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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缘为何如此难断 昱生 57979 字 2024-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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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重回永州

岳芷林本想将神斧化小,规规矩矩过了冥界大门,却听得冥王子下?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拦住她。

那她干脆撞了大门好了。

别对她穷追不舍,赶紧修门要紧,不是么。

“轰隆——”

在?造化斧的撞击之下?,高|耸的冥界大门竟如酥脆的炊饼,顷刻倒塌。

外头明亮的天光照射进来,明晃晃的,极其刺眼。一部分魂力低微的小鬼,在?这光的照耀下?,瞬间被灼伤皮肤,惊慌之下?四处逃窜。

“挡门,快挡门!”

冥界上下?瞬间一片混乱。刚刚汇聚起来的兵将们,还?门儿都没有出,就不得不停下?守门。

很好。

岳芷林朝后?看了眼,心?中默念御器口诀,脚下?的巨斧便随她心?意?渐渐缩小,竟变得与她原先那把破斧子一般大了。

真?是个?宝贝,不知什么来头,冥界上下?把它?当块宝,它?却要认自己做主。

盛情难却,盛情难却……闯下?这么大祸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回头该怎么跟师尊说呢?只怕,崇吾山终究要被她连累吧。

禹诺命土伯看住大门,自己带兵追出冥界,这一耽搁,却已落后?那地仙许多,仅遥遥看得见那前方一点赤红。

她似乎已将巨斧化小,如此?便缩小了目标,很是容易叫人跟丢。

怪了,她能随心?变幻神斧,这造化斧莫不是真?认她一个?地仙为主了?!

“快!”不管怎样,加快速度,先追上再说。

禹诺正卯足了劲儿追,斜前方竟乍然有一道?青色身影穿插|进来,正正好,挡在?了他前去的方向。

禹诺怒火中烧:“什么人,速速让开!”

然那人不知是没听到他的怒喝,还?是非要挡在?前面?,竟对他交手一礼。

“在?下?乐游山弟子,敢问罗酆山可?是往这个?方向走。”

乐游山弟子?禹诺被逼停脚步,在?距离那人一丈开外停下?。

得罪谁也别得罪医者,更别得罪乐游山。

他打量了对方两眼,见对方脚踩折扇,佩戴半截皓白面?具,一袭竹影青的仙袍,周身仙气环绕。

不过,也只是个?地仙。

他拦下?自己,是想问路?

“往前便是罗酆山。”禹诺说道?,遥遥望见那一抹赤红已消失在?天界。

他心?头深感无力,无声地叹了声。

神斧认主,本就不是谁能阻拦的。就连天尊,都未必能左右这件事?。

他硬着头皮追出来,心?头却是知道?的,自己肯定要空手而归。回去之后?少不得又要被母后?斥责一顿,骂他无论如何也立不起来。

他确确实实已经很努力了,可?就是这么的没用。

“多谢指路。”那青衣地仙谢过他,便往冥界大门处去了。

禹诺的心?情沉甸甸的,他带着身后?人马,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追。

踩着折扇,往罗酆山风向又行了一段路,以观方才回过头,望向红衣消失的方向。

不由的,眉心?轻轻一皱。

微与师姐?

她那火暴脾气,不知在?冥界惹了什么事?,竟会?被阴兵一路狂追。

他也只能帮到这里,看了一眼过后?,以观便径直往罗酆山大门赶去。

这次来冥界,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很重要的事?。

岳芷林飞出一段路,回头望了眼,身后?已不见追兵。

方才,她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便回头瞥了眼。从乐游山方向似乎来了个?人,青衣假面?……

以观师弟?

难得,素来与他是八字不合,这回他倒帮她拦了一回追兵。道?谢的话以后?再说,且容她想想,先往何处去。

岳芷林放慢速度。

这短短一小会?儿,她已飞出罗酆山近百里。

菁菁的魂魄已经带出冥界了。

她翻阅过一些典籍——要想菁菁复活,便要先重塑肉身,然后?还?需一枚惊精香用以返魂。

重塑肉身需要息壤,世上唯剩的一点息壤似乎被堕仙掌握着。

惊精香则需取西海聚窟洲反魂树树根心?,将其熬煮成丸。

先往哪一处去?

岳芷林停在?半空,想了一想。罢,宋豫川的活人档没有查成,菁菁又想念爹爹和奶奶,她似乎应该先去一趟永州。

若情况合适,让菁菁远远看看她的爹爹和奶奶吧。

然后?,她就去料理掉陈方廉。待解决了人间事?,再专心?复活菁菁。

岳芷林拿定主意?,当即往永州方向去了。

又是一年?冬天。

赶了两百里路,她回到了曾经生活的地方。

快要过年?了,街头巷尾一派热闹。她降落在?城中一处僻静地儿,隔了大街老?远,也听得见街上的鼎沸人声。

离开永州城已经三年?,再来这里,顶着张谁也不认识的脸,倒是可?以洒洒脱脱。

身上的红衣太过惹眼,她给自己换了一身粗布衣裳,作寻常女子打扮,方步入城中。

城里刚下?过一场小雪,湿漉漉,冷飕飕的。时已腊月,年?味渐浓,热热闹闹的令人心?头倒是不冷。

去东鱼巷宋家么?

岳芷林站在?街口,停下?思索。

从她脚下?这条路出发,经骡马街,再穿洪家巷,便能到东鱼巷。

她立在?那里,迟迟裹足不前。沉思了片刻,却是转身往学堂方向去了。

明明说了不在?乎,可?即将再见到那个?男人,她心?头还?是隐隐生出退意?。

过去太痛苦,没有人想把埋在?尘埃里的苦再拉扯出来尝一遍,如果有选择,定会?避而不谈。

此?时已近黄昏,宋豫川寻常是这个?时候下?学。

岳芷林等在?那门口,霞光铺落一地,她看着一批批学子踏过学堂的门,呼吸时停时续。

那个?男人始终没有出来。

陆陆续续的,人都快要走光了。她到底没忍住,咬了咬唇,上去拦下?个?少年?。

“小哥且等等。”

那少年?停下?脚步。

岳芷林吸了口气,问:“敢问宋夫子可?还?在?里面??”

少年?眨眨茫然的眼睛:“宋夫子?”

岳芷林:“宋豫川宋夫子。”

少年?想了想:“哦,我是两年?前才来这里读书的。听说之前是有位宋夫子,不过已经过世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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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书的是李夫子和蒋夫子。”

“过世了?”这三个?字一入耳,岳芷林只觉心?脏停跳了那么一下?。

少年?:“是啊,宋夫子过世了。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位宋夫子,要不你还?是问问别人吧。”

岳芷林有些失神,讷讷地道?了句:“……多谢。”

那少年?背着书袋走远了。

她站在?原地,冬日的寒风阵阵地吹,她从内到外地感觉冷。

怎么就死了?

师尊不是说,她在?人间还?有一段姻缘将断未断么,宋豫川却就这么死了,她该高兴还?是该……适当的难受一下?。

岳芷林说不出心?头到底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个?消息突然这么砸下?来,砸得她有些犯晕。

他是怎么死的?两年?多前就死了么?

岳芷林提起脚步离开了学堂,不知不觉,还?是走到了东鱼巷。

黄昏时分,归家的人陆续从她身边经过。

都是她从前相熟的街坊邻居,她认得,可?她这张陌生的脸,却没有人认得。

岳芷林站在?东鱼巷巷口,看见许老?爹、方大神……刘姐姐家的小莲花蹦蹦跳跳地回家去。

一别三年?,隔壁小孩儿都这么大了啊。

“这位婶子,我想问问……”

岳芷林拦住刚进巷子的罗大婶儿,“我有事?找宋豫川宋夫子,敢问他家可?在?此?处?”

许是听到她的声音过于熟悉,罗大婶儿先愣了一下?,倒也没多说什么,只皱了皱眉,用下?巴指指前方宋家。

“宋夫子都过世两年?多了,你找他什么事?儿啊。他家现在?可?就一老?娘在?。”

真?的……过世了?

岳芷林一时漏了呼吸,怔怔地问:“他、他当真?过世了?”

“哎哟,这还?能是假的!你找他啥事?儿啊?”

岳芷林:“我、我是他学生的妹妹,家兄有事?找宋夫子,走不开,就让我替他来一趟。”

“这样啊——”

罗大婶子叹了口气,“唉,也不知咋的,宋夫子先是把媳妇儿休了,之后?就魔怔了似的,再没出过门儿……转年?先是他女儿被野蜂蛰没了,接着山边发大水,把他前妻连屋带人地冲没了……后?来再听到他的消息,就是他娘坐在?屋门口哭,说儿子想不开,投河了。”

“把他前妻连屋带人地冲没了……”岳芷林失神地重复着这句。

罗大婶子:“是啊,两年?多……快三年?前的事?了吧。夫妻俩感情本来挺好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弄成这样的。我们私下?里猜测啊,他定是后?悔休妻,心?里过不去那坎儿……”

说着将两手一摊,“便老?娘都不顾,到下?头追他娘子去了。”

岳芷林越听越觉得如坠云间,仿佛身处的世界都不真?实了。离开一趟再回来,竟是这样彻底的物是人非。

罗大婶儿:“呀,姑娘,你这脸色咋突然煞白煞白的……我不跟你说了……喏,宋家就在?那里,你说话注意?点,别惹老?大娘伤心?。”

“嗯,多谢婶子。”

罗大婶儿回了家,关上了门,巷子里又恢复了寂静。

宋豫川过不了良心?的坎儿,投河自尽?这听来听去还?是很不真?实。

她刚从冥界出来,若宋豫川也在?冥界,那他该去找菁菁才对啊。

……不,他是自尽,该算是命数已尽,下?了冥界便该直接去酆都城。

这么想,又合理了。

岳芷林在?原地呆立了许久,直到月牙初升,才迟迟缓过神来。

她终于提起脚步,走到从前多次进出的家门口,抬起手……又放下?手……

从门缝里可?以窥见,里头有微弱的光线,似乎只亮着一盏油灯。

这道?门,熟悉又陌生,隔着过去与现在?,尘缘与未来。

隔着,凡,与仙。

“砰砰砰——”她终究还?是敲了门,巷子里响着空空的声音,震得她心?头忐忑。

隔了许久,听得宋母的声音从里头传来:“谁啊?”

