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妆??!”
好不容易重获自由,谢桑一颗心就像是出了笼子的鸟儿,乍一听见这离谱的话直接呆住:“上什么妆??”
仆从长拍了拍手,一众仆从捧着一堆化妆品涌了上来:“谢桑阁下,您的五官已经非常俊美,但是稍微的修饰能将您英俊的面容优势更加凸显,保证您今日一出现就夺走所有宾客的视线。”
夺走所有视线?他要他们的目光做什么,又不是选美?
谢桑翻了个白眼,鼻尖涌入的脂粉味让他下意识想要打喷嚏,他捂住口鼻,化妆他是绝对不能接受,他皱眉挥了挥手:“不化,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画什么妆!”
仆从长瞪眼,显然谢桑嘴里蹦出来的新词超出他的认知范围:“大、大老爷们?”
见谢桑的态度非常坚决,仆从长藏起心中的惋惜,挥了挥手示意拿着化妆品的仆从们退下。
谢桑双手抱胸坐在沙发上,皱了皱鼻子打了个喷嚏,忽然听见门口传来士兵的问好声,他眼眸一亮。扭头,法兰克推开大门,四目相对,他们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艳。
谢桑站起身,手脚似乎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他仿佛站在帘幕外等候试婚纱的新娘,唰的一声,帘幕开了。
“法兰克你……”
仆从长见状默默朝谢桑和法兰克躬身行礼,随即招招手,一大堆侍从鱼贯而出,穿衣室内只剩下他和法兰克。
法兰克今天穿的是格外正式的制服,这种制服为了保证内衬的平整一般会配备衬衫夹。按道理说制服最常见搭配就是衬衫,白衬衫和黑色制服向来是绝配,然而,法兰克今天的内搭确实一件黑色贴身羊毛高领,配着一串银质项链,低调不张扬。
置于法兰克为什么不穿衬衫的原因,谢桑心知肚明,他大脑像是短路了一样,半响憋出一句话:“你、你今天这身挺好看的。”
谢桑的视线一直瞟着法兰克的脖颈,他想来不会做面子功夫,一脸想看又不好意思只能忍着的模样,法兰克忍俊不禁,他伸手将包裹着脖颈的黑色高领往下拉了拉,朝谢桑倾身:“这样看,更清楚些。”
谢桑没忍住扭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他昨晚的杰作,连成一片的吻痕经过一晚上的沉淀从艳红变得黯淡,但是仍旧能看出昨晚上交战有多么激烈。
谢桑从耳朵到脖颈全红了,他抬手抓了抓空气,一套猫猫拳后,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抓了把耳边的头发。
昨晚亲的有多猛,见面就能有羞。
据属下报告谢桑还没有吃午饭,法兰克打算带谢桑去吃顿饭,晚宴还有不到两小时就要开场,宴会上的食物虽然精致,但是那地方终究不是适合吃饭的地方,容易消化不良。
因为时间关系,法兰克不再继续逗谢桑,他伸手将故意拉下来的领子翻回去,高领的束缚似乎有些紧,只露出了半截修长的脖颈,一圈突兀的红痕在冷白的肌肤上格外明显。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不经意地蹭过昨晚谢桑又咬又舔的肌肤,刻意放慢的速度勾出暧昧的氛围。
谢桑的喉结不可抑制地上下滚动一瞬,他移开了视线,垂在身侧的手指捏紧了。
真|他|妈的勾人!
手指不经意往一侧摸去,谢桑的指尖感受到了面料的柔然,他下意识垂眸,就看见沙发扶手边挂着自己今早穿的那件衣服,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弯了弯,似乎是重复多遍后应激出现的肌肉记忆。
勾缠指尖的触感,一张一弛,一松一紧,每一次拉扯都带着力道,发颤的躯体,快速抖动后坠下的晶莹汗液,急促的呼吸和起起伏伏的胸膛……
谢桑忽地闭上了眼,心里骂了一句操。
那条领带。
谢桑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展示台上,那里各式各样领带挂了一张面墙。
法兰克敏锐地察觉到谢桑情绪的起伏,他偏头看去,因为这个动作他的脖颈顺势朝谢桑的方向探去,这下子谢桑情绪起伏更大了。
呼吸都急促了。
法兰克一怔,随即哑然失笑。
“想要了?”
谢桑呼吸陡然一窒,漆黑的眼底两簇火光格外明亮,清晰地映出法兰克唇角扬起的笑意。
法兰克理了理领口,他朝着坐在沙发上的谢桑弯腰,一个吻落在谢桑的唇角,带着宠溺的安抚:“晚上好吗,现在有些赶。”
谢桑咬紧了牙,一股莫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被他误认为是被压一头后的不服气,他一个巧劲,法兰克和他的位置瞬间对调,他居高临下,说出来的话就像是故意耍脾气的小孩:“如果我就要现在呢?”
法兰克点头,微微一笑:“好。”
谢桑愣住了,他不敢置信:“你答应了?!”
这里是试衣服的地方,没有床,唯一有的就是他们身下的两人沙发,谢桑说这话只是想要扳回一局。他就算在想要法兰克也不可能在这里和他真刀实枪地干,试衣室没锁门,虽然那些侍从没有命令不会擅自进入,但是他刚刚的说法还是侮辱人了。
真正的世家贵族有底蕴,教养都很好,像法兰克这样的按照古代的标准曾一句端方君子也不为过,这样的人收到的教育绝不会是能欣然同意和人在试衣间里头干战的。谢桑只是图个嘴快,他没想到法兰克答应了,如此轻松地就答应了。
谢桑望着被压在自己身下毫无反抗的法兰克,抿紧了唇,他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胀胀的,不舒服。
法兰克静静看着谢桑,说出的话确实能让人惊掉下巴,他竟然是在认真思考在这里干一场的可能性:“这里没有准备用的东西,现在有些干,可能给你的感觉不能最佳。”
“……什么?”
谢桑定定地法兰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法兰克在说什么虎狼之词,他整个人一瞬间跟过了电一样,跳开两米远。
“你这是在说什么话啊!”
谢桑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伸手捂住红得能滴血的耳朵,但是没用,因为他的脸上的热度根本就压不住。
谢桑调戏别人不成反被调戏,浑身像是熟了的虾子,他故作凶狠道:“你、你怎么都不害臊的!”
法兰克看着又是捂耳朵又是捂脸的谢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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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坐直了身体,他抚了抚胸前被压出来的褶皱:“不是要了吗?”
谢桑浑身跟炸了毛,冲上去捂住法兰克的嘴,生怕他下一刻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要什么要!”
法兰克眼中漾出笑意,他看着捂着自己嘴巴的谢桑,他眼眸弯起来像是两轮浅淡的月牙。
谢桑心里涌出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就仿佛下一秒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下一刻,他手心传来惊人的痒意,带着湿漉温热的触感。
谢桑瞳孔一缩,立刻就要收回手,然而法兰克的动作比他更快,他握着谢桑的手亲了亲,不止手心,还有手背。
谢桑气得直接一个拳头砸在法兰克胸口:“……你!”
法兰克笑了笑,他将谢桑雷声大雨点小的拳头握住,放在唇边亲了亲,轻轻唤了一声谢桑的名字:“谢桑……”
谢桑被法兰克这声弄得浑身一个机灵,他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两只手都在准备,要是法兰克在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他就要按他嘴巴:“干嘛?”
法兰克拉着谢桑蓄势待发的手压上自己的脖颈,染着笑意的眼神缱绻,他用着充满磁性的声音询问:“我忘记系领带,能帮我系一下吗?”
谢桑:“……”
看着被黑色高领包裹的紧紧的脖颈,谢桑非常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这个要求简直说到了他的心里,让他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暗紫色斜纹细白色格子的领带绕过法兰克的脖颈,谢桑的手指生疏地打了一个扣,他下意识抬头瞥了眼法兰克,法兰克注视着他,唇边的笑容清浅。就法兰克长得这模样再笑一笑气场,能让他现代那群喊哥哥的小O骚断腿,男女通吃,又A又欲。
谢桑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按照记忆快速解决手中的活,一个不算好看也不算太丑的领带结出现在了法兰克的胸前。
谢桑别开了眼,嘴犟:“你让我系的,丑了可不管我的事。”
法兰克看着胸口的领带结,脸上没有露出丝毫不满,谢桑虽然假意转移视线但是他的余光却忍不住瞟向法兰克,暴露了他的心思。
法兰克将领带调正,将剩余的部分塞进了制服外套内,他朝谢桑露出一个笑:“很好看,我很喜欢。”
谢桑偏头,他没说话,但是唇角的弧度却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
第126章他要找法兰克【接43章内容】
谢桑跟着法兰克朝宴会大厅走去,远远就注意到了门口等候的军雌,他们站的笔直仿佛电线杆子,为首的正是巴顿。
“上将好!”
巴顿和四名军雌朝法兰克敬了个军礼,声如洪钟,随即脚尖偏转三十度再次立正敬礼:“谢桑阁下好!”
突然来的一嗓子把谢桑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看向法兰克,后者面色如常向谢桑交待宴会需要注意的事项:“等下进去我们会上二楼,他们会在一楼候着,有需要随时叫他们。”
谢桑一愣,眉头微皱,觉得有些奇怪:“一个晚宴而已,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吧?难道有危险?”
他又不是总统有没有家财万贯,他现在一穷二白,无权无势,谁会对他不轨,他觉得法兰克有些过度担忧了。
法兰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理了理谢桑被风吹乱的头发,眼底映出谢桑的身影。雄虫没有丝毫防范意识,一脸不以为意的模样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么迷人。加纳晚宴里头到处都是饥|渴的雌虫,谢桑无异于行走的羊羔,稍有不慎蠢蠢欲动的狼群就会一哄而上。
法兰克收回手,指尖状若无意地擦过谢桑的脖颈,微微一笑:“小心些总是好的。”
脖颈上一触即离的触感让谢桑一愣,他没有说什么,摸着脖子嘀咕了几句什么。这一幕落在法兰克的眼中,他眼底的笑意更添几分,盖过了深处些许焦躁的不安。
“尊敬的宾客,晚上好。”
门口的侍从提着花篮迎了上来,向着谢桑呈上了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示意对方挑选一朵玫瑰。在谢桑不解的眼神中,法兰克率先伸出手挑了一朵玫瑰递给谢桑。
谢桑眉头一挑:“送我的,就一支?”
火红的玫瑰艳丽,枝叶剪去了尖刺,虽然漂亮但是毕竟只有一朵形单影只显得有些小气。谢桑虽然没有送过别人花,但是礼物鲜花这种东西向来是为了营造仪式感,一束花和一朵花的区别还是非常大的,法兰克随手送一朵玫瑰的行为在他看来有些敷衍。
如是想着,谢桑朝捧着花篮的侍从伸出手,先要再挑几朵,他喜欢九这个数字,寓意好。谢桑的手刚刚探向花篮就在半路被法兰克截住了。
谢桑:?
