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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势危急,她想也不?想推开前面人朝着殿中跑去,同时高喊:“小心。”

她的举动令人群熙攘起来,本就摩肩擦踵的密集,此时彼此推搡,她仗着纤瘦的身形冲到前面,回头看到倏然射出的弓箭,张开双臂扑到闵裕文身上?。

后肩被贯穿,她压着闵裕文重重摔倒在地。

变故来的突然,殿中爆发出尖叫,呐喊,人群如潮水般四下?退去。

燕王已然命人追寻刺客,又逆着人群阔步冲上?前去,看到李幼白肩上?的箭,血水已经渗出来,闵裕文抱着她坐起身,手指触到箭尾,动作变得小心翼翼。

“幼白,你不?能睡。”

只一瞬的慌乱,他?很快冷静下?来,握着她的肩膀命她睁眼。

李幼白疼的直打哆嗦,那肩没入皮肤扎穿了骨头,她甚至能从前面看到箭头,她咬破了舌尖,忍着不?去哼哼,血流的太快,冷意袭来,眼皮便?愈发沉重。

“幼白,醒醒。”

这是她能听到的最后几个?字,随后便?陷入无限的昏迷当中。

刺客被抓住,但来不?及审讯便?都咬舌自尽,全?是死士,舌底压着毒/药,便?是没打算活着被抓的。

燕王负手站在廊下?,往屋内瞟了眼,沉声道:“他?们来刺杀你,说明你的斋讲起到了威慑作用,姑姑她才会下?狠手才除掉你。今日多亏李幼白,否则依着箭矢原本的方向,定是要射穿你心脏置你于?死地的。

你不?该大意,要知道姑姑为人心狠手辣,你又屡次三?番阻她大业,她岂能饶你?”

燕王已然加派了人手盯梢保护,又将可疑人等?悉数抓捕,连夜审讯,除了两个?交代不?明的,其余人也很快放回。

闵裕文的目光始终望着屋内,大夫正在拔箭,处理伤口,屋内也有两个?婢子服侍,但他?心不?在焉,只想着她伤势严重,便?也没听到燕王究竟说了什么。

刘识见状,叹道:“你们两个?情谊深厚,我也是佩服的,她为了你赶来淮西?,又为了你中箭受伤,且你们早有婚约,进去吧,好生照顾她。”

李幼白的伤不?致命,但伤口太深,以至于?把箭难度大,疼痛厉害。

闵裕文将她嘴中的帕子拿出,重新叠了方干净的塞过?去,她的尖锐牙齿骤然一咬,含住他?的拇指,牙齿钉进他?的皮肉,他?没抽手,由着她用力。

箭拔出来,她虚虚瘫软昏迷,这才松了牙齿。

李幼白身上?的衣裳全?被血染透,婢子上?前将那褪掉的外裳抱起来拿走,另外那人则小心翼翼剥开她的里衣,方才情急用的是剪子,将受伤部位的衣料剪掉,方便?大夫拔箭,而今却得换下?来这套脏污的里衣了。

婢子回头看了眼闵裕文,示意他?暂且离开。

闵裕文背过?身,沉声道:“快些换。”

屋内全?是血腥味,他?的心跟着揪起来。

待换好里衣,婢子要给她上?药,包扎,闵裕文快步过?来,接了伤药后坐在床沿:“我来就好。”

便?又让人将纱布药酒都放在手边,他?掀开松垮的衣领,看到血色伤口,她皮肤白,这伤口便?显得尤其鲜红,伤药时,她眉头皱起来,苍白的小脸浮满汗珠。

闵裕文安慰,声音轻柔。

他?比那两个?婢子动作灵活数量,很快便?包扎完,直起腰来擦了把汗。

厨房在熬内服的药,他?洗净帕子擦拭李幼白的额头,眉眼,看她皱紧的眉头像小山一样,便?伸手想要抚平,手刚放上?,她溢出一声低呼。

“卢开霁”

他?的手顿住,他?知道,李幼白到淮西?,不?是为了他?。

婢子端来汤药,放在床头用勺子搅凉,温声要喂李幼白。

闵裕文转头,拿起小案上?的汤碗吩咐:“都先出去,我来便?好。”

两个?婢女反手合上?门,站在廊下?时忍不?住感叹,道这位娘子着实命好,有这般俊俏的郎君,性子又如此温和体?贴,若换做她们,定也会毫不?犹豫冲上?前挡箭的。

李幼白的高热起的很快,伤口感染,喂药的勺子抵在唇边却怎么都送不?进去,她牙齿在打颤,身上?热的像块炭,偏没有汗,干巴巴的热,快烧着了。

闵裕文试了几次,她牙关?始终闭合。

“幼白,幼白,你得吃药,张嘴。”

他?很是耐心的劝着,双手贴在她脸颊轻轻抚触,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来匀和她的高热,手心很快被滚烫,他?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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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李幼白根本听不?见,此时的她像是沉到海底,周遭除了嗡嗡的响声,尖锐的嘈杂外,什么都听不?到。

闵裕文看着她,又看了眼汤碗,随即喝了一口,俯身对上?她的唇。

舌尖递到唇瓣,颤抖着将那药汁一点点松下?去,但她牙齿咬得很紧,闵裕文试了几次都没能启开,大部分药汁都沿着她唇角流出来。

他?气息有些乱,脸早就通红,也不?知是被她呼出的热气熏染,还?是因吻上?这唇而紧张。

闵裕文重新喝了大口,深吸一口气,双手捧住她的小脸,微微用力一掰,她像是窒息的鱼,忽地张开嘴来。

便?在此时,他?的唇落了下?去。

第76章

药汁一滴不漏,悉数送入她的喉间。

她想挣开?他的钳制,许是被捏疼了,闷哼了几声?又没了力气,由着他一口一口地渡进去苦涩。

唇齿相抵,舌尖追随,起初只是单纯的喂药,但到?后来剩下碗底时,闵裕文的动作却忽地缓慢起来。

那药汁含在嘴中,目光从她紧闭的双眸挪到唇上,唇瓣沾染了药汁盈盈清透,在他凝望的时候倏然启开,绵密的呼吸喷出,像水雾笼罩在眼前。

他只觉一种冲动从小腹漫开?,激的自己打了个颤,或许是他昏了头,更?或许是他早就期待着占有。最后一口?,与其说是喂药,倒不如说是放纵缱绻。

他追逐她的躲避,舌尖像是发?烫的火炭,甫一靠近便引得她立时逃开?。他沉迷于这种滋味,得不到?反而更?想索取的冲动,尽管竭力克制,但情?到?浓时却也忍不住深深汲取。

这一刻,闵裕文仿佛感?受到?何谓心虚,是他有生以来头一遭鄙夷自己。

是个贼,在静谧无人的角落偷走本不是他的东西。

忐忑,但不后悔。

药汁终究送入喉间,他缓缓抬起头来,李幼白的唇嫣红饱满,他俯身又是一啄,呼吸变得粗重。

“我知道,你是来找卢世子的。”

“但我不想放你离开?。”

李幼白安静地躺在床上,歪着头咳了两声?,乌黑的发?散在身下,脸色虚白脆弱没有血色。那支箭让她流了太多?血,以至于她的手指,脚趾全都发?白,离开?闵裕文的触碰后很快变凉。

只是那唇,因被他咬了几口?,此时饱满若樱桃,格外诱人。

闵裕文的心跳加快,闭眸念了几句经文,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唇角溢出一抹浅笑,很快被冷凝取代,他握着拳,目光沉沉地盯着床上人,外头传来脚步声?,他站起身来。

安子平近前与他低语,随后站开?些道:“殿下让大人过去。”

闵裕文负手回眸,少?顷与门口?的婢女吩咐:“看顾好李娘子,若她醒来,便说我与燕王殿下商议正?事,待会?儿便来看她。”

两个婢女福礼应是。

闵裕文却不放心

,走了几步再度折返,从门缝隙中往屋内瞥了眼,安子平便站在他身后,一脸平静地等?着。

“走吧。”

李幼白清醒时,已经是翌日晌午,她坐起来,肩上的伤口?疼的愈发?厉害。

“闵大人呢?”

婢女端来清粥小菜,告诉她闵裕文在书房议事,此处为?临时办公?的署衙,原是前司马的私宅,后被刘瑞君征用做了办公?之地,刘瑞君丢弃居所逃跑后,闵裕文与其他将领便占据此处,收集了不少?刘瑞君没来得及带走的案卷,因着方便,也用其充作议事之地。

李幼白喉咙沙哑,就着婢女的手喝了点水后稍微好受些。

她理了理思路,强撑着身子用了几口?饭后便要去书房,婢女自然不依,上前搀着她回屋里休憩。

“闵大人说您哪都不能去,将养身体?最重要,他很快便能回来,娘子便是再着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李幼白摇头,战场上时机转瞬即逝,何况她们从京城赶到?淮西本就耽搁了数日,距离卢辰钊被俘更?是不知多?少?日子。她能等?,他等?不了。

婢女左右为?难,不敢硬拦着李幼白,但又不想违背闵裕文的吩咐,站在门口?虚虚遮挡时,闵裕文从游廊处走来,看到?这一幕,立时加快了脚步。

“幼白,你醒了。”

李幼白看见他,点了点头,问:“你可有时间与我私底下聊几句?”

