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宫后殿。
已经过了一夜,整座宫殿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内侍们大气都不敢出,快速打扫着地上碎裂的瓷片。
桌椅,屏风,到处都是破损过的痕迹,宝座之上,“和气致祥”的匾额已然被摔作两段,堆放在角落里,却无人敢上前捡起。
“皇上如何了?”
担惊受怕了整夜,董公公明显有些精神不振,却还是迎上冯御医询问。
冯粲同样满脸疲惫,只是轻轻颔首道:“已经过了第一关了,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之后几关,必然也能顺利熬过去。”
……顺利熬过去。
董叙望向里间的床榻,目光忧虑,如果当真能顺利熬过的话。
狼血药并非通常意义上的剧毒,之前傅院判断言得没错,皇上体内的病症的确无药可医。
即便以冯粲的医术,也至多只能利用药物压制,五年或者十年,等到皇上年岁渐长,体力衰弱,便是真正到了无可挽回之时。
想要彻底解决,唯有反其道而行之,让对方继续服用接近最初的狼血神药,以偏纠偏,相反相成。
如果以治理河道形容的话,第一种法子可比作增高堤坝,防止河水蔓延,第二种法子则更类似于拓宽河道,将水流导向正途,彻底杜绝河水再次肆虐的可能。
其中的危险,自然可想而知。
“下官去调配药方了,”冯御医低声道,“还请公公陪在皇上身侧,时时与他说话,尽可能让皇上保持神智清醒。”
“如果皇上实在乏累了,可以让他小睡片刻,不过最多不能超过一个时辰,之后必须将他唤醒,否则长久昏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冯御医语气严肃,却半晌没有等来对面人的应答,刚抬起头来,就见董公公一脸见鬼似的紧盯着殿外台阶。
暮色西沉,雨水自檐角滑落,几名附近的宫人慌忙弓身行礼,来人披着雨裳,身形摇晃,面色几乎成了惨白。
不是旁人,正是奉了皇上旨意,本该被送出京郊之外的萧偌。
董叙顿时大惊失色。
“萧公子?”
第64章
来不及与董公公多说,萧偌脱了淋湿的雨裳,直接到里间去查看虞泽兮的状况。
整个寝殿安静异常。
外间里,董叙端了杯姜茶给萧行舟,让内侍取来布巾,一面压低声音问。
“都已经这个时辰了,您和萧公子究竟是如何进到宫里的,还有那些侍卫呢,没跟着你们一起回来吗?”
“快别提那群侍卫了,”萧行舟被姜茶呛得咳了声,表情一言难尽道,“天枢卫的人还好,就皇上给大哥派去的那些护卫,简直一个比一个难缠,根本什么理由都骗不过。”
骗?
董叙听得目瞪口呆。
萧行舟用布巾擦着外袍。
三个时辰前,因为心急回宫,萧偌差不多将所有能用的办法都用尽了。
更衣用膳,购置杂物,甚至连生病要请大夫的借口都拿了出来,却依旧逃不过领头侍卫的紧盯。
最后萧偌实在无法,只能拆了先前藏在发饰里的薄刃,抵在自己喉间,迫使领头的郑千户放两人离开。
说起这薄刃还是萧偌最初进宫时准备的,原本是打算拿来防身的,没想到竟用在了自己身上。
之后便是一路的躲躲藏藏。
萧行舟借着自己对京郊周边的熟悉,先是误导众人萧偌打算朝京城外逃去,随后顺着御水河绕行向下。
期间为了迷惑守卫,甚至伪造沉船跳过一回河,最终才藏在草垛里重新回到城中。
再之后进到皇城就比较顺利了。
萧偌有御赐的通行腰牌,加上说服史裴抬手放行,两人总算顶着雨水赶到紫宸宫内。
“跳河?”董叙不敢置信,险些尖叫出声。
“小声,”萧行舟连忙按住他,“那河水浅得很,而且刚进宫时大哥已经换过衣裳了,应该不会有事。”
董叙瞥了眼屋内的萧偌,想着他一路赶回宫里的艰辛,顿时什么也说不出,只能叹气。
虽然还能清醒,但虞泽兮的状况并不好,始终是半梦半醒的。
萧偌靠坐在床边,攥着他的掌心,眼眶已经有些发红。
“公子放心,”董叙给他递了姜茶,温声宽慰道,“皇上的情况已经比预想中的要好许多,只要熬过这最后一遭,应当便无大碍了。”
“嗯。”萧偌闷闷点头。
时间仿佛凝滞,也不知过了多久,冯御医进来提醒萧偌可以让皇上小睡片刻了。
趁着虞泽兮睡熟,萧偌将弟弟叫到一边,放轻声音道。
“你若是待不住的话,就先回去吧。”
照顾病人是个苦差事,左右两人都帮不上忙,他自己待在宫里就好,没必要让弟弟一起留下。
“不行,”萧行舟想也不想便摇头,满脸警惕道,“我得盯着你,若是皇上真有万一,谁知道你会做什么傻事。”
“我瞧着像会做傻事的样子吗?”
