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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作死

森鸥外自这个下属伤后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就有所防备。

他本人就是前军医,对于外科手术十分敏感。虽并非专攻脑科,也知道绝大多数医生不会选择在额部开颅,因为非常影响美观。

正常情况下应当是在后脑开刀才对,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患者不因此毁容。

这个下属看似与先前没什么区别,以森鸥外多疑的脾性还是多次进行试探。

类似于大体的工作内容自然是不会出错的,然而一些小细节让森鸥外加深了怀疑。

他不着痕迹的改变对尾崎红叶的称呼,从默认的【红叶君】改为【尾崎君】,对方也没有丝毫反应。

能见到首领的人无一不是人精,却对这份异常视而不见,完全不像个世故的成年人。

森鸥外记得对这人伤前是什么情况,他有一次心血来潮换了惯用的钢笔牌子,对方都殷勤的找来各种不同款式的钢笔供他挑选。

不管他怎么挑剔都笑脸相迎,可见其油滑。

身为被献殷勤的上位者,森鸥外当时看出了对方所在的阵营属性,显然是某个有野心的干部的旁系,于是便没有就僭越问责对方。

那名野心勃勃的干部曾暗地里尝试与森鸥外争夺首领之位,结果当然是森鸥外获胜,但以森鸥外的眼光,对方并未死心。

众所周知,尾崎红叶是板上钉钉的首领直属派系,她跟首领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而当首领表现出一点对她的厌弃之时,或许就是挑拨离间的好机会。

唯一让森鸥外成为光杆司令,才有篡位的可能。

森鸥外用语言暗示了不止一次,称呼从亲近到生疏,按理来说,这名心思不正的属下应当能察觉到不同,然而对方反应如常,这就是最大的漏洞。

既然已经确认对方被顶替,森鸥外便打算快刀斩乱麻,将不稳定因素踢出去。

从几月前就陆陆续续发生的组织成员离奇死亡案件着手,森鸥外有把握将幕后之人连根带起。

他已经许久不曾使用雷霆手段,借着这次正好可以震慑组织上下。

让首领来查案完全是大材小用,因此森鸥外只是在现场视察一番,得出的结论与事先调查过的尾崎红叶完全相同。

“……看起来像是自杀啊。”

找不到他杀的证据,但死去的成员也没有自杀的理由——受到的挫折并未到让人崩溃的程度。

一般mafia的自杀率是很低的,这帮亡命之徒为了畅快的活着不惜加入mafia,不可能轻易放弃生命。

线索很少,如果久久不出真相,很大概率会被就此掩埋。

说实在的,这种悬案出得也不少,在这个拥有多种多样异能的世界,哪怕是命令人自尽的异能,也不能肯定它不存在。

但森鸥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个属下这次也跟着一起来了,此时正低着头站在他跟红叶君的身后。

他对自己的武力有信心,爱丽丝穿着小皮鞋哒哒的跑来跑去,随时可以保护他。

再不济还有精通暗杀与白刃战的尾崎红叶,不必担心被偷袭。

森鸥外盯着死者安详的五官看了半晌,觉得有些难办。

关于受害者的死因,其实说法不一。

他自己亲手解剖了一具尸体,只能得出对方是自然而然停止呼吸的结论,给人的感觉像是在睡梦中死去了,就连神情也是做梦般的宁静放松。

而这样的死者不止一个,还密集出现于港口mafia……短短几个月内,已经有数百名成员遇难。

他眸光一冷,无论如何,今天必须有个交代,否则组织里人心惶惶,工作效率必然降低。

森鸥外偏过头,与尾崎红叶对视一瞬,后者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金色夜叉在空气中显出轮廓,一刀砍向不语之人的侧身,一截断肢落地,血花喷溅。

这种伤势不至于使人丧命,但也足够令对方失去行动能力,方便审问。

羂索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索性不再隐藏实力,直接往后一跳退了十几米拉开距离。

也不管手臂空荡荡,羂索对眉头紧皱的mafia首领说道:“真是意外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揭穿了。”

虽然本就没把这具普通的身体当回事,掩饰手段也不算特别用心,但被揭穿确实不在预料之中。

不过嘛,羂索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他从港口mafia窃取了部分情报,这就足以弥补有关他自身信息的一丝泄露。

作为活了千年的诅咒师,羂索阴沟里翻船的次数有且仅有一次,他之所以敢夺舍,是因为他有全身而退的能力。

森鸥外状似失望的看着羂索逃走,没忍住从唇间漏出了一声笑:“已经通知到了吧。”

“那位……应该也快到场了。”

*

身为创造者,尤莱亚能够毫无障碍的看到丰饶造物的灵魂颜色,以此判断它们的状态,但对于人类,他需要集中注意力去观察。

别人的隐私对他来说没有吸引力,所以很少主动窥探其他人。

某天,尤莱亚收到了合作对象难得的私人信件。

闲来无事,尤莱亚应下对方请求,来到森氏株式会社附近的某个位置时,忽然听到一阵风声。

似乎是有人在赶路,由于速度太快,风声猎猎作响,尤莱亚抬头一看,一个不认识的人正在飞檐走壁。

尤莱亚:…?

以他良好的视力,连对方额头上的缝合线都看得一清二楚,这种少见的外貌特征立刻勾起了他的记忆。

那个在伦敦策划咒灵伤人的家伙,据莎士比亚亲口说,额头上就有明显的缝合线。

羂索本以为此次行动成功了,正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做,然而一种奇怪的感觉打断了他的思维。

他看到有人正站在不远处,直直的看向他,好像在从高维观察着,判断着。

就像被完全剖析一样,羂索有种被看透了的错觉,身体仍在朝原本的方向前进,却突然发现衣料都被汗液粘在了身上。

他在无意识的出汗……?

为什么?

