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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岸 吃饱去睡觉了 35595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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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春寒

大典过后没几天,季时傿在京郊送走了准备北上参军的戚相野,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说服他爹的,戚方禹这次居然完全没有想着要阻拦他,甚至还给他作了饯行。

季时傿私心里其实不愿意戚相野去参军,重生一次她不想让戚相野再步前世的结局,但看着戚相野眼里的坚定,她又没法说出让他不要去的话。

其实以戚相野的性格来讲,就算告诉他,他将来会战死沙场,他估计也会吊儿郎当地说出那他更要去试试是不是真的了这种鬼话吧。

季时傿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看着戚相野打马向北去了。

毕竟距离出事的时候还有好几年,从现在开始早做防备,她就不信还改不了前世的命。

从京郊回去后,之前季时傿派出去调查崔氏的人也终于回了信,信上说他们已经找到了崔氏如今的住址,还询问要不要将她抓起来审问。

只是关于蒋搏山的事情却很难再查到了,当初蒋搏山弃城奔逃没多久,他的老母便一头撞死在门口的石狮子上,蒋府也差点被愤怒的百姓踏平,蒋搏山的妻妾早就没了影,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跑了。

说不定她们或许知道什么,但要是这些人隐姓埋名,藏于茫茫人海当中,想要一个个地全找出来根本不可能。

季时傿收到信后沉默了良久,无论崔氏在这件事情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但当年也确实是因为她的诉状才使得父亲被洗脱冤名,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为难崔氏。

于是她只好回信说,过两天她会亲自去青河一趟。她如今人在京中,一举一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激得有些人几天几夜都睡不好觉。

得找个挑不出毛病的理由离京,等明天她就上个折子请示成元帝说她久居北境,常年不着家,只怕地底下的祖宗们要指着她的鼻子骂不肖子孙了,所以想趁现在边境安稳,她打算抽个空去青河祭祖,这么完美的理由,成元帝总不能不同意吧。

第二天折子呈上去之后,成元帝果真没什么好说的,甚至还大手一挥,让人拨了一大笔祭祀的用品,让季时傿带去青河,顺带替他老人家看看供奉武毅公的祠堂建得好不好,负责修建的官员有没有尽心尽力。

季时傿接了旨,打算明天就动身。

从宫里出来后,季时傿远远地就看到侯府的门口站着一个颀长清癯的身影,明明春天已经快要过去,他却穿着冬日的衣,长袍紧实地压在身上,压得他面色都苍白了几分。

季时傿目光一顿,夹起马腹便快速奔过去,临近侯府门口却又慢下来,大概是怕马蹄蹬出一片泥尘,也怕吵闹,于是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大步跨过去,道:“齐因,怎么站在这儿?”

梁齐因一看到她眸子便亮了几分,温声道:“给你送两本书,想等你回来后说两句话再走。”

“那也别站门口等。”季时傿瞥了一眼侯府看门的护卫,不悦道:“不知道先请人进去喝茶吗?”

被她瞪了眼的护卫讪笑着搓了搓手,欲哭无泪。

梁齐因道:“是我自己不进去的,不关他的事。”

“为什么不进去?”季时傿将缰绳递给下人,闻言神色愣了愣。

梁齐因有些腼腆道:“我想在外面等着,能早些看见你。”

季时傿微微睁大了眼睛,不自然地掩唇咳了两声道:“尽说胡话,大门口又是风又是沙的,吹得好受吗,你跟我进来。”

说罢不容分说,扯过他的胳膊,又转头道:“秋霜,去备茶!”

梁齐因踉跄了一下,被拉着进了书房,侯府很大,又很空旷,进出间连下人都没几个,门口倒是守着几个府兵护卫,穿着虽普通,但看那森然的气质与身形便知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应该是跟着季时傿从北境回来的,只是伪装成了侯府的护卫。

秋霜端来热茶,琨玉送来糕点,多是些与杏仁酥一般的甜食,想他大概也会喜欢,季时傿便不动声色地将碟子往梁齐因面前推了推,道:“对了,我看你脸色有些白,是病了吗?”

梁齐因道:“只是受了点风寒,没什么大碍的。”

季时傿抿了抿唇,上次在嵩鹿山时还好好的,怎么才几天就病了,难道是因为那天在后山抓鱼的事吗?

乾熙江的水那么寒,她竟然没有意识到梁齐因身体不好,还让他下水陪自己疯了那么久?

“我、”季时傿一时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总是做糊涂事……我去找个人到宫里请陈太医过来给你看看。”

“阿傿。”见她站起来,梁齐因伸手拉住她的袖子,仰头含笑道:“不用了,吃几副药就好了,你别去,我有话想和你说。”

季时傿怔了怔转过身,道:“说什么?”

“我刚刚好像看到侯府的护卫在搬东西,阿傿,你是准备离京吗?”

“嗯。”季时傿低头觑了两眼梁齐因的脸色,确认他看上去真的没什么大碍后才重新坐下,道:“我想去青河祭祖,陛下已经允了,我明早便动身。”

“这般。”梁齐因点了点头。

“其实不只是祭祖。”季时傿对他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是想去查点事情,当年我爹的事……你知道的,后来是因为季瑞的前妻才翻案,但我总觉得这其中还有几个疑点。”

梁齐因道:“什么?”

“御前状告需要很大的胆量,更何况这还不是普通的案子,我不信崔氏一个普通妇人背后若没人支持的情况下敢这么做。”

梁齐因端着茶的手一顿。

季时傿没有注意到他这微小的动作,“而且,她怎么只身来的京城,还有……我总觉得,侵地案应该不是蒋搏山所为。”

“何以见得?”

“蒋搏山过去是我爹的部下,我对他倒是有几分了解的,我听说他出身不好,被我爹一手提拔上来,以他的品级俸禄来讲,他应该没有钱造得了那么大的宅子。”

梁齐因想了想,“有道理。”

“那你去青河,是要查崔氏当年进京,是否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吗?”

季时傿点了点头,“以及伙同季瑞一起设计陷害我爹的人到底是谁。”

“阿傿。”梁齐因沉默半晌,犹豫道:“你知不知道,可能查出来的真相会颠覆你过去的一些认知。”

“我知道。”

“你不怕吗?”

“我只是想要真相。”

梁齐因愣了愣神,轻声道:“好,我帮你。”

季时傿眸子怔动。

“蒋搏山的妻妾在他叛逃后便闻风跑了,她们身上应该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回去之后我会让各地的暗桩去调查。”

这样鲜为人知的事情,梁齐因却主动告诉她,季时傿说不心热是假的,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嘴上奇道:“暗桩?”