没想到对方是为这个留下的,萧偌顿时无奈。
“怎么不像,”萧行舟眼中带了担忧,“大哥自己去瞧瞧镜子,就您现在的脸色,简直比里间那一位还要差了。”
萧偌下意识瞥了眼铜镜,与弟弟说得一样,他如今的脸色的确难看得吓人。
“大哥,”萧行舟紧抓着他的手臂,压低声音恳求,“不管皇上最后怎么样,别做傻事,成吗?”
萧偌不知想到了什么,怔愣着没有说话。
“哥!”萧行舟在他耳边喊。
“我知道,”萧偌轻轻颔首,“你放心,我没那么想不开,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去做傻事。”
萧行舟眉头紧皱,也不知是否信了他的话,只是始终坚持着没有离开。
傍晚雨停的时候,虞泽兮醒过来一回,冯御医诊脉后没说什么,只叫宫人关紧门窗,以免染上风寒。
萧偌守在床边,虞泽兮的眼眸已经完全褪成浅碧色,仿佛湖面上的浮冰,就连最后一丝鲜活也都一并褪去。
“……朕让史裴送你回去吧。”
萧偌凑到很近才听到他的声音。
似乎怕他生气,虞泽兮又补充了一句。
“听话,虽然我已经事先做了安排,但万一有什么变故,很可能会牵累到你……你和你母亲还有弟弟,一起离开京城,到外面去,等事情安稳了再回来。”
“想都别想,”萧偌揪住他的衣襟,恶狠狠道,“你敢送走我一次,我就敢再跑回来一次,我上次可是沉了船,趟着河水回来的。”
“听见没,”萧偌伏在他耳边,“不然皇上可以试试看,是让我留下更危险,还是送我离开更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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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泽兮没有说话,任由身边人紧抓着自己。
之后合着眼,伴着窗外鼓噪的风声,再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这一觉虞泽兮睡到深夜也没能醒来。
皇上昏睡不醒。
这是冯御医所有预估的可能里最坏的一个。
萧行舟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顾不上规矩,在寝殿里团团乱转,抓着冯粲问皇上何时才能醒来。
冯粲满头是汗,只能尽力安抚道:“世子稍安勿躁,皇上一直到夜里也没有发狂,表明之前的药物已然起了作用,只是那药物对根基损耗极大,皇上如今昏迷不醒,本身也是一种修养。”
“谁问你这个了,我在问你皇上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来!”萧行舟火气上头,直接提起对面人的领口。
萧行舟脑子不灵光,却有种武人特有的直觉,他能看出冯粲眉眼间不经意的闪躲,还有语气里根本遮掩不住的心虚。
“你用错药了是不是?”萧行舟突然道,目光冷得骇人。
“皇上昏睡这么久根本就不正常,他是不是再没有办法醒过来了?”