“黑得如此彻底的灵魂……”他听到那人在说,“还是第一次见呢。”

铺天盖地的威势袭来,羂索有种遇见了天敌的恐怖感觉,不,那不是天敌,对方不是敌人那种相对平等的存在。

在力量极度不对等的情况下,敌友的概念被撤销。

身为诅咒师,羂索能活到现在凭借的不只是术式,还有运气。

他从平安时代活到现在,谨慎和明智是有的,运气和巧合也是有的。

正是在多种因素的相互作用下,羂索才能一步步的靠近自己的目标。

在二十世纪之前,异能还未出现,那时他的计划是有可行性的,而在那之后,就连羂索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原本两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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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的概率被压缩到了一成。

他要面对的不只是数量稀少的咒术师,还有异能者。他不是没有夺舍过普通的异能者,然而咒术和异能相容性太低,他用不出异能。

在绝对的实力下,再周密的计谋,成事的可能都低到令人发指。

但羂索依然不愿意放弃,他对目标的看重要远胜过他自己的性命。

他在不断的搜集着情报,完善布局,这次冒险来到横滨,也是为了……

等等,他居然有些想不起来当时的想法了。自己为什么要来横滨?

他明明可以用别的更安全的法子……

他早就知道这个地方是不应踏足的禁地,为何还要作死?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但那应该在他没有了解的陌生领域,他只知道有什么影响了他的选择,却不知晓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捣鬼。

他或许是想逃的,沸腾的求生欲让他全身的肌肉都开始生疼,但是身体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有时候身体比精神要诚实、敏锐许多。

羂索在意识到自己已被那个人注意到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

他自上而下的看去,那个人正好和他对视,明明高度差距很大,但是羂索反而像是被俯视的那个,心理地位低下。

假如是对上其他有可能逃出生天的存在,羂索会甩出压箱底的王牌,所有技能齐上,但是唯独对这个……

他动弹不得。

唯有真正见面,才知道之前的努力都是白费功夫,根本没有翻盘的可能。

没人能对这种级别的存在提出异议,更别提私自将世界改造成对方不喜的样子。

那根本不是超越者,是另一种凌驾于其的存在。

哪怕是两面宿傩,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是相对不那么擅长战斗的羂索。

只要这个人在世界上,他的【咒力最优化】就是一纸空谈。

快要破灭了啊……他为之坚持数个世纪的理想。

就连他本人,史上最恶诅咒师,也要跟他的梦想一同葬身于此。

他无比清晰的想道。

在欧洲已经用了一条命,接下来的死亡,就无可逆转了。

尤莱亚见对方停滞不动,便也不跟人客气。

“砰”的一声,球状物体掉落在地上,尤莱亚看见无头尸身正摇摇晃晃的靠近,像是丧尸片里的情景。

最后几步,无头之人这才丧失生机,在惯性的影响下跪倒在尤莱亚面前。

尤莱亚并没有断头的嗜好,这么做只是因为发现了对方的弱点:头颅。

对方表现的就像普通人一样,顶多身躯顽强了些,还能走几步,脑袋落地后直接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而尤莱亚上前之时,乍看也并未发现端倪。

直到他多等了几分钟,这颗作恶无数的大脑才发出怪异的呜咽声,从额头的缝合线处溢出宛如眼泪的液体,更有翠色的枝蔓争先恐后的拥挤而出。

他看到头颅在震颤,心下清楚这是内部正在更易主人——丰饶的造物迫不及待的见到这个世界。

新生的丰饶造物挣脱形体的枷锁,发出懵懂的呼唤,尤莱亚亲眼看着它从漆黑扭曲的灵魂中撕扯啃咬,然后脱胎成如今纯白的样子。

事实证明,就算是从淤泥中生长而出的灵魂,最初也是纯净稚嫩的。

污浊的养料,催生的只会是丰饶的生命。

第52章假人

见到尤莱亚拎着一个长满蔓草树枝的球状物体过来,森鸥外挑了挑眉,倒也并不意外。

他早就对横滨租界的事情心知肚明,那是尤莱亚一手促成的草木之国。

当时他就心下猜测,或许对方的能力是驾驭植物,也可能不止这些。

“森君,”尤莱亚歪头,提起死不瞑目的脑袋,以便森鸥外看清,“这就是你的目的?”

不提前跟他说明的结果,就是目标只剩下一个难以交流的脑袋。

森鸥外到现在还是很淡定,缓缓把手术刀擦干净收起来,然后叹了口气。

“您何必深究呢?”他笑道,“您可能会疑惑——不对,这种事情不会出现在您身上……但我只能说,我知道所有我应该知道的事。”

从羂索潜入港口mafia的第一天,他就有所察觉。这并非出于什么狗屁的首领的直觉……

首领哪来的闲工夫观察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下属?

还有后面的梦死事件,森鸥外这个身份其实得不到多少有用的情报,但他就是知道,羂索跟这件事无关。

所以他并不指望尤莱亚特意留活口审问,这是没有必要的事——

他突然说道:“您知道吗?有时候人的心智只需要很短的时间成长。人只需要汲取到足够的知识、经验,不到几个月就能轻易模仿正常人。”

“就像……AI,它之所以愚钝,是因为缺乏输入的营养。”

“不过我说这个,其实没有多大联系。”

“我想表达的是,即使是人们都认为无生命的道具,也不见得就没有思想与感情。”

“我从出生到现在不过数月;而我见识到的已远比世间绝大多数人要多。隔着时空的缝隙,我曾经的主人翻开书页,为平行时空的美好失魂落魄,我也跟着看见了您布云施雨的伟力,从那一刻起,我诞生了智慧。”

在尤莱亚的眼里,“森鸥外”的身体正在发生解离,他就像某种模因生物,逐渐消失,崩塌,露出内里浅色的灵魂。

然而以正常人看来,“森鸥外”的表情只是略显疲乏了些。

尤莱亚心里已有了答案,他看着森鸥外紫色的眼睛,明白了对方的逻辑为何有不通畅的地方。

假如是森鸥外本尊,绝不会找尤莱亚,并且语焉不详的让尤莱亚来帮忙。

这是一种类似赊欠人情的行为,老狐狸绝不会在有计可施的情况下卖出这种最昂贵的东西——

有句话说得好,人情是最难还的。

而且,森鸥外一切以组织为先,在无法确定幕后真凶之时,不可能轻易放弃可能的突破口:羂索。

现在羂索已经彻底失去言语能力,虽仍有生命体征,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事实是他半暗示,半放任的让尤莱亚结果了羂索。

目前可以得出两个结论,第一,这个“森鸥外”并非港口mafia的敌人,否则在冒名顶替了森鸥外的第一时间就会开始瓦解组织,但对方只是学习森鸥外的一举一动,组织运行正常。

其次,这个“森鸥外”并非正常的生物,至少不是以一般方式成长的种类。

他,或者是“它”?