闵裕文背在身后的手捏了捏,道:“好。”他似乎猜到?李幼白要问什么,故而合门的空隙便开?始想对策,转过头来,那眼睛虽通红却很明净清澈。

“长公?主逃离淮西时,卢开?霁为?何会?率兵五百前去追击?”

“事发?突然,来不及细细谋划,大军彼时将将经历完一场苦战,正?准备扎营,而长公?主从斜后方穿过去,令死士突破口?子后疾奔逃走。只有距离她最近的卢世子发?现,故而才临时召集五百兵勇赶去追击。”

“据我所知,五百兵勇回来四?百多?,照理来说卢开?霁也能回来的。”

“刀剑无情?,回来的兵勇道卢世子被冷箭所伤,才会?被擒获。”

不疾不徐的回答,听起来毫无破绽,但李幼白觉得不对劲儿。

“他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

“乘胜追击,往往容易受到?蒙蔽。”

“所以长公?主那边,自始至终没有过来谈判?”

“既已逃走,何来谈判?”

“那么卢开?霁死了?”

“我不知道。”

“不谈判,留其性命有何用?”李幼白步步紧逼,闵裕文从容应对,“还是说,其实这只是你们的谋划,为?了让其打入长公?主内部,在两军再度交战时,与燕王殿下呼应,使殿下能赢的笃定?漂亮,使军民拥护,使他的名声?在短时间内得到?传播,使他能在归京时理所当然被封为?太”

“幼白,你该知道适可而止。”闵裕文的声?音变得幽沉,往门口?扫了眼,拉住她的手臂将其推到?床沿。“有些话不是你能说的。”

“那你来说,我方才所言对否?”

李幼白目光灼灼望向他,闵裕文蹙眉,很快给?她回答:“不对,你想多?了。”

李幼白闭了闭眼,只觉面前一阵晕眩,闵裕文扶着她坐下,她手臂似乎在发?抖,但面色仍保持镇定?,少?顷低下头平复情?绪。

“我不信。”她抬起眼睫,眼眶里浮上湿润,看的闵裕文心头一跳,“闵大人,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透露你们的计划,我只想知道真相,知道他是否安然无恙。”

她的语气有恳求,闵裕文不敢再看。

“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待会?儿你换完药,睡一觉。”

他要走,李幼白揪住他的衣袖。

“最近派遣去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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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兵马何时动身?”

“你想作甚?”

“我想同行。”

“胡闹,你受了重伤,不可长途跋涉。”

“那你告诉我真相。”

闵裕文怔住,许久背过身去叹道:“幼白,你可曾想过你是在难为?我。且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逼迫你的未婚夫婿,你可知我心里作何滋味。”

李幼白咬着唇,不松口?。

“真相便是如此,不管你信不信,卢世子就是被长公?主俘虏了。”

门合上,轻轻地没有一丝脾气,是他与生俱来的良好修养。

但他离开?时的背影足以说明他动了怒,否则不至于连头都不回。

李幼白抚着肩膀,此刻的肿痛牵扯着神经,从胸口?蔓延到?耳根,带着耳朵牙齿都跟着疼起来。她方才用尽全力,伤口?早就挣开?,血透过衣裳,一点点地渗出痕迹。

婢女见状,忙为?她解了衣裳,重新涂抹伤药后缠裹纱布,又往外瞥了眼劝道:“李娘子,闵大人脾气很好了,昨夜守着你喂药,忙到?深夜殿下召唤才离开?,一整宿的议事。听书房那边说,他连眼都没合,殿下要睡半个时辰,他抽空过来瞧你,你你不该同他吵架的。”

婢女不知两人因何翻脸,只以为?是未婚夫妻间说不合适,闹了别扭,故而想要调解。

李幼白没说话,尽管闵裕文说卢辰钊被俘,但她根本不想相信。

既然跟着燕王来到?淮西,她得想方设法去查真相,去找人,她不管他是不是被俘,她只要他活着。

两日后,李幼白能坐在桌前握笔,她写了几行字,因疼痛字体?变得很是扭曲,写完便在脑中分析利弊,随之将其中一张揉成纸团,又一团,直到?只剩下一张。

引蛇出洞,以己为?诱饵,让长公?主自投罗网。此计难在布局,还有自身的安全上,长公?主狡猾,此时定?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但她是个偏执的疯子,一个疯子出牌定?也不会?遵循常理。她在宫中嫉妒贵妃,且险些查到?李幼白的真实身份,若她知道了呢,会?轻易放过贵妃的孩子?

李幼白知道这一计危险重重,故而先行搁置旁边。

她需要尽快调理好伤口?,至少?能做到?行动如常,晚膳她吃了很多?,而闵裕文仿佛故意避着她,想来是那日的话令他生气。

李幼白知道对不住他,但若重来一回,她还是会?那么问的。

闵裕文站在廊庑下许久,刘识瞥了眼,笑着拍他肩膀:“既然关心,还不快去看看,干等?在原地有什么用,她又不知道。”

闵裕文回头,刘识朝他往前指了指:“还有一日太平日子,等?后日行军推进,怕是你想跟她说话都抽不出时间。明旭,到?底是为?了你来为?了你受伤的,一个小娘子孤身在外,最是需要陪伴,你好生待她。”

过了少?顷又补了句:“我瞧着母妃待她,比待我还要上心,临行前又多?加嘱咐,送了几件尚衣局新做的好衣裳。两件狐裘白氅,我才得了一件玄色而已。”

闻言,闵裕文愣了瞬。

他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少?在燕王跟前提李幼白。

起初他以为?父亲提醒他以公?事为?主,不要耽于私情?,可方才燕王无意的几句话,却让他陷入怀疑之中。

言文宣是她的生父,那么她的母亲呢,会?是李沛在大理寺认下的那具尸体?吗?

还是仅仅做局,只为?逼得刘瑞君狗急跳墙。

闵裕文不动声?色地想着,眼睛落在燕王面庞,细细看来,燕王和李幼白仿佛真有些相像,他吃了一惊,立时回忆李幼白出生时辰,再与贵妃失忆流落道观的时间比对,发?现她出生正?是贵妃消失那段时间。

而贵妃在他们二人婚事公?开?后,对李幼白的态度好像变得过快,虽说时常召见两人进宫,但他好像是幌子,而贵妃想见的人,或许只是李幼白。

李幼白难道会?是贵妃的孩子?

他不敢再往下想,如若真是这样,燕王该当如何?

父亲的话言犹在耳:“明旭,不管何时何地,不要做伤害幼白的事。”

“我自然不会?的。”

“我要你保证。”

彼时他诧异父亲的郑重,只以为?他担心自己会?在大是大非面前,顾及言文宣的罪臣身份而放弃李幼白,他不曾想过会?是这样曲折复杂的真相。

所有一切都有迹可循,用膳时贵妃望向李幼白的眼神,她反复嘱托自己要善待李幼白,最关键的是两人如此相像的外貌。

原来如此!

竟是如此!

父亲不告诉他真相,是因为?他和燕王交往过密,瞒着他也就是瞒着燕王。

两人都是贵妃的孩子,却都有各自的生父,他们的生父又是对立的。

若李幼白只是言文宣的女儿,此事尚且还有转机,凭着燕王的肚量不会?为?着前辈的恩怨牵连李幼白。但倘若她还是贵妃的女儿,那么一切便都未尝可知了。

燕王爱护贵妃,却也是敬重陛下的。焉知他不会?为?了保全陛下的名誉铲除李幼白,

既有这个可能,那么燕王便决计不可过早得知她的真实身份。

屋外,婢女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往远处看了眼,见闵裕文过来忙站直身体?。

“她睡了吗?”

“李娘子还在看书,之前写了会?儿字,也不叫我们伺候。”

“下去吧。”闵裕文摆手,两人福了福身,而后去往旁边耳房休息。

闵裕文轻轻叩门,李幼白停了手中笔,顺势将纸用书本盖住。

他进来,抬眸扫去,两人对上视线。

屋内的灯烛摇曳,此时已经入冬,空气里很是湿冷,墙根处的炭盆火苗已经熄灭,李幼白披着件外裳,静静坐在案前。

闵裕文未曾想过成婚后的模样,一来是觉得遥远,二来是没寻到?可以相伴之人。但此时看着她坐在灯下,面孔柔柔弱弱,眼睛漆黑充满韧劲儿,桌上的书像是一直摆在原处的。

他生出一种错觉,就像妻子等?待归来的夫郎,心中立时荡漾了暖意。

“还疼吗?”

他指她的肩伤,走到?近前拖来圆凳坐下,面对面看着彼此,烛光给?两人渡上一层薄薄的朦胧。

李幼白道:“没那么疼了。”

“那日你救我,我还没有谢你。”

李幼白哦了声?,复又解释道:“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你不能有事,便冲了过去。其实换做旁人都会?为?你挡箭的,你站在殿中,不是闵大人,更?像是点拨百姓的佛。”

“但我只是个人。”闵裕文笑起来,眼神愈发?暗淡。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李幼白端茶,闵裕文想帮她,她下意识想躲,他不让,茶水便洒在桌上。闵裕文起身收拾,李幼白惦记写的纸,刚想去拿,闵裕文比她更?快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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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纸上写的东西。

粗粗扫了眼,眉心紧皱:“这是什么?”

