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倦确实还有些后怕,没有太多心力和他争执,便任他抱着自己。
相同的地方,相同的方式,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推向飞速驶来的货车,差点丧命了。
萧始搂着他还在战栗的身体,捧着他惨白如纸的脸,亲了亲他的额头,“疼得厉害就去医院打一针止痛吧,你这样忍着也不是办法。”
江倦摇了摇头,不想把事情闹大。
萧始拿他没办法,只能强调:“下回别再这样了,你每次偷跑出去都没有好事,心都要被你揉碎了。”
众人陆续回来,萧始先暂时放开了他,打了一针之后,血也差不多止住了,便在他那惨不忍睹的伤口上喷了药,仔细包扎起来。
狄箴安慰道:“江哥,没事,云南白药很好使的,上回我让嫌疑人给开了个口子,涂了两天就结痂了。不过我觉着你这伤有点儿严重,要不还是去医院……”
这时姜惩气冲冲地踹门进来,“他娘的,在市局门口老子的眼皮子底下把老子的副队往大马路上推,真是找死!狄箴!查到监控了,就是这个穿黑衣服戴棒球帽的兔崽子,给老子把他揪出来!今天抓不着人就都不用吃饭睡觉了!”
狄箴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带着温幸川和几个外勤就风风火火出了门。
白饺饺探头进来,无比同情地说道:“老大,那差点儿肇事的货车司机现在还在陆老板那儿哭呢,要不您过去看看?”
“知道了,这就过去。”说完姜惩嘱咐江倦乖乖听萧始的话便走了。
一时之间又只剩下江倦和萧始独处,他不耐烦地随手拿了件外套把头一蒙,又开始装死。
“前妻,别闹脾气了嘛,车祸很容易留下暗伤,咱们都图个心安,去医院瞅瞅呗,瞅瞅嘛~”
萧始在旁哄了半天,江倦被他扰得实在没法子,只得点头。
他肯定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才有机会从车轮底下惊险逃生,可那陪了他大半年的轮椅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碍于这点,他的代步工具也只能由四个轮的换成了两条腿的。
就在萧始要把他抱进怀里的时候,身后有人说道:“别抱太久,还是背吧。我担心他的腿二次受伤,弯的厉害会疼。”最后这半句,还是咬重了字音说的。
说话的是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五官精致阴柔,皮肤白嫩,及腰的黑发编成了松散的麻花辫搭在肩上,乍一看好像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水灵”,弯弯的眉眼永远噙着笑意,看上去甚好相处,不说话的时候会给人一种雌雄难辨的错觉,开口是温润柔和的悦耳嗓音,听起来很舒服。
这人不拘小节地坐在江倦的桌子上,光脚踩在桌沿边上吃着顺手摸来的甘草杏,虽然手上、胳膊上、衣服上都还沾着没有完全凝固的血迹,但丝毫不影响他的食欲。
大冷的天里,他就穿了件宽大的白衬衫和松垮的黑布裤子,像是感觉不到冷似的,吃完了杏子又觉着不够劲儿,又从抽屉里掏了两块奶糖出来,吃得笑眯眯的,要不是桌上杂物太多,他还能就地打几个滚。
“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萧始看着这和自己有过几面之缘,却没说过话的年轻人,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名字。
“是他救了我。”江倦解释道,“我被推到马路上的时候,刚好他也在等信号灯。没有他的话,现在我已经凉透……”
萧始捂着他的嘴,狠狠瞪他一眼,“不准乱说。”随后又看向了那似乎有些疯癫的年轻人,“你叫段……段什么来着?不好意思,我想不起来了。”
“段镜词,这名字不太好念,早些时候我也记不住,你们可以叫我阿祀。”
江倦疑惑道:“你认识他?”
萧始点点头,“认识,他是你们国……沈晋肃派来调查SS-01的研究人员,是个药理专家,从克钦邦回来的时候,我跟他共事过一段时间,就是他极力主张把这种合成物的危险等级划分到SSS级。”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萧始给江倦盖了件外套,便把他背了起来,对段镜词说道:“抱歉,我得先把他送去医院检查一下,回来再……”
段镜词摆了摆手,示意他快去,又眼巴巴地瞅了他一眼,指着剩下的甘草杏问:“我可以再吃一袋吗?”
“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够我再给你带!”
萧始背着江倦下楼的时候,正遇着一个男人在大厅里抱头痛哭,把周围来办事的群众都吓得不敢吱声。
江倦认出了那是差点撞伤他的货车司机,指了指他的方向示意萧始过去。
姜惩和交警支队长陆况两人安慰了半天,这人就跟被怎么了似的,人都快背过气了,直到看到江倦还好端端地活着,他才扑上来握着江倦的手,操着一口方言说道:“小哥,还好你莫事啊,不然俺可就背了人命官司了,俺上有老下有小,可蹲不起大牢哇。你也得珍爱生命知道嘛,下回可别一个人出门了,吓死……吓死个人咧!”说着这司机又哭了起来。
江倦忍着疼没把手缩回来,反过来安慰对方几句还道了歉,这才跟着萧始去医院。
他说:“一院离市局就两条街,背着我吧,别坐车了,我有点打怵。”他把缠着纱布的两手绕到萧始面前,头也轻轻枕在了那人肩上。
萧始心尖一热,温言道:“下回别再乱跑了,今天差点儿被你吓死,你前夫已经不年轻了,身心都受不了刺激,再来一次非得心脏骤停不可。”
他以为江倦不会回应他的唠叨,却没想到短暂的沉默后,那人竟在他耳边说:“我去扫墓了。”
“嗯?谁的墓。”
他父母亲人都葬在老家,在雁息应该没有什么值得探望的故人了。
江倦迟疑了一下,说:“我自己的墓。”
萧始后面的话哽住了。
“那是我哥刚走的时候,小惩向上面软磨硬泡来的荣誉,原本应该是我哥葬在里面的,可我心虚,怕被人发现我们兄弟的秘密,也不希望我哥一直顶着我的照片睡在那里,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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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也不能光明正大写上自己的名字,那样太可怜了。所以,我把他藏起来了……我把哥哥藏在了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江倦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座隔绝着生与死的无字空碑,无数亡魂撕心裂肺的哀嚎哭喊都被江住以一人之身挡在身后,而他却永远都只能做个躲在避风处的懦夫。
江倦配合做完了检查,除了些外伤外没有大碍,萧始给他喂粥的时候也没耍性子,一言不发乖乖让他伺候着。
萧始知道他现在的心态就和做错了事的孩子没什么区别,嘴上不承认,心里却是知错的,所以他才会对自己解释那么多。
其实他也挺在乎我的吧?萧始想。
他擦去了那人嘴角的米粒,忽然贴近抱紧了他,抵着他冰凉的鼻尖说:“今天吓坏了吧,以后别这样了。”
良久,江倦才如梦初醒,说了声:“……好。”
“那,我们回家?”