“就是用来传信和收集情报的。”

季时傿顿时愕然,“你还有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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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齐因有些不好意思道:“是祖父留给我的。”

“噢——”季时傿张大了嘴巴,恍然大悟。瞥见他的神情后又忽然起了逗他的心思,试探道:“那这么隐秘的东西,你就这么随便告诉别人真的好吗?”

梁齐因抬起眼看她,眉尖耸起,目光真挚,“你不是别人。”

季时傿:遭了,被反将一军!

说完正事,闲聊了几句后天色渐有了要暗下去的趋势,梁齐因便起身告辞。

季时傿本来想让人备马车送他,谁知道出了前厅秋霜便说她已经将车备好了,季时傿还有些意外,心想真不愧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啊,做事果然稳妥事无巨细。

梁齐因神色依旧,目光一扫而过,状似无意开口道:“这位姑娘举止端庄,仪态不俗,倒不像是普通的丫鬟。”

秋霜欠了欠身,轻声道:“回世子,奴婢与琨玉是太后挑选来服侍将军的。”

梁齐因微微颔首,“原来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女使,难怪非同一般。”

秋霜再次欠身。

出了门,侯府门口果真已经停了一辆马车了。

“齐因。”

梁齐因扶着车辕刚跨上去,便忽然听到季时傿喊了他一声。

“嗯?”梁齐因回过头。

季时傿仰头看他,叮嘱道:“你记得回去跟陶叁说,让他夜里多给你添些炭火,风寒虽不是什么大病,但也不能不当回事。”

梁齐因听后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微笑,整个人看上去也多了几分活力,他挥了挥手道,“好,我知道了,我回去就和他说,那……阿傿,过几天见?”

季时傿微笑道:“嗯,过几天见。”

因为沈先生回来讲学,再加上藏书阁内损坏的藏书都已经修补好,梁齐因便回了庆国公府。

马车驶到门口时陶叁正要出门,见状跑上来扶住要下车的梁齐因道:“原本我正打算去接公子呢,没想到您先回来了。”

梁齐因转过身,朝着送他回来的车夫微微拱手,待人驾着马车打转后,刚刚还笑盈盈的神情便倏地冷了下来,沉声道:“陶叁,让人去查查侯府那两个大丫鬟的底细。”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拥抱

青河县原来的住民大部分都死了在五年前的屠杀中,当初光是给死去的同胞收尸下葬就用了快两个月,战后的五年基本一直都在重建,海岸的防线也加固了许多。

那几场海战也让大靖清楚地认知到了自家水师的实力还停留在数十年前,在外敌突飞猛进的革新技术下简直不堪一击。

朝廷后来招了一批人去研究新型舰船火炮,统归于兵部军器署下,里面那群工匠头发整天大把大把地掉,季时傿有幸见过一次,领头的那位谢大师脑袋上已经只剩一缕毛了。

季时傿到了青河后是如今的东海水师提督贺利良亲自接待的,原先贺利良是上任提督何贤手下的一个参将,不过自东海之战后,两广水师指挥军官死的死,伤的伤,最后也就贺利良还算齐整地活了下来,便也继任了水师提督之位,统管东海临岸五个县城的海防之责。

贺利良听说季时傿是来祭祖之后,便连忙亲自带着她到供奉武毅公的祠堂拜见。祠堂是成元帝下令差人建造的,从外面看便是一片庄严肃穆,大堂内摆放着武毅公的金像,两排石柱上刻的是成元帝亲写的“忠”“义”二字。

季时傿跨过祠堂的门槛,点了几根香,不住看了几眼面前的金像,跪下时心里五味杂陈,心道:这跟我爹一点也不像。

建造祠堂的匠人没有见过大名鼎鼎的镇北侯季暮,只能从后人的评说与传颂中勉强提取出他是一个魁梧雄壮,不苟言笑的大将军。

然而事实上季暮性情很率真,虽没读过几本书,但也并非粗鄙无礼之辈,甚至看上去还颇具有几分亲和力。

从祠堂出来后,季时傿又去了一趟季家老宅,早先季家还算名门望族,后来落魄后宅子也被抵押出去了,几经周转,又在战火中被炸毁了一大半,如今仅剩的几面墙壁还昭示着它曾经的辉煌身份。

第一天是祭祖,第二天便是简单地巡查青河的布防。东海岸的大坝被加固加高,站在瞭望台上向东方眺望,海平面一望无际,有时似乎隐隐约约可以见到远在东海另一端的大陆或是岛屿。

由于近几年来季时傿一颗心都扑在北境的建设上,回京前西域通商路已经初具雏形,甚至可以窥探到几分来日的繁华景象。

此刻她遥望千里之外的海岛与国家,又不禁突发奇想,如果能在东海成功打造一条海上贸易之路,那么沿岸地区的经济将会飞速发展,甚至带动大江流域的其他地区,因战争和天灾而捉襟见肘的国库或许能迎来源源不断的暖流。

等这次的事办完,回了京就递封折子。

巡查完边防的当天晚上,季时傿便乔装打扮去了青河临县。

信上说崔氏如今并不住在青河,当年从京城回来之后,成元帝赐了她一笔丰厚的嘉赏,还着人将她护送回了青河,只不过后来崔氏嫁给了一位在战乱时死了妻子的鳏夫,两个人没多久便搬到临县居住了。

崔氏和她丈夫在临县置办了宅子和田地,做起了小生意,日子过得还算有滋有味。季时傿夜入她们府邸的时候,崔氏正大着肚子,坐在窗前给将要出生的孩子绣衣裳。

不知道为什么,崔氏陡然见到院子里进来几人竟然没有惊讶,甚至颤颤巍巍地弯下腰准备跪下,怯生生道:“民妇拜见季将军。”

季时傿心一惊,连忙上前拦住她的动作,轻声道:“夫人,莫要多礼,身子要紧。”

崔氏在她的搀扶下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坐回原位。

季时傿退后一步,道:“夫人既认出我是谁,那想必也已经知晓了我的来意了。”

崔氏讷讷地点了点头。

“我想知道,当年您是真的看到有人撺掇季瑞去陷害我父亲的吗?”

崔氏道:“是,民妇亲眼所见。”

季时傿道:“那您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崔氏摇了摇头,“他背对着我。”

“那这人身形如何,胖瘦高矮,夫人还有印象吗?”

崔氏想了想道:“大概与季瑞差不多高,不胖。”

季时傿追问道:“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其他的特点?”

崔氏胆怯地瞥了她一眼,小声道:“民妇能说的当年都说过了。”

季时傿恳切道:“夫人,麻烦您再想想,这对我很重要。”

“侯爷的案子既已翻供,将军又何必再执着于过去的事……”

季时傿怔住,抿了抿唇道:“我只是想还原真相。”

崔氏低着头,闻言沉默良久,半晌才道:“我看到那个人的脖颈下面有一个鸟嘴的图案,其余的在衣服里,我看不见。”

“鸟嘴……”季时傿顿时愣住,“什么颜色?”

