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倦尝试动了一下被咬住不放的手,心道今天真是出门没看老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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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被扒裤子又被咬,晚节不保不说,关键是要命。
他又不能跟个被吓破胆的普通人一般见识,见对方迟迟不放他,只能拍拍对方的脸,尝试唤回对方的神智。
不过萧始可没有这种耐性,直接掐着那人的颚骨,迫他张口放开了江倦。
江倦按着伤口,数落他:“你要用这么大劲吗?把人弄伤了怎么办?”
“他弄伤了我媳妇儿还没跟他算账呢,一点小疼让他忍着吧。”
萧始说罢就把人推向了跟在他屁股后面追来的保安,回身又给了那挣扎着试图爬起来的行凶者一脚,彻底把人放趴了。
一见这场面,谁都不敢乱动了。
江倦伤得不轻,手自然下垂,顺着指尖直往下滴血。
这一口要是再咬重些,可能就要伤到肌腱了。
萧始捧着江倦受伤的手腕,按着血管近心端抑制着血流,越看越心疼,越心疼越气,憋着又不肯说,两手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江倦觉着要不是方才那慌不择路敌我不分的受害人被推开了,现在指不定也要跟行凶的这位一起躺在地上血流成河。
“忍着点。”江倦说。
萧始被他气笑了,“这话该我对你说。”
“那你说,我撤回。”
“忍着点儿。”
随身的酒精湿巾不多,方才给外面那位伤者已经用了大半,这会儿萧始身上就剩一张,敷上伤口就不能动了。
他能感觉到那人因为痛楚,手腕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连肩膀都一并抖着,显然是痛极了。可他痛得眼尾都洇出了红晕,仍死咬牙关不发一声。
萧始问:“把自己逼这么紧做什么,疼就哭,痛就叫,都是本能,不丢人,何必忍到这个程度?”
“又哭又叫有什么用,想求谁的垂帘,谁又帮得了我?”
江倦反问,随后又对那群被吓傻了的保安说:“有烟吗?来一支。”
众人都清楚,警察在自己的地界执行公务时出了事,事情的性质可就变了,追究下来,他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方才那拦人的保安队长反应过来,立刻拿了烟火,帮动作不便的江倦点上了。
江倦任由萧始帮他处理着伤口,背靠前台坐了下来,略显狼狈,嘴里叼着烟的样子有莫名透着股盖不住的匪气。
他用脚尖踢了踢被打晕的行凶者,夹着手里的烟,指了指在场的保安。
“现在接警的警察还没赶到,劳烦你们先回答我几个问题。首先——这人是叶明宵吗?”
生怕这事波及到自身,压根就没人敢回答这个问题。
江倦又道:“都不说,那我就当你们默认了。”
“那接下来的问题可能就有点儿尖锐了。”
萧始给他做好了临时包扎,缓步走到保安队长面前,对方的眼神飘到哪儿,他就跟着挡在哪儿,不留余地。
“把这样有攻击性的危险吸毒者关在这里是谁的主意?都活腻了吗!!”
他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大厅里,竟无一人敢回应。
直到余音止了,保安队长才弱弱反驳:“不,不是……小叶总他不是吸毒,他只是……得了怪病。”
看着萧始一脸怒意,他补充道:“至少我们都认为小叶总是得了病,没人觉得他是吸……”他不敢完整说出那个词。
在叶氏,这是一种秘而不宣的禁忌。
其他保安都低着头,不敢多言。
警笛长鸣,警灯闪烁。红蓝辉映下,这注定无眠的夜被笼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薄雾。
广场上的围观群众仿佛炸开了锅,嘈杂的人声穿透进来,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受到气氛感染,越发紧张。
事到临头知道怕,多少还是有救的。
“趁着其他人进来之前,你们还有机会更正答案。”
江倦声量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清他的话。
“我再问最后一次,他到底是吸毒成瘾还是得了怪病?”
还是无人敢应。
江倦就快把到了嘴边的那句“无药可救”说出口了,而此时却有虚弱的声音答道:“是……毒。”
随即这人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没几声又转变成了痛哭:“哈哈!毒……不是吸毒,是中毒!”
说话的人是苏醒过来的叶明宵自己。
江倦和萧始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发癫。
直到狄箴带着人冲进来的时候,他还在哭哭笑笑:“谁他妈稀罕拿命吸这种东西,老子是被害了……被害成这样,我又上哪儿说理去……”
江倦挪动几步蹲到他身边,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嘴边还残留着血迹的男人。
他的靠近让叶明宵脸色大变,挣扎着起身就要朝他扑过来。
然而不待江倦还手,萧始已经率先一步掐着脖子摁住了叶明宵,任他嘶吼大叫也无济于事。
“他染了药瘾,你离他远点儿!”
江倦摇了摇头,将他还在渗血的手腕在叶明宵面前晃了一晃,那人果然反应更加剧烈,嚎叫着尝试挣脱束缚,脖筋都绷紧了。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一犯病就咬人了,看来以前有人让你咬过,所以你潜意识里觉着这种办法能帮你缓解药瘾。可是大多数人体内都没有那种特殊成分,你咬死再多的人也抵不上我一滴血来得有用,所以……”
江倦把手腕悬在叶明宵面前,任他怎么挣扎,都触碰不到那致命的解药。
萧始忧心地唤了他一声:“倦……”
“嘘……”
江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指蹭着自己的血在叶明宵的嘴唇上抹了一圈。
你如果不傻的话,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反过来说,你如果是个傻子,就没有被救的必要了。”
叶明宵饥渴地舐去了嘴上的血迹,一丝不剩。
量是少了些,但足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他的症状。至少这一句话,他是依稀听清了的。
在被狄箴拖起来的时候,叶明宵用力眨着眼睛,尝试看清江倦的脸,可在药物的作用下,他的视线太过模糊,直到被制服带走,也只是看到了个轮廓和虚影。
但他记住了那个味道——那个人身上独有的特别味道。
与此同时,江倦也记住了来自他身上那种淡淡的,若有似无的熟悉气息。
——茉莉白柚与幽兰百合混合的香气。
曾经被穆雪茵留在她自杀现场的暗示。
“江哥,你没事吧?”
狄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前后左右看了看江倦,确认他没事了才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听说你又被卷进案子,兄弟们腿都软了。”
上次他揍池清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处分还没下来呢,要是这个时候再出点别的事,怕是真要回家喝西北风了。
江倦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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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始在一旁煽风点火:“阁老,我跟你江哥难得在这附近吃个饭遛遛弯,本来还打算趁着气氛正好,谈谈复婚的事。还没煽情呢,就来这么一出,这事有没有人管管?”
狄箴心道你们这对受柯南真传,走哪哪出事的死神二人组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就是给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人民公仆减负了。要是你俩发功非得把对方克死一个,那就当他什么都没说。
江倦没有心思跟他们在这儿斗嘴玩,确认了安全通道的位置,通过步梯直上到七楼,开始调查疑似叶明宵伤人的第一现场。
方才他就觉着奇怪,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不说引起恐慌,也该有人担心受到牵连而撤离,怎么偌大的公司连半个往外跑的人影都瞧不见?
上到七楼他才明白,这一层并不是办公区,而是叶氏员工的娱乐区,健身房、理疗室、电影院一应俱全。
由于现在是工作时间,大多员工都在各自的岗位上,七楼空旷无人,就算发生了什么,也不会有人立刻发现。
江倦第一反应就是确认监控摄像头的位置,不多不少,正好十二个,大多设置在走廊和公共区域,如此一来,了解现场布局的叶明宵所选择的就极有可能是……
“卫生间。”跟在他身后上来的萧始说道,“这些高层大楼都有独立的通风设施,很少设气窗的,如果有,一定是在卫生间。还有,看这里。”
两人脚下就是还没干透的血迹,循着血痕,很快就找到了第一现场。
“果然是卫生间。”
两人停在卫生间外时,受狄箴嘱托上来跟着两人的温幸川也到了,江倦接过手套鞋套,穿戴好便进了现场,“说说你现在了解到的情况。”
温幸川飞快地翻着手里那几页还没来得及整理的文件,“是这样,我们方才抓的那个瘾君子叫叶明宵,是这家叶氏公司的二公子。”
说到这里,他又捂着嘴小声道:“说起来他跟我们有点儿缘分,他哥哥就是之前死在云间山的叶明宣,嫂子是在家中自杀未遂,又被养子所杀的穆雪茵。他原本是个不学无术的少爷,在公司就挂个名,一个月也不见得来一次,成天跟着狐朋狗友到处玩乐。”
“说说受害人。”
“噢!这次受害人一共有两位,一位是叶氏春色的市场部总监陈情,还有一位是销售部经理赵子骏。因为春风的主要部门就在八到十这三层,所以有的时候,这几位主管会就近到别的楼层阳台一起抽烟,谈论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谈工作?”萧始叼着手套,把一头卷毛拢了拢,“什么工作非得到别的楼层谈?这几个人很奇怪啊。”
温幸川羞得脸色通红,暧昧的眼神向他疯狂暗示,“法师,春色啊,春色……”
“什么春色,还盎然呢,小温子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萧始完全没get到这小子的点。
温幸川被逼的走投无路,只好用那几张可怜巴巴的纸把脸一挡,崩溃地喊道:“叶氏旗下的春色品牌啊!做情/趣用品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萧始还是蛮能打的,只是江倦在的时候,他经常没有表现机会。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
周五到周日的打赏名单在周一发出!