冯御医面色苍白,吸动着嘴角,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
萧行舟紧咬住牙关,简直杀人的心都有了。
“别为难冯大人,”萧偌打断两人的对话,深深吐了口气,“……他也只是听命行事。”
萧行舟气得一把将冯粲推了出去,不能揍人,只得用力踢开屏风。
“去帮我打盆热水过来吧。”萧偌道。
十几名内侍候在门外,烧水这种小事自然轮不着萧行舟来做,但萧行舟并未多言,沉默颔首,端起铜盆到殿外去拿热水。
萧偌一直紧握着虞泽兮的手心,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正在逐渐变低,与之相对的,额角却开始渗出大量的冷汗。
汗为心血所化,盗汗,正是体内阴阳俱虚的征兆。
萧偌不敢多想,眼前人除了被药剂所害,身体一向康健,甚至连风寒都不曾有过。
“没事。”萧偌小声道。
“你一定能熬过来,我们还没成婚呢,做了那么久的婚服,浪费了多可惜。”
“还有大婚典礼图,我已经答应吴画师了,不能食言。”
萧行舟并没有回来,似乎是到哪里吹风冷静去了,热水是董叙端进来的,里面加了少许草药,浅褐色,伴随热气散发出淡淡的苦涩。
“老奴来帮皇上擦汗,公子忙碌了半日,去外间歇一歇吧。”董叙缓声道。
萧偌哪肯在这时离开,摇摇头,伸手拿过旁边的布巾。
“还没到夜里呢,我不累,去帮我取件干净的里衣,皇上身上的已经汗透了,穿着容易着凉。”
眼见萧偌解开虞泽兮的领口,董叙神色一惊,下意识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公子!”
就在解开的衣袖下面,数不清的疤痕清晰印在手腕之上,新伤叠着旧伤,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萧偌愣了片刻,慌忙去查看另一只手腕,与右腕一样,左边的手腕上同样也满是伤疤,有些甚至是近日刚刚划开的,结着新鲜的血痂。
“这是怎么回事?”萧偌指着那些伤疤问。
思绪却已经成了一团乱麻。
是之前狩猎时伤到的,不对,那会儿萧偌整日陪在对方身边,若是真有什么,不可能没有一点察觉。
“说话,”萧偌提高了嗓音,“你不说,就去将冯御医叫过来。”
“哎……”自知再无法隐瞒,董叙重重叹了口气。
萧偌呆坐在原地,听着对方的解释在耳边回荡,慢慢化成刺耳的嗡鸣。
虞泽兮是一国之君,这世上能伤到他的自然只能是他自己。
好多想不通的问题,突然在这一刻里尽数解开。
比如,为何他拒绝与萧偌更进一步的亲密,甚至从不会在萧偌面前更换衣物。
比如,为何他分明阴晴不定,性情暴戾,被一众朝中官员所畏惧,却从未在萧偌面前显露分毫,反而始终温和。
比如,那一直熟悉的沉香味道,原来并非出自对方的喜好,而是为了更好压住身上的血腥。
……年轻的帝王将伤痕刻在身上,用疼痛警醒自己,好让自己与常人无异。
“您别怪皇上,他之所以会冒险医治,其实也是怕继续下去,终有一日会无法自控,反而会伤了您。”
“公子,”董叙轻声道,“皇上远比您想象的还要看重您。”
…
宫灯昏暗,只有正当中摆放了炭火盆,落地的铜丝罩子,挡住了里头迸溅的火花。
房里其实很热,萧偌却感觉出奇的冷,仿佛从骨头缝隙里透出的寒意。
不能细想,不能深思,他怕有任何一个想法或者念头跳出来,都会让他辛苦维持的平衡彻底崩塌。
衣服很快换好,萧偌将董叙叫了进来,让他准备小桌和作画用的纸笔。
董公公有些懵,似乎不理解他要纸笔的用意。
“没什么,我想随便画些东西,总这样坐着容易胡思乱想。”萧偌解释。
董叙顿时松了口气,忙不迭点头:“公子能想开就好,您上回用的纸笔都还放在御书房呢,老奴马上叫人给您取来。”
萧偌身边最多的便是各种画具,自己买的,家人送的,甚至还有虞泽兮特地叫工匠定制的。
董叙叫人寻了才发现,原来寝殿外间便有一套崭新的画具,里面还夹着几张萧偌日常留下的小画。
萧偌并没有细看那些小画,而是将那些旧画压在书本里,提笔画了两张山水。
绘画山水,最先要注意的便是纸上的布局,上预留天,下预留地,其间才是景致。
萧偌搁下纸笔,眼里终于多了些许神采。
萧偌抬起头,望向立在墙边的董公公。
“我记得冯御医之前说过,要让人陪在皇上身侧,时时与他说话,尽可能让他保持神智清醒,是吗?”