“我乱写的。”

“幼白,有必要吗?”手中的纸攥出褶皱,他难以置信地问她。

李幼白别开?视线,态度却很坚决:“我力量微薄,能想到?的法子也终究有限,但你知道我是个倔脾气,想做的事便一定?要做成。闵大人,我不想牵连你,但你也不要阻止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管结果如何,成也好,败也好,我不会?有遗憾。”

“你是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长公?主现在是穷途末路,一旦拿捏着把柄岂会?轻易动杀机,何况我她不会?杀我。”

“为?何不会?杀你?”闵裕文眼神冷淡,“因为?你是崔贵妃和言状元的女儿?”

李幼白一愣,圆圆的眼睛满是惊讶,随着时间的流失转而变得平复下来,她没有立时回话,坐在圈椅上垂下眼睫,似乎不想将心事透露给?闵裕文。

“这计划不成,非但不会?引她过来,还会?让你陷入危险,她的爪牙太多?,分布在淮西各地,想要动你轻而易举。”

“我没有更?好的法子。”

“你便那般担心他,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闵裕文压抑着内心的激荡,面如寻常地盯着她的脸,她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我说过,长公?主不会?杀我。”

“但你一旦被抓到?,她会?用你想象不到?的刑罚折磨你,不仅仅是拿你要挟贵妃,她会?让你生不如死。”

李幼白自然也想过这些,但她觉得没甚好怕的:“人固有一死,横竖我能引其现身,便于你们设法捉拿。至于我是否会?成为?累赘,你不用担心,我会?在那之前想方设法自尽,我不会?成为?被要挟的把柄。”

“李幼白!”闵裕文动了怒,即便想要控制情?绪,但听她平静说出这番话后,还是爆发?了。

灯烛猛地摇曳,照在他泛红的眼眶,许久,他重重吐了口?浊气。

“这场胜仗会?来,但不需要拿你来祭祀。”他转身往外走,打开?门终是没忍住,又踱步回来,目光凛然地对上她。

“你也不要用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掩饰只为?救他的决心。”

闵裕文看似儒雅,实则也是个主意坚定?的人,自打知道李幼白的心思后,便将其周围多?布了一倍守卫,另添了两个婢女,说是看护,更?像是软禁。

这日李幼白想去书房,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两个护卫,走到?哪,他们便跟到?哪儿。

刚到?书房门口?,她忽然看到?一抹黑影从偏门闪出。

那人穿着玄色劲装,身披同色大氅,兜帽将整个脸几乎遮住,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她看过去的同时,他也朝她看来。

眼神对视的刹那,李幼白只觉半空劈了道闪电下来。

待她想追上前去时,那人倏地转身阔步疾走,他步幅大,走的很快,转眼便消失在影壁后方。

李幼白迈下台阶,急急跟过去,谁知手臂一紧,闵裕文攥住她箍在原地。

“你看见了吗?”李幼白想要求证,问完又看向影壁方向,“是他,是卢开?霁。”

第77章

李幼白眸光闪烁,神情激动,仰着头冲闵裕文确认一般:“你看到了吧,是他,是卢开霁。”

不管她如何激动,闵裕文始终安静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李幼白想挣开,但肩上的伤使她有所顾忌。闵裕文握着她的手臂,看起来不重但又?将她箍在原地?不能动弹。

“闵大人?,你为何要拦我。”

闵裕文轻蹙眉心道:“你看错了,那人?不是卢世?子?。”

“我的直觉不会?错,那双眼睛分明就是他。”

“不是。”

闵裕文笃定地?说,像是要浇盆冷水在她头上,连眼神都无比确信,“幼白,你太累了。”

“我去看看。”

李幼白掰他的手指,那人?走的飞快,再?不去追,怕是追不上了。

闵裕文松手,眉眼泄出几?分不易察觉的低落:“是齐州镇国公?府来人?了。”

后院,几?匹马跑断了腿,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喘着粗气饮水,有一匹的蹄子?掉了铁,此刻虚弱地?伏在主人?身边,鬃毛也失去了往日光泽。

银杏树的叶子?掉在上面,他回头,神色忽然惊讶:“小白,你怎么在这儿!”

卢辰瑞摸着马脖子?,轻轻放下后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激动地?站在李幼白身边,他浓眉大眼,此刻透着几?分疲惫劳累,披风上染了灰尘也顾不得?拍拂,雀跃又?强忍镇定地?盯着李幼白。

他要伸手,手刚挪到李幼白面庞边倏地?缩回,眼里全是惊喜。

李幼白看到他们的穿着,皆为玄色大氅,她恍惚了瞬间,不答反问?:“方才你们有谁去过?书房那边?”

卢辰瑞扭头:“是大哥,他去同燕王殿下呈禀事务,刚回来。”

李幼白眸中光说骤然隐灭。

卢辰瑞问?:“你怎么了,受伤了,伤在哪里?”

他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像个孩子?一样,说完还跺了下脚。

“我没事,你们缘何都赶到了淮西。”

“我们来找兄长。”

说到此处,卢辰瑞变得?异常坚定,“不管如何,我们要把?兄长从敌营救出来,旁人?传的我们一概不信不管,我们只要他回来。”

卢家人?的心,不管何时都紧紧绑在一起。

李幼白看着他,忽然觉得?卢辰钊之前?为卢家的诸多?打算没有白费,这是值得?顾全的大家,没有人?会?在要紧时候抛弃任何一个人?,他们是小舟,但横行在江面时能依靠彼此获得?安宁,不会?被风暴吹得?四处飘摇。

尽管卢辰钊面临的不仅仅是性命之忧,但他们还是来了。

即便坊间将他的被俘描述的如何可怖,他们也不在乎,他们只要自己亲人?的安全。

这件事,势必会?再?三波折,李幼白知道自己不能干等着,她拍了拍卢辰瑞的肩膀,沉声道:“你们打算怎么做?”

卢辰睦和卢辰泽靠近,院外是驻守的侍卫,几?人?互换了眼神后,默契地?压低声音。

“方才我与燕王殿下回禀过?,也得?知了长公?主撤走的线路,我想循着着他们撤走的线路追寻。他们人?多?必然行进缓慢,我和两?位弟弟骑快马急追,定能赶上。

待赶上后,我们再?想方设法混入营中,总能找到开霁。”

李幼白嗯了声,招手,三人?围过?来。

“这样,我有个更好的法子?,能化被动为主动。”

卢辰瑞:“是什么,快说说!”

卢家族中有经商的,人?脉很是广泛,短短一日光景,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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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大理寺前?往淮西舒州调查原扬州官员盐税案的事传的沸沸扬扬。扬州官员齐鹏祖籍舒州,致仕后被查出跟长公?主之前?盐引案有关?,之后被关?押待审,但刑部尚书钱杨舟处事周密,故而拖到今日不曾下定论。

大理寺倒着实派了人?去舒州,但没有李幼白。这种?案件级别只能有大理寺正以上官员亲审,因卢辰钊备战,故而崔钧带着两?个评事去往舒州,此刻他们正处在审讯期间。

李幼白没有告知卢辰瑞等人?自己的目的,只说如此传言是让刘瑞君防备盐税一事,他们似懂非懂,但看她格外笃定,便迅速将消息传播开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李幼白将自己算计进去,那份传出去的名录里,便有崔钧和她的名字。

待闵裕文察觉到此事,已?然无法控制接下来的态势。

李幼白在屋内换纱布,伤口已?经结了痂,厚厚的一层,偶尔会?因天气阴沉而变得?很痒,闵裕文进来的突然,并未敲门,甫一听到动静,李幼白忙拢住衣裳,回头。

虽隔了道屏风,但闵裕文还是看到她纤细的身影,他忙转身,道:“抱歉。”

李幼白匆忙整理好衣裳,少顷开口:“好了。”

闵裕文耳根发烫,步幅也不如刚进门时那般自然,走了几?步站在书案前?,抬眼:“你要去舒州。”

“是。”

“何时启程?”

“明日一早。”李幼白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只一个小小的包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我和卢家几?位郎君一道出发,闵大人?不必担心。”

闵裕文苦笑:“我有何可担心的。”

她防备着自己,且暗中与燕王谈妥协议,然后等万事俱备再?知会?自己,便是想拦都拦不住。这份决心和狠心,着实叫他佩服。

“你答应了燕王何事?”闵裕文问?完,忽地?一笑,“不用想,你是承诺他引出长公?主,助他快速且顺利结束这场战争,对不对?”

李幼白默认。

“你是我未婚妻,我可以说服他改变主意,毕竟胜仗迟早会?来,不过?晚几?日罢了。”

“对,不过?晚几?日。”李幼白挡在他面前?,“但我需要这个机会?,凭此来做日后谈判的筹码,我”

“谈判?”闵裕文打断她,眼中满是疑惑,“谈判什么?”

李幼白僵住,沉默中气氛变得?凝重。

“对不起,但我必须这么做。卢开霁生死不明,我需得?为他搏一个机会?。他做了那么多?,不该无声无息被抹灭功劳,只是因为一次被俘”

“还有呢?”闵裕文克制着悲愤,形容一如既往的淡然。

李幼白没有说话,咬着唇站在他对面,连眼神都不敢对视。

“我”

“是为了解除婚约吗?”