崔氏摇头,“民妇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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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时傿神色冷凝,心里飞快地掠过许多东西,排除崔氏可能说谎的情况,这个图案要么是疤痕,要么是刺青。如果是刺青,一般不会是随便纹上的,那大概率象征着什么东西,组织?还是部落图腾?

这可是一个很关键的东西,崔氏当年进京诉状竟然一点也没有提起过。

是她自己不愿说,还是别人不让她说?

季时傿缓了缓神情,轻声道:“夫人,当年送您进京的人,您可否告知?”

崔氏肩膀一颤,脸上一闪而过慌张,“将军在说什么,民妇听不懂。”

“我知道,一定有人在背后帮您,我没别的意思。不管怎样,他也算帮了我一个大忙。”季时傿抱拳道:“我总得知道这恩人是谁,还请夫人告知。”

话音落下,崔氏低下头,紧张地攥着衣裙,前一日那位曾经救下她并派人护送她进京的公子说,如果镇北侯的女儿找到她,坚持追问旧案的细节,便不要隐瞒,她问什么便答什么。

那她问起这个,是不是也要知无不言。

崔氏抿了抿唇道:“是位年轻公子。”

季时傿心急道:“叫什么?”

“民妇不知。”

“那他多大了,长什么模样?”

崔氏道:“初见时大概十六七岁,白,很高,十分清瘦。”

季时傿一愣,眼前竟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来,她几乎脱口而出道:“是不是看上去气色不好,病殃殃的?”

崔氏愕然,回想起来每次见到那位小公子时他确实总是一副病容,“是……”

季时傿身形晃了晃,果然,她早该猜到了,除了梁齐因还能有谁,难怪昨天在他面前提起要调查崔氏的时候,他问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有今日崔氏这么轻易就把事情全说出来,也一定是他准允的。

“将军……”崔氏见她神色不对,慌张地站起来,急得手足无措。

季时傿倏地一把扶住她的手臂,道:“他先前为什么不让夫人您将图案的事情说出去?”

崔氏道:“公子说,您当时还小,若是知道了定不会善罢甘休,一旦冲动……”

是啊,以她的性格,定要闹得天翻地覆,可是她的手段斗得过谁,反倒会打草惊蛇。

季时傿哑声道:“那如今,为什么又肯让您说了?”

“这……民妇不清楚,他只说,若将军问什么,一定要知无不言……”

季时傿的喉咙像是被突然攫住,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梁齐因怎么能这么会藏啊,季时傿原本以为他只是前世的时候帮她收了尸,哪里想到他还为自己做过这样的事。这是帮她父亲洗脱罪名,让他们侯府清清白白留下来的关键证据,他这也不说吗?

如果不是她重生后察觉到不对,如果不是她亲自来问,是不是这件事就永永远远地被他藏在心底,一辈子也不会说出来。

就跟他的喜欢一样,藏得太深了。

季时傿苦笑一声,“梁齐因”这个名字蓦地在她心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烫得她眼前顿时泛上来一圈水汽,季时傿抹了抹眼角,忍不住低声呢喃道:“梁齐因,你就真的甘心瞒着我一辈子吗?”

————

立夏过后,气温攀升,人们逐渐褪下春冬时厚重的衣裳,换上了夏季轻薄的暑衫。

梁齐因由于时常要去嵩鹿山讲学,所以陶三便干脆让人在竹林里搭了个院子。春天的时候梁齐因在他的住舍前种了一株玉兰花,他对他的花珍视得很,一直小心翼翼地照料着,哪怕如今过了花期,也每日不厌其烦地上山去给它浇水。

季时傿明日便到京城了,梁齐因想她大概会先进宫,禀报成元帝东海一带的边防部署情况后才会出来,届时他们才能见面。

因此他今日便没有回城,书院里有沈先生讲课,他也乐得清闲,提着铁锹站在花圃前转了转,时不时给地松松土。

他虽然眼睛不好,但听觉却很灵敏,因此当竹林里响起脚步声的时候,梁齐因登时警惕起来,谁知转过身却见走过来的,竟是明日才会回京的季时傿。

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梁齐因愣愣道:“阿傿,你不是明日才……”

话还没说完,季时傿便蓦地冲上来一把将他抱住,手上的力道大得他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梁齐因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磕磕绊绊地补完了下半句话,“你、你不是明日才回来吗?”

季时傿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低声道:“太想你了。”

作者有话说:

忽然想到这两天看到的一个梗……

梁齐因:爱种花的小哥哥一枚呀~

第53章心意

梁齐因四肢僵硬,一动也不敢动,成了一个标准的人形棒槌。这四个字轻飘飘的,又沉甸甸的,若潺潺流水,润得他藏在心底的种子不受控制地冒了个芽尖。

怎么季时傿去了一趟青河回来后就不一样了,似乎哪里变了,又好像没变。梁齐因闭了闭眼,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他实在是心乱如麻,思绪团成一团,怎么都理不清。

环在他腰间的双手太烫了,隔着几层衣物都能让他霎时间起了一层被灼烧的感觉。梁齐因喉结动了动,竭力克制着想要抱回去的冲动,只敢抬起手,虚虚地抓住季时傿的衣袖,哑声道:“我也很想你。”

梁齐因垂下目光,季时傿的头发蹭在他裸露在外的脖颈上,又痒又麻,他只要一低头就能亲到她藏在发里欲隐欲现的耳尖。

交颈相拥,恍惚间竟真的给了他一种耳鬓厮磨的感觉。

低沉温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梁齐因长长的发在季时傿的手背上扫过,她勾手抓了两根,缠在指尖把玩。

耳边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像打鼓,又像是落雨打在芭蕉叶上,季时傿埋在他胸口前听了会儿,终于忍不住闷笑了一声。

梁齐因目光顿时颤了颤,紧张道:“怎、怎么了?”

季时傿松了松手,后退一步,温声道:“没什么。”

腰间陡然一轻,怀里的温度也在迅速褪去,梁齐因有些茫然地张了张嘴,脸上带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失落。

而后季时傿便牵起了他的手。

“风寒好了吗?让我看看你的手热不热。”

季时傿低着头,松开他僵硬的骨节,捏了捏他的掌心,点头道:“还挺暖和的。”

梁齐因目光深深地盯着她的脸,近乎痴迷,怎么可能不热,热得他快要冒汗了。

但他惯常内敛,从不外放情绪,最会隐藏,因此这目光只维持了短短一瞬,梁齐因又变回了原样,任她捏着自己掌心的软肉,轻声道:“你说的话我都记得,我有好好喝药。”

季时傿仰头挑了挑眉,捧着他的手,笑眯眯道:“真的吗?这么听话啊。”

梁齐因指尖微抬,抵上季时傿温热的掌心,低垂的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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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后眼波流动,轻声道:“嗯。”

季时傿轻笑一声,顺着他掌心的纹路抚摸,将崔氏告知她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还问她,是谁送她去的京城,这个人可帮了我大忙,是恩人,我得好好感谢他。”

她抬头,对上梁齐因躲闪的目光狡黠道:“你猜是谁?”