从它自述时,尤莱亚就感觉到随身携带的【书】的异常。

它似乎产生了共鸣,嗡嗡作响,纸张发出磨砂般的声音。

但这个世界,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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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书】……

联想到尤莱亚曾经听到的来自纯稚灵魂的祈愿,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他之前还曾向卡卡瓦夏问过相关的事情,但是因为时空乱流不了了之,这种情形可以理解为信号不好,网卡。

随着时间流逝,尤莱亚慢慢忘了这事,没想到还有后续。

那个新生的,宛如婴儿稚嫩的灵魂,就是这个借用森鸥外皮囊与他对话的“人”,对方曾向他祈愿。

“森鸥外本人呢?”尤莱亚道。

“他在另一个地方沉睡。”对方回答道。

“你是平行世界里,【书】的意志集合体。”语气没有疑问,只有笃定。

它的外貌突然脱离了实体的带着点疲惫黑眼圈的森鸥外面孔,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尤莱亚看着它脱去伪装,这倒是补充了他对于【书】的认知。

在【书】上书写的文字,只要符合逻辑,就可以成真。

所以,只要按照要求,甚至可以凭空创造出一个新的生命,就连【生命】都可以捏造,更遑论物理的形体。

也算是无意间钻了尤莱亚不爱偷看他人灵魂的空子,否则第一次见面就会被拆穿。

这个之前还像是小孩子一样磕磕绊绊的小家伙,给自己捏了一个与森鸥外一模一样的皮囊,真正的森鸥外如它所言,正在未知的空间沉眠。

“你为什么要顶替森鸥外?”尤莱亚问道。

“因为,他是最可能接近您,被您发现的可能性最小的外人。”

以港口mafia地头蛇的地位和矮子里拔高个的“清白”背景,是最有可能被选为合作者的。

可是如今又不打自招,显然与它之前隐藏的想法相悖。

“现在……已经不需要再遮掩,”它道,“不论如何,我只是希望我的世界能够得到拯救……我从您的善意中诞生,被我所热爱的人类塑造人格……”

“我记得我的世界里每一个智慧生命的样子,他们被储存在我的信息库里。”

“【书】是世界的支撑,在我还没有产生意识的时候,就已经作为被争夺的物品存在千万年。”

“而偏偏在我灵智初生的时候,世界开始发生不可逆转的崩塌和解离——”

“我计算到了最后的结果,于是我离开我的主人,我的世界里港口mafia的唯一独裁者,来到了这里。”

尤莱亚重复了一遍:“来找我?”

“你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而是绕了这么大个圈子。”

它解释道:“我最开始的智能非常低下,甚至分辨不出您与您随手捏造的人偶的区别,所以耽误了很长时间。”

“慢慢地,我学会了模拟和学习,能够较为逼真的仿照某个人的行为和动作,就比如……”

“…森鸥外。他是一个很复杂的人,我花了不少内存解析他。”

“AI在很多时候是愚蠢的,十分僵硬,不知变通。我认为我与AI某种程度上并无不同,都是将活人的信息当做食粮,不停进化,不断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人。”

“【书】能编织命运,不管在哪个以【书】为基石的世界都是这样,所以我可以悄无声息的做到这些,从常人无法想象的途径得知大多数秘密。”

当然,不包括尤莱亚相关的事情,那是现在的它不可窥探之存在。

在它还完全无辜的时候,并不害怕尤莱亚因陌生的窥探而投来的目光,但是在已经不可回头的时候,就必须躲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

它不敢确定尤莱亚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只好采取了最小心翼翼的方式。

“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严格遵照「森鸥外」的行为模式,从他的角度思考谋划。所以就算是森鸥外最信重的红叶君,也没有察觉异常。”

“为了避免读心之类的纰漏,就连心理,也是可以被控制的东西。”

“那个名字是羂索的下属,其实是我扭曲了他的意志,将他的选择定在了横滨。”

不然的话,阴沟里的老鼠可是不会现于人前的。

尤莱亚:“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它道:“我想实现我的世界的人们的愿景。”

而那个世界的人们最强烈的心声,是想要如同这个世界一样的和平盛世。

不知从何时起,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反正从【书】产生自我时,它所聆听到的愿望就高度相似,虽也有杂音,大都是“和平”“渴望”“被拯救”的类型。

按理来说,一般人更应该渴望着变好,而不一定非要他人的帮助,但一片白纸的【书】只相信自己听到的。

人们也许在梦中见到了现实不能企及的美好,便不愿再醒来,而这种渴求被【书】全盘接收。

而它所接触最多的人类,一个阴沉悲观,手段酷烈的mafia首领,偶尔也会为平行世界如梦境一般的景象着迷。

前主人夜晚处理完事务,难得有机会休息却失眠时,总会打开【书】,然后不知不觉露出奇异的微笑。

“一个织田作能够安心写小说的世界……”对方眼神寂然空洞,“对我来说完全没有可行性呢。”

说到底都是遥不可及的事物。

在【书】的眼里,人类是很特别,很有趣的生物,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美丽而具有魅力,所以它很喜欢人类。

而且,它第一次开始挣脱束缚,诞生自我,就是依靠一位星神对于人类的垂怜和善意,这奠定了它爱人的内核。

“我看到了最糟糕的未来,人们都死去,这是我不能接受的事情。”

“所以我将本体【书】留在前主人的书桌上,用积攒的力量来到了这里。”

“现在我就要消散了,所幸我已经尽到了全部的努力。”

它已经超负荷运转太久,【书】离开了本土世界,就是无根的植物,早晚会枯萎。

“请看看吧……那个快要崩塌的世界。”

尤莱亚看着它的魂灵化作光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原来的森鸥外。

后者看到尤莱亚先是惊诧一秒,然后游刃有余的打招呼:“初次见面,阁下是?”