门嘎吱开了,满头白发的老?太太站在?昏暗的光线下?。

岳芷林的眼睛,突然感觉抽动了下?,像是要抖落出许多的泪水。

一别两年?多,宋母竟如老?了十岁,皱纹深了,头发也更白了。

只是一如既往,袄子虽旧,洗得干干净净,头发虽白,梳得一丝不苟,使她依然像一棵苍老?而遒劲的古树。

“你是……”

岳芷林僵硬着嘴角,勾起一丝笑来:“打扰您了。我进城投靠亲戚,迷了路,身上也没钱了,大娘能不能容我在?这里住一晚上。”

宋母呆了一呆,许和罗大婶子一样诧异于她这熟悉的声音。

但只愣了小片刻,便冲她招招手:“快进来快进来……姑娘家家的,大晚上在?外面?不安全。”

宋母倒是很热情。

岳芷林跨过门槛,第一眼,就看见了屋檐下?空空的燕子窝。

宋母领着她往里走:“家里就我一个?,你放心?住。”

岳芷林跟着她穿过小院子,迈上屋檐,进了堂屋:“麻烦您了。您……一个?人?”

堂屋还?是老?样子,一点儿也没变,一张四方桌,两把长?板凳,角落里放着半人高的花架子,上头摆着个?白瓷瓶,插着一枝腊梅。

她在?板凳上坐下?。

宋母给她倒了杯水,没有马上接话,待将水递到她手中,方低沉着声音道?:“是啊。儿子儿媳都过世了,孙女儿也没养大,可?不就只剩我这孤家寡人。你来我这里住啊,有人陪我坐坐,说说话,我心?里倒高兴呢。”

岳芷林抱着茶碗,心?头乱糟糟成了一团麻:“抱歉,我不该……”

宋母倒是笑着说:“命里如此?,凑合着过吧。对了,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沈,叫沈晴。”她报了原名。

岳芷林捧起茶碗,喝了一口,鼻尖里扑进浓浓的桂花香味。

很好闻,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好香。”

宋母笑笑,眼尾的褶皱挤一起:“先前儿媳爱喝,每年?院儿里桂花开了,我就做些桂花蜜。”

可?儿媳都不在?了,为何还?要做这桂花蜜呢。岳芷林麻木着脸,不知该说什么话。

宋母:“好喝吧?”

岳芷林点点头。

宋母:“好喝就多喝几碗。”

顿了一顿,“沈姑娘的声音悦耳动听,别紧绷着,多陪我老?婆子说说话。”

岳芷林:“嗯,好。”

可?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嗓子里的酸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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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迟退不下?去。

宋母说起了桂花蜜的做法。

先这样,再那样……做好了能配菜,能调茶,能祛病……

岳芷林时而点头附和几句,说句真?好喝。

家里来了客人,宋母似乎很高兴,一连给她兑了三碗桂花蜜。

岳芷林看着宋母那带笑的样子,又想起宋母后?来对她的咒骂,那前后?割裂的模样,令她心?头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不知不觉,夜深了。

“瞧我,逮着个?人就说个?不停。你累了吧,肚子饿不饿?”宋母忽然说道?。

她不饿,可?也点了头。

宋母煮了一碗面?,打了个?鸡蛋在?里头。面?也还?是原来的味道?没有变。碗上有个?小豁口,是菁菁不小心?弄坏的。

她吃着面?,宋母便端着一盏油灯,去房间里帮她铺床。

月华正浓,天地寂静。

岳芷林几口吃完了面?,走下?屋檐,来到院儿里那棵桂树旁。伸手,摸了摸深绿的叶片。

这棵树旁发生过许多的故事?,抚过琴,堆过雪,牵过手,诉过情……如今件件想来,都恍如隔世。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胸口实在?堵得慌。

宋豫川,到底还?发生过什么事?,让你承受不住,选择了轻生。

她很想知道?,马三娘提及的那些隐情具体是什么,却又实在?对一个?丧子的老?人问不出那残忍的问题。

夜深了,宋母帮她铺好了床,岳芷林早早地吹了灯。

可?她也没睡。

眼下?,她躺着的这间屋便是自己从前住的那间。许是缺了人气,格外的潮,墙上已显出一块块的霉斑。

屋里的陈设倒还?是老?样子。

靠窗摆着一张桌,上面?堆满了书册,翻开就着月光看,都是熟悉的字迹。

宋豫川的字写得很漂亮,是一眼便能认出来的。

指尖轻轻地抚摸着桌上的东西,她的眼睛微微的有些酸胀。

靠窗的墙上还?留着菁菁不懂事?时,拿着瓦片划出的痕迹。

现在?是夜里,岳芷林却没有想好,该不该让菁菁从锁里出来,看看她心?心?念念想要回来的家。

爹爹不在?了,她会?伤心?的吧。

岳芷林看了一会?儿,在?床上躺下?。

枕头被子都是浆洗干净了的,但还?是不可?避免地遗留下?了从前的味道?。

她嗅到了独属宋豫川的气息。

脑海里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去世了”,“死了”这样的字眼。

不可?否认,她曾是那样浓烈而绵长?地爱着自己的丈夫。

成亲的六年?间,她每晚就在?这张床上,与他相拥而眠。

与他耳磨厮鬓,抵死缠|绵。

与他搂着孩子甜甜蜜蜜。

一句“死了”,就将她曾经的爱恨情仇全都抹掉,不论是爱还?是恨,便都变得毫无意?义。

她难过。

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他。

……

冥界,档案房。

“已入轮回?”

“是啊,顾守中和马秀英亲自登记的名字,又亲自上的轮回台。这档案白纸黑字记录着,还?能骗仙人不成。”

以观紧皱眉头,将那份档案看了又看,确认上头的签名的确是顾守中的字迹,只得沉叹一声,作罢。

他刚修得地仙便赶来冥界。此?番来有四人要寻,头两个?便是顾守中夫妇。

他是特来告知二人其子的情况,请他夫妻放心?的,也想着问问顾守中,陈方廉的罪证可?还?有保存下?来的。

奈何却是扑了空。

“那宋菁呢?”

鬼差:“仙人稍等,我这就去翻找,帮您看看她在?枉死城住哪儿。”

那鬼差去了后?头,从冥界万鬼记事?中找出一份册子,正要拿去前头,同僚慌慌忙忙凑了过来。

“你拿的可?是宋菁的死后?命簿?”同僚拦下?他的去路。

“对啊,咋的了?”

同僚:“上头刚递了吩咐下?来,这个?叫宋菁的丫头已被那地仙带出冥界。上头让将她的死后?命簿暂且封存,对外只说是遗失了,免得牵连太多。”

“哦。那、那万一这个?地仙要亲自再找找呢。”

同僚:“找个?理由骗骗他,千万别让他到处乱找,不然惹了土伯大人不快,咱俩跟着倒霉。”

以观在?外头等候半晌,却等得一句“命簿遗失”的答复。

面?具下?的脸再次阴沉下?去:“怎会?遗失?”

鬼差为难道?:“哎哟,您也看到了,这不还?刚有个?地仙来闯了禁地,夺了造化斧么……咱们这儿遗失一份命簿又算什么呢。”

顿了顿,见对面?仙人将信将疑,又道?,“我劝您也别找了,前阵子轮回台大开,难免有守卫松懈的时候,听说掉了几个?好奇的小鬼进去呢。说不准,宋菁命簿遗失,是因她已自行入了轮回。”

以观皱眉:“自行入了轮回?”

鬼差:“仙人别不信,我犯得着诓您么,您这么漂亮一块灵石,我哪有不想赚的道?理。没帮您查到,我也是相当遗憾的啊。”

鬼差说完这话,很是佩服自己这张骗人的嘴。

以观眉心?不展,看了眼这鬼差脸上的真?诚,没再问什么。

他特地画了一本有趣的小画册,准备送给菁菁。可?,嗐……终究父女缘浅,没能再见上一面?。

还?有最后?一个?人要查。

他提笔,在?白纸上写下?第四个?名字:“岳芷林”。

第四十二章故人已去

以观刚写下“岳芷林”三字,那鬼差就一拍大腿,想起?来了。

“甭查了,这个‘岳芷林’的档案已经被封存了。”

以?观眸光一凉,逼近半步:“为何封存?”