“好。”
萧始背着江倦走在昏暗的街上,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落在身上凉丝丝的。
“冷吗?”萧始回头问。
江倦贴在他背后,摇了摇头。
以前从来都不知道,萧始的背居然这么舒服,让他简直不忍心说出伤人的话了。
看着路灯下漫天晶莹的飞花,江倦呵出一口白雾,在这美景之下,残忍地把萧始戳了个透心凉:“抛尸案,你有动过手脚吗?”
萧始脚步一顿,立在阴影处,回眸看向被明光照耀的江倦,“你还是怀疑到我头上了。”
“因为我不信你。”
又是一刀扎在萧始心上,就算他知道江倦对他一直不信任,可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也太伤人了。
他勉强笑笑,无奈道:“我要怎么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前妻。”
“退出这件案子的调查,安心做我的□□坐骑。”江倦一本正经地说出这话,以至于萧始一时不敢确认这话有几分玩笑。
短暂的僵持后,江倦说出了一句几乎让他心脏当场停跳的话:“——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我来证明你的清白。”
作者有话要说:
阿倦:我不信你,但我愿意去证明你的清白(让我查出是你小子就亲手宰了你。
萧始:这就是教科书式的傲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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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谋害
江倦言出必行,当晚他和萧始都没有回家,就在办公室里合衣睡了一晚,带伤坚持工作的精神激励了无数自惭形秽的后辈,带动了整个市局的加班动力。
高局看着灯火通明的市局大楼,痛心道:“这得多少电费啊……”转头就给后勤的小苗打了电话:“要不给他们刑侦一人配捆蜡烛吧,这帮小兔崽子也太浪费了!”
江倦受了惊流了血,查案查到深夜实在力不从心,被萧始连蒙带骗安置在沙发上哄睡了。原本他还打算第二天带着萧始去探探死者东野翔太所在的雁音集团,不想凌晨的时候,狄箴和温幸川就带着一众外勤风尘仆仆押着个畏首畏尾的男人回来了。
“姜哥!我把人给抓回来了!待会儿能赏个奥尔良鸡肉包改善改善伙食吗?”
萧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众人放低声音,“你江哥好不容易安生睡一会儿,别把他吵醒了。”
狄箴迫不及待把他递来的卤蛋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问:“江哥没事吧,不在医院观察没关系吗?”
“还好,伤的不重,就是受了惊吓一直睡不踏实,刚喂了两片安定才睡着。”
萧始自掏腰包给全队预定了某爷爷全家桶,狄箴正在兴头上还没觉着困,一听有吃的立刻浑身充满干劲儿,跟着姜惩一起审嫌疑人去了。
审讯时萧始就在监听室听了全程,起初这人只交代自己叫王顺才,三十五岁,无业游民,常因小偷小摸入狱,但咬死不承认监控录像里那个把江倦推向车流的人是自己,被姜惩敲桌子跺脚好一顿吓,把监控录像拍在脸上了,又改口称是在市局附近溜达时遇到个人花钱雇他去推马路对面的江倦一把。
姜惩气得一巴掌险些拍断桌板,震耳欲聋的怒吼回荡在走廊里:“推他一把?你知不知道推他一把的后果是什么!那是一条人命!!”
王顺才小声嘟囔:“这不是没死么,急个球啊……”
“你说什么!!”
“不不不,没,什么都没……”
在姜惩和狄箴的连番轰炸下,两个小时后,王顺才终于顶不住压力开始胡言乱语,姜惩从他无比混乱的供词中察觉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江倦。
本以为是这孙子作恶太多,记恨上了办案的警察才会对江倦动手,但在追问之下,王顺才却交代是前些日子在澜江抛尸案的现场见过这个瘸腿的警察,这让姜惩感到困惑,软硬兼施后从王顺才口中得知了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事实——其实从江倦在抛尸现场露面至今,已经被王顺才监视了足足半月。
他对江倦的情况了解还是不够多,并不知道平时就有不少人盯着江倦,以为是江倦养伤太久,安全意识已经全然抛到脑后了,还打算批评教育他一番,只有一墙之外的萧始知道,并不是江倦不想察觉,而是这个问题早已经被他忽视了。
他离开的时候,警匪双方的斗争已经进行到白热化,姜惩循循善诱,从王顺才的漏洞百出的口供中找到矛盾的关键点一一攻破。
这人偷鸡摸狗的事干了不少,常跟警察打交道,还算了解审讯的套路,但毕竟不是高智商犯罪者,身上有太多弱点,也不善于伪装自己,每一句话都能给姜惩提供质问他的信息,被威逼利诱后就露了怯,干脆求了个痛快,交代这些事情都是受自己的“大哥”怂恿,那么接下来警察的调查方向就应着重放在这位“大哥”身上了。
萧始自知帮不上忙,得到足够的线索便想去看看江倦,没想到一推门就碰上了等在门口的高局。
在他开口打招呼之前,高局就笑着摆摆手,示意他有事快去。
萧始满头雾水,过了转角就见江倦办公室的门大开着,心里感到不妙,冲过去一看,本应睡在沙发上的人已经不见了,毯子里还留有一丝余温。
江倦腿脚不方便,很难自己走远,难不成是在市局里被人劫走了?谁能有这本事?
他心急火燎地追了出去,喊了几声江倦的名字,可这个时间就连值班的警察都蒙着军大衣睡了,没人给他回应。
他隐隐感到心慌,看到走廊里站着个人影便想前去一问状况,走近了还没开口就发现那居然是闭着眼睛迷迷糊糊靠在墙上的段镜词,光脚站在冰凉的地上,就跟出来梦游一样。
“我的个乖乖……恩公,你看到我前妻了吗?知道他去哪儿了吗?”萧始试探着上前戳了戳摇摇欲坠的段镜词,后者艰难地睁开眼,眨巴着看了他半天,没反应过来。
萧始心道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个疯疯癫癫还没睡醒的祖宗,比比划划又问了一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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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你救的小美人儿啊,腿上有伤,不能走路的那个,今天你看着他了吗?”
“唔……”段镜词仿佛还在梦里,“见到了呀,他在里面,好一会儿了。”说着一指身侧的门。
萧始抬头一看,这不卫生间吗?
他推门进去,见其中一个隔间的门是关着的,心里便懂了,过去敲了敲门,“前妻,开门呐,你是不是需要帮忙?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里面的人低喝一声:“滚远点!”
萧始“噗嗤”一声乐了,解下手表用金属表带卡着门外侧的锁芯转了半圈,隔间的门应声而开,江倦正红着脸,满面屈辱地看着他,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始摸了摸江倦的头,安慰道:“嗐,多大点儿事啊,前妻,你用不着不好意思,谁没有点儿生理需求啊是吧,来,勾住我脖子,抱紧了。”
“你还好意思说!把我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哪儿都去不了,要不是姓段的半夜梦游,我只能……”
“只能什么,用瓶子解决了?”萧始笑呵呵地搂着江倦的腰,把人抱了起来,“话说梦游的人不是不能中途叫醒吗?他的精神还好吗?”
“他是故意的!”