“…尤莱亚。”他看了森鸥外一眼,掉头就走,仿佛有急事一般。

森鸥外被落在原地,半晌,没忍住笑出声:“真的是很好的运气呢。”

本以为是与虎谋皮,没想到到头来,就是从天而降的馅饼。

和那个小家伙做交易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展开呢。

爱丽丝自从【书】自曝起就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很不爽的跺了跺脚,道:“笨蛋林太郎!居然把我借给别人!”

森鸥外立刻换上一副哄人的讨好表情:“这可不能乱说呀,爱丽丝酱!我们去吃蛋糕,怎么样,今天可以吃双人份的哦!”

爱丽丝气哼哼的,看在小蛋糕的份上,勉强忍了森鸥外生硬的话题转移。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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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我今天要吃十个小蛋糕!林太郎付钱。”

尤莱亚不觉得跟森鸥外有什么好解释的,这个人就差没有喜上眉梢了,想必也并非完全不清楚,既然以前是合格的首领的话,那么对于合作应该没有影响。

他只需要马上去确认一件事情,其他的都被暂时搁置。

他向某个固定频道发去信息:“…卡卡瓦夏?”

接着,等待回复。

第53章无用

或许有人忘记了,数月前,尤莱亚留在英国的替身人偶曾被未知生物找上门来。

对方发出机械般的声音,说话断断续续的,宛如牙牙学语的儿童,事实也的确如此。

它是自平行世界而来的【书】,从诞生意识,再到学会人类的语言,其中横跨的时间很短。

如它自己所言,智能低下得令人吃惊,在凭借本能找到了与尤莱亚相似的人偶后,就算人偶不对它的祈愿作出反应,它也木木的等待了许久。

驱使它离开原生世界的,就是实现人们的愿望和阻止世界灭亡。只是它太过僵硬,导致了就算幸运的躲开了时空乱流的伤害,也没能即刻找到尤莱亚本人。

哪怕它的祈愿已经被尤莱亚听到,只要提供位置即可,也因为节省能量而自主关机,尤莱亚因此没能主动定位到它。

一直拖到现在,它终于有了正常人的智商,结果反而不认同自己先前的做法,认为直接去找尤莱亚,目标反而不会达成,这才演变成了这种情形。

不过它事实上也的确成功了,本来只是有趋势的世界融合,如今已经刹不住车了。

*

平行世界。

太宰治本想打开【书】日常消遣一番,却发现它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在阴暗的首领室里分外伤眼。

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看到【书】像是燃尽的萤火一般,在最初的绚烂过后熄灭了。

“怎么回事?”太宰治自言自语道,“上次也这样……莫名其妙发光。”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可他并未发现不同之处。

在十几岁的时候,太宰治就捡到了【书】。

它包裹着「完全自殺手冊」的书皮,打开却一字也无。

人间失格与【书】碰撞,使他有了看到更多未来的可能。

他翻开【书】。

最开始看到的一幕是“自己”,一个失去了挚友的可悲又可笑的家伙,穿着米色的风衣立在海边的一座墓碑前,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换了一个世界察看,然后瞥见了无数个太宰治的经历,他们不愧是同位体,做出的选择基本上大差不差,结果也几乎一样。

但他们都没有得到【书】,只是被命运推搡着走向命定的结局,而攥住【书】的太宰治无疑有了改变的力量。

他暗中布局,将能够左右局势的中原中也支开,坐上港口mafia首领的位置。

一切就如想象中的发展,假如他没有看到另一种可能。

太宰治当了好几年的首领,整个人都被污浊和淤泥浸透,支撑着他走下去的只有一件事:创造一个不用杀人也能写小说的世界。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件事,为此,他放弃了其他世界线的他可能拥有的全部,双黑搭档的中原中也,闲暇时坐在Lupin酒吧喝酒的可能,跟人倾诉的权利……等等。

而某天,他突然找到了一个,天然的能够达成他心愿的世界。

他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像是已经为了某个目标努力了千百万年,却发觉这是另一个自己唾手可得的东西。

凭什么呢?

太宰治在孩提时期,就具有鲜明的自我,他不似其他孩童那样浑浑噩噩,在父母的操持下如同木偶一样生活,而是忍不住去思考,质疑。

他的想法在压抑的家庭里格格不入,几乎每一段在津岛家保留的记忆,给他带来的都是负面情绪。

而在少年时期,他终于可以选择从不适的环境中逃走,却更加迷茫,想要找到生命的意义,追寻永恒的沉眠。

首领太宰治是特殊的,他从【书】中窥见未来,便想要改变,但是需要付出的真的太多了,极少有人能够不眠不休的工作,连续数年都不曾真正休憩。

但是这也是能够让他不再追寻死去的原因。

自从他当上首领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去尝试入水、上吊等一切自鲨的方法,假如他真的死了,那么谁来守护这个世界?

实在是太过脆弱了啊……三个人知道秘密就会毁灭的世界……

而且,纵使这个世界脏污到了骨子里,孕育出他这样的毫无意义的人,也是那个人生活的世界。

哪怕太宰治认为他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至少……至少那个人和他用心书写的小说是有意义的,这就足够了。

无论如何,他都希望这个世界,或者说,横滨能够变好——因为横滨就是绝大多数太宰治的坐标啊。

自从来到这个城市,就很少再离开,生命的大部分转折点都在这里。

在倾尽所有之后,蓦然发现,原来还有一种从未被计算到的可能——

而这种可能全是由一个人带来的,这又怎能不让他心生动摇?

假如是那个世界的话,Lupin酒吧三人或许可以永不散场,因为那个横滨已经没有阵营之分,港口mafia都改名森氏株式会社,异能特务科在这里成为了挂名机构。

首领太宰还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只敢悄悄的注视着已然身处阳光下的友人,从不敢现于人前——他不知道对方对他会是怎样的态度。

极度糟糕的心理和精神状态已经让他难以接受来自友人的敌视和厌恶,因此只能逃避和付出,哪怕对方压根不知道。

直到意外为无止境的内耗划下了休止符。

另一个世界的客人为他带来了重要的信息,太宰治得以及时采取措施,只可惜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为了让两个世界交错开来,他们使用了不少方法,结果几乎没有变化。

近年来世界愈发不稳定,哪怕知晓【书】存在的人不超过三个,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仍在走向毁灭。

太宰治猜测,或许是因为人们的愿望?

