广告词吸引顾客。
至于横幅……他其实已经在木行那定做了一块写明定制项目的指示木牌,准备到时候插在路口处,给顾客指个路。
纪轻舟扫了眼店内悬挂的空白旗帘,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大号红色横幅道:“就用那个写吧,写‘世纪时装工作室七月十六日开业,首月下单定制服装,即赠送小礼品”。
随后便取下他想要的横幅和旗帘,开始磨墨书写。
半小时后,纪轻舟抱着已经晾干的两幅幌子走出了店门。
第60章 心急如焚
今日是工作室正式开张的日子,纪轻舟虽说约了朋友准备搞个小茶话会, 但时间约的是下午,所以并不着急。
而此时解予安已经跟个大爷似的捧着茶杯坐在沙发上晒太阳了。
感受到一旁电扇吹来的凉风从脖颈与膝下轻轻拂过, 方觉几分神清气爽。
“那怎么行, 我这硬骨头可睡不了你的硬床板……
自然不怎么样, 这和硬床完全是两个概念……
纪轻舟于是就将他的沉默当成了赞同。
这动静绝不可能是黄佑树发出来的,打扫的佣人也不会敲得这样用力。
骆明煊穿着一件轻薄的丝质长衫,手里拿着把折扇,笑容洋溢地站在门外。
“大清早的敲什么房门,懂不懂礼貌?”一见是他,纪轻舟神经就放松了下来,倚在门旁懒洋洋道。
“什么文艺沙龙,朋友聚会而已,况且我说的是中午,谁让你十点不到就过来了?”
他随即看了眼纪轻舟略凌乱的发丝,莫名脸色一红,匆忙催了一句“快点啊”,就转身步伐慌张地走向了侧边的小楼梯。
照常梳洗整理完毕,帮助解予安换完衣服后,纪轻舟便带着他下楼去了餐厅吃饭。
袁少怀虽是沪报馆的编辑,职业薪水都相当体面,家庭条件也还算可以,但也不过是带着家人在上海租了套小公寓居住,解公馆这样大规模的花园建筑于他而言真可谓是富丽堂皇。
“信哥儿你既然和解家少爷是朋友,怎么不早些带我们认识认识,还是小骆厚道,有好事是真记得咱们这帮牌友,今日这趟真是叫我眼界大开!”
三人聊着天走到了西馆的大餐厅,一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宽大的落地长窗。
窗景前方,宽敞的长桌旁,坐着用餐的两人一个穿着蓝色衬衣,一个穿着浅灰色的长衫,虽衣着风格截然不同,容貌气质却都与这闲适雅致的环境氛围分外相宜。
他摇了摇脑袋,甩开那些奇怪信息,跟着骆明煊二人一道走到了桌旁,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啊,纪兄,解少爷。”
“鞠兄忙着翻译文稿,来不了了。宋兄是要来的,但他自己有车,不跟我们一道。听小骆说你此番还请了几位女客,他便说要带他妹妹一块过去凑个热闹。”
“这么说,宋先生倒是位好哥哥。”
听他这么一提,纪轻舟倒是想起来了。
“诶你们这吃饭的地方怎么不装个电扇啊,怪热的。”
头上那顶帽子已经被他扔到了一旁,露出了一头未经发油定型打理的冲天乱发。
纪轻舟暗忖。
解予安和骆明煊穿的是丝绸料子的,袁少怀和邱文信穿的是苎麻料子的,总之都十分的轻薄透气。
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之前没给自己做一件呢?
或者,他干脆穿自己从现代带来的短袖T恤,那就凉快得多了,只不过走上街去怕是回头率百分百。
这么思索着,纪轻舟快速地吃完了碗里的甜粥,将碗筷推到一旁,端起玻璃杯喝了几口凉白开漱口。
黄佑树闻言连忙点头应声,正要抬步跑向门口,纪轻舟便叫停了他。
他愁没有凉快衣服穿呢,没想到这就送来了,真是瞌睡了送上门的枕头。
“啊?骆小猴?我吗?”骆明煊抬起手指了指自己。
“嘶也行吧!”尽管被起了绰号,骆明煊却照旧咧着嘴角,看起来还挺高兴。
解予安虽看不见,却仿佛能从声音中判断出他做了什么,放下筷子道:“别添了,吃得差不多了。”
骆明煊说着,就把那小笼包又夹了出来,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虽说上海租界内风气开放,但长久以来深入人心的观念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的,除非是纯西式的酒会,否则这一类的文人聚会,向来会避开邀请女客。
尽管报社内每个人都有妻室,有的家中还有姊妹。
骆明煊高高地挑着眉毛,摆着一副严肃的神色叮嘱,“人家轻舟请的都是他店里的熟客,听闻还是学生呢,估摸着比你小一轮,大概跟宋兄妹妹差不多年龄吧。
“你还教训起我来了,我有何不良风气?我、信哥儿,还有宋兄都是早已娶了妻的,倒是你这单身汉需注意点。”
解予安喝着热茶的动作一顿,口吻淡淡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