虽说江倦并不想给他机会对自己做些什么,但他要是拒绝了萧始,就只能在这隔间里坐到猴年马月,如果让其他人看到他这副鬼样子,那还不如让萧始嘲笑他几天。
……至少这张嘴还是能能堵住的。江倦无奈地想。
他恶狠狠地威胁:“敢说出去,就剁了你!”
“前妻,我怎么会把这种事说出去呢?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萧始吵吵着给江倦拉上了裤链,不想那人突然吃痛,惨叫被克制在喉咙里,只发出一声隐忍的闷哼,随后一拳狠狠砸在他肩上,把萧始打得眼前一黑。
“夹着了夹着了!前妻,你忍一下,就一下!”
“……萧始!你找死!!”
“我擦!你轻点儿,疼!”
动静闹的这么大,外面的段镜词想不注意到都难,他偷偷探头进来瞄了一眼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江倦老脸又是一红,往外一推萧始,这一下没能伤敌却让自己吃了亏,吃痛的腿使不上力气,整个人往前栽去。
萧始奋不顾身挡在他与墙面之间,结结实实被他压了一下,好险吐出口老血,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不知死活地调戏:“投怀送抱啊……前妻,你终于学会主动了。”
“萧始,你有病!”
两人唧唧歪歪回了办公室,都不太想谈方才的尴尬,却不想段镜词也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进来了,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大摇大摆往沙发上一坐,把冰凉的脚往江倦被窝里一伸,张嘴就吵着要吃的。
要不是他昨天救了江倦一命,萧始绝对会把他从楼上扔下去,可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把给江倦准备的豆浆分了他一杯,问:“你这什么情况,大半夜不回家在市局里晃悠,但凡换个心理素质差点儿的都被你吓死了吧!”
段镜词还是一脸没睡醒的困样,“我来查药啊,你们市局嘴上说着急查案,又不肯把物证交出来,我也没办法,只好来□□了。你们这里态度真差,不包吃不包住,要我自己到处蹭饭找地方睡觉也就算了,居然还不给报销,这是对待合作单位的态度吗?”
两人一时语塞,直到好吃好喝送走了这尊大佛,江倦才问:“……这人到底是干嘛的,真不是你随口编的瞎话驴我?”
他在国安干了这么多年,奇人异士见了不少,但像这种一天二十四小时灵魂都不在线的大罗神仙可不多。
萧始挠了挠头,“我也想知道。你们三处只说他是贫困山区走出来的少数民族特优生,因为小时候习惯了在山里疯跑,所以有点儿不修边幅。文化人嘛,可能都有点儿怪癖,正常正常。”
江倦不再纠结段镜词,喝完豆浆又问:“你们刚刚在外面吵什么呢,案子有什么进展了吗?”
“没什么,怀英抓到了那个谋杀你的混账东西,兄弟们正打算给你讨说法呢。你呢,今天有什么打算?”
“走访死者所在的公司吧,”江倦拿起桌上的笔录,无奈地翻了翻,“前些日子市局内部动荡,支队来了太多新人,严重缺乏经验,问题问了一堆,却没几个问到点子上的,我和姜惩分身乏术,不能走哪儿都跟着他们,只能多进行一些重复工作了,也没办法。”
萧始贴着他的腿,把他往沙发里面拱了拱,“那你打算带谁去?你看前夫我怎么样?”
“……”江倦瞥他一眼,“我不如带哮天去,带你有什么用,现场给人大卸八块了?”
“前妻,说好了要我做你的胯/下之物,你可不能找别的狗啊!”
江倦听着这句歧义百出,引人遐想的话,强行忍住了扬手给他一巴掌的冲动,“……旺财,你到底去不去?”
虽然知道萧始一定对他隐瞒了昨晚发生的事,但江倦暂时并不想追究,毕竟他也隐瞒了音无雅的事,如果姜惩他们打算继续调查这起蓄谋的车祸,很可能会查到他和日本人的关系,到时他的处境更加尴尬,也就不便再继续调查此案了。
江倦提前给雁音集团打了个电话约见他们的负责人,留了张字条在办公室便和萧始趁乱偷溜出去进行走访了。
离开市局之前,他见萧始偷偷摸摸摆弄手机就知道他绝对没好事,毫无感情地提醒道:“我建议你不要想通知任何人,我走访关系人这事不合规,难道你一个法医跟着我到处跑就合规了吗?我们两个要是都被停职了还算轻的,要是分着关小黑屋……”
一听有分居的危险,萧始毫不犹豫收起手机,搂着江倦吧唧一声在他脸上贴了个口水印,一脚油门直奔雁音集团。
到了公司前台,江倦报了名字以后就觉着自己被一群西装革履的商业精英的诧异目光从上到下洗了个遍,不过就算是他自己,看着浑身是伤的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背到大庭广众之下,还有两只不安分的咸猪手一直暧昧地摸着他的大腿,也会觉着这两人有什么毛病吧……
“萧始,你别太过分了,我忍你很久了。”
江倦在萧始手背上狠狠拧了一把,后者惩戒性地松了手,看似是因为吃痛才差点失手把他扔了,浮夸的演技彻底激怒江倦,借着帽子的遮挡旁人看不清情况,低下头去在萧始颈后狠狠咬了一口。
“嘶……前妻,很疼啊,你知不知道在ABO的世界里咬脖子代表什么?”
“没兴趣。”
“这叫咬痕标记,通常是Alpha给Omega的临时标记,可以把自己的信息素注入对方的腺体和血液,做个临时标记。不过这种标记会随着新陈代谢慢慢减弱,最好还是用更好用的宝贝成结标……”
江倦一巴掌打在他的狗脑袋上,“你有完没完!”
“别啊前妻,听我说完啊,放到现实里呢,Alpha就是1,Omega就是0,所以怎么也不应该是你咬我啊,应该……”
江倦无比庆幸这个时候戴着半框金边眼镜,留着干练短发的女秘书穿着小高跟款款走来,帮他堵住了萧始这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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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喋不休的嘴。
“二位应该就是预约和川崎先生见面的警官吧,请跟我来。”
秘书是典型的职场女性,见过许多大场面,就连见到形容如此怪异的两人都没什么情绪波动,冰冷得像个机器人。
她领着两人进了电梯,一路上都没有多话,连多余的表情都没出现过,将二人带到会客室后便去请主角了。
萧始摸着那价值不菲的黄花梨实木茶几,感慨道:“真不愧是在日企上班的白领,做事都这么一板一眼。”
“萧始,谨言。”
江倦话音刚落,一个中年发福,腆着肚子的男人便敲门进了会客室,向两人鞠躬行礼,叽里咕噜说了一串日语,半个字也听不懂的江倦只能礼节性地微笑握手,隔着桌子踢了看着他和日本人肌肤相触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萧始一脚。
女秘书关上门后翻译道:“二位警官,这位就是我们雁音集团的总经理川崎贵介先生,他很欣赏贵局认真办案的态度,同时也很想询问案情的进展,距离东野先生死于非命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凶手有眉目了吗?”