声音在压抑着颤抖,但能听出闵裕文的紧张和震惊,他说话向?来稳重从容,可此时却有些飘忽。

清雅尊贵的人?,站在她面前?就像等待宣判的罪人?,难以置信的望着她,一瞬不瞬。

对于效忠新君的投诚,以此来获得?转机,是为了摆脱自己,跟心爱的郎君在一起。

闵裕文站定,颀长的身影似乎晃了下,他闭了闭眼,还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我哪里不好,竟叫你如此厌恶。”

“不是,你很好。”李幼白蹙眉,“但我们的婚约本就是长辈的安排,不是我们各自中意的,既如此,何不为了分开努力争取机会?,也好在真的解除婚约时,彼此体面。”

“你不是我,怎知我不中意。”

话音刚落,屋中静的骇人?。

闵裕文自知情绪失控,转过?身不再?言语,过?了不知多?久,他淡声说道:“我会?着人?暗中保护,你去吧。”

去舒州途中还算安稳,但沿途流民颇多?,经历了战火后的城池难免令人?唏嘘,往日繁华不见,勉力支撑的店肆鲜少有人?经过?。

盐税案陆续查了一年多?,之前?涉及刘瑞君,而刘长湛又?对这位阿姊格外宽仁,故而刑部一拖再?拖,便始终没有定论。如今时世?不同,刘瑞君在檄文上已?然成了悖逆君主的罪人?,但分寸还是要把?握好的。

崔钧见到李幼白,自是吃了一惊,但人?手带的不足,而李幼白誊抄记录又?格外条理,故而便将人?留下。当夜便审问?了舒州官员,起初那人?不肯松口,后得?知刘瑞君之事,魂不附体,自知再?无指望,便开始吐露实情。

李幼白抄了半宿,但他招供的官员实在太多?,写到后来崔钧不得?不令看守的衙役暂时离开。

写到最后,李幼白合上纸张,咳了声,面色呈土灰色。

崔钧递给她温水,李幼白道谢。

“你是为何而来?”

“在燕王殿下身边我没甚用处,得?知大人?在此后便快马加鞭赶来,想着为大人?分忧。”李幼白躬身。

崔钧笑:“一派胡言。”

但也没有继续盘问?,起身去往后院休息。

李幼白回屋时,已?经接近辰时,乌沉的天浓云密布,将本该升起的日头遮的严严实实,空气里浸着冷意,风吹来,她打了个哆嗦,抱紧手臂。

刘瑞君的人?是在这日上半夜动手的,来了八个死士,皆劲装打扮,着黑色衣裳靴履,蒙面束发,只露出眼睛。

卢辰瑞在打斗中受伤,索性伤情不重,最后八个死士好容易逮住一个活口,被卢辰瑞一拳打昏,接着拔掉毒牙,塞上破烂布子?,五花大绑捆在院中那棵银杏树上。

下着雪,那人?很快苏醒过?来。

刘瑞君猜测这可能是陷阱,但她还是想试试,毕竟能抓到崔慕珠女儿的想法像是毒蛇一样,搅得?她不得?安宁,闭上眼都是渴望。

这死士训练有素,起初如何都不肯开口,后来还是崔钧动手,只过?了盏茶光景,此人?便吓破了胆。

崔钧用帕子?擦拭手指,抬眸扫向?李幼白,沉声道:“有什么想问?的,便去问?吧。”

他转身回房,仿佛毫不在意她到底想问?何事。其实就算不问?,他几?乎也能猜出,卢家三位郎君都来了,还能为着什么,自然是为了卢辰钊。

询问?过?刘瑞君如今的扎营地?,得?知她与军队分开时,李幼白很是诧异,拿刀抵在死士颈间,问?:“她为何要住驿馆?”

“殿下沿途又?杀了几?户官家女眷,凭着她们的籍契身份得?以入住驿馆,能打听消息,也能住的舒坦。”

刘瑞君落败而逃时,想来日子?难熬,行军途中大都随时扎营,营地?里的生活岂能比得?过?安然的宫城,署衙,她养尊处优惯了,必定是受不住磋磨,这才想到此等狠辣的法子?。

若一路逃窜,难不成要一路杀人??

卢家三位郎君互相看了眼自己的身形,与那死士对比一番后,卢辰瑞站出来。

“我扮成他,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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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

得?知兄长没死,他们都很高兴,但兄长被关?押的地?方属实严密,只有凭腰牌才能进入,不管怎样,至少知道他在哪了。

李幼白想起什么,转头走向?捆绑的死士,逼他抬起头看向?自己:“昌远侯也负责看守?”

“是,昌远侯深受殿下倚仗,从淮西往南逃的路上,若非昌远侯熟悉地?形,我们恐早就涣散了。”

得?到确认,李幼白更加坚定内心的想法,卢辰钊应当无事,这是他们的谋划,尽管没

有告知任何人?,但她捋顺所有线索后发现,卢辰钊是在等最后的汇合,从内部彻底瓦解刘瑞君一派,让燕王能以最小的损失为代价,获得?最大的胜利。

如若如此,燕王的名号便能在坊间在军中彻底传扬开来。

贤明的殿下,必然能成为得?力的储君。

她稍微松了口气,得?知卢辰瑞要潜入敌营后,跟上去,道:“加上我。”

“不可,我陪四郎同去。”卢辰睦当即拒绝,“你是个女娘,又?受了伤,不能去冒险。”

“但我比你们更加熟悉他要做什么,而我们又?该如何接应。”

闻言,三人?俱是不语。

李幼白安慰:“放心,随行的暗卫会?一直保护我们,不会?出任何差池。”

她的确熟悉卢辰钊的心理,故而对他的计划也猜的八/九不离十,直到与卢辰瑞着玄色劲装混入军营,他们开始有意无意透露长公?主染重病的消息。

刘瑞君本就不在军营,将士逃窜疲乏,闻言难免军心涣散,一夜间斗志几?乎消失。篝火潦草地?燃着,三五成堆的人?思念起家人?,偶尔听到低吟的歌声,其余人?闻之沮丧。

他们的踪迹很快被人?怀疑,死士剩的不多?,此番回来也只他们两?人?,何况他们为了不泄露身份一直少言寡语,这日被上峰召见,两?人?便知情况不妙。

他们不得?不加快脚步去寻卢辰钊,卢辰瑞悄悄去往昌远侯营帐后的戍守之地?,李幼白则打算去面见昌远侯。

离她与燕王约定的时间只剩一日,一日之后,大战就要爆发,她需得?在此之前?得?到确切答复。

其实那夜燕王的态度也辗转告知她内情,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他默认了卢辰钊是内线的意思,也就是说,卢辰钊是先锋,她是过?来增补的,只要他们配合默契,此战很快便能结束。

天下着雪,零零散散的雪花落在头顶,睫毛上,她抬手拂落,正要提步走向?昌远侯营帐,忽觉身后有人?,回头,便被他骤然抱住,大掌顺势捂来。

第78章

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于敌军阵营千钧一发之?际,看到最想见?的人。

这一刻,李幼白仿若做梦一般,她用力?瞪大眼睛,不敢眨眼,卢辰钊亦是?如此,但情形紧张容不得叙旧,他捂着她的嘴,将人拦腰抱起来,倒退着藏到银杏树后的临时库房中。

弓腰立在门口听了少顷,复又松开手,低眸,望见李幼白闪着水光的眼睛。

心?下一动,双臂环过她肩膀,紧紧抱她入怀。

什么都不需要说,他知道她什么都猜到了。

“卢开霁,你如此为燕王谋划,是?不是?为了我?”

李幼白垫着脚,揪着他的衣尾仰起头来。

卢辰钊笑,忍不住将唇落在她眉间,“我是?为了卢家,为了我自己。”

“别骗我了,我去同他自荐时,他告诉我你要了一个不杀的承诺。”当时谈条件,燕王问她还想要什么,李幼白想不出,刘识便告诉她卢辰钊所?求。

那时她便恍然大悟,卢辰钊是?在为她求恩赦旨意,为着日后她身份的公开,可能带来的一切后果。

她一板一眼地说道:“下次再做这般危险的事时,你得提前?告诉我。”

“好?。”他亲她发丝,眉眼温柔。

“卢开霁,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冒任何风险,真的。”

卢辰钊一愣,旋即揉了揉她脑袋:“我乐意。”

李幼白伸手掐他腰间肉,他吃痛却没?有?躲开,少顷凑到她耳畔低声问:“解气了?”

“没?有?,我很想拿鞭子狠狠抽你一顿。”

天知道她有?多么提心?吊胆,猜测终究是?猜测,在没?看到他人的时候,她无法?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等安顿下来,我给你找条趁手的鞭子,叫你好?生出气。”

“我讨厌你。”她声音有?些沙哑,说话间抱紧他,“来的路上我都在想,你不能死,你若死了,我该怎么找到你的尸体,怎么将你运回?齐州。”

“我若死了,你也不必找,就让我在尸体堆里化成白骨。”

“好?。”

“听说白骨戾气重,能循着生前?最惦念的人找去,我便是?死了,也会守着你。”他笑着说,唇贴在她鼻尖,吻了吻。

李幼白被他勒的太紧,肩膀处的伤扯到,她闷哼了声,他松开,目光凛然:“怎么了?”

“没?事,你弄疼我了。”

卢辰钊深吸了口气,嗅到那股伤药味,手指握着她的肩,眼睛从那儿移到李幼白面上:“什么伤?”