第147章觉悟
“其实……咳咳咳!”
萧始用轻咳声掩饰尴尬,却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情不情/趣的先不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我记得你小子不是单身吗?还是说,其实单身用的才比较多……?”
看不惯他把温幸川逼得耳朵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江倦推了他一下,“别闹了,让他把话说完。”
说罢他自己便推门进了男卫生间,用“小心地滑”的标识牌顶住了门。
温幸川揉了揉自己滚烫的耳垂,支支吾吾道:“反正就是这个意思,春色是叶氏旗下一家原创情/趣用品的子公司,算是质量和舒适度都很不错的国产品牌,近些年口碑很不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某书,某宝这些平台要给我一个单身狗推荐这种东西,我也不想了解的。”
萧始笑得扶着墙,都直不起腰了,“小温温,有没有听过一个大数据笑话?”
“……你别这么叫我,好恶心。”
“如果说有一天你的购物平台开始给你推荐蟑螂药,记得一定要买,因为大数据检测到你的邻居家有了蟑螂,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声音太大太放肆,连江倦都看不过去了,摘下助听器给了他一杵子,这才让他闭上嘴。
江倦转过头对温幸川道:“你继续。”
“噢……这次的两位受害者都很年轻,据说是因为叶明宣在世时就很看重年轻一辈的新起之秀,会着重对这些人进行培养,每年校招都会开放很多名额,为应届毕业生提供就业机会,因为这个还受过不少嘉奖呢。”
他抿嘴点了点头,大概是在心里赞叹了句“好人”。
“在这之中,春色又是相对特殊的存在,说得直白点儿,就是年轻人玩的花,有创意……懂的都懂。今天最先被发现的被害者名叫陈情,是市场部的总监,刚三十出头就是精英阶层了,挺让人羡慕的。但是传言说他最近有辞职的念头。”
趁着温幸川说话的时候,江倦四下看了看,现场满是血迹,一片狼藉,尤其是在靠近气窗的位置。
这扇窗子下缘有将近二十公分的窗台,用来放些净化空气的小型盆栽,此时已经摔落在地,碎片和花土撒了一地,绿植也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窗台上还残留着擦拭血迹,江倦凝视着满场混乱,对萧始道:“让痕检上来做下取证。”
说完又转过头来问温幸川:“他为什么想辞职?”
温幸川心道这位一心二用的本事也是没谁了,上一回见到这类奇人,还是他们那位刑侦支队长。
他舔了舔嘴唇,艰难道:“据说……是叶明宣过世以后,新上任的叶明宵对他图谋不轨……”
萧始还想感慨一句“嚯!狗血!”,这时正好狄箴带着人上来,打了个巨响的喷嚏,揉着鼻尖说道:“那些都是没根没据的传言。陈情自己说,是因为他一位朋友遭遇不公,被叶明宵所害。他心里对叶明宵有怨,又没法替朋友伸冤,想着惹不起总躲得起,就打算辞职了。至于事情的内幕他没细说。”
江倦和萧始对视一眼,心下都明白陈情的这位“朋友”,很可能就是传言里那个被叶明宵逼到绝路的季隐。
“他自己说可能是因为自己辞职的想法被叶明宵知道了,今天叶明宵约他在这里见面,他本想把话说开,直接辞职的,但对方不知为什么突然对他实施猥/亵,在挣扎的时候,他被叶明宵咬伤,看到流了很多血,他怕自己会死,所以不顾一切地跑出去求救,后来就遇上你们了。大概就是这样。”
萧始给痕检们腾了个地方,杵在门边说着风凉话:“正常人谁会约在厕所见面啊,他当时就没觉着不对劲儿吗?又不是幼儿园小孩,男人之间的较量还得先比个大小是吧?”
江倦咳了几声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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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他闭嘴,又问:“另一个人呢?”
“销售经理赵子骏。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的。”狄箴的表情好像看破了红尘,“他是听见声音来加入多人运动的,结果碰上了那样的血案,陈情跑了以后,叶明宵又想对他下毒手,可能是谁在上谁在下那点子破事没掰扯明白,反正叶明宵咬人的时候他也害怕了,跑下来的时候就碰上你了。”
江倦:“……”
萧始:“……”
一众警察:“……”
多人运动……
会玩的就是不一样。
但是这种说法过于离谱,江倦自然是不信的。
等痕检初步做完了现场取证,他指着地上的血迹说道:“现场的血迹很杂乱,大部分为滴落血迹和转移血迹,从气窗到卫生间门,甚至门外的几米距离都留下了单向的血鞋印,初步看来的确存在三种不同的鞋印,可以确定从案发到我们赶来这之间的时间里,至少有三人出入过这里,可能与案子发生关系。”
“那大概就是叶明宵、陈情和赵子骏三人了。”
狄箴回头,看见了在现场无所事事乱晃的萧始,“……你为什么在这儿,你应该跟着被害人去医院做个伤情鉴定吧?”
“我在病休。”
萧始理直气壮,又觉着自己可能过于张扬了,又捂着胸口虚虚咳了几声,演技过于浮夸。
“伤还没好利索……我是以目击者兼警察家属的身份来的。”
狄箴:“……”
这大尾巴狼怎么还没被他们副队当街打死啊……
狄箴把求助的眼神投向江倦,却见那人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着周遭的血迹。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炙热的目光,江倦抬起头来,在他最无措时指了条明路:“赵子骏有没有加入多人运动我不知道,但现场这个出血量绝对不是叶明宵咬出来的。”
狄箴还陷在那个过于劲爆的职场潜规则里,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什……”
“现场没有喷溅血迹,也没有喷涌血迹,这并不符合血管破裂的特征。”
萧始点了句明白话,指着地上的痕迹说道:“这些血迹都呈现出直线型,类似挥洒的形态,但却没有挥洒血迹的幅度,所以这应该是……”
他做了个捏爆的手势。
狄箴:“??”
江倦又推了他一把,“说人话。”
萧始撇了撇嘴,“好吧,我猜是射的,水枪,针管,都有可能。”
江倦举起一只手,表示他也持相同观点。
萧始暗地里蹭了蹭他,“现场的状况一目了然,并不复杂,看得出犯案的人也没什么经验。只要提取残留的血液,化验对比一下DNA就能确定这满地血属于谁了,没什么意外的话,这个人就是凶手没跑了。”
萧始还惦记着他那中途吹了的约会,说完就想拉着江倦离开。
再耽搁下去,今晚他们没准又要睡回到市局办公室那张沙发上去。他急得恨不得现在就把江倦带回去,摁住了续上此前的温存。
“可是,为什么?”温幸川还是一脸懵,“为什么血迹属于谁,谁就是凶手?通常来说,血迹应该属于被害人吧。”
“你忘了一种情况——嫁祸。”
萧始揽着江倦,下巴往那人肩上一搭,肆意乱蹭。
那人越是扒拉他,他就越来劲儿,“叶明宵咬伤他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只要对比他身上的齿痕就知道了。但他们两人在这里见面的原因,以及之后做了什么就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了……靠!怎么说着说着把自己套进去了,我非得给他去做伤情鉴定了是不是?”
江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行吧,媳妇儿,那你要不要一起?这回我做法医,你做法医家属。”
这两人自说自话出了门,起初狄箴还没觉着有什么不对,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萧始拉着江倦飞奔下楼,抬起围在楼外的警戒线,让他先从人群中钻了出去,随后拖着他狂奔回停车位,把人塞进了车里。
江倦好些日子没这么狂奔过了,气喘吁吁道:“倒是也没必要这么着急,人还能跑了不成?”