江倦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很抱歉,有关案情的细节目前还不能透露给无关者,一旦取得进展,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贵司的。关于东野翔太被害一案,我还有几个问题,请川崎先生配合。”
女秘书翻译后,川崎贵介疑惑地点了点头。
“首先是想了解一下死者,请问死者东野翔太是个怎样的人?”
“东野君很努力,工作认真,为人也很宽厚,在同事中的评价不错,所以他出事以后,我们会社很多人是不敢相信的。”川崎贵介面露悲色,做作地抹了抹泪,秘书也很配合地递了张纸巾。
萧始默默看着两人演戏,尬得浑身不得劲儿,只能闷头喝茶堵嘴才不至于拆穿这稀烂的演技。
江倦表示同情,又问:“那你们能想到东野与什么人结了仇吗?或者说有什么怀疑的人选吗?”
川崎贵介摇头道:“没有,东野君在公司的人缘不错,我实在想不到什么人会记恨他,不过你们可以试着从工作之外的方向调查一下。”
女秘书翻译过后,又推了推金边眼镜,加了句自己的话:“或许可以调查一下东野先生的人际关系,听闻他的私生活似乎……”说到这里,她露出了一个“懂的都懂”的表情。
“那么据二位所知,东野平时除了公司同事还会和什么人来往呢?”
“酒吧的网红美女,还有俱乐部的朋友吧。”
“俱乐部?”
“是的,东野君很喜欢运动,棒球、网球、游泳都很擅长,大学时还曾拿过东京都水泳大会的冠军,是个很优秀的人呢。”
“……”江倦话到嘴边一塞,随即大惊,“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萧始又是满嘴跑火车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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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情妇
“小惩,不管手头现在在忙什么,都立刻分出一部分人去调查东野翔太的社会关系,以及他是否真的擅长游泳这件事。此前因为他是外籍人士,我们的调查进行得很艰难,他的公司方面也不肯协助我们,但是现在情况不同,有一个人或许能成为我们的突破口。”
“谁?”电话另一头的姜惩满头雾水。
“雁音集团的女秘书。”江倦拿出了离开前女秘书避开旁人偷偷塞给他的名片,把对方的电话告诉了姜惩。“如果东野的上司川崎贵介说的是真的,那他的死因很可能有问题。”江倦在电话里言简意赅地说道。
通常这种时候,他并不需要过度解释原因,过去多年的相处已经让他们对彼此形成了山鸣谷应的默契,只要他一句话,纵使对方分身乏术也有求必应。
这种心有灵犀的相契度让萧始光是在旁听着就觉得心痒,那人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他抢去手机按下了挂断,心里这才好受了那么丁点。
“我说那女的为什么要给你留联系方式,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江倦只能报以一声轻叹,“你是三岁小孩吗?能不能成熟点。”
“我要是不成熟就天天把你铐在床上,哪儿也不让你去了。”车里的温度上来了,萧始把江倦脖子上捂得严严实实的围巾解了下来,本想把手机还给他,转念一想还是顺手塞到了自己大腿底下,“你真觉得东野的死因有问题吗?”
江倦难得被他的举动逗笑了,嘴角有着微微上翘的弧度,转瞬即逝,“嗯,川崎作为死者的直属上司,应该是最希望案子尽快解决的人之一,他不仅要给东野的家人交代,更要做好员工的□□工作,他没有理由对警方撒谎。”
“前提是人不是他杀的。既然他有这么重要的线索为什么不早提供给警方?谁知道他是不是共犯?万一他是知道什么,想包庇真凶呢?”想到那神似AI,基本没有感情的女秘书,萧始脑内已经上演了几百万字的豪门恩怨、商战传奇、办公室政治。
“这件事我要承担一部分责任的。”江倦一手撑起下巴,身体后仰靠在颈枕上,“当时狄箴带着几个新人走访雁音集团,他忙着询问CEO叶明宣,没能顾及到其他人的状况,如果当时我能一起来的话,也不至于浪费这么多时间。”
萧始趴在方向盘上,扭过头来看着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身后总是若隐若现的狗尾巴也耷了下来,“我现在心情很差,我的专业能力因为他一句话被质疑了,质疑我的还偏偏就是我最想得到肯定的前妻。”
“放心吧,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否定你的。”
江倦这话让萧始觉着心尖一热,眼眶一红,鼻尖一酸,差点感动得落下泪来。
可他偏偏又幽幽补上了后半句:“……我否定你又不是因为这个案子。”
萧始“嗷”的一声扑上来,把一脸生无可恋的江倦压在车门上,捏着他的脸硬是亲了十几下才放开他,把他没什么血色的唇都吮红了。
“疯狗……”江倦低骂一句,“开车,回市局。”
萧始这次没听他的,贼溜溜的眼睛一直往身后瞄,江倦又头也不抬地说道:“别想了,SUV的车后座空间再大,我也不会跟你做什么的,主驾驶如果容不下你,你可以自己滚去后备箱。”
“后备箱偷情?这么刺激!前妻,我真是小看你了。”
江倦:“……”
萧始嘴上调戏着江倦,手上也占足了便宜,这才肯发动车子。
从地下车库开出来的时候,江倦注意到公司正门突然多了几个西装革履的职场人,川崎贵介和女秘书也在其中,彼此悄声说着什么。
这时一辆黑色宾利停在门口,女秘书快步上前拉开后座的车门,川崎贵介对着里面的人九十度鞠躬,一脸谄媚地把人请了出来。
本以为能被川崎这样的生意人重视的一定会是个年逾花甲挺着肚子,位高权重的地中海,意外的是对方竟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高挑,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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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端正的男人,这颠覆了江倦印象中霸道总裁的印象。
“停车!”
“啊?”萧始正在转弯,听到这话不明所以,暂时放慢速度,却没有停下。
江倦心里着急,拍了拍他踩着刹车的那条腿,萧始又耍起了流氓,“前妻,你摸我大腿干什么?开车的时候正经点儿,回去老公再疼你,乖。”
“让你停就停,别废话。”江倦从他腿下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飞快地在搜索栏输入一个名字,随后引擎给出的首个结果让他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看来我们命不错,萧始,去拦住他,我有几句话想问。”
萧始也来不及多问什么,只能扶着他下车拦人,赶在那人进门前把人截了下来。
对方的保镖尽职尽责,看到两人就将他们拦在了三四米外。
开口喊人之前,江倦看到那女秘书对他投来了一个阻止的眼神,心里有些疑惑,但他还是叫住了那已经一只脚跨进门里的男人。
“叶董,我是雁息市局刑侦支队的江倦,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您方便……”
“不好意思,不方便。”在叶明宣开口之前,他的秘书就横身上前,挡在了两人之间,一手保持着把江倦往外推的动作,跟他隔了半个人的距离,冷冰冰地拒绝道:“有关东野一案,叶董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警方了,不能破案是因为你们警察无能,不要三天两头来纠缠。”
江倦忽感怪异,借着腿伤站不稳的优势身子前倾,嗅了嗅对方身上的味道,又道:“抱歉,我没有恶意,只有几个问题,不会耽误很久的。”
“叶董等下有个重要的会议,没有时间跟你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请回吧。”
毕竟江倦这次走访不是走的正规流程,从气势上就虚了,他不掩失落地看了叶明宣一眼,对方笑着向他耸了耸肩,似乎是在说:我也没有办法。
在江倦打算放弃时,叶明宣开了口,“老陈,也没必要这么刻板。出事的是我们公司的人,协助警方办案是应该的。”
他的秘书欲言又止:“可是……”
“今天没有时间,但你可以留下这位警官的联系方式,之后再做安排。你这样不问原因就给拒绝了,让别人以为是我做贼心虚怎么办?”
