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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逛街风波(2)

“剩余的银子你和老师傅一人一半,就当给你们的赏钱。”杨清宁紧盯着他的眼睛,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吗?还是说你们见我开出了好东西,便想赖账?你可想清楚了,是你们美玉楼的声誉值钱,还是这块料子值钱。”

伙计下意识地看向切石料的老师傅,随后便让开了通路,道:“小人谢公子赏,公子慢走。”

杨清宁回头看了一眼老师傅,眉头微蹙,顾不得多想,抬脚出了美玉楼。

“重大消息,方才一顾客用十两银子买的石料,开出了拳头大小的满绿,那可是上万两的料子,整整翻了一千倍,赶紧来试试手气啊?”

伙计待杨清宁出了门,大声吆喝了起来,让路过的行人纷纷停住脚步,询问此事是真是假,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纷纷进店挑选石料,而杨清宁中了头彩的事,就成了他们店里吸引顾客的噱头。

杨清宁不由感叹这伙计的聪明,难怪他们的生意会做这么大。

小瓶子出声问道:“公子,我们还逛吗?”

杨清宁思量了适量,道:“咱们手里的东西有些烫手,还是回吧,待明日咱们再出来。”

小瓶子认同地点点头,两人一起往回走。

“站住!”当他们路过一处偏僻的巷子时,突然跑出来一群身穿大理寺常服的差役。

杨清宁转头看去,果然看到了躲在人群后面的郭闯。他眉头皱紧,冷声问道:“你想作甚?”

郭闯得意地看着两人,“怕了吧,敢对老子动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光天化日之下,你便敢如此行事,看来平日里没少仗势欺人,郭大人难免一个假公济私的罪名。”杨清宁是怕麻烦,却不怕事,一个坑爹的纨绔子弟,他还不放在眼里。

“就凭你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也配提我爹?”

小瓶子正要动手,一名家丁突然跑了过来,小声在郭闯耳边说了几句,眼睛看向小瓶子手中的石料。

“你们好大的狗胆,胆敢抢本公子的石料。”郭闯的眼睛闪烁着贪婪的光,大声喝道:“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眼看着大理寺众人围了上来,杨清宁面不改色,道:“若不想死,我劝你们不要动手。”

众人见状脚步一顿,这人气质不俗,见这么多人围上来,竟面不改色,怕是有所依仗。

“哼,虚张声势!就算你身边那个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一人,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我就不信,这么多人还不能把你们拿下。上,事后重赏!”

杨清宁从怀中掏出随身令牌,“我看谁敢!”

大理寺的人一看令牌,顿时变了脸色,道:“东宫的令牌。”

“东宫?”有了前车之鉴,郭闯不敢上前,看向方才说话的人,“你确定?”

“是,属下确定。”

郭闯的脸色变了又变,转头看向杨清宁,问道:“你是太子殿下的人?”

“是,还不让人退下!”

郭闯看着杨清宁,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道:“不,你不是,那令牌是假的。也不对,我们从未看到过令牌,你们就是抢夺我石料的贼人。”

郭闯的表现完全出乎杨清宁的意料,不过他很快便明白了郭闯的意图,面色沉沉地看着众人,“你想杀了我们?你可知若此事被太子殿下知晓,你们会是什么下场?我劝你三思而行。”

大理寺的人不仅多,武功也是不弱,小瓶子武功虽然高,却有他这个拖油瓶,他们两人怕是很难走脱,所以能避免交手的,就尽量不交手。

大理寺的人相互看了看,脸上均是犹豫不决,他们可以陪着郭闯干点坏事,因为他是他们顶头上司的儿子,为了前程,他们不得不这么做。可如今牵涉到东宫,那就不是小打小闹了,一个弄不好就得掉脑袋,他们可不干这种蠢事。

大理寺差役劝道:“公子,他可是东宫的人,咱们惹不起。”

“今日之事他定不会善罢甘休,待他回去禀告太子,你以为你们有好果子吃?索性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当做贼人杀了,事实如何还不全凭咱们说。”

“既知我们是东宫的人,出宫定是奉命出来办差,若到时回不去,殿下定会派人追查,方才我们在街上起了冲突,许多人都看在眼中,第一个要查的就是你,你们觉得逃得掉吗?”

杨清宁刚说完,突然觉得喉咙有些痒,不禁咳了几声,随后扫了众人一眼,接着说道:“他之所以甘冒风险也要杀我们灭口,定是做了什么足以杀头的死罪,这才想拖着你们下水。你们好好想想,莫要被人当枪使而不自知。”

郭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很明显是被杨清宁戳中了心事,道:“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那小子怀中抱着的是价值上万两的石料,只要照我说的做,事后这石料归你们,每人再给一千两赏银。”

上万两的原石,他们能分到差不多一千两,再加上一千两赏银,那就是两千两,他们做一辈子差役也赚不到这么多,财帛动人心,本还在犹豫不决的人相互对视一眼,眼中的神情变得凶狠。

“有钱赚,没命花,还要连累家人,你们别被欲望蒙蔽双眼。”

杨清宁一看便知,这些人动了杀心,就算说再多也没用,伸手摸向藏在袖中的袖箭,与小瓶子靠在一起,小心防备着。

“只要咱们做得干净利落,就没人知道。况且有了那些银子,完全可以带着家里人远走高飞,到哪儿都能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大理寺的人被郭闯成功蛊惑,不再犹豫,纷纷抽出身上的兵刃,朝着两人扑了过去。

小瓶子抽出腰间的软剑,格挡开砍过来的钢刀,一脚踹在另一人的身上,借力腾空,长剑横扫,逼退正面的人,随即落在杨清宁身前,招架砍过来的刀剑。

杨清宁顺势转身,手臂微抬,‘咻咻咻’三声,三只袖箭连发而出。距离太近,大理寺之人躲闪不及,有两人中箭,相继发出惨叫。只是并未击中要害,不能让他们失去战斗力,仅是停顿了停顿,又朝着两人扑了过来。

打斗声惊动了路过的行人,他们好奇地进来查看,就听一阵呼喝,“大理寺追捕凶徒,闲人回避,擅入者,死伤不论。”

杨清宁同样高喊:“我等是太子殿下之侍从,大理寺少卿郭义穷凶极恶,欲杀人灭口!”

郭闯脸色骤变,大声说道:“不能让他们跑了!”

大理寺众人纷纷回过神来,分出两人拿着刀剑冲了过去,欲将来人全部斩杀。

杨清宁见状也不由变了脸色,连发袖箭射了出去,中了一人,另一人脚步不停地冲了过去。

来人大惊,慌忙跑了出去,边跑边喊道:“大理寺杀人啦!快来人啊,大理寺的人当街杀人啦!”

郭闯一听,脸色越发难看,见小瓶子游走在众人之间,虽然有杨清宁这个拖油瓶,却依旧在短时间内无法将他们拿下,不由生了退走的心思。

时间一长,惊动的人越多,他们就越难掩人耳目,趁现在还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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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是回去,他们便还有逃走的时间。

想到这儿,郭闯悄悄后退,趁众人没注意,转身跑开。

杨清宁左躲右闪,累得气喘吁吁,额上已经见了汗,咳嗽紧随其后,动作随之变慢。大理寺的人见状纷纷朝他砍去,小瓶子被缠住,一时无法脱身,眼看着杨清宁就要命丧刀下,一把匕首无声而至,先一步穿透了举刀之人的喉咙。‘当啷’一声,刀掉落在地,那人不甘地瞪着杨清宁,随即倒在了地上。

杨清宁慌忙朝匕首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吴乾军拎着刀纵身而来。有了吴乾军的加入,小瓶子逼退大理寺众人,飞身来到杨清宁身边,关切地问道:“公子,你可受伤?”

“咳咳,没有,就是、咳咳、胸口有些憋闷。”杨清宁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小瓶子有些心急,忙问道:“公子可带着药?”

刀光闪烁,杨清宁慌忙出声警示,“小心!”

小瓶子并未回头,手腕翻转,手中的软剑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刺进了来人的咽喉,鲜血随之喷溅而出,尸体轰然倒下。

而此时,杨清宁留意到郭闯已没了踪影,扬声说道:“你们的主子跑了,若不想死,就马上停手!”

众人四下看看,竟当真没了郭闯的踪影,心中的那股狠劲儿消失,被惶恐所取代。

“还不放下兵刃!”

吴乾军一声厉喝,大理寺众人胆战心惊,纷纷放下兵刃,跪倒在地,求饶道:“大人饶命!我等也是受人蛊惑,本不想如此,求大人饶我等一命!”

杨清宁没理会他们,而是抬头看向吴乾军,道:“多谢吴统领出手相助。”

吴乾军来到近前,疑惑地问道:“公公怎会在此,又因何被大理寺的人追杀?”

“咳咳……”杨清宁想要回答,却被咳嗽打断。

“公子,药在何处?”小瓶子紧张地问道。

杨清宁从荷包里掏出药瓶,倒出一粒药吃了下去,缓了好一会儿,才算平复下来。

吴乾军见状关切地问道:“公公脸色很不好,可是哪里伤到了?”

“多谢吴统领关心,咱家并未伤到,只是这身子太不顶用。”杨清宁自嘲地笑了笑,道:“吴统领,方才那大理寺少卿的儿子要杀咱家,见事不可为,便逃了,这会儿应是去大理寺报讯了。”

“他为何要杀公公?”

杨清宁简单将之前的事说了一遍,分析道:“他们明知咱家是东宫的人,依旧选择当街杀人,身上定是背负着巨大的秘密,才足以支撑他铤而走险。”

吴乾军认同地点点头,道:“公公所言极是。”

“咱家回宫禀告皇上,劳烦吴统领去大理寺少卿的府外盯着,要确保他的行踪在统领的掌握之中。”

“好。”吴乾军转头看向跪在一旁的大理寺众人,道:“他们怎么办?”

“统领放心,他们的脸,咱家都记住了,不跑能活,跑就必死。”杨清宁虽然是在回答吴乾军的问题,眼睛却盯着大理寺的人,眼中寒光闪烁,明明是这样一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却让人忍不住心生寒意。

“那就依公公所说。”吴乾军扫了众人一眼,快步离开。

杨清宁也在小瓶子的搀扶下起了身,“我们也走吧。”

“是。”小瓶子应声,捡起地上的石料,扶着杨清宁走出巷子,与马夫汇合,径直回了皇宫。

马车刚进宫门,就碰到了要出宫寻人的凌南玉。

马夫慌忙提醒道:“公公,太子殿下过来了。”

杨清宁咳嗽了两声,在小瓶子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随即便看到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骑马而来。少年一身红衣,英俊挺拔,肆意张扬,已不在是当年软软嫩嫩的萌娃形象。

凌南玉翻身下马,快步走了过来,拉长的杏眼略带着委屈,道:“小宁子,你出宫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殿下,奴才有事禀告,咳咳……”

凌南玉这才发觉杨清宁的脸色比平日里又白了几分,精神似也有些萎靡,焦急地问道:“可是又犯病了?怎么脸色这般差?”

见杨清宁咳个不停,小瓶子出声说道:“殿下,方才公公被大理寺的人追杀。”

“被追杀?”凌南玉紧张地打量着杨清宁,“小宁子,你哪里受伤了?”

杨清宁也不挣扎,任凭他打量,“咳咳,没受伤,就是有点咳嗽,奴才方才已经吃过药了,殿下不必担忧。”

凌南玉听他说已服了药,稍稍松了口气,随即问道:“小宁子,大理寺的人为何要追杀你,他们可知你是东宫的人?”