梁齐因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的态度为什么变了,顿时手一颤,下意识就要收回来,却被季时傿牢牢地握住。

她凑上前,盯着梁齐因扑闪的睫毛,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是谁?”

“阿傿……”梁齐因张了张嘴,面色惶然,冒了两个音节后又迅速抿紧了双唇。

季时傿好整以暇地戳了戳他的掌心,语调上扬,“嗯?干嘛不说话,是不是在盘算找个什么理由搪塞我?”

被戳穿了的梁齐因:“……”

季时傿不依不饶道:“我在北边的时候经常看到一个长得像耗子一样的小东西,那边的人都叫它‘扫尾子’,嘴里能藏很多东西,你就跟它一样,你比它还能藏,问你也不说。”

梁齐因依旧不说话。

季时傿见状松开他的手,不满地嘀咕道:“算了,不说就不说,可能是我猜错了,早知道就不急着赶回来了,累得我……”

话还没说完梁齐因就忽然伸手拉住她,将她的手紧紧地攥入掌心,低下头用嘴唇轻柔地贴了贴她的发顶,小心翼翼道:“对不起,我没有想瞒着你,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太喜欢你了,所以想对你好,想帮你,又怕我的喜欢成为你的负担,所以才不愿意说。

季时傿一愣,眼睛瞪大了几分,她以为梁齐因最多只是承认事情是他做的,但没想到他居然会直接将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可怜巴巴地舔了舔她的掌心,垂下的眼睛和尾巴都在说:我太喜欢你了,你快带我回家吧。

她一抬头便望进梁齐因深深的眼底,恰到好处的失落神情,垂在额前服帖柔顺的发丝,微微颤动的睫毛,每一点都精准地踩在了她的喜好上。

完了,季时傿心想,我还真就是个色胚。

梁齐因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把心里话都说出来,谁知季时傿却一直不说话,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心慌地松开她的手。

季时傿却握了回去,笑眯眯地盯着他的脸,装傻充愣道:“说那么小声,我耳朵不好,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看出她在睁眼说瞎话后,梁齐因又成了个红透的人形棒槌,紧紧捏着她的手,却是转口道:“阿傿,我帮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用为此觉得亏欠我。”

季时傿心里又软了一片,不住咂摸道梁弼那个缺德老爹是怎么养出这么温良无害的儿子的。

忒暖心了也。

“咳咳。”色胚本人清了清嗓子,明明内里已经软得一塌糊涂了,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嗯嗯,知道了。”

梁齐因笑了笑,没有放开她的手,他最善观察,季时傿要是不愿意一定会严词令色地拒绝,而不是模棱两可地说些玩笑话。

“我刚刚说什么阿傿没听清吗?”

季时傿一怔。

“那我再说一次。”

梁齐因于是真的低下头,在她耳边又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这下变成棒槌的换了另一个人。

————

季时傿正式回京是第二天,一大早便进了宫,向成元帝禀明了她在青河近十日来的观察所见。

她还向成元帝提出了在东海开辟一条海上贸易之路的想法,不过这个提议成元帝当时便否决了,只是对她说:中原地大物博,万朝来贺,无需自降身段。

季时傿再想说什么成元帝已经不想听了,开设港口通商在他眼里竟成了自降身段,君心既定,又岂是三言两语便能动摇的。

也是,前几年东海附近海盗猖獗,又有倭寇作乱,成元帝已经被他们烦得精疲力尽了,只是季时傿怎么都没想到,朝廷后来会搬出“禁海令”的政策。

原本近几十年来便已经大力限制了港口贸易,这次出台的政策则完全切断了发展海上通商的可能性。东海沿岸的数个港口皆被关闭,成元帝召回了市舶司的官员,严令禁止沿海居民入海,并切断了先前就有的与一些国家的贸易往来。

“禁海令”最初在东海实行,而后南洋地区也紧随其后,为防止外敌入侵,又先后颁布了《洋人入港条例》与《防夷章程》。严禁沿海居民与他国商人贸易往来;严禁他国商人驻港停留等法规一经搬出,沿海各地区便彻底对外紧闭上了大门。

“禁海令”之后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猖獗的海盗遭到了严厉的打压,海上走私也收敛了许多,中原地区的确如成元帝所说一般,地大物博,自给自足,确实不需要海上通路来维系什么。

于是季时傿只好闭了嘴,不再提起此事。

所幸的是成元帝没一刀把她辛辛苦苦在西域那里建立的通商路给切了,她与北境几位同僚的心血还侥幸地留存于世,季时傿心想京城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得找个机会回西北去。

到了四月下旬,太子与李贵妃才被解了禁,这一个月来端王当真是过得风生水起,他上面有贵为皇后的母亲,下边有身为户部尚书的舅舅,又手握刑部。

地下赌坊一事虽没有一击扳倒太子,但是肖氏被封为皇后,可谓更加大大地挫败了太子的势气。大概是为了安抚太子一党,四月底的春蒐,成元帝带了李贵妃一同前往,一路上只由她陪同在侧,禁足解了才没两天的李贵妃又一次荣获盛宠。

季时傿策马跟在圣驾之后,过了会儿又刻意地放慢了速度,慢悠悠地等到后方一干官员与勋贵的马车上前,她才一手勒着缰绳,一手敲开其中一辆。

梁齐因掀开车帘,仰头笑盈盈地看向她,从里面递过来一块枣糕。

季时傿并不伸手接,侧着身一低头便从他手里叼过,咬了两口撇了撇嘴道:“下次不要放腰果,不喜欢吃。”

梁齐因温声道:“好,我回头跟厨子说,让他们以后不要放了。”

季时傿张了张嘴:“再来个。”

梁齐因便伸出手又喂了她一块。

勋贵之后是一些官员的马车,除此之外还有各府的女眷,有的是亲王的侧妃,例如端王府上的孙侧妃,因为品级不高,便不能像端王妃一样在皇室的队列当中。

她身子骨娇弱,长时间地乘坐晃晃悠悠的马车精神疲惫,这会儿掀开车帘想要透透气,便将头探出了一点车厢,谁知一扭头却瞧见本该跟在圣驾后的季大帅不知何时跑到了后面,懒洋洋地溜着马。

不一会儿她身旁的车厢内忽然探出一截手臂,指节捏着糕点,季大帅低下头,竟然就这么就着那只手咬了一口。

孙侧妃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召来身旁的婢女,随口一问道:“前面有个马车的帘子是浅蓝色的,我瞧着真好看,里面坐的是谁啊?”