“箭伤,被人暗算了。”

她没?有?细说,一是?来不及,二是?不想叫他误会。

李幼白把卢家三个郎君赶来的事告诉了他,他似乎毫不意外,对于家人的信任就像相信自己。

“明日我们会扮作死士去驿馆回?禀长公主,届时大战爆发,硝烟四起,你要顾惜好?自己。”李幼白靠着他,同时注意屋外的动静。

卢辰钊抚着她的腮颊,沉声笑道:“那你保护我。”

“我和四郎一起,护不了你。”李幼白抬手戳他,“你们不必为我改变计划,我跟四郎会在今夜全身而?退,明日的暗卫亦会随行保护,是?燕王殿下亲派的勇士,势必不会再让长公主逃脱。”

“事成之?后,我们京里见?。”

“好?,你等我。”

“我等你。”李幼白垫起脚来,主动亲他的唇。

他将人一把揽住,俯身回?吻,少顷后,不得不松开,看着她进入昌远侯的营帐,又在密探后亲自送她和四郎离开。

他的姑娘,不比任何郎君差,甚至比他们更聪明,更勇敢,更果断。

这场战事以单方面压制性?的胜利结束,消息传到京城时,姜皇后正与五公主商议婚事。

五公主靠在榻上,泪眼婆娑,边抹泪边哭诉自己的不幸不甘,她让姜皇后退了婚事,打消主意,说自己哪怕去道观做姑子,也不要嫁给个俘虏。

姜皇后不说话,拧眉揉额。

刘冷润哭累了,往榻上一躺,抽噎着不肯吃饭。

“母后若不答应,润儿便绝食饿死自己。”

姜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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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劝她再等等,以她的直觉来看,此事绝非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哪里会那么巧,偏偏卢辰钊被俘,他精明能干,会在追击刘瑞君时大意麻痹?姜皇后觉得不可能,便不断安抚刘冷润,如此数日,刘冷润到底年轻,沉不住气,一听到燕王大胜仗的消息,便急匆匆来了。

“母后,求您了,难不成您要拿我的婚事去赌?我又不是?嫁不出去,非得扒在他身上才能求生,我其?实”她欲言又止,怯怯地看向?姜皇后,姜皇后闻言亦朝她看来。

“其?实什么?”

刘冷润心?一横,咬牙道:“我其?实有?喜欢的人了。”

姜皇后倏地一滞,右手覆在胸口处平缓呼吸,刘冷润爬起来,走到她身边跪下:“我知道母后为我着想,可那人终是?被俘虏的,我若嫁给他,这一辈子都会被人笑话,”

“到底是?谁?”姜皇后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刘冷润说出那人的名字,她像是?被敲了一闷棍,半晌回?不过神来。

刘冷润见?状,膝行上前?握住她的手:“陈越爵位虽不如镇国公府的,但他出生在京城,幼时又时常进宫,我们见?过好?几次,他那人性?格开朗,说话爽快,我就跟他”

“啪!”的一声,猝不及防的耳光,打的刘冷润趴在姜皇后膝上,她摸着脸,缓缓直起身来,“母后,你打我。”

“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姜皇后气急上火,剧烈地咳嗽起来。

“陈越是?什

么人,他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平南伯只他一个儿子,养的跟废物一样,招猫逗狗,吃喝嫖赌,混账事做了几箩筐,正事却是?一件都没?有?。

你喜欢谁不好?,喜欢陈越!你是?瞎了眼还是?蒙了心?,我教导你多年便教出你这么个不分好?赖的女儿?!”

姜皇后实在气的发疯,说完险些一口气上不来,靠着软枕大口喘气。

刘冷润吓坏了,顾不得央求,爬起来给她捶背送水。

姜皇后缓过劲来,伸手指着她:“立时断了这个念头,他”

“母后。”刘冷润扑通跪下,眼泪汪汪地扯着她的衣裳,“不成了,我跟他已?经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姜皇后的眼珠瞪得滚圆,只有?出的气,不见?进的气,刘冷润瞥见?她鼓鼓的胸口,正要再开口时,忽然听她发出诡异的嗬嗬声,接着仰倒过去。

卢辰钊没?有?跟随燕王回?京,而?是?留在淮西收拾残局,长公主的队伍四分五裂,彻底被摧毁,但仍有?几股小势力?趁机逃窜。

燕王押着长公主率先启程,他去看了眼,刘瑞君神态自若地坐在囚车中?,甚至傅粉涂了胭脂,眉间画着花钿,便是?步摇都戴了足足两对,打扮的雍容华贵,绣着金丝牡丹纹的裙袍在囚车铺展开来,不像是?犯人,更像是?参加宴席的贵眷。

卢辰钊要走,刘瑞君却开了口。

“本宫得不到的,你们也都休想得到。卢开霁,本宫要你亲眼看着她死。”

李幼白的身份,说到底没?有?实证,只要他们咬紧了不承认,便只是?刘瑞君的一面之?词。一个疯子穷途末路的乱咬之?词,想来不会有?人相信。

官员站在城门口迎接燕王归来,浩浩荡荡的军队气势雄浑,甲胄泛着泠泠光晖,而?燕王走在最前?面的中?间,骑高头大马,威风凛凛。

回?朝后,刘长湛与礼部将早已?备好?的诏书宣告天下,立燕王刘识为储君,赐居东宫。

崔慕珠清早便收拾好?自己,明面上为了等刘识,实则是?忧心?女儿的安危。

李幼白是?跟闵裕文一同进宫的,跟随燕王拜过陛下后,便去仙居殿用了午膳。

崔慕珠早就命人备好?了吃食,有?几道菜是?按照济州口味做的,怕她吃不习惯,席间一直瞥她夹菜的动作,闵裕文自然留意到,只刘识不知,以为她喜欢李幼白。

“母妃若喜欢李娘子,不如收她做义女,往后可随意出入仙居殿。”

崔慕珠笑:“你却是?比我想的周到。”

她说完,摘下腕上的镯子放在李幼白手中?,笑盈盈地开口:“这镯子跟了我数年,权当认女儿的礼物。”

李幼白起身推辞,崔慕珠顺势帮其?戴上,言语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好?了,往后你跟三郎一样,都是?我的孩子。”

刘识靠在椅背,为自己促成关系感到高兴,趁机给闵裕文使?了眼色,拍他大腿小声道:“成婚日子定了没?,主婚人可一定给我留着。”

闵裕文笑笑,没?接话。

离开仙居殿时,天开始飘雪。

闵裕文撑开伞,举过头顶,伞面朝李幼白倾斜过去,雪花很快变大,鹅毛一样洒落。

李幼白仰起头,哈出的热气凝成一团团水雾,她扭头冲他微微一笑,将伞柄推到闵裕文面前?:“我斗篷上有?兜帽,你自己打着吧。”

说罢将兜帽扶起来,往前?蹦跶了几步,回?头摆摆手:“半青在等我,我先走了。”

雪青色的影子像是?为了逃离他的视线,走的很是?迅疾,他捏着伞柄,骨节分明的一双手冻得没?了知觉,书童递过来暖炉,他捧在怀里。

再有?几日,卢辰钊便要回?来了。

用晚膳,闵裕文忽地问闵弘致:“父亲,当年你是?如何娶到母亲的?”

闵弘致抬头:“怎么,遇到麻烦了?”

秦文漪跟着看过去,放下碗筷:“幼白她,是?不是?不喜欢你?”

闵裕文点头:“她或许会来退亲。”

秦文漪怔住,看了眼闵弘致,问道:“你是?做了什么错事,令她不高兴了。还是?你太沉闷,她不喜欢。”

闵弘致清嗓子,示意她不要再问。

“你想不想退亲。”

他向?来干脆,见?儿子神色郁郁,便想着推他一把。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但都是?年轻气盛的孩子,哪里就知道谁适合,谁不适合。

相处久了,慢慢也就了解彼此。

他们的儿子自小到大没?受过什么挫折,便是?女娘也都不断绝地同他示好?,他们也没?想过儿子会为着旁人的不喜欢而?烦恼。

“父亲,我想娶她。”闵裕文简单直接,“我确信我喜欢她,想跟她白首不离,我喜欢跟她在一起时那种心?情,很安然,让我觉得平淡真切。”

他站起身阿里,郑重作揖:“父亲,请您成全我。”

他所?谓的成全,含了私心?,他是?要让父亲动用交情与贵妃协商,令这门婚事无法?解除。

李幼白的生父亡故,她可以不听他的,但贵妃还活着,她是?幼白的母亲,说出的话在幼白心?中?是?很有?分量的。

“好?,我帮你。”

半青看到李幼白的伤口时,心?疼的直掉泪。

白毫刚从济州赶到京城,见?她抱着姑娘哭,便自己出门去买伤药,回?来后,半青还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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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忍住,将人拉开劝道:“你手劲太大,控制不好?力?度,姑娘的手臂怕是?被你勒青了。”

“啊,我看看。”半青张着嘴,眼里的泪止住,忙去扒拉李幼白的袖子。

白毫拍她手背,使?了个眼色道:“你去洗把脸,然后帮姑娘把药敷好?,晚上再看吧。”

白毫来到后,帮了半青不少忙,先是?将书架重新整理一番,又去书肆按照姑娘读书的习惯采买了几本,碰到难得的古籍,便也会掂量着自行购入,如此东边的书架便都换上新书,旁边则立着插满梅花的瓶子,含苞待放的骨朵沾着水珠,有?股淡淡的幽香。