赶来的托利奇恰好见到这一幕,赶紧上来解释道这是瑞纳金帝国的习俗,参加加纳晚宴的雄虫阁下会在入场前可以拿上几多玫瑰花,到了宴会上见到心仪的雌虫就把花送出去,如果雌虫接受玫瑰,宴会结束后就能去结契中心登记。
听完托利奇的解释,谢桑忽然就觉得手里的玫瑰花烫手了,他收回手,咳嗽一声掩饰尴尬:“原来如此。”
托利奇笑着安慰:“谢桑阁下您第一次参加加纳晚宴,不知道规则再正常不过了,您看您手头这朵玫瑰该……”
谢桑握着手里的玫瑰,飞快地看了眼法兰克,托利奇的视线在谢桑和法兰克之间悄然转了一圈,善解人意地提醒道:“谢桑阁下,您可以把花别在法兰克上将的胸前。”
谢桑照做,鲜红的玫瑰被折断了根茎插|进法兰克胸前的口袋里,看上去就像是婚礼时别在新郎官胸口的大红花,谢桑忽然觉得有些紧张。
托利奇笑道:“好了,这样宾客们就会知道您属意法兰克上将了。”
属意吗?
谢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弯了弯,像是条件反射。
法兰克伸手握住了谢桑的手,指尖搓了搓他的手背,缄默中似乎有什么心照不宣的东西在他们之间悄悄出现。
谢桑的视线又一次瞟向法兰克胸前的玫瑰花,名花有主这四个词第一次如此具象化。
托利奇带着他们步入了大厅,理所当然地吸引了不少注目。谢桑和法兰克算是生面孔,但是托利奇身为内务官是在虫帝身边服侍的,在场的宾客自然认识,他们开始交头接耳开始打探起法兰克和谢桑的来历,当然主要是谢桑。
谢桑身上那套奇装异服的打扮让不少宾客猜测他是瑞纳金帝国附属藩国来的漂亮雄虫,至于谢桑身边的法兰克,他们只是把他当作捷足先登的竞争对手。今日加纳晚宴上来到宾客并不是都常年游走在政治中心,许多都是吃喝玩乐的有闲阶级,认不出法兰克是盟国欧亚联邦的执行长实属正常,只有少数雌虫觉得法兰克面熟,绞尽脑汁的开始思考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托利奇按照命令将人带到后,朝着法兰克和谢桑鞠躬行礼后扭头离开去找虫帝,忽然口袋中光脑震动,看清消息后的他脸色陡然一变,他扭头看着不远处的谢桑赶紧折了回去。
“法兰克上将!”
托利奇喘着气他走得很急,脸上的汗都顾不住擦,在谢桑好奇探究的眼神中他朝着法兰克耳语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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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我知道了。”
谢桑好几次捕捉到托利奇望向自己的眼神,震惊掺杂着兴奋,他皱了皱眉,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法兰克,开口道:“怎么了?”
法兰克抿唇,他抬头看了眼三楼,三楼正是虫帝所在的地方:“我有事情需要离开一下。”
谢桑点了点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行,你去忙。”
他想的很简单,能让托利奇急匆匆地赶来大概率是得到了虫帝的命令,法兰克以盟国使团的身份参会,被虫帝叫去说话在正常不过,通常而言这对话可能涉及国事,因此刻意避开他也情有可原。
得到谢桑同意的法兰克并没有急着走,他看着谢桑神情显然是不放心:“巴顿和士兵在一楼,如果需要你招手或是喊一声就行。”
谢桑点头。
法兰克:“需要什么直接跟侍从们说,或者是让他们来找我。”
谢桑摸了摸鼻子,被当着别人的面被法兰克絮絮叨叨嘱咐,他控制不住脸热:“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丢不了的!”
跟着托利奇走了几步,法兰克不放心地扭头,见到这一幕的谢桑有些无语:“……又怎么了?”
在谢桑刻意用烦躁掩饰尴尬的神情中,法兰克朝谢桑快步走来,趁着谢桑还没来得及反应前捏了捏他的手,柔软的唇畔蹭过他的脖颈后在他耳畔补了一句:“我马上就回来。”
法兰克跟着托利奇上了三楼,许久后,留在原地的谢桑缓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谢桑参加过很多晚宴,正式的不正式的,正规的不正规的,大大小小都见过,加纳晚宴对他而言也没什么新奇的。法兰克被托利奇叫走后,原本还算能待的宴会突然变得索然无味。
谢桑这么一位长相俊美的落单雄虫自然是宴会上吸睛的存在,尤其是当他身边的“护卫者”不见时。
“阁下,请问我能邀请您共舞一曲吗?”
耳畔忽然传来询问,无聊地都开始在心里数数的谢桑抬起头,按捺不住上前搭讪的雌虫西装革履,眼中是压不住的惊艳和蠢蠢欲动。
谢桑扭头看了看身边,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后,抬头看着来搭讪雌虫,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我?”
雌虫频频点头:“是的,阁下孤身在此静待,宴会漫长,长夜更是漫漫无聊,不知可有幸邀请您共舞后共进晚餐?”
谢桑看着一脸油腻说着邀请的雌虫,这个人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哈?”
谢桑这辈子都想过竟然会有被邀请跳舞的一天,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男士邀请女士。第一他对跳舞无感,第二……
谢桑看了眼面前从头到脚都写满了“男的”两个大字的雌虫,冷声道:“我对同性恋不感兴趣。”
雌虫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同性恋?这个词倒是从未听说过,是指同样性别的恋爱吗?阁下放心,您是雄虫,我是雌虫,性别没有丝毫冲突。”
说着那雌虫不经意地撩起垂在肩头的碎发,朝谢桑露出自己鲜红繁复的虫纹,这个动作在虫族代表着求爱。当然了,非虫族土著的谢桑并不知道这个公认的常识,他只觉得眼前这个一见面就开始扯自己衣服露脖子的家伙脑袋有泡。
谢桑面露嫌恶:“离我远点。”
被拒绝的雌虫并不气馁,他看着谢桑的脸露出几乎贪婪的神情,参加晚宴的都是带着找对象的目的,好不容易遇见个优质雄虫,他自然不可能轻易放弃。
“阁下,我知道您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请您先不要着急拒绝我……”
雌虫不仅没退反而还朝谢桑走进了一步,他假意借着整理衣服的动作扯开了领口,朝谢桑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他已经被冲昏了头脑竟然铤而走险地释放了信息素。
看着自说自话的雌虫,谢桑自认倒霉就当是自已遇见神经病,他正打算离开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那种感觉非常刺|激,就像是有人迎面狠狠给了你一拳,直接把毫无防备的你打趴下,半天换不过劲来。
先是懵,然后是疼,最后才感觉到了臭。
恶臭,就像是下水道里死了好几天的老鼠腐烂了的味道。
“呕——”
谢桑的手死死攥在椅子的把手,他的指骨因为用力发青,手背上一根根青筋暴起,他没忍住干呕了一声,朝还在靠近的雌虫大吼了一声:“滚开,别他妈靠近我!”
“呕呕——”
鬼迷心窍的雌虫被谢桑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愣愣站在原地不动了,与此同此,一楼的巴顿和士兵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动作迅速地往二楼跑去。
释放信息素的雌虫被一拥而上的军雌反手压在地上的时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惹了不能惹的人,他色厉内荏地喊道:“该死,你们是谁,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巴顿闻到空气中尚未消散的信息素,大怒直接给了叫嚣的雌虫一巴掌:“管你是谁,私自释放信息素侵|犯雄虫,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的?”
看着不远处扶着墙不停干呕的谢桑,巴顿咬了咬牙狠狠瞪了肿着脸的雌虫后朝他走去:“谢桑阁下,您看这个家伙该怎么处理?”
谢桑看了眼被压着跪在地上的雌虫,喉咙里刚刚压下去的酸水又开始往外冒,士兵已经把窗户打开,但是他现在的感觉非常糟糕,这个地方他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让他滚,不行,我要出去,我又要吐了,呕——”
看着谢桑捂着鼻子跑出去,巴顿看了眼肿成猪头脸的雌虫,当即又赏了他一个蒲扇大的巴掌,骂了一句算你走运后,他拔腿追了出去。
谢桑捂着口鼻,那股恶臭如影随形缠着他,他分不清东西南北到处找厕所。
七拐八绕地终于找到了厕所,谢桑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酸水刺|激着喉咙和鼻腔,眼前浮起的水雾让视线逐渐模糊,谢桑骂了一句操后抬起头。镜子里的青年脸色不好看,一张脸惨白偏偏嘴唇很红,眼眶也因为生理泪水的刺|激红了,他看起来一副可怜兮兮的狼狈样子。
“真是操了。”
谢桑喝了几口水,漱了漱口,抬起头,余光不经意扫过镜子的一角。镜子倒映出一个清瘦的身影,他偏着头,嘴角挂着一抹温柔至极的笑容,他的眉心有一颗鲜红的痣。
水龙头的水还在哗哗哗地流,将水池内的污秽物冲刷,正在洗手的谢桑忽然动作一顿,他猛地抬起眼,漆黑的眼瞳骤然一缩,他猛地扭头看向镜子里映出的那个身影。
那个人是……
谢桑的心脏开始狂跳,手心出汗。
他不会看错的,眉心一点红痣,他坐在轮椅上,一副病歪歪命不久矣的样子。
京都的富贵圈子里头也不单单只有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越大的家族就越注重对孩子的培养,每个人都是在攀比中长大就糊不上墙的烂泥也不例外,那些凤毛麟角的优秀继承人向来是他们耳熟能详的,眼前这个眉心一点红的家伙就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明家的大少爷。
从小听到大的神童,学什么都快,过目不忘,那些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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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就头疼的书他只需要看上一遍就都会了,明家因为这个在京都圈子里好一通吹嘘。
可是偏偏是个抱着药罐子活不长的家伙,一个病秧子。
谢桑记不住对方的名字了,他之所以对他有印象还是多亏了他额头上的那一点红痣,有一个云游的赤脚大仙说他是什么玉面观音的转世,福大可惜命薄,谁能压得住观音,自那以后明家的病秧子就出了名。
狐朋狗友曾戏称明家这个就是个过江的泥菩萨,自身难保,什么玉面观音,什么神童,二十五岁都活不过,还不如他们这些二世祖整日吃吃喝喝活个一百岁,这纯属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谢桑死死盯着那抹病歪歪的身影,他可以确定那就是明家的病秧子,早在去年年关听说那病秧子就进了重症监护室,病危书都下了三次。无论哪个圈子八卦都是最受欢迎的,明家病秧子的事情就是当年最受关注的热点话题,所有人,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一提起他都摇头唏嘘,所谓的秘辛消息张口就来,仿佛自己是他有多熟一样。
过了那个年,他正好二十五岁。
谢桑推开挡路的身影,目光盯着那张唯一和他上辈子相关的脸,快步朝他走去。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去确认,要是那家伙真的是明家的病秧子,这个世界上就不是只有他一个地球人,说不定,说不定他就能找到回去的路!
谢桑脚步猛然一顿,他站在乱糟糟的人群中,四周都是打量的眼神和目光,他像是忽然迷了路的人。
找到回去的路?