“奴才就是在亮明身份后,他们才动了杀心。”杨清宁又咳了两声,道:“殿下,奴才以为此事要尽快禀告皇上,由皇上定夺。”

虽然并不知其中内情,凌南玉却相信杨清宁的判断,道:“走,我随你去见父皇,路上你再与我仔细说来。”

凌南玉扶着杨清宁上了马车,径直朝着乾坤宫的方向驶去。按照规定,杨清宁身为奴才,是不能在宫中坐车的,是凌南玉央求凌璋,才得了这么一个特许。

来到乾坤宫门口,杨清宁和凌南玉相继下了马车,经过通禀后,得到了凌璋的传召。

凌南玉在前,杨清宁在后,两人相继进了御书房,来到殿中行礼道:“儿臣(奴才)参见皇上。”

凌璋抬头看了一眼二人,道:“起吧。”

“谢皇上。”

凌南玉站起身,想去扶杨清宁,被他的眼神制止,想要伸出的手又停了下来。

两人的小动作被凌璋看在眼里,他不禁微微蹙眉,心里顿感不悦,道:“你不在东宫歇着,来御书房所为何事?”

“启禀皇上,今日奴才出宫办事,被大理寺的人追杀,险些丧命,察觉有异,特来禀告皇上。”杨清宁三两句概括了过来的目的。

“你被大理寺追杀?”凌璋闻言一怔,随即皱紧了眉头,“这是为何?”

“回皇上,再有不久便是殿下的生辰,奴才想着出宫转转,为殿下挑选生辰礼,谁知在路上遇到了一名男子,自称是大理寺少卿儿子,他以为奴才是女扮男装,便出言调戏,甚至想强抢奴才回府。”

说到这儿,杨清宁感觉有些尴尬,一个大男人遇到这种事,实在是难以启齿,略微停顿了停顿,接着说道:“小瓶子出手教训了他一番,他便撂下狠话离开了。再之后,奴才又去了美玉楼,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一块石料,开出了拳头大

小的玉石,奴才明白身怀异宝,定会引来窥视,并未久留,很快便离开了美玉楼。在经过一处偏僻的巷子时,被一群大理寺差役挡住了去路。他们得知奴才身上的石料价值不菲,便生了抢夺的心思。

奴才不得已只能亮明身份,可那大理寺少卿的儿子在得知奴才的身份后,非但没有住手,反而蛊惑那些差役欲杀奴才灭口,甚至不打算放过路过的行人。奴才怀疑他此番作为,是其本身便有重大问题,一旦被调查,便会原形毕露,所以才打算铤而走险,杀奴才灭口。”

“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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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杨清宁停了下来,凌璋出声问道:“你是如何脱身?”

“咳咳……”许是方才说话太多,杨清宁一开口,便是一阵咳嗽。

凌南玉看得一阵心疼,抬头看向凌璋,恳求道:“父皇,小宁子犯了病,能否让人给他倒杯水?”

凌璋看向一旁的高勤,“去给他倒杯水。”

高勤应声,去给杨清宁倒了杯水。

杨清宁连忙接了过来,感激道:“谢皇上恩典。”

杨清宁喝了水,嗓子舒服了许多,接着说道:“幸好禁卫军吴统领路过,出手相助,奴才才安然无恙。只是奴才回过神来时,那自称是大理寺少卿之子的人已不见了踪影。奴才怀疑他是觉得事不可为,便回去通风报信。奴才请吴统领去大理寺少卿的府上盯着,以确保他们的行踪在掌控之中,奴才则回宫向皇上禀告。”

“这般说来确实可疑。”凌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凌南玉的脸色黑如锅底,气愤道:“父皇,这可是在京都,天子脚下,又是青天白日,他们居然敢当街杀人,实在是胆大包天!若此事不从严处置,会有损朝廷形象,造成极坏影响!”

一想到杨清宁居然被当街调戏,凌南玉就怒火中烧,恨不能现在就拎着刀,把人给砍了。

凌璋看向高勤,命令道:“这事交给你调查,朕要知道郭义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

高勤领命,“是,奴才定查个水落石出。”

“父皇,儿臣也想参与其中。”

凌璋心里有些无奈,凌南玉那点小心思,他怎么可能猜不到,无非是想亲自为杨清宁报仇。不过这确实是锻炼他的好机会,虽然有些不情愿,凌璋到底还是松了口,“好,那这事就交给你处理,东厂和锦衣卫由你调派。”

“多谢父皇!”凌南玉顿时兴奋了起来,脸上露出明朗的笑,“儿臣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凌璋挥挥手,“都退下吧,该如何行事,你们自己决定便可。”

“多谢父皇信任,儿臣告退。”

“奴才告退。”

杨清宁停顿了停顿,让凌南玉走在前,他方才跟在身后走了出去。

一出了乾坤宫,凌南玉便转身走向杨清宁,扶住了他的手臂。

杨清宁连忙躲了躲,小声说道:“殿下,您是主子,要时刻注意身份,莫要落下口实。”

“只要父皇不在意,我才不管他们如何想。”凌南玉又往杨清宁身边凑了凑。

“谁说皇上不在意,有哪个皇帝希望皇子事事听一个太监的?殿下若是想护着奴才,就该时刻注意,莫要越了皇上的底线。”杨清宁眉头微蹙,郑重地告诫道。

凌南玉悻悻地收回手,稍稍拉开了些距离,“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杨清宁等在一旁,待凌南玉上了马车,才在小瓶子的搀扶下坐了上去。

凌南玉看了小瓶子一眼,出声问道:“对了,方才忘了问了,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为何会与他一起出宫?”

杨清宁解释道:“他应是昨日回来的,以后便在东宫当差。八年前,奴才欠他一份回礼,这次出宫便将他带上了。”

“回礼?什么回礼?他不是母后身边的人吗?为何会在东宫当差,父皇知道此事吗?”凌南玉眉头蹙起,颇为不解地问道。

“八年前,小瓶子离开东宫前,将他的袖箭送给了奴才,让奴才以作防身之用。正所谓礼尚往来,奴才自然要回礼。至于他来东宫当差,皇上定是知晓的。”杨清宁并未多做解释,相信以凌南玉的聪慧能想清楚,道:“殿下,奴才自己回宫便可,事不宜迟,您还是去锦衣卫走一趟吧。”

凌南玉犹豫片刻,道:“好,那我先去办差,尽量早些回来。”

杨清宁忍不住叮嘱道:“凡事三思而行,以自身的安全为要。”

“小宁子放心,有你在等我,我定平安归来。”凌南玉叫停了马车,没再耽搁,径直走了出去。

杨清宁掀开车帘,看着他远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这才让马夫继续驾车,朝着东宫驶去。

说到底凌南玉才十四岁,若是在现代,这个年纪还在上初中,每日在写作业和玩游戏中纠结,最大的烦恼莫过于手机游戏的健康模式。而凌南玉不仅要学治国之道,还要直面那些肮脏、腌臜的事,这就是身处封建社会和现代社会的区别。

从小看着他长大,杨清宁此时就是纯粹的老父亲心态,既希望自己养的崽儿能出人头地,又担心他遭遇挫折。杨清宁自嘲地笑了笑,他还没结婚,就先体验了一把当爹的心情,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凌南玉前往锦衣卫,找到了指挥使于荣,调齐了人手,径直前往大理寺衙门。

就在杨清宁等人还在与大理寺的人交手时,郭闯已经跑回大理寺衙门,找到了他爹大理寺少卿郭义。

郭义正在处理公务,见他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不禁皱紧了眉头,不悦道:“何事如此慌张?可是又在外面惹了麻烦?”

郭闯喘了口气,道:“爹,不好了,咱们赶紧逃吧。”

第62章逛街风波(3)

“逃?为何要逃?你到底又干了什么?”

郭义虽然沉下了脸色,却并未放在心上,因为他已经为郭闯处理了无数烂摊子,若不是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早亲手宰了他了。

“爹,我……我得罪了太子,他定会找咱们麻烦,若让他们查出……”

“你给我闭嘴!”意识到郭闯要说什么,郭义急忙打断他的话,看向门口的方向,小声说道:“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太子殿下在宫里,你怎么得罪他?”

“是得罪了太子身边的太监,他定会回去告状,若太子查出什么,咱们全家就完了。”郭闯上前去拉扯郭义,焦急地说道:“爹,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咱们得赶紧回家收拾东西,尽快离开京都。”

郭义一听只是得罪了凌南玉身边的内侍,悬着的心便放下些许,道:“一个太监而已,何必如此惊慌,到时我进宫跟太子赔个不是便是。”

“不是,爹……”郭闯本想避重就轻地揭过去,谁知根本无法引起郭义的重视,他清楚现在时间就是生命,不得已将之前发生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听完郭闯的话,郭义的脸色漆黑一片,“你说你得罪的内侍男生女相,还一副病态?”

“是,身边还跟着武功高强的侍从,他在宫里的地位肯定不低。”郭闯又上前拉扯,道:“爹,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脱身了,再耽搁下去,咱们就跑不了了!”

郭义一巴掌抽在郭闯脸上,怒道:“你个混账东西!你是猪脑子?他都亮明身份了,你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居然还想着杀人灭口!你若是嫌命长,就自己拿把刀抹脖子去,非要拉着全家人陪你一起去死?”

郭闯被打得脑袋一阵发蒙,随即争辩道:“爹,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若是他回去告状,太子殿下定不会善罢甘休,爹干的那些事又能瞒得了几时?到时候还不是死路一条,若能将他们灭口,只要做得干净利索,那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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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少了麻烦,何乐而不为?”

“那人杀了吗?”郭义气得抬腿又给了他一脚,道:“明知他身边有个武功高强的侍从保护,居然还敢说什么杀人灭口?他身边的那人可是暗卫,就大理寺那些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做事之前丝毫不动脑子,我说你是猪脑子,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郭闯被踹倒在地上,仰头看着他,“爹,现在说这些都晚了,若再不逃命,就真的晚了!”

郭义的脸色变了又变,看向郭闯眼睛闪过晦暗不明的光,看得他心里直发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郭闯慌忙说道:“爹,我可是您唯一的儿子,您不能不管我!”

郭义移开视线,道:“你说逃,往哪里逃?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可事已至此,不逃就只有死路一条。”

郭义缓了神色,道:“你不过是得罪了个内侍,就算当时你说要杀他,可结果并未得手,这属于杀人未遂。只要你俯首认罪,想必太子殿下也不会揪着不放。”

“俯首认罪?”郭闯忙摇头拒绝,“不行,我不能坐牢!爹,我们还是赶紧跑吧。”

郭义劝道:“我是大理寺少卿,刑部、都察院都有我的人,只要我打声招呼,他们不会为难你,在监狱里你照样可以好吃好喝,有人侍候,只是暂时出不了牢房而已。只要风声过了,我便把你弄出来,到时候你还是官家少爷,不比通缉犯要强吗?”

郭闯被说得有些心动,迟疑道:“若太子揪着此事不放怎么办?”

“只要我们处理干净首尾,就不怕他们查。不过你要管好自己的嘴,无论在哪里,都不要透露半个字,否则咱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郭闯皱着眉头说道:“爹,我怕疼,若是他们对我用刑,我担心……”

“若你还想过少爷的日子,吃香的喝辣的,想玩多少女人,就玩多少女人,就知道该怎么做。”郭义太了解他这个儿子,知道还从何处下手,才能让他乖乖听话。

郭闯的脸色变了又变,过了好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道:“爹,我听你的!”

郭义闻言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说道:“你放心,有爹在,保你平安无事。”

“谢谢爹。”

郭义招来心腹,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随后便和郭闯一起从后门坐车离开。

凌南玉来时,他们父子已经离开了好一会儿。

于荣躬身禀告道:“回太子殿下,郭义不在衙门,说是在不久前,他们从后门坐车离开了。”

凌南玉眉头微蹙,道:“去他府上。”

“是,殿下。”

郭府大门紧闭,锦衣卫上前敲门,门房的人问清来人,不敢耽搁慌忙打开了大门,迎着凌南玉进了府。

郭义的夫人孙淑慧得了信儿,慌忙带人来了前厅,行礼道:“民妇孙氏参见太子殿下。”

凌南玉也不与她废话,直接问道:“郭义在何处,郭闯又在何处?”

