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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埋毛! 短歌在途 43740 字 2024-03-13

云曜道:“什么?”

宁渊脸不红心不跳:“说不上来,但总觉得在勉强会了三品符箓后,再往后有些困难。”

云曜很是认真:“一到三品是低阶,这个阶段考验天赋和领悟力的地方不多。只要勤学苦练,晋升到三阶并不难。但之后往上的四阶,确实需要些领悟。”

云曜拍着宁渊肩膀,给足人底气:“没关系,不用担心!下次你再绘符时,告诉我一声,我在旁边看着。”

宁渊笑道:“好,下次一定要曜师父指导。”

云曜被这声曜师父喊得尾尖儿晃动。

“远山寺在哪儿?”云曜只记得远山寺周围有很多山,寺内有庙,有莲花池,山后有清泉瀑布。

寺庙不大,弟子们也不多,他们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念经诵佛。

“北林,群华山。”

宁渊绘完符后,掐着云曜醒来的前一个时辰特意去了城中是千音阁,拿到他刚到这里买来的消息。

谢云璟的他不便买,只买来了远山寺的。

宁渊看了眼肩上的云曜,让人先做好准备:“远山寺的情况不太好。”

原来五万多年前的远山寺实力确实不错,可也只是五万多年前。

自明净大师——也就是保下云曜的大师,没过几年坐化飞升后,远山寺便有走下坡路的趋势。

远山寺本为大寺,其中佛门顶级功法心得数不胜数,是修真界中佛修最向往的佛门圣地。

可惜远山寺收弟子只求缘,不看天资,不广招。若是无缘,纵然天纵奇才,也只会拒之门外。

如此,远山寺的弟子天资不一,修为不定,加之门徒过少。为了保云曜更是得罪了无数势力,明净大师方飞升时,因新任主持依旧深不可测,故而这些大势力尚且不敢做什么。

但修为高深的弟子到了境界之后,总会飞升。镇守寺中的长老,因卡了境界,寿命也总有限。

长此以往,远山寺青黄不接。

终于,等到两万多年前,修真界不少势力联合起来。扯着大义旗号,说两万多年前远山寺袒护魔修,要找远山寺算账。实则不过贪图远山寺中的功法。

远山寺为求自保启动护寺大阵,整个远山寺陷入北林深处不见其迹。

后有人不放弃寻找,但只能在远山寺遗址寻到了些九品裂空阵和九品传送阵的痕迹。

他们推测,远山寺利用九品裂空阵撕裂了空间,再用传送阵对接了另一处地界,估计远山寺早不在了北林。渐渐的,这些势力才放弃寻找。

听完宁渊的话,正在理毛的云曜停住。其实对于远山寺的现状,他也猜到了一点,但真当亲耳听见还是不同的。

宁渊抱过肩上的白毛团子:“远山寺知道不敌,所以并未苦战,在他们抵达北林时就已退去,所以并未有伤亡。”

他抚着云曜脊背:“今早来回有些忙,街上许多摊贩还未出街,只怕各类小吃零嘴没买齐。正好要出城,曜大人看看还有没有想买的?”

云曜拍拍宁渊的手:“直接走吧,从这儿到远山寺需要多久?”

“我租了妖兽,一个半月能到北林,从北林再到群华山大概七日。”

“好。”

饶是有宁渊在旁边,在得知远山寺情况后,云曜的兴致始终提不起来,连储物袋里的甜食都没心思吃。

一人一虎来到驿站,北林地大物博,每日前往的修士数不胜数。

承接蛮荒时期鲲鹏巨兽一丝血脉的鹤头鲲小山似的立在一边,长长鸟喙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自己的羽毛。

在云曜和宁渊登上鹤头鲲时,鹤头鲲往这边看来,巨大的鸟瞳疑惑地看了眼宁渊,感应了片刻,它嗅了嗅。

哦,是个老鼠。

轻蔑当即自眼底浮现,鹤头鲲这才收回视线。

鸟身上仅有百间屋舍,其中单人间更是只有二十处,每一间都开出三百下品灵石的天价。要知道在这小城中,只要二十下品灵石就能在最好的客栈开一间上房。

宁渊气质出众,唇角始终含着几分笑意。分明穿着一身再素朴不过的墨青法袍,连个最简单的净灵阵都没有,穷酸到了极点,还带着只没大没小居然窝在主人衣襟里,灵气少得可怜,再普通不过的猫崽子。

偏生一眼看去,就如隐世家族中身份尊贵的少爷。不少爱看人下菜碟的修士,在宁渊经过身边时不禁提气直背,生怕露出半点不尊重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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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得宁渊拿出牌子,带着猫走向厢房。

只能付个路费,在外面待着修士互相对视了眼,这人果然身份不简单。

修士能用灵气罩遮风避雨,对于他们来说,多花两百多的灵石去住一间犹如摆设的屋子真没必要。

夜晚,确定云曜睡着的宁渊揣好虎崽子从房内走出。

外面的散修闲来无事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宁渊闲庭漫步般,吹风赏月地踱步慢走。

“这次仙门聚会想来又是皇朝和万兽宗夺得前三吧。”

“万兽宗背靠皇朝,兽尊与皇尊又关系匪浅,一个乃妖兽所向,一个乃修士所尊。这修真界啊,大半都是他们的了。”

“那可不!皇尊虽行事颇有争议,但最护自己门下弟子,谁不想入皇朝啊?之前天衍宗的小弟子在骨石秘境中得罪了皇朝的人,生生被砍双臂,最后天衍宗还得割去大半身家才将人从皇朝中带回来。”

另一个修士冷笑:“古石秘境中,本就是天衍宗的小弟子先得了碎星花。皇朝弟子仗势欺人,可笑修为还敌不过天衍宗小弟子,自己受伤回去告状。奈何上面那位也是不讲道理的,硬让人带走天衍宗小弟子,还断掉双臂。可惜天衍宗小弟子年仅弱冠,就已是金丹真人,经此一遭只怕境界大毁。即便勉强有天材地宝续上断肢,总归回不到从前。”

旁边的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敢接话。

这时,一道温润如春风的嗓音传了过来:“皇尊这般出手,要么过于疼惜这弟子,要么是为了震慑他人吧。”

闻言,众人回头,见得正是那位气质不凡还花了三百灵石开了一间房的贵客。

宁渊颔首笑道:“家中长辈管教严格,少有机会听闻外界一事,若说得不对,还请诸位见谅。”

一字一句亲近而不失礼节,原本对宁渊身份有些避嫌的修士心防不禁放下。

有人往旁挪了下,给宁渊腾出位置:“仙友请坐。”

“那在下不客气了。”

见宁渊举止投足均带贵气,可大方得体,丝毫不嫌弃他们,这些人对他好感更甚。

“仙友没说错,这骨石秘境中被天衍宗小弟子所伤的,正是皇尊坐下最受宠的十弟子——姚越。这姚越本是符箓大家,姚家的小少爷。这人年岁小,天赋高,在姚家就颇为受宠。一心一意拜入皇尊门下后,更是被宠得无法无天。实在是,哎……”这人摇摇头,还想再说什么,到底压了下去。

宁渊感同身受:“一手遮天,不外如是。”

“方才你们说皇尊和兽尊,”宁渊不好意思道:“原谅在下知之甚少,并未如何见他们有太多接触,诸位是怎样觉得两位关系匪浅的?”