谢桑的异常引起了好奇,周围一圈雌虫口中关切询问将他包围,谢桑的视线被遮挡住了,他看不见明家病秧子,他着急地想要推开围上来的雌虫想要挤出去,然而无济于事。
好不容易再次看清前方,谢桑第一时间就朝明家病秧子的地方看去,他看见病秧子咳嗽几声,他身侧一个健壮的雌虫蹲下,小麦色肤色一看就不好惹的雌虫小心地为他盖上毛毯,他们说了句什么后,谢桑看着雌虫推动了轮椅。
他们要走了!
谢桑瞪大眼,他焦躁不安地推开一个又一个挡在他身前的人,杯水车薪,他喊了一声:“等等!等等!!”
不远处,推着轮椅的雌虫像是有所察觉地朝谢桑这边投来一眼,坐在轮椅上的人见状开口问道:“戈登,怎么了?看见认识的虫了吗?”
被称作戈登的虫看了眼焦急地朝他比手势的谢桑,随后收回了视线,低声说了句没什么,他推着轮椅离开了。
谢桑眼睁睁地看着人在自己面前离开却无法阻拦,他急得要命,他对着还在假装无意往自己这边挤的雌虫大吼一声:“滚开!操操操,都他妈给我滚!”
巴顿带着士兵赶来时看见这一幕,脸色难看的要命,他赶紧挤进水泄不通的虫群中直接武力镇压,终于重获自由的谢桑赶紧朝刚刚的方向跑去,可是明家病秧子早就不见了。
瓷盘碎裂的声音哗啦啦地响起,摆放着糕点茶歇的桌台坍塌,台面上的碗筷食物乱糟糟滚了一地,一塌糊涂。
“刚刚这里坐着轮椅的那个家伙,你们看见了吗?”
“喂,你看见了吗,坐着轮椅的病秧子,他身边有一个很高很黑的大家伙。”
“操,没看见?你也没看?!”
看着谢桑仿佛发了狂一样的揪着人就问,巴顿和军雌对视一眼心道糟糕,巴顿咽了咽口水犹豫片刻后上前一步:“谢桑阁下,您这是在找谁?您告诉我……”
谢桑猛地扭头,他松开面前雌虫的衣领,雌虫只是一个端盘子的侍从他看着盛怒的谢桑几乎吓破了胆,膝盖一软直接跪在地上,砰砰砰地开始磕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您饶了我,求您饶了我……”
谢桑站在原地,他看着跪在地上疯狂磕头求饶命的雌虫,雌虫的膝盖跪在了碎瓷片上血从他的腿上涌了出来,一切仿佛都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围,让他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没看见……?”
谢桑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一点点蔓延开来刺眼血痕,神色说不出的阴鸷,巴顿下意识后退一步。
鲜血顺着谢桑的手指一点点滴下来,他扭头看着巴顿,大步走去,眼白中网状的红血丝一根又一根地蹦出来,他重复一遍:“刚刚这里有一个坐着轮椅的家伙,眉心有一颗红痣,你们看见他了吗?”
谢桑的状态非常奇怪,巴顿心里倏忽一跳,暗道一声不好,背在伸手的手示意属下给法兰克发消息,口中安抚道:“好,谢桑阁下您先冷静一下,我这就让他们去找虫,您先跟我回去好吗,法兰克上将回来找不到您的话会着急。”
听见法兰克的名字谢桑冷静了些,环顾四周,周围一圈的人或是战战兢兢害怕被牵连,或是面带好奇上下打量,这里的一切都和他从前的世界格格不入,这些人都说没看见,可他明明就看见了,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他没瞎也没有疯!
谢桑深吸一口气,众目睽睽之下他扭头冲了出去。
法兰克!
法兰克!!
他要去找法兰克!!
谢桑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太阳穴开始一抽又一抽地疼痛,让他烦躁地想要杀人,他好似走投无路的困兽不管不顾地冲出了古堡,一头扎进了僻静的花园中。
他身后浩浩汤汤追了一大群虫,一大批侍从,还有法兰克留给他的巴顿和军雌,他们看似追着谢桑实际上却下意识地和谢桑隔开了一定距离,不近不远的跟着,追上谢桑只是为了日后查起来的时候不被问罪,保持距离是因为害怕被牵累无辜。他们都惜命,谢桑始终孤身一人,没人靠近。
花园中有路灯但是依旧很黑,谢桑没有注意脚下的路,他没有发现一根藤蔓从泥土中悄然蔓延到了石子路上,凌乱的脚步一个踉跄,他摔倒在地。
“啊,您流血了!”
“快快,快叫医生!!”
慌乱的关心一声接着一声响起,谢桑身边围着一群人,但是始终没有人上前一步将他扶起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法兰克。
谢桑抿紧了唇,手心的刺痛远远比不上心脏的酸涩感,他大吼道:“别碰我!滚开!!真|他|妈的操蛋,让法兰克来见我!!”
成年人最没用的就是发脾气,因为只有当别人在乎你,你的情绪才会被在意。
谢桑推开了颤颤巍巍过来搀扶他的手,自己爬了起来,心里乱糟糟的,说不清楚什么感觉,委屈、不安还是愤恨,乱糟糟团成一团,他瞪了一眼围着他的人,最后在他们胆战心惊的神情中,抬脚朝着绊倒他的藤蔓上踹了好几脚,口中大骂着发泄着情绪。
脚下无辜的藤蔓成了最好的出气筒,狠狠踩了有踩,知道忽然一个大惊小怪的声音忽然响起:“莱茵阁下,您、您怎么在这里?!”
说话的雌虫声音带着做作的颤抖,在谢桑摔倒的时候他企图上前夺得注意力,可是却被毫不留情地推开了,此刻他急需做些什么吸引大家的注意,果然他这一声惊呼后,许多视线都朝他的方向看来。
“虫帝陛下竟然放任您来到这里?哦,虽然您的名字确实在这场宴会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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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中,但是您心里不清楚吗,这里可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您难道忘记了一月前救援的惨剧吗?”
正在踩藤蔓的青年似乎是被什么字眼戳到了,竟然也停下了动作朝说话的雌虫看来,见状说话的雌虫高高扬起头颅,他很满意自己得到了绝大多数虫的注视,他被这种“重视”的喜悦冲破了头脑,高声道:“您也知道,您是一个充满厄运的虫,您的到来只会带来不幸,您为什么不好好待在房间里而要出来呢?您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带来多大的危害吗?”
雌虫说着忽然顿了顿,随后再一次提高声线,他略带颤抖的咏叹像是宣道会上的牧师带着居高临下的指责:“您不知道吗?这里有多少位尊贵的雄虫和客虫将会因为您的到来蒙上阴霾?!您真是太不负责了!”
杂七杂八的话吵得人心烦,面前这个陌生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雌虫挡住他的路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强压下去的情绪再度燃起,他冷冷道:“滚开。”
沉迷于众人视线中的雌虫太过享受,再加上周围闹哄哄一片,他没有听见谢桑的话,沉浸在被注视、关注的的巨大快乐中,他继续他的“宣讲”,没注意到谢桑离开的身影。
谢桑只觉得烦,眼前闹哄哄的场面和他丝毫没有相关,反而挡了他的路。他扭头离开,然后还没出两步忽然听见一声砰的响声,随即一声趾高气昂的嗤笑刺耳响起。
“一个瞎子,有什么好得意的!”
谢桑的脚步顿住,他扭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树下还站着一个人,他躲在阴影中,被打落的眼睛四分五裂,露出他异于常人的盲瞳。
瞎子。
谢桑意识到了什么,随即脸上露出压抑不住的震惊和愤怒:“卧|槽,你在做什么?!”
“你|他|妈,欺负一个瞎子?!!”
得意洋洋的雌虫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以为讨巧的行动却引起了雄虫的斥责,看着那张充满厌恶和指责的俊脸,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阁下,我不是……,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这个破地方的家伙都有病吧,竟然连一个瞎子都好意思欺负!”
动不动就下跪,动不动就磕头求他饶命,现在好了就连瞎子都要欺负,真|他|妈的操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谢桑并不知道这就是以雄为尊的瑞纳金帝国,他对这个新世界的三观建立源于性别对立不算严重的欧亚联邦,来到瑞纳金之后体会到的所有荒诞都来源于根深蒂固的阶级和性别偏见。
众星捧月的雄虫丢下一句嫌弃鄙夷的话语后扭头离开了,只留下傻楞在原地的雌虫。
谢桑没心情想什么公平不公平,什么正义不正义,他也想不到太多,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在想宴会上见到的那个明家病秧子,他在想该如何回家,他太混乱了,现在他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去找法兰克。
他要找法兰克。
只要找到法兰克就行了,谢桑心想。他并没有考虑这个念头是否合理,他心里下意识出现了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在他脑中生了根。
第127章信息素刺激
“法兰克少将!就是他害谢桑阁下生气,还害他摔跤!要知道他可是帝国的灾星,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雌父,一个不知道生父是谁的肮脏怪物,从被诅咒的肚子里爬出来……”
虫帝把法兰克叫走后跟他说了一件事,谢桑的精神力检测结果出来了,结果显示为不明。谢桑的精神力波动不定,他的精神海难以捕捉,就算是勉强捕捉到也是混乱状态,峰值达到S级的边缘,但是却始终难以维系。当初的检测仪并没有出问题,谢桑的精神力不稳、浅淡到几乎捕捉不到因此,才会在不断攀升中忽然将为零。
雄虫的精神力不稳,这种情况并不算罕见,精神力和身体状态息息相关,谢桑曾受过的重伤就将这一切都不稳合理化了。法兰克和虫帝以及检测中心的虫都不知道谢桑并非土著雄虫,他们只以为是因为谢桑重伤,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谢桑真是幸运地过了头。
法兰克收到属下的消息时,正在和检测中心的专家探讨治疗的可能,骤然看见谢桑出事的消息心里咯噔一下,连解释都来不及就离了席。他按照这下属发的最新消息赶到花园中,路上碰上眼前这个雌虫说是知道谢桑在哪,他跟着过来被绊住了脚步。
“一双招致祸患罪孽的可怕盲眼,哦,帝国为什么会有,呃,法、法兰克上将!”
雌虫尖利地颐指气使,遭受他辱骂的对象沉默无言,银发遮挡住了他大半张脸,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他垂在身侧紧攥的双手却暴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法兰克皱起眉,朝被雌虫奚落的废物怪物抬手献上一个问候礼:“莱茵殿下,自从上次一别,许久未见,您的身体还好吗?”