婢女想了想道:“应该是庆国公府的世子。”

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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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侧妃神情一僵,心道:糟了。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吃醋

春蒐与往年是一般的流程,肖皇后要留在皇城内统理阖宫上下,成元帝便带着李贵妃一同祭天,甚至第二日狩猎开始,与李贵妃同乘一匹马进了围场,这般殊荣自成元帝登基之后仅此一次,可见李贵妃如今有多受宠。

每年狩猎之时,皇子们都是铆足了劲去展示自己,只是如今端王与太子两人正斗得头破血流,没人敢上赶着去与争他们的威风,再加上端王本就擅于骑射,因此今年可谓是一骑绝尘。

太子就不一样了,小时候是马骑得不利索要人牵,长大了虽然没以前那么柔弱,但相较于勇猛豪迈的端王来讲还是被甩了几条街。

传言说他私下里最爱吟诗作赋,甚至给府上美姬的住处提名为“温柔乡”,京中盛传着他的许多文章,或许大概是因为太子这一身份的加持,能引起许多人的吹捧,又或许他确实有几分才气,总而言之,赵铎这个太子确实当得有点不像太子。

但他却拥有一个盛宠不衰的母亲与位高权重的外祖父,一路把他带到了太子之位。

太子虽不善骑射,但底下的人自然有各自的办法,原本季时傿一直很好奇他那肉眼可见的疲软气质到底是怎么每回都能满载而归的,直到有一天她无意间在围场内瞧见太子骑在马上,懒洋洋地射出一箭,连瞄准都懒得敷衍一下,箭歪了个十万八千里。

一旁的小太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猎物,眼疾手快地插在箭上,再把它划归为太子的战利品中,然后周围的人再齐声喝彩道:太子殿下果然勇猛啊!

她顿时目瞪口呆,生怕被太子发现她知晓了他的秘密,连忙骑着马跑了。

季时傿现在与从前不一样,做什么都争强好胜,不怕得罪人,如今凡事都要掂量一番,作为太多人的眼中刺,还是老老实实的不要太出风头,因此季时傿只象征性地在围场内转了半天,就以腕疼为由自请去看台休息了。

马场内有许多人,大多是来学习骑马的夫人小姐,还有各世家的年轻后生,说不定成元帝一高兴了当场给哪对赐了婚,要是互相看对了眼还能称得上是一段佳话,若是没有,那也只能硬着头皮和另一个人栓在一起,毕竟皇权至上,谁敢真的去抗旨。

季时傿骑着马慢悠悠地从围场里出来,只是扭头瞄了一眼远处的看台,便捕捉到了一道炙热的视线,梁齐因乖乖地坐在看台上,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温顺的长毛狐狸,察觉到她看过来,便浅浅地笑了一下。

季时傿登时便将缰绳丢给一旁的内侍,边往看台走边心想,梁齐因的眼睛按照陈太医的说法来讲,可以说是三尺之外六亲不认,靠近的话还能看清人脸,为什么隔了这么远他却还能精准地找到自己呢?

见季时傿走过来,梁齐因便抬起头,轻声道:“你怎么出来了?”

季时傿在他旁边坐下,松了松扣紧的腕扣,信口胡扯道:“年纪大了,骑不动马。”

手握北境大军的年轻主帅哪有骑不动马一说,梁齐因低笑一声,嘴上却顺着她道:“这样啊,那得好好补补。”说罢手里跟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把松子,递到她面前,“给。”

季时傿一惊,低头一看壳都给她剥好了,简直体贴得不能再体贴。

她不自然地蹭了蹭鼻子,另一只手一把捞过。

季时傿一边吃着松子,一边指了指远处的停马场,道;“我刚刚站在那儿你也能看见我吗?”

梁齐因道:“能。”

“那么远也看得清?”

“看不清。”

季时傿侧目看他,纳闷道:“那你怎么知道哪个是我?”

梁齐因:“就是知道。”

季时傿皱了皱鼻子,还想再问,看台下便忽然走近一个人,冲她招了招手道:“季将军,能否下来一趟?”

说话的是一个美艳的妇人,身上穿着的骑装轻便精致,虽未佩戴钗环,仍难掩一身逼人的贵气。

季时傿在此之前已经快四年没回过京,人都认不全了,根本不记得下面的是谁,于是不动声色地碰了碰梁齐因的胳膊,道:“那是谁啊?”

梁齐因目光一顿,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从她骑装的颜色来辨别出品级,道:“太子妃。”

季时傿愣了愣,从看台上走下去,刚要行礼,太子妃便伸手扶住她的手臂道,“哎呀,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殿下叫我来什么事呢?”

太子妃抿唇一笑,亲切地拉住她的手臂道:“本宫也是一时兴起,想学骑马,但那些个奴才都教不好。本宫想啊季将军巾帼风范,这骑术自然是大靖一流,不知道本宫有没有这个机会能请教一下季将军啊?”

季时傿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不好把手抽回去,讪笑道:“殿下真是抬举臣了。”

“哪里抬举,季将军这么谦虚,难道是不想教本宫吗?”

季时傿惶恐地低下头,“臣没那个意思,殿下要是想学骑马,臣自当尽心尽力。”

话音落下,太子妃莞尔一笑,笑盈盈道:“那太好了,要是季将军来教,本宫肯定能学会。”

季时傿扯了扯嘴角,任她拉着自己的手往马场走去。

她说尽心尽力,便自然不敢懈怠,与太子妃一起的女眷身份都极为贵重,容不得出现半点差池,要是谁实在学不会骑马,又想尝试,季时傿还会亲自扶着人上去,揽着对方的腰在马场上溜达一圈。

梁齐因神色淡淡,微微眯了眯眼,视线似乎清明了一些,太子妃李茹是李贵妃的侄女,李贵妃的胞弟又娶了梁弼的女儿梁慧芝,李梁二家结了亲,庆国公府自然向着太子,若是他和季时傿的婚事能成,太子党自然也会想着拉拢镇北侯府。

果然,下一刻李茹便将目光转向他,招了招手道:“岸微,别一个人坐着了,你也下来。”

梁齐因面上虽带笑,心里却对这虚伪的笑容犯恶心,他从看台走下,毕恭毕敬地行礼道:“殿下。”

李茹掩面笑了笑,看向其他几个贵夫人道:“瞧瞧,多般配的两个人啊。”

其他人便也笑,梁齐因并不说话,余光里季时傿将七公主抱在怀里教她骑马,他属实现在没什么心情,只恭敬地退至一旁。

毕竟这里都是女眷,李茹也不好真让他过来干什么,因此见他站在旁边不说话,便也悻悻然没有再开口。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围场陆陆续续的有人出来,端王依旧是满载而归,太子也紧随其后,李茹需得上前侍奉,便将马场的人都遣散了。