鬼差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得脖子一缩:“这、这就不?知道了。这份命簿已经递交到上头去了,咱们这儿是查不到的。”

“何种情况会封存?”

鬼差:“仙人别急,这种情况还有点儿多,我想想哈……比如?出于种种原因游离人间没来冥界的魂魄,比如?被妖物吞噬的魂魄,被外?力打散了的魂魄……哦,再有就是,像仙人您这样,入了仙籍,脱离轮回的魂魄。”

以?观:“那,她可能是出于哪种原因?”

鬼差把两手一摊:“这我哪知道啊。不?过……最近人界不?是闹邪祟嘛,情况愈演愈烈,有的人枉死?之后就连魂魄都残缺了,压根儿连枉死?城都来不?了,您想想,会不?会是这方面儿的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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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

“不?可能!”

“仙人您别发火,我也不?过是有什么说什么。您要?找的‘岳芷林’,她这份儿档案我早翻过了,她的魂魄压根儿就没来过冥界。”

没来过冥界?

浑身的血液极速地流转,冲击入脑,令他?顷刻间经历了一场眩晕。

为何会这样?

倏忽间,这档案房里仿佛被抽干了空气,憋得人难以?呼吸。

“欸,仙人您还没给钱呢!”

一颗灵石被抛过来。

鬼差望着仙人离去的背影,失望地叹气:“唉,赚点儿钱真?不?容易。仙人慢走啊——”

以?观快步走出档案房,走上大街,停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

不?,他?不?是什么仙人,此时此刻,他?是宋豫川,为了找岳芷林而?来冥界的宋豫川。

他?日夜勤修,唯恐晚一日见到她。

他?琢磨过千遍万遍,再见到她时该说什么话,她生气了该怎么哄,她难过了该怎么解。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等待了三年的这一面,却并?没有见到。

也许以?后,也都见不?到了。

他?如?一棵枯树立在街道中间,背着精心?为阿月雕琢的琴……

陌生的魂魄在他?身边一个个走过,他?们笑着,聊着,抱怨着……没有一张面孔是他?想念已久的那张。

三年努力——

想见的人,一个都没有见到。为何会如?此?他?宋豫川到底做错了哪一件事,竟得了这样一个如?遭天地遗弃的结果。

面具外?的眼睛渐渐地发红,又渐渐地遍布血丝。他?的血肉,开始变得如?这阴冷的冥界一般的凉。

此命何解?

此命……何解?

失神的眼眸突然眨了一眨,终于回神。

——不?对,阿月明明是丧命于洪水,和邪祟有什么干系。

莫非早在洪水袭来之前,阿月就经历了与菁菁一样的遭遇。而?这次遭遇,致使她的魂魄不?知是残缺了还是被邪祟吞噬了,没能来冥界。

洪水冲走了一切痕迹,让他?误以?为阿月是死?于水灾?

宋豫川的下颌紧绷着,不?是很认同这番残忍的猜想。可除了这个,还能是什么原因。

和自己一样入了仙籍么?

这似乎,更不?可能。

阿月不?过是一柔弱女子,平日里只一味着眼于小?家,爱绣绣花,作作画,看看书,下下厨房……从未有过修仙这种脱俗的想法。

宋豫川站起?身,望向了还在抓紧修缮的冥界大门。

他?要?立刻出去找阿月,哪怕是一片残魂,他?也要?找到!

……

子夜。

辗转反侧后,岳芷林终究还是睡熟,接着便?又来了自己的心?海。

心?海荡着微波,不?是很平静。

战神已在这里无聊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能帮她打发无聊的人。

可是,今儿岳芷林看起?来沉沉闷闷的。

“看你愁眉苦脸的,怎么了?”

“有两件事……”岳芷林在树根旁坐下,顺手捡起?飘落下的一片叶,“想跟你说。”

至羽立即在她旁边坐好,摆好听故事的姿势:“快说来给兄……给姐妹听听!”

这第?一件事,当然便?是关于神斧的。

可惜在这心?海里头,没办法把新到手的斧头拿出来给战神辨认辨认,岳芷林只好用嘴巴讲。

可当她刚提到“冥界禁地”四字,战神就“啊”了一声!

嗓门儿之大,把她吓一跳。

“你说造化斧认你做主了?!”

“造、造化斧?”

原来它叫这个名字,岳芷林舌头一颤,“它……有什么不?得了的来头么?”

战神绷着脸,深吸口气:“盘古大神知道吧。”

“知道啊。”

“这把斧头,乃是盘古开天辟地时候用的那把!数不?清多少万年了,迄今没人弄得动这造化斧,你跟我说它认你为主……没吹牛吧!”

啊?!岳芷林浑身一紧,狠狠地呆愣了下。这是盘古大神的斧头?开什么要?命玩笑!

至羽激动地使劲儿摇她的肩膀,摇得她脖子险些断裂。这位见多识广的战神,似乎也被这个消息给震麻了。

“快说你不?是吹牛!”

“我不?是吹牛……我就轻轻摸了下它,它就跟我走了。”

至羽那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她激动坏了:“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为什么!”

岳芷林来心?海找战神,可不?就是想让战神帮她琢磨琢磨巨斧的事儿。

谁知一提这个,不?得了,那居然是盘古大神的斧头!

战神摸着下巴,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会儿——

“啊,你看有没有这种可能!”

“哪种?”

“兵器都有五行特性,造化斧五行兼备,乃兵器祖宗。但这神斧的属性,尤以?金、火为主。金主力,火主破,是以?能开天辟地。”

战神边说边抠着脑袋,对自己的分析也不?是特别确定。

“本战神乃是近几万年来,将金系法术修至巅峰之人。而?你,又将涅槃火掌握在手……如?今我在你的体内,那造化斧莫不?是感受到了金、火之巅峰,故而?选择了你。”

岳芷林:“这……”

她茫然地抽了抽嘴角,“涅槃火并?非最厉害的火,我也不?过是个地仙……”

战神:“那也没别的解释了。”

是啊,除了这个说法,还能有什么说法么。岳芷林一头雾水。

“如?此厉害的斧头,怎么能跟小?柔一样昏了头,上了我的贼船呢?”

小?柔的上个主子是烛龙,造化斧的上个主子是盘古,她岳芷林算哪根儿葱……

战神又认真?地想了想,忽而?豁然一笑:“也许,这便?是机缘嘛。好比我附上了你的身,而?不?是别人的。”

那倒是怪了,何以?什么好事儿都往她身上钻。无功不?受禄,如?此倒令她心?头惶惶,生怕什么时候代价便?来了。

战神接受得比她好,开心?地拍拍她的肩:“拿下造化斧是好事,看你还是愁眉苦脸,怎么的,因为另一件事?”

被这一问,岳芷林垂下眼眸,便?更显得沉默了。

至羽:“你倒是说啊。话说一半,在我的规矩里是要?挨揍的。”

眉心?皱起?深深的褶子,岳芷林低着声音:“他?……他?死?了。”

“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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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豫川……他?投水死?了。”

战神脸一僵,兴奋劲儿霎时散去。她打量着岳芷林的脸,从这张脸上,看出显而?易见的哀伤。

“为什么?看你这么难受,难道投水是因为你。”

岳芷林点了点头。

可紧接着,却又摇了摇头,“可我不?认为他?是一个会轻生的人,更不?是一个会抛下母亲的人。”

“那他?到底死?没死??”

心?海荡起?波浪,此起?彼伏地拍打着岸。身后高大的心?海树,间或飘落下几片叶子。

岳芷林搓着自己的手,眼眸垂得低低的,开口,声音喑哑。

“所有人都说他?死?了,连他?的母亲也这样告诉我……可我若没有亲眼见过他?的尸体,抑或他?的魂魄,我就不?信他?死?了。”

战神:“那你去冥界找找呗。”

岳芷林苦笑了下:“我刚在冥界闯了祸,躲还来不?及,哪来的胆子再往冥界去。”

说的也是。

战神爱莫能助:“那你会执着于弄清楚吗?”

岳芷林迟疑了会儿:“说不?准,随缘吧……我已知道是哪个贪官害的人,帮菁菁重塑肉身之前,我先去把这混蛋解决了。”

至羽听得这话,皱了眉头:“你如?今入了仙籍,凡人的事便?不?该管。若你出手乱了凡人命数,不?管他?是好是坏,你都是违反了天规。若被司命殿察觉到,你是要?受罚的。”

岳芷林:“呵,受罚不?受罚,也无所谓了。陈方廉这坏种,不?该多活一天。”

且不?说马三娘夫妇横死?,当初若没有他?的手下买凶杀|人,就没有宋家的悲剧。以?她的立场而?言,若能杀了陈方廉这一祸首,也算是帮养母再赎一桩罪吧。

她心?里会好受一些。

战神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说出什么,她深吸了口气,又咧嘴笑道:“高兴起?来!咱刚拿下造化斧,比肩盘古大神呢!”