李幼白躺在床上,多日来紧绷的弦松开,此时才觉得累到极致。

一夜无梦,睁眼便是?翌日清早,下了整夜的雪,打开门入目所?及尽是?白茫茫一片。

宫里来人,道贵妃召她。

李幼白简单梳洗一番,换了件对襟绣芙蓉纹小袄,下面是?秋香色如意裙,半青找出那件绯色狐裘大氅,帮她整理好?系带,李幼白临走前?,转头又要了把伞。

雪后的宫城巍峨肃穆,引领的内监换了个人,李幼白抬头,忽然一愣。

竟是?顾乐成。

“顾大监,您怎么亲自来了?”顾乐成是?刘长湛身边的老人,寻常是?不会做这些琐碎事的。

顾乐成笑着说道:“贵妃娘娘在宣明殿,陛下听闻娘娘要见?小李大人,便叫奴才过来候着。雪天路滑,小李大人注意脚下。”

崔慕珠找李幼白的确有?事,因着闵弘致的一番话,她想同李幼白商量婚事。但她没?想到的是?,刘长湛会在今日召自己去承明殿,且当着自己的面令顾乐成去接李幼白。

崔慕珠心?中?生出不大妙的感觉,缓缓走到屏风处,往偏殿扫了眼,忽然看到一个硕大的铜制牢笼,当中?人背对他们坐着,反复华贵的裙袍像是?一抹刺眼的鲜血。

她倏地握紧拳头,肩上一沉,她扭头,刘长湛拥住她环过细腰,下颌抵在她的颈间,嗓音低哑深沉:“贵妃,为了你,朕做什么都可以。”

笼中?人仿佛颤了下,旋即慢慢回?过头来。

第79章

那?是一双晦暗郁沉的眼睛,因嫉妒而逐渐变得扭曲狰狞。

猩红如野兽一般,死死凝视着殿中人。

这?一刹,崔慕珠只觉得恶心,她想?起?多年前看到的场景,想?起?刘瑞君着薄软纱裙靠在刘长湛怀里,说这?一生一世都不背弃他,抛弃他,说她会坚定不移站在他身边,为他的帝王业保驾护航。而刘长湛是怎么回的,他没有推开刘瑞君的靠近,而?是用低沉的语调回应她,道?阿姊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不管是姜皇后还是崔贵妃,谁都比不上阿姊的分?量。

好一对彼此信任的姐弟。

那?一瞬,初将?真心付诸刘长湛的崔慕珠除了暗嘲自己的愚蠢,再无其他想?法?。从被纳入宫中?到生下刘识,她准备同刘长湛好生过日子的时候,却叫她发现自始至终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一个虚情假意的男人,不配得到她的真心。

她想?过报复,但在重逢言文宣后,她改变了想?法?,她是真的想?同言文宣一生一世走下去的。他太好,好到无可挑剔,于是她设计了焚宫,在安福的帮助下顺利逃脱。

当?时有多幸福,现下便有多憎恨。

铜制笼子里

的人忽地向前,双手抓住栏杆挤出个讥嘲的笑:“阿湛,你抱着她时,可曾过我?们?”

刘长湛置若罔闻,抚住崔慕珠的手甚至更紧了些,像是怕失去,他曾以为她一直不知他和阿姊的事,自欺欺人地觉得只要他处置的够快,那?些烂事便永远会烂在他和阿姊的记忆中?,他便还是贵妃可以信赖依靠的夫郎。他是真的喜欢贵妃,爱她的美貌,爱她独一无二的倔强,也爱她不遮不掩的小性子,总之他爱她所有,从头发丝到脚趾。

若说对阿姊的依靠和信任,那?么对贵妃,他才像个男人一样?,想?将?她金屋藏娇,想?与?她白?头到老。

他抱着崔慕珠,附唇于她耳上:“贵妃,我?们之间,从此不再有嫌隙。”

刘瑞君目眦欲裂,抓住栏杆的手仿佛要将?那?铜锁拧断,她咬碎了银牙,嫉恨恼怒到了极致,牢笼顶端的红绸要将?她整个儿笼罩,她拼命阻拦,然只抓住一角,其余三处悉数垂落,他们两人的身影在她面前旖旎,像是地狱里的鬼魂,令她头疼欲裂。

她抓着那?方绸布,跪下身去将?头从最底下的铜栏杆处伸出,像是穷途末路的败军,死死凝视着刘长湛,看他那?双眼眸中?阴恻恻地冷光,对自己再无半点情谊,她狂笑起?来,眼尾留下赤红的血泪,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逼问。

“那?些年,算什么!”

“阿湛,你背弃了我?!”

“我?便是身死,也决计不会饶过你,我?会变成厉鬼,不休不止地跟着你,缠着你,阿湛,我?不原谅你,永不原谅。”

红绸彻底遮住了她的视线,将?她如困兽般锁死在铜笼之中?。

崔慕珠听到窸窣的脚步声,她抬头环望四下,便见弓箭手不知何时出现,各自拔出后背上的箭矢,瞄准了红绸当?中?不断走动的身影。

她倒吸了口凉气,扭头对上刘长湛郁冷的神情,她张了张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刘长湛亲吻她的耳垂,语气犹如寒冰淬铁:“再没人能打扰我?们,朕保证。”

随即面色凝滞地挥手,万箭齐发,射向红绸遮住的女人,凄厉的叫声回荡在殿中?,起?初带着几分?尖锐,后来那?影子倒地,扭动中?渗出血来,沿着边缘淌出,刘瑞君的发掉落,与?那?血水混合在一起?,尖叫变成了呻/吟,痛苦的哀嚎,但很快,所有箭矢射完之后,那?影子抽搐了几下,再没动弹。

李幼白?跟随顾乐成进殿时,甫一抬头,便看到红绸揭开,那?鼓出眼眶的红色眼珠,像鬼一样?盯着虚远的地方,她整个人蜷成一团,浑身扎成刺猬一般,只那?头颅高高昂着,死不瞑目地望向笼外。

李幼白?觉得腹中?一涌,令人作呕的感?觉传来,她咬着舌尖,飞快地低下头去。

崔慕珠的指甲抓进刘长湛肉里,他却是一眨不眨,目光森冷地对上笼中?死人,末了,唇角溢出个诡异的笑来。

“贵妃,朕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崔慕珠浑身一僵,刘长湛亲吻她的唇后,将?人松开,帝王的威严很快取代了片刻的温存,他负手走向前方,直到站在顾乐成和李幼白?面前。

“带贵妃回仙居殿。”

崔慕珠:“陛下!”

刘长湛没有回头,重复道?:“顾大监,还不快去。”

李幼白?躬身站在刘长湛面前,在听到吩咐后心悬了起?来,这?让她想?起?之前的经历,刘瑞君将?其带到宣明殿,让她做起?居郎的事。

这?是陛下的寝殿,四周的帷幔随崔慕珠的离开而?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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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长湛一步步走到李幼白?身边,居高临下睥睨着她,而?后右手伸出,捏起?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他怎么就?没发现,这?位状元郎的眉眼如此熟悉,就?像再次看到那?个男人。

他的手指用力,掐的李幼白?想?往后退,唇微红,面庞雪白?,沿着下颌线往里,是他看不见的角落,但他不用看也知道?,衣裳里头的身体定然如贵妃那?般滑腻诱人。

他的眸变得深邃阴鸷,左手摁在她肩上,捏住衣料以不容抗拒的强硬扯落绯色氅衣,李幼白?屏住呼吸,下意识用手拢住领子,惊愕的看过去,刘长湛像是看不到她的表情,两只眼如弑杀的兽类,似要盯穿她的骨肉,她感?到无比的不适。

“陛下,容微臣退后。”

刘长湛瞟了眼,唇轻启,笑着道?:“李幼白?”

“臣在。”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跟贵妃很像。”

“臣不敢僭越。”

他呼出的热气像是凌迟的刀子,一寸寸喷吐在李幼白?颈间,她心中?惶恐,但又挣不开他的钳制,像落入陷阱的羔羊,毫无反抗余地。

直到后脊撞向廊柱,李幼白?的后脑勺嗡的一声鸣响,她看到刘长湛拔出了旁边的长剑,剑刃抵住她的喉咙,与?此同时,他松手往后站定。

薄刃贴着李幼白?的皮肤划出血珠,刘识扶着门框,惊讶地愣在原地,连声音都变得谨慎干巴起?来。

“父皇,你这?是作甚?”

铜制笼子里的女人蜷缩着,身下的血没有凝固,一直淌到五层炭炉旁,被火炙烤着,那?股子腥甜味愈发浓烈,甚至盖过了龙涎香的气息。

他一步一步走近,目光落在剑身,又看向李幼白?,她的脸通红,不知是因为紧张害怕还是旁的什么,此刻眼睛亮晶晶的,眼睫眨了眨,朝他投来注视。

刘识抬手:“父皇,李幼白?做错何事,要您亲自动手杀她。”

不管怎样?,李幼白?都是闵裕文的未婚妻,如今还是母妃的干女儿,他是想?要护着她的。

刘长湛笑,将?那?长剑转了个方向,剑柄递到刘识面前:“握住。”

刘识本能地接住,刘长湛道?:“你把她杀了。”

“父皇,她是李幼白?,是状元郎也是大理寺文书,她是明旭未过门的妻子,她犯了何罪?”