修士们半点不疑宁渊:“如今修真界妖兽和人修分庭抗礼,五万多年前皇朝凭空挤入修真界,蛮横强占地盘,吞并势力,发展迅速势不可挡。不到五百年就彻底在修真界站稳脚跟,不论多少势力想与皇朝结盟,全被皇尊所拒。”

“谁知在兽尊以神兽身份号令众兽,成立万兽宗时,皇尊竟一改先前出手帮助兽尊。”

“神兽?”宁渊心中一凝。

“对啊。”一个修士感叹:“谁知道消失了这么多年的神兽会突然出现?还是修真界中仅存的一只神兽白虎。”

白虎?!

宁渊双眸沉了下去。

他神色不变:“实不相瞒,在下虽听闻这位兽尊一些传闻,但还未来得及亲眼见过这位兽尊。”

“这有何难?兽尊每五十年会在仙门聚会上现身一次,兽尊的影像早已通过留影石传遍整个修真界。”

提到兽尊,周围的人开始感叹起来。

“不愧是仅存的神兽,兽尊的容貌当真世间独一无二!我只从留影石中见过一次,再也忘不掉了。”

“兽尊身上的神兽威压别说那些大妖承受不住,连许多修士见了都忍不住双腿发颤。我听说上次的仙门聚会,不少前来参加聚会的妖修弟子就被兽尊的威压直直震出了原形。那场景,啧!”

“仙友,这便是兽尊人形。”

宁渊往旁看去,有人扔出留影石。一道身着雪白法袍,发白如雪,眼黑如墨的颀长人形半浮在空中。

容貌五官,赫然同他怀里睡熟了的云曜几乎一模一样!

————————

还没来得及精修

第27章不是你的错

“比起皇尊,兽尊成立万兽宗时实力还是有所欠缺的。人修和妖修在修真界鼎足而立了这么多年,各方实力相差不大。突然出现一个万妖之首的神兽,想来许多妖修势力并不满意。”

宁渊和刚开始一样,将他们说过的话,透露出来的消息随意整合了下,又还了回去。

这些修士半点没觉得不对劲,丝毫没察觉出这是只方踏入修真界还没半个月的小老鼠。他们甚至觉得宁渊说话总能一语击中要害,十分通透。

“仙友说得极是,兽尊两万多年前现世,成立万兽宗,当时所有顶级的妖修无一不反对。毕竟过惯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谁想突然冒出个神尊压自己一头?”

两万多年前。

宁渊留心了这个时间。

“不仅妖修势力想除掉这个兽尊,人修也想除掉他。毕竟这可是神兽啊!消失了数万亿年的神兽,单神兽身上的一簇毛都是至宝。但皇尊出手,还有谁敢动兽尊?于是有神兽作为宗主的万兽宗短时间内吸引来了大批妖修,不过几百年,万兽宗的实力已经超过那些个大妖修势力。”

宁渊叹了声气:“人修中有皇朝,妖修中有万兽宗,两尊又相交甚深,这修真界只怕早已成了他们的一言堂。”

“差不多。”一个修士喝了满满一大口酒:“仙友先前说得对。皇尊出手,不止因为他格外宠溺他这十弟子,更是为了震慑剩下没有臣服他的势力。”

“皇朝每百年举办庆宴,广邀五湖四海所有势力。但天衍宗,岳阳宗,承运宗这些成名许久的大宗,对于皇朝来历始终颇有微词,对皇尊的行事作风也有些看不上,所以几万年来从未参加过皇朝庆宴。”

“这次对天衍宗出手,想来是下最后通牒。至于妖修那边,到底是神兽白虎,血脉再强的妖修对上神兽还没出手,已经输了一半,到现在只剩个朝月宗还在苦苦支撑了。”

人修天衍宗,岳阳宗,承运宗,妖修朝月宗。

宁渊暗自记下,又听了会儿修士闲聊,确定没有别的消息,笑着告辞。在回到房内的刹那,宁渊抱出怀里的猫崽,眼中温和的情绪一下变得寒冷凌冽。

人修,妖修,皇尊,兽尊。

谢云璟贪心太盛。

在挤入修真界之后,不止想当人修中的皇,还想当妖修中的皇,彻底掌控整个修真界。

但他轻易涉足妖修势力,妖修势必群起而攻,一旦势力损失,修真界中人修肯定会联合再次对皇朝进攻。

所以谢云璟利用真正的白虎,造了一个假白虎出来。

至于神兽威压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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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

云曜的骨,云曜的牙,云曜的血,随便一样拿出去完全足以震慑这些从未见过真正神兽的人修和妖修。

神兽白虎现世,定会引得大批妖修前往投靠,至于剩下的妖兽势力也就不成气候了。

至于为什么非得云曜的模样,宁渊周身气氛急遽冷凝。

他还记得第一次谢云璟来时,试图强行逼迫云曜化成人形。

一想到谢云璟有可能对披着云曜外貌的假货,做出一些恶心的事情,杀人的冲动再次上升。

云曜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脸全被别人偷了。

一觉睡醒,只觉得神清气爽。

“曜大人。”

习惯宁渊投喂的云曜眼皮子还没睁开,主动伸爪要吃的。

宁渊好笑地递了块软糯清甜的糕点给云曜,最后连猫带糕点一同捧在掌心。

“曜大人。”

“嗯?”云曜嚼吧嚼吧,还不忘应声。

“你以前在堼国,人形没用金眸吗?”

云曜疑惑:“你怎么知道?在修真界我不是要当人修吗?所以藏了眼睛,对!”云曜睁眼瞧见宁渊:“眼睛颜色和你的一模一样。”

想罢,云曜干脆从宁渊手掌跃下,轻透法袍沾地。

云曜嘴里还叼着没吃完的糕点,收不回去的耳朵颤了下,蓬松的白尾随意垂着。

清澈干净的黑眸含着点点星光,云曜转了个圈。透过窗扉的朝阳洒在他身上,恍若仙人临世。

“在修真界和堼国的时候,我都是这样的。”

宁渊伸手捻掉云曜嘴角的糕点屑,解开外袍给云曜披上。

真是可笑,他怎会觉得留影石中的冒牌货和真人相貌相差无几?

即便五官外形能模仿了去,但独属于神兽身上的尊贵清冷是无法模仿的。更重要的是,云曜身上被宠溺出来,独一无二的骄矜。

“我打听到修真界出现了一个兽尊。”宁渊直言。

突然出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样,还用了自己身份作威作福的人,论谁看见心里都会不好受。

只怕这个兽尊体内还有云曜的东西。

不论对付谢云璟还是拿回云曜的一切,他们迟早会碰上,现在说至少还能让云曜提前有个准备。

“兽尊?什么兽尊?”

“神兽。”

“不可能!“云曜否决。

“我是因为当初所在的界外界游离于修真界之外,天道不易察觉。而且那个界外界是从数亿万年前,蛮荒时期就存在了的,里面虽无神兽,但有不少蛮荒时期的顶级大妖。这才勉强盖住了我的神兽气息,让本就疏忽的天道更是难以发现。”

“这样的界外界存在的可能比诞生神兽的可能还要小。而且从我诞生后,天道更是将这些界外界一网打尽。绝对不可能再有神兽出现!”

云曜扬眉,倨傲道:“更何况神兽之间互有感应,你说的兽尊是个什么玩意?我怎么不知道?”