老陈低头道:“是我疏忽了。”随后转过身来要了江倦的手机号,态度却没好到哪去。
叶明宣还赶时间,离开之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江倦眨了眨眼。
那眼神让他很不舒服,也让萧始炸了毛:“他刚刚Wink你那一下是什么意思!他勾引你,他敢勾引你!我擦,他居然调戏老子的人!”
江倦抓着这条疯狗,嗔了他几句,便拎着他回到车上,匆匆离开了。
观光电梯里,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的叶明宣俯视着玻璃墙外那两个渐远的人影,直到消失不见了,才道:“陈箨,你不该那样拒绝他,这样反而会让他生疑。”
陈箨低头不语,这时电梯里的另一人摘下墨镜,盯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微微一哂,“江倦——这个人的隐忍和城府是大患,不能为我们所用,就留不得。所以,叶君你明白我的意思。”
叶明宣佯作惋惜,“啧,真可惜,不如,我去争取一下吧?”
“我不拦你,但我要提醒你,那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你做不到的事情,不等于别人都做不到,你拉拢不了的人,未必我也不行。”叶明宣眯着眼睛扫了那站在他对面的人一眼,“别太瞧不起人了,音无。”
回到市局,江倦就接到了陈箨的电话,对方先是为自己今天的无礼致歉,随后约定可以在明天晚餐时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安排他与叶明宣见面。地点很耐人寻味,是在花溪区一家出了名的高档餐厅,连一小碟腌咸菜都能卖到四位数,萧始听了就吵吵着那姓叶的就是对他图谋不轨,江倦随口说他几句,他就来了劲儿,非嚷嚷着也要跟他一起去。
江倦被他吵得忍无可忍,抄起抱枕狠狠朝他头上打去,“不带你难道要我自己爬去吗?滚远点疯去!”
得偿所愿的萧始终于消停下来,乖乖给他削了个苹果,那人专心用平板查着什么,没什么食欲,他好奇便凑过头去一看,屏幕上赫然是叶明宣的个人资料和半遮半露的写真,他的火顿时顶上了天灵盖,用蛮力把平板抢了过来,趁江倦想开口骂他的时候塞了几块苹果给他。
“好啊!你果然是在偷偷看别的男人,是前夫我不够满足你吗?我这肌肉身材比他差吗?”
江倦揉了揉嗡嗡作响的脑袋,心里纳闷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玩意,对收拾果皮的萧始说道:“把果核用纸多包几层再扔吧。”
萧始一头雾水,“都是要扔的东西了,这不浪费么。”
“这几天总能看到一只怀孕的母猫在附近翻垃圾,苹果核含有微量的氰/化/物,人吃了没事,但猫狗误食就有生命危险。顺便你要是实在闲的话就去市局门口放点猫粮羊奶,帮我积点德。”
“好嘞!”萧始得了圣旨,屁颠屁颠地去了,给了江倦片刻清净。
回来的时候,他见江倦还在查叶明宣的资料,醋劲儿又涌了上来,念叨个没完,“我说前妻,你可别是真看上那个钻石王老五,想寻找自己的人生第二春了吧?我跟你说,霸道总裁什么的现实里都不存在,别看他长得跟那些将军肚地中海不一样,但心都是一样的黑,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斯文败类人面兽心你懂吧,绝对是抛妻弃子朝三暮四还擅长PUA的渣男,千万别被他骗了!”
江倦放下平板,在沙发上躺平了,萧始立刻像狗腿子一样凑上给他捶肩揉腰,殷勤得很。
“这话你倒是没说错,他还真是个没原则没底线的渣男。”
“怎么,是查到什么黑历史了吗?”
“没有,网上能查到跟他私生活有关的信息都是正面的,什么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他和夫人穆雪茵的爱情也被塑造成了豪门少爷和草根校花的绝美传奇故事。”
“……”萧始觉着脸上有些挂不住,嘴硬道:“这种人肯定在面子上下足了功夫,隔着屏幕怎么知道对面是人是狗?……不过你什么都没查到,怎么就确认他是个渣男了?”
“今天他那个姓陈的秘书出面拦我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江倦下意识摸了摸鼻翼,“那是香烛的味道。”
“是吗?我好像什么都没闻着,前妻,你鼻子真灵。”萧始又趁机贴过去,在那人鼻尖上亲了一下。
“老天收走我的听觉,总得让我的其他感官多发挥些用处,不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当然,不止气味,我看到他衬衫袖口的位置还蹭了一小片香灰。”江倦指了指自己袖子的相同位置,“他近来办过丧事。”
萧始有些疑惑,“或许只是烧香拜佛呢?生意人给庙宇道观进奉香火也挺正常的。”
“那样的话他身边的保镖应该会有相同的味道,但只有陈秘书身上带着那种不管喷多少古龙水都掩盖不下去的刺鼻香味。”
“也有可能是亲朋过世吧,前妻,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他身上没有戴孝,面上也没有悲色,还能坚持在叶明宣身边工作,的确有很多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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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法可以解释这种情况,但我更倾向于他其实是在为叶明宣做事。”
“你是说,过世的可能是跟叶明宣有关的人?可也没听说他的家族最近出过这么大的事啊,瞅他今天那桃花眼乱放电,到处留情的德行,也不像有伤心事啊。”
“所以我觉得这个人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但却受他忌惮,或者他内心觉着有愧于亡者,所以死后才要供奉香火,搞些封建迷信的活动寻求心里安慰。”江倦垂眸看着手背纱布上慢慢扩大的点点血痕,“有没有可能是死于非命呢?”
萧始赶紧摊开他的手不让他再用力,拎了茶几上的药箱给他换药,“前妻,你想象力还挺丰富的,应该看了不少霸总文吧,有没有兴趣明早从我两百平米的大床上醒来啊?”
“现实生活不是比小说更有戏剧性么。还记得医院里跳楼的那个可怜的女人吗?”