尖利的声音戛然而止,雌虫像是被卡住了嗓子的鸭子,他的眼睛仿佛要瞪得跳出来,他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被他处处看不起的废物怪物竟然和最贵的雌虫上将认识,不仅如此他还看见这位尊贵的上将朝废物躬身道歉。
法兰克:“抱歉,莱茵阁下,听说刚刚谢桑阁下冒犯了您,打搅了您欣赏花园的雅兴,他并非有意请您原谅他。”
“法兰克上将言重了。”
银发雌虫半身都陷在阴影中,像是林中的一抹魅影,不仔细看就会忽略他的存在,法兰克视线一扫,敏锐地注意到莱茵身侧站着一个身形颀长的雄虫。他正在拿着一条白手帕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双手,他分明处在闹剧中心,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抽离模样,为数不多的几次视线停留就是在莱茵身上,法兰克在他的眼中看见了兴味。
莱茵微微垂首,他的神情很平静,但细看却能感受到一种麻木死寂,法兰克皱眉,扭头朝身后带着自己前来的雌虫看了一眼,想到对方刚刚那种毫不客气大放厥词的模样,脸上的神情越发凝重,最终没有选择直接离开,他开口道:“莱茵殿下,您需要帮助吗?”
“不,谢谢。”
莱茵的拒绝干净利落,法兰克上将眉心的褶皱更深,但下一句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被冷落在一旁的带路雌虫不知看见了什么突然冲出来,指着莱茵笑地讥讽:“未婚雌虫竟然私会雄虫,真是有伤风化,不知廉耻!”
法兰克心里一紧,他刚刚的担心成了真,他知道瑞纳金帝国的规矩,即使身为皇室未婚雌虫和雄虫私会的罪名莱茵也承担不起,他眉心紧皱对着胡搅蛮缠的雌虫呵斥道:“空口白牙凭空诬陷,说不定这位雄虫阁下只是碰巧路过这里,你一张口就要污蔑莱茵殿下的名誉,着实可恨!”
然而急红了眼的雌虫可不在乎这些,他今日已经丢尽了脸,下定决心要拉着莱茵垫背,他指着陆泽讥笑道:“谁不知道路德少爷最是风流花心,他甩过的雌虫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当然这一切都不是路德少爷的错,都是那些自甘下|贱的雌虫不知廉耻,莱茵殿下您身为皇室血脉,竟然也做出不甘寂寞勾引雄虫的丑事!”
法兰克皱眉,他的耐心即将告罄,他来着是为了谢桑,可现在谢桑没见到,反而被一个胡搅蛮缠的雌虫扯进了一件毫不相关的事情中。但现在这个情况,他如果直接离开,说不定莱茵就会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蒙受不白之冤。虽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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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克和莱茵只见没有太多交流,但是他始终记得危急关头是对方拼尽全力救治伤员,欧亚联邦欠他一个情。
两头为难,法兰克眉间褶皱极深,他正想着破局之法,直到——
“你说错了。”
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温柔好似夜里的流水,循声望去,是那位一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雄虫。只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起了莱茵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
“你说反了,并不是莱茵殿下勾引我,而是我被莱茵殿下优雅的身姿和美貌的容颜吸引,情不自禁……”
有雄虫这话,那莱茵和他就不是私会而是两情相悦,见莱茵的危机接触,法兰克自觉仁至义尽转身离开。手中光脑倏忽一响,是巴顿最新传过来的消息,谢桑此刻在大厅二楼,情绪已经逐渐稳定,见状法兰克心底松了一口气。
两情相悦的浪漫场面仍在继续,围观的虫不少形成了个包围圈,法兰克几声借过顺着虫群让出的道路往大厅赶去。
挤出拥挤虫群的他快步朝大厅走去,然而还没走出十米,鼻尖忽然涌入一丝极其粘腻的味道,法兰克的眼眸瞬间紧缩成针尖大小。
远处一阵剧烈的劈里啪啦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有一股极其香甜的水蜜桃味道飘逸出来。
这味道甜腻却霸道,无端由地感到身体里浮出一股狂躁。
法兰克扭头,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虫群当机立断猛地喊了一声:“捂住口鼻!”
在场的雌虫并不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许多还没有意识到状况紧急的雌虫吸入了气体,只见他们像是吸食了成瘾性的毒|品瞬间失去了理智,争先恐后地朝味道的源头涌去。
法兰克果断撕下一块衣角裹住口鼻,手下的士兵见状照做,他们对视一眼后明白事态紧急,当即就上前阻拦那些发狂的雌虫。
法兰克用手势示意士兵控制在场秩序,然而下一刻他抬起的手忽然僵在半空,蓝色的瞳孔震颤收缩,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扭过头。
味道传来的方向是大厅!
谢桑他在大厅里!!!
人在极度惊恐的情况下其实是发不出声音的,世界都会变得非常安静,安静到仿佛被骤然抽空了空气,心脏在剧烈的狂跳,仿佛瞬间从高空失足坠入深渊。
“谢桑——”
“谢桑——!”
精神力的瞬间爆发堪比小型炸弹,巨大的骨翼裹挟着飓风袭来,所过之处玻璃哗啦啦震碎一地,寒风透过没了玻璃的窗户猛地灌进来。
桌上的酒水被扫落打翻流了一地,不大的空间中充斥着一股浓烈的酒精的味道,血腥味混着甜腻的桃子香几乎无孔不入。
大厅内,衣冠楚楚的宾客此刻七扭八歪地瘫倒着,浓烈到极致的超高级信息素突然爆发,在场许多虫直接承受不住刺|激白眼一翻昏了过去,昏迷中手脚仍旧时不时抽搐,他们是幸运的。那些没有昏过去的虫此刻已经陷入半虫化的癫狂状态,他们手脚并用地朝着休息室的方向涌去。
现场的狼藉让法兰克一颗心沉沉坠落无边深海,他视线快速扫视四周口中高喊着谢桑的名字。
没有!
不在这里!!
谢桑他不在这里!!
成|瘾|性的气味随着呼吸不可抑制地涌入鼻孔,身体仿佛被劈开成了两半,一般热血沸腾,一半如坠冰窟,冷汗顺着法兰克的额头不停滴落,像是要把身体中的水分全部蒸干。
直到——
“我在这……”
一声虚弱的声音响起,法兰克身形猛地一僵。
玻璃划伤手心留下鲜红的血,谢桑垂着头,他看起来像是一只被困住的小兽,鲜血顺着他被划伤的手一滴滴留下在地上绽开血花,在他的不远处一滩呕吐物,隐隐可见淤血。
法兰克一把拥住了谢桑,他的力气失了控,那力道仿佛是要把谢桑捏碎了揉进身体里,用尽浑身的力气颤抖地抱着失而复得的宝物。
谢桑手中下意识一松,哐当一声,用来防身的碎酒瓶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没事了,没事了……”
像是吓坏了的孩子呐呐自语,一向冷静的法兰克从未像现在这样后怕,也从未像此刻这样感谢虫神的眷顾。
“我来了,我没事了。”
谢桑的手指无力抽搐了两下,他想要回抱法兰克,可手臂看看抬起就脱力坠落,他失去血色的唇控制不住地颤抖,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我好难受……”
闻言法兰克下意识朝谢桑看去,只见谢桑的脸色一片惨白,他浑身都被冷汗浸透。法兰克的心跳骤停一瞬,他想起了检测中心得出的结论——谢桑的信息素非常不稳定,就是一个随时会被引爆的炸弹,受不得半点刺|激。
高级雄虫发|情|期的信息素对于雄虫而言就是毒药砒霜,谢桑现在的情况雪上加霜。
法兰克强迫自己露出安抚的笑容,背后的羽翼卷起凌冽的风:“我带你离开,我们去看医生……”
话音未落,下一刻——
“法兰……呕!”
谢桑捂着痉挛的胃部呕出了血。
法兰克的瞳孔骤然紧缩,一瞬间大脑都变得空白,他下意识伸手揽住谢桑发软的身躯,向来充满生机的青年此刻无力地倒在他的怀中,无声无息。
这一瞬间,时间在法兰克的眼前停滞了。
第128章夙愿
操操操!
身体难受的像是要爆炸了,仿佛有无数东西想要钻进他的毛孔,让他必须咬紧牙关才能不痛呼出声。那种疼痛越发剧烈,仿佛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经脉都在脱落爆裂,谢桑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一块冰慢慢地、不受控制地融化了。
痛痛痛!
啊啊啊啊!!
从最开始的怒吼到忍不住从喉咙深处惨叫出声,直到某一瞬间一切的痛苦全部消失,就像是雨水落入了海里,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轻飘飘的让人忍不住睡过去,昏昏沉沉瞬间脱力陷入了黑暗。
……
谢桑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阿飘。
第一眼的时候谢桑没有认出自己在哪里,周围的环境陌生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熟悉,直到他看木制楼梯上那处毫不起眼的撞痕。
这里是他家,他和他妈妈生活了十二年的家。
难怪谢桑认不出来,一切都大变样了,大宅内的家具摆设全都换了新的,客厅的茶几沙发桌椅、墙壁上的装饰品画像等等,能搬走拆毁的全都换了,唯一拆不掉的楼梯和地板也被改成了其他的颜色,天花板也没有例外。重新改装过的大宅里到处抖摆了画,画作粗俗没有品味,只是存粹的色彩的堆砌,华丽却艳俗,像是误入了哪家非正规的大型酒店。
若不是因为楼梯上那处不起眼的撞痕,谢桑怕是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认出这里是哪。
他回来了。
来不及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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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突然回来了,或是如何回来的,谢桑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大宅,一瞬间无数愤恨的情绪涌入大脑,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周身猛地溢出一股黑气。
谢桑漆黑的眼眸像是两团打散的墨,倏忽侵入了周围的眼白,他周身的黑气浓郁的几乎凝成实质,张牙舞爪地将他缠绕,他双脚离地以一种常人绝对达不到的速度瞬间飞上了三楼。
窗外是黑沉沉的夜,原本无风的夜晚忽然狂风大作,天边一道白色的闪电亮起,惊雷隆隆而至。
卧室。
谢富国喘了一口气猛地醒了过来,他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手指控制不住得发抖,他身侧被吵醒的女人跟着起身,手指轻拍他的后背,柔声道:“谢哥,你又噩梦了?”
女人温柔的声音安抚焦躁的神经,惊魂未定的谢富国不愿在女人面前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他强压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含糊地嗯了一声。
李淑婷跟了谢富国这么多年,从隐姓埋名的秘密情人到登堂入室的富太太,她陪着谢富国坎坎坷坷二十多年,没有谁比她更了解面前的这个男人,她知道男人好面子,这时候她需要做的就是佯装不知守住男人的尊严,然后温柔地安抚男人的情绪让他重新睡去。
李淑婷披上衣服起身,她拉开一侧的抽屉轻车熟路地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三粒白色药丸后递给谢富国:“谢哥,最近公司忙你压力大,心神不安,你吃了药缓缓就会好的。”
谢富国拿过药往嘴里一倒,自然而然的接过李淑婷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大口,他从鼻腔里冒出一声冷哼:“那些个老家伙一个个攥着手里的股份,说什么他们是公司的老人,哈,笑话,我才是董事长,自谢家那个死老头死了的那天开始,这个公司就是姓谢的!”