“你问她,她喜欢明旭吗?”刘长湛坐在圈椅上,好整以暇地打量两个人的表情,手指点在扶手,威严的目光挟着几分?厌恶。

刘识手中?的剑在发抖,他没有指向李幼白?,但因刘长湛的话而?对李幼白?产生了疑惑。

李幼白?顺势跪下,在他为难前主动开口。

“微臣知罪,微臣配不上闵大人。”

她想?她知道?刘长湛到底想?做什么了,刘长湛主动杀死刘瑞君来对母亲表达忠贞的爱慕,又想?通过刘识的手来□□的女儿,就?算母亲怨恨,也无法?怪罪刘识,因为他也是她的儿子。

这?是一个疯狂且变/态的举动,不是常人能想?象出来的行为。

刘长湛的占有欲和私心,在此刻像是一个疯子般爆发出来。

他什么都不顾了,他只要位高者的尊严和决心,只要妨碍他视线的,他都要除掉,哪怕仅仅是怀疑,他也不会容忍情敌的女儿活在世上,何况李幼白?还是证明崔慕珠和言文宣相爱过的证据。

他要他儿子亲手毁掉。

刘识很是意外,收了剑逼近一步问:“你不喜欢明旭?”

李幼白?直起?身来:“微臣愧对闵尚书和父亲的好意,微臣想?要解除婚约。”

她明白?刘长湛的意思,他是要借自己出气,来宣泄被背叛的愤怒,于他而?言不忠于婚约的人,合该受到惩罚。刘长湛爱贵妃,他不伤贵妃,但李幼白?是什么东西。

情敌罪臣的女儿。

刘长湛不能打着如此名义杀她,便要用不忠来定她的罪。

何其荒唐的理由。

但便是如此,刘识也不能忤逆刘长湛的旨意,他是圣上,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帝王,他的话,便是圣旨,谁都不能推阻。

李幼白?什么都知道?,可刘识不知。

让他为了一个荒唐的理由杀了李幼白?,他做不到。

“明旭是天下女子都想?嫁的人,你是糊涂还是眼瞎?”

李幼白?目光灼灼,自知今日凶险,便斟酌一番后回道?:“微臣不过是个普通人,不想?婚后为着夫郎变的斤斤计较,争风吃醋,所以微臣宁可拒绝,也不想?拥有短暂的美好。”

“李幼白?,我?看你脑子进了水。”说完,刘识扭头冲着刘长湛拱手一抱,解释道?:“父皇,此事不外乎小两口的私房事,便由他们自己去解决吧,您不必与?这?种人动怒生气。”

“三郎,你杀了她,朕把这?江山送给你。”

第80章

殿中的气氛就像暴雨来临前的压抑,静谧无声,偏又像有股大力锁着脖颈,令人无法喘息。

江山,整个天下

像是一种?暗示和诱惑,刘识扭过头,望向圈椅上的人。他便坐在那儿,目光如晦,不动声色间掌控着殿中人的情绪。

人性是否能经受住考验,尤其?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刘长湛等着刘识的回答,他相信他的儿子,会做出令他满意的答复。

那是至高无上?的权力,没有人能拒绝的尊荣,是所有皇子争相追逐的梦。

但刘识犹豫了,在此等重利霞竟然迟迟没有反应。

李幼白跪立在那儿,从她的角度能看到刘识每一瞬的变化,她知道?他动心了,但似乎碍于和闵裕文的情谊,并?没有那般急迫的动手。他还?在考虑,屋檐上?的落雪像是计量时间的工具,啪嗒啪嗒掉落,砸在绷紧的神经,又化成一摊冷水。

“父皇。”刘识跪下,将那长剑掷到旁边,“儿臣恳请父皇留李幼白一条性命,她或许糊涂,但没做出错事,何况明旭他是真心喜欢李幼白。闵家闵尚书和秦娘子也喜欢她,他们?有婚约”

“三郎是不要江山了?”尾音裹挟着低笑,比窗外飘雪还?要冷冽。

刘识咬牙:“求父皇开恩。”

刘长湛面上?的笑一丝也无,他起?身走到长剑处,弓腰捡起?,目光冷冷地?落在剑刃上?,细长的手指跟着抹掉薄刃处的血珠,眼眸一抬,沁着逼人的寒意?。

“朕厌恶这天底下所有的负心人”长剑一横,堪堪落在李幼白肩上?,泛着寒光的剑如同毒蛇的信子。

“但凡背弃,不若去死!”

“父皇!”

李幼白闭上?眼睛,她脑中一片空白,并?未像话本中说的那般,临死前闪过万种?念头,闪过最在意?的人,在意?的事。她什么都没想?,只是静静等待长剑挥落。

门哐当从外推开,有人连滚带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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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来,踉跄着如同一抹雪青色枯蝶,失了以往的矜贵仪态。

“陛下容情!”

闵裕文冲上?来扑通跪下,带来的疾风使得李幼白的衣裳跟着飘动,她扭头,刀刃割过她的喉,血珠滴答答掉在地?上?。

闵裕文屏了呼吸,在未来得及思?考前,挺身挡在李幼白面前。

他用力过猛,那薄刃晃了下,将他的衣领划破口子。

“陛下,臣愿代幼白受罚!”

他跪在那儿,如松如竹般挺拔,清隽。身后人跟着膝行上?前,不卑不亢道?:“微臣自己的过错,不愿牵连旁人,望陛下宽仁。”

转而又与闵裕文道?:“闵大人,是我对不住你,陛下若要责罚,我无话可说。”她一字一句说的坚决,又给闵裕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惹上?麻烦。

今日的事,任何人都替不了,与其?如此,不如只她一人受罚。

“你是我未婚妻子,你的事,便是我的事。”闵裕文异常顽固。

刘识见状,只得硬着头发跟着求情,殿中三人齐齐跪在刘长湛面前。

他苍劲的手颤抖着,忽而露出抹笑,剑掉在地?上?,他转过身去。

或许是他老了,心肠也不如从前那般狠毒坚硬,分明能手刃阿姊,可面对这些年轻郎君,女娘,他竟然心慈手软起?来。刘长湛不是笑他人,而是笑自己,换做往常,他决计不可能因谁的求情而改变念头,尤其?是该杀的人,便一定得死。

他的亲人,也必须站在他的一边,不管是对是错。

可时至今日,他忽然有些疲惫,力不从心。

在阿姊被射杀的刹那,他觉得有座山倒了,他有一丝恐惧,但不后悔。那山挡了太久,令他手脚受阻,也是时候该倒了。

“顾乐成!”

他发出低沉的嘶吼,更像是年迈的兽在咆哮。

顾乐成将从仙居殿回来,闻声急急赶来,躬身道?“奴才在。”

“上?前,过来。”

顾乐成走到他身边,刘长湛凑近与他吩咐了几?句,便见顾乐成的脸倏然一变,眼神往殿中三人瞟了眼,随即敛了神色退下高阶,往侧门离开。

不多时,顾乐成端着一盏酒来,在三人的注视下走到李幼白面前,双手奉上?。

“李娘子,请。”

“父皇!”

“陛下!”

刘长湛抬手,示意?他们?噤声。

“李幼白,朕可以不杀你。但这杯酒是赏赐,你不能拒绝,也必须得喝得一滴不剩。”

双耳雕狻猊酒盏,满满一盏酒,散着浓浓的香气。

李幼白脑中忽然浮现?出卢辰钊的身影,或许是这空隙太久,让她情绪得以舒展,总之她就是想?起?他来,一想?到这儿,又有点舍不得死。她看着酒盏,片刻的犹豫后端起?来。

闵裕文道?:“幼白,别?喝。”

她笑,殿中三人加起?来也抵不过刘长湛一人势力,他是帝王,他要谁做什么便没有回头余地?。

她举了举酒盏,放在唇上?刚饮了一口便被人劈手夺下,她惊讶地?看去,闵裕文捏着酒盏,像是下定决心,望着她时犹如千山暮雪,眸中万语千言一句未说,他忽然轻松地?笑了笑,道?:“不管是什么,我陪你。”

说罢,将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

杯盏放回平底托盘中,酒的辛辣刺激着喉咙,生出一股热燥的意?味。

刘识攥住双拳,“明旭你真是”他说不出话。

闵裕文反而做文人揖安慰:“我特别?坦然。”

刘长湛没有放两人离开,而是命罗云将人带到一处偏殿,熄灭地?龙除掉炭火后将人关?在里面。

“拾翠殿。”

李幼白逡巡一周,发现?殿中陈设都是新的,但因疏于打?扫而落了一层灰尘,蛛网到处结起?,墙角,廊柱下,桌案圆凳上?,各处都有。天寒地?冻,只在殿中待了少顷,便觉得又冷又潮。

匾额上?的字都掉了漆,灰扑扑躺在地?上?,不知何时摘下来的。

不久前,孙映兰还?住在此处。

想?到这儿,李幼白心中一阵唏嘘。

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棋子,在孙少辉死后便彻底与娘家断了干系,孙德成那种?父亲,只会为了前程往上?爬,哪里还?记得宫中这无用的女儿。

但李幼白不知道?孙映兰是如何死的,还?有她身边的菊芽,仿佛悄无声息就没了,也不会有人在意?他们?的离开。

“你怎么了?”李幼白站在窗前,试着推动,但窗户皆从外钉死,她用力拍了拍,没人回应。

罗云锁起?门后便离开了。

闵裕文单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掩住胸口,像是很难受的样子。

李幼白疾步走过去,弯腰看他的脸色,他喝得多,若是毒/药发作,也是他先开始。但她在往拾翠殿走的过程中便想?明白了,刘长湛必不是为了杀人,若他想?杀人,不会如此辗转周折。

她轻拍闵裕文后背,闵裕文转过身,声音变得异常低沉。

“你别?动。”

“哪里疼?”李

幼白不知他这句话的意?思?,又跟着转到他面前,小脸凑过去,闵裕文的脸开始发热,从内往外蒸腾着热浪,他不敢看李幼白,小腹中仿佛涌起?一股酸麻的感觉,让他整个人变得异常松弛,饥渴。

他知道?一定是那盏酒的缘故,他想?提醒李幼白,可抬头对上?她清澈的眼睛,原先想?说出口的话忽然哽住,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贴上?李幼白的脸,李幼白僵了下,眼神下瞟。

“闵大人,你到底怎么了?”