“回殿下,我家大人应该在大理寺,我儿没在府中,民妇也不知他去了何处。”孙淑慧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郭闯当街杀人,罪大恶极,本宫奉皇命,过来拿人,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当街杀人?”孙淑慧闻言面色大变,随即说道:“怎么可能?民妇的儿子乖巧懂事,怎能当街杀人,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还请太子殿下明查。”

凌南玉不打算与她纠缠,直接下令道:“搜!”

“是。”于荣领命,带人出了前厅。

孙淑慧想拦,却又不敢,跪在了凌南玉面前,道:“殿下,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闯儿是民妇看着长大的,从小就孝顺知礼,绝不可能做出当街杀人这种事,还请殿下莫要听信小人谗言,还我家闯儿一个公道。”

凌南玉也不搭理她,坐在厅内等着消息。

孙淑慧朝门口的侍女使了个眼神,侍女会意,转身就要走,却被锦衣卫拦住了去路,并带到了正厅内。

凌南玉淡淡地看着她,“你想去通风报讯?”

侍女慌忙跪倒在地,“没有,奴婢只是去如厕。”

“来人,带她去如厕。”

凌南玉面如冠玉,少年英气,上位者气势倾泻而出,丝毫不亚于那坐在龙椅上的凌璋。

锦衣卫上前领命,“是,殿下。”

侍女被吓得瑟瑟发抖,求助地看向孙淑慧,孙淑慧眉头皱紧,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锦衣卫转身看向侍女,“走吧。”

侍女不敢反口,只能在锦衣卫的监控下,哆哆嗦嗦地走了出去。

孙淑慧心急如焚,可眼前有锦衣卫盯着,她一个妇道人家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盼望着郭闯能机灵点,找个地方躲好,莫要被锦衣卫抓到。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去搜查的锦衣卫相继返回,于荣快步走进大厅,躬身说道:“启禀殿下,府中未发现郭家父子的踪影。臣方才问过门房,自早上出去后,他们便未曾回来。”

“不在大理寺,亦不在家中,那他们会去向何处?”凌南玉看向孙淑慧,径直问道:“孙氏,你可知?”

“民妇不知。大人日理万机,每日就大理寺和家两头跑,闯儿也很是听话孝顺,就算有事出门,也会在晚饭前回来。”

“听话孝顺?”凌南玉冷哼一声,“他一介白衣,却仗着郭义的势,调动大理寺差役,帮他欺男霸女,甚至当街杀人,在你口中却成了听话乖巧。你可知欺瞒本宫的下场?”

“民妇不敢!殿下,您定是受了那小人的蛊惑,我儿……”

“来人。”凌南玉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臣在。”于荣应声。

“封锁府邸,任何人不得进出,否则杀无赦!”凌南玉直接下了命令。

听闻凌南玉的命令,孙淑慧壮着胆子说道:“殿下,您说我儿当街杀人,可有证据?我家大人好歹是朝廷命官,不能您说什么,便是什么。”

“你儿子要杀的,是本宫的人,本宫没将你们统统押入大牢,已是格外开恩,若再多说一句,小心你的脑袋!”

对凌南玉来说,杨清宁比他的命还重要,他每日小心翼翼地守着、护着,生怕他有半点不好,没想到出一趟宫,竟差点没了命,这就是在揭他的逆鳞,不可饶恕!

孙淑慧被吓得闭了嘴,没想到郭闯竟胆大包天地要杀当朝太子的人,这无异于是在找死啊。

凌南玉起身,道:“于荣,随本宫去郭义的院子瞧瞧。”

“是,殿下。”

孙淑慧闻言又忍不住开了口,“殿下,您不是说是我儿的罪过么?为何又要搜查我家大人的书房,这是何道理?”

“本宫行事,还容不得你多嘴。把她带下去,好生看管,不准任何人与她接触。”

“是,殿下。”于荣看了一眼凌南玉,到底是稚嫩了些,若换个老道的人处理,哪容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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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那么多话,早就一顿收拾了。不过这也难怪,他如今不过十四岁,刚刚接手事务,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然不错。

于荣转头看向心腹马强,“照殿下说的做,若她还这般吵吵闹闹,我就拿你是问。”

马强会意,道:“大人放心,属下明白。”

马强一挥手,招来两名锦衣卫,不顾孙淑慧的挣扎,拖着便出了前厅。府上的丫鬟、家丁见状都不敢吱声,只能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瞧着。

凌南玉在于荣的带领下,来到了郭义的书房。锦衣卫上前推开房门,于荣率先走了进去,确定房中无人后,才让凌南玉进入。

书房的布置大差不差,无非是书架、书桌、博古架之类的家具,区别就在于书多书少,还有一些摆件。

根据书房的布置可以看出,郭义比较喜爱瓷器,尤其是青花瓷,书房里的摆件一水的青花瓷,大的小的,圆的方的,各式各样,摆得满满当当,一点美感都没有。

凌南玉来到书桌前,仔细查看上面摆放的公文,以及未写完的奏折,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随后又来到书架前,随意地抽出一本书,粗略地翻了翻。

凌南玉出声说道:“仔细搜一搜,看看是否有暗阁或者密室。”

“是,殿下。”

皇宫内,凌璋正在处理奏折,广德从外面走了进来,躬身说道:“启禀皇上,大理寺少卿郭义郭大人携子求见皇上。”

凌璋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抬头看向广德,道:“你说谁?”

“回皇上,大理寺少卿郭义郭大人携子在殿外求见。”

“有点意思。”凌璋微微勾了勾嘴角,“让他们在外等着,顺便去东宫把小宁子叫来。”

“是,皇上。”广德领命,躬身退出御书房。

郭义见他出来,慌忙问道:“公公,皇上如何说?”

“皇上正在处理国事,让大人在外稍候。”

广德传完话,便低声在门外的内侍耳边说了几句,随后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乾坤宫。

杨清宁回到东宫后,便回了卧房休息,这身子实在是虚得很,若这样下去,能活到四十岁就不错。

“小瓶子,你把那块石料拿来,自切出来,咱家还没仔细瞧过。”

小瓶子应声,将有玉的那块递了过去。

杨清宁伸手接过,用手指仔细摩挲着玉石的切面,“原来这就是未经加工的玉,咱家还是第一次见。”

“这玉的品质很好,这个位置的颜色最艳,接近于帝王绿,而且大小有婴儿拳头这么大,光是这一块便值几万两。那伙计离得远,并未看清,才错估了价格。”

“这么值钱?”杨清宁的眼睛亮了亮。

小瓶子点点头,“是,奴才的外祖父就是经营这方面的营生,奴才自小便看这些,懂得也就多了些。”

杨清宁笑着说道:“那咱家就用这个给殿下做个配饰,当做生辰礼,也不算辱没了殿下的身份。”

“这般大小可以做个发冠,剩余的,公公可以做个玉佩。”

杨清宁摇摇头,道:“玉佩就算了,若有剩余,便做两个平安扣,送你当做回礼。”

“太贵重了……”

“听咱家的。”杨清宁打断小瓶子的话,“今日若非有你,咱家已经死了,再贵重的东西,你也收得。”

“那是奴才该做的,公公不必放在心上。”

“咱家送,你就收着,在咱家看来,它就是再贵重,也不及你送咱家的袖箭。况且这东西也是意外之财,咱家只花了十两银子。”想到这儿,杨清宁心里不禁一阵感慨,怪不得那么多人去赌石,赌对了那就是一辈子吃喝不愁。

小瓶子见杨清宁坚持,也就应了下来,道:“好,那奴才先谢过公公。”

两人正说话,小顺子进来禀告,“公公,广德公公来了,说是皇上召见您。”

杨清宁一怔,随即问道:“可说是为了何事?”

小顺子答道:“说是与您今日出宫有关。”

“此事由殿下负责调查,这会儿应该刚刚开始,皇上为何这时候召见?”

小瓶子摇摇头,“奴才也猜不到。”

杨清宁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起身下床,跟着广德一起来到了乾坤宫。待他看到御书房外的郭闯时,便明白了凌璋要他来的用意。

“是他,就是他!”郭闯指着杨清宁大声喊着。

广德见他如此,不禁皱紧了眉头,道:“乾坤宫内禁止喧哗,郭大人好生管教令郎,若皇上发怒,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公公说的是。”郭义转头看向郭闯,小声警告道:“你给我闭嘴!”

郭闯依旧没有眼力见地指着杨清宁,说道:“爹,就是他,他就是之前与我发生冲突的太监……”

“我让你闭嘴!”郭义气得一脚踢在郭闯身上,打断了他的话。

杨清宁看向郭家两父子,这是他第一次见郭义,五官端正,留着八字胡,年纪看上去不算大,最多四十岁,皮肤保养得很好,身材也并未发福,一看就是小日子过得不错。

郭义换了副笑脸,走到杨清宁身边,道:“想必这位就是东宫管事宁公公吧。”

郭义打量着杨清宁,他虽然对杨清宁素有耳闻,却从未见过,没想到他竟男生女相,长了张俊秀柔美的脸,还带着股病恹恹的味道,看上去格外惹人怜惜,难怪会被郭闯误认为是女子。

“没错,正是咱家。”杨清宁脸上也挂上了假笑,“您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大理寺少卿郭义郭大人吧。”

“公公说笑了,大名鼎鼎不敢当,都是为朝廷效力罢了。”

“咱家与郭大人素未谋面,没想到竟上了郭大人的黑名单,欲杀咱家而后快,咱家当真是荣幸之至啊!”杨清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公公言重了,这都是误会。”郭义一听他张口,便知不好对付,叹息一声,道:“说来说去,都是本官平日里公务繁忙,疏忽了对子女的管教,才让他如此莽撞,竟得罪了公公。”

“哎,郭大人这话说的,他并非是得罪咱家,他是想要咱家的命,还口口声声说杀人灭口。咱家十分好奇,郭大人到底是做了什么事,非要杀咱家这个东宫的管事不可。东宫啊,那可是太子的居所,难道郭大人是对太子不满,在谋划着什么?”

听杨清宁说完,郭义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对太子不满,还谋划着什么,这不就是在说他在图谋造反嘛,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公公,误会,实在是误会。就算给郭某十个胆子,郭某也不敢对太子不满。都是这个混账,从小被他娘宠到大,从未挨过一下打,今日与公公发生口角,他吃了些亏,故而记恨在心,这才带人去找公公麻烦,都是一时气话,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照郭义这般说来,这事就直接被定性为因口角导致的打架斗殴事件,果然不愧是大理寺少卿,倒是知道怎么说对他们有力。

“郭大人作为父亲,维护包庇亲子,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令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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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官身,却随意调遣大理寺差役,当街对咱家动手,甚至殃及路过的百姓,此等行径罪大恶极,岂能用区区一句‘一时气话’,便想蒙蔽过去?”

杨清宁脸上已没了笑意,若他们只对他动手,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可若将其他无辜百姓也卷进其中,那绝对不行,必须追究到底。

“公公……”

“宣大理寺少卿郭义携子觐见,宣东宫管事小宁子觐见。”广德的声音打断了郭义的话,就在两人争论时,他已进殿回禀。

杨清宁捂着嘴巴咳了一声,抬脚要进御书房,却被郭义拉住了手臂。

“公公且慢。”郭义靠近杨清宁,小声说道:“若公公肯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郭某愿给公公足够的赔偿。”

“足够?”杨清宁平静地与他对视,“若非咱家身边的人身手不错,这会儿咱家已到阎罗殿报道,你打算如何赔偿?”

“只要公公开口,郭某必将竭尽全力满足公公。”郭义抓住杨清宁的手紧了紧,眼中的神色意味深长。

“咱家要的,无非是他的命,郭大人给吗?”杨清宁说着瞥了郭闯一眼。

“公公,有句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若公公气不顺,无论是打是骂都随公公,只要公公留他一条命。郭某说的赔偿照旧。”先是威胁,再来利诱,郭义这一套做得驾轻就熟,可见平时没少给郭闯收拾烂摊子。

“郭大人,皇上可还在等着,你确定还要拦着咱家?”