这一年的春蒐不像五年前那般惊险,成元帝心情大好,软玉在怀,晚间又有歌舞,兴致便颇高。成元帝分别嘉奖了太子与端王两人,还给陪了他一路的李贵妃赏了许多东西。

等晚宴结束,天已经很黑了。

季时傿坐在帐子里揉了揉腰,七公主是李贵妃的女儿,才九岁,白天一直跟在太子妃身边,教她骑马的时候是真能折腾,乱扯缰绳不说,马跑快的时候又受到了惊吓,一心急胳膊肘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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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重重一撞,疼得季时傿差点从马上翻下来。

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青了一块,以后真得离马场远点,这苦差她是不想做了。

过了会儿秋霜端进来一碗汤药,季时傿过去一直有肝火旺盛的毛病,时常心浮气躁睡不着,陈太医便给她开了疗养的方子,她每日都有按时服用,精神确实好了许多。

等喝完药她躺上床榻,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眼睛一闭就想到白天梁齐因给她递松子的画面,季时傿翻了会儿终于认命地从床上坐起来,自我洗脑道:一定是因为晚上吃太多了,我得出去散散步。

然后一掀帐子,便瞧见梁齐因正站在不远处。

季时傿压下嘴角,故作深沉道:“你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儿干嘛呢?”

梁齐因轻笑道:“等你啊。”

“等我作甚?”

梁齐因如实道:“白天还没和你说几句话,你就被太子妃喊走了。”

季时傿神情古怪,不知道为什么从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里诡异地听出了几分委屈来。

她叹了叹气,“我胆小,我可不敢违命。”

谁知梁齐因又道:“你还抱着她们骑马。”

这下季时傿再没脑子也听出来了,这家伙是真的在吃醋,还吃这种奇怪的醋!

季时傿走上前,无奈道:“七公主才九岁,不抱着会摔的。”

梁齐因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季时傿:“……”

她好笑道:“难道你也不会骑马?难道你也要我教吗?”

骑射都十分优秀的梁齐因脸不红心不跳地点了点头,有些落寞道:“我不会,从来没有人教过我。”

季时傿心中愕然,她一直以为梁齐因与他大哥一样文武双全,原来这些都没有人教过他吗?

“好吧。”季时傿顿时收了刚刚那嬉皮笑脸的神情,扯过他的手,轻声道:“走,我们到马场那儿偷匹马,我带你学骑马去。”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来晚了,今天满课我刚写完。

第55章骑马

马场虽没有关闭,但里面有值守的太监和护卫,季时傿不想被人盯着,所以便从马圈里顺了一匹马,再到营地外找了一处僻静的草地。

四月底的时候,苜蓿草长得正旺盛,快有人的膝盖那么高,季时傿怕梁齐因晚上看不清路,便一手牵着他,一手拉着缰绳,等离营地有一段距离后才停下来,道:“就这吧,地方大,空旷。”

梁齐因点点头。

“我先教你怎么上马。”季时傿走去拍了拍马鞍,伸手拉住缰绳,踩着脚蹬后稍一提气便翻身坐上了马背,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十分连贯。

演示完季时傿再跳下来,眼神示意道:“看清楚了吗?你来试试。”

梁齐因动作局促,闻言紧张地走过去,学着她的动作脚踩上鞍蹬,然而尝试了好几次,那只比马矮一截的腿却怎么都跨不过去。

季时傿连忙上前扶住他,轻声道:“不要怕,你一抖就容易摔倒知道吗?”

梁齐因眼睫低垂,“嗯……”

然后又没蹬上去。

季时傿:“……”

真的假的啊,长得这么人高马大的,怎么肢体那么不协调?

“没关系,再试一次,我扶着你。”季时傿温声安慰道,双手虚拢在他腰间,使了点力没让他摇晃,才把人稳稳当当地送上了马背。

这才是刚开始,梁齐因技巧生疏,不知道要把重心放在哪儿,恰巧季时傿牵出来的这匹马还是个有烈性的,不服驯,懒洋洋地打了个响鼻,然后猛地一蹬前蹄。

梁齐因瞳孔一颤,惊慌道:“阿傿——!”

季时傿眼疾手快一把扯过缰绳,抬手按在梁齐因腰间,稳住他晃动的身形后安抚道:“别怕,重心放低一点,不要往后仰。”

梁齐因依言照做,直起身体,两手紧抓着缰绳,面有戚戚地看向她。

季时傿甫一对上他的眼,眉间便跳了跳,神色顿时柔和下来,上前按住他的手,轻声道:“好就这样,坐稳,我来牵马。”

她顺了顺马的鬃毛,而后便捞起缰绳,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骑马的时候你需得依照马背的起伏去调整自己的姿势与重心,马和人一样也是有脾气的,你惧怕它,它便会看轻你,想要驯服一匹马,必须要有足够的信心和比它更强的耐力。”

梁齐因认真听着,待她说完后询问道:“阿傿,那你驯过马吗?”

“我?我当然驯过。”季时傿勾了勾嘴角,“当年西域战败后送过来许多优种战马,有一匹格外凶猛,马观同他们谁都压不住。”

梁齐因微微俯下身,贴得离她更近些,轻声道:“那你怎么驯服的?”

“我被它甩出去好几次,肋骨都折了两根,但我不服气,我又爬上去,那马也有力气耗尽的时候,它甩不开我,只能臣服。”

季时傿音调上扬,哼了哼道:“我还驯过隼,隼你知道吗?西北那里的海东青,又大又凶。”

边说边用另一只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戳了戳梁齐因的胳膊,“它的爪子十分锋利强劲,隔着这么厚的衣服都能挠破你。”

梁齐因捉下她的手,脸上恰如其分地露出一个惊骇的神情。

季时傿继续道:“越张扬桀骜的东西我越想驯服,隼比马还要难驯,它们凌驾于云层之上,有我没有的翅膀,我无法捕捉飞翔的它们,但我可以让它们为我低头。”

“阿傿是怎么做的?”