岳芷林:“……”

拉倒吧,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一夜睡得不?踏实?。次日她醒来时,宋母已熬好了粥,切好了腌菜。

岳芷林随便?吃了几口,便?撩起?袖子帮宋母做些事。

挑了一缸水,铲了地上的青苔,劈了点柴……她也没打算多留,做完这些活儿,在桂树旁呆立了会儿便?说走了。

她不?过是帮着做了丁点儿事,宋母很是感谢,一直将她送出东鱼巷,还热情地说要?帮她打听亲戚。

岳芷林婉拒了,别过宋母后便?去了茶馆。茶馆里鱼龙混杂,应该很容易打听到陈方廉的消息。

临近晌午,宋母回到家,刚坐下喝了口水,便?听外?头有人敲门。

还道是那沈丫头去而?复返,打开门,却见外?头站着个青衣假面的男子。

只瞧了一眼,宋母的眼睛便?湿润了。

“娘,儿子回来看您了。”

宋豫川站在门口,提着为母亲买来的米面粮油。

……

茶馆真?是个打听消息的好地方,岳芷林在里头泡了不?过小?半个时辰,便?打听到那陈方廉的消息。

原来这狗官衣锦还乡以?后,就住在永州城外?一处山庄里,过他?的逍遥日子呢。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岳芷林一点儿没耽搁,便?直往那庄子去了。

宋豫川这头。

他?归家不?过小?一会儿,凳子还没坐热,宋母便?催着他?走。

“都是仙门的人了,该脱离尘世,少回家来才是。再说了,家里也不?安全,若是叫人看见了你,可就不?好收场了。”

宋母颇感欣慰,她能亲眼看着儿子重新挺拔了脊背,也就心?满意?足了。不?仅如?此——

穿的也好,用的也好,除了那头白发不?能恢复,嗓音还跟先前哑,宋豫川整个人都比先前更显气度。

只是却不?知为何一定要?戴这面具,长在肉里似的,取不?下来。

她想看看儿子的脸,却是不?能够了。

宋豫川庆幸这面具盖住了自己此行的狼狈,他?摇了摇头:“大仇未报,儿子暂时还脱不?了尘缘。”

说着起?身,“不?过母亲既不?放心?,儿子离开就是了。我看看家里还有什么活,干了再走。”

宋母:“不?用,你看这水缸也满的,柴也劈出来了。街坊邻居,还有你那些学?生,平日里对我这个老太婆多有照顾。”

那姓沈的姑娘留宿在这里,早上离开的时候,还把地上滑脚的青苔都弄掉了呢。

宋母想起?那沈姑娘的声音,心?中感慨却又怕惹儿子难过,也就略过这桩不?提,只问:“对了,你可修得大本事,到冥界去见见故人啊?”

宋豫川埋头,检查了一遍确实?打扫干净了的地面,摇了摇头:“还未去。”

宋母:“那可要?抓紧了,没的等人都投胎了,你再去也是枉然。”

宋豫川点了点头,却是半句不?敢提冥界所遇之事,唯恐母亲也跟着难过。

阿月可能连魂魄都不?存在了这事,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底。

宋母:“还有啊,别忘你爹的仇,娘就指着你送来好消息。”

宋豫川:“儿子记得,等出了门便?去找陈方廉。”

第四十三章冥界逼婚

岳芷林踩着斧头?,没一会儿就飞到依山而建的那处山庄。

“锦绣山庄”,好个富贵名字。

她站在上空俯视这一处庄子,见其亭台水榭无不?精致,奇花异草栽了满园,大?冬天?的也开着繁盛的花。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便是院中穿梭不?住的仆人,身上穿的也都是崭新的袄子。

清廉好官,是断然养不?起这样的宅子的。

岳芷林在自己身上贴了张隐身符,降落到主院之中。

这里应该就是陈方廉居住的院子,只是不?知这狗官现下人在何处。

她正想四?处找找,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见院外进来一老仆人,一脸着急地穿过走廊,敲响了书房的门。

从?书房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进来。”

门推开,老仆进了去。岳芷林眼疾手快,跟着跨过门槛。

屋里烧了地龙,暖洋洋的,经不?得冬的花也在花架上开得明艳。

窗边光亮处,白发老头?正在作画,未抬头?,不?耐烦地问:“何事?啊?”

老仆:“前儿白老爷送来的龙鱼,被下头?的养死了,小的赶紧来报老爷。”

“养死了?”老头?笔尖一顿,抬起头?来。

老仆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答道:“是的,养死了……这龙鱼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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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小的不?敢擅专,特来问老爷该如何处置。”

老头?皱了皱眉,又埋头?作画:“这点事?便来问老夫,扰了老夫的雅兴,你该当何罪。”

老仆:“是是是,小的谨记,以后绝不?随便来书房打扰老爷。”

老头?:“哪个蠢货养死的,打杀了埋了就是。至于你,年节的赏钱别领了,长长记性。”

那老仆脸一僵,悻悻地退了出去。

书房中又安静下去。

岳芷林走到桌案前,见那老头?画的是一幅墨竹图,就快收尾了。

多讽刺呵。

听他方才对话,视人命如草芥,却好意?思画这高?洁之物。

桌案上的砚台、毛笔、笔座、镇纸……无一不?是精巧昂贵之物。

她记得菁菁摔坏了爹爹的笔座,为?了省点钱,后来宋豫川用旧木头?雕了一个。

受害之人忍苦耐劳,作恶之人金玉满堂。

岳芷林静静地看着这老头?。

他应该已有七十?了吧,却面?色红润,精神抖擞,才五十?多的宋母却比他显老多了。

那老头?落下最后几笔,满意?地欣赏了一番,打开紫檀木的小匣子,从?密密麻麻的玉器印章中挑了两个,印上红泥,依次盖在落款处。

两枚印章,一曰“青山居士”,一曰“陈方廉”。

没错了,这老头?就是她要找的狗官。

岳芷林确认了他身份,遂取出颗昏睡丸,照着老头?鼻子弹去。

陈方廉刚放下印章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摇摇晃晃坐下椅子,往桌上一趴,便睡着了。

她走到书架前,翻箱倒柜找起来。

她想试试能不?能找到狗官作恶的证据,递交给上头?的官员,由上头?来处置他。

这书房里书本很多,柜子多,匣子多……找来找去,除了几封无关紧要的信,她什么?也没找到。

据顾守中说,那些?恶事?多是陈方廉手下干的,他本人倒是显得干净。故而?她要找证据,恐怕很难。

这陈方廉手下都有什么?小恶,她一无所知,想找证据也是无从?下手。

罢了,直接杀了吧。

了结了这一大?庇护伞,想必他下头?的小贪很快破文海废文都在企鹅裙思尓二而吾酒一寺企,更新就会被揪出来。况且她也不?懂官场,即便找到证据,送到错的人手中,只怕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岳芷林拿定主意?,这就踩上斧头?飞入上空,毫不?犹豫地朝下掷了一把火。

火苗从?窗户开始蔓延,很快就将书房整个吞没。

“走水啦——走水啦——”

火烧了有一会儿,院中的下人才慌慌张张赶来救火,打来一桶一桶的水往火上泼。

然这涅槃火却哪里是他们能浇灭的。

火哪儿也不?烧,只团团围着书房烧,没一会儿将书房烧成了光架子,便自己熄灭了。

她看着那一片焦黑,吐出胸中一口浊气。

很好。

终于了了一桩要事?。

人如蝼蚁,付出了生命也斗不?下来的恶人,只需她一把火便解决了。

说起来,心情并不?觉得很痛快。

想想,下一步该往何处去呢?

去封州陆县二牛村,找两只刚出生不?久的猫崽子,把这消息告诉他们?

岳芷林调转斧头?,便要往封州方向去,还未动身却听得一声——

“微与师姐?”

她侧过头?,见一袭青衣假面?往这边而?来,不?是以观还能是谁。

她眉头?微皱——怪了,怎的哪儿都有他。

岳芷林忍下郁闷,勾了勾笑:“师弟来找我的?”

以观脚踩折扇,在她对面?停下,朝下望了眼那锦绣山庄。

——下头?那些?仆人黑压压跪了一院子,正此起彼伏哭号着自家老爷。

那未烧尽的火焰赤红耀眼,似乎是涅槃火。

“我来此办些?事?——怎么?,师姐放火烧死人了?”

岳芷林又是一笑:“是啊,烧了个大?恶人。对了,还未谢过师弟在罗酆山帮我阻拦追兵。”

以观沉闷了半晌:“师姐好魄力,先?是夺了冥界造化斧,破了冥界大?门,出来以后又在这里放火杀人。”

听他这语气,对她的行为?似乎很不?认可。

岳芷林微一挑眉:“那是个十?恶不?赦的贪官,我烧死他是为?民除害。”

以观眉心发紧:“他是恶人固然该死,可师姐用如此手段,会害了你自己。”

岳芷林:“我不?在乎。”

她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是当真不?在乎的。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是枉然。他暗叹一声,问:“那陈方廉与你有何大?仇?据我所知,陈方廉的势力主要在永州,师姐不?是宁州人么??”

“这是私事?,不?便与师弟细说。怎么?,师弟知道得这么?清楚,也是来找他报仇的?”

