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音一转，他又提醒两人：“努力是好事，但还是要注意时间。充足的睡眠会让你们保持精力充沛，精神不济的后果你们今天多少也有点体会了吧？”
“虽然你们还是学生，一些紧急任务暂时落不到你们头上，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们，今天是没发生什么大事，可若是任务中出现这样的失误，在厉害的咒灵或诅咒师面前晃神露出了破绽，轻则受伤重则死亡。你们也不想看到你们中的谁，因为睡眠不足这点小事而丢掉性命吧？”
两人乖乖听训，连声称是。
最后，大概是不想太严肃，五条悟的语气变得轻快，玩笑似的说：“还有，发育期没有得到充足的睡眠，当心今后再也不会长高了哦~”
听到这番玩笑话，乙骨忧太摸摸鼻子，表情变得轻松了些，保证道：“我们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栗山真司附和：“嗯。”
五条悟摸摸下巴，最后交代两名少年：“如果有人来问今早发生的事，你们就照忧太刚才说的那样回答好了。”
两人点点头，没有异议。
总的来说，早上这事就是个意外。
栗山真司因为吸收“神石”在逐渐找回记忆，过程中可能受到了些精神冲击。乙骨忧太叫同学起床上课，没有恶意。问题是，栗山真司对视线有比常人剧烈的应激反应，而乙骨忧太又刚好撞上他精神不稳定的时候。
于是栗山真司攻击了乙骨忧太，护食的里香生气了，差点跑了出来。里香被乙骨忧太拦住，五条悟察觉到里香的咒力，及时赶到现场。
就这么回事。
当然，其中隐含的内情五条悟自己清楚就好，他是不可能如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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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给咒术总监部的。
他连栗山真司能吸收“神石”这事都不打算让总监部知道，就更别说他对“栗山真司会因吸收‘神石’而受到精神影响”的猜测了。
之前他让伊地知洁高打报告将“神石”从忌库中带出来，借口也是另找的，没有牵扯到栗山真司。因为五条悟从头到尾就没打算让总监部知道与境界的彼方有关的事情。
伊地知洁高是“窗”的辅助监督，为了让他今后给栗山真司筛选和安排“神石”相关的任务，当时在SUV上时，五条悟就没有阻止栗山真司的坦白和请求。
至于看着栗山真司吸收了“神石”的一年级，五条悟的态度是顺其自然，学生们能发现多少就任他们知道多少。
毕竟他们是栗山真司朝夕相处的同学，也是今后会并肩作战的伙伴，有些东西瞒是瞒不住的，所以五条悟没有刻意隐瞒。
在他看来，学生们之间的事情，交给他们自己来解决，或许还能加深他们之间的信任和羁绊呢，只要这事他们一致对外保持缄默就行。
*
栗山真司在咒术高专上学的日子过得很充实。尽管他身边没了经常添乱的监护人，但也多了同龄人的陪伴，大家一起上课、训练、出任务，还是挺热闹的。
相处得久了，栗山真司对同学们平和的视线也不再那么敏感。
警惕还是会有，毕竟多年视线恐惧症不是那么容易克服的，只是不再反应过激。至少不会随时准备往别人身后躲，将自己藏起来了。
栗山真司是一年级里唯一的一级咒术师，除了与同学搭档执行任务外，他当然也出过单独任务，而且都完成得很不错。
时间渐长，咒术界里消息灵通的人都获知了一件事，东京校来了个术式是血液操纵的一年级新生。
他那手血液操纵和入学就是一级咒术师的实力，引来了相当一部分人的关注。
期间也不是没有人接近他，可无论谁来问，栗山真司都只有一个说法：“什么加茂一族？不知道！我姓栗山。血液操术？只是凑巧。”
尽管还没找回过去的全部记忆，可他已经陆陆续续做了几个梦，别的不敢说，但他可以肯定，自己父亲那一族确确实实姓栗山，而非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的加茂。
至于血液操纵，栗山一族正是因为这样的能力而遭到了排挤，被饱含恶意地称为“被诅咒的一族”，最后也只剩下小猫两三只，哪有加茂一族在咒术界的地位？
而且他从同样出自御三家的五条悟和禅院真希那儿听说，加茂家的血可没有他那样霸道的腐蚀能力。
故而在栗山真司眼里，他的血液操纵和加茂的血液操术只是单纯地撞了车，巧合罢了。
他是半点没放在心上，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丝毫没受影响——有赖于他的视线恐惧症，栗山真司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到窥视自己的目光，然后快快地跑掉。数次之后，就没什么人往他跟前凑了。