李淑婷拿走谢富国手中的杯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对,谢哥这么辛苦养大的公司自然是谢哥说了算,谢哥是董事长,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生意上的弯弯绕绕,但是我知道董事长最大!那些老家伙就是白眼狼,自己贪还找借口,谢哥别生气,气坏了身体我可是要心疼的。”
谢富国到了这个位置依旧没有改变喜欢听好话的毛病,对方越是放低自己恭维他他越高兴,他拍了拍李淑婷的手:“还是你最懂我,知道我的辛苦,我辛辛苦苦当牛做马给那个女人折磨了十二年,那小兔崽子又不是我害死的,自己嫌命长飙车把命丢了,连块骨头渣子都没剩下,怪谁?怨谁怨不到我头上,自己没那个命,死了一了百了!!”
说着,谢富国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他瞪着眼睛,手指又开始发抖,隐隐有中风的预兆。他的样子让李淑婷吓了一跳,赶紧轻拍他的背安抚他的情绪:“谢哥别气,我前两天去求佛的时候碰到个大师,他说是因为这个房子风水不好,这才导致谢哥夜夜做梦,最好换一个地方……”
李淑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富国不耐地打断了:“换换换,又换!这房子里头能拆的全都拆了,你说那个女人住过的地方我也让人封死了,整个房子里头她的东西全部烧完了,这样还不行?要换地方,不行,我就要住在这!我他妈的在这里住了小半辈子当牛做马这么多年,现在凭什么要我搬出去?!我哪都不会去!!”
李淑婷看着情绪激动的谢富国,心里积压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她心里这么多年的委屈怎么办?谢富国明明就是先认识的她,要不是那个女人横插一脚她怎么会二十多年一直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现在她好不容易扬眉吐气,却要住进那个女人待过的地方,睡那个女人睡过的卧室,一切都是二手的,就算她把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了摔了全部都烧了,但是那个女人的痕迹依旧还在!
她能感觉到!!
他想要一个新的,属于她自己的房子,一个没有任何人踏足只属于他们一家人的房子有错吗?!
李淑婷红了眼睛,可愣是心里委屈得要命她也不能直面呛声,她太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吃软不吃硬,她握着男人的手贴紧了自己的胸脯,软着声音道:“谢哥,我知道你辛苦,可是我就是想要换地方,我这几天睡在这里老是做噩梦,那个女人老是来找我,我害怕,你知道的,我这些年一直躲躲藏藏总是害怕。”
听到李淑婷提起过去躲藏的事情,谢富国自觉愧疚,他咳嗽了一声将李淑婷揽入怀中,态度缓和了一些:“怕什么,她死了都十多年了,现在这个房子里只有我们一家,我姓谢的一家,有什么好怕的!”
“瞧瞧,这个家里已经没有那个蠢女人的任何踪迹,现在在结婚照上的是我们俩!”
顺着谢富国的手指望去,卧室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巨大的结婚照,年至中年的男人和女人对着镜头摆出傲慢又贪婪的神情,即便P图的效果再好也遮挡不住他们眼角的皱纹。
这张豪华的结婚照尺寸极大,几乎霸占了半面墙,相框镶了金子,这是李淑婷特意要求的,她要求她和谢富国的结婚照要比那个女人大,不仅要大,还要贵,要用金子作陪衬!仿佛这样她多年忍受的委屈就能得到弥补,李淑婷往常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抚摸和观赏这张结婚照,这张照片意味着她往后的余生都是光明正大的富太太,从前那些躲躲藏藏的苦日子到头了!!
“轰隆隆!!!”
一声隆隆雷声猛地响起,床头的壁灯闪烁一下后忽然熄灭了,床上相拥的两人陡然一惊,房间内陡然陷入黑暗。
“怎么灯突然灭了?谢哥你别动我去看看。”
李淑婷说着,从床边站起身打算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忽然她的肩膀一重,一股寒气顺着肩膀传过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心里突然打了个突,颤颤开口道:“谢哥……?”
“……”
无声静默。
李淑婷缓缓扭头,闪电猛地亮起贯穿天际,将沉沉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在这持续不到两秒的光亮中李淑婷看清楚了身后的人。
那张脸,她曾在不久前葬礼的黑白照片上见过。
“谢……,谢……”
李淑婷抖着嘴唇,手指仿佛鸡爪一般颤颤巍巍地举起来,她忽然想起事故报告上写着的接过——死于车祸,爆炸很剧烈,尸体烧成了灰。
按照老人的说法,那些死得很惨又有执念的人通常会化为厉鬼来人间索命。李淑婷她信命,在得知谢桑死了之后特意去找了阴阳师和风水先生,让他们做法试了好多镇压厉鬼的缚灵术,谢桑头七那天她一整晚没有睡觉,神神叨叨地一直在房子里转。
头七早就过了,已经三个月多了,为什么他会出现?!!
李淑婷来不及肉疼自己花出去的钱,此刻她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厉鬼索命!
谢富国经过这一通下来也累了,他最近总感觉疲惫,近一个月他总是整夜整夜地做噩梦,让他精疲力竭,加上公司里头那些不服管教的老顽固,让他的脾气越发暴躁。他等着李淑婷上|床睡觉,等了半天没见李淑婷回来他烦躁地骂了一句:“好了没有,一点小事都干不了,弄不了别弄,一直在那里谢什么,我明早还要早起!”
“谢哥啊!”
天边的闪电将黑夜再次照亮,隆隆的雷声将女人惊恐的喊叫遮掩,不耐烦扭头的谢富国终于看见了让李淑婷失声尖叫的东西。
一张惨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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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富国的瞳孔骤然放大后紧缩成点,恍惚之间青那张惨白的脸在他面前变成了女人的模样,赫然就是刚刚出现在他噩梦中的脸。
谢富国一屁|股跌下床,他指着角落里的谢桑惊恐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容颜溪!你都死了十二年了!你别阴魂不散缠着我,他又不是我害死的!!”
骤然听见妈妈的名字,谢桑身形一顿,周身张狂的黑气隐隐有停歇的倾向,窗外的闪电照亮了他的脸,无比惨白,一双眼不似常人只有眼瞳没有眼白,他周身萦绕着张牙舞爪的黑气,可是即使是那股黑气也抵挡不住他身上不停流淌的鲜血。
他的脚边滴滴答答蓄积一滩鲜血,空气中忽然多出了皮肉烧焦的味道,火焰变成了流状液体在他周身蔓延。
“谢富国……”
谢桑一字一句道,每一个字都像是咬碎了吞下,沙哑嘶声地念出了男人的名字:“你不配提我妈的名字!”
“轰隆隆隆——!”
窗外的闪电消失后房间内陡然变得黑暗,未知愈发放大了对死亡的恐惧,闪电再次照亮黑夜,也照亮了谢桑越发逼近的脸。
“啊——!”
女人惊恐的尖叫划破黑夜,几乎刺穿耳膜,她花容失色的拍打着自己的背和身体、手脚并用地朝外爬去,无形中似乎有一种恐怖的力量,女人抽搐颤抖,口吐白沫。
谢富国终于认出了谢桑,他大喊着往后爬:“你、你不是死了吗?!”
青年惨白着脸,周身火焰熊熊,他像是从地狱永火中挣扎爬出来的厉鬼,执念之苦远胜过无数火焰,烧穿他的骨髓,仇人不死灵魂将再难以安息。
“你别过来!你早就死了,死了!!”
谢富国满脸的惊恐,他的腿软了站不起来,手脚胡乱地挥舞,口不择言:“你已经死了,死透了,他们说你连骨头都烧成渣了,这世界上就不存在鬼,不可能有鬼,我不怕,我不怕!!”
谢富国大吼着,口水飞溅,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蹦出,他双眼暴突,面容扭曲早已经看不出在人前威风凛凛的模样,他死死瞪着谢桑,强撑着大吼:“这世界上就不可能有鬼,要是有那个那女人早就来找我了,还有那个该死的死老头,千方百计阻拦我,最后不还是死了,二十多年了,他都没来找我,我不怕,我不怕!!你们一家子都是蠢货,我不怕,我才不怕!!”
亲耳听见听见一切的真相,谢桑身上的黑气骤然大作,他身上的血液滴落的速度陡然加快,他一步又一步地朝谢富国走去,每走一步,地板上就留下一个鲜红粘腻的脚印。
“你、该、死!”
谢富国已经退无可退,他被一步步逼到了落地窗边,现在的他已经不再像刚刚那样还有胆子大吼说自己无所畏惧,他惊恐地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谢桑,一张脸丑陋又扭曲,哀声讨饶:“谢桑,我是你爸,你身体里流着我的血,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要遭天谴的!你会下地狱,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遭天谴?下地狱?”
黑气裹着手指扣住了谢富国的脖子,森寒的冷气冻的让人牙齿打颤,那双漆黑的眼瞳涌上血色,蛛网一般极其恐怖,只需一眼就能吓破胆。
指骨一寸寸收紧,谢富国的脸因为缺氧逐渐变得通红,他蹬着双手双脚像是被挂在屠宰场机器上扑腾的鸭,无用的挣扎。
滚烫炙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谢桑眼中的黑气混着血色滴落在谢富国的脸上,他看着谢富国的脸一点点在自己手中变得青灰,那是死亡落下的阴影。
谢桑的脸上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人的脖颈很脆弱,只要轻松一折就会断裂,他死死盯着谢富国,大吼道:“我已经早地狱里了!”
“轰隆隆隆——!”
轰隆隆的雷声不停地落下,屋外狂风骤然炸开了玻璃,谢桑手指颤抖着看着剧烈咳嗽的谢富国,那个记忆中向来看不起他的男人此刻连滚带爬地逃离,碎裂的玻璃扎进他的脚,疼痛让他踉跄地失去平衡,他朝后退去,在他身后白色的落地窗帘被吹得剧烈舞动,像是灵堂里头的白幡。
“畜生,畜生,你竟然真的要杀我,我是你爹,你要下地狱,你要下地狱的啊!”
狂风将男人吹得东倒西歪,他的半边身子失去了重心猛地倾斜,在他惊恐的叫声中,他猛地摔了下去。
“轰隆哗啦啦——”
这场积蓄许久的瓢泼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冰冷的雨水盛大宛如刀割一般,三楼卧室敞开的窗户下方正巧是一尊青铜雕像,高举着手臂的雕像是罗马的正义女神。
这本是一处精美的花坛,春天来是鲜花艳丽引来彩蝶飞舞,这是谢桑的母亲最喜欢的一处地方,在谢桑的记忆中他常见到那抹温婉的倩影坐在落地窗前笑着朝他招手,可如今无人打理的花坛只剩下杂乱的荆棘野蛮生长。
一只手突兀地朝天歪斜举起,谢富国半个身子挂在青铜雕像上,滚烫的鲜血混着肠子从撕扯开的肚皮里涌了出去,他嘴唇翕动从咽喉中吐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冰冷喧嚣的雨水中。
谢富国死了。
第129章小少爷,晚安
这夜的风雨太大,一场闹剧全被湮没在雨声的喧嚣中,等到谢富国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与此同时三楼的卧室里谢富国的新任妻子李淑婷也早已经死去多时。
发现尸体的仆从吓得瑟瑟发抖,一问三不知只知道摇头说不是自己做的,警察只能暂时中断询问。
“被吓死的。”
法医朝着办案的警察说了一声,给早已冰凉的尸体盖上白布。
因为卧室里头没有监控,所以谁都不知道昨天晚上谢富国和李淑婷在卧室里头到底见到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一个会被活活吓死,而另一个失足跌下窗户被底下爱的雕塑直接穿肠而过。
警察扭头朝不远处的女人看去,女人大概四十岁的年纪,穿着朴素的白衬衫加黑裤子,她看着摆在大厅中的两具尸体,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恐和慌张,她看上去太过冷静了,警察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容萋是吧,是你最先发现谢富国的尸体的?”