萧始动作一顿。
江倦清清冷冷的话音却没有随之停滞:“……我刚问了沈观,那个女人就是给叶明宣生了个孩子,却至今有名无分,草草火化的情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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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报案
过去刀头舐血的日子让江倦形成了几近求生本能的过度敏感,没想到这刻在骨子里的条件反射居然也会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为他提供破案的思路,就连从前没怎么办过刑案的他自己都觉着稀奇。
当天晚上,狄箴把厚厚一叠对受害者社会关系调查的详细资料送进了他的办公室,进门前就听见这两口子又在床头打架,阁老无奈地堵住一只耳朵,“祖宗们,高局连电费都不想给队里批了,都张罗后勤去给我们买蜡烛了,你们能不能稍微克制点儿,别把这房顶给掀了。哦对了,今天加班的伙食费刚批下来,你们有什么要点的吗?就临街那家南京大牌档。”
不料他这话的效果不亚于在火药桶里擦了颗火星,“砰”的一声两人同时炸了,萧始扑上来吵着要他帮忙评理,而江倦则用极其高超的手法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摸走了他裤兜里的手机,打开某外卖APP三两下点好了自己的夜宵,萧始只瞥一眼又嚎了起来。
“怀英!你说他还有没有个伤员的自觉!刚刚就跟我吵着要吃海底捞,还非要吃辣锅,我不同意他就跟我玩赖的,你瞅瞅这胳膊给我挠的,四条大红印子,这要是在后背上倒还算那么回事……嗷!”
话还没说完,江倦随手丢过去的厚厚一本《犯罪心理学》正中他的脑门,还不巧让他咬着了舌头。可他仍不知死活,指着狄箴的手机支支吾吾地埋怨:“你看看他,鸭血粉丝砂锅,还点了麻辣鸭血!大份!前妻,你不能吃辣的!给我老老实实换成阳春面,不然就回家给你煲袋鼠肉粥!”
江倦翻着案卷,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索性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背过去用屁股对着他。
萧始气得上去就是一巴掌,起手重下手轻,哪里是家暴,分明是在打情骂俏。
狄箴头上的汗都流下来了,无比艰涩地反问:“那个,法师,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酸儿辣女呢……?”
萧始盯着江倦平坦的小腹,清瘦的身子,和那算不上挺翘,怎么看都不好生养的屁股,陷入了短暂的沉思,随后豁然开朗,终于做出了让步,“那……那给我来碗阳春面,把他的鸭血换成小份。”
“……”狄箴在心里骂道:“你们两个都滚去喝西北风算了!”
外卖一到,饿得两眼发昏,没劲儿走路的姜惩端着面碗溜达到了江倦办公室外,一推门就见那人侧身横躺在沙发上,伤腿搭着扶手,从毯子里伸出一双被纱布缠粗了一圈的手腕,悠哉悠哉地吞云吐雾。
“你快别媚了,刚还听萧始逢人就说什么女儿好,女儿妙,生个女儿当棉袄,一会儿让他看见还不把你生吃了!”姜惩二话不说把那人手里的烟揿灭在了烟灰缸里,“萧始人呢?怎么放你这么抽烟也不管?”
“就是他不在我才能抽啊。”
姜惩咬开了一次性筷子,看着江倦那一年到头也不见红润的脸色,乱给他出馊主意,“哎我说,你要不要试试跟他玩亲亲啊?我见书上说亲亲可以让人分泌内啡肽,会感到快乐。我帮你试验过了,是真的。”
“你只是跟宋玉祗在一起快乐,亲不亲的都只是怡情。”江倦闻着味坐起身来,眼巴巴地往姜惩碗里瞅,后者一笑,正要挑起几根面给他尝尝,这时萧始推门进来了。
“姜惩你别乱喂他!你那碗面辣椒比汤还多,吃完他今晚就不用睡了!”
“你自己不也给他定麻辣鸭血,还好意思说我?”
“我都是在面汤里涮一下,洗掉辣椒才给他吃的,能一样吗!”
姜惩悻悻缩手,边看萧始拆外卖边吸溜着面,看到麻辣鸭血那一刻二话不说偷了一块塞进嘴里。
江倦拿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慢点吃,不够再点,没人跟你抢,怎么饿成这样?”
“我的个乖乖,我一天都没吃了,老高说好让我回家养老的,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忙得我脚不沾地,别说养老了,连蜜月都过不上了。”
萧始把粉丝泡在汤里,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那蜜月都度了半年了,差不多得了,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谁像你啊,追妻火葬场,婚都复不了还美呢。”
“前妻!他就这么说我你能忍?这你不跟我复个婚打他的脸??”
江倦正跟那两根筷子做着斗争,无暇插手这两人的战争,他被纱布缠粗了的手指确实不大方便,试了几次都拿不好筷子,偏偏今天点的菜还不能用勺子,他只能干着急,汗都流下来了。
“来,前妻,啊——”萧始挑了一筷子泡软的粉丝递到他面前,看他越急越吃不上饭的样,忍不住伸手蹭了蹭他的脸,“来,前夫喂你,张嘴。”
偏偏江倦被香味馋的厉害,无计可施,只能放弃挣扎,任由萧始一口口给他喂饭。
姜惩在旁听着这人没羞没臊地说着骚话,忍无可忍,“要不让隔壁扫黄的把你也扫了算了,这一天天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好意思说我,你又好到哪儿去了?”
“差不多了吧你们。”听着两人吵起来江倦就头疼,“你们今天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差不多也该说了吧?”
姜惩脸色一变,立刻装蒜,“我哪有……”被江倦一瞪,他又软了,“好吧,我承认是有点小情况,不过很小的,你真的不用担心。”
“嗯哼,比如?”江倦一个劲儿地指着麻辣鸭血,可萧始就是不给他夹,搞得他有些窝火。
姜惩吃完最后一口面,意犹未尽地抿着汤,“凌晨的时候,怀英从平湖区一个洗头房里抓到了嫌疑人王顺才,当时他裤子都没穿,你可以自己脑补一下扫黄现场,我就不多给你解释了。人抓回来以后,他还不承认是自己把你推上马路的,后来证据确凿,他见没法抵赖,又想靠主动交代获得减刑,还是承认了杀人未遂的犯罪事实。只不过他一再强调自己跟你没有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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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仇怨,完全是受人指使,至于是谁就说不出来了,只提供了一个微信号和对方打款给他的转账记录,问他是怎么认识这个人的也说不出来,一会儿是在酒馆,一会儿是在洗脚城,他自己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当时自己喝的烂醉,一觉醒来之后,通讯录里就莫名其妙多了个人。”
“好一个受人指使啊,怎么和徐静涛一个样。”
他说完这话,两人的脸色都变了变,萧始无奈道:“前妻,你的第六感能不能别这么准啊,我会有心理压力的。”
姜惩刚要开口,忽然又反应了过来,“我靠!萧始你一个法医偷听审讯干什么!再有一次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吧!”
江倦不紧不慢喝了口汤,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停在了萧始身上,“你明明知道内情却不告诉我,这事不会是跟我有关吧?”
两人的脸色更难看了些,姜惩揉乱了头发,无奈道:“……算了萧始,你就告诉他吧。”
萧始只好一边用吃的堵住江倦的嘴,一边说道:“那人说他从抛尸案开始就一直在监视你,可惜你身边总是有人照顾,他找不到机会,只有昨天你落了单,所以他就趁着你在市局门口发呆的时候下手了。”
姜惩翘起二郎腿,愤然道:“虽然这小子偷鸡摸狗的事干了不少,但杀人还是头一回,没什么经验,看着大货车开过来了就着急把你推出去了,也没注意看周围的情况,没想到你能死里逃生,更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会有人奋不顾身救你。方才他还惺惺作态,吵吵着要见你的救命恩人,感谢对方见义勇为才没让他沦为杀人凶手呢。”
江倦不以为然,“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你们要是没抓着他,他现在就应该谋划下一次怎么快狠准地解决掉我了。”说到这里,他去拿水杯的动作一顿,“说起来,你们昨晚是怎么抓他的?”