“等狄箴回过味儿,你就未必能有近距离接触嫌疑人和被害人的机会了,有所动作自然是要趁早。”
萧始发动引擎,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等过了十字路口,他才后知后觉踩下了刹车,跟一脸懵逼的江倦对视着。
“媳妇儿……人在哪个医院?”
江倦:“……”
这人是不是有病。
病得还不轻。
这种傻叉是怎么跟他睡在一张床上的?
赶在江倦动手之前,一条信息及时发了过来,救了萧始一条狗命。
狄箴友情支援:“两名被害者都就近送到了第一人民医院,现在只有小白和两名刑警看护,我会晚些叫人过去的。看在我这么帮忙的份儿上,江哥,别揍他们,求你了!”
江倦不敢想,自己在这些同僚心中到底是怎样青面獠牙的恶鬼形象。
“萧始。”
“嗯?”
“……我像是会吃小孩的人吗?”
萧始:“……”
“算了,开车吧,第一人民医院。”
好在问出这话的人并不怎么在意答案,又是那副慵懒的样子靠在车门上,单手撑着下巴,透过倒车镜观察着自己的面相。
……有那么凶恶吗?
他没忍住,还是在快到地方的时候问出了心里的疑惑:“萧始,我有那么吓人吗?印象里我应该一直挺和善的吧,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怕我?”
“核善”。
——指物理方式。
萧始想了想,还是决定装傻。
在去见被害者之前,他先挂了个号,把江倦推进处置室,先把手腕上的伤缝合了。
伤口晾了太久,血都风干硬在了皮肤表面,清理的时候费了好一番功夫。
萧始的脸色不大好,显然是在担心这伤痊愈以后会不会留下疤痕。江倦却觉着他大惊小怪,自己身上这么多伤,也不差这一道,都犯不上费这个心。
他被萧始生拉硬拽去打破伤风针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陈情。
两人同病相怜,陈情一见面就伤感道:“让警官您费心了,没想到您也被他咬了一口,这下可遭罪了。”
江倦倒是不以为然地活动了一下手腕,麻药劲儿还没过,他感觉不出来疼,却还是被萧始按住了,“别乱动,线会崩开。”
“还好吧,我皮糙肉厚,习惯了。倒是陈总监你,被咬的时候应该吓坏了。”
陈情脸色极差,勉强牵动了一下嘴角,就低头不言了。
萧始帮江倦挽起袖子,隔在他与护士之间,扳着他的脸,不让他去看打针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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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倦觉着有趣,以前这人用手铐捆他,用皮带抽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这点小疼都受不了,倒是挺有意思,也不像装的。
江倦低问:“报应?”
萧始沉声答:“该的。”
护士见他们腻歪着抱在一起,捂嘴笑着:“关系这么好呀,跟亲兄弟似的,一看就是哥哥心疼弟弟。”
江倦:“……”
萧始乐了,“像吗?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当然你是哥哥,受伤的这位是弟弟呀。”护士笑说:“小时候我家邻居一对兄弟就是这样,弟弟贪玩淘气,天天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哥哥就总得带着他去街上的小诊所包扎伤口。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暗恋他家的哥哥,所以才做了护士。哎,你别这么抱着他,看不着血管了。”
江倦觉着老脸臊得慌,直把他往外推,“你干什么……用得着这样么?”
“当然用啊!她光顾着嗑CP了,刚刚开安瓿瓶那手法一看就是新手,这一针扎下去能不能找着血管都不一定,给你弄疼了怎么办?”
护士:“……”
江倦:“……”
这人明明弯成了蚊香,偏偏又时候又直得像棒槌……
不,这可能和弯直没关系,只是脑子不好使,情商不在线。
“算了,我来吧。”
萧始抢了护士手里的针管,亲自给江倦扎了针,动作干脆利落,那人回个头的工夫就结束了。
他看着陈情,又问:“你也来一针?”
陈情怕是受了惊吓,看他这样觉着不靠谱,连连摇头。
“不要拉倒,你来吧。”
萧始扣上针管,随手丢进了医疗垃圾桶。
片刻之后,三人站在处置室外。
萧始站着说话不腰疼:“就说那小姑娘没经验吧,是不是没找着血管?”
受害者陈情:“……”
江倦抚额嗔他:“你少说两句,开个病房让他歇会儿。”
“得嘞!”
白饺饺和两个便衣闻声过来,江倦摆了摆手,“你们先去吃饭吧,我想和陈总监单独聊聊。”
白饺饺:“……”单独?
便衣:“……”聊聊?
这几个人一脸不信任地看着江倦,犹豫着要不要干脆点先把兜里的银手镯铐在他手上。
这人独特的“问询”方式足以让他们几个回家喝西北风的。这还不算什么,少口饭吃而已,小事。可他做的这些事要是让人给捅了出去,怕是全体公安都要颜面扫地!他们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陈情不明就里,只觉着面对一名警察的压力要比同时面对五位小多了,对此也没什么异议,相当配合地跟着江倦进了病房。
进了门之后才发现,不是一个,是两个。
萧始拉上窗帘开了灯,光线从头顶直射下来的时候,陈情借着歪头的动作,看到了江倦侧颈贴近肩窝的地方,也有一道疤痕。
——咬痕。
藏在衬衫领子下若隐若现,并不明显,之前他没有发现。
……方才这人的领口解了两颗扣子吗?
陈情记不大清了,但隐约觉着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陈总监请坐吧,不用拘束,这不是问询,更不是审讯,我就是来找你随便聊聊。”
江倦如这话一般随意地坐在了沙发上,抬手示意他上床,萧始也极其自然地骑坐在那人身边的扶手上,给了陈情一种自己在拜见岳父岳母的错觉。
看起来好像一切都很正常,可他就是按捺不住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
“陈总监,你这是怎么了,坐不下?没事,理解,常年坐办公室的人可能都有这问题,你躺着也行,别把我们当外人!”
萧始的嘴又损了起来,“马应龙现在促销,买三赠一,用我去对面药店帮你带点儿栓剂吗?”
陈情消受不起这热情。
明明没什么异样,可他就是觉着这场面像一场变相的审讯。
他局促地坐在病床边,想说些什么缓解尴尬,江倦却先他一步开了口:“陈总监,我听说你最近有辞职的念头。你年轻有为,在叶氏打拼了很多年,从一个销售实习生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容易,怎么就想踢了老东家另觅新主了呢?”
节奏一旦掌握在别人手里,他就很难翻盘了。
陈情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说下去:“警官,你有所不知,我有一位发小,名叫季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成绩不相上下,考上了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毕业后也进了同一家公司,就是叶氏旗下的春色。”
他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江倦,似乎是在试探他知不知道这家公司。
江倦点点头。
陈情又道:“这行并不好干,我们入行的那个时候网购的方式还不普遍,人们的思想没有完全解放,不敢正视自己正常的生理需求和欲/望,遭到拒绝是常事。在那个时候,连我都瞧不起自己,又不是找不到工作,要饿死街头,为什么非得吃这口饭?”
萧始很能理解他的心情,“现在人们也还是会带着有色眼镜看你们吧?”
陈情苦笑:“你如果常上网,一定会发现做这行的无论男女,都一定会遭受‘荡/妇’羞辱,无论男女。”
这话倒是不假,江倦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却也能理解。
“老实说,在过去的那些年里,我无数次想到要放弃,都是季隐的鼓励让我坚持了下来。或许你们会觉得一份工作并不重要,没了也就没了,但那时是我最落魄的时候,父母重病双双离世,我需要钱,需要很多钱维持他们的治疗费用,需要操办他们的后事,让他们过世后也能有地方容身……这真的是笔不小的费用。”
巧的是,他面前这两人都吃过没钱的苦,曾经一度日子过得无比落魄,很能明白他的心情。
江倦抬起胳膊肘一戳萧始,那人会意,又屁颠屁颠去给两人倒水了,回来的时候还贴心地带了包纸巾,等着陈情情绪上来的时候用。
“不论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季隐都给了我很多帮助,我们比亲兄弟还要亲,他可以说是我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了……可就在几个月前,他也过世了。”
江倦装得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一样,显出了诧异。
“是……意外?”