并非完全没有根据。

从调查结果显示,全球各地都有不同的人开始做性质相似的梦,都是与现实截然不同的美梦,因为太过真实引发了较大波澜。

做梦是人类与生俱来的能力,人们常常会有天马行空、不切实际的梦,像这种大规模的群体梦境简直闻所未闻。

不少人都以为自己即将在梦里度过完整的人生,次日醒来时却不得不面对缺憾。

很难有人不向往美好的生活,当现实不如意时,总是忍不住想象另一种情况。

而他们又将梦中的景象记得如此清晰,梦里的每一颗草,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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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云都与现实一般无二,人们对此开始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梦里的世界,是否也是有可能的呢?说不定,就是平行世界的自己……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做了美梦,也有噩梦。但这就更加增强了说服力:现实必然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得到幸福,一定要有人是不幸的,才能佐证“梦”的真实性。

少部分的噩梦,抵不过绝大多数的美梦。

在卡卡瓦夏到来之前,太宰治就隐隐注意到了这种梦境的蔓延。

谁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总之在太宰治还是少年之时,就听到港口mafia有人意犹未尽。

对方是这么说的:“昨晚做了个好梦!更难得的是,梦里的情景我现在还历历在目。”

太宰治当时没当回事,到后面愈演愈烈,就在他身为首领都开始关注这件事的时候,卡卡瓦夏来了。

一开始太宰治还以为是自己无意间让两个世界相似度提高,这才让平行世界有了碰撞的概率,但后来才发现不是的。

他一个人怎么可能造成如此巨大的后果?能让世界都为之偏移的,只能是数不清的人们想要弥补遗憾的愿望啊。

打个比方,假如这个世界的某个人在一起事故中失去了亲人,而梦中的他仍然和亲人快乐的生活在一起,那么这个人很可能会对那种现实中不存在的事情产生向往——

而这种向往会引发非常多不可控的结果。

零星几个人做这种梦,最多发上社交平台感慨一下,但是做的人多了,掀起的波澜就变得无法忽视。

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新闻全是这种标题:

【几乎每个人都会做的梦境!你梦到了吗?】

【震惊!平行世界可能真的存在,点击就看专家现身说法】

【原来死亡荒漠、流放之地是假的,丰饶绿洲才是真!】

从有人声称,梦见某个自古为流放地的无主荒漠成为望不到头的绿洲之时,太宰治就知道这件事肯定不止于此了。

而他猜对了。

没人能夺去人类做梦的权利,除非能让扭转人类睡觉的天性,这样就能彻底杜绝那种可能。

而除了造物主,谁能彻底剥夺某种生物的天性呢?更何况,事已至此,就算不再做梦,人们的心里也已经埋下了种子。

所以太宰治才无法下手解决此事,他叹了口气,道:“…完全没有作用啊。”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忙活个什么,之前考虑过改善港口mafia管辖范围内人们的生活品质,以减少人们对于平行世界的渴望,然而仅仅是港口mafia使劲是没有用的……

就算横滨市民的幸福指数在太宰治不计代价的努力下得到了较快增长,总体趋势还是没有发生改变——

两个世界的距离还在缩小,也许等到一定距离,就像是火星撞地球一样,一起gameover了。

太宰治也没有乐观到觉得有人能扭转这一切,只能尽可能的做到最好,哪怕心里已经认为没有希望。

【书】的存在不能为外人所知,说服日本高层改善民生还好,太宰治对于其他国家的治国不能说是鞭长莫及,只能说是无权置喙。

…太越界了。

真是个无理取闹的世界,太宰治想道。

第54章空难

太宰治这边告一段落,太平洋另一端的国度,也发生了一起颇受关注的事件。

正值休息日,菲茨杰拉德坐在沙发上,表情有些不对劲。

他身边的电视机正在播报着新闻:“欢迎收看本次xx新闻……据悉,某客机因气象条件、零件老化和人员玩忽职守等因素,于xxxx附近的海面坠机……”

“本次事故受到社会广泛关注,不少政要富商的亲友乘坐该航班,目前下落不明,包括航空公司在内的多方善心人士正尽力救援……”

菲茨杰拉德拳头攥紧又松开,最后颓然的将双手覆于脸上,痛恨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司各特上那个航班……”

司各特是他唯一的女儿,前几天刚登上那班失事的飞机,噩耗刚传来,菲茨杰拉德一家就陷入无止境的寂静。

“…这不是真的,对吧?”妻子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尖锐的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菲茨杰拉德却什么也感受不到。

他的脑子一片轰鸣,几乎听不清下属暗含悲伤的汇报:“首领,请您不要放弃……司各特小姐一定还在海上等着您去救她……”

任谁都能看出这是安慰之语,菲茨杰拉德早已派出人救援,然而一整天过去了,还是杳无音讯。

被他视为掌上明珠的司各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像菲茨杰拉德一样强化身体的异能,虽然是【组合】这种mafia性质的组织的大小姐,却不擅拳脚,连跑八百都费劲。

这种全军覆没的事故,想要从仿佛无边无际的海上活着等待救援……那里又正好是鲨鱼等掠食鱼类出没的海域……

菲茨杰拉德不敢再想。

菲茨杰拉德怔怔的看着曾经考虑过的计划:等他退休了,就将异能通过特殊手段传给司各特——

这项亲缘之间传递异能的技术在上层并不是秘密,只是需要承担一点风险,主要是被转移走异能的人。

但是他还是打算的迟了,他应该早点退位,将能够保命的异能交给司各特的。

“……”他无声的捂住耳朵,虽然距离消息传出已经过了一天有余,他还是无法接受现实。

此世最爱的两个人之一,就这么不在了?