“扫黄。”姜惩脸都绿了,“怀英那小子多贼啊,怕直接抓人让他赖掉,就联系平湖区派出所去洗头房扫黄,连着他一起抓了二十几个正在交易的嫖/客和失足妇女,转手就把人带市局来了,他被铐暖气管子上的时候还吵吵以后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做大保健了呢。”
“这样的话,就当他还没开始办事情节较轻,关个五天象征性地罚点钱,就把他跟那些洗脚妹一起放了吧。”
等江倦吃饱喝足,萧始才呼噜呼噜吃起了凉了大半的面,一听这话当场“嗯?”出了驴叫声,“你说什么!放了?我差一点儿就见不着你了前妻,把他活剐的心都有了,你居然说放了他?!”
“嗯,放了。”江倦的情绪依旧没什么起伏,“狄箴做了件聪明事,就是没声张王顺才有杀人未遂嫌疑这件事,按照被抓嫖/娼的流程把他放了,背后雇佣他的人一定会去找他,不管是为了重复利用还是杀人灭口,都能成为我们顺藤摸瓜找到他背后势力的契机,至于怎么说服他跟警方合作就是个技术活了,让知心大哥哥狄怀英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吧。”
“原本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可王顺才还交代了些不得了的东西,暂时还不能把他放了。”姜惩面露难色,“他谋害你这个刑侦副支队长的原因——和抛尸案有关。”
几个小时前,王顺才还抵死不承认是蓄意谋害警察,声称自己不过是从市局门口路过,不小心撞到了江倦才险些酿成大祸。
温幸川前后几次研究了监控录像,直觉认为王顺才对江倦的行为举止很了解,就连那人在轮椅上喜欢用什么坐姿,着力点在哪个位置,从什么角度用什么力道才能让他顺利冲向疾驰而来的货车都是算计好的,不像是第一次见他。于是调取了江倦住处和市局附近最近半个月来的监控录像,意外发现从江倦开始每天两点一线往返两地的时候开始,王顺才的出镜率就变得极高。
姜惩把截图一张张摆到眼前,王顺才百口莫辩,才承认自己从警方勘察抛尸案现场的第二天就开始监视江倦了。
他在审讯室里唾沫星子横飞,“哇!”的一嗓子声泪俱下:“政府!我没想杀他的,我跟着他,只是想跟他说几句话而已,真的没有对他不轨!可是我跟着他这件事被人给发现了,那人先是用钱诱惑我,我手头紧,有点儿动心,但还是有良心的,没敢答应,后来他又拿我以前的案底要挟我,说我要是不按照他说的做,就……就向警方检举我,我……我太害怕了,只能照他说的做,但我其实……其实没想害那警察的!求求你们相信我啊!”
姜惩冷脸追问:“你以前有什么案底?都犯过什么事?”
“早……早些年,很多年了,在老家因为拆迁的事跟开发商有些矛盾,和村里几个兄弟一起上门讨说法,不、不小心就闹出人命了,之后我们哥几个都跑了,警察要抓那几个下手最狠的,我没打两下,打得也不重,但……但我也参与了。虽然警察没说要抓我,可我心虚,这么多年一直不敢回去,也找不着正经工作,就经常偷……偷电瓶和废铁换钱。”
“那你跟踪他这么多天是想干什么?你有什么话想对他说?总不会是自首吧,市局这么多警察,为什么偏偏就找他?”
王顺才鬼鬼祟祟地移开目光,盯着自己腕上的手铐,纠结半天,也没勇气回答这个问题。
“看哪儿呢!问你话呢!”
姜惩一掌拍向桌子,把人吓得战战兢兢,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上下牙打着颤,大哭着喊道:“我,我不自首!我那天看到那个人被杀了,我也……我是要报案啊!!”
作者有话要说:
姜惩:今天也好想撕了萧始的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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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猜想
江倦听后叹了口气,“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能现在才告诉我呢?”
萧始举双手以示清白,“冤枉!这事和我没关系啊前妻,今儿个我可一直跟你在一起呢,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审讯的结果。”
姜惩也是一脸委屈,“我也不想啊,这些细节都是他刚交代的,为了这个我大半天没吃饭没喝水,嗓子都冒烟了。”
“……真是辛苦你了。结果呢?王顺才说自己目击东野被害的情况属实吗?”
姜惩给自己泡了半杯咖啡,边喝边说:“这个还在确认,他交代的情况和我们目前的调查方向正好相反。他说自己直到半年前都还在地下赌场给人看场子,前段时间有客人挑事斗殴,他在拦架的时候受了伤,雇主给他报销医药费之后就把他开除了,目前无业。他一直没找到工作,又花光了积蓄,穷的交不起房租,现在天儿还冷,他没处栖身,就在枫叶苑小区找了个没什么人知道的地下室暂住,有时候也会从没人看管的仓库里偷拿点东西出去卖,不过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我刚让外勤去查了一下,小区里的确有一个地下室有居住过的痕迹,就在杀人现场的隔壁楼,他的被褥和生活用品都还在里面,看得出来他在那里已经蜗居一阵子了,所以说他声称目击到东野翔太被害是有可能的。”
“那他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吗?”
“有,而且是非常关键的证词。”姜惩一摸下巴,胡茬冒了青芽,有些扎手,“他看到了凶手杀人的全过程,但那个人,并不是徐静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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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一小时前,姜惩面对着精疲力尽的王顺才,收回了一身炸起来的硬刺,态度有所缓和,还让狄箴给对方倒了杯温水。
他两手垫着下巴,凌厉的目光盯着王顺财的每一丝反应,似要从细节中确认他这番话的真实性。
“你说你看到了死者被害的过程,想要指认凶手?”
王顺才连连点头,“政府,我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应该还活着……应该吧。”
“‘应该’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有点像死了。”
狄箴边敲着键盘记录边扮红脸,“王顺才,我可提醒你,跟警察兜圈子没什么好处,你也没必要跟这儿打哑谜,再提醒你一遍,实话实说对你是最有利的,看在你有立功表现的份儿上,我们会申请给你酌情减刑的,但你要是一直在这儿绕,让这案子越来越难办,那该被办的就是你了,明白吗?”
王顺才盯着脚尖,垂头丧气地点点头,“我、我没撒谎,真的没说瞎话,因为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就是被摁……摁进水里的。”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个盆,里面的水足够淹死个人了,他那时候一动不动的,我也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但我就是觉着,人要是死了,应该就没必要再摁水盆里淹了吧?”
“也就是说,你看到死者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动了,只是凶手的行为让你觉着他还活着?”