“那公公的意思……”

杨清宁意味深长地笑笑,挣开郭义的拉扯,“郭大人以为以咱家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地位,还缺什么?况且,咱家心眼小。”

杨清宁不再理会郭义,抬脚进了御书房。

郭义看着杨清宁的背影,眼神闪了闪,转头看向郭闯,警告道:“记住我之前教你的话,若说错半句,就只有死路一条。”

“爹,我……我有点怕。”郭闯畏缩地躲在他身后。两人的对话,郭闯听在耳里,杨清宁看向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让他毛骨悚然,难免心生畏惧。

“事到如今,怕也没用,今日是死是活,就看你一会儿的表现了。”郭义深吸一口气,也进了御书房。

郭闯见状不敢耽搁,随即跟了进去。

杨清宁来到殿中,行礼道:“奴才参见皇上。”

“起吧。”凌璋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奏折上,头也不抬地问道:“身子如何,可还撑得住?”

“奴才撑得住,多谢皇上关心。”

“给他搬个凳子坐下。”

广德应声,给杨清宁搬了个圆凳。

“谢皇上恩典,奴才感激不尽。”

杨清宁也没矫情,径直坐了下来,他现在的身子是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能坐着,绝对站着。

凌璋没再说话,拿起毛笔蘸了蘸墨,又掭了掭笔,随即在奏折上书写着。

郭家父子进殿,瞥了杨清宁一眼,见他坐在殿中,神情俱是一怔,随即行礼道:“臣郭义(草民郭闯)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凌璋好似没听见,依旧看着奏折,还时不时的在其上书写和勾画。

杨清宁暗自挑眉,终于明白凌璋让人给他准备凳子的原因,大抵是怕站得时间长了,他会撑不住。

第63章逛街风波(4)

大殿安静下来,除了凌璋偶尔翻动奏章的声音,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杨清宁开始闭目养神,想着郭义父子觐见凌璋的原因,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跪在地上的郭闯便撑不住了,他的身子开始小幅度的晃动,见没人留意他,动作便开始大了起来。

郭义见状伸手拉住他的手臂,用眼神警告他规矩点。一开始还管点事,随着时间流逝,别说郭闯,就是他自己也受不住。膝盖最开始还只是疼,后来渐渐变得麻木,就像是针扎一样,那种滋味比疼还折磨人。

“皇上。”眼看着郭闯跪不住了,郭义忍不住开了口。

杨清宁睁开眼睛看过去,凌璋依旧在翻阅着奏折,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打算。

时间越长,郭义心里越忐忑,隐隐觉得这件事怕是难了了,从凌璋对他们的态度就可以看出,现在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

“皇上,臣有罪。”郭义的声音又大了几分。

凌璋终于抬头看了过去,“你有何罪?”

“回皇上,臣管教无方,以致小儿肆意妄为,得罪了宁公公。臣此来面圣,便是为了此事,臣连小儿都教养不好,实在无颜在朝为官,臣愿致仕回乡,还请皇上恩准。”

看清形势的郭义改了主意,先不说官职不官职,先保住命再说其他。不过他这话中也摆了杨清宁一道,一个朝廷命官因为得罪太监,而不得已辞官致仕,可见这个太监有多嚣张跋扈。自古以来,帝王最忌讳的便是外戚和宦官干政,郭义这么说明显是想置杨清宁于死地。

“说得有道理。”凌璋认同地点点头,淡淡地说道:“既如此,那朕便准了。来人,收了他的牙牌,脱了他的官服。”

“是,皇上。”高勤应声,招呼殿内的内侍上前。

郭义一愣,显然没想到凌璋竟答应得这么痛快,他方才只是以退为进的试探,如今却骑虎难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内侍过来,脱掉了他的官服,收走了他的牙牌。

杨清宁看着面前这般戏剧性的一幕,不禁瞠目结舌,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凌璋见该收的东西,都收了回去,道:“你可还有话说?”

郭义怔了怔,以为凌璋的意思是这件事以他的罢官为结束,便扣头道:“臣谢皇上恩典。”

“既然你无话可说,那就听听苦主怎么说吧。”显然是郭义会错了意,凌璋没打算就这么算了。

事情进展得太快,杨清宁有些回不过神来,怔忪了一瞬,这才说道:“皇上,郭大人之子私自调动大理寺差役,还想杀奴才灭口,甚至连路过的行人都不放过,实在是穷凶极恶!奴才以为这种风气不可助长,还需从严从重处置。”

凌璋看向郭闯,“此事可为真?”

“皇上……”

“朕问的是他。”凌璋打断郭义的话,“没问你。”

郭义慌忙闭了嘴,转头看向郭闯,用眼神示意他好好回答。

郭闯看了看郭义,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道:“皇上,草民……草民与宁公公因一些事发生了口角,宁公公的手下打伤了草民,草民气不过,这才私自调动了大理寺的差役,想找宁公公报仇。草民知错,还请皇上恕罪。”

凌璋将两父子的互动看在眼里,道:“你可在大理寺就职?”

郭闯转头看了看郭义,“不……不在。”

凌璋接着问道:“你可知小宁子的身份?”

郭闯迟疑了一瞬,点头说道:“草民知道。”

“你可指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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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寺差役当街杀人?”

“皇上,草民只是一时气愤说出的气话,并非真的要杀人。”就算郭闯再蠢,这事也不能认,只是知情人太多,他想瞒也瞒不住,只能在郭义的指示下,退而求其次,说是一时意气用事。

“你若不知咱家身份,与咱家发生过口角,一时气愤要杀咱家,说是意气用事,也算说得过去。可你知晓咱家的身份,还下令砍杀过往行人,口口声声说着杀人灭口,怎能说是意气用事。”

郭闯想要否认时,就听凌璋说道:“朕要听实话,若是谁敢撒谎,那就是欺君之罪。”

郭闯心中一紧,他这一紧张不要紧,把之前郭义交代的话都给忘了。

“说话!”一直情绪稳定的凌璋突然猛拍了一下御案,发出‘砰’的一声。

不说郭闯,就连杨清宁都被吓了一跳,心脏‘砰砰’直跳。

郭闯顿时慌了神,转头看向郭义,郭义示意他,照他们商量好的说。郭闯被吓得大脑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求饶道:“皇上饶命,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皇上饶命……”

“这般说来,当街杀人一事,你是认了。”

郭义听到这儿,不得不开口,“皇上,他虽然意气用事,好在并未伤到人,还请皇上念在他年幼无知的份上,饶他一命。”

“他今年几岁?”

郭义神情一滞,随即答道:“二十有五。”

“二十过五,你跟朕说他年幼无知?”

即便郭义脸皮再厚,也被问得脸上一热,急忙说道:“皇上恕罪,臣知错。”

“郭义,朕方才可曾问你话?”凌璋显然不想恕罪。

郭义身子一僵,随即匍匐在地,“臣知罪。”

“朕便看在你为国效力多年的份儿上,暂且饶你一次,若再有下次,别怪朕不讲情面。”

“谢皇上恩典。”

凌璋看向郭闯,重复道:“当街杀人一事,你可认了?”

有了方才郭义的打岔,郭闯脑袋恢复了运转,道:“皇上,草民是意气用事,并未伤到人,还请皇上看在爹为国效力多年的份上,饶草民一命。”

“皇上,若非吴统领出手帮忙,奴才已经死了。还有,大理寺是三法司之一,是国法伸张之重地,是为百姓鸣冤昭雪之所在,却在青天白日当街杀人,此事一出,势必在民间造成严重影响,有损朝廷声誉。奴才以为应当从严从重处罚。”

郭闯只觉得头上悬着一把刀,再一点一点往下落,他不想死,便转向了杨清宁,求饶道:“宁公公饶命,我错了,我错了,求宁公公饶命!”

郭闯贪生怕死,眼看着杨清宁揪着他不放,转头给杨清宁跪拜求饶,却让杨清宁变了脸色。

杨清宁是个宦官,虽然不怎么管事,但身份在这儿放着,如今一个官二代,被逼着朝他磕头求饶,这很容易引起当权人的警惕,就好似凌璋。

郭义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拿眼偷瞧凌璋的反应,果然见他变了脸色,心中不由一阵欣喜。只要凌璋厌恶了杨清宁,他们脱身可能就大了许多。

“咳咳……”杨清宁想要说话,喉咙突然有些痒,不禁咳了起来,且越咳越严重,一时竟收不住声。

见凌璋的眉头越皱越紧,郭义出声说道:“公公,您千万保重身体,当年您冒死救下太子,功在社稷,我等理应铭感五内。我儿有眼无珠,竟与公公起了冲突,实在是该死!”

郭义这话无异是火上浇油,自古功高盖主的人就每一个好下场,他就是想置杨清宁于死地。

凌璋没理会郭义,而是看向广德,吩咐道:“去给他倒杯水,吩咐人请太医。”

“是,皇上。”

广德去请太医,临走之前,看了郭义一眼,竟拿凌南玉说事,真是找死。

待广德走出大殿,凌璋再次开了口,“来人。”

门外的人听到召唤,急忙推开殿门走了进来,行礼道:“奴才在。”

凌璋看向郭家父子,道:“把他们拖出去,交给于荣。”

“是,皇上。”内侍应声,随即走了过去。

郭义一愣,剧情发展出乎他的意料,随即说道:“皇上,臣……”

“你已辞官,何来‘臣’?”凌璋打断他的话,淡淡地说道:“你是他父亲,连你方才都说他该死,那他确实该死,朕便随了你们的愿。拖出去!”

内侍不再犹豫,直接上手,将他们父子二人拖了出去。

杨清宁就在一旁看着,虽然咳个不停,心里却莫名痛快,犹豫片刻,道:“皇上,郭闯当街杀人,咳咳,奴才及一众大理寺差役能够作证,咳咳,抓他无可厚非。咳咳,可郭义做下何事还在调查,咳咳,若把他也一并抓了,恐遭人非议,咳咳……”

“子不教,父之过,儿子都敢当街杀人了,朕抓他有何不可?”凌璋眉头微蹙,道:“得了,你别说话了,吵的朕脑仁儿疼。”

“奴才、咳咳……”杨清宁一开口,又是咳嗽,索性就如凌璋所说闭上了嘴巴。

高勤倒了杯水给他,小声说道:“喝点水压一压吧。”

这些年凌璋因为凌南玉,没少刁难杨清宁,不过都是嘴上嫌弃,从没打算真把杨清宁如何,相反还时常赏些药材给东宫,多数是杨清宁调养身体所需的药材。东西几乎都是从他手中过,高勤自然明白凌璋对杨清宁的重视,他也就顺着凌璋的意,与杨清宁交好。

杨清宁接过水杯喝了几口,咳嗽稍稍有些缓解,道:“谢皇上恩典。”

“没事少出宫,竟给朕惹麻烦。”

八年就出去一趟,谁知道就这么寸,让他碰上了这么一位坑爹的货。杨清宁在心里吐槽,嘴上却说道:“皇上教训的是,奴才谨记。”

“听说你花十两银子买了块石料,切出了拳头大小的满绿?”

这事之前禀告的时候,他只是提了一嘴,并未提及具体内容,而小瓶子又始终和他一起,没机会禀告此事,凌璋是怎么知道得这么具体?难道他身边还跟着暗卫?

“是,奴才也没想到运气这么好。”

凌璋一边翻着奏折,一边问道:“打算怎么处理?”