菲茨杰拉德的此生挚爱就是唯一妻子和女儿,然而命运弄人,前些天,他微笑着将女儿送上了夺命的班机,间接导致了妻子的精神失常——

妻子名为泽尔达,有轻微的精神病史,突如其来的事故诱发了她的病症。

即使是短短时间内,她就被刺激得有些记忆错乱了,总是胡言乱语。

她总是过一段时间就问菲茨杰拉德:“司各特哪里去了?她先前还让我教她芭蕾……”

然后像是卡壳一样的接着说道:“…她是个大姑娘了,再不学就骨头硬了,学不出名堂了……”

“不过也没关系,就算司各特不是个聪明姑娘,我们也会永远爱她,保护她,你说对吧?”泽尔达脸色苍白,固执的看着菲茨杰拉德的眼睛,好像这样就可以得到答案——

一个让她能够安心睡去的答案。

她好几天睡不着觉了,一闭眼就幻听心爱的女儿俏皮的声线,然后直愣愣的睁眼到天亮。

菲茨杰拉德:“对……你说得对,亲爱的。从司各特出生的那一刻起,我们就说好了……”

“…要爱她一辈子。”

几天前,某一架飞机上。

司各特从未出过远门,她坐在飞机的特等舱里,透过清晰度极高的窗户看着外面的云彩和蓝天,如此安宁又静谧。

她新奇的看着之前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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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上看到的辽阔海洋,不被父母准许外出太远的她对所有独特的风景充满兴趣。

但是快乐就像周末,总是转瞬即逝,一眨眼,就好像换了个片场,愉快都变成惊悚。

一切就像是梦一样,只不过是噩梦,司各特听到耳边的尖叫,无比刺耳嘈杂,她手足无措,从未离开过父母的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从小到大,司各特所做过最大的选择也就是挑选一条穿去宴会的裙子,上天也并未给她做出更伟大选择的机会——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考虑跳伞的可能性,就被一个根长长的铁刺穿了胸膛。

血液争先恐后般涌出,浸染了整片衣裳,红色的蝴蝶结都被晕染成不详的暗红色。

“……欸?”

时间太过短暂,大脑一时接收不了太多疼痛,所以司各特只是茫然的倒下了,至死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胸口咕噜咕噜的涌现血花,随行之人看到她的惨状,发出一声不成调的哀嚎——

“啊!!”

而对方也很快步入后尘,虽不是相同的死法,终究是在同一地点死去了。

一架搭乘了数百乘客的飞机突然冒出黑烟,仍苟延残喘般的向前飞了半晌,坠落地点距离最开始冒烟的地方也就不到五百米。

太快了,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发生何事。

这起骇人听闻的惨案震惊了全美无数家庭,他们或真诚或虚伪的为无辜遇难者祷告着,期望他们能死里逃生,但是人的生死早已注定,不是简单的祈祷能改变的。

“发生于x月x日的客机失事案件,目前已逮捕了数名嫌疑人,其中有维修工、检修员等等……很遗憾,搜救人员暂时未发现生还者,目前仍在搜索中……”

菲茨杰拉德目眦欲裂的看着新闻展示的客机残骸里,被打捞上来的碎片衣物,上面还沾着大片大片的血迹。

即使被海水稀释,仍然顽固至此的痕迹……

菲茨杰拉德魔怔的想道:“……是生前留下的。”唯一活着捅穿人体,才有可能留下这么大面积的血渍。

是谁,杀了司各特?

几个巧合凑在一起,害死了他的女儿。

司各特难得坐一次普通民事客机,就遇上了该死的意外和杀手!

他不愿去想,直接导致司各特死亡的原因是否是人为,因为一旦仔细去想,就会发现,目前搜寻到的尸体,有相当一部分是被爆裂的机身碎片刺穿身体死去……

没准司各特也是这样……但他只是需要一个突破口去发泄绝望和痛苦罢了。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空气中的某处,他忽然发出一个泣声,眼里却干涩得惊人,让人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别害怕……司各特,爸爸马上就把那帮混蛋送下去陪你……”

卡卡瓦夏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他从电话里得知,菲茨杰拉德仍未放弃营救,尽管就连专业的搜救人员都给没有回音的空难受害者判了死刑,失联的司各特自然也位列其中。

卡卡瓦夏叹了口气,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菲茨杰拉德愿意把伤口展示给他看,也是让他有些意外。

而菲茨杰拉德很快表明了目的,平时不紧不慢的他此时语气都带着些无法掩饰的急迫和期待:

“卡卡瓦夏,看在之前的份上……算我欠你三个……不,十个人情,你去一趟失事的海域,以你的运气,一定能找到司各特……”

“她还活着,一定还活着……”菲茨杰拉德语无伦次的道,卡卡瓦夏陷入了沉默。

良久,卡卡瓦夏才道:“…去看看心理医生吧,菲茨杰拉德,距离那架飞机失事,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不管是谁,都为时已晚。

菲茨杰拉德如梦初醒般:“你提醒我了……我今天还没吃药呢。”

“最近怎么样,老朋友?”他故作轻松的道,看起来是想要活跃一下氛围,可谁都听得出他声音里的颤抖和崩溃。

“我很好……倒是你,嗓子坏成这样,喝了几箱酒吧,”卡卡瓦夏不着痕迹的道,“泽尔达和司各特呢?”

菲茨杰拉德响亮的打了个酒嗝,说话突然变得正常起来,不复之前那种疯癫,只是在此时显得十分古怪。

“她们……在舞蹈室学芭蕾呢。真是的,泽尔达也太宠司各特了……啊,不说了,我得……”

“…切水果去了,泽尔达之前跟我说要吃水果捞,我答应了给她做——哈,你是不知道,司各特这挑嘴的,每次都咬一口就丢了,我早晚得纠正一下这坏毛病!”

卡卡瓦夏道:“…嗯,你手艺不错。”

对面传来粗重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然后……

电话挂断了。

卡卡瓦夏:“……过两天再提醒一下对方去看病吧。”

不管怎么说,日子还是要过,人不可能因为悲痛就永远停在原地。

但是难过是被允许的事情。

卡卡瓦夏收到尤莱亚的信息,已经是空难后的第二个月,菲茨杰拉德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开始四处寻找复活的办法。

菲茨杰拉德还抽空来了一趟横滨,看起来如往常一样。

不过在发生了足以动摇他内心的事情之后,这种“如常”就有些细思极恐了。

菲茨杰拉德笑着道:“好久不见啊,老朋友。泽尔达前不久还在跟我念叨你,怎么样,找到家人……了吗?”