以观点头?:“不?过,我是来找证据的,不?是来杀|人的。”

岳芷林:“我已找过证据,并无什么?发现,才放火的。师弟可得谢谢我,我帮你报了仇,免你闯这桩祸。”

说罢,不?欲再?在这里跟他废话,催动斧头?往前方去了。

以观又看了眼下头?,见烧毁的书房中露出一具焦黑的尸体。

原本便皱起的眉头?,更?加皱得紧。

现在人已被杀,难说证据到底有没有,就算有,也已被这火烧毁。他想为?父平反,恐怕难上加难了。

以观停留在半空,心头?沸腾起滚滚的不?甘。

可,这一切好似天?意?。

微与处处先?他一步。

先?他一步拜入仙山,先?他一步晋升地仙,先?他一步到了冥界,又先?他一步杀了陈方廉。

微与身上背负的尘缘,未必比他的轻,她要报仇,他又有什么?立场去拦。

以观盯着那废墟,略微失神。

命运已将他伤到麻木,如果这就是既定的命运,陈方廉被火烧死,他似乎再?怎么?愤怒也是无意?义的。

以观深吸口气,缓缓呼出。

罢,他还可以查陈方廉的下属,兴许也能拿到证据为?父平反。

倒是他这位师姐,总是令他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既然遇上了,那便说几句再?走。

以观说服了自己,飞快追了上去:“师姐出山,也是为?了却尘缘?”

岳芷林已飞出一段距离,没料他还狗皮膏药似的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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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皱了皱眉:“可以这么?说。”

以观:“陈方廉已杀,师姐的尘缘可了干净了?”

既然眼睛还没有恢复,那边说明尘缘尚未了却干净,可能要等到菁菁还阳,所有心愿得了,她的眼睛才好吧。

岳芷林回道:“还没。”

顿了一顿,“师弟,你我两个凡尘未了之人,还是少些?交集为?好。我走我的路,你过你的桥,你看可好?”

……

天?界。

紫霄大?殿。

禹诺愣愣地站在门外,听着里头?的说话声,两只手焦躁地搓着。

“喂!你上天?来了怎不?来找我!”肩膀忽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下。

禹诺浑身一抖,赶紧回过头?。

对面?的姑娘眨巴着两只大?眼睛,抿着嘴对着他甜甜地笑。

“公、公主……”

玉芝笑嘻嘻地拉住他的手:“这里人多,咱们到别处说话!”

禹诺:“可是……”

玉芝才不?管他答不?答应,拖着他七拐八拐,拐到僻静处。四?下看看,没有多余的人。这才一头?扑进他怀里,呜呜哭起来:“你想不?想我!”

禹诺浑身绷紧:“公主,我……”

“快说你想不?想我,咱们快十?年没见了……不?管你想不?想我,我都好想你。”

禹诺微红了眼睛,手臂轻轻地揽住玉芝的肩。他想紧紧地抱住,却又没有那样的勇气。

“想,日夜都想。可是,公主……”

“别说话了,就抱抱我,就像上次那样。”

六百年前初遇,少年少女便一见钟情,海誓山盟。

可他们的婚事?,天?尊始终没有点头?。这许多的阻碍玉芝心里头?清楚,她的要求不?多,只想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

就如此刻。

禹诺到底没有忍住,轻轻将她往外推:“可这次不?一样,公主啊……这次……我母后是来求天?尊赐婚的。”

玉芝从?他怀里抬起头?,眼中茫茫然一片。

“赐婚?!给谁?给你么??要把你和谁撮合在一起!”

禹诺往后退了一步,和公主拉开一点距离。他耷拉着脸:“造化斧认主的事?,你可知道?”

玉芝点点头?。

禹诺:“造化斧自三界诞生以来便在冥界,大?家都默认它是冥界之物。可一个地仙竟然将它带了出去,于我冥界而?言,或多或少颜面?上过不?去。”

“……可神斧要认一个地仙为?主,咱们又如何左右得了。我母后便说,不?如请天?尊赐婚,让那地仙嫁到我冥界来。”

玉芝一脸不?可置信:“你母后是昏了头?么?!这是什么?馊主意?!”

禹诺:“可在我母后眼中,这是极好的一步。那地仙据说是崇吾山的弟子,凌虚仙翁已被召回天?界,正在殿中分?辨。”

崇吾山的弟子?

玉芝突然想起来,是那个掌握了涅槃火的红衣地仙么??不?觉咬紧了牙。

“如此荒唐,人家仙翁能同意?么?!”

禹诺:“当初,天?尊想把碧语仙子送去崇吾学艺,凌虚仙翁就已回绝过天?尊一次,这次,他也不?便再?拂天?尊颜面?,很可能同意?婚事?。”

玉芝:“瞎说,就算仙翁同意?,我父尊哪那么?容易赐婚!”

禹诺:“只有赐婚,才能平息冥界的怨气,也才能稳固冥王殿的地位。我娶了那地仙,不?仅能拉拢崇吾,还能拉拢乐游……”

他微埋着头?,语速放缓,“公主,您将大?好年岁空耗在我一个无能之人身上,实在可惜。”

此时。

紫霄殿中。

再?三确认之后,凌虚仙翁算是认领了徒弟。掌握涅槃火的地仙,不?是他家微与还能是谁。

“哈哈哈哈……”仙翁未怒,却是仰天?大?笑。

闯多大?祸没关系,能把造化斧拿下,可真是给他崇吾长面?子!

莫非,他这徒弟当真是天?选之子?

冥王后云姬就等着他这个师父一个点头?,可凌虚仙翁将胡子一捋,摆手拒绝。

“微与是我爱徒,前途不?可限量,怎能去你冥界空耗岁月。这婚事?,老夫万不?可能同意?!”

云姬知他会拒绝,立即望向天?尊救助:“天?尊!”

天?尊的面?容与神色,隐藏在那珠帘之后,迟迟没有发话。

云姬:“天?尊!求天?尊顾一顾冥界,冥界若乱,三界难安啊!”

等了少顷,珠帘后终于传来天?尊威严的声音。

“仙翁得一高?徒,可喜可贺。然你这徒弟在冥界闯的祸,可当真是不?小。”

“仅撞坏冥界之门这一条,依照天?规,便当受九十?九道雷刑。她修为?尚低,一道都未必受得住。”

凌虚仙翁面?不?改色,豪迈万丈:“没教好徒弟,自然是我这做师父的责任。莫说九十?九道天?雷,九百九十?九道,都由老夫替她受!”

云姬咬牙切齿:“仙翁好大?的口气,竟如此骄纵徒弟,视天?规于无物!”

凌虚:“哼!”白了云姬一眼。

天?尊冷冷的声音传下来:“当年松鹤闯下弥天?大?祸,本尊已网开一面?。凌虚,本尊身为?天?尊,当处事?公允,万不?能再?有偏袒。”

天?尊有天?尊的考虑,凌虚仙翁听得这话,面?上顿时有些?不?妙。

不?错,当初的确曾对松鹤网开一面?,拒收碧语仙子为?徒那次天?尊也忍了,这第三次……

凌虚仙翁正有些?头?疼,却在此时,有一仙侍从?外头?进来,急急忙忙递了消息至珠帘后。

天?尊一时没有发话,半晌后,声音又冷几分?。

“凌虚,你这弟子当真是狂妄不?堪。司命殿传来消息——她竟在下界烧死一凡人。依照天?规,此罪当受十?道天?雷。”

加起来,一共一百零九道雷,足够把她劈得魂飞魄散。

天?尊顾着凌虚面?子,他凌虚也得顾天?尊面?子不?是,这也太嚣张!

凌虚仙翁迟疑了下,这回是不?得不?低这个头?:“可老夫总不?能把她绑来成亲。不?如这样——待老夫传信一封,骂她一顿,让她规规矩矩滚回崇吾山来面?壁思过。至于婚事?,咱们慢慢商量,莫要伤了彼此颜面?。”

云姬却是一点也不?想等,唯恐又生变数:“她一个地仙,若是嫁给我儿,将来便能做冥界的女主人,有什么?好犹豫的。”

凌虚眼睛一瞪:“哼!那也是个手拿造化斧的地仙!你厉害,你拿一个试试!”

云姬脸一僵,语塞。

是啊,若不?是她据有造化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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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尊尽可直接派兵捉拿,何须把凌虚仙翁请来做这中间人。

说来也怪,她一个地仙,究竟凭的什么?让造化斧认了她。

凌虚仙翁见天?尊默许,连忙放了飞信,信中将徒弟一顿骂,令其滚回崇吾山去。

第四十四章再遭暗算

岳芷林与以观正说着话,一道金光从天而降,闪了她的眼。

师尊的信?

两人都暂且闭了嘴。

岳芷林将信展开,越看越皱紧了眉,末了,轻轻笑了一声,无奈浮上脸来。

“不幸被师弟言中,刚烧死个凡人,司命殿那?边就有所察觉。我为此得受十道天雷之?刑,师尊来信,特此说明。”

听得这话,以观眼神?一凉:“天雷之?刑恐怕地仙难以承受……接下来如?何是?好?”

岳芷林还没说完呢,补充道:“除此之?外,撞坏冥界大门,还有九十九道天雷之?刑要受,加起来一共一百零九道呢。”

以观语塞。

微与闯下的祸委实是?有些?大了。但,既然是?仙翁来信说明,那?此事应当还有转圜余地。

“不过,”她笑了笑,“师尊说,冥王后看在造化斧的份儿上,愿意接受我做她的儿媳。如?此一来,一百零九道雷刑,可免。”

以观还是?语塞。

这也不失是?个双赢的好办法,只是?……

“只是?,要我嫁人……那?还是?杀了我吧。”她笑道,将信收入怀中。

“这冥王后目的明确,她想要造化斧和天界作为依仗,便连我是?个什么人,有过什么样的过去,也都不在乎。”

她不仅已嫁过人,还是?个当了娘的人呢。明晃晃地基于利益,告到天尊面前去要求她嫁,这样的做法委实令人作呕。

以观:“上位者博弈,难免不近人情。天尊的意思?,连师伯都难以违背,更?何况你我小卒。”

略作停顿,问,“师姐可有脱身?之?法?”