“听说这兽尊来头可大,在仙门聚会上神兽威压吓出不少妖修的原形。”

“怎么可能?”云曜蹙眉:“神兽虽为尊,但气息平和温善。若非刻意惹怒神兽,不可能会轻易吓得妖修显出原形,除非他……”

等等!

原本斩钉截铁的云曜一卡,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脸色变得难看。

宁渊没有催,安静地等着。

半晌后,云曜道:“兽尊是神兽白虎?”

“对。”

云曜抿紧唇,没再说话。

尾巴烦躁地拍打着地面,云曜背过身,情绪一下变得低沉不悦。

到底还是心有不忍,宁渊主动避开这事,他安抚道:“兽尊的事不急。”

“两万多年前兽尊凭空现世创立万兽宗,得到了谢云璟倾力相助。到如今,妖修势力中仅有朝月宗没有臣服万兽宗。”

宁渊说出他的打算:“以我们的身份去人修那边不合适,但孤身在修真界中行走总有不便。等寻到远山寺后,我们去朝月宗。”

云曜没吭声。

宁渊看着蔫答答的耳朵尖儿,询问:“曜大人觉得可有纰漏?”

“没有,挺好的。”

说完,房内再次陷入沉寂中。

许久。

云曜瘦弱的双肩一塌。

宁渊对修真界的事全然不清楚,又冒出来一个来历不明的兽尊。如今宁渊所作所为,全是为了他在奔波劳碌,他实在不应该藏着掖着,有事不告诉宁渊。

“能让大妖降伏的神兽威压,除了我的兽丹外,别的做不到。”云曜坦白。

宁渊怔住:“你的……兽丹?”

“嗯,兽丹。”云曜垂下眼,不知道是过了太久,还是更大的苦已经吃过了,所以再提时,反而很是平静:“我灵气总容易散掉,不止因为锁灵链,梵文,绝灵海这些,更是因为兽丹没了。”

心头血为本源。

兽丹则为妖兽灵气储存的地方,和修士的丹海效用一模一样。

没有兽丹的妖修如同丹海碎裂的修士,纵然天资再高,但根本无法留下灵气。

纵然早有这方面的猜测,可真当听见云曜说出来,宁渊疼得已经发麻的心还是不由酸胀。

他看着窗前近在咫尺的人,纤瘦的身子好像被折磨得支离破碎,只剩一具轻薄脆弱的躯壳。

心头血,虎牙,肋骨,兽血,兽丹,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这一瞬间,宁渊前所未有地想抱住眼前的人,一声声地告诉他,是他对不起他,是他来得太迟了。

“一开始谢云璟取走了我两滴心头血,我只以为他贪心,反正他融合不了,所以我没有太担心。”

“但第二次他又取走我大半的兽血。神兽心头血强横,别说融合,他就是引心头血进入他体内都办不到。所以他先服用我兽血,之后又用兽血浸泡,从根骨筋脉到血肉/体表,挨着淬炼,如此他才勉强将一滴心头血纳入丹海中。”

“过了许久,他似乎发现剩下那滴心头血确实派不上用场,所以归还了我。就是那时,我趁此机会挣断锁灵链,重伤谢云璟。但谢云璟反手以倒转梵文操控,强行反抽取了念过梵文的堼国百姓性命,拘过这些百姓的魂魄,以他们为祭,结成阵法。”

那时谢云璟的阵法远不及如今,即便失了心头血,受到重创的云曜要想冲破阵法轻而易举。

可一旦破开阵法,这三分之一的堼国百姓将魂飞魄散,再无投胎转世。

谢云璟心思深沉,他抽过来的这些生魂,几乎全为不知事的稚子和垂暮年年的老者。

即便知道这些人没有一个无辜的,那一缕缕恶毒的倒转梵文中就有他们的份。

但谢云璟就是在赌,赌云曜下不了心。

而云曜确实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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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曜迟疑的这几息,谢云璟以血为阵,拼着重伤用了大半修为,再次将云曜镇压回去。

至于那些被生生抽离魂魄的堼国百姓,因魂魄离体,暂时看不出病状,只如行尸走肉。谢云璟编排了个木僵症的传染病,就轻而易举揭了过去。

还做足了戏,说在修真界为他们找了多少灵药奇方这才勉强止住木僵症,让残留的堼国百姓更加信服他。

至于从一开始就救了他们,即便受到最恶毒的回报,最后还是对他们心软,放了他们亲人生魂活路的云曜,再次被永永远远镇压在潮湿的绝灵海海底中,日复一日承受着每时每刻他们加重在他身上的封印。

云曜看向半开的窗外,看着空中飘过的流云,浓重的自我厌弃再次不可限制地从内心浮上。

他是真的蠢。

被关在绝灵海全是他自作自受。

明明栽了一次,谢云璟还这么明目张胆地给他下套,但他还是没有骨气地心软了。

害了自己就罢了,关键还让本已经平稳的修真界再次陷入动荡不安中。

云曜用力地眨了下眼,语气未变:“谢云璟休养回来后,为了泄愤,取走了我一对肋骨。”

不是取走的。

是硬生生掰断的!

宁渊连呼吸都抽得心脏生疼。

只有亲眼见过肋骨留下的残痕,才知道一字之差区别有多大。

“过了一段时间,他再次拿走那滴心头血,同时兽血要的十分频繁。”

那段时间幸好还有兽丹,不然云曜真的会灵力衰竭而亡。

“想来那时候谢云璟就在试图弄一个兽尊出来,不过人修和妖修不同,妖修之间血脉互斥,两不相容,用兽血淬炼了也无用。若没我的帮助,即便顶顶的大妖妄图吸纳心头血最后都会爆体而亡。”

“谢云璟大概尝试不成,所以退而求其次,还回了那滴心头血,转而拿走了我的兽丹。但单有兽丹,神兽威压不够。不过加上肋骨,再换换体内的兽血,弄出来的玩意糊弄现今的修真界倒也够了。”

双臂从后拥上,云曜泛红的眼眸微睁。

他就要挣扎时,宁渊轻轻用力,将云曜往怀里更深地带了下,背脊抵在了宁渊胸口。

“生性良善不是你的错,当初选择留在堼国帮助穷苦百姓也不是你的错。锁在绝灵海海底,被谢云璟取走你的东西借此在修真界为所欲为,更不是你的错。错的是谢云璟,是这些贪婪无耻的人。”

“心头血,肋骨,兽丹,我们一样一样拿回来好吗?”

云曜鼻子发酸,用力闭上眼冷哼了声,不屑道:“被人用了这么多年,脏死了。”

————————

还没有来得及修改

第28章故人归来

“确实脏了,可即便脏了,也是我们曜大人的,岂能容忍别人占去?总归要拿回来,毁也得毁到自己手里,对吧。”宁渊顺毛摸。

“嗯。”云曜闷闷应了声。

隔了几息。

“我困了。”

刚说完,宁渊双臂一松,怀里的人噗地变回丁点大的奶猫。

爪子不擦了,毛也不理了,忘了自己才刚醒,爪子钩住宁渊法袍,四爪并用主动钻进衣襟里,往深处拱去,脑袋也不舍得露出来,一整个只想自己待着的模样。

“我要睡了,不准吵我!”

云曜不舒服。

很不舒服!

