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弋州乱(2 / 2)

璧之魇 灯巷曲直 2893 字 2024-02-28

“混过江湖的人,不杀之恩还是会念的吧。卑职只是担心,吕唯立既然是杨?P死忠,不知是否也是杨?P世子的死忠。”

周知行思虑许久,终于道:“吕唯立对他再忠,距离对杨?P之忠总差着十万八千里,再者又贪财好色,既无更好的法子,事情又迫在眉睫,那就赌一把。”

詹沛得了上司首肯,便差了一员心腹携重金前去弋州探吕唯立口风。

想不到,仅不到半月,手下就返回京城,并带回消息——刚赶到弋州,杨综便已身死,死因不明。

詹沛得知大喜,又不禁纳闷:杨综暴毙,定是被什么人给做掉了,那么这赶在础州前面下手的人,又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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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手者正是詹沛原先看好的吕唯立——

一个月前,杨?P死得突然,死前未留下只言片语,之前虽软禁了长子杨综,却从未表露过改立世子之意,所以杨?P一死,家人和众僚便欲放杨综出来统理家事并推其继任弋州节度使。

吕唯立当然不愿看到这样的事发生——于私,当初是自己捅出杨综的秘密,害他遭软禁,杨综一掌权,必不会放过自己;于公,杨综敌视础州而少谋略,臭招频出,数度得罪础州权贵,吕唯立也担忧主公家业会在杨综手中走上末路。而眼下杨?P亡故,长子杨综软禁,次子杨绰在京,吕唯立要想有所动作,必须谋求与三子杨缙的合力。杨缙与杨绰是一母所生,吕唯立料想杨缙心意定然和自己的相差无几,于是趁夜往杨缙处密谈。

“本来这些事,轮不到吕某一介武夫多说:现下时局未稳,主上猝然长逝,留下杨氏家大业大的,而世子难堪大任,杨家落在他手里,只怕会气数罄尽,小的自十二岁就追随主上,深知主上多年苦心经营的不易,更深感担忧。”

杨缙搁下茶盅,幽幽启口:“正如你所言,此事轮不到你我置喙,有他这么一个嫡长子活在这世上,我们这些庶出的,就算与你是同样的心肠、就算再怎么担忧,终究也是无可奈何。”说话间,杨缙始终面无表情,低垂眼帘,口吻淡漠得如同世外修道之人。

而吕唯立早已听透了话中之意,片刻也不稍待,起身拱手告辞而去。

次日杨综便死了。

杨氏父子的死讯传到京城,杨绰立即上疏请回弋州奔丧并统理家事。杨绰与础州交好,且两个儿子都在京有职,故而一切正合周知行心意。很快,杨绰两个儿子都得了提拔,杨绰则获封为弋州节度使,回弋州赴任。

杨综的事就这么轻而易举摆平了,詹沛也为此稀里糊涂得了一大笔赏赐,直到很久以后才偶然从杨绰口中得知,原来杨综正是死在吕唯立手里。詹沛知情后万分庆幸——想不到当初放吕唯立一条生路,竟歪打正着帮了自己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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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P杨综一死,继任的杨绰亲顺础州,且其两子在京为质,由他继任弋州节度使,如同拔去了础州权贵心头的一根刺,础州权贵个个恨不得宴乐十天来庆祝。

西南局势稳固,天下大局便趋于稳固,周知行紧跟着也放了权,不再管事,由高契总领军政,詹沛、杜霄汉等也都独当一面,大权在握。

一日高契设宴,宴席上众人又说起弋州,个个兴高采烈。詹沛尤为高兴,席上多饮了几杯,赴宴归来,当着妻子郑楹仍收敛不住洋溢满脸的喜悦之情。

“我前不久还在想,究竟还要多少年才能把他给熬死,想不到,那天在我想的时候,他已死去数日了。”詹沛因着积怨,从不称杨?P为外公,当着郑楹也只说“他”。

郑楹皱眉责怨道:“当我面这样说,未免太作威作福了些,别忘了那可是我外公,且开战之初还不避嫌疑收留了我们姐弟。”

“可你不知他对础州曾做过什么,又有过怎样的祸心。”詹沛一提起往事,便心头隐痛,面色也凛冽起来,“当年,直到荇泽外城被敌攻破……”

郑楹生硬截断道:“人已逝去,就别再说难听的了,他做过什么,你不也都报回来了吗。”

郑楹本以为丈夫不会再往下接茬,而詹沛趁酒劲却不客气道:“不说就不说。你如果知道,会更庆幸当初没随杨综走成。”

郑楹自不会善罢甘休,道:“大舅舅那件事,我其实一点也不后悔——要不是那一番折腾,也不会逼的你承认你爹参与其中,那我岂不是一辈子蒙在鼓里。”

近一年来,只要提及詹盛,詹沛气势就会下去一半,而这日詹沛正处在亢奋之中,不由一反常态呛道:“我爹已亡故,你知道了又能如何,蒙在鼓里未必不是好事。”

郑楹心头一怒,但很快压了下去,这些年来她渐渐学着用丈夫那种云淡风轻的意态去说话——自己越是云淡风轻,对方的火就越是只能闷着烧,再难受不过了,于是并不发作,只淡然笑道:“怎么不是好事?我握住这个把柄,你再处处同我别着,哪天逼得我忍无可忍了,我就告诉定国公——你最怕的人。”

“真不知是谁同谁别着,”詹沛扶额笑道,“也好,你既握着我的把柄,也可安心些。”

说完,詹沛心头忽升起一股奇怪的味道——自苦肉计被拆穿后,夫妻二人常常说着说着就开始彼此挑衅。好在夫妻多年,詹沛通常不以为意,心情好时反而享受于这种拌嘴,便继续笑着逗弄郑楹道:“不过我料定你轻易不会告诉定国公——真有所图的时候,你宁可费尽周折,不惜用苦肉计自伤,也不忍以此要挟我,怕伤了我的心,是不是?所以说,你也就是脸上过不去跟我嘴硬罢了,心里头不知有多在乎我呢。”

郑楹终于被气笑了,又恼又笑地上来就要使凶,被詹沛捉住手腕拉入怀中。

“不跟你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詹沛忽然正色对怀中妻子道。

“是什么?”

“西南这一安定下来,高将军立即就有了动作去试探皎津,四月底他先遣使去安抚笼络魏如虎,许其继任节度使,使者回京说魏如虎对此是千恩万谢,极尽虔恭。次日有人上报称太子作乱,昨日太子已迁出东宫,软禁于艮苑,高将军又以妄论朝政之罪名诛杀了一名宾客……”

“这是……”

“这是在显废立之意给皎津看,魏如虎才领受了节度使衔,想必不至于刚受封就站出来与咱们做对,那也太不知好歹了。只要半年内皎津无事,就可行废立之事。”

“不过你方才说是高将军?而不是定国公?”——郑楹高兴之余,又生怕这只是底下人的盘算。

“忘了告诉你,”詹沛低声道,“定国公年事已高,连年伤病折磨精力不济,已经不怎么管事了。”

“真的?”郑楹喜出望外,“定国公越老越迂,他一退隐,高将军果然动作快些。”

“不只要谢高将军动作快,还要多谢你外公和大舅舅死得及时——要是南边不安定,高将军也不敢轻易试探皎津。”詹沛笑道。

听到丈夫再次对两位逝去的亲人出言不逊,郑楹却没做理会——只要能尽早报仇,凭他怎么无礼都好。

郑楹又一次满怀希冀,只盼这次不会再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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