脱身?之?法……

这桩婚事,师尊肯定是?不同?意的,不然只消传一封没什么内容的信来,命她速速回山,直接将她扣住,嫁不嫁的也就由?不得她。

可师尊却在信上将什么都说了个清楚,其实是?给了她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

同?意,就回山。

不同?意,自己想办法溜。

岳芷林笑了下,师尊几时这么有人情味了。

她想了一想,倏尔展笑:“谁说难以违背。三界尽归天尊统御,可有一个地方除外。”

以观眉心一皱,立即明白她的意思?:“蓬莱?”

岳芷林:“看来,我这次不得不‘忤逆’师尊了。”

说着,望向东南方向,“我去堕仙那?里避避难,崇吾山就不回了,劳烦师弟代?我走一趟,帮我带个话。”

以观眼眸微惊。

微与到底算半个同?门,遇上这样的事,他岂能坐视不管。

“师姐慎重!”他自然是?劝,“一旦去了蓬莱,便要被视作逆党,往后……”

“我自然是?慎重考虑过了的。”

岳芷林打断对方的话,“我有造化斧,也有师尊这封信,算是?敲门砖也有了,被逼出走的理由?也有了。”

哪儿能容她,她自然就去哪儿,当然,她还有一点?小心思?,暂且不便与师弟详说。

天界。

辉月殿。

“呜呜呜……”

“别哭啦,哭有什么用嘛!”碧语围着玉芝团团转,劝了好久,公主还是?一味趴在桌上哭鼻子?。

她则气歪了鼻子?。

那?冥王子?真是?个孬种,把一刀两断的话撂下,便自个儿跑了,害得玉芝一路哭回来。

碧语气得很?,“你还不如?去天尊面前哭,你父尊哪次不是?依你的。”

“可这是?不一样……”玉芝终于抬起头,不住抽泣着,“禹诺他要放弃,光我坚持下去有什么用嘛。”

碧语一手叉腰,一手猛地拍桌子?:“你本来就指望不上他什么,他那?性子?比书呆子?还要儒弱……他母后又整天说他这不行那?不行,什么事都揽在手里不放权,他能立起来就怪了!”

说着说着呸了声,“我看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玉芝哭得更?厉害了。可她就喜欢禹诺的性子?,温温柔柔,连她所有的小脾气也都一并喜欢着。

她擦擦眼泪,努力地压住抽泣:“这一次,恐怕是?当真缘尽了……他、他说得对,我们?都不是?小孩了,不能再那?样自私。”

为了一己私欲,已经让父尊为难了这么久,她早该懂事了呀。

玉芝悲痛欲绝,但似乎认命了。可她碧语是?气不打一处来,实在忍不下这口窝囊气。

“也许吧,也许真到了结束的时候。可……”

碧语把牙一咬,“可,他要娶谁,也不能娶崇吾山那?个地仙啊!”

当初她们?去崇吾山闹了一场,已然与崇吾山交恶,两边关系是?再难缓和的了。若叫对方出了个冥界未来的王妃,她碧语

依誮

以后的日?子?还如?何好得了!

玉芝公主抬起眼眸,满是?泪水的眼睛担忧地望向碧语:“认命吧。这节骨眼儿上,你可千万别再对她动手,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别人头一个怀疑到我头上。”

碧语:“放心吧,我不伤她性命。”

玉芝目光一滞,刷一下站起身?:“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准备对付她啊!”

碧语冷着脸:“你别管,她害你这样伤心,我可咽不下这口气。不过你放心,我还没有蠢到伤她性命,我只是?想……能不能搅和了这桩婚事。”

说完,也不管公主什么意思?,扭头便出了辉月殿。

玉芝生怕她又闯祸,提着裙子?追赶出去:“碧语!碧语你别这么性急!”

追出门,却哪里还见她的影子?。

……

岳芷林决定去蓬莱,谁也别想改变,她当即踩着造化斧,便往东南方向飞去。

以观紧随其后,一路跟出她百余里。

“师姐三思?!回山还有转圜余地,去了蓬莱却难再有退路!”

“我的事,无须你来插手。”

以观穷追不舍:“说来,我并不该多管闲事。但你我既算半个同?门,此事,我便有劝诫之?责。”

微与脚下的斧头乃神?兵利器,飞起来属实是?快,他竟有些?追不上。

“且我见旭鹰师兄对你多有情谊,他必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嫁去冥界,定会?想办法周旋。”

岳芷林笑了下:“师弟说笑了,我最不想欠的就是?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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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债,怎么还也还不清——别追了,我也不想欠你的人情债。”

以观依然不减速度,直追上来。

她心头愈发不耐烦,正要脱口甩出几句重话,头顶突有一道阴影闪过。

与此同?时,有什么粉末撒下来,在一呼一吸间钻入了鼻腔。

“什么人!”

她匆忙停下。

以观也是?一顿,停在她的旁边。

岳芷林抬头向上看,却见碧空如?洗,上方什么都没有。只有空气中一点?细密的粉尘,证明刚才的确有什么人朝她撒了东西。

她仔细地感应了下,似乎是?……碧语仙子??

她正想着,忽然觉得心脏咚咚跳得飞快,片刻之?间,体内竟好像燃烧起火焰。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以观,见他似乎也有几分不适,胸口上下起伏着,呼吸不畅的样子?。

“这是?什么粉末?”

以观脸色微变,暗觉心头有火一阵阵地烧起来。这种感觉,比当初他吃了三个长春果还要强烈。

“糟了……”

他一时咬紧了牙,“是?逍遥散!”

……

碧语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得手了,心情愉悦地回了辉月殿。

玉芝正在殿里坐立不安,面前精美的点?心一口都没胃口吃。

“你可算回来了,刚才去哪儿了!”见好友回来,她忙追上来问。

碧语摆摆手,令左右随侍都退出去,拉着公主坐下,神?神?秘秘地笑道:“当然是?帮你的忙去啦。”

玉芝:“你干了什么呀!”

碧语不急着答,先塞了一块点?心到她嘴里:“我想了个一石二鸟的办法,既可以报了当初受辱之?仇,又能毁了这桩婚事。”

玉芝:“你别卖关子?,快说!”

碧语小口咬了点?心:“好甜啊,你倒是?吃啊。”

玉芝食不知味,慢悠悠地嚼着:“嗯,你快说!”

碧语:“我本来呢,是?想等她回崇吾山再下手的。我看那?只蠢鹰对他那?师妹很?是?上心,想着撮合撮合……谁知那?地仙压根儿没回崇吾山,可叫我一顿好找。”

“然后呢?”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身?边正好有一个男人,那?我只好乱点?鸳鸯,撒了点?逍遥散,送他们?春风一度。”

玉芝霎时愣住。

“呸!”她吐了嘴里的东西,“你怎能越来越恶毒!”

碧语笑容垮塌,没想到自己出手帮忙,却换来这样的评价。

“我恶毒?我、我还不是?为了你!你现在只需要派几个人,‘碰巧’撞见奸情,她和冥王子?的婚事就黄定了!”

玉芝气得脸通红:“明明就是?你想报复她,却打着我的旗号害人!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连这种不要脸的玩意儿也有!”

碧语:“我在帮你啊!你还凶我!”

玉芝急得跺脚:“你!你!你不许再掺和这事儿,我告诉你,我认命了!我就认命了!我就是?气死了,也不要你管!”

说完便一溜烟跑回卧房,把门儿砰地摔上。

碧语也气,气得点?心也吃不下了。要说委屈,她还委屈呢。

“我这都是?为了谁嘛!”

嘎吱,门又开了,玉芝愤怒地冲她骂道:“把你那?些?脏东西给我扔出去,别脏了我的辉月殿!”

……

中了逍遥散片刻之?后,气息开始变得紊乱,御器术难以为继。

岳芷林和以观相继从半空跌落了下去。

下方是?绵延百里的崇山峻岭,他们?就这么摔落在无人的密林之?中。

落地还算平稳,没怎么受伤,但头脑忽然变得浑浊。

刚收好斧头,岳芷林就觉得浑身?涌起难以言说的渴望。如?火山喷发,涌出无尽滚烫炙热的岩浆,一寸寸压盖住清醒。

逍遥散……她大概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粉末了。

卑鄙!

她晃了晃脑袋,想要痛骂那?碧语仙子?,奈何头脑越发的不清醒,渐渐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欲望来。

她抬起头,见师弟就降落在不远处。不行……她得赶紧离开。

岳芷林扶住一棵树,便往反方向去。

身?后传来丸子?撞击着瓶子?的清脆响。

“清心驱邪丸,可解逍遥散。”以观飞快说道。

对了,乐游山缺什么也不缺药。岳芷林转回身?,又朝师弟那?边走。

以观将药倒出一颗,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小小的药丸抖落在地上,找不见了。

他正要再倒一颗。

“给我!”