“……对,之后那个杀人犯做了法,对尸体拜了拜,还跳大神,估计是怕冤魂索命吧,等收拾完了,就……就把人给带出去了。我当时害怕,我没见过这场面,觉着对面要是就一个人的话,我应该能干过他,他要是真的杀人了,那我应该告诉警察,没多想就跟过去了,然后就……看到那个人被扔在江面上了。”
姜惩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眉头越皱越紧,王顺才见他一脸怀疑,忙道:“政府,你信我呀,我真的没骗你!真的!”
“那你看到死者被抛尸后都做了什么?凶手有没有发现你的存在?你又为什么没有立刻报警?”
王顺才支支吾吾的,“我去……去看那个人有没有死了,杀人犯走了以后,我想那人会不会还活着,就过去看了看他,本来想把人挪到别处的,这么冷的天,冰上那么凉,好人也该冻坏了。可是我没挪动几步,桥上突然有个人经过,我害怕是杀人犯回来了,就躲到了桥根底下,之后也没敢碰他,觉着他应该是真死了,我就……就跑了。”
“刚不是还义正严辞说要向警方报案吗?怎么事到临头怂了?”
“这……政府,我没见过死人啊。”王顺才一脸愁苦,两只手都快被他自己抓破了,“我以前那是……打群架,那丧良心的开发商是送去医院以后才死的,这回这个不一样,他是横死的,万一以为是我害了他,跑来找我索命可咋办?我心里害怕,又嫌晦气,当时就是怂了,所以才去跟我那场子里的老相好商量了,她说让我别管这破事,落不着好处还惹一身骚,我觉着她说的也有道理,就打110报了个警,害怕警察查到我以前的事,怀疑人是我杀的,没敢多做别的……不然我就是哑巴吃黄连,纯给人顶包了。”
听着这漏洞百出的证词,要不是姜惩办案经验丰富,职业素养优秀,还有颗健康的心脏,现在不是动手揍人,就是给气到心肌梗塞了。
他咬着牙继续问:“你是在什么地方看到凶手行凶杀人的?那地下室空间不大,你是跟凶手和死者共处一室的吗?”
“不不,我在隔壁……偷东西。”
王顺才两手捂脸,有些崩溃,应该是在后悔越说下去,自己的罪行暴露的就越多,本来还打算检举他人的,现在倒成了他自己投案了。
“地下室隔壁就是仓库,我偷溜进去,就是想拿点儿东西出去卖。那个小区存货多,平时还没人查点,偷了出去也没人发现,我都拿顺手了。那天是和平时一样进去拿东西,就发现墙上有个洞亮着——那地下室墙上有个洞,应该是以前装修的时候留下的,地下室有灯亮着,隔壁就能发现——我就是从那儿看见的。”
之后姜惩又询问了凶手的外貌特征,通过王顺才的描述让模拟画像师先给出了一张草图,他把图片给江倦看了一眼,疑似嫌疑人看起来和想象中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形象不同,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单说长相应该是扔到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普通,不过眉眼间却透着股凌厉,嘴角处还斜贯着一道刀疤,看上去也不是个善茬。
“这个人……”江倦有些迟疑。
姜惩拍了拍大腿,“眼熟是吧,我也眼熟,想不起来了。”
江倦盯着那图片看了一会儿才挪开目光,“王顺才这个人的背景怎么样,真像他所说的,是个逃犯吗?”
“不,我让小白去调查过了,他家是宿安县的,跟你还是老乡,八年前确实因为拆迁问题和开发商起了矛盾,包括他在内的几个村民一起上门闹事,他们动了手,被害人也受了伤,不过致死原因却是心脏病突发,带头的两个刺头被判了过失杀人,其他人因为人数太多,现场又没有监控,没法确认是谁的责任,都是赔钱了事。小白打电话的时候,宿安刑侦的老张压根儿就没在案卷上翻到王顺才这仨字,估计当时都没人记得他也参与了这件事,只有他自己心虚跑了。”
萧始抬起江倦的下巴,往他发红的眼睛里滴润眼液,“所以这就是他偷鸡摸狗进过几次局子都没掀出过案底的原因吧。”
冰凉的液体入眼,江倦下意识抬手去揉,萧始干脆把他双腕箍在手里,一边帮他擦着眼角流出来的药液,一边帮他吹干湿润的睫毛。
“王顺才是在说谎,但没必要拆穿他的谎言,就像我刚刚说的,关个五天就把他放了吧。”
姜惩呛了一下,一激动直接把嘴里的水喷了出来,水流在空中划出了完美的弧线,萧始见状不妙立刻后撤,奈何还是没能躲开这横祸,被泼了一裤子,尤以裤/裆那处湿的厉害,水迹还在不断扩大,形成了一片自然的晕染。
姜惩:“……”
江倦:“……”
萧始从没觉着这么崩溃过,当场暴喊:“姜惩!你他妈找死!怎么吐出来的就给我怎么喝回去!舔也给我舔干净了!!”
姜惩还没来得及变脸色,办公室的门就开了,宋玉祗一脸没睡醒的朦胧,“嗯?谁?舔什么?你们又在开什么低级玩笑。”
姜惩那本打算口吐芬芳的舌头打了个结,旋即打算卖惨,让自家狼崽子帮他出了这口恶气。
不想这时江倦幽幽开了口:“萧法医在男性生理方面有些难言之隐,想让我帮他一把。这事不急,肾虚阳/痿都不是一天能治好的,不用管他,既然来了就一起分析案情吧。”
萧始如遭雷击,顿觉面前的人陌生无比,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怕不是被夺舍了!
他一把抓住江倦,用力晃得那人灵魂都快出窍了,“你不是我前妻,你到底是谁!你把我前妻还给我啊!!”
江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出乎所有人意料绽出了灿烂而和善的笑容,可惜眼中没有一丝笑意,萧始感到后背发凉时已经晚了,那人看起来清瘦无力的手也不知哪来那么大劲儿,照着他的大腿根就是一拧,萧始“嗷——”的一嗓子栽下了沙发,捂着那处蜷成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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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两人一见这场面哪还敢多话,双双挺直腰背,竖起耳朵端坐在江倦对面,静待他发话。
江倦揉了揉手上扯痛的伤,皱着眉头说道:“从勘察的时候,我就觉着枫叶苑那个地下室不是第一现场,至少不是东野翔太的死亡现场。我腿上有伤,行动不大方便,所以当时是萧始背着我进出地下室的,那里的入口不宽敞,我得贴近他才能保证自己的身体不擦碰到门框,而死者东野翔太是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以他的体型要想和其他人并行通过狭窄的入口,对方就必须是相对瘦弱的老病妇孺,而这样的人一般来说不具备移动他将近二百斤尸体的能力。”
萧始缓过劲儿来,慢慢爬到沙发上,有气无力道:“而且东野身上没有被捆绑擦碰过的伤痕,证明他不是被绳索吊着上下移动的,可他偏偏又在那间地下室里留下了甲痕,如果不是凶手特意扰乱调查,那么就算东野真的到了现场,也很可能是自己离开的。”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两人提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并且几乎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世界的猜想——死者是自己离开杀人现场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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