“是。”
警察抬头看了眼言简意赅的女人,有些诧异:“你不害怕吗?”
女人冷笑了一声:“我有什么可怕的,我又没做亏心事。”
女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显然带了情绪的,警察皱眉:“凌晨三点至四点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在睡觉。”
“你是别墅的管家对吧,做了二十多年……”
女人打断了警察的话,报出了一个更为精确的数字:“还有二十一天就是二十三年整。”
警察愣了一下,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管家睡前有查看整栋别墅的职责,昨天晚上你没有查房吗?”
“我已经不是管家了。”
警察:“……嗯?”
“小少爷走后我就不当管家了。”
“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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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侧的同伴见状赶紧拉过警察耳语几句,容萋口中的小少爷就是不久前市中心的车祸的死亡者之一,谢桑。
谢桑这个名字好像一个开关,一瞬间将所有的情绪都开了闸,旧事重提,刚刚还非常冷静的女人忽然失态,她盯着盖着白布的两具尸体,眼中的恨意让人心惊:“死的好,他们早就该死了,他们就该下地狱,一切都是他们罪有因得!”
警察看着明显失态的容萋,缓缓合上了笔录本,他正要说些什么,只见容萋像是学了变脸的戏法一样再一次恢复成刚刚那副冷静的无懈可击的模样。
警察例行公事继续问了几个问题,他们调了监控。
女人的回答很流畅,别墅里的监控也显示她昨晚进了房间之后就在没有出来,仆人的房间统一在一楼,而案发地点在三楼,从一楼爬到三楼杀人显然不太现实。
但是考虑到容萋第一个发现案发现场和她的情绪问题,警察还是将她带回警局进行了一通常规询问。
容萋从警局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没有回大宅,那里的仇人已经死光了没必要再回去,她去了谢桑从前住过的公寓。
容萋打开灯,她先是拉开窗帘然后又打开窗户,午后的阳光混着微风吹进来,她拿起买来的鲜花来到客厅把茶几上有些枯萎的鲜花全换了一边。
接下来就是打扫,客厅的角落、沙发底下、榻榻米,她拿着抹布和扫帚把整个公寓上上下下全部都打扫了一遍。
好不容易打扫完公寓,她没有做任何休息而是洗干净手拿着带来的一大堆菜,走进了厨房,她轻车熟路地打开冰箱,只见里头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堆食物和塞满了冷菜的便当盒子。她把便当盒子一个一个拿出来,把里头纹丝未动的小菜全都清理出去,将便当盒子一个个放进洗碗池里头。
洗碗,煮饭,烧菜,装盘。
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事情,昨晚这一切后女人终于来到餐桌旁坐下休息,她拿了两幅碗筷,面前摆着四菜一汤,热腾腾的,她看着旁边的空座位默默坐了一会儿。自从谢桑走后,这是容萋每天都会做的事情,她在这间空无一人的公寓内营造出处处都是有人生活的假象。
“小少爷……”
很轻很轻像是叹息,像个机器一样的女人忽然捂住了脸,滚烫的液体顺着她的指缝流了下来:“小姐,他死了,您看见了吗?那个男人死了。”
“吓死的,他们做了亏心事现在终于罪有因得了!”
女人木讷的脸因为剧烈情感几乎扭曲,一开始只是啜泣,到了后来就是憋不住的嚎啕大哭。
“他们死了,那些畜生死了!”
“他们罪有应得,他们该死,可是他们凭什么就这样简单死了,他们害死了老爷和小姐,又害了您,他们死的太轻松了,他们应该下地狱!”
女人捂着脸,她哭的伤心,哭得咬牙切齿,她没看见在她身后的角落一个身影缓缓凝聚成形。
“……”
一声很轻很轻的声音,正在哭泣的女人忽然浑身一僵,她猛地抬起头朝四周看去,不可置信的神情中比起惊更多是喜:“小少爷?是您吗?”
亲昵的称呼,始终未变。
从谢桑记事以来,容萋就陪着她,十二岁没了妈,容萋自然而然地照顾起了他的饮食作息。她是他妈妈带来的人,她的地位早就不是一个普通仆人,她是亲人,能让他妈妈走的时候托孤的那种亲人。
“小少爷,是您吗?”
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被眼角的褶皱挤成条状,她比谢桑记忆中老了太多,一眨眼就快速地老去了。
谢桑没有说话,他看着容萋流着泪四处找,他咬着手背将喉咙里的哭声尽数压了回去,他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
现在的他太难看了。
谢桑生得好,小的时候就是个福娃娃,白生生嫩嘟嘟,眉眼漂亮,谁见了都忍不住夸几句。他从小到大就没丑过,就算他脾气再坏传闻再多,还是有大把的人贴上来,许多不只是为了他的钱更是图他的身子和脸。
可现在他的狼狈又丑陋。
他死于车祸后的爆炸,很惨烈的死法,死无葬身之地,很丑。
谢桑缩在楼梯下的角落里,他本以为容萋绝不会发现他,可是他想错了。
眼含热泪的女人跪在楼梯口,谢桑瞳孔骤然一缩,他以为看不见他的女人朝他伸出了手。
“小少爷,您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了,疼吗?”
一句疼吗,谢桑的眼泪再也绷不住了,本想要逃走的脚步陡然一顿。容萋泪眼婆娑地朝谢桑伸出了手,她仿佛没看见谢桑身上那怪异的黑气,也没看见他身上烧焦皮肉的惨状,她下意识地忽略了他身上所有的不同寻常径直朝他伸出了手,毫无保留。
温暖的、小心翼翼带着珍惜的怀抱。
谢桑愣住了,浑身僵硬,他身上的黑气一点点退散消弭,露出了他沾染血迹的脸。
“我的小少爷啊,很疼吧?”
看着谢桑身上那些凄惨可怖的伤口,容萋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的手指颤抖着,好几次拂过谢桑的手,指尖颤颤想碰却不敢碰。
“容姨,别哭,已经不疼了。”
谢桑红着眼笨拙地安慰着哭泣的女人,他嘴里说着不疼眼眶却掉下泪来,一颗又一颗滚烫的泪水让情绪激动的女人再也忍不住抱住了他,那种抱法就像是母鸡保护幼崽一样。
“这么多血,怎么可能不疼啊,小少爷小时候最怕疼了……”
抱头痛哭的女人擦干了眼泪,她红着眼朝谢桑露出一个渗着泪水的笑,她拉着谢桑到沙发前坐下,笑着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起身去卫生间打了一盆水。
温热的毛巾一点点擦去谢桑脸上的血污,女人的动作很细致也很小心。盆里的清水被染的血红,她扭头飞快地抹了一把泪:“小少爷,您先坐会儿,容姨去换盆水。”
谢桑点头,他坐在那里乖巧的像个孩子,他假装没有看见女人擦眼泪的动作,就像是女人没有提起他的死亡,他们都小心翼翼地心照不宣。
卫生间的水声响了很久,谢桑朝卫生间走去,他看见了蹲在地上捂着嘴哭泣的女人,她背对着他,手中捏着那块刚刚擦试过他伤口的毛巾。水龙头里的水不停地流着,白色的毛巾被鲜血染透了,怎么都洗不干净,像是在暗示着有什么东西早已经不可逆转。
谢桑默默地回到了沙发。
“小少爷,等久了,刚刚热水器出了点毛病,等久了……”
谢桑看着女人笨拙地伪装掩饰着刚刚痛哭的事实,他没说话,只是乖顺地伸出手,他明白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假装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容姨已经四十多了,她没有结婚,自从谢桑记事起她就在她身边,大小就是她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他身边有很多照顾的人,但是容姨总是不放心,任何事情都要亲手过一遍,大事小事,事无巨细。在某种层面上说,她是谢桑的另一个母亲。
女人坐在板凳上,她低着头一点点清理谢桑的伤口,谢桑原先记忆中那头秀丽漆黑的头发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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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添了大量的白。她怕他疼,下意识地对着伤口轻轻吹着气。
“小时候,我摔倒了你就是这样帮我处理伤口的。”
闻言,女人捏着棉签的手一顿,她没抬头也没搭话,而是将头埋得越发低了,谢桑知道她哭了。
谢桑的视线扫过四周,公寓上上下下很干净,整洁一新,客厅摆着刚刚换好的鲜花,还有饭桌上的四菜一汤,这是容姨每次来都会为他做的菜色,他吃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腻。
“容姨……”
谢桑握住了女人捏着棉签控制不住颤抖着的手,轻轻晃了晃,像是多年前那个撒娇要糖吃的小男孩,他对着女人露出一个红着眼的笑:“我饿了。”
……
热腾腾的四菜一汤已经凉了,女人一再说着要去为谢桑重新现烧几盘,却被谢桑制止了,他贴着绷布的手握着筷子夹起一大口菜塞进嘴巴里,大快朵颐。
谢桑吃得很香,他对着红着眼的女人竖起一个大拇指,口中咀嚼含含糊糊吐出一个字:“香!”
“香就多吃点。”
看着一身是伤的谢桑坐在自己面前大口大口吃着自己烧得饭菜,女人忍不住又一次湿了眼眶,她扭过身,口中说着我再去加个菜,飞快地用手背摸了一把泪。
“容姨,不用了,这些……”
谢桑口中的话没说完,他看见了枯瘦的女人控制不住颤抖的背,他不再阻拦随她去了。厨房里再次响起水声,谢桑放下筷子,口中的饭食之无味,如同嚼蜡。
阿飘是没有味觉的。
谢桑站起身,他来到厨房外往里看,背着他的女人正在切东西,她分明没在洗菜但是洗碗池里的水却不停地流着。谢桑退了一步,他打开冰箱的门,他看见了一堆食物被分门别类地放好,饮料牛奶,蔬菜水果,最多的就是整整齐齐的便当盒子。
谢桑有胃病,他不会烧饭,很多时候就是凑合一顿算了,冰箱里最多的就是酒和水,他一个人住,没人管他,保洁阿姨一周上门两次。他脾气不好,嘴巴又欠,其他人都怕他,只有容姨每周都会变着法子地给他送吃的,这些年他没把自己作死,容姨功不可没。
谢桑关上冰箱门,他回到餐桌前的座位上,重新捧着碗一口一口全吃了,一丝一毫都没有浪费。
人总是这么奇怪,一个东西从前一直都在的时候觉得它毫不起眼,总是不在意不珍惜,等到丢了的时候才后悔,觉得它又多么弥足珍贵。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多么可笑的劣根性。
泪水混着饭菜咽入口中,竟然尝出了味道,又苦又涩。
当容萋端着菜从厨房中走出来时,她已经调整好了状态,她把热腾腾的排骨往谢桑面前一放,脸上的神情愧疚又抱歉:“太久没少了,这颜色不好看,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回应容萋的是谢桑连续伸出的筷子,他嘴巴里头塞得满满的,因为他着急连垂都忘记了,他竖朝容萋笑道:“好吃,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是吗?”