杨清宁实话说道:“小瓶子说那原石有婴儿拳头大小,而且颜色接近于帝王绿,奴才打算给殿下做个发冠,剩下的料子再做几个平安扣,送给身边的人。”

凌璋随口说道:“送给身边人,你倒是舍得。”

“这是意外之财,用起来不心疼,若让奴才买,当真舍不得。”

凌璋听得一阵好笑,抬头看了过去,道:“这些年太子可没少给你赏赐,你的家底可算是丰厚,竟还说舍不得,看来你这贪财的名声是落到实处了。”

“奴才是典型的守财奴,不喜欢花钱,就喜欢钱握在手里的感觉。不过皇上放心,不属于奴才的,奴才一分也不要。”

两人正闲聊,门外传来通禀,“启禀皇上,太医在殿外求见。”

“让他进来。”

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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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门被推开,于准从门外走了进来。王秀春是个聪明人,见张明华迟迟未被解开禁足,便知她大势已去,凌璋接下来会慢慢剪除她的爪牙,首到其冲的便是他,为了保命他主动致仕,在凌南玉的帮助下成功得到应允,现已不在太医院,杨清宁这个病号由于准接手,这些年几乎都是他在为杨清宁诊治。

于准来到近前,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

“免礼吧,去给小宁子瞧瞧。”

“是,皇上。”

于准来到小宁子近前,坐在了药箱上,伸手给他把脉。杨清宁见他动作干脆利落,不禁挑了挑眉,心中暗自嘀咕:没想到药箱还有这种作用。

于准专心给他把脉,凌璋专心处理奏折,高勤则垂手站在一旁,殿内再次陷入安静当中,杨清宁不自觉地想到凌南玉,也不知他是否得到吴家父子进宫的消息。

过了一会儿,于准收回了手,道:“启禀皇上,宁公公的病有加重的趋向,还需好生静养,按时服药才可。”

“那就回去养着吧。”

杨清宁起身,行礼道:“是,奴才告退。”

杨清宁看了于准一眼,两人相继离开了御书房。

凌璋听着房门被关上,问道:“太子那边可递了消息?”

“在郭家父子来时,奴才便让人给太子殿下传了信儿。”

“嗯。”凌璋点点头,“最近宫中闲言碎语不少。”

高勤一怔,随即说道:“皇上放心,奴才会尽快处理。”

“查查源头。”

高勤眉头微蹙,道:“皇上是怀疑有人故意散播流言,那她们的目的……是太子殿下?”

“是与不是,还得你去查。”

“是,奴才明白了。”

张明华被禁足,与后宫的嫔妃而言,是天大的好消息,至少她们不必担忧怀孕后,熬不到生产便一尸两命。这八年,凌璋虽甚少入后宫,却也临幸了几名妃子,其中就包括代为掌权的贤妃。

鸿飞燕与张明华前后脚进门,她性情温婉,不争不抢,入宫这些年甚少走出昭和宫,也几乎不怎么与人来往。不曾想就是这副不争不抢的性子,被凌璋看中,让她代掌后宫。凌璋也偶尔会去昭和宫留宿,一来二去,鸿飞燕便有了身孕,不久后平安生下一子,也就是五皇子凌南珏。

自凌南珏平安诞下后,后宫像是开了花一样,接二连三地有皇子公主出生,目前凌璋有三个皇子,五个公主。之前只有凌南玉一个皇子,现在多出来两个,选择也就多了,有些人的心思也就活泛了,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小瓶子见杨清宁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关切地问道:“公公,你的身子如何?”

听御书房内传召御医,小瓶子便知道定是杨清宁的身子出了问题,所以才上前询问。

杨清宁不在意地说道:“无碍,老毛病,调养几日便可。”

于准闻言忍不住出声说道:“公公,您的身子已经损了根本,调养了数年才稍稍好转,今日却又有加重的迹象,公公若是再不重视,继续下去,怕是数年的调养便毁于一旦。”

杨清宁见他一脸严肃,赔笑道:“咱家知道,咱家绝对重视,这就回宫好生躺着,绝不让于太医有给咱家添药的机会。”

于准听他这么说,一本正经地说道:“公公不说,我差点忘了,确实需要调整药方,再加上几味药。”

杨清宁苦笑道:“得,咱家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于准见他如此,不禁笑了笑,“公公,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危言耸听,若公公不想寿数有碍,还需好生静养才是。”

“是,咱家一定谨遵于太医的医嘱,保证卧床静养,还望于太医高抬贵手,少让咱家喝点苦汤子,多吃点饭菜。”

这八年杨清宁一日三顿,顿顿喝药,一顿不落,吃什么东西都觉得一股子药味,虽然他并未说什么,可时间久了,总觉得这样活着太累,偶尔还会有轻生的念头,只是他掩藏得很好,没人发觉罢了。

“若是公公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我也不会让公公每日喝那苦汤子。”于准多少能体会杨清宁的痛苦,只是他的病实在棘手,若不喝药,怕是撑不了几年。

“咱家还是回去躺着吧,劳烦于太医了。”

杨清宁没再多说,在小瓶子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径直朝着东宫驶去。

看着杨清宁平静的脸,小瓶子明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出声问道:“公公,御书房中发生了何事,为何郭家父子一并被拿下?”

“郭义想要与咱家私了,被咱家拒绝后,便想以退为进,以致仕为借口,挑拨咱家与皇上的关系,可惜皇上不按常理出牌,直接顺着他的话,准了他致仕。后来,郭义又拿咱家救殿下的事说嘴,说什么‘我儿有眼无珠,竟与公公起了冲突,实在是该死!’皇上便又顺了他的意,将他们父子一同送进了诏狱。”

想到方才御书房发生的事,杨清宁就觉得不可思议,他实在是跟不上凌璋的节奏,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难怪人家能当皇帝。

见杨清宁脸上带了笑,小瓶子不禁松了口气,道:“皇上做事总是这样出人意料。”

在路过御花园时,远处突然滚过来一个皮球,未免出现意外,马夫急忙拉紧缰绳,让马车停了下来。

杨清宁见状出声问道:“怎么停下了?”

马夫答道:“回公公,一个皮球滚了过来,似是五皇子的。”

皮球滚进车底,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娃,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身边的内侍小心护着,唯恐他摔了。

“殿下,您在这儿稍等,奴才去给您捡回来。”

听到外面的动静,杨清宁起身下了马车,他到底只是个奴才,面对那些贵人,该行礼的还是得行礼,否则又要落人口实。

杨清宁来到近前,行礼道:“奴才见过殿下。”

凌南珏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你是谁?”

“奴才叫小宁子。”

“小宁子?”凌南珏好似对他十分感兴趣,看着他的眼睛分外明亮,“你是哪个宫的,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杨清宁蹲下身,与他平视,“回殿下,奴才是东宫的。”

看着凌南珏,杨清宁的神情有些恍惚,就好似看到了八年前的凌南玉,那时的他也是五岁,也是这般粉雕玉琢,软萌软萌的,十分惹人爱。可如今凌南玉长成了少年,个头已到了他的肩头,完全没了年幼时的软萌,实在令他扼腕。

“东宫?”凌南珏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又亮了几分,“你是太子哥哥宫里的?”

“是,殿下真聪明。”

两人说话间,内侍已经将皮球捡了出来,来到近前行礼道:“奴才见过宁公公。”

杨清宁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随后伸手去要皮球。内侍犹豫了一瞬,还是递了过去。

杨清宁想将皮球递给凌南珏,却不知被什么扎了一下,手指都被扎出了血,便拿起皮球仔细查看,竟发现皮球上扎着一根针。他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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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球递给小瓶子,随后关切地问道:“殿下玩球可觉得手疼?”

凌南珏懵懂地摇了摇头。

杨清宁不放心地说道:“殿下能否让奴才看看您的手?”

凌南珏伸出小手,让杨清宁查看。

杨清宁仔细看了看,竟发现凌南珏的小手上竟有不少被扎的痕迹,还留有血迹在手上。

杨清宁再次问道:“殿下不疼吗?”

凌南珏迟疑了一瞬,问道:“疼是什么?”

杨清宁闻言不禁一阵怔忪,没想到凌南珏会这么问,随即诧异地看向他身边的内侍,“这是怎么回事?”

内侍神色有些慌张,道:“奴才也不知这球上怎会有针。”

“咱家是问,为何殿下感觉不到疼?”

“这个……奴才也不知。”内侍的眼神有些闪躲,明显是在说谎。

杨清宁没再搭理内侍,心疼地看向凌南珏,他很有可能得了某种病,痛觉神经不敏感,甚至是感觉不到疼,道:“殿下,这球不能玩了,奴才让人送您回去。”

“为何不能玩?”凌南珏困惑地看着杨清宁。

杨清宁哄道:“因为这球上有针,会让殿下受伤。待回去,让他们给殿下换一个球,殿下再出来玩,可好?”

“好。”凌南珏乖巧地点点头。

蹲的时间有点长,杨清宁刚站起来,突然眼前一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小瓶子连忙扶住了他的身子。

“公公没事吧?”

杨清宁摆了摆手,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方才起得急了些,没什么大碍,不必担心。你送殿下回昭和宫,与贤妃娘娘说清此事。”

“好,奴才快去快回。”小瓶子明白杨清宁的意思。

“小宁子是生病了吗?”凌南珏皱起小眉头,看向杨清宁的眼神满是关切。

“多谢殿下关心,奴才没事。”杨清宁指了指身边的小瓶子,道:“他叫小瓶子,让他送殿下回宫。”

内侍试图阻拦,“实在不必麻烦公公,奴才送殿下回去便可。”

杨清宁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此事若不是你做的,你最好不要阻拦。”

内侍闻言不敢再多说。

第64章风云又起(1)

看着他们离开,杨清宁这才重新上了马车,回了东宫。

小瓶子拿着球,护着凌南珏回了昭和宫,拜见了贤妃鸿飞燕,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鸿飞燕听后,急忙查看凌南珏的小手,果真发现了被针扎过的伤口,心疼地红了眼眶,随后便让侍女带凌南珏出去玩。

鸿飞燕愤怒地看向内侍,质问道:“小徐子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徐子慌忙跪倒在地,道:“娘娘,奴才也不知为何球上会有针,奴才拿了球,便给了殿下,那时并未发现有针。或许是殿下玩球的时候,无意间扎进去的。”

小瓶子见状出声说道:“请娘娘把球给奴才。”

鸿飞燕不疑有他,将球递了过去。

小瓶子接过皮球,用指甲掐住针尖,一用力便将针拔了出来,这针很长,没有针鼻儿,两边都是针头,露在外面的不过十分之一。“娘娘,这不是意外,是有人将针插进去的。”

鸿飞燕闻言更加恼怒,“小徐子,你若再不说实话,这谋害皇子的罪名,就落在你头上,你可想好了。”

小徐子喊冤道:“娘娘,不是奴才,奴才是殿下的贴身内侍,若殿下出了事,奴才第一个被怀疑,奴才怎会干这种蠢事,还请娘娘明鉴。”

小瓶子接话道:“殿下感觉不到痛,若非今日恰巧被宁公公碰到,恐怕没人去在意这个皮球。”

“不是奴才,真的不是奴才!”小徐子跪在地上不停地喊冤。

“不是你,那是谁?今日你若不能给本宫一个交代,本宫便把你送去东厂,让他们来问。”鸿飞燕冷眼地看着小徐子,事关亲生骨肉的生死,即便再温婉的人,也难免化身罗刹。

小瓶子不放心杨清宁,也不想掺和昭和宫的事,出声说道:“娘娘,奴才还有要务在身,不宜久留,告退。”

鸿飞燕缓下神色,道:“这次多亏了宁公公,你代本宫向宁公公道声谢。”

“娘娘言重了,这都是奴才们该做的,不过娘娘的话,奴才一定转达,告退。”小瓶子没再多说,躬身退出了大殿。

待回到东宫,小瓶子便将在昭和宫发生的事,向杨清宁说了一遍。

杨清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你送五皇子回昭和宫,贤妃娘娘首先做的,并非请太医给五皇子看诊,而是将五皇子支出去,讯问小徐子。看来,五皇子的不妥,贤妃娘娘早已知晓,也可以说此事对于昭和宫的人来说,并不是秘密。”

“奴才也是这般认为。”小瓶子眉头微蹙,“只是从未听说有什么病症,是会让人感觉不到痛的。”

杨清宁所在的孤儿院内,就有这么一个孩子,他是先天性痛觉缺失,从小就感觉不到疼痛,即便被风扇的扇叶削断了手指,他也无知无觉,而且据说这种病还会遗传。

杨清宁担忧地皱起了眉头,“这种病症不多见,却十分危险,因感觉不到痛,所以即便自己得了病,也无法察觉,很容易错过最佳的治疗时机。尤其是孩童,他们懵懂无知,对危险的敏锐度极低,需时刻有人照看,否则很容易危及性命。”

小瓶子点点头,“依公公之见,这球上的针到底是何人所为,目的又是什么?”

