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杨二嫂气势汹汹,是骂街的一把好手,她对面的蓝巾妇人却浑然不惧似的。蓝巾妇人晃着手里一双染血的蒲履,朝围观众人声情并茂地喊。“大伙儿,若不是真遇上事谁来找啊?我好意给当家的买了一双蒲履,结果那钉子扎得他血流了满脚啊。”“他是挑担卖货的,这下十天半个月好不了,我们全家老少都得喝西北风!”“我只是找店家要个说法,结果、结果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做活儿不精细还不承认!”蓝巾妇人挥手跺脚,好不委屈,引得围观人跟着唏嘘。在一旁观察的虞凝霜听到这里,大致掌握了情况,赶忙上前。在冷饮铺被围堵的烦躁还萦萦附在她身上,她此时也懒得迂回婉转,直冲那蓝巾妇人喝去。“蒲履编时只用蒲草,怎么会混进去钉子?大娘子栽赃的手段比那钉子还硬!”许宝花见到虞凝霜来了,便从杨二嫂身后探出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都发颤。“霜儿……”虞凝霜知阿娘实在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此时怕是被吓个不轻。她轻柔拍拍阿娘的手以作安抚,扭头却是横眉立目,眼刀直向那蓝巾妇人而去。蓝巾妇人却是有备而来似的,见到对方多了帮手也只将脖子一梗,还能马上回击。“怎么不会?总有人家用钉子当草绳耙上的齿儿,说不定就带进去了。”所谓“草绳耙子”是个木条架,一般做法是将数个小木桩楔在上面做齿儿,编织刚起头的时候用来勾住蒲草。确实会有人家偷懒,用钉子一钉,简单充作齿儿。因这并不耽误编织,只是不太合用。蓝巾妇人似是觉得自己正中红心,正洋洋得意斜睨着虞凝霜。虞凝霜不正面回答她,只忽想明白了什么,轻哼着笑。“大娘子对蒲履编织的法子倒是门儿清。”“这有甚?”蓝巾妇人心下一惊,但是嘴硬,“猜也猜得到。就是耙子上的钉!”虞凝霜便随意点了三个看热闹的行人,礼后挨个问。“您可知这编蒲履需要用草绳耙?”“又可知能用钉子当耙齿儿?”三人都摇头,而且几乎都问了一句“什么是草绳耙?”众人这才稍稍明白过来,想这蓝巾妇人定然也是编蒲履的。否则隔行如隔山,谁能知道那“草绳耙”是个啥,怎么用?既如此,她来人家铺前闹事便十分可疑。正当这风向一转的紧要时刻,神队友杨二嫂又接妙招。只见她将身子和声音一同斜刺出来,闪到蓝巾妇人面前,指着对方鼻子输出。“好哇,我就说看你眼熟!果然是个冤家同行!上月在哪家鞋履铺见过你来着!”杨二嫂这是诈她一诈,未想误中了实情。蓝巾妇人当场被拆穿,又见群情已站到对面,当下心虚地答不上话,眼珠乱瞟眼白颤。杨二嫂何其会看脸色的人物,乘胜追击将蓝巾妇人胳膊攥住,吓得后者抖掉了手中蒲履。“来来来,你家男人在哪里?我们大伙儿跟你去看看!”“丑话先说前头,他脚要是没扎,我现给他扎个血窟窿!”泼辣的话引得众人都笑,更让蓝巾妇人胆寒。虞凝霜趁机捡起那双染血蒲履,与众人为自家铺子正名。“我家每一双蒲履,编好了都要用木锤捶到柔软紧实,再里里外外检查一番,连稍硬的杂枝儿都被锤软了或是挑出去,所以根本不可能存了钉子。”“各位尽可放心来买。”小小闹剧,三两句已然分明,众人看够了热闹心满意足离去。杨二嫂似刚得胜的白羽斗鸡,昂首挺胸,而那蓝巾妇人在她手里泥鳅似的扭,却逃不开铁箍一般的钳制。“霜娘,这贼婆娘诬告,咱们送她去见官!”蓝巾妇人一听,登时吓得开始告饶。还不用虞凝霜逼问,她就将幕后主使——张家鞋履铺供了出来。蓝巾妇人叫卢金环,平日里编蒲履供给张家鞋履铺,也就是和许宝花之前做一样的活计。这一回是受张娘子支使来闹,要把许宝花这鞋履铺的名声搞臭。卢金环哭哭啼啼说她也没办法,但张娘子毕竟算她东家,还有工钱压着没发呢,她只能听令。“不告官可以。”虞凝霜平静地对卢金环道,但是要求她一起去张家鞋履铺对峙。真过了公堂,自己必不能全身而退,张家被带出来是迟早的事……卢金环一番权衡轻重,只能答应了虞凝霜。虞凝霜叫杨二嫂抓紧卢金环,这就要往张家铺子而去。许宝花要同去,虞凝霜心疼她跛脚不让。许宝花就又说让虞凝霜等她大姨大舅回来。可家人们正不知在哪里游玩呢,虞凝霜不想打扰他们。再说了——“这么点儿小事,还用他们出场?”*——*——*张娘子死不承认是她指示卢金环去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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