“不!他是被害的!”陈情情绪激动,这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用力太猛,颈子上的伤口又崩裂开来,血又洇湿了纱布。
萧始想看看他的伤口,却被他婉拒了。
“我没事,这点小伤,和季隐比起来不算什么。”
萧始奇道:“也没这个比法吧,别闹,让我看看。”
说罢就扯着他的领子,帮他擦去了血,又劝道:“别太激动,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再怎么难过也无济于事,重要的是以后。就算亲人朋友都不在了,你也要努力活下去。这世上总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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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东西值得你坚持下去。”
陈情低着头,无声答了句什么。
萧始隐约看出,他想说的是:没有了……
江倦并不喜欢揭人伤疤,但这种时候想要得知全貌,就不得不追问下去。
令他没想到的是,在他斟酌措辞时,陈情竟然自己说了下去:
“三年前,我和季隐,还有他的妻子一起到雀兮山深处的度假别墅跨年,正赶上那天下了大雪,路上少有车子来往。傍晚时天色就很暗了,我们怕出事故,车子开得很慢,结果就在离别墅区不远的小路上发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回忆这段旧事时,陈情表现得很痛苦,“那人身上穿着滑雪服,踩着滑雪板,应该是在山顶的滑雪场迷了路,不小心跌到这儿来的,季隐心善,就想着先把人带到别墅救治,我们用雪搓着那人冻僵的身子,又是喂汤,又是帮他取暖,很久以后,那人才醒了过来。”
“这个人是……”
“是叶明宵!”陈情咬牙切齿,“他当天带着一群狐朋狗友到滑雪场泡妞儿,可是技术不好,在山上又遇到暴风雪,和朋友失散了,又因为误出了滑雪场地,进了无人区遇到山难,一脚踩空从高空跌落。要不是遍地是雪,积了一人多高,他早就摔死了!”
江倦倒了杯子里凉透的水,重新换了些温的,推回到陈情面前:“后来呢?”
“叶明宵摔断了腿,被我们带到度假别墅之后很久才醒过来。当时风雪很大,山路封了几天,他就和我们在一起共处了几天。这期间,季隐寸步不离守着他,他夜里高烧不退,也是季隐在照顾他,没有药,他就只能帮叶明宵物理降温,不停换冰毛巾,用酒精擦他的身体。再后来,叶明宵终于醒了,交谈中,我们知道了他的身份,他说一定会报答季隐的救命之恩,可他却……”
话至此处,陈情已是泣不成声。
“畜生……他就是个畜生!”
要不是萧始给他按着伤口,这伤怕是白缝了。
江倦劝道:“你先冷静一点,别伤了自己,有话慢慢说。”
可陈情听不进他的话,紧抓着身下的被单,气得浑身发抖。
“他报答季隐的方式,就是让他生不如死……被困在度假别墅的那几天,只是惨剧的开始。”
方才顶至额心的怒意顿消,陈情就像失去了支撑般瘫仰在床头上,盯着冷白的灯光,视线逐渐模糊。
“……在那几天里,叶明宵第一次强迫了季隐。”
这是个典型的“农夫与蛇”的故事。
季隐救了在雪山里奄奄一息的叶明宵,悉心照料,救他脱离了危险,然而在被困风雪,不得不共处的几日里,意识恢复转危为安的叶明宵却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
“听说他是叶家的二世祖,男女通吃无恶不作,我本就担心季隐,可季隐却觉着他伤得太重实在可怜,看他伤成那样也没机会做什么,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嘱咐我不要让挽宁……也就是他的女朋友出现在叶明宵面前。我知道,他其实也担心叶明宵会对他的家人不利,提前做了防备,可千算万算,又怎么能料到那畜生居然……”
陈情抽噎着捂住了嘴,努力让自己所说的每个字都是清晰的。
“在被叶明宵强迫的时候,季隐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只怕会被挽宁知道他被那王八蛋……哪个男人受得住这种折辱啊,那时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江倦和萧始听得异常沉默,谁都没有开口打断,也没有催促他接下来的话。
“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季隐在遭受这些的时候,我和挽宁一样毫无察觉,都被他伪装出来的假象给骗了……他死后,我才从他的遗书里知道了这些。活着的时候,他连一个字都不肯跟我透露,不肯让我帮他分担那些压力,直到死后才……”
陈情捂着脸,哭得声嘶力竭。
江倦不知如何安慰,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
萧始也是异常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陈情的情绪才逐渐恢复稳定,他嗓音嘶哑,每句话之间都隔着漫长的空白。
“风雪停了以后,我们把叶明宵送到了医院,那时季隐的反应已经和之前不同了,他把叶明宵托付给我,自己带着挽宁逃也似的跑了。我没多想,只以为叶明宵这混世魔王对挽宁不轨,季隐觉着情况不对才先走了。后来没多久,叶明宵就开始插手叶氏公司的业务,不知怎么就选了春色。当时我和很多人都觉着,是这位少爷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样,根本没想到他是盯上了季隐!”
谈及重点,陈情咬牙切齿,恨不能咬碎了叶明宵的骨头!
“从那之后,他就经常会把季隐叫去单独聊天,我也没多想,因为那段日子季隐升职很快,我只以为是叶明宵知恩图报,一路提拔了他,哪成想……”
都说人生如戏,季隐遇到叶明宵之后的人生就是个悲剧。
“季隐在遗书里写,那些日子叶明宵总会拿他们的事威胁他,逼迫他做那些腌臜之事,有时就大胆到在办公室里,一墙之外就是在开会的同事们。季隐不止一次跟我提过想辞职,可我并不知道他遭遇了这些,还一味劝他留下,说什么他和挽宁就快结婚了,他得有个稳定的工作这种浑话!”
他被自责吞没,泪如泉涌。
“当时支撑着季隐活下去的只有挽宁,他以为结婚以后,叶明宵就会放弃他,所以他没有拒绝的挽宁的求婚……毕竟是女孩子开口,他心里本就愧疚,况且当时的他全靠和挽宁的婚约撑着,不然早就……可谁能想到,婚后才是他真正的折磨啊……”
叶明宵并没有因为季隐的结婚而停止对他的罪行,反而因为季隐有了牵绊,无法轻易离开他而有恃无恐。
但婚后的季隐下定决心与过去和叶明宵做个了断,蜜月过后便打算辞职,带着妻子到另一个城市重新开始,张挽宁虽然不知他这么做的理由,却无条件愿意追随丈夫。
在季隐提出辞职的那一天,醉酒的叶明宵命人绑了季隐,关在他的私宅里,以“我也想和你度蜜月啊”的理由,监/禁了他一个月之久。
陈情激动地站起来,死死抓着江倦的双肩,不住问他:“警官,你知道那一个月他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叶明宵那混账把他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都做了什么吗?!”
萧始紧按着陈情劝道:“冷静点!你别逼他!别逼问他!”
陈情却视而不见,双目血红,嘶哑地朝江倦咆哮着:“他把季隐像奴隶一样锁起来,殴打他,凌/辱他!你知道一个男人的自尊被踩在地上践踏是什么心情吗!你知道那些他受/辱受虐的照片流出来,被在意的人看到他被掐着脖子强/暴,让他身败名裂无地自容是什么感受吗!你能明白吗!!”
“陈情!”萧始几乎是把他从江倦身上撕下来的。
可江倦却比他们预料中要平静得多,连语气都没什么起伏,只是眼波流转,轻描淡写地说:“我太明白了。”
只有切身体会过,才知道有多疼。
在这一番歇斯底里的发泄后,陈情溃不成军。
他跪伏在床上,发狂般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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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板,“季隐被他逼到绝路了,他还是不肯放过他……他把那些照片,录像,发给挽宁,发给我,发给季隐的好友和同事,让他再没有脸面活下去……季隐割腕了……他以死明志,可这世道却没还他个公道!他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他被萧始控制着,伸手触碰不到江倦,便回过头来将他满腔怒火发泄在了萧始身上,抓着他的衣襟,嘶声质问:“你们警察不是应该替人伸冤,替天行道吗!他被逼死的时候为什么没人肯救他!!但凡有人能出来阻止叶明宵的恶行,他也不至于……不至于……”
“你冷静点儿,我知道好友的事对你打击很大,如今能帮他讨回公道的人只有你,所以冷静一点,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们,我们才帮得了你!”