即便有宁渊,但他还是不舒服。

下定决心告诉宁渊在洞穴里所有他觉得十分不堪,很丢虎脸的经历,虽然没有预想中的耻辱,可他仍旧不开心。

谢云璟那个狗东西,不仅把他的兽丹,肋骨全安在另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身上,还让那臭东西顶着他的脸,用着他的身份在修真界作威作福。

一想到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难听的名声却全落在他头上,云曜就说不出的难受。

没安静半盏茶。

“曜大人。”

“干什么?”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宁渊鼓起了一个小包的衣襟内传出来:“不是说了我要睡觉,别吵我吗?我都要睡着了。”

宁渊拍了拍胸前小鼓包。

“吃糕点吗?”

“不吃。”

“真的不吃吗?”

云曜烦得又往下面拱:“不吃!”

“这样啊。”

云曜听见宁渊打开了储物袋:“一二三,居然只剩十五块了吗?”

“正好我饿了,既然曜大人不吃,那我便笑纳了。”

哼!

吃就吃,谁稀罕似的。

“怎么有块糕点是奶黄色的?做得还蛮精致的。哦!想起来了,是城西街尾最出名的王大娘糕铺的招牌酥点——金笼酥。”

金笼酥?还是招牌?他怎么没听过这名?

一定不好吃!

“曜大人,你尝一下吗?”

尝什么尝?没点眼力见,没瞧见他现在心情不好吗?才不要尝。

云曜烦躁地继续往下拱。

“曜大人?”

云曜懒得搭理宁渊。

“这么快就睡着吗?”

对,他就是睡着了,听不见,别和他说话。

宁渊可惜:“原本还想留给曜大人的。”

臭耗子。

还算有点良心,想着要给他留着。

云曜心情明朗许多,不过说不吃就不吃,谁稀罕一两块糕点?

“嗯!味道果然不错,难怪每日这么多人从街尾排队到街头,就是为了买这金笼酥。酥香奶甜,醇厚不腻。得亏有储物袋,拿出来还是刚从蒸笼里端出来的样子,冒着热气呢。”

云曜压塌的耳朵一颤。

真的假的?有这么好吃吗?

他大力抽了抽鼻子,也不知道这金笼酥味道到底多浓郁,他隔着法袍都能闻见香甜的奶味。

“完了,这怎么是最后一块。”

啊?!

“真没有了。”宁渊懊悔道:“早知道金笼酥的味道这么好,应该多排几次队的。”

被迫睡熟了的云曜没好气地踹了下宁渊。

噗!

外面一声轻笑。

宁渊掀开外袍,托住小鼓包,强行捧住化身为小猪,几乎要拱到他腰侧的某只神兽。

干什么?!

眼见云曜要亮出爪子,宁渊细心掰开的甜润奶香酥点递到唇边。

“曜大人赏脸吃一点?”

云曜扭头避开。

酥点不罢休地追着递过来:“就尝一下?”

云曜再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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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

宁渊继续递,语气放低,显得极为可怜:“曜大人就勉为其难尝一点点?这家糕点铺子的王大娘,手艺一绝,金笼酥又是她家招牌,加上做工繁杂,所以每人一次只能买一份,每日出摊不到一炷香就抢得干干净净。这是我特意守了半个时辰买来的,曜大人就赏脸尝尝?”

“真麻烦。”云曜轻嗤,到底咬了过来。

吃完这一小块,宁渊又接着递来一小块。

于是,宁渊掰成几块的金笼酥全部投喂成功,这只被谢云璟和兽尊恶心到炸毛的神兽再次被顺好了毛。

等云曜吃完了,宁渊给人擦嘴,看着理直气壮,仰着被绒绒白毛挡得看不见的猫颈子,舒舒服服等他伺候的虎崽子。

宁渊唇角不禁上扬。

别看某只神兽气性大,有时候还特小心眼,但对付云曜,必要时候就得用强这一套。

尤其在云曜闹别扭,心情不好的时候。绝对不能让云曜自己待着,不然他能活活把自己气死。此刻再想起去哄虎,已经迟了。

必须在察觉云曜不开心的那一刻,无论虎崽子龇着牙要咬人,还是亮出爪子想挠人,都必须不容分说地抱过来,一点点顺着毛安抚。

云曜嘴有多硬心就有多软,只要态度放低,装得可怜些,本就没想挠人的虎爪子不仅会立马收回去,或许还会反过来用软垫安慰地轻轻揉你的脸。

这是一只待得越久,相处得越久,越是让人沉迷的神兽。

猫嘴擦着擦着,越擦越往上,感觉位置逐渐偏移的云曜但碍于太舒服,照旧闭着眼只顾享受。

突然——虎头被不轻不重的揉了把,末了,嫩粉的耳廓还被轻刮了下。

异样酥麻的感觉让云曜瞬间从耳朵到脊背猛地一个激灵。?!

云曜金眸刷地睁开,犀利又警惕地攫住宁渊。

臭耗子的爪子刚才干了什么?!

后者弯着眼,手指一翻,上面捏着点碎屑:“毛上沾了点,所以方才抹了下来。”

真的吗?

云曜狐疑,可宁渊的神情再自然不过,一双温和黑眸无辜至极。

“曜大人要出去看看吗?外面修士不少,挺热闹的,闲时他们会讲讲修真界的乐闻趣事。”

“噫?!”一听这个,云曜当即来兴致:“去。”

宁渊笑着把装满各种零嘴糕点的储物袋挂在云曜脖子上。

爪子打开储物袋,云曜整个脑袋埋进去,被眼前花里胡哨整理分类摆放的零嘴馋花了眼:“不是说没有了吗?”

“这是另外一个储物袋。”

养了只小馋虎,怎么可能才准备一个储物袋的吃食?

连猫带袋一块放在肩上。

“宁仙友。”

“王仙友早。”

“宁仙友,这边!来一起喝个酒吗?”

“谢过赵仙友美意。”

“宁仙友,一晚不见,甚是想念啊!”

……

还没逛半圈,大半的人都热情地给宁渊打了招呼,即便不在附近的,看见了宁渊特意绕过路上来说一两句话。

蹲在肩膀上抱着串糖葫芦的云曜看得连连咋舌。

这家伙这么受欢迎的啊?

不是昨天才上来的吗?这才多久,几乎一整个鹤头鲲上的修士全认识了,关键看样子交情还不错。

云曜歪头,一边舔糖葫芦外面那层糖浆,一边瞅着宁渊如玉般的好看侧脸。

长得好,仪态好,气质好,说话还好听。

这样一看,若宁渊不受欢迎才奇怪!

不愧是他的小耗子,真棒!

“哟!宁仙友,你这小猫醒啦?”一个粗犷的体修大笑着上前。

目光在宁渊身上转了一圈后,成功被肩上远远看来就似一团成精蒲公英的云曜吸引,看见云曜一张猫嘴都沾上了红红的糖浆,乐了:“昨日一直窝着睡觉呢。这小家伙还挺机灵,这么大点,还知道抱着吃糖葫芦啊,断奶了吗?”

要糟!

这人怎么做到每一句全踩在云曜痛点上的?!

宁渊一把带过肩上果然炸毛了的虎崽子。

“抱歉,石仙友,在下还有些杂事在身,先告辞了。”

放开放开!

看他怎么教训这个眼瞎的体修!