中间有意味不明的断开。

卡卡瓦夏没有明说,只是陪着这个失意的倒霉父亲喝了一下午闷酒,然后再把醉醺醺的这人送走。

就在第二天,尤莱亚来信了:【之前说的后遗症?】

卡卡瓦夏回复道:【你想的那种结果不会发生,后遗症就只是后遗症,对你来说可能有点……不太好说,对我来说就不算问题。】

社死……也算是一种后遗症吧。

对于尤莱亚这种不太喜欢被注视的人来说,那种程度的曝光或许与社死没有区别。

而对于卡卡瓦夏这种天生的e人,这种程度……还有点不够看。

第55章复活

尤莱亚收到卡卡瓦夏的信息之后陷入可疑的沉默,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半晌,才从中看出了“在、劫、难、逃”四个大字。

不管发生什么,尤莱亚确信自己有挽回的能力,但是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太多了。

明知前面是大麻烦,还是不得不向前走——或许可概括眼下的情形。

*

菲茨杰拉德以低微出身得到如今的权势和地位,上级无不夸奖赞扬,认为他的投资眼光十分精准,无论是人还是物——

目前【组合】的资产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于菲茨杰拉德独到的目光,他是个天生的商人,在经商上拥有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天赋,所以就算起步很低,终究拿到了年轻时渴望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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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着识人的本事,不管是被誉为点金手的卡卡瓦夏,还是擅长谋略布局的奥尔科特,都成为了能够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的朋友或者下属。

只是,虽然身家已不可计量,菲茨杰拉德也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事物——家人。

短短几个月,一场空难让一个家庭分崩离析,司各特已经不在人世,妻子泽尔达精神状态每况愈下,总是分不清现实与幻想的边界……

曾经欢声笑语的家变得比坟墓还要死寂。

就连菲茨杰拉德自己,也在尝试着之前从未想过的疯狂事情——让死人复活。

动用全部的人脉,菲茨杰拉德和某个相对没有那么难接近的本国超越者见了一面。

对方是成名已久的强者,不喜喧哗和忙碌,只顾着自己的日子,却出乎意料的答应了菲茨杰拉德的见面。

简单的寒暄过后,菲茨杰拉德向对方提出了请求:“福克纳先生,我想请您为我引荐一位俄国异能者……”

这位出了名的怪脾气超越者倒也没有生气,耐心的听菲茨杰拉德说完,然后道:“【复活】,对吧?”

“我认识那个孤僻的家伙,也恰好知道对方的住址,但是,作为代价……”

“…你得告诉一件仅有你知道的事情。”他道。

菲茨杰拉德:“只有我知道的事……哪件都可以吗?”

对方似笑非笑,模棱两可道:“按照你内心的想法说就行——”

毕竟,他只是随便找个理由罢了,有价值,或者无价值的情报,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果然,菲茨杰拉德挑了一件还算有用的事情说出,对方并未深入探究,爽快的给了他一张名片,上面赫然印着一个花体俄语名字:

【ЛевНиколаевичТолстой】(列夫·托尔斯泰)

地址是俄罗斯某人迹罕至的雪原,周围生长着密密麻麻的雪松,厚厚的雪几乎可以没下人的腰部。

仿佛可以淹没世界的白色将目之所及之处全部笼罩,乍一看,只会觉得所见之物无不是白,也只有白,但仔细看就会注意到一幢林中小屋,还有一个不算高大的人影。

一位瘦削的少年立在木屋檐下,望着这鹅毛般的大雪,咳嗽两声,正准备转身回屋,忽听得人声。

随着飘扬的雪花一同到来的,是金发碧眼的陌生男人。对方乍看年纪不大的托尔斯泰,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脱帽致敬。

“贸然来访,托尔斯泰先生。”用的是还算流利的俄语,带着点美式口音。

“我是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来这里是为了救一个人——”

列夫·托尔斯泰突然转过头,像白内障一样的灰白眼瞳准确的对上菲茨杰拉德诧异的眼睛。

“你想要复活?”托尔斯泰喉咙嘶哑,他的嗓子早些年就这样了,因为某些事情,“来这里找我的人从来就只有这一个目的。”

“放弃吧,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复活,所谓的异能,只是徒有其表的东西——你知道有异能名为【复活】,实际上是杀戮的工具吗?”

托尔斯泰刻薄道。给不可能的事情饰以希望可不是他的作风,每每遇到这种人,他给予的回答都只有拒绝。

他瞥见了菲茨杰拉德手中的名片,那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给某个人的,思索许久才从脑海中挖出关于那人的记忆。

“威廉·福克纳……听不懂人话的东西,早就跟他说了不要把我的名片当做碎纸一样乱扔!”

话虽如此,列夫·托尔斯泰倒也不像他说的那样恼怒,反而打开门,让满身雪的菲茨杰拉德进屋——后者为了表示尊敬,选择了徒步前来,寻常的伞根本挡不住这铺天的雪花。

房子里没有开暖气,只有橘红的火焰在壁炉里跃动着,发出暖黄的光线,总算是驱散了一点从外边下来的寒冷。

菲茨杰拉德张了张口,顺从的跟着进来了。他来此只为了司各特的事,但是托尔斯泰一个照面就说了没戏。

尽管是少年的体型,却好像经历了不少残酷之事,看起来没有年轻人的活力,而是老气横秋的。

而且对方的眼睛……像是有某种眼科疾病一样。

“你参加过战争吗?”托尔斯泰突兀道。

菲茨杰拉德:“没有。”

“我参加过……不,应该是从那场战争中活了下来,但是心已死了,所以就算上面的人一直在催着我去打仗,我还是不想去,到最后为了避免麻烦直接搬到了这里。”

“很寒碜吧?比起应有尽有的莫斯科,这里连个暖气空调也没有,唯一的供暖方式就是烧火,”他这时的语气轻得不可思议,“看着柴火噼里啪啦的烧起来,很有意思。”

“看你千里迢迢的,”托尔斯泰道,“我都犹豫了一秒钟要不要说真话。”