“是,”董叙颔首,只是有些为难,“但皇上如今已经……”
“无妨,你去叫紫宸宫里曾经在御前伺候过的宫女太监,让他们依次到皇上床边说话,试试能不能将皇上唤醒。”萧偌道。
董叙一时觉得这法子胡闹,一时又觉得都已经到这般境地了,的确不妨一试。
最终只能点头:“是,公子稍等,老奴马上便叫人过来。”
紫宸宫外很快聚集了十数人,第一个过来的便是御前太监葛姜。似乎不知该做些什么,葛公公满脸不安,不时抬眸望向萧偌。
“说什么都行,寻常逗趣的,或者你们平日里遇到的琐事。”萧偌温声道,视线扫过外间的众人。
“只要你们有谁能将皇上唤醒,无论金银还是其他,可以任凭你们挑选一件赏赐。”
提到赏赐,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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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精神振奋,葛公公顿时也不再紧张了,凑近床前开始小声絮叨了起来。
“大哥,您这是叫皇上睡都睡得不安稳啊。”萧行舟忍不住感叹。
“不安稳才好,”萧偌道,“他若是觉得烦了,自然会快点醒来。”
为了防止出乱子,整个紫宸宫的宫门都是紧闭的,对外只说皇上偶感风寒,需要静养两日才能外出。
轮换着叫宫人在虞泽兮床前说过话,夜里冯御医又来诊治了一次,说皇上状况还算稳定,不过最好还是能尽快醒来。
值上夜的太监守在外间,屋里只余下萧偌一人,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铜丝罩子里的青炭噼啪作响,萧偌重新靠坐在床边,用帕子帮虞泽兮擦了汗,之后才慢慢开口道。
“你平常不是最怕吵闹的吗,怎么如今被人吵了这么久,也还是不肯醒过来。”
床上人寂静无声,没有一点响动。
萧偌压下心底的酸涩。
“董公公说,叫我也同你说些话,可我才刚进宫不久,对宫里事情知道得不多,要说的话,估计也只能讲在外游历的那些事了。”
萧偌露出为难的表情,之后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道。
“对了,和你说说我最近查到的一些事情吧……和你的母妃,玉妃有关的事。”
玉妃,到堇朝和亲的北梁公主,为先帝生下唯一的子嗣,却在虞泽兮幼年时,给他喝下几乎足以致命的狼血药。
有关玉妃的事情,萧偌一直都有些疑惑。
首先便是关于狼血药的来历。
比较确定的说法,那瓶狼血药是当年那名北梁刺客闯入皇宫时,特地拿给玉妃的。
萧偌想不通,刺客是玉妃的旧识,冒险进入玉阶殿,千辛万苦送出一瓶狼血药,当真只是让玉妃拿来害人那般简单吗?
“我猜,”萧偌轻声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那瓶药剂其实是玉妃自己打算要喝下的。”
狼血药毒性极强,却有几率大幅度提升人的潜力,玉妃厌倦深宫,思念家乡,一生渴望自由,甚至已然成了执念。
突然见到过去的旧相识,她最有可能做出的事,便是恳求对方带着自己一起离开。
然而内廷守卫重重,将一名宫妃带出皇宫,根本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所以北梁刺客退了一步,他将随身携带的狼血药交给了玉妃,让她自己选择是否要冒险离宫。
可玉妃最终选择将药剂喂给了虞泽兮。
萧偌握住对方有些冰凉的掌心:“我去找了玉妃临终前一直照看她的宫女,她说玉妃病中昏迷时常念叨着一句话……不要做笼中鸟,要做雪原上奔跑的狼。”
“这句话,她也许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想要对你说的。”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醒来,期间明棋过来送了一回晚膳,萧偌没有胃口,却还是在董叙的劝说下多少吃了一些。
整夜未眠,提心吊胆,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确认对方的心跳。
萧偌头脑昏沉,又再喂过一回药后,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了,半趴在床边,断断续续道。
“你如果还不醒的话,我可就要先睡了。”