杨清宁抬起手,看向被刺伤的手指,道:“你去一趟太医院,请于太医过来。”

小瓶子见状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道:“公公是担心那针上有毒?”

杨清宁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确实有此担忧。若能确定那针上是否有毒,便能确定幕后之人的目的,到底是想除掉五皇子,还是仅仅为了泄愤,或者是报复,确定了目的,那么幕后之人的范围便能缩小,找到他的几率也就大上许多。”

“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见小瓶子拧紧了眉头,杨清宁安抚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忧,咱家现在还好好的,即便那针上淬了毒,也不是剧毒。”

“公公的身子与他人不同……”话一出口,小瓶子就有些后悔,“奴才去请太医了。”

看着小瓶子的背影,杨清宁眼底浮现痛苦之色,是啊,他的身子与常人不同,不说这皇宫,就是这东宫都出不去,一旦出去,那昂贵的药材他便承担不起。

后悔吗?杨清宁不禁问自己,为了别人,毁了自己一辈子?

想到凌南玉,杨清宁不禁苦笑,这个问题他问了自己无数次,每一次的答案都是一样,既然不后悔,为何还要再问。

就在杨清宁胡思乱想之际,于准在小瓶子的带领下进了卧房,他这才警觉自己竟然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杨清宁苦笑着说道:“又要麻烦于太医了。”

来的路上,小瓶子已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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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原委简单地说了一遍,于准摇了摇头,道:“这都是分内之事,公公不必放在心上。”

于准给杨清宁仔细诊着脉,为了不出错,这次诊脉比以后都要久。

“公公可觉得哪里有不适?”

“与往常并无不同。”杨清宁忍反问道:“于太医可看出了什么?”

于准摇摇头,“我也并未诊出有何不妥之处。”

杨清宁松了口气,“看来是咱家多虑了,这针上并未淬毒。”

于准犹豫片刻说道:“也不尽然,若是慢性毒药,时间尚短,中毒不深,都不易察觉。”

“也不无可能。若当真如于太医所言,那幕后之人用的是慢性毒药,且每次摄入的数量极少,最初是不易被察觉。再加上五皇子没有痛觉,即便中毒也感觉不到疼痛,怕是直到毒发身亡,旁人才知道他中了毒。”杨清宁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要想知晓答案,就只能去给五皇子看诊了。”

“五皇子感觉不到疼痛?”于准惊讶地说道。

杨清宁闻言一怔,随即问道:“于太医对此没有听闻?”

于准摇摇头,“贤妃娘娘每次请太医,都指定要院正过去,极少用其他太医。”

“这种病症极为罕见,也极容易被人利用,暗害五皇子,对外保密是对的。”杨清宁叮嘱道:“五皇子的事,还请于太医保守秘密。”

“公公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于准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既然贤妃娘娘不想让别人知晓五皇子的病症,那于太医就不方便去昭和宫。”杨清宁抬头看向小瓶子,道:“你再跑一趟昭和宫,提醒一下贤妃娘娘。”

“是,奴才这就去。”小瓶子转身出了卧房。

“最近还得麻烦于太医留意一下胡院正,若他给昭和宫开方子,于太医便想办法瞧瞧方子的内容。”

于准明白杨清宁的意思,道:“公公放心,我会留意的。”

“那就看到于太医了。”

于准也没多留,径直回了太医院。

临近傍晚,凌南玉才回了东宫,径直去了杨清宁的卧房,担忧地问道:“小宁子,听说你的病有加重的趋势,可为真?”

“没那么严重,于太医就是想让奴才卧床休息,所以才夸大其词。”杨清宁不想讨论他的病情,转移话题道:“殿下出去了半日,可有什么收获?”

“一无所获。”凌南玉有些挫败地坐了下来,“郭义的院子,我们搜了不止一遍,也没想到任何线索。”

“殿下不必气馁,郭义混迹官场多年,能做到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定然心思缜密,他若要藏事,哪能那么容易便被找到。”

凌南玉直截了当地问道:“那我该从何处下手?”

“郭闯。”杨清宁一针见血地指出这其中最薄弱的环节,道:“他胆小怕事,还没什么脑子,从他这里下手,定会事半功倍。”

“那我明日便去会会那个敢对你动手的狗东西。”凌南玉点点头,“听说小宁子今日遇到了五皇弟?”

提到凌南珏,杨清宁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奴才这还是第一次见五皇子,长得和殿下儿时很像,十分可爱!”

凌南玉见状眉头微蹙,心里有些酸酸的,“小宁子喜欢他?”

“喜欢啊,软软嫩嫩,可可爱爱,像个福娃娃一样,怎会不喜欢。”杨清宁忍不住在心里想着:若是能摸一摸、捏一捏就更好了,那种感觉十分怀念啊!

凌南玉攥住杨清宁的手,一如儿时那般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小宁子不喜欢我了吗?”

杨清宁伸手捏捏他的脸,又捏捏他的胳膊,调侃道:“殿下如今可没小时候摸起来舒服了。”

“哪里不舒服?”凌南玉明亮的杏眼委屈地眯了起来,将杨清宁的手覆在自己脸上,撒娇道:“摸起来很舒服啊!”

“嗯嗯,舒服,舒服。”杨清宁无奈地笑了笑,“殿下都这么大了,居然还跟个小孩子计较,说出去不怕丢人吗?”

“不怕,反正再丢人的模样,小宁子也见过。我不管,在小宁子心里,我要占第一位,其他人都不能越了我去。”

“殿下是奴才看着长大的,在奴才心里谁都越不过去。”

听杨清宁这么说,凌南玉这才恢复了笑脸,“这还差不多。”

“殿下今年十四了,再过四年就成年了。”杨清宁摩挲着他的脸,忍不住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

“嗯,还有四年,我就成人了。”凌南玉眯着眼睛蹭了蹭杨清宁的掌心,就好似儿时一般。

杨清宁抽回手,垂下的视线闪过复杂的情绪,道:“殿下,明日审过郭闯后,去大理寺的大牢看看吧,说不准会有发现。”

“好。”凌南玉并未察觉杨清宁的不妥。

“殿下,奴才有些累,想歇会儿,您去忙吧。”杨清宁说着便躺了下来。

凌南玉替他捏了捏被角,“你歇着就成,我在旁边守着。”

“殿下有自己的事要做,守着奴才算什么,殿下去忙吧。”

“待你睡着了,我再去。”

见凌南玉坚持,杨清宁也没再多说,索性闭上了眼睛,许是真的累了,很快他便睡了过去。

睡了约莫一个时辰,耳边传来凌南玉的声音,“小宁子醒醒,该喝药了。”

‘喝药’这两个字出现在脑海,随后变换成一碗碗苦汤子,刺鼻的味道一阵阵地往鼻子里钻。不要,他不想喝,再也不想喝这种令人作呕的东西。

杨清宁闭着眼睛,眉头却紧紧地皱着。

凌南玉见状又叫了两声,杨清宁依旧不见清醒的迹象,他自觉不对,将药放到桌上,又提高了些许音量,“小宁子,快醒醒,你该喝药了,待喝完药再睡。”

不喝,我不要喝!我再也不要喝药!杨清宁在心里大喊,像个任性的孩子。

凌南玉察觉到不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入手的温度有些烫,急忙说道:“快去请太医!”

小瓶子见状连忙走出卧房,快步朝着太医院走去。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太医院的胡维正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正要行礼被凌南玉拦了下来,“不必多礼,快给小宁子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胡维正急忙应声,坐在床边给杨清宁号脉,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直到看到他手臂上长出的小红疙瘩,脸色顿时变了,慌忙说道:“殿下,这是天花,快离开这里!”

“天花?怎么可能!”凌南玉的脸色顿时变了,“你是不是诊错了?小宁子怎会得天花?”

“殿下,天花是瘟疫,极具传染性,您必须马上离开!”

凌南玉自然知道天花,可他不能抛下杨清宁一个人,他的身体状况若真得了天花,怎么熬的过去。他红着眼睛说道:“不行!我不能走,小宁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小瓶子见状出声劝道:“殿下放心,这里有奴才在,绝不会让公公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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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先离开吧,只有您在,公公才有靠山,若您也染了病,公公就真的没人管了。”

“不行!”凌南玉看向床上的杨清宁,态度坚决地说道:“我不能抛下小宁子!”

小瓶子眉头紧皱,出声说道:“殿下,请恕奴才无礼了。”

“你想……”不等凌南玉说完,小瓶子动作利落地将他打晕。

“白鹰,快把殿下带走!”

窗子被打开,白鹰跳了进来,接过凌南玉,转身离开卧房。

“白鹰,告诉皇上,起因在昭和宫!”

“好,你保重!”白鹰脚步不停地离开。

小瓶子来到门口,看向门外的内侍,命令道:“下令封锁东宫,任何人不得进出。”

门外的人不明所以,出声问道:“公公,发生了何事?”

“宁公公疑似得了天花。”小瓶子冷静地吩咐道:“所有未接触过公公的人,都到较远的偏殿隔离,用面巾捂住口鼻,用酒净手消毒。”

“天花?怎会如此?”众人的脸色大变,这可是瘟疫,一旦得了,就相当于一只脚进了阎罗殿。

小柜子担忧地问道:“公公现在的情况如何?”

“高烧,昏睡不醒。”小瓶子顿了顿,接着说道:“若七日内,你们并无异样,便可离开东宫。”

小柜子上前一步,“奴才今日给公公倒过茶,奴才留下侍候公公。”

小连子应和道:“奴才也和公公说了话,奴才也留下。”

小瓶子看着两人,为杨清宁感到欣慰,“你们两个留下侍候,其他人都去偏殿隔离。”

“是,公公。”其他人脚步匆匆地去了偏殿。

小瓶子看向两人,“去准备酒和面巾,务必保护好自己。”

“是,公公。”

小瓶子回到卧房,看向胡维正,见他已用帕子捂住了口鼻,道:“太医,真是对不住,连累您了。”

胡维正笑着摇了摇头,道:“身为医者,这些都是该做的,没什么连累不连累。我们需要手套,避免与公公直接接触,从而感染。”

“奴才这就吩咐人去拿。”

见他要走,胡维正犹豫了一瞬,接着说道:“还有,劳烦公公让外面的人跟我家里人传个话,就说我晚上几日再回去。”

“好,奴才定把此事办好。”

乾坤宫,凌璋得到了消息,不禁面色大变,“小瓶子说源头在昭和宫?”

高勤慌忙答道:“是,那边是这么传的话。”

“你可知他为何这般说?”

高勤点点头,道:“小宁子从乾坤宫离开后,在途径御花园时,碰到了五皇子,偶然间发现五皇子玩的球上插着一根针,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他便派小瓶子送五皇子回宫,将此事告知了贤妃娘娘。小瓶子如此说,应该是怀疑那插在球上的针上,被人染了天花的毒素。”

凌璋的眉头皱紧,若真如小瓶子的猜测,杨清宁是离开乾坤宫后,才染上的天花,乾坤宫的人便没事,唯一要担忧的就是凌南玉,“太子在何处?”

