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为了仓库之事没有开张,好在虞凝霜这里向来食物存货丰富。她请二位喝了甜甜的米浆水,是新酿的,刚发酵到最是酸甜可口的程度;又尝了好几种她亲手腌渍、或是晾晒的果品,诸如樱桃酱、山楂条、甜杏脯、梨圈儿之类的,都是准备用在之后的饮子和甜品中。最后,听说二人接下来要直接去军巡捕铺值班,虞凝霜更是赶紧拿了一大包藕粉作为慰问品,细细讲了冲泡的方法,教他们拿去与同僚们分享。这一回二人说什么都不肯拿,以虞凝霜为首的娘子们便狠命相劝。两方人马正在拉扯,忽听前堂有响亮吼声传来——“店家滚出来!让小爷瞧瞧你卖的什么迷魂汤!”后厨五人俱是一愣。吴徐二人率先反应过来,对视一眼,再将袖子一撸,晃着膀子骂骂咧咧往声源处奔去。虞凝霜连忙跟上,居然还有点小激动。她这小铺子,终于有人来挑事儿啦?!第42章谢统领、手削藕粉吴二打头阵,气势汹汹到了前堂。敢来找虞娘子的不自在,这不是和他们吉庆坊军巡捕铺全员过不去吗?他吼回去,“哪个不长眼的来这儿撒野?”然而待看清叫门之人,吴二不由得腿肚子一软,差点儿劈了叉。徐力则是直接“扑通”一个滑跪。紧跟在后的虞凝霜,险些被这两条突然掉得稀碎碎的链子绊倒。她站定,顺着僵直的吴徐二人视线看去,终于看清了伫在门口的银甲小将。说是小将,是因为他年岁小,看起来未及弱冠;那身量却不小,头顶直触着门框,又因披着全副铠甲更显硕壮,活像一只小狗熊。他往那儿一站,双臂微支,就几乎将门外般般街景全部遮住,只余点点逆光,攀在银甲边缘,似一座金戈铁马的雕像。吴二终于颤颤开口。“……谢统领!”对方眯眼看来,稍稍动作,身上铠甲便锵然作响,“你认识我?”“认识。月初大练时见过您。”吴二忙一边把不中用的徐力从地上捞起来,一边低头磕磕绊绊地回。而他接下来朝自报家门的方式,让虞凝霜大致猜到了这位“谢统领”的身份——“小的、小的二人都是吉庆坊长丰街军巡捕铺的,在乙、乙字班当值。”谢辉听了,一双圆眼都要竖起来。“好哇!就听说吉庆坊的铺兵们总往这家可疑的饮子铺跑,今日竟被小爷我抓个现行!”可疑的饮子铺铺主虞凝霜:???事态急转,顾不得自己猜错是对是错,眼见为她出头之人光速败退,这回倒是虞凝霜挡在了吴徐二人面前。“谢统领何出此言?”她确实不解,便如实发问,又退了半步做出引对方入堂的姿态。“小女虞姓,嫁于严姓,正是此间店主。您有何要事,还请入座相商。”谢辉闻言诧异,他将虞凝霜打量一番,而后“哼”了一声,到底缓步进得门来,随手拽开一把椅子坐下。可怜的竹椅马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叫。这椅子虽不值钱,却是虞凝霜自己一手设计、监工做出的宝贝,因此听得她分外心疼。怕这竹椅真散了架,她只得单刀直入,想把这一位不速之客快快打发走。两方一问一答,再问再答,谢辉来挑事的原因便清清楚楚显现出来。这事儿说来也简单。谢辉是上任不久的军巡捕右统领,城东五十四坊的军巡捕铺都由他管辖。军巡捕铺数百步即建一个,每坊便有数个军巡捕铺,且其中各班轮值铺兵众多,算下来共有大几千人。这么些人,谢辉当然无法个个记住、个个管到。然而,吉庆坊好几个军巡捕铺的几十名铺兵,忽然就总集体光顾一家饮子铺,还是很显眼的。按说,小伙子们扎推去吃吃喝喝,倒也十分寻常。可谢辉分明听说,他们还在值班之余动不动帮着那店家去挑水、劈柴,甚至发传单?这就十分奇怪了!谢辉年轻气盛,那一双尚清亮的少年眼眸,正是容不得一粒沙子的时候。他既恨奸商贿赂官府,更恨公人们挟势弄权……于是统管几千人的统领,就这么亲自杀来讨个说法。来是来了,可他性子莽,颇有几分“我不听我不听”的架势。他气呼呼地往那一座,多次打断虞凝霜的解释。等虞凝霜好不容易将来龙去脉讲清,谢辉又如当初的吴徐二人一样,对这种罕有的、朝铺兵们释放的善意仍是难以相信。虞凝霜不卑不亢地反问,“难道谢统领认为,铺兵们的辛劳不值得这点便宜?”谢辉无言以对。半晌,在尴尬地咳了两声之后,他大声道,“当然值得!”他又给自己找补了几句,又象征性地夸了虞凝霜几句。什么“讲信修睦”,什么“拥军体国”,客客气气几顶高帽扣过来。见他努力装得老成说这些漂亮话,虞凝霜倒是觉得这孩子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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