萧始握住陈情的手腕,却没有急于推开他。
这话戳到了陈情的痛处,他靠着萧始失声恸哭,哀鸣不止。
白饺饺和便衣闻声推了门,忙着帮陈情止血的江倦只是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退出去。
众人犹豫时,门外似乎走来一人,白饺饺等人在看到这人的脸色后纷纷退下,只余一双手帮他们再次关上房门。
江倦认出了那只手的主人。
陈情的情绪很不稳定,江倦试着轻抚他的背脊,让他平复心情,可惜成效甚微。
江倦无奈道:“你这样子会把自己逼坏的,如果控制不好自己,就先打一针,平静下来以后再说吧?”
陈情连连摇头,抽噎着难吐一句完整的话来:“不……只有今天,求你们,一定要听我说完,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好,你接着讲,我们都听着。”
“季隐……季隐自杀的时候,挽宁已经怀孕了,如果他当时没有患那么严重的心理疾病,他一定不会丢下挽宁,一个人走……后来我听说挽宁落到了叶明宵手里,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她,求求你们,救不了季隐,至少救下他的妻儿,保住他这唯一的血脉吧!求你们了……”
他还不知道,张挽宁早在两个月前就死在了医院里。
明知真相的二人,谁也开不了这个口。
萧始捏着酸痛的鼻尖,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凝视着黑暗中的点点明光。
若没有遇上叶明宵这个败类,此时季隐也应有着他幸福的三口之家。
可如今,这万家灯火中,却再也觅不到他们的那一豆星火了。
曾经照亮他人的微光,终是熄灭了。
“这就是你不惜伤害自己,也要嫁祸给叶明宵的隐情吗?”江倦问道。
陈情捂着双眼,垂着沉重的头颅,轻点了点。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罪行,甚至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此真相宣告于天下。
“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原本也没指望能脱罪,只想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越多人知道,我就越能帮到季隐。”
他抿着嘴唇,脆弱一笑,“这样的嫁祸手法实在太拙劣了,可即使是这样可笑的计划,我也酝酿了很久……要找到机会让叶明宵信任我,跟我独处,伪造现场,让他咬伤我,将他吸毒的事弄得人尽皆知,让他身败名裂,其实并不容易。可我真的尽力了,我竭尽所能帮了我的兄弟,死了以后,我也有脸面对他,跟他说,好哥哥帮你报仇了!”
“这么说,你也承认了自己今天找了个借口把叶明宵骗进现场,也就是叶氏写字楼八楼的男卫生间,在那里用自己的血布置了现场,又设法让他咬伤了你,对吗?”
江倦复述着陈情犯案的全过程。
萧始想阻止他,至少话不该说得这么直球,却在看见那人的表情后选择了沉默。
他的江二一直游刃有余,他该相信他。
陈情再次点头:“叶明宵知道我是季隐的发小,季隐走了以后,我也想了些办法接近叶明宵,大概就是以帮他处理后事,妥善安置他的遗属这些理由。今天,我把叶明宵叫到卫生间,说要给他一件季隐的遗物,他想都没想就跟我去了。”
他嘲讽地笑笑,心中暗自庆幸计划的顺利实施,“我选在八楼的卫生间,是因为那里是大楼少有的几个没有监控的地方,在工作时间也很少有人经过。我事先采了些自己的血,把血溅满卫生间,叶明宵一进去闻着血味就犯病了,像头野兽似的来咬我的脖子……我原本是打算到别的楼层求救,好让其他同事认清叶明宵的嘴脸,别再被他所害,也能借这个机会洗清季隐的污名……”
“可你觉着就算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多走几层楼,让更多同事认清叶明宵的为人,这些丑闻和舆论也终究会被叶氏压下去,这一番努力就白费了,所以你在被按在气窗边的时候,才想到趁着外面人流量大时引起注意,对吧?”
江倦掀起陈情的袖子,看到了他臂弯处印迹未消的针孔。
这个人从来都没想过遮掩自己的罪行。
他要做的,就是同归于尽。
如果说在此之前江倦所有的言语都不近人情,冰冷犀利,那么接下来的话则是让心如死灰的陈情看到了乍现的曙光。
“季隐兰摧玉折,而你玉石俱焚,没有比这更糟糕的结局了。你很勇敢,不计后果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要让叶明宵身败名裂,让他认罪伏法,接受制裁。季隐生前没能得到公正的垂怜,至少死后,应该留个清名。既然你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就不会让你失望。”
江倦起身,紧扣在陈情脖子上的手终于挪开。
伤口止了血,但充斥鼻息间的血腥味依然浓烈。
他拍着陈情的肩膀,对他说:“你做好了死的觉悟,但我没有。陈情,我不让你死。”
作者有话要说:
萧始:为什么叶明宵干混账事你们却骂我???
江倦:你的混账程度跟他比只高不低。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
第148章江三
江倦和陈情的长谈让很多人都为此紧张了起来,原因不为别的,江倦这前科也不是一两次了,每次上了头都要献祭那么一两个嫌犯,把人揍得就剩下半条命,他们根本就没法跟上面交代。
这厢白饺饺正在走廊里求神拜佛,嘴里念叨着求大罗神仙保佑他们江副人性未泯,面对病床上的被害人至少下手留点儿情,把人打个四分之一死就差不多了。
跟她一起盯着病房动静的便衣三两口把一个菜包咽了下去,看着她那坐立不安的样子也跟着紧张起来,“我说小白,你这是求哪家的神仙呢?”
白饺饺嘴里念念有词:“兔儿神。”
便衣:“……?”
……什么玩意儿?
“不知道了吧,这兔儿神可是专管人间同性情爱的神祇,《子不语》中就有记载。”
白饺饺一脸痴相。
“所以……你为什么要拜基佬之神?”便衣一脸懵逼,“要想保佑咱们副队按规章行事,不给人上皮/鞭口/球小木驴儿,不是应该拜正义女神朱斯提提亚吗?”
那位才是管司法和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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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好不好?
“哎呀,你不懂的啦,法律对江副那种人来说没用,他自己就是法外狂赌江三,指望他遵纪守法那不是和盼着咱们姜队禁/欲一样嘛。这种时候就只能寄希望于萧法医用爱感化他,用真情唤回他没有完全沦丧的良心,金盆洗手,浪子回头……从前他没得选,现在他想做个好人!”
……这丫头,从小吃TVB警匪片光碟长大的吧?
便衣都傻了:“你可真是……小机灵鬼老懂王。”
他悄咪咪往后挪蹭了几步,觉着这姑娘发起疯来可能不比他们江副大杀四方的样子好到哪儿去。
正好这时姜惩和宋玉祗小声交谈着从走廊里路过,白饺饺周身冒出的粉红色泡泡一个接一个崩坏。
她回过神,踮着脚尖就跟了过去,嘴里还念叨:“老规矩,赶上哪对嗑哪对……”
“你回来!你要干嘛?”
便衣一手把白饺饺拎了回来,互相对视一眼,病房门忽然从里面被人拉开了。
两人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已经做好江倦浑身是血,手提四十米砍刀的准备了,然而在看到那人两手空空,身上干干净净,只有掌心沾了点血迹,大体没什么异常的时候,都不约而同揉了揉眼睛。
萧始紧随其后走了出来,见到两人便道:“今天不早了,我和你江哥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问询的明天再联系。陈情现在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要是晚上实在睡不着就让医生给他开点儿安定。记得盯着点儿,别让他惹事。”
听这语气,两人好像没打算参与这案子的调查,纯粹是把自己当目击者了?
白饺饺和便衣面面相觑,等想起来拦人的时候,两人都已经走没影了。
萧始多交代了几句,落后江倦一段距离。他以为那人会先回到车上等他,没想到下到一楼就看到了那单薄的背影孑立在夜幕中。
此时更阑人静,医院大厅的灯光也变得昏暗,映得月色格外明亮。
那人就站在最高一级阶梯上,站在明暗交界的光影边,嘴里叼着燃了半支的烟,仰望着头顶的圆月。
“在等我?”
萧始靠近江倦背后,那人却答非所问:“……挺讽刺的。”
“什么?”
“每当发生这种悲剧的时候都是满月,看似明亮照人,实则大梦一场。老天的圆满普照苍生的缺憾,不讽刺吗?”