其实不敢在这时睡下,萧偌趴在虞泽兮的身侧,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这回说什么……”思绪已经乱作一团,不知怎的,萧偌忽然想起许久之前的事。
“那就说说三年前吧。”萧偌微合上双眼,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睡着,只感觉一幕幕场景在自己的脑海中闪过。
“……其实,从你进到岳家族学的第一日,我就已经注意到你了。”
拥有北梁血统的少年样貌独特,性情阴沉安静,深碧色的眼眸偶尔会落在萧偌身周,却在视线相对时迅速撇开。
“是真的,我还用颜料调配过你眼瞳的颜色,可惜一直都没能成功。”
萧偌是画师,总会被特别的事物吸引,却甚至连他自己也弄不清,这种在意和吸引究竟从何而来。
“也所以,在得知你偷拿了那些帕子后,我才会那样恼怒,还将墨汁泼在了你的脸上。”
后来虞泽兮太子的身份暴露,闯了大祸的萧偌再不敢踏入族学,宣宁侯也担心他会因此被太子报复,没过多久便将他送出了京城。
“……不过离开京城,在梅老的草庐里,我终于还是调出那种颜色了,”话语含混着,转眼又跳到别处,“用五色粉。”
五色粉是由不同矿物研磨而成,画在纸上初时并无颜色,唯有在黑暗中用烛火照亮,方能显现出不同模样。
调出颜色的那一日,萧偌恍惚意识到,自己失去的某些事物,似乎再也回不来了。
少年心思敏感多疑,所有不可言说的悸动都被埋藏于过往。
直到时间倒转,三年后,他重新回到京城,意外被接进宫中,在对方生辰时,用五色粉在玉牌上作画。
对了,萧偌迷糊想,他的生辰礼物还没有送出去呢。
梦境席卷而来,他仿佛又回到了三年之前,这一次却并没有将墨汁泼洒出去,而是取出那块玉牌,凑到气质阴郁的少年跟前。
说,你别再偷藏我的东西了,我拿玉牌和你交换。
少年深碧色的眼眸抬起,一脸震惊地望向他。
应该这样才对,萧偌想着,这回终于彻底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白狼桑塔靠在他的身旁,用脑袋撑着他,避免他睡熟后滑落到地上。
“你醒了?”萧偌揉了揉白狼的耳朵。
白狼“嗷呜”了声,用爪子按住他的衣摆,转头看向一边。
萧偌疑惑,顺着它的视线瞧过去,正与床上的人四目相对。
萧偌倏地睁大双眼。
刚醒来的人望着他:“我做了个好梦。”
萧偌用力吸气,好半晌才开口道。
“……我也是。”
第65章
半月后,虞泽兮身体恢复,大婚仪式虽然一切从简,但总算顺利举行。
不,说顺利或许并不准确。
大婚当夜,萧偌穿着织金绣团凤的婚服,义正言辞拒绝了皇帝陛下更进一步的亲近。
并且振振有词:“冯御医说了,皇上现在身体刚刚恢复,不能太过劳累,况且元气藏于肾,亏损了元气,再多的汤药也补不回来。”
虞泽兮:“……”
一连几日都没能上得龙榻,虞泽兮深刻怀疑,这根本就是某人对于自己之前隐瞒病情的回报。
最后还是董公公宽慰他。
“咳,也未必一定是报复,兴许萧公子是突然害羞了呢,皇上换个场景,调动下气氛,说不准便能如愿了。”
虞泽兮顿觉有理,第二日便收拾行囊,带着萧偌一起出了皇宫。
萧偌满头雾水,出宫的计划是早先就有的,只是他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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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竟然这么快便能实现,不禁有些意外。
“咱们这回要去哪儿,是到京郊外的行宫吗?”
外头已是初冬,虞泽兮帮身边人裹紧外袍,语气淡然道:“去聿州。”
聿州!
萧偌眼睛瞬间瞪圆了。
堇朝最负盛名的画师之一,梅老隐居的草庐便是在聿州之内。
他三年前便想要拜对方为师,可惜一直没能如愿。
虞泽兮捏了下他的脸颊,带着浅笑道:“嗯,带你去拜师。”
没想到大婚后还能有机会见到梅老,萧偌整个旅途上都很兴奋,直到临近聿州才恍然觉得不妥,紧张抓着虞泽兮问。
“这样微服出宫当真没事吗,朝堂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虞泽兮喝茶不语,倒是董公公笑着解释。
“公子尽可放心,皇上已经不是第一回微服出宫了,一切都有固定的章程,不会有任何问题。”
虞泽兮轻咳了声,算是默认。
萧偌:“?”