云曜气得丢掉啃了一半的糖葫芦,又踢又踹,在他亮着爪子要扑向体修,要让这蠢东西好好见识下神兽的威力时,被宁渊及时强抱回了屋子。

“你干什么?!没听见这个臭东西在胡说八道吗?!”

说他是小猫?

小猫?!

眼瞎吗?!

是不是眼瞎!

他可是神兽白虎,就算体格子确实小了那么一点点,但他身上的威严看不出来吗?!

啊?!

还说他这么大点?!

什么意思?!

他很小吗?!明明他比宁渊的原形都还要高!

居然还问他断没断奶!

臭东西!

没脑子的臭体修!他才没断奶,他全家都没断奶!

宁渊赶紧顺着脊背轻拍:“这呆子说话不过脑,曜大人不和他一般见识,别气坏了身子。”

云曜气鼓鼓摘下脖子上的吃食储物袋,伸爪:“灵石给我!”

宁渊把先前塞云曜爪子里他都不要的,装满灵石的储物袋放回云曜爪子里。

云曜一爪捏着一块灵石,琥珀色眸子里盛满怒火,一副归来复仇的模样,宁渊就在旁边勤勤恳恳地给人擦舔得满嘴都是的糖浆。

没多久一储物袋的灵石很快消耗殆尽。

彷佛沙漠中下了一点毛毛雨。

没用。

还是连个完整的人形都化不出来。

云曜一下子蔫了。

“曜大人,这里还有。”又是一袋储物袋递到了云曜面前。

“你怎么又挣这么多灵石?”

“这里多是不富裕的散修,最缺保命的物件。昨晚抽空绘了些符,同他们换回来的。”

云曜脾气都被折磨得没了,无精打采地推开储物袋:“你辛辛苦苦换来的,留着自己用吧,给我没意思。”

难得出去一遭,就被人言语攻击,接下来的日子里云曜足不出户,硬生生待到了抵达北林的那天。

出来时,他整只虎埋到宁渊衣襟里,半点不出来见人。

“宁仙友!”体修东找西找,试图找到猫崽子。

从那日第一次见了宁渊肩上的猫崽,这段时间越想越觉得这寻常不过的猫崽说不出的好看,总想再亲眼瞧一瞧。

“你的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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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又是那个傻子体修,云曜气得在衣襟里踹了脚宁渊,示意人快走。

以防这体修又要说出什么惹恼云曜的话,宁渊及时开口打断:“石仙友,在下先告辞了,日后有缘再见。”

“你要走了?!”体修没反应过来:“宁仙友这么着急?好的,那我们日后有缘再见。”

下了鹤头鲲,宁渊带着云曜当即前往群华山。

七日。

从一开始照旧在宁渊怀里该吃吃该谁睡睡,到后面快抵达的时候,云曜强撑着不睡,在肩上从早蹲到晚,零嘴也没有闲心吃了。

“还差些距离,睡会儿好吗?”

云曜摇头拒绝,到这里他已经有印象了。

疲惫的目光透过层叠山峦,好像已经看见那坐落在群山中一处不起眼的小山峰上的沉静古寺。

界外界坠入修真界便没了,熟知的大妖都飞升了。对于云曜来说,远山寺就是他的第二个家。

大抵近乡情怯,云曜内心的茫然不安逐渐放大。

他们说远山寺已经消失在了群华山,那么远山寺还在吗?

如果远山寺不在群华山,或者远山寺真的消失了,他该怎么办?还要和宁渊一起找吗?如果真的找,又该去哪儿找?

远山寺被群起而攻之有他的原因,即便真的找到了,他该怎么面对远山寺的人?

“曜大人。”宁渊低沉的声音响起:“我们到了。”

到了?

云曜从杂念中出来,眼睑抬起。

月华如水,冷冷地倾泻在眼前这一片空旷的荒地上,曾经坐落着古寺的小山峰一同被夷为平地。

登寺的青石台阶化作齑粉,随着古寺一道淹没在尘土之下。

荒木凄凄,枯草低垂。

远山寺,真的没了。

云曜从肩上跃下,在赤足踩在地面时,灵气及时包裹住玉足。

白袍扫过草尖。

重归故地,这一刻,本该模糊的记忆无比清晰。

他记得这里曾有颗千年榕树。有时烦了,他就会化成原形藏在这茂盛榕树叶中,看旁边青石阶上来来往往,慕名前来拜访求解的香客们。

榕树后,再往上便是历经多年风雨的古寺寺门。

云曜顿足,无尽悲凉自心底蔓延。

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走吧。”

他闭上眼,就在他转身之际,死寂了许久,无人抵达的荒地骤然颤抖。

宁渊飞身而上,一把搂过云曜护在怀中。

只见幽凉的半空中凭空裂开一条金纹,温和的光芒照亮云曜沉下去的双眼。

悠远钟声从内而出,隐隐可见古朴陈旧大寺,寺门往两侧缓缓大开。

几息后,有一素布粗衣,脚着草鞋,双手合十的俊秀清美小和尚从内走出。

小和尚施了一礼,往旁微侧,道:“方丈候故人久矣,请二位施主随小僧进寺。”

————————

第29章远山寺

在云曜和宁渊跟着小和尚进了裂缝后,整个空间再次合拢,于夜色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踩上从中断裂的青石台阶。

看得出来远山寺撤退得仓促,用来磨练弟子心境的青石台阶只剩短短一截。那颗曾经伫立在寺前,老和尚最是喜爱,时常亲自来打理的千年榕树,生生从中撕裂,如今只剩一半枯败的残枝。

诵经大殿,法堂……

因强行转移,在空间裂缝中挤压撕扯,不少地方已经塌败。就连最重要的正殿,从中裂开一条深纹,将其堪堪分成两半,如今只用低品阵法勉强缝补支撑着。

寺中只有稀稀落落几位弟子,大多老态龙钟,修为低微。两万多年的避世,让本就弟子极少的远山寺更是人丁凋零。

即便多方势力没有攻破远山寺,但还是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这里是远山寺,但又与云曜记忆中的有太多不同。

“方丈身有不便,只能在禅房中静候,望施主见谅。”

小和尚停在一处清幽的禅房前。

本该进去的云曜难得迟疑了,纵然知道不可能,他还是问:“方丈可是明净大师?”

小和尚垂首施礼:“阿弥陀佛,明净大师已于五万多年前坐化。”

是坐化。

不是得道。

云曜呼吸微滞。

怎么会?

老和尚不是已经半步飞升,窥得大道了吗?他怎么会坐化?!

“小僧对五万多前的事知之甚少,若施主有不解之处,可前去一问方丈。方丈于此,就是为了等施主。”

云曜往前走了一步,可察觉一直在自己身侧的人没有跟上,失了主心骨般转头看向宁渊。

宁渊托住云曜后脑,安抚地揉了揉:“方丈有事想对你说,我不便进去。”

看着云曜进了禅房,小和尚对宁渊道:“施主,请随小僧来这边先坐坐吧。”

宁渊看了眼小和尚所指之处,就在禅房侧边,便颔首跟了过去。

“这是?”