萧始不知如何作答。
江倦又道:“以前我总觉得夜晚更适合我这样见不得光,只配活在阴影里的替身,现在才发现,黑夜也不全是我可以栖身的地方,再黯淡的光也是光,会灼伤我,会让我原形毕露。可我偏偏又希望这光能普照大地,驱散黑暗,哪怕没有我容身的一隅之地……可我能做到的事实在太有限了,这种无力感会让我越发的……憎恶自己。”
“倦,你别为了这种事责备自己,你没有三头六臂,不能上天入地,□□凡躯,总有做不到的事,这不是你的错。”
“陈情的话值得我们所有人反省,季隐以死明志,可这世道却没能还他个公道,他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没有人替他撑腰,他被逼死的时候,也没有人对他伸出援手。”
“可那是……”
“那是陈情逃避内心的谴责而本能做出的推卸责任的反应,可他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但凡有人能阻止叶明宵的恶行,季隐也就不会受害了。”
江倦深吸一口气,仰望着那一轮高悬夜幕的明月,双眼愈发涩痛,“在这场悲剧里,所有漠视他痛苦的人,都是帮凶。没有开脱的余地。”
说罢他便再看不得那刺目的月光,刚走出几步,就觉身后一沉。
那死皮赖脸拽着他的人好像……
两人的影子一长一短,叠映在地上。
江倦没有回头,“……你这是做什么?”
那人跪在他身后,拽着他的两手,像怕他跑了似的。
江倦在等他的回答,可漫长的时间流淌过去,那人却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
“你到底怎么回事?说话。”
话是没说出来,哭声倒是先憋不住了。
萧始是又想哭,又得忍着。怕被别人听见,又怕江倦听不见。
“倦……我心疼你。”
江倦叹了口气,“疼就疼,用得着哭哭啼啼的么?”
陈情那番话没让江倦难受,倒是刺激到他了。
江倦觉着按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愈收愈紧,攥得他骨头生疼。
但不知怎么,看到这样的萧始,他居然有点舍不得让他放开了。
“起来。我只说一回,别丢人显眼。”江倦的小指抽动了一下。
“倦……”
江倦僵了一下,头皮有点发麻。
让他拔根头发给萧始把手指绑上,多少有点不现实,这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但可能是最有效的办法。
相持少顷,江倦还是觉着自己腻歪不起来,挣开萧始的手,僵着身子走了。
“萧始,你有种就在这跪到天亮别起,谁起谁孙子!”
这招纯粹是被逼无奈,但对萧始很有用。原因没别的,他真的很怕江倦就这么丢下他,一去不回了。
他追上前去,抓着江倦,一把将他拉进怀里。
江倦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却没想到他会这么莽,这一下撞在他胸口,力道可不轻,两人都疼了一下。
“倦,我心疼你……”
这不是萧始头一回心疼江倦,但却可能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表达出来。
江倦还不大习惯。
那人越抱越紧,他再不给出些反应就要背过气去了,江倦几乎是被逼出了那一声:“……我知道。”
“倦……”
“你在知道了这些以后,就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恨你了。跟他们做过的事相比,你的那些混账事都不值一提了。比起你,我有更该恨的人。”
他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心疼这种事偶尔提一提会增加情趣,总挂在嘴边就没意思了,会让我觉得你是在可怜我。”
看萧始那眼角挂泪的德行,江倦真觉着自己带了个长不大的孩子,居然忍不住想帮他拭去泪水。
“别哭了,我最见不得人哭了,你那几滴猫崽儿还是留着以后要紧的时候用吧,平时把我哭得没了脾气,就不怕以后没有杀手锏,留不住我了?”
萧始的情绪还是很低落,就像只犯了错的大狗一样,不敢抬头直视江倦,也不想再让他看到自己这副落魄的样子了,索性靠在他肩头,把那张花猫脸藏在了他的颈窝。
“这样你就看不着了吧……?”
“……你在这掩耳盗铃呢?”
江倦觉着他的耳朵可能动了一动,也可能是自己的幻觉,可这反应……跟哮天也太像了吧。
果然比起人,这家伙还是更像狗……
“你方才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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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杀手锏,可以留住你,是真的吗?”
“……可能吧。”
他胡诌的。
这种一听就假的离谱的话怎么也信?
江倦心里暗骂:说用你那宝贝留住我都比这几粒金豆有用吧?这也能当真?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关上了萧始那猫尿的闸,不然江倦这一宿可有的忙了。
夜色昏暗,即使在路灯下,两人也不大能看清彼此的脸。
江倦摸了摸萧始微微肿起来的眼睛,他最受不了人哭了,偏偏萧始好像找到了拿捏他的诀窍,万一以后真隔三差五给他哭一通,以后的日子还能过吗?
“走吧,回去洗洗睡了,明天还得……”
江倦推开萧始,刚回头走了两步,又觉着身子一沉。
不过这回重量不是来自身后,而是肩头。
萧始赖唧唧地扒着他:“……你背我。”
“……姓萧的,我警告你见好就收。”
“那让我背你也行呀!”
“滚下去,少碰我!你找死!”
“媳妇儿你揍我的样子真帅,再打我几下吧,我还没看够呢——嗷!……媳妇儿,你把烟给我!别吸烟了,吸我吧!!”
两人打闹着融入夜色,长夜很快回归了平静。
一声长叹在岑寂中格外清晰,星点火光燃了起来,又迅速黯淡下去。
身形掩在阴影中的男人蹙着眉头,面部线条崩得死紧。
他身后的人递来一张照片,张口欲言,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照片上的人正是方才与江倦拉扯不清的,他传说中的炮友。
男人将烟头摁熄在照片中的萧始脸上,看着焦痕蔓延,焚毁了对方的五官,心中怒气丝毫未减。
对于这个人的存在,他只有简短一句话:“找机会弄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
警告萧始,晚上一个人走夜路小心点,容易被情敌暗鲨。
来猜一下这是哪位情敌吧!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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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惩哥今天炸毛了吗的地雷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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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周五到周日的打赏名单,感谢投喂!!
第149章忒悉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吵个没完的手机终于唤醒了陷在深度睡眠里的江倦。
这些日子不知是身体过于需要休息,还是平静的生活让他逐渐松懈戒备,他变得越发嗜睡,如果没什么事也没什么人扰他的话,他常常是一睁眼就到了中午,连早饭也省了。
不过这极佳的睡眠质量还要归功于每晚辛苦折腾他的萧始,可能睡意也是会传染的,身边趴着这么条沾枕头就厥过去的死狗,想不受影响也难。
即便如此,大多时候萧始的睡意还是很浓,只要江倦还躺在他身边,能让他感受到那人身上的热乎气,萧始就绝不会提早醒来,拿拖鞋抽都没用。
所以不管是闹钟还是电话,还是需要江倦亲力亲为,从乱搅成一团的被子中伸出一只骨节匀称的手来,乱拍枕边摸索着手机按下接听键。
“阿倦!别睡了出事了!你上网了没有!!”
江倦还晕乎着,起床气一上来,也不认对面是谁了,张口就是一句呛了回去:“这时候我应该在上网?”
对面沉默了一下,“对,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你们大早上起来就干,那,那你让萧始快点儿,我等会再打过来?”
“你在说什么……”江倦终于清醒了,也认出了姜惩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昨天的案子越传越离谱,网上都说叶氏的混世魔王二少爷是个吸血鬼,以前不抛头不露面就是怕事情暴露,叶明宣死后,他不得不继承家族事业,时间一久就藏不住了,饿极了直接就在公司里抓人吃啊!”
姜惩越说越激动,连喘气都省了:“现在市局和下面几个分局的邮箱都爆了,听着点儿风声的人都来问吸血鬼是真是假,抓了一个叶明宵会不会还有别的吸血鬼,会不会有其他人受害,都快引起社会恐慌了!一晚上就上了热搜啊!这几年雁息公安都快成了网红了,老高说他丢不起那个人啊!!”
江倦:“……”
这些人都不用睡觉的吗?
“知道了,晚些我会去局里,你先别着急。”
“可你……”
“我来搞定。”
他挂了电话之后转手又拨了出去,电话一接通就直入正题:“老师,我要回市局。”
铃响一声时,沈晋肃就接了电话,看来也是一夜没合眼。
“我知道,我也正打算和你说这件事,这次回去千万记得安分守己,别再惹事。”
沈晋肃停顿了一下,应该是在犹豫要不要对他说出实情。
纠结之后,他还是选择让江倦活个明白,“有两件事要告诉你,第一,昨天你的高清照片和录像被发布在了网上,各大平台的量太大,网警删都删不完,你的脸已经曝光了,现在你并不安全,回到市局是你自保的最可靠的方式。”
江倦还没什么反应,他身边的萧始猛地坐了起来,一双迷蒙的睡眼略带茫然地盯着江倦,不知所措。
“……你这是条件反射吗?”江倦被他吓了一跳,又对沈晋肃道:“第二件事呢?”
