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流长(1 / 2)

别离歌 行山坡 4661 字 2024-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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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大提琴这种乐器,已经朝夕相处了快一辈子,应该早已对琴音里的悲伤视若无睹才对。

一首《萨拉班德》拉完,她的心好像被拽着沉到最深处。她把琴放回柜子里,并没有立即关上柜子,而是后退一步靠在对面的矮柜上,和同样无言的三架提琴对望。

她的提琴有时能让她远离孤独,只是静静地望着它们,一种安定之感便油然而生。但这次并没有奏效,她似乎已经跌入海中,然后被海底的漩涡吸进去,分辨不清情绪的来源,所以没能像往常一样理性地把自己救出来。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她想起记忆深处的一次考核,说起来也只是很普通的考核而已,但是因为一个不该有的失误只能屈居第二。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把那个第一名的所有眼神都当做一种挑衅。在下一次考核拿回名次之前,每每想到自己的失误,心就好像被拽入谷底。

和如今的感觉很像,一想到好像失去了什么,就毫无办法地进入了一个充满绝望的境地。

可是她失去了什么呢?她又获得过什么呢?

她不敢去想。

宋廉晕倒了,在一次普通的晚饭后。宋见秋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往了医院。

她到时宋廉已经稳定下来,正在病床上躺着输液。推门进去之前,宋见秋隔着那条窄玻璃往里看,病床上的老人看起来依然硬朗——在她心里,宋廉似乎一直都是这幅样子。

除了偶尔看到老人的疲态、偶尔注意到他的白发和皱纹,宋见秋几乎感觉不到父亲的衰老。又或许她早已认定,父亲会是这个家里走得最晚的人。

“啊,小秋来了,快进来。”

薛姨刚好要出去,看到了正在门口的宋见秋,便很热情地招呼她进来。宋廉的检查似乎没什么大问题,这位陪伴了这个家几十年的保姆为此很宽心。

“诶,好。”

宋见秋走到床边,宋廉好像睁眼看了一下又好像没睁眼。

“具体怎么回事?”宋见秋在一旁坐下了,凳子上还有薛姨的余温。

“没什么事,我说起猛了晕了一下,她偏不信。”

虽然没说什么偏激的话,但他完全是一副不想待在这里的样子。

“人好好的也不会平白无故晕倒吧。”宋见秋没打算相信他说的没事。

“起猛了——你去给我开点老方子,我就回家了,走吧走吧。”

固执的老头,宋见秋其实懂得他的这份固执。一直以来,宋廉作为顶梁柱扛起这个破碎的家,大概早就形成了一种“绝不会被压垮”的骄傲。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没再说什么。敲门声响起,宋见秋起身朝那边看,门口站着一个医生。

“家属来了吗?”

“这里。”宋见秋拿起包来走过去。

“过来签个字。”

“啊,好的。”

宋见秋离开了这间病房,宋廉始终没再说什么。

医生只到走廊就停下了,宋见秋看着他的背影,心猛地一紧。不像是要签字的样子,反而像是……

“你是……”医生延长着尾音,询问道。

“里面是我父亲。”

父亲这两个字说出来,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宋见秋心中涌过。

“啊,好。”

医生似乎对宋见秋周身散发出的冷峻有些疑惑,那是宋见秋竭力隐藏情绪的证明——她总是这么做,只要能够保持情绪的紧绷,就算天塌下来也能顶住。

对她而言,还能有什么样的坏消息呢?

医生把她带到办公室里,电脑上显示着脑部ct,他指着那些片子很细致地说给宋见秋,宋见秋不断点头应着。

脑梗,她对医学实在知之甚少,就算医生把血栓、心肌梗死等等专业术语又都解释了一遍,她也不能明白这个病的严重性。在医生全部说完之后,她只能反问一句:“所以现在是要?”

她更希望听到如何做,另外,如果可以的话,她还希望医生能告诉她这个病的患者可以活多久。

死期如何,这是她对病的理解。

医生又介绍了治疗方法,药物治疗、住院观察,回去之后按时服药,保持心态,健康饮食……他还很贴心地补充道:“你父亲这个其实不算严重,只能说发现得很及时。老人家很容易得这个病,虽然要严肃对待,但也不必太过担心。”

这些全部听完,宋见秋的心终于放松了些。

她谢过医生之后便离开了,走在医院走廊上,她在心里整理着刚才的信息,她发现她很介怀自己对于“父亲”二字的触动。从前提及这两个字,心里总是伴着一阵厌恶、一阵鄙夷,可如今,在医院冰冷的墙外,在掌握着死期的医生面前,提起父亲来,心中竟有一丝颤动。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柔软的人,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告诉自己要平淡地接受身边人的离开。一直以来,她也的确做到了这件事,因此,如今心境的微小变化让她格外在意。

人是在生活中逐渐学会去爱的,彼时的宋见秋,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她不知道人的习惯会这么难以改变,从单位楼走向汽车的那段路,如果不小心走神了,便会自然而然地走到副驾驶一侧。

短短几天,已经第三次拉开副驾驶的门,她很呆滞地看着空无一人的驾驶座,心中又是猛地一阵酸涩,紧接着,就是对自己的责怪。

她俯下身装作拿了什么的样子,关上门回了驾驶座。夏日黄昏的暖阳洒在车玻璃上,她已经系上安全带,却迟迟没有启动车子。车外不时有同事经过,她在车里安静地坐着,不知道第几次,试图解开心中的郁结。

距离那天过去已经快半个月了,可她每一天都未曾懈怠地紧绷神经,习惯沈未明的离开比她想得难了一些。

甚至于,对生活中的很多琐事,她需要回忆很久自己曾经的做法。

比如晚饭,遇到沈未明之前,下班之后的晚饭一般都怎么解决?还比如夜晚,那间酒吧出现在这里之前,清闲的夜晚曾如何度过?再比如聊天,那人出现之前,她难道从不和人聊天吗?

好像的确是的,她真的是个孤独至此的人——这种孤独,往日只觉得是自己的骄傲。

“宋老师?”

秦悦路过她的车,发现里面坐着一动不动的宋见秋,便上前来打招呼。她能感觉到最近宋见秋的情绪变化,或许是因为大提琴的琴音更为孤寂,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趁这个机会和宋见秋聊些什么。

算起来认识快要一年了,她和宋见秋还是算不上相熟。她不愿相信那些说宋见秋是在“装”的传言,可宋见秋有时真的给她一种毫无温度的感觉。亲近她,好像真的是一件没有可能的事。

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如果丝毫没有感情的滋养,真的能成为“和乐器合二为一的演奏家”吗?她想不明白,又因此生发出更大的好奇心。

宋见秋的车窗降下来:“还没走么?”

“啊,是,刚才去印了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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