“了解它的习性,尊重它的习性,最后调整它的习性。”季时傿一字一顿道:“其实和驯马的过程是大差不差的,要么它熬死我,要么我熬死它,我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驯服了那只海东青,只是它现在没跟在我身边,不然便召来给你看看了。”

梁齐因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亮晶晶的,不知不觉间流露出来的豪迈自信,让梁齐因想到了振翅欲飞的鹰,砉然劲翮,势亘千岩,万里云霄与苍茫戈壁才是她该去的地方。

梁齐因低下头,紧紧握住她的手,轻声细语道:“真厉害。”

季时傿眯了眯眼,她现在早已不是爱得瑟的年纪,但梁齐因的夸奖对她来说却很受用,季时傿仰头笑了声道:“那可不,等你什么时候学会骑马了,我带你去西北,那里的草原比这里要辽阔许多,在那儿骑马才是真的痛快。”

梁齐因嘴角一僵,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下去,早知道她会这么说刚刚就不装了。

“那我一定很快学会骑马,阿傿说话要算数。”

季时傿扬了扬下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们在营地外的草场待了许久,直到梁齐因可以独自骑马,并能熟练地跑一段距离后,季时傿才喊停道:“好了好了,今天就学到这里。”

梁齐因乖乖地骑着马溜到她身边,用没牵缰绳的手去拉她,季时傿欣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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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道:“看不出来嘛,原来你这么有天赋,学得这么快。”

梁齐因羞赧地笑了一下。

季时傿打了个哈欠道:“好像有点太晚了,我们快回去吧,再不睡觉我怕明天我会在马上睡着。”

梁齐因低头道:“阿傿,你是不是困了?”

“有点,年纪大了,熬不得。”

梁齐因忍俊不禁,今天她已经说了两次年纪大了,才二十一岁,哪里就大了。

“阿傿。”

季时傿迷瞪着眼,含糊地“嗯”了一声。

“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季时傿神思恍惚,嘀咕道:“什么?”

“我背你回去。”梁齐因在她面前蹲下,“离营地还有好远,你靠我肩上眯一会儿。”

“你知道往哪儿走吗?”

“知道,去有光亮的地方。”

大概是晚上喝的那碗安神药起了作用,季时傿这会儿是真的困了,再加上梁齐因说话时又很轻,她实在是迷糊了,竟然真的趴到了他背上。

但她又不放心夜里梁齐因一个人看路,便没有真的睡过去。季时傿打盹儿的时候也不老实,手上抓着梁齐因的头发,胳膊勾着缰绳,下巴撑在他肩膀上咕咕哝哝道:“齐因。”

“嗯?”

“忽然想起来,我有个问题还没有问过你。”

“什么问题?”

季时傿睁开了眼,借着瞌睡迷糊的契机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梁齐因一愣。

什么时候开始的,其实他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在藏书阁里季时傿给她递杏仁酥的时候,或许是十六岁生辰的晚上季时傿给他煮寿面的时候,或许是季时傿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家的时候,又或许更早些,在书斋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

梁齐因找不出答案,只好说:“我也不知,你太好了,我没法不喜欢你。”

季时傿心一热,将头埋进他的颈窝里,闷声道:“哪有那么好……”

梁齐因反驳她,“就是好。”

季时傿抬起头,低语道:“我上次问你,我们以前认不认识,你说不认识,既然不认识,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她总觉得不止如此。

梁齐因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其实是认识的,只是你不记得了。”

“什么?”

梁齐因平静地将过去的几件事讲出来,季时傿原本还有些困的精神瞬间清醒,眼睛瞪得越来越大。

“那时你重伤的消息传开。”梁齐因顿了顿,“我想去找你,但没有立场。后来到了年初的宫宴我才见到你,你看到我的时候很茫然,我就知道,你不记得我了。”

季时傿喉咙里泛上来苦涩的味道,怔怔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梁齐因望着远处营地里透过来的光亮,很难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前世季时傿去了西北之后,他一直劝自己把过去的事情放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自己配不上季时傿,他们根本走不到一起去。

金池里都是血,风刮在脸上都疼,他每一晚都在后悔,每一晚都在做噩梦,因为自己的怯懦,才会导致这样的结局。

“我……”梁齐因张了张嘴,微微偏过头,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季时傿的脸颊,虔诚道:“太喜欢你了,所以总是瞻前顾后,我想你做自由的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要被过去的事情束缚。”

季时傿贴着他的额头,眼角酸涩,低声道:“那现在呢,为什么又愿意告诉我了?”

梁齐因盯着她的眼睛,“是我卑劣,放不下你。”

季时傿咬了咬下唇,埋下头伏在他肩膀上,闷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忘了你的。”

她越说越崩溃,明明从父亲死后她就没有哭过,此刻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狼狈地捂着脸,“对不起,对不起齐因,我真的我……”

如果她没有重生,如果她没有在死后看到梁齐因为她做的一切,是不是他们就真的永远错过了。

蓦地梁齐因将她从背上放下来,一双手温柔地把她脸上的泪水擦干,梁齐因低下头,轻轻地吻在她的鼻尖上,道:“从前的事情忘了便忘了,没关系阿傿,我们还有以后。”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阴谋

“什么!你真看见了?”

“奴才亲眼所见,昨夜他们二人在游马滩上说说笑笑,亲密无间。”

精致华美的营帐内,端王赵嘉礼来回踱步,满脸郁气,他面前正跪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奴仆,战战兢兢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一旁的孙侧妃连忙上前扶住他,软言细语道:“殿下,这奴才说得应该是真的,前日还在路上时,我便看到世子喂季大帅吃东西,两个人还眉来眼去的。”

赵嘉礼眼睛一瞪,“你也看见了!?”

孙侧妃点了点头,“是,殿下。”

“那完了。”赵嘉礼几乎气急攻心,仰面深呼吸两下道:“他俩要成了,季时傿不得向着太子,那我还争什么,直接去给赵嘉铎磕头吧!”

“殿下……”孙侧妃慌张道。

“不是,怎么回事啊!”赵嘉礼纳闷道:“两个月前探子不是还说他们两个根本没有往来,这才过去多久,就……好上了?”

孙侧妃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轻声道:“殿下,您消消气,切莫太激动……”

“消气?”赵嘉礼啐道:“你叫我怎么消气啊!”

“殿下。”

这时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的户部尚书肖顷忽然开了口,“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赵嘉礼愣了愣,一把甩开孙侧妃,冲到他面前道:“舅舅,您肯定有办法的,您快说啊!”

肖顷面无表情,沉声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要么能让季时傿为我们所用,要么……”他做了个横刀的手势,“杀了梁岸微,让季梁二家结不了亲。”

赵嘉礼若有所思,“季时傿不是容易妥协的人。”他冷哼一声,道:“我曾经多次向她示好,她都在给我打马虎眼。”

肖顷道:“那便只能用另一个法子,人都死了,还怎么结亲。”

“那季时傿还是向着太子怎么办,舅舅您忘了,当年可是她拼死将赵嘉铎保下来的。”赵嘉礼忧愁道:“说不定镇北侯当年就已经向着太子了。”

肖顷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一旁道:“孙侧妃,您是不是有个弟弟现在正任南衙禁军指挥使?”

孙侧妃一惊,连连点头道:“是、我三弟孙琼飞,还没有娶亲。”

想要打压一个位高权重的武将还不简单,更何况还是一个女人,只要她嫁人生子,便不能抛头露面,到时候有的是办法让她把兵权交出去,季时傿现在是不好掌控,难道嫁了人之后还敢任性妄为吗?