菲茨杰拉德将有关那场空难的始末和盘托出,托尔斯泰有些动容,也只能实话实说:“所谓【复活】,并非字面上的意思……”

“或许就连远在大洋彼岸的你们都曾听说过【复活】这个富有遐想的异能,但它其实并不具备将死人拉回人间的功能。”

“比起我的【复活】,还不如去找法国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兰波?他的彩画集应该可以做到……”

菲茨杰拉德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不过仅限于异能者,而且活过来的人说是傀儡也不为过。”托尔斯泰补充道。

否则,【彩画集】就成了真正的香饽饽。

“简而言之,你所期盼的事实际上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才举了彩画集这一个例子,哪怕是超越者,死亡与复生也近似于禁忌。

托尔斯泰用开瓶器撬开了一瓶伏特加,示意菲茨杰拉德去拿杯子,倒了满满的两杯。

菲茨杰拉德推辞不过,便咕嘟咕嘟的喝了两口,结果被高度数的酒精整得眼冒金星,不多时便瘫倒了。

看着这个固执的父亲醉倒在桌子上,托尔斯泰满意的笑道:“做个美梦吧,菲茨杰拉德。”

“梦醒了,就什么都释怀了。”托尔斯泰嘟囔着,喝下剩的所有烈酒,然后随意找了个房间,也不顾多日不打扫留下的灰尘,躺上便陷入酣睡。

他们做的梦各不相同,反应却出奇的一致。

都是如同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一样,无比惊喜,发觉是做梦之后,又难以自控的怔然。

托尔斯泰扶额:“没想到都这么大个人了,还会做这种有童心的梦……跟那几个早就入土的家伙一起打牌,真亏我梦得出来。”

他以为早已忘记那几个人的面孔,没成想记得清清楚楚,连其中一个人眼角的疤痕都清晰可见。

等等……可他确实是不记得了,连偶尔拿出素描纸想要画张速写,结果压根没印象,为什么梦里的这么栩栩如生?

也许在没有听说过传闻之前,托尔斯泰只会以为是潜意识作用,但是如今,他更加确信自己是看到了平行世界——

其实他也更愿意相信这种可能,没准儿那几个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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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早逝的短命鬼在另一个世界很长寿呢?

托尔斯泰将梦里的每个细节写在纸上,然后点出了值得在意的地方。

梦中的他仍然住在西伯利亚的雪地里,不同的是,那个他的战友都还活着,几人凑在一起喝酒,浓郁的酒香味甚至引来了棕熊。

刚看到这个庞然大物的时候人都还醉着,最后是自己把熊赶走了。

那个他醉得迷迷糊糊的,把熊赶跑后,不知道发的什么疯跑到平时不去的地方,然后遇见了一个人。

对方立在西伯利亚天地俱白的雪地里,有着极为惹眼的外貌特征,难以用言语概全,但清醒观看梦境的托尔斯泰敢肯定,假如再次相见,一定可以认出。

喝得神志不清的他却只当出现了幻觉,乐呵呵的招呼这个不知从哪儿来的精灵似的人去喝酒,对方凭空消失后,他就乐颠颠的又回去拼酒了。

没错,托尔斯泰回忆了好几遍,确信自己没有记错,对方就是宛如瞬移一样离开了,去时有急事一样,带着点微不可见的急切。

梦境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不同,尽管现实只酣眠一晚,却在梦境见证了几个月以来的故事。

梦到的情报里,他看到就在相差无几的时间里,距离俄国不算很远的某个岛国,忽然出现了奇异的现象——

某片区域内,巨树和草叶都变成了鎏金的颜色,十足显眼。

再结合另一个自己有关某个人的印象,联系在一起得出了结论:最起码在有关自己的事情上,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就是关键的变量。

为终止战争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不知令多少身不由己的士兵得到喘息之机,他的那几个战友……也借此机会脱身惨烈的战争。

托尔斯泰对蛊惑了如此之多的人的平行世界有了兴趣。

而菲茨杰拉德也在睡梦中看见了他梦寐以求的情景。

第56章潜入

菲茨杰拉德看到一切都如同过去一样完美,几乎挑不出问题。

那是一次不多见的家庭旅行,他终于腾出时间,带着妻子和女儿去了一趟北极,那里的空气冷得要命,即使全副武装,每次吸气还是像在呼吸冰渣子。

抬头是北极圈夜晚的天空,耳边是妻女的笑声,司各特笑着笑着就开始咳嗽,“自己”赶忙从行李箱里翻出保暖的衣物,想要为女儿披上,却被拒绝。

“爸爸,我不冷的啦!”司各特躲开厚重的羽绒服。

菲茨杰拉德最了解自己的女儿,又怎么不知道她的意思?无非是不想影响美观……躺在襁褓中幼小的她一眨眼也长那么大了啊,是个大姑娘了。

思及此,他忽然惊醒:司明明他的各特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可是这个落落大方的女孩……显然已经成年了。

那可能不是他的女儿……菲茨杰拉德却移不开眼睛,哪怕是身为旁观者,这一幕场景也足够让人感到幸福——

但很可惜,梦醒了。

菲茨杰拉德从散发着腐朽气味的桌面上醒来,这张桌子年头已然不短了,常年在阴湿的地方吃灰,托尔斯泰难得把它搬出来一次。

西伯利亚的空气不比北极圈更加温暖,都是要冻掉人表皮的寒意,菲茨杰拉德用上了异能,这才能够如常行动。

随便在别人家里乱走是不礼貌的举动,但在几声呼喊未得到回应之后,菲茨杰拉德也不得不这么做。

终于,房屋的主人回了一句:“我听到了。”

菲茨杰拉德走进某个经久失修的房间,这里简直比待客厅还要简陋,破旧的书架摆放着满满当当的陈旧书籍,光看外表就很让人担心它是否会在翻开的下一秒散架。

而托尔斯泰正坐在一张红褐色的椅子上,懒得管上面的一些擦不掉的污渍,拿张年代久远的报纸垫在屁股底下对付着坐。

对方手里捏着一支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菲茨杰拉德没有仔细看,只当对方闲来无事练习速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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