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根媳妇也是后悔的，早知道这样，应该东西到手了再发难，总比没有强。

以后再找机会筹谋更多就是了，赊账什么的不过是句空话，到她手里了还想她吐出来？

但她嘴上不肯吃亏，听婆母这么说，反驳道：“娘你还说，也不早点来帮我。趁着钱老三来之前，我们将东西一卷、一跑，谁还能追到家里来不成？”

那个钱老三也不是好人，但不知为何，她最恨的还是那寡妇。

有根是个疼老婆的，见自家媳妇气了一下午，围着她哄：“好人，不气不气，谁气你我就打死谁！”

这个家也就给了她这一点贴心。一想到自家男人傻是傻，这倒也不是瞎话，有根媳妇叹口气，总算没再说什么。

她家里祖上是前朝的员外，后来前朝没了，又连年打仗，家里钱财也被卷空，要不然，她也不会嫁到这乡下地方来。

她一个镇上姑娘，突然成了个泥腿子，还要嫁个傻子，本来是不甘心的。谁知这傻子是真对她好，有一年一个半大小子冲撞了她，被这傻子打了个半死。

从那以后，她虽然还抱怨这一家泥腿子，但不嫌男人是个傻子了。

傻子又如何，家里爹娘说公爹是个能耐人，将来是要当里长的，图吴家一点彩礼钱，就这么将她嫁了。

亲爹娘都不能对她好，更别提兄嫂弟妹。谁家活着都不易，谁还不是个自私的？

就说她婆母，虽然心疼大儿子，但始终拿她这个儿媳当外人。公爹说起来能耐，其实一家子他最冷情。既不像婆母心疼大儿子，也不见得将小儿子放在心上。

小叔子呢，看着尊重她这个大嫂，但他心里想些什么，怕是谁也不知道。

还是她家有根对她好，这些年不管哪个乡邻惹她不痛快，他男人的拳头从没软过。

婆母偷偷塞给他的吃食，他也总省着给她。只是今年旱的时间太长，家里可吃的越来越少，而且天实在太冷了。

有根听见媳妇抱怨天冷，他也一个劲跟着嚷嚷。可这傻子今天卖萌不仅没哄到媳妇，反而更拉长了媳妇的脸。

一想到晚上睡着也要冻醒，她不禁掉下眼泪。当初嫁进来说得千好万好，如今这过的什么日子？

她正要发脾气，婆母拿了些炭进来：“老大，你不是喊晚上冷吗，这是炭，老大媳妇赶紧去拿只瓮来烧，今天晚上就不冷了。”

有根媳妇转怒为喜：“娘，这是哪里来的？”虽然不多，总比没有强。

有根娘笑得很得意：“别管哪来的，知道我们有炭用就行了。明天我们也烧一些，今天我也看了，那寡妇神气什么，烧炭也不难。”

她站得远没听见那寡妇家的小子说了什么，但一步步过程都看在眼里。那个贱人不给她炭火，她不也弄到了？

不给她鸡鸭苗，不让她家养蚕有什么打紧，她一样有办法弄到手。

她嫌今天到手的炭太少，烧得也不如炭窑的好，但点起来屋里到底暖和许多。她也想多熏一会儿，但有根嫌他娘碍事，将她急急推了出去。

他拨着炭问媳妇还冷吗，媳妇终于露出笑容：“好多了，是不冷了。”有根也高兴：“不冷不冷，今天一点也不冷。”

原来这又臭又烫的炭能哄媳妇高兴，虽然难闻了点。其实他不怕冷，他觉得自己就像炭火，浑身有散不完的热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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