伫立在石桌旁,参天的菩提树一半枯败一半茂盛。其上绑了许多清脆的小铃铛,那半尚且繁盛的树干更是垂下一个十分精致漂亮的秋千。

小和尚为宁渊倒上一杯热茶:“此乃我寺菩提古木。只是两万多年前强行转移伤了根基,此地又无灵脉,灵气不足,故而渐渐枯败了下来。”

观其形,这菩提树只怕已有百万年。

菩提树于佛家意义非凡,奉为佛家圣树。不用想,也知道这菩提树对于远山寺意义非凡。可细细再看,就能发现菩提树上各处残留的些许深浅不一的猫抓痕。

“这秋千?”

无论铃铛,还是上面的秋千,并无半点灰尘。看得出来寺中的人必时时打扫,但从痕迹上来看,这些物件的时间并不短。

“是明净大师绑的。”小和尚对于自家圣树绑上这些不端庄的小玩意,很是平和地道:“那位施主喜欢待在菩提古树上面,大师怕他无事发闷,于是在古树挂了铃铛,又绑了秋千。”

这是特意为某只虎崽子做的。

身为德高望重的高僧,亵渎了心中最为恭敬的圣树,就为了让云曜开心。像长辈宠着自己不懂事的小辈,所有珍惜异宝全捧到他手中。

这瞬间,宁渊好像看见了五万多年前,某个惬意慵懒的午后,一只藏在菩提树上的猫崽子无聊地拨弄着上面清脆的铃铛。

即便最喜欢的榕树没了,大殿倾塌,古树衰败。可云曜喜欢的铃铛和秋千都还好好的,一尘不染。

“从明净大师开始,方丈都会让我们每日认真打扫,就怕哪日故人再归,旧人旧物皆不在,徒生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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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入沉寂的禅房,静坐在蒲团上,半垂着的方丈听见动静抬起头来。

枯如槁木,形如走尸。

皮肉干如树皮,身上每一块骨头仿佛一碰就碎,整个人宛如晒干的死尸。

分明十分恐怖的人,却在露出那双平淡慈祥的双眼时,一下整个人温和了起来。

“曜大人。”粗糙沙哑的声音强行带出几分跳脱。

猛地将云曜记忆拉回五万多年前。

在老和尚带他回寺的这天,一个颇为俊朗的小和尚冲出来,指着他,尖酸刻薄地骂:“方丈,为什么一定带这个大麻烦回来?!”

老和尚素来慈悲的脸难得微沉:“明远,勿要口出恶言。”

这是他和明远的第一面。

一人一虎,互相看不顺眼。

之后明远更是时时找云曜的麻烦,偏生又打不过云曜,于是只能去找老和尚告状。

“方丈!这人居然跑到圣树上去!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这样?!”

“我管你是什么东西,滚出远山寺!这里不欢迎你。”

“曜大人?呵,他也配叫什么曜大人?我看叫小人还差不多,除了修为比我高一点,他还会什么?”

“喂!后山熟了的果子,路过顺手摘的,多出来不要的,你吃不吃?”

“你什么离开远山寺?这里不适合你。”

“走?好啊,走了就别回来了!”

……

“明远。”云曜嗓音颤抖,他怎么也没想到,等着他来的方丈竟是明远。

这是老和尚的亲徒。是接他回远山寺时,最是不赞同,最讨厌他,也最他讨厌的一个小和尚。更是天资一绝,不过百岁便已元婴,五万多年前便内定的下一任主持。

“曜大人还记得我,真好。”明远弯起双眼:“许久未见,曜大人,明远终于等到你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在这里?老和尚呢?为什么他会坐化?”

就像老和尚不该坐化,明远不该还在,大乘大能的寿命不过万余年。

五万多年了,那时就已元婴的明远,不论修为遇见瓶颈,还是本该飞升,都不该此时还留在这里。

云曜运起灵气把向明远的脉搏。

在看见体内支离破碎的丹海和无数强行嵌入内里,密密麻麻重叠的阵法后,云曜怔怔张着唇,泪水一下掉了出来。

拘魂阵!

是拘魂阵!

是魔修用来淬炼生魂,一道就能让人痛得生不如死,如同在神魂钉下万钉,硬生生将脆弱魂魄钉死在体内的拘魂阵!

是的啊。

本该早已走的人怎么还能留到现在?

因为当初那个口口声声说着讨厌他,每时每刻都恨不得他离开远山寺的小和尚,感应到天道的号召。快要飞升时,为强行留在修真界,生生自废修为,碎了丹海!

断了飞升路,更是断了自己的性命。

可即便这样,有了大乘巅峰躯体的他还是只能活一万多年。

这一万多年来,他久等故人,可故人迟迟不归,眼见寿命降至。于是他让人往体内生生打下一道道拘魂阵,拘着这道残魂,从五万多年前等到了如今。

所幸,在最后关头,他等到了。

“曜大人,不哭,你可是威武神勇的曜大人,怎可轻易落泪?”

曾经嘴毒任性的小和尚,此时慈蔼地看着云曜。其实他从没有讨厌过云曜,只是少时心性,过于担心远山寺,所以说话难听了些。

这可是只才几百年岁,别说神兽就是妖修中也还未成年,是他们远山寺上上下下,连圣树都十分喜欢的虎崽子。

喜欢都还来不及,他怎么可能会对云曜生厌呢?

他想摸摸云曜,但体内最后一道能打入的拘魂阵也快失了作用,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从来不会认错,高傲着仰起头颅的云曜此时此刻哭得泣不成声,一声一声说着对不起。

怪他,都怪他。

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如果不是他犯蠢,如果不是他太没用被囚绝灵海。老和尚不会坐化,远山寺不会被群起而攻之,明远不会为了等他落到不人不鬼的地步。

“世间难有两全之策,人生数年,万事不过取与舍。曜大人为何自责?为何说对不起?”

“明远在此等候,就是想告诉曜大人。无论结果是好是坏,这都是师父,我,远山寺自己的选择,与曜大人无关。”

“师父坐化,是因其生了杂念有了心魔。明远在此,不过是想再见故人。远山寺退隐,乃大势所趋。曜大人从未对不起谁,无需抱歉。”

以前让云曜别再回来,恨不得云曜离开远山寺的人,说:“曜大人,只要远山寺还在,这里便永远是你的家。”

听见禅房再开的声音,宁渊和小和尚同时看去。

见着云曜眼睫湿润,眼角,鼻尖通红。宁渊眉心一蹙,揽过云曜,后者抓住他的衣袖,顺着将脸紧紧埋进他怀里

“明清。”虚弱腐朽的喊声从内传出。

小和尚对着云曜他们施了一礼,进了禅房。

“师父。”明清跪在明远前。

他们都知道,最后一道拘魂阵的灵气快散了。

这具早该化作尘土的身子和受尽万道魂阵折磨的残魂,已经经受不住任何的阵法。

明远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孩子,眼中满是心疼无奈,云曜一事于他已结,他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他这个尚不及弱冠的徒弟。

“小离,你可曾记得为何予你法号为清?”