她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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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以自己的丈夫为重。

孙琼飞是孙琮的嫡次子,又有官职在身,论身份来讲,倒也不算委屈了季时傿。

赵嘉礼反应过来,急道:“可梁岸微毕竟是庆国公府的世子,死得太突然会不会……”

肖顷冷声道:“殿下,每年狩猎死于流箭,死于野兽之口的人数不胜数,更何况他一个眼睛都看不清的瞎子呢。”

赵嘉礼神色一敛,握紧了拳头,定下心来,“舅舅说的是。”

“来人!”他唤来心腹,道:“去马场把陆定喊来。”

————

春蒐的过程中会有场晚宴,王公贵族,文武百官都需要到场,帝王为了笼络附近的国家,彰显□□风范,还会邀请其他部落的首领一起参加。

席上言笑晏晏,歌舞升平,成元帝身旁坐着李贵妃,左右两边最靠近的分别是太子和端王,再往下则是按品级与爵位划分依次渐坐的官员,与各府的女眷隔开。

自从那日在马场李茹拉着季时傿骑马之后,她便经常寻着缘由来找她,甚至还送了许多礼物,还开玩笑说是“束脩”,事出有因,且李茹又很热情周到,让人没法推辞。

这一日晚宴也是,李茹早早地便派人来请,说是七公主回去之后很喜欢季时傿,总是闹着要去找她,李茹想晚宴的时候,季时傿能与她们坐在一起,她们一群人也好说些体己话。

这话不知道怎么传到了李贵妃的耳朵里,她对七公主宠爱无比,自然不会让掌上明珠不乐意,便亲自来跟季时傿说。

这下季时傿想拒绝都拒绝不了了。

女眷的席位与其他人是隔着一段距离的,季时傿脑袋昏昏地坐在贵夫人中间,有些心不在焉,许多她们讲的东西她都听不懂,人也认不全,没有能同她说话的,太子妃跟她起了好几个话头,最后都无疾而终了。

不过季时傿跟七公主倒是相处得很愉快,七公主小小一个,乖巧地坐在她嫂嫂身旁,时不时地拿两块糕点送到季时傿嘴边,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可甜。

好不容易捱到宴席过了一大半,七公主玩累了便被女使带下去休息。季时傿便也借口喝多了酒头晕,想出去透透气,李茹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让她去了。

季时傿从宴席上离开,转头往旁边走了一段距离,这里背靠着宴席,除了上菜的女使可能会路过外,基本没有其他人会到这儿。

梁齐因站在白帆下,听见她的脚步声后转过头,面上笑盈盈的,伸出手去牵她。

“阿傿坐得好远,我都看不见你。”

季时傿叹声道:“没办法,七公主缠着不让我走,不然我早出来了。”

梁齐因神色微动,道:“怎么缠的?”

“她就这样啊——”季时傿捧起他的手,左右摇晃,抬头拧着绣眉,有模有样道:“姐姐,你就再陪陪我嘛,我喜欢和你一起玩。”

梁齐因眼里带着笑意,被她的模样弄得忍俊不禁,“那你答应了?”

“哎。”季时傿撇了撇嘴道:“七公主古灵精怪,我当然招架不住啦。”

梁齐因无奈地笑了笑。

宴席还没散,他们便不能擅自离开太久,说两句话的功夫就得回去了,更何况外面到处都是眼线。

季时傿张望了一下四周,“好了,我得回席上,不然太子妃看不见我就要派人来找了。”

“好。”

“宴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今天就不去草场骑马了吧,早点休息。”

梁齐因抿了抿唇,“可我们今天才说了两三句话。”

季时傿脱口而出道:“不止吧,至少五句了。”

梁齐因一时语塞,被她堵得不知道该接什么。

季时傿浑然不觉,拍了拍他的手背道:“你也快回席上去。”

他哑然失笑,又忽然想到季时傿刚刚说的话,便突发奇想地活学活用起来,微微晃了晃二人牵在一起的手,垂着目光低声道:“姐姐,你偏心。”

季时傿嘴角一僵,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反应过来后,故作严肃道:“六公子,好学劲儿可不是用在这些地方的。”

“不可以吗?”梁齐因捏了捏她的手,“我比你小半岁,不能叫你姐姐吗?”

季时傿顶着苦瓜脸,神色古怪道:“不是不能,就是……”

她仰头看了一眼梁齐因,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么高的个子张嘴却是“姐姐”这真的可以吗?

梁齐因又晃了晃她的手,煞有介事道:“七公主叫你姐姐你就愿意多陪她,我不行吗?阿傿你还说你不偏心。”

“停!”

眼见他越说越起劲,好像真的受了委屈一样,季时傿及时制止住他的放肆行径,气笑了一般道:“你跟小孩争,你有没有出息?”

梁齐因只看着她不说话。

季时傿最受不了他这模样,只好妥协道:“行行行,一会儿宴席散了,还去找你好吗?”

梁齐因这才松开她的手,飞快地捏了捏她的指节,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眉眼弯弯,“那我等着阿傿。”

季时傿无奈地摆了摆手,转过身去。

见她的背影拐过去后,梁齐因便也收回目光。宴席果然还有一会儿,就这短短把酒言欢的片刻,成元帝与西境一个部落的首领便定下了一桩婚约,可笑的是其中一个当事人并不在这里,那位生母仅仅是贵人,刚成年就被打发去封地的楚南王,赵嘉晏。

前世直到成元二十五年这位郡王才因婚事被召回京,成元帝后宫佳丽三千,但子嗣却并不多,除却早早夭折的几个皇子之外,活着到成年的只有太子和端王,还有几个不是身有残疾便是缠绵病榻,再有的出身低微,更不敢奢求皇位。

他回来后没多久,京城的风云便逐渐被搅乱了,端王与太子在五年内双双倒台,赵嘉晏着手开始整肃朝堂,拨正纲纪,扶持清流,梁齐因上辈子死前他便已经登基。

谁也没想到最后坐上皇位的居然是一个一点也不起眼的皇子,如果他现在跟别人讲楚南王就是下一任皇帝,大概会被人指着鼻子骂异想天开吧。

等到宴席结束,梁齐因先回了一趟营帐,想要换下沾了酒气的衣服,然而正当他刚把外袍脱下来的时候,帐子外便蓦地覆上一个人影,恭敬道:“世子,季大帅托奴才转告您,她正在南边的游马滩上等您呢。”

梁齐因动作一顿,反问道:“等我做什么?”

外面的人回答道:“两位主子不是约好了今晚要见面吗?季大帅喝多了酒有些头晕,便想先去吹会儿风清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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