对方又沉默了一下。
这短暂的迟疑让江倦意识到,他接下来的话远比前一句更严重。
他忽然想让沈晋肃等等,至少让他找个萧始听不到的地方,可在他开口请求以前,沈晋肃那沉重的答案已经出了口:“卡索回来了。”
江倦如遭雷击,萧始甚至看到他听了这话后身体开始止不住地战栗。
卡索?他为什么这么怕这个人?
萧始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这个名叫卡索的男人是百里述的心腹,去年在克钦邦那一战时与他们交过手,并且负伤而逃。
他当时有些轻敌,觉得这个男人和他背后的老板,甚至整个“17”都没什么可怕的,不过是仗着人多,在传言里被神化罢了,直到回国后才从线报中了解了这个男人。
在缅北,当地人与武装势力通常会叫他“忒悉”,直译过来就是鬼神的意思,足以见得对他的畏惧。
在克钦邦时,卡索以带回宋玉祗为由前往他们驻扎的营地,单枪匹马与他们对峙,从头到尾都没让部下插手,自己却灰溜溜地带着一身伤走了。
这样的举动不能叫放水,该叫泄洪。
当时他对卡索的行为有所怀疑,以为对方此举是提前来试探他们所剩不多的实力,后面还酝酿着更大的阴谋,可直到最后他们安全撤回了边境线也没见到“17”的追兵。
回到雁息后,在他探望周悬时,那人对他说出了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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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那不是试探,也不是挑衅,卡索跟他老板百里述也不是什么时候都一条心的,尤其是针对和江倦有关的事上。”
萧始不解。
周悬解释道:“我猜,只是猜测,那天百里述命卡索带回宋玉祗,这主仆两人各怀心思,卡索以为江倦在我们的队伍里,所以刻意卖了许多破绽给我们,想放我们走。但百里的目的却不在我们,而是在当时向当地政府求援,却被反串的线人巩佳挟持的江倦身上。他支走卡索,又绑了江倦,就是想得到一个跟江倦共处的机会,之后又把江倦交到国安手里,让他平安回了国。”
——至于之后这对主仆会不会窝里斗就没人知道了。
“忒悉”这个人在缅北,甚至整个东南亚乃至墨西哥的黑市都以不改的忠心和毒辣的手段而出名,早在东家布局金三角以前,萧始就对他有所耳闻。
不管百里述对江倦有什么图谋,卡索愿为了江倦反抗自己的主子,足以见得他对江倦的心思不简单。
萧始仍记百里述在放他们一行人离开克钦邦时已是一身狼狈,如果那是卡索造成的,他根本不敢想这一回他是抱着什么目的回雁息,又想对江倦做什么。
江倦对卡索这个名字的畏惧比起百里述更甚,听到的刹那连呼吸都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
剧烈的心跳令他面色显出不自然的潮红,他咬紧嘴唇,在沈晋肃做出劝说以前挂断了电话。
江倦小心翼翼地望了萧始一眼,在目光相触的瞬间又迅速挪开目光,掀开被子把自己藏了进去。
萧始没有强迫他暴露出来,而是钻进被子里,抱紧了颤抖不止的人。
“别怕,我在呢。”
“你在……有什么用?”江倦的嗓音还带着浓重睡意,却哑得变了音,“……你会被我害死的。”
萧始猜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索性摆烂道:“你们的消息总归是慢了一步,听到风声的时候,他已经回来了,已经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就算我这个时候跑了,他也不会放过我。反倒是跟你在一起,他或许还会有所顾忌,暂时不敢动我。”
他从背后搂着江倦,温热的手掌覆在那人的腹肋,轻声道:“这个时候推开我,可就真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了。”
不得不说,他说的也有点道理。
在针对萧始的事情上,江倦总有一种很纠结的心理,平时嫌弃得不行,总想着怎么一脚踢开他才能一了百了,可真要遇了事,又绝对是第一个跳出来保护他的。
江倦总觉着自己就像养了条不听话的狗,再怎么不讨喜也不能脑子一热给扔茅坑里,除了养着还能怎么办?
也许是盖在身上的那只手太烫了,他情不自禁想去摸摸,又觉着这样的举动太过于亲昵。
萧始察觉了他的小心思,轻轻靠过来,蹭着他凌乱微长的头发,往他耳根吹着热气。
“别怕,我在呢。”
“这话该是我问你。”
江倦眯着眼眸,在黑暗中凝视着虚无的一点。
“……你不怕吗?对方在无数次血腥的战争中称王称霸,死在他手下的人不计其数,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侥幸?”
“我这人从不靠运气和侥幸活着。我本想用后半辈子来偿从前欠你的一切,如果不幸死在半途,那就算我命不好,提前还完了债,下辈子就可以堂堂正正来找你了。”
逼仄的空间内氧气消耗殆尽,萧始缓缓拉下被子,让江倦露出了脸,咬着他的耳垂,力道不大,却足以留下一行清晰的牙印。
“可下辈子的事谁能说得准呢?万一我这辈子作恶太多,投不成人怎么办?”
“你能不能别胡说八……”
萧始抵住江倦的唇,让他咽下了那些还没来得及出口的斥责。
“我舍不得你,你就是赶我,我也不走。但如果真的发生了我没有办法控制的事,下辈子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我肯定会在某个狗窝里等着你的。”
江倦猛然坐起,照着他的狗脑袋就是一巴掌。
萧始嗷嗷乱叫:“知错了知错了!媳妇儿,别打了,疼啊!”
“疼有什么用!疼你也不长记性!告诉过你这张嘴给自己积点德,说多少次都记不住!”
江倦愤然,还想再打,手腕却被那人抓住,用力一拽,又把他按回了床上,翻身压了过来。
萧始把头埋在他胸骨窝里,温顺道:“我记着呢,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着,放心吧。”
他仰起头来,在那人喉结上印下一吻,“好好的早晨都让他们给破坏了,咱们干点儿什么挽回一下吧。”
江倦一提膝就感觉到这人已经剑拔弩张了,不禁感慨:“年轻真好……”
“羡慕了吧?等老公好好帮你调养调养身子,你一定也能恢复晨……”
江倦当头弹了他一下,这一下力道不小,饶是被他揍习惯了的萧始也疼了一会儿。
“媳妇儿,你手劲儿也太大了吧,用来打架真可惜了,能不能……”
“你那玩意不要了是吧?”
打闹间,江倦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两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手机号都有点纠结该不该接起这电话。
可那铃声不休不止地响着,实在扰人,江倦无计可施,还是按下了接通。
沈晋肃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不好意思,还得打扰你一下,方才我的话还没说完。我需要你尽快结了这案子,把叶明宵交给三处,绝不能让俞副抢先。你明白我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萧始:真是怪了,你们到底想看我干江二还是我被江二揍啊?
江倦: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边揍边……(被捂嘴拖走)
犯罪嫌疑人萧某:又到月底了,交出营养液可以指定姿势,人已经绑好了,就差营养液了!
江倦:(看着被铐住的萧某陷入沉思,并丧失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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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竭泽
这晨炮到底还是没能打上,萧始就被江倦揪着耳朵拖出了被窝。
萧始还没能适应他结束了悠长的病休,不得不回去做社畜的命运,一直到上了车还在哭喊:“江二!媳妇儿啊!不去上班行不行?”
答案显而易见。
江倦身体力行,用实际行动教会了他人民公仆应有的觉悟。
两人到市局的时候,刑侦已经接到了上面有关江倦官复原职的口头命令,一推开办公室的门,狄箴就叼着卤鸡爪边哭边嚎:“副队啊!我的亲哥啊!网上舆论要把我们淹没了,今天我是不是走出这个门了?”
萧始进屋就迫不及待给江倦冲了杯豆浆,嘱咐白饺饺去食堂打份早餐。
白饺饺问:“一份够吗?你们有两个人呀。”
“你江哥食量小,早上半个包子就饱了,我吃他剩下的就行,太饱中午又该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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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嗑到了爽点的白饺饺兔子似的跑了,萧始擦着手问:“怎么回事?刚来的时候就见正门外面人山人海的,又是拉横幅,又是写标语的,还有好几个拿着手机直播的,你们怎么了?”