“……稍等。”

手心里全是?汗,以观再次取药,四肢却抖动得更?厉害了。只是?想将药丸倒出,如?此简单的事,却难以办到。

微与似乎有些?忍受不住了,她伸手过来帮忙,马上要倒出来的药丸却在她的帮忙之?下,又抖落回去。

“快点?!”

她已不大站得稳,身?子?一歪,毫无征兆地往他身?上一撞。

他便一时没能站稳,被撞倒在了地上。

手中的瓶子?掉落下去,咕噜噜地不知滚到何处去了。

“师……”

两片温热贴上来,将他的后半截话全都堵回了肚子?。

密林里迅速弥漫起迷乱的气息,令他逐渐也有一些?迷失。

万万不可!

他心头清楚。

万幸他修的是?木系法术,天然对毒性药物有一定的抵抗。以观紧拽着仅存的一点?清醒,默念起清心咒。

耳边却是?难耐又灼热的呼吸,时刻干扰着他。

“你快走……”她在他耳边说道。

抓扯着他的衣领,手上的力道说不清是?要将他推开,还是?要将他扯近。

那?与阿月相似的声音,以这样无助又暧昧的口气对他说话,便好似烈过逍遥散的药——

默念当中的清心咒霎时一顿,以观感觉脑海空了那?么一瞬。

她身?上,好香。

第四十五章尴尬尴尬

明知道这是中?了药,可还是渐渐地失去理智。

直到触碰到那冰凉的面具,岳芷林猛然清醒了几分。

“师弟……”出口?的声音沙哑得将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大张开嘴呼吸,想让头脑清醒,从这泥淖中逃出去。

她挣扎着,却?似乎是无用的。被禁锢在地上?,根本难以动弹。

但,她胡乱挣扎的手,似乎摸到了什么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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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东西。

是掉落的药丸?

天无绝人之路!

颤抖的手指却?捻不起那小小的丸子,她索性一把抓起,连同泥土一起塞入口?中?。

解药终于进?了口?,她正?欲咽下?,舌头却?是一顿。

——逍遥散太过霸道,以至于封闭了气海,令她什么法术也用不出来。

她就算吃下?解药,也一时半会儿打通不了筋脉。而以观,却?尚沉|沦在逍遥散中?,男人与女?人天生存在着力量的差异,届时她的清醒,只怕成了噩梦。

就如此时此刻,她全身上?下?能动的也就只有一只手。

岳芷林便伸出这只手,将他深埋下?去的脸掰过来。呼吸再次纠缠在一起,她一点点将解药推入他口?中?。

她的靠近以观自是喜欢,立即将她送进?来的一切吞咽入腹,然后再没放她离开。

仅存的一点清醒,便又这样在他的攻城略地之下?碎为齑粉。

……

“纸鹤传回来消息,冥界造化斧被夺,大门被撞破。”

旭鹰听?得消息,眉毛一耸:“哎哟不得了,哪个?大神仙这里厉害。”

山中?清静。

不,应该说是无聊,旭鹰闲得来找松鹤喝茶。

“‘大神仙’?”松鹤将纸鹤又放飞了出去,眯眼一笑,“传言,这位大神仙就是咱们师妹。”

旭鹰手一抖,茶碗砸落下?去,一碗水全泼在了下?半身:“啊!你、你没打听?错?”

松鹤:“就在一刻钟前,我还收到师尊的信,说冥王后揪着此事不放,要师妹嫁到冥界去。这样既保了面子,又靠稳了天界和咱们崇吾,此外还……”

“什么!”旭鹰还没兴奋片刻,就被这个?消息当头砸懵。

他“啪”一下?砸响桌子,“想这么美?,她凭什么!”

不过师妹怎么回事,真拿下?了造化斧?要知道,那玩意儿天尊都?动不了。

相比之下?,松鹤淡定多了:“师尊让我们留意师妹是否回山,若是回来了,便先将人藏起来。”

旭鹰立马起身,活动活动拳脚:“有本事来我崇吾山抢人,去他娘的,也不怕老子掀了他冥界!”

松鹤:“你别?冲动。”

旭鹰:“许你当年冲动,不许老子暴脾气!”

松鹤眉尖一挑,笑:“我那是两情?相悦,你呢。”

呃……

旭鹰撇了撇嘴:“……反正?等师妹回来……反正?……我就问问她什么意思?。”

说完,就在崖边坐下?,望着天空等。

松鹤:“我看你不如先换条裤子,一会儿师妹真要回来了,怕得以为你连尿都?夹不住。”

……

荒唐的亲密接触,终于在清心驱邪丸的解救之下?,及时止住了。

当一丝清醒慢慢放大,以观眼眸中?的迷乱终于被慌乱所取代。他跪起来,趴在地上?,飞快地寻找着。

瓶子呢……!

“师弟……”一只滚烫的手却?又扯住他的衣摆。

这迷情?藕断丝连一般。他的清心咒念得断断续续,好在药丸开始起作用。

漫长地寻找后,他终于摸到了药瓶。

他连忙倒出一颗,塞进?微与嘴里,再以两指在她百会穴上?一点,强将醒神之术灌入她的身体。

密林里,终于散去了迷乱的气息。

如有一盆冷水突然当头浇下?,岳芷林终于压下?奔涌的血液,清醒了脑子。

她长舒口?气,灼热的气息通过鼻腔,仍然令她难受。

可恶!

方才还好摸到了药。她若是个?未经事的黄花闺女?,即便大防未破,只怕也悲愤得想找块石头撞死了事。

岳芷林慌慌忙忙地把自己裹好,躲去了树后。低头细瞧,那衣领之下?不堪入目,布满了罪恶的痕迹。

可恶!可恶!

林子里逐渐安静下?去,又在长久的安静下?,慢慢变成了死寂。

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背靠着各坐一边,不必看见彼此的表情?。身上?余毒未清,两人都?懒于挪动,只得就地歇息。

除了尴尬,还是尴尬,索性又双双闭眼调息,修炼起来。

当天空全然黑下?来,岳芷林没忍住,率先开了口?。

“这件事赖我。”

这是她开口?的第一句,“我若要嫁去冥界,便是在跟玉芝公主抢夫婿……先前我便得罪过公主和碧语仙子,此番定是遭了对方报复……是我,连累了你。”

以观正?不知所措,清心咒念了三?遍,净身咒念了五遍,衣裳整理得规规整整,唯恐哪里暴露一点失控的痕迹。

闻言,怔愣了下?。

他自然清楚此事于他而言,完全是无妄之灾。且不说那逍遥散的目标本就不是他,就说那清心驱邪丸都?差送进?嘴里了,却?被她撞落到……实在不幸。

然对方是一个?女?人,终究还是更受伤害的一方,他便难以站在受害的角度,陈说自己的无辜。

可这辈子,他也就守望着阿月一个?,实在是不想,也无力为别?的女?子负起责任。所以,也就沉默到了现在。

“师姐的意思?……”

“我很抱歉,希望你不要介怀。如果你还是觉得恶心,我也……也只能劝你离我远点。”

眼下?对方主动称与他无关,磊落洒脱,倒显得他方才的忐忑很是可笑,又令他很难不厌恶自己的窄小气量。

“我也……很抱歉。”

岳芷林:“我只当这件事不曾发生,还请师弟也把它从脑海中?清除出去。”

以观“嗯”了声。

对方声音平稳,遇事不慌,似乎当真没有要揪着不放的意思?。

岳芷林的心其实还跳得不大舒服,要说完全不在乎……她脸皮没那么厚。

可她还是努力地表现出一个?没事儿人的样子,毕竟,她实在不想给师弟造成困扰。

她是知道的,以观的执念大约是对一个?女?子的深情?,忘掉刚才那件事,大家才都?能体面。

林子里又安静了很久,两人都?在努力地忘掉刚才发生的一切。

夜静悄悄的,良久,以观问:“师姐现在可还想去蓬莱?”

岳芷林笑了笑,道:“师弟追着劝我,是出于对同门的责任之义,多谢你的关心。但这蓬莱,我是一定要去的。”

以观:“为何是‘一定’?”

先前她没什么耐心解释,现下?沉下?去心情?,倒觉得也能说一二。如果不说清楚,恐怕师弟还得阻拦。

“实不相瞒,除了夺取造化斧,撞破冥界大门,烧死一个?凡人,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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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了一件事——带了一个?魂魄出冥界。”

“带了一个?魂魄出来?”

“嗯。”

岳芷林,“我要给她重塑肉身,便必须拿到息壤。而仅剩的一点息壤,现在就在蓬莱南曜帝君手中?。”

以观明白了。

师姐这胆子当真是大,敢坏生死轮回之规矩。

“这魂魄是你的……”

“细节便不与师弟说了。总之,我闯下?这么大的祸事,将来若想顺顺心心地回崇吾,势必得有抵消罪孽的筹码。去蓬莱探探情?况,说不准还能将功赎罪。”

玩儿一出身在曹营心在汉,这,是她唯一自救的办法。嫁什么冥王子,做什么冥界王子妃,她是半点兴趣也没有的。

以观若有所思?,点点头:“看来,是我想得太浅了。”

岳芷林:“所以,劳烦师弟回崇吾一趟,帮我带个?口?信。”

以观没有马上?回答,他想了一想,忽而轻笑道:“恐怕不能帮师姐这个?忙了。”

“为何?”