高勤忙答道:“殿下被白鹰带出东宫,在临近的宫殿落脚,有专人照看,皇上不必担忧。”

凌璋长出一口气,道:“派人封锁昭和宫,任何人不得进出,凡与他们接触过的宫人,全部隔离。”

“是,奴才这就去办。”

“等等。”高勤刚要走,又被凌璋叫住,补充道:“今日与小宁子有过接触的人,全部隔离。”

“是,皇上。”

昭和宫,鸿飞燕正哄凌南珏睡觉,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紧接着贴身侍女兰翘走了进来,神色焦急地说道:“娘娘,刚才守门的内侍来回禀,说咱们昭和宫被封了。”

鸿飞燕一怔,随即蹙起了眉头,道:“被封?这是何意?你把话说清楚。”

“咱们宫门外全是禁卫军,说皇上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鸿飞燕坐了起来,“可说了缘由?”

兰翘焦急地说道:“好像是说咱们宫里有人得了天花。”

鸿飞燕的神色紧张起来,“天花?是谁?”

兰翘摇摇头,“这个奴婢不知,也没听说这几日谁病了。”

“母妃,天花是什么?”凌南珏天真地问道。

鸿飞燕缓下神色,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道:“珏儿,你乖乖睡觉,母妃有事需出去一趟,让兰翘陪着你。”

凌南珏似乎也感受到了鸿飞燕的紧张,乖巧地点点头,“好。”

鸿飞燕起身走出寝殿,在兰翘的侍候下穿好衣服,来到宫门口查问情况,只是宫门被人锁上,他们从里面根本打不开。

鸿飞燕无奈,只得大声喊道:“门外的是谁?上前回话。”

“属下禁卫军千户卢平,回娘娘话。”门外很快传来应答。

“卢千户,可能告知本宫,因何封锁宫门。”

“回娘娘,东宫管事宁公公被诊出患了天花,皇上怀疑源头在昭和宫,故而下旨封锁宫门,严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宁公公得了天花?”鸿飞燕闻言心中‘咯噔’一声,率先想到的便是球上发现的那根针,急忙问道:“可有证据证明源头在昭和宫?”

卢平直言道:“并无证明,但天花是瘟疫,传染性极强,为了皇宫的安危,与宁公公接触过的人都要隔离,还请娘娘见谅。”

“既如此,可有太医来昭和宫诊治?”

“娘娘放心,若宫中有人出现异常,便会派太医过来诊治。”

鸿飞燕没再多问,转身回了寝殿,见凌南珏还没睡,忙说道:“珏儿,你先起来,让母妃瞧瞧。”

凌南珏虽然有些疑惑,却乖乖地爬了起来。鸿飞燕仔仔细细地查看着凌南珏的身上,没发现有任何异常,这才长出一口气,问道:“珏儿,可有哪里不适?”

凌南珏懵懂地问道:“母妃,不适是什么?”

鸿飞燕微微一怔,随即想起凌南珏得的怪病,不禁红了眼眶,“没事,珏儿会没事的。”

凌南珏见状伸出小手,抱住了鸿飞燕的脖子,学着鸿飞燕拍着她的脊背,哄道:“母妃不哭,珏儿给母妃拍拍。”

鸿飞燕抱紧凌南珏的身子,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珏儿放心,母妃定不会让你有事,一定不会!”

鸿飞燕哄睡凌南珏,让兰翘在旁边照看,随后便带着人去了柴房,“把门打开。”

内侍小余子上前打开柴房的门,随即走了进去,眼角余光往房里瞄了一眼,只见什么东西好像挂在房梁上,飘来荡去的,他定睛一看,那竟是小徐子,他两眼圆睁,舌头吐出,形容十分恐怖,吓得小余子大叫一声,瘫倒在地上,随即惊恐地喊道:“死……死人了!”

鸿飞燕进门一看,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回了神,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吩咐道:“把他放下来。”

小余子缓了缓神,这才从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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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了起来,又叫来一名内侍,强忍着心里的害怕,将小徐子的尸体放了下来。

鸿飞燕让竹辛打着灯笼,仔细看了看小徐子的脖颈,问道:“谁负责在柴房外看守?”

小余子答道:“好像是小林子。”

“去把小林子找来,本宫有话要问。”

“是,娘娘。”小余子脚步飞快地离开了柴房。

竹辛看看面前的尸体,有些害怕地往鸿飞燕的身边靠了靠,道:“娘娘,我们还是出去吧,这里阴森森的,太吓人了。”

鸿飞燕瞥了她一眼,道:“他就算变成鬼,要□□,也不该找咱们。”

竹辛愣了愣,随即问道:“娘娘的意思是小徐子不是自尽?”

鸿飞燕点点头,“地上的绳子没有断,是有人给他松了绑,然后威胁他自尽。或者是有人勒死他以后,将他挂在房梁上,然后才给他松了绑。无论是哪一种,那个解绳子的人都来过柴房。”

第65章风云又起(2)

昭和宫被封,凌南珏的贴身内侍小徐子被发现吊死在柴房,鸿飞燕看出小徐子并非上吊自尽,而是是被杀人灭口。

等了好一会儿,小余子才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道:“娘娘,小林子不见了!奴才把昭和宫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小林子。”

鸿飞燕脸色阴沉了下来,“看来小林子很有可能就是这个解绳子的人。竹辛,你把这里的情况,如实告知卢千户,让他势必把小林子找出来!”

“是,娘娘。”竹辛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耽搁,赶忙去了宫门口,将这件事告知了卢平。

鸿飞燕回了寝宫,看着熟睡中的凌南珏,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小徐子被人杀人灭口,足以说明那皮球上的针并不简单,很有可能就像他们说的,那针上沾染了天花的病毒,目的就是为了害凌南珏,所以此时凌南珏极有可能已经染上了天花,只是还未出现症状。

“珏儿……”

鸿飞燕忍不住红了眼眶,他还这么小,若当真染了天花,活下来的几率不大,一想到这儿,她的心就好似被人剜了一样,疼得厉害。

“究竟是谁,为何要害我的孩儿?”

鸿飞燕虽然代掌后宫,却依旧保持着温婉的性子,从不似张明华那般咄咄逼人,与宫里的妃子相处也十分融洽,没曾想竟有人要对他们母子下死手。

兰翘出声说道:“娘娘,他们要害的是殿下,殿下的存在碍了谁的事,谁就是凶手。”

鸿飞燕转头看向兰翘,“如今太子在位,珏儿只是有个皇子的身份,能碍着谁?”

兰翘接着说道:“太子只是太子,如今宫中有三个皇子,太子不再是皇上唯一的子嗣,那就有可能被取代,殿下聪慧可爱,又受皇上喜爱,更重要的是殿下有娘娘这个母妃为他谋划,太子放心不下,对殿下下手,也能说的过去。”

“就算珏儿受宠,也不及太子,更何况太子本性纯良,绝对做不出此等事。”鸿飞燕与凌南玉虽接触不多,却对他很有好感。

“娘娘,您向来不争不抢,与各宫嫔妃和睦相处,而殿下又不是太子,即便是六皇子的母妃也没有理由害殿下,如今唯有太子有嫌疑。”

鸿飞燕有一瞬间的迟疑,随即摇摇头,道:“你别忘了,小宁子最先被查出天花,以太子对小宁子的依赖,绝对不可能让小宁子置身险境。”

“小宁子只是个奴才……”

“兰翘,你今日有些奇怪,为何执意让本宫以为是太子暗害的皇儿?”鸿飞燕打断兰翘的话,看向她的眼神带了丝怀疑。

兰翘神色一僵,急忙解释道:“娘娘,奴婢这也是听您问起,才有所猜测,奴婢愚笨,只能想到太子,并非刻意,娘娘多心了。”

鸿飞燕若有所思地移开了视线,“夜深了,有话明日再说。”

兰翘松了口气,道:“奴婢侍候娘娘休息。”

凌南玉醒来时,已是深夜,看着陌生的宫殿,他很快便回了神,从床上爬起来就往门口走。

“殿下,皇上有旨,您现在不能离开这里半步。”白鹰适时的现身,拦住了凌南玉的去路。

凌南玉愤怒地看着他,“你闪开,我必须回去!”

“殿下,你冷静点,就算你此时回去,也帮不了小宁子,反而有可能枉送自己的性命。”

“若没有小宁子,我早死在冷宫里了!”凌南玉眼眶通红,“我这条命是他救回来的。如今他性命垂危,我怎能弃他于不顾,若当真如此,那我还算个人吗?”

“殿下的心情,属下能理解……”

“你理解不了!”凌南玉一把推开白鹰,再次朝着门口走去。

“殿下,若小宁子当真得了天花,以他的身子绝对熬不过去。”白鹰狠心说道:“您就算过去,也是无济于事,还会搭进去一条性命。若殿下也死了,谁来为小宁子报仇?还有皇上,这些年皇上对殿下如何,殿下心中应该有数,难道殿下为了小宁子,就要抛弃皇上吗?”

凌南玉脚步一顿,挣扎片刻道:“父皇还有五皇弟、六皇弟,而小宁子就只有我。”

“殿下,若小宁子得知您不顾自己安危,非要陪着他送死,他会怎么想?他会内疚自责,会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殿下。”

“你不必劝我,我必须回去!”

“你若一意孤行,只会害了小宁子!”白鹰闪身来到凌南玉身边,“殿下,皇上有令,若您执意回东宫,便即刻处死小宁子。”

凌南玉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父皇怎会下这样的旨意?你是在骗我?”

“殿下,您就算给属下十个胆子,属下也不敢假传圣旨。”

凌南玉的眼泪夺眶而出,“父皇……父皇怎能如此……”

“殿下,这些年您对小宁子如何,皇上都看在眼里,即便有违礼法,皇上也从未说过什么。皇上明白小宁子在殿下心里有多重要,虽然嘴上不待见小宁子,可心里惦记着他的病,所以数不尽的好药、各种赏赐才会如流水般送进东宫,皇上甚至答应殿下,让一个奴才在宫中乘车,这已是莫大的恩典。若非事态严峻,皇上不会下这样的圣旨,您就体谅体谅皇上的良苦用心吧。”

凌南玉踉跄地走到桌前坐下,“那些是他该得的。”

“若非殿下是皇上宠爱的太子,他一个奴才又该得什么?况且保护主子,本就是奴才该做的,他只是做了自己分内的事。”

凌南玉两眼含泪地抬头看他,“在你们心中他是奴才,但在我心中他不是。”

“属下知道,皇上也知道。只要殿下好好的,皇上会让太医不惜一切代价救治小宁子。可若殿下出了事,殿下以为皇上还会这么做吗?”

凌南玉垂下了头,虽然白鹰的话不中听,但他知道他说的都是大实话,若没有他这个太子的身份,凌璋又怎么可能花费大力气去救治杨清宁。

见凌南玉听了进去,白鹰不禁长出一口气,“殿下,您是太子,您肩负的是整个南凌国的未来,这是您的责任,您不能任性,相信小宁子定也不希望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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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您如此。”

凌南玉终于冷静了下来,他方才做的事十分愚蠢,既帮不了杨清宁,还会将自己也搭进去,若杨清宁真的死了,也会因此背上骂名,他们会说是杨清宁害死了他,他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只要有他在,他们就不会轻易抛弃杨清宁,他是杨清宁活下去的希望。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白鹰见状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那边有小瓶子主持大局,不会出什么乱子,殿下放心就是。”

“让人仔细着点,若有任何需要,都要即刻满足,不能有半点延误,否则本宫决不轻饶!”

白鹰躬身领命:“是,属下会如实传令下去。”

凌南玉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冷静地问道:“太医可说过,小瓶子因何染上天花?”

“小瓶子说根源在昭和宫。”

“昭和宫?”凌南玉抬头看了过去,“他因何如此说?”

凌南玉只知杨清宁今日与凌南珏有过接触,并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所以才有此一问。

白鹰将他得知的情况,如实地向凌南玉讲了一遍,“小瓶子怀疑那根针上沾染了天花病毒。”

“这般说来,是有人要暗害五皇弟,恰巧被小宁子撞上。”

“是,一般说来染上天花需三到四天,才有明显症状,可小宁子身体虚弱,病毒蔓延的速度较快,所以才会提前出现症状。若非如此,携带天花病毒的人到处走,皇宫中会有更多的人染病,那将是一场浩劫。”一想到这个,白鹰就难免心有余悸。

“这场阴谋的主使者就是想达到这样的目的。”凌南玉若有所思地敲着桌面,思考着谁会做这种事,谁又有能力做这种事,突然一张人脸闯入脑海,他猛地抬头看向白鹰,“是皇后!”