清也,亦为净。

六根清净,不染杂念,不生妄欲。

俗名苏离的明清低下头:“是弟子无能,生了不该生的妄念。”

明远闭上眼。

明清本是他十几年前自修真界中试图打探云曜消息时,顺手救回来的一个小孩。

当时,尚为苏离的明清被村民认定为天煞孤星,要将其烧死。

他心生不忍,从火堆中救下这小孩。

大抵遭遇太多,那时他就发现年仅五岁的小孩生有慧根,最适合佛修。

带回寺中后,取法号为清,做了他的弟子,在如今远山寺中辈分一跃成为最长。

很快他发现明清不止有慧根,修炼天赋更是恐怖。即便在远山寺转移到的这等灵气匮乏之地,竟年仅十八就已结了金丹。

他生几分惜才心思,提前允了明清进入后阁。里面有从古至今所有主持,大师,长老的舍利,其中包含他们生平心得,这才是远山寺最重要的传承。

明清用了一个半月便全部融合吸纳。

明远再次惊于明清天资,却忘慧极必伤,揠苗助长。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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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想到,本无欲无求,看破尘世的明清,在亲身从各位长老舍利中历经远山寺从辉煌到颓败,竟是生了不甘。

他可以接受远山寺日渐落败,因为他知道这是远山寺随缘所致。可他不能接受远山寺受小人污蔑,被迫带着罪名最后湮灭在修真界中。

“远山寺有自己的命数,颓势无法抵挡,是去是留,早已注定。明清,逆天而行的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明清俯下身:“明清知道,可师父说过万事由心。既是明清自己的选择,付出什么都是应该的,师父不也是这样吗?”

明远能为了先师遗愿,为了避免故人心生愧疚,所以选择自毁,苦守于此。

那么明清为什么不能为了抚养她长大,给了他前所未有关怀的远山寺而拼一拼?

他不会让日暮西山的远山寺消失在修真界中,他要让远山寺重回往日荣光,他还要让昔日将远山寺逼入如此境地的宗门势力们亲眼看着远山寺再度崛起。

“罢罢罢。”明远长叹:“我劝不住师父,又有何脸面再来劝你?只愿我的徒儿从此往后,通顺无阻,永世无忧。”

澄澈的双眼倏然发红,明清深深往地上一磕:“弟子定不负师父所望。”

“师父窥探天机卜算曜大人吉凶,从而遭其反噬,生了心魔才含恨离去一事,莫要告知他人。”

“明清明白。”

当夜。

拘魂阵散,明远心愿已了,于禅房中坐化。

钟声长鸣,身披方丈袈裟的明清于殿中带着不到百人,放眼望去几乎全是垂暮老人的僧人为其念诵往生咒。

————————

第30章抽筋化脉

远山寺最后一位故人也走了。

云曜看着明清双手捧着明远坐化后留下的舍利,放入后阁供台的第三百六十七代主持位上。

而前一位三百六十六代主持位,没有舍利,只有一串腐朽了的佛珠。

“老和尚的舍利不在吗?”

明清眉眼恭顺:“明净方丈因心魔缠身,神魂躯体俱毁,并无舍利。”

不可能!

先不说老和尚堪破凡尘俗世,早已踏入大道,怎会轻易生了心魔。再则,即便有心魔,什么心魔会使神魂躯体全散?

“老和尚是什么心魔?”云曜攫住明清双眼:“可是与我有关?”

不然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在他离开远山寺后的短短几百年内老和尚就突然坐化。

明清平静回道:“小僧不知。”

明清不说,但云曜心中有了猜测。

心脏被紧紧攥住,从回到远山寺开始,每多待一会儿,多了解一点,呼吸都会越发扯得全身发疼。

目光从黯淡了的舍利放远,他看见后面规整摆放着的失去了光芒的佛家传承。

即便有人细细打扫,定期清理灰尘,但这些无数外界求而不得的功法心得,佛家法器,因远山寺弟子稀少,此处又灵气匮乏,即便用了聚灵阵,可也只能勉强聚集点依稀灵气,实在难以支撑运转,如今晦暗无比。

再这样下去,只怕远山寺的传承不出三年,就要断掉了。

云曜离开后阁。

他看见倾倒的大殿,裂开的佛像,消失了的葱郁后山,断掉的飞泉……

云曜一处一处重走这片他待过的地方。

每一处都告诉云曜,远山寺和它的弟子们一样早已枯朽落败。

老和尚常说善恶有报,因果轮回。

可为什么五万多年前的远山寺虽避世不出,但寺门常开,渡了无数困于心魔的修士。

每次修真界大难,远山寺均会挺身而出,为修真界挡过数不清的魔修。

老和尚和明远他们平视众生,善事做足。

到最后却都落了这样一个下场?

云曜来到半荣半枯的菩提树旁,看着这颗以往他时常在上面挂着的圣树。

枝桠垂下,温柔地抚着云曜脸庞,拭去云曜眼角的湿润。

孩子,没事,没事。

不哭。

我们不哭。

秋千被推到云曜面前,发出无声的邀请。

来。

我们来荡秋千,玩你最喜欢的秋千好吗?

云曜坐上用藤条精心编制的秋千。

为了让秋千更好看,老和尚特意种了无根藤,花藤缠绕着藤条,清淡花香缭绕,在荡起秋千时总会吸引来好些蝴蝶翩翩追逐。

那时候的云曜很喜欢赖在漂亮的秋千上。

是坐是躺,反正不离开秋千。

老和尚劝说无果,只得又在菩提树下安了石桌石凳,在一旁念经煮茶,陪着任性的云曜。

枝桠轻轻推动,秋千荡,花瓣裹挟着纷飞白袍。

这一瞬间,云曜好像又回到了五万多年前。

可转头,石桌空空如也,总会无限宽容他,慈爱看着他的老和尚不在了,连老和尚时常用的那个茶壶也没有了。

清淡的花香变成无形的锁链,无声地绞紧心脏。

就在此时,更加温柔舒缓的灵气覆住云曜,柔软的枝桠从后缠住云曜,像母亲的怀抱温暖。

乖。

孩子别伤心,不伤心。

睡一觉就好了,只需要睡一觉。

灵气如温水,蕴养着一直以来千疮百孔的身子。

彷佛回到诞生之初的暖巢,困意渐而上涨。

在云曜自秋千上滑下时,无数枝条接住了云曜,瞬间结成树笼,为云曜编织了一个足以令其沉溺不醒的美梦。

梦里云曜再次变回那只无忧无虑的虎崽,这次的他没有去堼国,好似只是离开了几日,出去打了个猎,回来时还带了一只黑黝黝的小老鼠。

“曜大人还带了朋友回来?”老和尚负手弯腰,双眼一笑,眼尾带出温和的褶皱。

云曜抬头,骄傲道:“他是我的小弟!”

“曜大人真厉害。”

那当然!

“曜大人回来啦。”

“曜大人。”

“喂!臭家伙,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过这里不欢迎你吗?!”

云曜一听这个熟悉的尖酸刻薄声,飞跃而起,一把抓碎臭明远的僧袍。

“啊啊啊啊啊!方丈,师父!你管管啊!谁才是你的徒弟?那个臭东西把我衣服抓坏了。”

赶在老和尚又要对他教训前,云曜赶紧拽过宁渊飞快的跑远。

一白一黑的小身影穿过辉煌古寺,树木葱郁,或老或小的僧人来来往往。

沉睡的云曜终于露出自到了远山寺后,唯一一点笑意。

枝桠一根根覆盖,将云曜团团围住。

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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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澈灵气自半枯的树干而出,以树叶为依托,将本就不多的灵气源源不断送入云曜体内。

云曜本因亏空无法隐藏的耳朵和尾巴收了回去,一直以来有些苍白的脸颊,也在灵气补足下逐渐恢复血色。

而菩提树原本仅剩的一半茂盛,肉眼可见地快速地干瘪枯败。

微风拂过,枯叶瑟瑟而落。

跟在云曜不远处,一直守着云曜的宁渊上前欲制止,一只手拦在他面前。

——是明清。

“它会死。”

明清浅棕色的眸子里无波无澜:“圣树有灵,这是它自己决定的。”

没有灵气,菩提树活不了多久。

与其一点点耗干自身,不如给了云曜,帮助这只它最喜欢的,如今连个完整人形都幻化不出来的小猫崽子。

不行!