“我和你一起去蓬莱。”

岳芷林惊问:“你去干什么?”

以观:“有一缕魂魄我一直没有找到,冥界的人说,她恐怕还迷失在人界。传说东武帝君手中?有一面青金镜,能搜寻魂魄。巧了,东武帝君也在蓬莱。”

堕仙的事纵然师兄师尊们不愿多说,可到底他们还是都?了解了个?大概。尤其是自己需要的东西,在谁手中?肯定都?要早早弄清楚。

岳芷林:“……那先前你也没说要去蓬莱。”

以观:“先前是没打算。据闻灵宝仙君那里也有一面差不多的镜子,可我尚未飞升,到不了天界……听?闻师姐要往蓬莱去,不如你我同路,将来这内应的功劳也好有个?见证。”

他说得好有道理,她竟一时反驳不出。

岳芷林很想拒绝他,他们两个?八字相冲的人怎么能够同路呢,指不定还要碰撞出什么倒霉事来。

可人家以观是为自己的要紧事去蓬莱,她能拦着不让么。

又转念一想,幸亏和她一起被洒逍遥散的是不缺药的以观,若要换了别?人,恐怕她这会儿想哭的心都?有了。

今日撞到以观,难说是不幸还是幸运,那就……

同路?

岳芷林打个?哈欠。

这么快就到子夜了,战神又开始吸纳她的灵力了。

“我好困啊……让我先睡会儿。师弟帮我守守夜。”

以观皱眉:“情?况紧急,为何不抓紧时间去?”

“急什么,天尊还不至于越过我师尊直接来抓我。”

她说完,靠着树就睡了过去。

以观:“?”

说她只是地仙吧,她明明很厉害;说她都?是地仙了吧,瞌睡还这么多?

……

“哈哈哈……”凌虚仙翁拍着大腿仰天大笑,开怀得不得了。

等了一个?日夜,没等到徒弟回来,反倒收到天尊的问罪诏书。

——微与她竟直接去了蓬莱,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

天尊这边万没料到她敢这么来,没能及时将她拦截下?来。

旭鹰听?得这个?消息,当场要疯:“师尊!你还笑得出来!”

他蹲在山头等了一个?晚上?,没等到师妹回来,却?等到师妹叛了的消息。

“哈哈哈哈……那你希望她嫁到冥界?”松鹤问。

旭鹰:“……”当然不想。

松鹤拍拍他的肩,一如既往地淡定:“放心吧,师妹会想办法回来的,她可不跟你一样没脑子。”

旭鹰:“你到底是想安慰我还是想损我。”

松鹤:“都?有吧。”

旭鹰黑脸:“……”心情?不好,非常不好!

竹笛一下?下?拍在手心,松鹤又补充了一句:“唯一值得担心的是,以观师弟也跟她一起去了。”

旭鹰想骂人。天大地大这都?能撞上?,算什么事儿啊!

他气不打一处来,回头对大猫耸耸鼻子,自己不开心,便要叫别?人更不开心:“完了,你主子不要你了。”

大猫白他一眼,仿佛在说“不要你还差不多”。

……

岳芷林和以观一路往东南方向去,很快就到了海外。

天界似乎来了追兵,但已?经晚了,蓬莱仙岛近在眼前。

二人飞跃海绵,很快入了蓬莱范围,身后的追兵不得不含恨止步,目送他们远去。

“暂且安全了。”以观遥见追兵退散,松口?气道。

话音刚落,四周便突然有大股仙气压迫过来,将二人团团围在当中?。

“什么人,擅闯蓬莱!”

数百银甲天兵陡然出现在周围,矛尖相向,严阵以待。银甲在天光照耀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刚出虎口?,又一脚踏入陷阱,岳芷林却?面不改色。她朝四周看了看,眼睛落到正?前方。

正?前方,一重甲天将显出身形:“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她没太看清楚这位天将的长相,倒是将他手中?的一把巨大的戟看清楚了个?大概。

那是龙吞双月戟,在清晨的阳光下?,散发着耀眼夺目的金光。

岳芷林心中?一喜,笑了一笑:“无名小卒。不过,我脚下?这把斧头,想必阁下?见过。”

那年轻的天将细瞧了一瞧,面露惊色:“……造化斧?”

岳芷林微微含笑,拱手见礼:“久仰了,元捷仙君。”

第四十六章蓬莱仙岛

战神的徒弟,原来还真做了堕仙。

元捷仙君眸光一闪,不曾想到她竟识得自己。

“你认得?我?”

岳芷林含笑道:“仙君手中这把戟乃是战神所有,你不是她的徒弟,还能是谁。”

元捷哈哈大笑,自豪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兵器:“眼力不错。不知仙子此来蓬莱所为何事?”

她也不过就?是个地仙,元捷这等上仙竟也肯叫她一声“仙子”。这位仙君的性情,似乎是不错的。

岳芷林:“来投靠蓬莱。”

“为何?”

废话?就?不多说了,岳芷林将信递了过去:“仙君看过便知。”

元捷把?信接过,瞅了几眼:“原来如此。”

岳芷林:“我还另有一事求南曜帝君——息壤,我想要拿到它,不论什么?代价。”

她正色道。

元捷将信收起来,回她道:“此信我还要呈送两位帝君,能不能留你,也不是我说了算。至于息壤,你能留下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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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很快,又盯着?以观瞅了瞅,“至于阁下——又是何人,来蓬莱所为何事?”

以观交手一礼,道:“在下乐游山弟子,因想借青金镜一用,故随师姐前来。”

听得?这话?,元捷把?眉一挑:“你们真有意思,都来借东西?呢——青金镜在东武帝君手中,可是个宝贝,即便是我等要借,尊上都未必点头。我看,阁下还是回吧,没的为了一面镜子,把?自己陷进泥淖。”

以观淡淡勾唇,很有几分泰然:“师姐既然豁得?出去,我又如何豁不出去。”

元捷一乐:“豁哟!决心倒不小。”

说着?把?手一摆,令众天兵退去,“既然铁了心,那便随我来吧。”

这位元捷仙君倒是好说话?,两人跟着?他飞跃海面,很快就?上了仙岛。

来蓬莱的这一路,岳芷林和以观聊了挺久,互相交换了一些消息。

关?于堕仙,以观知道得?比她多一些。毕竟乐游山师兄多,这个说一点那个说一点,再加上玉虚仙翁管不住那张贪说的嘴,碎片信息加起来也能拼凑个大概。

这元捷仙君乃是战神唯一的徒弟,性情耿直又执着?。战神兵解之前,他已能跟师尊过百招而?不败,是个斗战的好苗子。

战神兵解之后,他一直对天尊包庇玉芝公主?一事愤慨不已。故而?,当东武帝君与南曜帝君出走蓬莱,他便毫不犹豫地带着?手下三千精兵跟了过来。

战神嘴里?的元捷仙君是个很好的徒弟。

他也确实是个好徒弟。当年战神兵解之后,他若再历练一段时间,定能就?位战神。可他为了师尊与公正,竟舍弃大好前程,掉头来了蓬莱。

“其实,关?于微与仙子夺下造化斧的消息,我们昨夜就?收到了。只?是没想到,你会到蓬莱避难。”

元捷边走边说道。

怪不得?方才并没有过多盘问,原来是早已获悉。

岳芷林失笑:“天尊逼人太甚,那我只?好破罐子破摔咯。”

元捷哈哈笑道:“彼此彼此。”

走得?近了,她才看清元捷的模样——面庞棱角分明,眉毛甚浓,和他师尊一样,一看就?威武霸气?得?很。

只?是其性子倒是随和,不知可随了他师尊的缺心眼儿?。

岛上林木郁郁葱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叶清香。

一路上都没遇上什么?人。几人往小岛深处走了半炷香的时间,才见亭台楼阁,宫殿飞檐展露出来。

此处有守卫来回巡逻,正前方的大殿外头,更是戒备森严。

元捷止步在大殿台阶下:“你等就?在此处稍候,我进去禀报二位帝君。你们莫要乱动,也莫要乱说话?。”

交代完就?上去了。

岳芷林与以观相视一眼,都听话?地没吭声。不过她手中提着?的造化斧,倒是引得?守卫交头接耳,议论声不断往这边飘。

看来这斧头很是有排面,希望看在这宝贝的份儿?上,两位帝君多少给些面子。

岳芷林好奇地打量了周围一阵,还没看完景色,元捷便从?殿中出来,快步走下台阶。

“抱歉,两位帝君态度一致,请二位速速离开蓬莱。”

他脸上略有抱歉。

“为何?”岳芷林诧异。她还以为十拿九稳了呢。

堕仙相比天界而?言,是弱小的一方,若非顾及帝君脸面,天尊早已派兵来攻了吧。

她和以观前来,能壮蓬莱声势,况且还带了造化斧呢,两位帝君竟都不愿留他们?

难道说,即便有信为证,还是对他们背后的崇吾与乐游不信任么??

元捷啧啧摇头,倒也有什么?说什么?:“其实,我等在蓬莱为堕仙,也不过是想逼天尊下罪己诏,重拾‘道’‘德’,处置玉芝公主?罢了……并非一定要和天界分庭抗礼,或要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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