容萋夹了一筷子排骨放进口中,咸的,很咸很咸。
容萋愣住了,她抬起头,正在埋头狂吃的谢桑还对着她竖起大拇指,他吃的很高兴很开心仿佛这排骨是什么美味珍馐。
容萋做菜的时候走了神,她错把盐巴当成了白糖,谢桑说排骨酸酸甜甜,是因为她惯常做糖醋排骨。谢桑把咸口的说成酸甜口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根本就尝不出味道。
容萋的手颤抖地几乎握不住筷子,她想起自己给谢桑处理伤口时谢桑平淡到几乎麻木的反应,那些狰狞的伤口分明极深,看着就疼……
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谢桑抬头看着容萋脸上露出疑惑:“容姨,怎么了?”
容萋费力挤出一丝牵强的笑容,她笑着说自己手滑了弯腰去捡地上的筷子,她看见了谢桑飘在半空中几乎化为虚影的脚。
这一刻,自欺欺人的虚妄如同大山崩塌,容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让自己不要哭出声,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谢桑还活着。她的小少爷走了,真的走了。
而饭桌上的谢桑看着弯腰去捡筷子迟迟没有起身的容萋,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碗,有些话不用说,他看着自己逐渐变得透明的手捏紧了手中的筷子。
自从昨天睁开眼他出现在大宅以后,他就一直在大宅中,谢富国死了,阳台的玻璃碎了,可是他就是出不去。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越发虚弱,每一次尝试离开都会使他变得透明。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心中只是隐隐有一种感觉,他大概率是要死了,鬼还能死,想想还真是神奇。
谢桑不想死,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谢富国摔死了,李淑婷吓死了,但是他们还有个私生子,那也是他的仇人,没有报完仇之前他绝不能死。
从黑夜到白天,他尝试了无数次,他想要出去却都失败了,直到容萋的出现,他跟着她来到了自己的公寓,他看见她在警局说的一切。
她说谢富国是杀人犯,他的儿子也是个杀人犯,这对父子同样的狠毒,时隔多年用了同样的手法。谢富国用车祸害死了他的外公,而谢必胜知道新闻发布会以后他一定会去找他们算账所以在他的车上做了手脚。
谢必胜,这个私生子会接受法律的审判,一切的真相都会公之于众,他们会背上唾弃的骂名,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太简单了。
谢富国最爱的就是他的面子、爱钱,谢必胜和他如出一辙,撕破他肮脏虚伪的皮囊让他暴露在悠悠众口的骂声中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看着他汲汲所求的一切在眼前轰然崩塌,他会比死了还要难受。
谢桑看着捡起筷子低着头的容萋,露出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姨,谢谢您,辛苦了。”
得知自己死亡真相的那一瞬间,谢桑的情绪很复杂,他在想,他们一家真是和姓谢的犯冲,死的不明不白。但是有人记得他外公母亲的冤屈,有人一直在为他们付出,有人还记得他们,这也是一种莫大的宽慰。
捂着嘴压抑哭声的女人浑身一抖,她飞快地擦干眼泪抬起头,通红的眼中映出谢桑的笑容,她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般,嘴唇翕动。
谢桑率先开了口,他笑着指了指自己:“容姨,别那么难过,我其实过的很好,你别看我现在这样但是我其实没什么遭罪,车祸发生后我没死,只是去了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容姨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
“您说您去了一个叫做欧亚联邦帝国的地方?”
“对,在那里我遇见了一个对我很好的人……”谢桑点头,随后停顿一秒,他看着眼睛通红仔细听他讲故事的女人,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当然,还是容姨对我最好了。”
在女人半信半疑的神情中,谢桑给她讲了他和法兰克的故事,他省略一些他寻死想要回来的故事,挑了些还能能说的故事讲,翻来覆去就那些事情可是他却讲得很投入,女人听的很认真。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谢桑,她看见了谢桑提起法兰克时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虽然口中说的话像是在抱怨,但是他的情绪生动鲜活,透过谢桑的口她仿佛看见了他们三个多月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老是管我,管东管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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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喝酒不让我抽烟,一日三餐都盯着我吃。”
看着撒娇抱怨的谢桑,容萋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跟着露出一个笑容:“这样好,说明他心疼您。”
谢桑别了别嘴,容萋明白他这是不好意思了,她看着谢桑长大,知道他经历的一切,她知道谢桑别扭嘴犟浑身是刺,他只是嘴巴硬他的心地实际上非常善良。
有人能走近他心里,一定费了不少力气。
容萋轻轻抱住谢桑的肩膀,对着他漆黑的眼眸语重心长道:“小少爷,我知道您和小姐一样都很重情,您应该很喜欢他。”
谢桑一愣,下意识反驳:“谁很喜欢他了,我才没有。”
容萋心知肚明却不戳破,她知道谢桑只是不好意思,她拍了拍他的手背:“小少爷,爱情很珍贵,两情相悦终成眷属更是弥足珍贵,爱情不是比赛,谁先说出口就输了,实际恰恰相反,您身边有人能照顾您我就放心了。”
容萋温柔包容的眼神仿佛看透了谢桑的心,他没有难得地反驳,低下头嘟囔一声:“知道了。”
容萋笑了笑,她没有继续话题,过犹不及。小少爷很聪明,很多时候她需要做的只是稍微提点引导一下,剩下的他自然而然会明白。
时间不知不过地过去,等谢桑说完他的故事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一通话讲的口干舌燥,陡然安静下来,谢桑原本高涨的情绪突然低落,他想到自己忽然回归地球,他不知道虫族世界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他不敢想。
法兰克会怎么样?
他又会怎么样?他还能回去吗?
天色已晚,容萋又一次给他做了一顿饭。这一次,谢桑把冰箱里头的便当盒全拿出来了,他每盒都吃了几口。
“容姨,我有些困了。”
谢桑捂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笑着朝容萋露出一个孩子般的笑容,正在收拾碗筷的容萋动作一顿,她放下手中的活扭头一笑:“好啊,小少爷去睡。”
女人的手死死捏着身前的围裙,指骨紧绷地发白,她花白的发垂在耳边,谢桑眼眶一酸,他站起身伸出一只手抱了抱容萋,他藏在背后的右手几乎完全透明。
他的时间不多了。
“容姨,我有些累,想睡个懒觉,明早就别叫我了。”
“……嗯。”
“容姨,今天的饭菜很好吃,你的手艺又进步了,可以开个大超市了。”
“……嗯。”
“容姨……”
“……嗯?”
谢桑飞快地眨了眨眼睛,搂紧了容萋单薄的背脊:“没事,我就是想叫叫你。”
容萋眼角泪水断了线一般地滑落。
谢桑感受到了湿润,他没抬头,假装不知道打了个哈气:“容姨,我困了,我要去睡觉了。”
“……”
在谢桑即将收回手臂的一瞬间,一直沉默的女人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她像是再也忍不住得开了口,嗓音沙哑:“小少爷!”
谢桑没动,他等待着容萋接下来的话。
女人的手指痉挛一瞬,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谢桑的衣服而是救命的稻草,低头低声:“您记得要盖好被子,别着凉。”
谢桑回握女人的手,许久才点头道:“好。”
谢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他需要费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飘着走路,他上了二楼打开了卧室的门,走进去躺好给自己盖上被子。
他闭上眼睛,他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他听到了脚步声,凌乱的脚步匆匆,急切又慌忙最后停在卧室的门前。谢桑睁眼,他看见自己的门被小心翼翼的拉开,容萋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谢桑闭上眼,他看起来很安详,乖乖的盖好了被子,躺的平平整整,仿佛这就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
“小少爷,真高兴能再见到您,您受苦了。”
压抑的哭腔在耳边响起,谢桑很庆幸自己把手都塞进了被子里,否则容姨看见他透明的手怕是会被吓一大跳。
“您别怕,那些伤害过您的畜生,那些害死小姐老爷的牲口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谢富国和李淑婷死了,谢必胜还在,我已经全部都查到了,他们背地里做的一切我都找到了证据,我会看着谢必胜一败涂地,看着他痛不欲生死无葬身之地。您放心,别担心家里。”
容萋知道谢桑从小要强,他尊敬他素未谋面的外公更爱他的母亲,容家一家子都是大好人,做了一辈子的慈善事业,谢桑也不例外。他曾经立过一份遗嘱,他说自己不是管理公司的料,要是他爹死了他就把手头的钱全部都拿去建立慈善基金会,等他死了就把所有的钱捐了。现在想来,当初竟然一语成谶。
“小少爷,您要过的好好的,要幸福,养的白白胖胖,身体健康,您要自私些,照顾好自己,自己永远是第一位。”
女人的絮叨像是催眠曲,一瞬间谢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他睡觉前总是好一通闹腾,他妈就会抱着他唱歌哄他睡觉,他好几次夜里迷迷糊糊地醒,容姨就会出现在他身边一边帮他掖被子一边和他说话哄他睡觉。
轻轻的摇篮曲在耳边响起,催的人昏昏欲睡,将谢桑带入童年的记忆,最美好最幸福的时光。
小桑儿,快快睡,快快做个美梦呀……
温柔的声音,悠长,耐心哄着不肯入睡的孩子。
“小少爷,晚安。”
房门轻轻关上了。
房间内一篇安静,片刻后床上安睡的青年睁开了眼睛,他看着自己已然半透明的右手片刻后偏头看了眼不远处的书桌。
一墙之隔,女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靠着房门缓缓跌坐在地,她死死咬住手背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浸透皱纹染湿发丝。一声抑制不住地低泣,她扶着墙壁站起来,看着自己亲手关上的房门,她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谁比她更了解谢桑了,她陪着他长大但凡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都能明白,她不傻,她知道谢桑要走了。
她舍不得。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这是一处伤心地,走了也好。
现在比以前好多了,起码她知道她的小少爷还活着,在某一处神奇的地方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这样就足够了,人活着就是靠着一个念想。
第130章我做了一个梦,是个美梦
瑞纳金帝国的医生们此刻正焦头烂额,百年友好盟国的雄虫在自家的地盘上出了问题,最重要的是这位雄虫还是欧亚联邦帝国最高执行长的未来伴侣!
