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苓看着蠡浔,刚刚的哀戚也少了几分,将身子轻轻靠在马车的箱框上,然后静静的说道:“我自幼生长在高门贵府,我出生时我的祖父是当朝的执政,位同副相。家中住的府邸五进五出,我父亲是家中最受宠爱的幼子,那个时候还没有功名,而大伯和二伯都已经在朝为官了。一家人就住在执政府,可是我却很少能见到他们。”戚宜苓仰头看着天上,明明晴朗,却依然难看见星星,只以为月亮太美,夺走了所有的目光。
“从我记事的那天起,我母亲就叮嘱我,不要跑出我们住的院子,我们住的那个小院已经很大了,大到足够年幼的我玩耍了,可我还是好奇,好奇院外边是怎样的洪水猛兽,让母亲如此恐惧。”宜苓提起母亲笑了笑,脸上是一个姑娘想起母亲时独有的娇俏。
“后来有一次,我终于能够如愿了,是父亲带着我去了院子外面,我才发现自己以前太傻了,原来院子外面还套着院子,一层两层三层,有着更好的景致,更美的盆栽,更高的房子。那天也是我第一次听到什么叫嫡庶有别,什么叫高低贵贱。原来我娘只是一个丫鬟,因为有了我才有了一个妾的名分,而我是府里连大丫鬟都不如的庶出小姐。后来我渐渐长大也渐渐知道了更多,我爹那个时候正在发奋读书,聘了一家门当户对的千金,就是我后来的嫡母,只待金科题名便迎娶过门。许是读书清苦吧,我爹便在一个夏夜与我娘春宵一度。后来我娘怀了我,事情便瞒不住了,哈哈,我的嫡母家里听说了,闹着要退婚,听说我祖父狠狠的教训了我爹一顿。因此我娘不被家中长辈喜欢,连带着其他各房的妾侍都觉得高了我娘一等。”宜苓低着头,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蠡浔认真的听着,眼前仿佛晃现一个幼小的女孩子,在无数别人的不屑和嘲讽中惴惴不安的样子。
“开始的几年,我爹还时常会来看看我和娘,日子倒还不至于那么难过。后来我爹有了官职,公务越来越多,姬妾越来越多,儿子也越来越多,我娘和我常常只有在年夜之日才能见上他一面。府上的丫鬟仆役都像人精似的,知道谁该讨好,谁该讨骂。娘和我就这样看着无数人的指点、鄙夷,只有咽下所有委屈才能在这个偌大的戚府活下去。我爹好像更喜欢儿子,自从有了弟弟,他就再也没有抱过我。我时常想是不是因为我是个女孩子,才不能让娘过上好日子,知道后来,我见到了宜棠姐姐,才知晓原来女孩和女孩也是不一样的。”宜苓自嘲的一笑。
“宜棠姑娘?”蠡浔听到熟悉的名字,轻声重复了一句。
“恩,那年元旦,家里热闹极了,这是我难得有机会出现在大家视线里的日子。因为大年夜,家里的孩子都会出现在一起给祖父祖母各位叔伯拜年,老人图个喜庆,孩子讨个红包。宜棠姐姐比我大两岁,那个时候已经出落的很漂亮了,像天仙子,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内心的想法。”戚宜苓提到宜棠的时候笑得很开心。
“天仙子?这倒是和郎主的描述很像啊,其实你也不必羡慕她啊,你,你也很好看,也像天仙下,下凡。”蠡浔越说声音越小,头也低的越低,生怕被宜苓看见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
宜苓看到蠡浔这幅样子,也顿时不好意思的撇开了头。
不过正在蠡浔不知道该继续往下说些什么的时候,迎面飞快驶过来一面马车,缰绳敲打在马上,在深寂的夜里,更显得飒飒声响。
迎面的马车在从蠡浔他们车边经过时,没有缓行降速,直奔奔冲了过去。
蠡浔停下马车,看着身后已经离了好远的马车。
“怎么了?”宜苓看不到后面的情况,不解的问着。
“奇怪,这么晚了,秦家的马车急匆匆地做什么,我们一路上都碰到三驾了。”蠡浔也心中不解,嘴里嘟囔着。
“你怎么知道是秦家的马车?”
“按照礼制秦家商贾的马车只能套一匹单马,否则便是僭越。可是秦家财大气粗一向招摇,为了与众不同,所以他家的马都配饰金器玛瑙,车厢也是上好的黄花梨做的,在秦家地位稍稍高点的管事用的马鞍都是镀金的,甚至还有全金的。在长安城里,他家马车还是独一份这么阔绰。”蠡浔皱着眉头,脑子中在细细想着。
看着蠡浔的表情有些凝重,宜苓开口说道:“可是有什么不妥吗?那我们还是抓紧回去告诉郎主吧。”想到赵栩,宜苓又不禁有些低落,喃喃说道:“也不知道郎主与离殃姑娘回府没。”
“哦,没什么不妥的,就是好奇罢了。”蠡浔虽然嘴上这么宽慰宜苓,毕竟宜苓对于生意上的事情什么也不知道。可是蠡浔心里却断定今晚秦家肯定有事情发生,应该抓紧时间回去和郎主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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