白鹰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殿下是怀疑这场阴谋的幕后主使者是皇后娘娘?”

“皇后被禁足在坤和宫八年,何时能被放出来,尚未可知。不过以父皇对她的忌讳,怕是会让她老死在坤和宫。以她对权势的热衷,怎会甘心?一旦天花在皇宫中肆虐,除了还在禁足中的坤和宫的人,其他人都无法幸免,她就有理由出坤和宫,主持大局,将权势再度掌控在手中。”

凌南玉越想越觉得是张明华,“就是皇后,我想不出第二个人选,你想办法传信出去,将我的推测告知父皇。”

“是,属下这就去办。”事不宜迟,白鹰转身离开了卧房。

凌南玉看着被打开又被关上的房门,明亮的眼中闪过挣扎之色,过了许久,他终是叹了口气,移开了视线。

乾坤宫中,凌璋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不放心凌南玉,他平日里十分乖巧懂事,一旦涉及到杨清宁,就变得执拗。若他醒来,定会闹着返回东宫。

“皇上,您歇了吗?”门外传来高勤的声音。

“有话进来说吧。”凌璋披上外衫坐了起来。

殿门被推开,高勤走了进来,躬身说道:“皇上,方才太子殿下让人传话过来,说是这场阴谋的幕后主使是皇后娘娘。”

凌璋脸上一派平静之色,好似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醒了?可闹着回东宫?”

高勤实话说道:“殿下确实闹了一阵,不过被白鹰劝住了,如今在玉华宫歇下了。”

“能听得进去劝就好。”凌璋长出一口气,“不枉朕对他的宠爱。”

“殿下本就聪慧,又有皇上的教导,自然明白以大局为重。”

“哼。”凌璋不了知否地笑了笑,“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不了解他。”

“奴才愚钝。”高勤的腰又弯了几分。

凌璋并未继续这个话题,直接吩咐道:“加派人手盯着坤和宫,若有任何异动,马上向朕禀告。”

“是,奴才这就去办。”

“等等。”见高勤要走,凌璋又出声叫住了他,“附耳过来。”

高勤应声,低头走到凌璋身边,认真听着凌璋的话。

凌璋淡淡地看着他,“可听明白了?”

“奴才听明白了。”

“去吧。”

“是,奴才告退。”

东宫内,所有人都用帕子遮住了口鼻,带上了手套,小瓶子也不例外。他坐在杨清宁床边,正打算给他喂药,可失去意识的杨清宁却紧紧抿着嘴,根本喂不进去。

小瓶子不得已,捏住了他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巴,可喂进去的药只含在嘴里,根本就不往下咽。

胡维正见状心里发急,道:“怎会如此,难道公公……存了死志。”

小瓶子闻言心中一颤,他终于明白杨清宁偶尔散发出来的感伤是怎么回事了,他将药碗放到一边,出声说道:“公公,您被人算计,染上了天花,就不想报仇吗?就算您不想报仇,那东宫里的人呢?奴才们日日跟着您,定也染上了,发病是早晚的事。若奴才们死了,您也这么纵着,任那幕后之人欢欣鼓舞?”

杨清宁的眉头依旧紧皱着,没有其他反应,似是并未听到小瓶子的话。

小瓶子并不气馁,接着说道:“公公,您就算不在乎奴才们,那殿下呢?他可是您看着长大的,他对您有多依赖,您比我们清楚,万一您有个意外,您让殿下怎么办?若殿下因此想不开,您也打算坐视不管吗?”

提到凌南玉,杨清宁的眉头动了动,终于有了反应。

小瓶子见状心中一喜,再接再厉道:“殿下得知您得了天花,非要留下来陪您,奴才不得已,将殿下打晕,这才让人送出了东宫。可您了解殿下的性子,一旦他醒来,定会不顾一切地回东宫,唯有您能劝得了他。您就算不为自己,也为殿下想想。”

凌南玉的脸在他脑海中浮现,慢慢变成脏兮兮的孩童模样,过往的种种犹如放幻灯片一般,在脑海中快速闪过,耳边还回响着凌南玉的声音。

“小宁子,我怕……”

“小宁子,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小宁子,他们欺负你,我会为你报仇的!”

“小宁子,你为何要食言?”

“殿下……”杨清宁小声呢喃着。

“公公,唯有您好好活着,殿下才会安心。若您听到奴才的话,就快喝药吧。”

小瓶子重新端起了药碗,虽然杨清宁依旧皱着眉头,却没有了之前的抗拒,碗里的药终于喂了进去。

“喝下去就还有希望!”胡维正忍不住出声说道。

小瓶子将药碗放到一边,给杨清宁擦了擦嘴角,“公公,您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转眼过去两日,东宫里陆续有人染上了天花,都是与杨清宁有过直接接触的人,其中就包括小柜子和小连子,他们身上也起了疹子,也开始发起了烧,为了方便照顾被安置在隔壁的房间。

“让我给你也瞧瞧吧,这三日都是你照顾宁公公,难免会染病。”胡维正关切地说道。

自从杨清宁被诊出天花,所有事都是小瓶子亲力亲为,他自己也尽量不与人接触,有效地降低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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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几率。

小瓶子摇摇头,“多谢大人关心,奴才没事,若真有哪里不适,再让大人给奴才诊治。”

“这几日都是你守在床边,一直没好好休息过,你去歇着吧,今日我来守着。”

“奴才身上有功夫,就算熬个十日八日,也不会有事。更何况每日奴才都有休息。大人去歇着吧,这宫里就您一个太医,大人可不能病倒,奴才在这儿守着就成,”

胡维正也不在坚持,道:“好,那你若是累了,就来叫我。”

见胡维正离开,小瓶子来到床前,伸手摸了摸杨清宁的额头,虽然隔着一层手套,却还是能感受到滚烫的温度。

小瓶子倒了杯温水,坐到床边说道:“公公,喝点水。”

小瓶子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喂着,一边喂一边替他擦着嘴。

“公公心中对奴才应该有许多疑问吧。”小瓶子看着杨清宁日渐消瘦的脸,心里有些微微发疼,“公公向来小心,不该问的从来不问,别人不想说的,你也不强求,奴才知道您不是不好奇,只是为了在这宫里好好活下去,才将心里的那份好奇压制着。”

他将碗放在桌子上,随后又重新坐回床边,继续说道:“现在的东宫人人避之不及,在这里只有公公和奴才两人,奴才便和公公好好说说,解开公公心中的疑问。”

“奴才和公公说过的身世都是真的,当时奴才被福禄救起,他见奴才身上有功夫,便有心培养,还询问了奴才的身世。奴才感念救命之恩,便将所有事都和盘托出,福禄也答应帮奴才调查此事,条件就是必须净身,随他进宫。”

小瓶子长长地叹了口气,道:“郭家只剩下奴才一人,若奴才也净了身,那郭家就断了香火,奴才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答应福禄,随他进了宫。”

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小瓶子在福禄的培养下,成了一名高手,为他做了不少脏事,可案子迟迟没有进展,小瓶子每每追问,福禄总会说正在调查中,这不禁让他对福禄渐渐心生不满。

他进宫的八年后,奉命将向明兰谋害皇嗣的证据放在明华宫,之后便回坤和宫复命,正巧碰到了一个男人悄悄离开,他原本并未在意,只是那男人走得匆忙,掉下一块令牌,被他捡了起来,他本想捡起来还回去,却看到了令牌上的图案,是一只展翅的老鹰,那是他父亲告诉他的关于雇主的唯一线索。那时他才明白,原来他苦苦寻找的雇主,竟然就在眼前。

他们害死了他的父母,竟还不肯放过他,欺负他一无所知,榨干他最后的价值,让郭家绝后。得知真相的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恨意,终有一日忍不住想对福禄下手,只是中途被人拦了下来。后来他才得知那是凌璋的人,他跟着那人去了乾坤宫,面见了凌璋,将他的身世和盘托出,凌璋答应为他父亲平反,不过他需继续潜伏在坤和宫,收集张明华等人的情报。

他没有理由不答应,他的仇人是皇后,是强大的外戚势力,以他个人的能力根本无法报仇,唯一能与皇后抗衡的就只有皇上,所以他义无反顾地加入了凌璋的阵营。

“公公猜的没错,陈钰被人救走,是有人对话透露了消息,而那个人就是奴才。公公那么聪明,定已经猜到是奴才做的。”

小瓶子起身为杨清宁捏了捏被角,接着说道:“只是不知,公公是否知道那秦淮也是奴才所杀,杀秦淮是皇上收回政权的关键一步。听福禄找公公去查案,奴才心里还真有些忐忑,奴才与公公一起查过案,深知公公的侦查能力,唯恐公公查出凶手是谁,好在福禄阻止了公公,否则还真不好办。”

杨清宁并非没有意识,只是无法醒来,听着小瓶子的话,也终于解开了心中的疑惑。只是凌璋的人设与原剧不符,看来他猜得没错,怕是凌璋的壳子里已经换了人。

“那年的腊月,京都暗潮汹涌,三大势力内斗,自顾不暇,尤其是皇后,麾下势力接连受损,其兄长也被抓入狱,她急切地想要摆脱这种处境,所以皇上便给了他们一条出路,让奴才说出陈钰是陷害张烨的元凶,还告知他们刘红莲的藏身之处。”

原来这一切都是凌璋的谋划,可见凌璋心机之深沉,是多么可怕。

小瓶子出神地看着杨清宁的脸,道:“奴才记得八年前的那个大雪夜,奴才奉命带人去陈家别院,杀了别院二十五人。二十五条人命,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死在奴才眼前。”

杨清宁突然想起那时小瓶子来找他,他只觉得不对劲,却并未深问,是因为这事吗?

见杨清宁皱紧了眉头,小瓶子不禁苦笑,“公公可是厌恶了奴才,觉得奴才是那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杨清宁能感受到小瓶子心中的痛苦,说起来他只是凌璋和张明华操纵的一把刀,真正的要人命的是这吃人的时代。不过,杀了人就是杀了人,再多的理由也无法掩盖这残酷的事实。

“奴才也知自己罪孽深重,此生定不得善终,奴才不求别的,只求皇上能信守承诺,为父亲平反。”

小瓶子停了下来,再次陷入回忆当中,“说来可笑,我已经不记得他们的模样,也不知他们看到现在的我,是否会觉得失望,不认我这个儿子。”

过了许久,小瓶子回了神,见杨清宁面色潮红,起身摸了摸他的额头,入手的温度很烫,比之前还要高些。他连忙打了些水来,浸湿帕子给他擦拭手脚,发现疹子又多了,且有蔓延的趋势。

“公公得罪了,奴才看看您身上的疹子。”

话音落下,杨清宁只觉得身上一轻,被子被掀了起来,随后便是他的上衣,再然后就是他的裤子。

杨清宁心中焦急,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随后他觉得下身一凉……

小瓶子震惊地看着,过了过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将裤子给他穿上,还觉得不放心,又扯过被子给他盖上。

信息量过大,小瓶子脑袋有些发蒙,怎么会这样?

完了!若此事传出去,他必死无疑!

第66章风云又起(3)

杨清宁心里一急,竟睁开了眼睛,他虚弱地转过头,看向小瓶子,道:“你都看到了?”

长时间不说话,又烧了几日,让他的嗓音嘶哑难听。

小瓶子下意识地点点头,随后反应过来,“公公放心,奴才发誓,不会透露半个字。”

杨清宁看着他,随即点了点头,“我信你。”

“公公怎会……”

杨清宁苦笑着解释道:“我净身时,正赶上宫变,给我净身的太监死了,我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进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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