纳晚宴上超强雄虫信息素的大范围爆发,使得瑞纳金帝国的所有医院都出动了,然而最棘手的还是当属谢桑的案例,他遭受刺|激后就陷入了昏迷。
理论上雄虫会对同类的信息素感到本能性的排斥,但是因为同类信息素的刺|激昏迷倒是第一例,医生已经用了所有能用的方法,做了一堆检查,但是始终无法找到谢桑昏迷不醒的原因。
“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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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克上将,谢桑阁下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
首席麦克考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朝着面前面无表情的雌虫说出自己的诊断结果,后者眉间紧缩,他的目光一瞬不移地落在床上昏睡的雄虫身上。
谢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阁下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
三天内,这样的话法兰克听了已经不知道多少遍。
没有任何问题,可是谢桑却昏迷不醒。
法兰克握着扶手的手指紧绷发白,他没抬头也没说话,麦克考见状退到一侧不做打扰,他身为医学首席见过的疑难杂症不少,可是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病例,就仿佛——
麦克考瞥了眼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谢桑,青年紧闭着双眼,他身边全是先进的机器,六七跟五颜六色的电线将他和机器连接。面色正常,体温正常,呼吸正常,心跳的频率也完全正常。
就仿佛,他只是睡着了。
这个念头在麦克考的心头悄然划过,他指尖微顿,随后在纸张上飞快地写下了深入睡眠四个字。在某些情况下,当患者遭受重大创伤后会选择不愿醒来,他们会用梦境给自己编织一场梦,可能是美梦可能是噩梦,他们会在梦境中无尽循环,自我构建梦境的合理性。慢慢地,他们的大脑就会默认梦中的一切才是真实的,在梦境中生活最后在梦境中死亡。醒来的几率极低,除非患者自愿打破梦境。
谢桑床前法兰克无声凝望,他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很久了,像是一尊静默的石像,三天不眠不休让这位坚毅强大的上将身心俱疲。麦克考犹豫片刻打算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然而下一刻房门突然被打开,麦克考看着走进来的伊莱尔收回了即将说出口的话。
“法兰克,你看谁来了!”
伊莱尔拉开门,在法兰克迟钝的视线中,亚瑟和安塞尔一前一后出现在门口。
法兰克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丝许鲜活的生机,他扭头朝伊莱尔瞥去,眸中流露出来的情绪显然和惊喜相去甚远:“怎么回事?”
一国之君擅离帝国,那是一等一的大事。
因为太久没有说话,他的声音沙哑,伊莱尔在心底叹了口气,倒了一杯水后朝法兰克走去,他压低了声音:“别板着个脸,小亚瑟担心你才来的。”
法兰克没接过伊莱尔递来的水杯,很显然他并没有被伊莱尔的话哄骗过去,后者明显就是答非所问避重就轻:“消息早就封锁,亚瑟怎么会知道,是你告诉他的。”
见自己躲不过,伊莱尔放下水杯,朝着法兰克抬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是我的错。”
“不是伊莱尔的错,是我命令他向我汇报哥哥你的情况!”
一声清冽的嗓音打断伊莱尔和法兰克的对话,亚瑟快步朝法兰克走去,他风尘仆仆很显然是匆匆而来,他挤进法兰克和伊莱尔的中间,四目相对间,他朝法兰克露出了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哥哥,我知道你觉得我行事鲁莽,你想要说我罚我都行,但是这些都先晚点说,现在我是……”
亚瑟的声音变小了些,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片刻后他抬起头直视着法兰克的眼睛,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格外坚定:“我是来帮你的,哥哥,现在你需要我。”
说完亚瑟瞥了眼身侧的安塞尔,后者接到命令打开了大门,大门后是欧亚联邦帝国的医疗团。
当门口出现清一色白大褂的那一刻,法兰克下意识一愣,他看着面前气势威严下达命令的亚瑟,他的眼神逐渐变了。
医疗团队进门后恭敬地朝法兰克行礼,借着就开始有条不紊摆设装备器具开始为接下来的检查做准备。
伊莱尔笑着凑到了法兰克的身边:“法兰克,你看小亚瑟做的是不是有鼻子有眼儿像模像样了?”
在法兰克的视线中,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次递上了水杯:“所以说啊,别总是太操心,该放手就放手,有事情就说出来一起扛,你是他哥哥,你想保护他,他也想要保护你。”
法兰克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杯子,这一次他伸手接过了。温热的茶水滋润干渴的喉咙,三天以来他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很浅很淡,即使忧心忡忡,但终归是笑了。
检查一通需要一定时间,伊莱尔知道法兰克已经三天没合眼了,他想趁这个时间劝法兰克休息一下,然而下一刻病床前的医生忽然爆出一声惊叫:“动了!”
法兰克瞳孔一缩,下一秒已经到了床边。
“什么动了?!”
伊莱尔也赶过去,一堆虫围着刚刚发出惊叫的亚雌护士满眼都是探求,后者被这如狼似虎的眼神吓得有些结巴,他的视线朝法兰克看去,颤颤巍巍地指着谢桑的手指道:“刚刚,我看见手指动了一下。”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到了谢桑的手指上,然而,任凭他们望眼欲穿地盯了十多分钟,也没有丝毫动静。
医护人员逐渐失去耐心,他们以为是那个护士看错了,垂头丧气地离开,只有法兰克没有走,他重新在谢桑的病床前生了根。一侧的麦克考见状,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开口道:“法兰克上将,请借一步说话。”
闻言法兰克没有动,他仍旧没有放弃目光注视着谢桑的手指没有移开,很显然他不想错过一丝一毫的希望,伊莱尔见状哪能不明白,他上前一步轻声耳语:“去吧,我帮你看着。”
麦克考带着法兰克到了一侧,他先是将自己搜集到的资料递给法兰克,随即将自己刚刚的想法全盘告知,他说他怀疑谢桑陷入了深度睡眠,想要唤醒他主要靠他自己,但是身为旁观者他们也并非做任何事情都是徒劳。
谢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就算做再多检查结果也是一样,呼吸机、起搏器这些东西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他的建议是让和病患关系亲近的人呼唤他,比如亲人、朋友或是爱人等,这样子说不定能帮助他早日苏醒。
麦克考说这番话的时候实际上心里提了一把汗,他说这话冒着很大的风险,到现在谁也没对谢桑的病症妄下定义最大的原因就是害怕担责任,典型的拖字诀。按照医学标准的判断,患者的身体并不存在任何问题,抽血上各种机器实际上都是在折腾患者,但是就是因为害怕担责任,所以才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显示出专业性的同时还在让人觉得自己做了很多,治不好也没办法。
麦克考本来不想管这些事,但是这三天他亲眼目睹法兰克的不眠不休,他心里过意不去,最终还是选择站出来担这份责任,他相信自己这么多年的经验判断。
伊莱尔不知道麦克考对法兰克说了什么,等法兰克回来时他把谢桑身边的机器全都撤了,只留下最基础的心脏检测仪,医护人员也都被他清了出去。
看着坐在病床前握着谢桑手指的身影,伊莱尔制止想要上前询问的亚瑟,轻轻摇了摇头:“让他们单独安静待会儿。”
一声轻响,房门被关上了。
法兰克握紧了谢桑的手,对方的手指有些凉,他下意识地搓了搓,可是还是热不起来,他垂眸,片刻后解开了衣服的扣子将谢桑的手塞进了自己的胸前。
冰凉的指尖隔着薄薄的布料仿佛凉到了心尖,没有下意识地揉捏,胸前的手没有丝毫动作。法兰克一直都知道谢桑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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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胸,每次他穿衬衫的时候谢桑的视线总会在他的胸口多停留一两秒。
可现在谢桑手握着大餐却毫无反应,心尖泛起了难以抑制的凉随后变着了密密麻麻的疼。
“谢桑,别睡了……”
“你睡得太久了,我很担心,起了吃个饭再睡好吗?”
“谢桑,你不是喜欢喝酒吗?醒来之后我陪你喝……”
“你要是不想睁眼,动一动手指也好。”
“……”
躺在病床上的青年无知无觉,法兰克的头颅缓缓低垂,他像是即将跌倒的人下意识抓紧了身侧的扶手,他的背脊陡然颤抖了一瞬,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暴露了情绪。
他不是那种会痛哭流涕或是嚎啕大哭的人,他的情绪是隐忍的内敛的。他向来是强大的,充当着让人依靠的角色,他的悲伤和痛苦是压抑无声的,即使无人在旁,根本不用强撑伪装。
心痛心焦的难以言喻,他眼眶极红却没有落泪,床头实木做的扶手被硬生生地掰碎了一大块。
法兰克闭上了眼。
谢桑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情景。
重新回到虫族世界第一眼就见到法兰克,谢桑心中的喜悦尚未抒发,忽然发现法兰克紧闭眼睛眼眶还红红的,心里正奇怪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手中的触感不对劲,定睛一看,自己的手竟然放在法兰克的胸前。
谢桑咽了咽口水,身体比脑子先反应过来下意识捏了捏。
闭着眼的法兰克身形骤然一僵,随即睁开了眼。
漂亮如同蓝宝石一般的眼眸布满了红血丝,看上去憔悴又暗淡,谢桑被法兰克眼底的情绪一惊,尚未说话就被抱住了。
“法、法兰克……?”
雌虫的怀抱很紧,那种力道大的仿佛要把谢桑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去,他像是一个沉默的门神阻挡各路妖魔鬼怪。
不知道是不是谢桑的错觉,他觉得自己的脖子忽然有些热热的,法兰克抱得太紧了,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的手还在法兰克的衣服里,因为姿势的原因紧紧贴着法兰克的胸,他听见了非常剧烈的心跳声,大的仿佛在擂鼓。
谢桑的下巴搁在法兰克的肩膀上,他眨了眨眼睛,视线扫过四周的一切,他看见了尚未来得及收拾出去的医用器材,还有很多不认识的药物。
谢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突然离开似乎成了一件紧急事件。
“我睡了几天?”
低沉的声音沙哑,紧接着谢桑的问题响起:“三天三夜。”
法兰克的声音沙哑的过了头,就像是哭过了一样,谢桑心中一跳,他拍了拍法兰克的肩膀示意他放开自己,然而这一次法兰克却并没有如他所愿。
他抱得依旧很紧。
谢桑缓缓吐出一口气,抵在法兰克胸前的手用了一点劲道:“喘不上气了。”
话音刚落,法兰克的手就松开了。他低着头侧靠在谢桑的肩膀上,手臂环绕着谢桑的腰,谢桑看不见他的脸。
“抱歉。”
谢桑冷不丁地开口:“我做了一个梦。”
法兰克背脊一僵,他轻轻拍了拍谢桑的背,像是安抚一个梦魇惊醒的孩子:“没事,只是做梦,不怕,醒来就好了。”
“不是噩梦。”
谢桑拍了拍法兰克的肩膀示意他松开自己,他朝着法兰克露出一个笑容:“是美梦。”
法兰克下意识一愣。
真是格外难得的模样,一觉醒来法兰克好像突然变傻了,谢桑唇边浮起一抹笑容,忽然伸手捧住了法兰克的脸。
视线一寸一寸扫过法兰克的脸,谢桑看见了法兰克眼中的担心,看见了他深藏的恐惧,他看见了爱。他想起了容萋对他说的话,爱情不是比赛也不是打擂台,并不是谁先说出口谁就输了。
忽然想通了关窍,谢桑难得地不再扭捏,他捧着法兰克的脸在他讶然的神情中亲了他一口,他漆黑的眼眸中亮起了明亮亮的小星星,坦诚又真挚。
他说:“法兰克,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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