“还是昨天那个案子,”狄箴这一叹,人都老了几岁,“这些人都是从网上听说叶明宵成了吸血鬼,想来看热山-!与|三_夕闹的,有的吃了大蒜,有的手里拿着银十字架,还有拿着削尖的木桩来的,这些人是疯了啊!一点风吹草动就跟着摇摆,脑子都不要了,这世上哪来的吸血鬼,弯派儿啊!”
Vampire没有……弯的倒是不缺。
狄箴想到身边的男同浓度,又深深叹了口气。
“找几个人去清场,不听劝导的就带回来审,问问是谁带的节奏传的谣言。”
有了江倦的命令,狄箴这下也不怂了,当即带着人去了,还没出门呢,就被江倦又拦了下来。
“让他们去,你留下。”
“啊?”
“详细说说调查进展,还有现在的情况。”
狄箴一拍脑门:“噢!这个!目前就是你昨天从陈情嘴里问出来的那些,我们昨晚打算进一步问询另一名被害人赵子骏的,但是他精神状况不太稳定,医生建议等他好转后再去了解情况。”
“叶明宵呢?”
“也在医院呢,不过他情况有点特殊,他染的不是咱们所了解的任何一种毒品,美/沙/酮也不起缓解作用,瘾劲儿上来了谁也不好使,现在是周哥亲自带人看守他的,具体情况只能问还在医院的姜哥了。”
又让周悬抢先一步,这人的消息怎么那么灵通?到底是谁在给他通风报信!
江倦心里多少有些不爽,心里正抱怨着,就有人替他把话说了出来:“姓周的跟他老婆没有性/生活的吗?大半夜不生孩子不睡觉,以后拿什么养老?”
狄箴心说你有资格说别人吗?整得跟你家那位能生一样……
气氛变得有些沉重,狄箴轻声细语地问:“那江哥……咱们要去医院吗?”
“不急,你们先把外面的乱子摆平了,找几个人问问是从哪儿听到的谣言。”
江倦慢悠悠地坐了下来,也不急了,拿起手机敲了段消息发了出去,居然掏出平板悠哉悠哉上起了网。
狄箴摸不透这位副队的古怪性子,龇牙咧嘴提醒萧始顾全大局,自己转头出去办事了。
与此同时,接到江倦消息的姜惩在千钧一发之际,对面前一脸凝重的周悬绽出了灿烂的笑容:“不行。”
周悬:“……?”
“我家小玉子对空气过敏,这两天回娘家避难去了,你另请高明吧。实在不行……想想阿倦?”
周悬:“……”
果然不出半小时,在网上冲浪的江副支队长就等来了他的怨种上司。
周悬黑着脸冲进市局,腰间可能还别着把枪,进门就说:“江倦,我有事找你。”
凑在一起分享卤蛋火腿肠的刑警们端着泡面盒,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位不请自来的煞神。
白饺饺顺了口汤,压了压紧张的心情,可惜张嘴还是掩饰控制不住结巴:“周周周……江江江……可能在萧萧萧……”
周悬转头就走,直奔法医科拎出了叼着奶酪棒的江倦,抓着领子把人扯起来逼着他立正站好,一把抽走了他嘴里的塑料棒。
“多大的人了还吃奶,长不大啊你!”
江倦眉头一拧。
“外面都要闹翻天了,你真打算火不烧到自己头上就坐视不理?”
“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倦囫囵几口把奶酪吞了下去,眼睛半睁不睁,一脸睡不够的困相:“要不是控制不住局面,你也没打算来找我不是?既然打算利用我,就别指责跟你做了一样事的我了吧。周哥。”
这一声“哥”在周悬听来真是无比讽刺。
他冷笑:“……我哪儿敢做你的哥?我可当不起你这一声。”
周悬放了手,江倦又像没力气似的倒回了沙发。
当哥的咬牙按捺着怒火,强忍着暴揍这人一顿的冲动,“说吧……想要什么?”
江倦幽幽道:“我帮你控制叶明宵的毒瘾,事后你把这个人给我。”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那就找个能决定的人来。”
江倦又随手拆了袋零食,叼了根辣条出来,“别想着敷衍我,现在我已经不那么好骗了,让他白纸黑字立下字据,要我什么时候救人,什么时候把人给我,不能耍赖。哦对了,从昨天叶明宵发作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了,在临床数据不足的情况下,鬼知道他能撑到什么时候。反正我是不急,人活着凉着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不知道周哥,还有你上面那位是不是这么想的?”
他这德行看得周悬心里一股火起,新仇旧怨攒在一起,也懒得跟他讲什么道理了,提膝一顶把江倦逼到死角,反手掐着那人的脖子,将他面朝下死死按在沙发上,一手制着他的双腕,一膝压着他的腰骨,从口袋里摸了针管便要从那人的脖子上采血。
咬开针管盖子的时候,周悬忽觉怪异,为什么他不反抗?
还有,明明是在法医科,却没见着最应该在这里的人,这种危险的时候,萧始怎么会放江倦一个人……
察觉到危险时,身体比意识更先一步反应,周悬迅速后撤放开了江倦,躲过了迎面而来的劲风和拳掌。
“论心狠,没人能比得上你上面那位。可我没想到,连你也会做出这种事。”
萧始扶起江倦,翻开他的领子,看了看他脖子上的红痕。
周悬倒是没用多大力气,也没指望通过这种方式采集他的血,比起强烈的目的性,倒更像是惩戒,和哥哥教训不听话的弟弟没什么区别。
江倦晃了晃发昏的头,“……还真动手,多大岁数的人了。萧始,把东西给他。”
萧始神情复杂,看向周悬那一眼充满怨念和埋怨,但还是按江倦的意思,把一支预先抽好血的针管交给了他。
“一毫升,多了没有,救个命应个急就够了。我的血也是很值钱的,让俞副好好考虑考虑,只要叶明宵还活着,未来不管是合作还是交易都好谈,但他要是死了,那可就是一锤子买卖了,得不偿失。如果老东西宁可让他死了也不想把人交出来,那就当我没说,反正我也只是看在人情上才帮老师这个忙,说到底,叶明宵是死是活跟我也没多大关系。”
说到这里,江倦森然一笑,“可能对我来说,他可能还是死了更好。”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悬扔了空针管,把萧始采的血收集到随身带来的玻璃瓶里。
那瓶子的容量最多不超过三毫升,看得出来,周悬也不是冲着杀鸡取卵来的,没想伤害他。
萧始见状,态度总算缓和了些。
“上面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有什么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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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倦拍拍身上的灰,坐下来又咬了根辣条,“老师对我有恩,俞副也没亏待过我,这两人针锋相对,我只能说谁也不帮、谁也不害,指望我站队就大可不必了。再说我也没那个立场,我的决定又有什么用呢?”
“但你至少可以选择远离。你……”
你吃过的苦还不够多吗?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这话周悬说不出口。
他看了萧始一眼,回过头问:“刚说什么来着?什么条件?”
“定个时间吧,到时候人归我。”江倦说,“叶明宵我必须带走,留在你们手里他也活不成。别指望宋玉祗能帮你,他也是沈老师的人,胳膊肘不会往外拐。”
周悬沉着脸,不甘心被置于如此境地,却也无可奈何。
“知道了,我会帮你争取。”
说罢就像见不得江倦似的,回身便转身。
办公室内重归寂静,萧始终于拿了江倦的零食袋,指腹一抹,擦去了他嘴角的油。
“你这人怎么这么容易心疼,年轻时铁石心肠,越老越完蛋。”
江倦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觉着不够劲儿,勾勾手指把萧始招到面前,轻轻在他唇上吮了一下。
“他们平时……也是这么对你的?”
想起江倦心灰意冷时对周悬说出的那句“你也要和他们一样,让我死吗?”,萧始根本不敢想他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老师说,人得往前看。我往前看了,我现在的日子确实是比从前好过,所以我也不挑了。”
江倦眼尾总有一抹红晕,像是哭多了留下的一脸悲苦,“对了,今早的事……”
江倦刚想起这茬,话还没来得及说,萧始忽然低垂着头抱住了他,额头抵着他的肩,用漫长的沉默打断了他。
江倦意识到,其实怀里这个人比他更需要陪伴。
可是从他这样的人身上索取温暖,就像在枯竭的河泽里汲取甘泉一样。
他不能有太多幻想和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周悬:为了撮合宋玉祗和姜惩,老子差点儿没了媳妇儿,为了撮合萧始和江倦,老子的清誉也没了,在别人的故事里,老子付出了太多(点烟),心疼你周哥就来点儿……懂的都懂。
萧始被暗鲨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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