绝不能让菩提树枯竭而死。即便要死,也不能是因灵气全给了云曜而死!

宁渊不担心菩提树。

正如明清所说,这是菩提树自己的选择,他无权干涉。

但他再清楚不过云曜,如果醒来,发现菩提树用命给他强行补足灵气。即便是菩提树自愿的,那云曜呢?

先有老和尚,后有远山寺,再是明远。

纵然这些不是云曜所求的,但云曜一定会将这一切揽到自己身上。

他根本不敢想云曜如果醒来,发现菩提树给了他所有的灵气,自己彻底衰败只剩残枝败叶,云曜最后会怎样。

宁渊再次上前,明清身上梵文缭绕,金光半显。

分明不过金丹巅峰修为,但立如磐石,半步不让。

明清平和的眸子抬起。

“我说过,这是圣树自己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

宁渊的眸子同样沉了下来,他不想动远山寺的人,不代表不能动:“让开。”

明清薄唇紧抿。

就在此时,轻微的碎裂声响起,两人同时往后看去。

原本合拢的树枝竟是裂了一条缝隙。

“他醒了?”明清微愕。

即便他没有刻意感知云曜灵气,单看云曜不全的外形,就知道云曜内里亏空得厉害。

这样极差的状态,在菩提树故意用灵气使其昏睡过去下,竟然还能凭借意志强行挣脱醒来!

修长白皙的手从内伸出,温柔地抓住一根树枝,止住了还想为他输送灵气的菩提树。

腻白指尖缠着树枝,云曜垂着眼:“都给我了,你呢?”

枝叶捧住云曜的脸,亲昵地蹭了蹭,彷佛无尽宠溺自己孩子的娘亲:没关系。

在菩提树还要试图给云曜灵气时,云曜笑着推开:“不用啦,我灵气很够的。”

云曜起身。

离开秋千时,又依赖地蹭了蹭菩提树的树干:“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已经够了。”

云曜来到宁渊身边,看了眼明清,又看向宁渊:“我有些累了,我们先回去吧。”

“好。”

宁渊揽过云曜,等到无人时,他一把抱起云曜。

双臂揽住宁渊脖颈,云曜疲惫地埋在宁渊怀里。

“宁渊。”

“嗯。”

宛如找到了主心骨,云曜更紧地埋进宁渊胸前。

回到寮房,云曜托着腮静静看着窗外。宁渊没有打扰他,就在旁边安静地守着云曜。

等到日落西山,一直没说话的云曜开口了:“宁渊。”

“我在。”

“你能再给我一滴心头血吗?”

宁渊静如深潭的双眸骤然起了巨浪,聪明如他一下猜到了云曜要做什么。

“宁渊……”

“好。”在云曜又一次开口时,宁渊回道。

即便再不愿意,但宁渊很清楚,如果不让云曜做点什么,他会永远走不出来。

深夜。

虎啸冲破浓雾,震碎云霄。

庞大的白虎真身踏于夜空,四足白焰辉辉,月光照在虚幻的圣洁虎身之上,看起来就像要下一刻消散。

在殿中诵经念佛,听见动静的明清眼睑抬起,他放下犍稚,走出大殿,看见圣洁如神明的巨大白虎,素来淡然的脸上出现一丝惊愕。

“他这是……”

足有三丈之高的端庄威武白虎凭空而立,神光万丈,金眸璀璨。

分明极有神威美感并存的场面,却让宁渊眉梢收得越来越紧。

下一刻。

灵气化为利刃,以腕为起点,又快又狠地刺入虎爪,随即灵刃猛地用力,生生挑断一条筋脉。

向来怕疼的白虎没有发出半点哀嚎。

眼见染血灵刃消散,可这灵刃旋即化成利爪,决绝地抓住了挑断的筋脉。

他这是疯了吗?!

这次明清也忍不住了。

明清飞身上前想要强行制止,这时,一道墨青俊雅身影挡在他面前,看似平静的漆黑双眼下裹挟滔天巨浪。

“菩提树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他的选择,我们也无权干涉。”

庭中的菩提树察觉到了什么,树叶飒飒作响,枝根不要命地全力伸长,试图去抓住半空中的白虎。

灵刃所化的利爪往后用力,硬生生抽出这条带血的筋脉。

筋脉离体,浓郁灵光缠绕,而后白虎一鼓作气,自上而下将此筋脉打入地底,深埋在远山寺下。

在筋脉深扎入土的那一刻,本贫瘠的远山寺骤然灵气浓如细雨。

菩提树发出无声悲鸣,本已枯萎的另一半枝叶新生。原本黯淡的后阁各类法宝传承,光芒再绽,高僧舍利佛光万丈。

在僧房内因年老体衰,而深陷睡眠的僧人们,在灵气浸润下身体前所未有的通畅舒服。停滞多年,迟迟没有进展的境界竟是有了松动。

这个濒死的垂暮老人,到底还是被云曜从死亡边缘拽了回来,强行用筋脉续了至少五百年的寿命。

这可是神兽啊!

下面埋入是的神兽一条完整的筋脉!

不是灵脉,更胜灵脉!

神兽生来有聚灵生灵之能。

云曜用不了太多灵气是因为他已无兽丹,无法储存灵气,可不代表他的血肉筋脉根骨失效。

所以他抽出自己的一条筋脉,埋入远山寺下,为远山寺开辟了一线生机,续了一条命。

灵气耗尽,云曜彻底维持不住虎形,变成丁点大的小猫从空中坠下。

宁渊飞身稳稳接住云曜,一边熟稔地割血喂猫,因强忍而泛红的温润双眼一边看向明清:“佛家最讲因果。”

“我希望你明白,从来都是远山寺先选了他,而后他才选了远山寺。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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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今日之果,在于成立之时的因,与他无关。”

“明净大师窥得天道,受天道所托,只需告知云曜积攒功德。但明净大师介入云曜之事,沾染今日之果,这亦与云曜无关。”

“明远方丈知先师遗憾,心有不忍,只愿守故土待故人归来,此乃因,他毁丹海断生机,此乃果。更与云曜无关。”

“云曜万事随心,懒于多想,可也不代表什么事都能赖在他身上。”

即便当初云曜被众多修士逼得将要现出神兽白虎原形,但只是将要逼出。纵然修士再多,也许会对云曜造成麻烦,可不会是致命的麻烦。

他是真正的神兽,不是假神兽,是天道所向,万兽所趋并且臣服的神兽。纵然现了真身,也不会真到走投无路的境地。

云曜和远山寺的明净方丈走,留在远山寺。不是迫于修真界各方势力威压,更不是非远山寺不可,而是他选了明净方丈,选了远山寺,如今更是揽过了远山寺一切之果。

明清被远山寺养大,敬重明净明远,他对云曜有不满本是正常的。

但宁渊不允许!

他这只呆头呆脑的虎崽子从没有求过任何人,也没有亏欠过任何人,不该受任何人无端的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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