闵裕文羞愧地?低下头,强忍住那股冲动掐着手心:“酒里有药。”

“春/药。”

李幼白的脸瞬时从白变红,她啊了声,下意?识往后连退数步。

闵裕文大口喘气,此刻药效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仿佛站在云间,面前那人恍恍惚惚,美好的不似真实,他想?说,你看,我对你的爱,一点都不比卢世子少。

可他笑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幼白见状,便知待会儿情形难以控制,遂飞快地?跑去柜门前,拉开,翻出几?件陈旧的衣裳,边观察闵裕文,边用手撕裂,撕成布条子,随后又折返回去,道?了声:“得罪。”

闵裕文将手伸过去:“绑紧点。”

李幼白便缠了几?圈打?成死结,怕不牢固,便又系了两遍,又将他的双脚也绑缚好,最后他靠在廊柱上?,低垂着眼皮哑声道?:“将我固定在此,我怕”

服过这种?药的人,大都意?志不坚定,何况是让他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他不确定自己是否会禽/兽。

李幼白嗯了声,找出最长的布条拦腰将他捆在柱子上?,打?结时,忽觉眼前一晕,双膝发软,她跪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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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攥着布条的手紧紧握住,那虫子啃咬般的滋味令她又痒又麻。

闵裕文扭头,瞧出她的异样,便知她也药性发作。

“你离我远一点。”

李幼白不动,想?等那阵难受过去再动作,可约莫是她方才跑的过快,又在绑缚间运动出汗,此刻她脑袋晕的厉害,一股股的热意?令她咬紧了齿关?,不敢泄出一丝声响。

她余光扫到闵裕文的脸,当真是谪仙般的美人。

眉若远山,眸光涟涟,高挺的鼻梁上?沁出几?颗汗珠,唇微微抿着,看起?来像可口的樱桃,她很想?咬一口。

只一口便好。

如是想?着,她觉得自己口干舌燥。

她压不下那火气,对自己的想?法觉得羞耻难堪,遂咬破了舌尖,抬手忽地?给自己一巴掌。

闵裕文同样难受,她的一举一动落在他眼中是加倍的诱惑,那小脸欺霜赛雪,明润的眉眼干净透亮,还?有那唇瓣,那是他吃过的唇,各种?滋味在此刻仿佛放大了似的,抓肝挠心的想?要再试试。

“陛下究竟要做什么?”李幼白快哭了,靠在柱子另一侧。

闵裕文没说话。

李幼白又抬手,还?未打?到脸,闵裕文道?:“方才我该替你全喝了才是。”

“他为何要给我们?下药,不,为何要给我下药。”

“或许是要成全我们?。”

“可我跟他说过,我们?”李幼白掐自己腰上?肉,“会不会是有别?的原因,他给我下药,你被动陪我,我们?若在一起?,那卢开霁和五公主”

李幼白不知刘长湛是如何知道?她跟卢辰钊关?系的,两人不曾对任何人公开,但他又一清二楚,约莫是在暗中着人秘密调查过。

他终是要成全姜皇后的愿望,促成卢辰钊和五公主的婚事,这不仅仅是为了姜皇后,更是为了迁出京城的姜家。

凡事过犹不及,留有余地?才不至于狗急跳墙。

他要用这桩婚事来稳定姜家。

卢辰钊留在淮西?清扫战场,他归来时情形又会如何,李幼白不敢想?。

闵裕文神色稍微冷淡:“幼白,你便这般喜欢他。”

李幼白咬了咬唇:“我的确喜欢他,但我也是真的在推理猜测,不是胡乱想?的。”

“闵大人,我们?会被关?在这儿一夜,等到明日被人发现?,便会百口莫辩,只能有一条路走。”

“那条路我等了许久,但我想?等的人似乎不愿与我一起?。”闵裕文压抑着情绪,那燥热胡乱冲着神经,他掐着掌中肉,难受地?咬着牙根。

“你也会遇到你喜欢的人。”

“我已经遇到了。”

李幼白:

她脑子乱,说来说去又将自己绕回死胡同。

“你很好,但不是我想?要的。”

“所以你要卢世子,不要我。”

“你不要我,是不是?”

李幼白听不得这般可怜的嗓音,让她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

“幼白,你过来。”

李幼白没动,却往后转头,对上?他浓黑的眼眸,像是被吸住了似的,她别?不开眼,贪婪地?望着他。那样貌属实生的俊美,又有药的作用,皙白的脸庞透出一抹嫣红,她看呆了。

闵裕文凭着本心:“幼白,我很热,帮我解一下衣领。”

他出了很多汗,像要透不过气。

李幼白小心翼翼帮他解开领子,尽管克制,但手指仍碰到他的脸,两人不约而同抬起?头来,空气中仿佛有闪电劈过,她的手指带着他脸庞的热度,蜷了蜷。

“我不是故意?的。”

闵裕文闭了闭眸,喉中喃喃着:“你是我的未婚妻子,我会对你负责。”

然后便猝不及防,低眉衔住她的指肚。

李幼白呆住。

他顺势掀开眼皮,漆黑的瞳仁像星辰般朦胧闪烁,热意?沿着手指一直传到心口,她脑中轰隆一声,血液仿佛被烧着了,从慢到快,直至无法控制的奔腾。

她难受地?哼了声。

感受到他牙齿的微磨,她很想?沉迷下去,但在意?识丧失的前一刻,她抽出手来,继而飞快地?挪到对面,扶着柱子站起?,然后在闵裕文的注视下,脑袋撞向床沿。

咚的一声,她痛呼,额头瞬间破开小口。

她是有技巧的碰撞,疼痛能让人清醒,但不会让她昏迷,她得等到明日一早,让对方什么都抓不住,没有把柄,便也不能奈何他们?。

后半夜,冷热交替中,有人捅开窗户纸,将香料吹了进?来。

待闵裕文再睁眼的时候,发现?他身边还?躺着一个猫儿一样的姑娘,侧躺在他颈间,她乌黑的发丝全都散开,昨夜的珠钗不见踪迹,再往下看,她的外裳也没了,只一件单薄的中衣,从上?往下能看到峦线的起?伏。

他挪开视线,再打?量自己。

跟李幼白一样,他的衣裳也脱了,只剩下件似敞非敞的里衣,她的一只小手便覆在他胸口,呼出的气息绵密温热,与周遭的冰冷形成屏障一般。

便在此时,怀中人睫毛颤了颤,起?初是缓慢地?睁开又合上?,最后忽地?一下睁开,目光定住一般,待看到自己与闵裕文躺在一处,李幼白的手骤然抓住他的衣裳,与此同时仰起?头来,对上?他同样困惑的眼神。

“我们?怎么会睡在一起??”她艰难开口,想?动,手脚却很酸软。

闵裕文任凭她躺在臂弯处,淡声道?:“昨夜我们?闻到的那股香气,应是迷药,他们?见事情受阻,才会出此下策。你我的衣裳,怕也是他们?帮忙脱的。”

李幼白支着右臂想?撑起?来,但刚立住便啪嗒摔落回去。

闵裕文蹙眉,想?揉她额头,看到那殷红的伤疤,又顿住手。

“咱们?得快点起?来,否则”李幼白还?没说完,听到门外传来说话声和走路声。

接着门从外推开,刺目的光线射来。

她被闵裕文抱进?怀里,躲开来人的审视和打?量。

“贵妃娘娘请闵大人和小李大人前去仙居殿喝茶,您二位”太监的声音尖细调高,说到此处他抬手抿了抿鼻下,又道?:“陛下说,不必谢他成全,等与贵妃娘娘定下大婚的日子,请他喝一盏喜酒便好。”

“两位大人,随奴才走吧。”

闵裕文低头扫了眼,李幼白似乎被气狠了,此刻浑身发颤。

“中贵人,还?望拿来我们?

昨日的衣裳。”

太监笑了笑,“昨夜的衣裳怕是见不得人了,奴才奉命将其?收入浆洗,等改日必会亲自送到府上?。来人,伺候两位大人梳洗穿戴。”

话音刚落,婢女鱼贯而入,捧着新衣首饰低头走到床前。

“放下,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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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奴才觉得还?是让丫鬟们?伺候两位大人吧。”

“出去。”

闵裕文的声音变得凉湛,太监讪讪咳了声,却也没有勉强,径直退出门去,顺势虚掩上?。

“能自己起?来吗?”他问,李幼白点了点头,旋即借着他的手臂坐起?来,接过他递来的衣裳,挪到床尾一件件穿好。

两人搀扶着下地?,一夜不曾嗅新鲜空气,此刻仍有些迷糊。

“闵大人,昨夜我们?既没发生夫妻之实,便当做一场梦,梦醒便该全忘了。你不必顾及我的名声,若贵妃要商议婚期,你不要点头。”

李幼白握着拳,理不直气不壮。

“闵大人,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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