什么叫不是第一回微服出宫了。
到最后也没能得到答案,不过马车驶入聿州,萧偌也无暇再顾及这些了,满心只想着该如何拜师的事。
这半年里发生的变故实在太多,梅老交代给他的六幅画根本没时间完成,萧偌只好拿宫里作的那些画勉强凑数。
群仙贺寿图是一张,祭神狩猎图是一张,给宫女太监们绘制的群像图是一张。
剩余还有皇家园林图,燕喜图,后宫庭院图。
本来萧偌还想将大婚典礼图拿出来的,毕竟是他近期里最满意的画作,不过到底脸皮不够厚,最终只能放弃了。
聿州草庐内。
穿着粗布棉袍的梅老皱着张脸,一言难尽望着自己最看好的未来徒弟。
“你这半年是去宫廷里当画师了吗,尽拿这种画来糊弄。”
萧偌尴尬,连忙给梅老递茶捶肩。
“对啊,徒儿刚回京时临近万寿节,宫里画贺寿图缺人手,便将徒儿招进宫去了。”
至于后面当了皇后什么的……就没必要细说了。
“别乱叫,老夫还没收你做徒弟呢。”梅老不满,伸手点了点书案。
“这六张画除了贺寿图勉强凑合,其余五张都不行,你给老夫留在草庐里画画,什么时候画完了,老夫再考虑是否要收你为徒。”
教训过未来徒弟,梅老抓了抓头顶的乱发,总算将目光转向徒弟身后的男子。
“这一位是谁,老夫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虞泽兮泰然自若。
萧偌汗颜。
梅老曾经做过宫廷画师,可不是瞧着眼熟嘛。
梅老年纪大了,毕竟眼神不太好,最后到底也没能认出虞泽兮。
两人也自此顺利在梅老的草庐内住下。
草庐虽名为“草庐”,但内里的装饰其实并不含糊,尤其萧偌惯住的客房,底下甚至铺了地龙,即便入冬房内也丝毫不见寒冷。
屋内的纱灯都是萧偌亲手所绘,上面用了五色粉,在烛火下不断变幻着各种光影。
气氛正好。
虞泽兮放下书本,无声走到萧偌背后,伸手按住他的画笔。
“都已经画了两个时辰了,你不累吗?”
萧偌被迫停下作画,疑惑道:“这有什么好累的,我过去最多画过一天一夜呢,中间几乎没有停歇。”
才画两个时辰,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
虞泽兮:“……”
虞泽兮并未放弃,凑近吻了他的耳廓,顺手解开他的前襟。
“可是我累了,都已经戌时末了,先前一路劳顿,今日还是早些休息吧。”
萧偌忽然懂了身边人的暗示,顿时脸颊一红。
之前在皇宫时,的确是萧偌有意晾着对方的,也算是小小报复一下了。
后来气消了,却又要连日赶路,无论马车还是客栈,都总归有些不太方便。
刚好他今晚画得有些不顺,萧偌略想了想,索性搁下画笔,磕磕绊绊道。
“反正已经沐浴过了,那,那就先休息吧。”
客房内除了书案附近,整个房间皆是昏暗,床铺被褥都是萧偌曾经用过的。
枕头是鸳鸯枕,被面却是一水的喜鹊红梅。
烛火摇摇曳曳,就在熏香渐浓,萧偌的思绪也开始有些昏沉之时,忽然一眼瞥见枕边的红梅。
“等等,我知道该怎么画了!”
萧偌精神振奋,直接从床铺上跳了起来,扯着衣裳扑到书案面前。
“刚才总觉着这梅花画得古怪,还以为是构图不对,原来是颜色不对。”
“应该画红梅,白梅太寡淡,根本合不上整幅画的气韵。”
萧偌一边挑拣颜料,一边运笔如飞:“我之前买的胭脂色呢,好像没有了,不过用朱樱色似乎也行,就是需要再调淡一些。”
被放置在原地的虞泽兮:“……”
萧偌画了片刻,估计也觉得对不住屋里人,快速吻了下对方的面颊。
“没事,我很快就能画完了,今晚还很长呢,皇上先等一下。”
虞泽兮不由陷入沉默。
今夜的确很长。
刚刚大婚不满一月的皇帝陛下,枯坐在床边,默默从傍晚等到天明。
直到梅老清早过来叫两人用早饭。
期间疑惑盯着他:“老夫之前的确没见过你吗,可怎么还觉着你有些眼熟?”
虞泽兮眸色冰冷:“没有。”
梅老:“……”更眼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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