然而栗山真司不知道的是，自己见到、接触到的只是一些表层的东西，更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其实早就被五条悟拦了下来，没放它们靠近自己的学生半步。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太宰治会特意联系五条悟，通过他将栗山真司送进东京校。
栗山真司想要寻找过往就得真正踏进咒术界，而在咒术界，只有五条悟才能护得住他。
太宰治远在横滨，也非咒术界相关人士，但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的可能比当事人栗山真司还要多。咒术界因为一个“非加茂”的血液操纵很是热闹了一阵子，这事儿他当然也知道，还在与栗山真司的通话中提到了。
不过栗山真司明显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只是太宰治问起的时候顺便吐槽了几句，很快就被他抛到一边——他找太宰治还有别的事。
“这么说，你还有个妹妹？”
“她叫未来……”栗山真司无意识地揪着衣角，有些紧张又有些沮丧地说，“只知道她的名字，更多的还没想起来，不过我们的关系应该还不错……”
“未来？不错的名字。”太宰治笑着夸赞一句，鸢色的眸子里闪过不明的情绪，“那么，你想找到她？”
栗山真司突然哽住了，衣服被他揪出深一道浅一道的褶皱，声音艰涩，充满迷茫地说：“我不知道……”
电话对面，监护人的声音放轻放缓了些：“说说看？”
“我不知道她是否在遭受苦难……”就像梦中幼年时期的他一样。
他想到梦中母亲的疯狂。
境界的彼方并未被他杀死，他自然也没能给她带回早已死去的父亲。
那个疯癫的女人为了她的丈夫什么都做得出来，自己失忆失踪后，她会不会将杀死境界的彼方的希望转移到妹妹未来的身上？
栗山真司觉得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而且还相当大。
那个疯女人什么都做得出来的，真的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栗山真司用力掐了下自己，语气恢复成平时与人通话那般，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电话对面的太宰治说：“其实现在想太多也无济于事，说、说不定……”
她已经死了呢。
栗山真司悲观地想。
自己失忆被织田作之助捡回去时是十一岁，如今自己十六，已经过去了五年。
五年的时间，什么事情都能发生。
从一个会对母亲抱怨没人和自己玩的普通小男孩，变成一个笑着对母亲说“你想死吗”的家伙，也不过六年的时间而已。
自己失踪后，只剩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母亲，会对妹妹未来做什么？栗山真司不知道，但料想也好不到哪儿去，甚至可能比当初对自己做的还要疯狂。
“我知道了。”太宰治的声音将栗山真司唤回神，“既然当初你是在横滨被发现的，那就先在横滨找找看吧。只有一个名字的话，可能会花不少时间。而且，你们一家不一定住在横滨，你懂我的意思吗？”
栗山真司眼睛一亮：“嗯！我知道的，谢谢太宰先生！”
太宰治笑了一声，一如既往地拖长了声音说：“人还不一定找得到呢，不过你谢我是谢对了。当初听到转学就不高兴的人是谁呀？如果不是我让你转进高专，你还想不起来呢。”
栗山真司不假思索地夸：“嗯嗯！太宰先生最厉害了！”
太宰治撇撇嘴，显然对他的反应很不满：“太敷衍了吧？而且你这话是不是也对织田作说过？”
栗山真司果断道：“别在意细节！”
太宰治“呵”了一声，语气凉凉地：“要谢就拿出诚意来，听说你最近做了不少任务，给你的监护人孝敬两箱蟹肉罐头不是什么问题吧？”
栗山真司满口应下：“没问题！”
话音落下，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听说？”
太宰治理直气壮：“作为你的监护人，我当然和你的班主任有联络啊。”
栗山真司不疑有他，没再发问，和太宰治又说了几句后结束了通话。
而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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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掉电话的太宰治翻了翻自己查到的资料，微微一叹，不知是怜悯还是单纯感慨地说：“可怜的小真司。”
栗山真司以为他和加茂一族没有关系，以为他的家人在这个世界上，然而这都只是他以为的罢了。
太宰治的眼神变得幽深，手指轻轻敲击在手机屏幕显示的某行字上。
“沟通此世和彼世的‘门’，境界的彼方……以及千年前消失的咒术世家血脉……”
“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回来了吗……”
第37章
高专姐妹校交流战开始前，有一段对咒术师来说相当繁忙的任务密集期。
就连一年级的学生们都被拆开分头执行任务，忙得脚打后脑勺。
学生尚且如此，作为最强的五条悟就更别说了。最近这段时间，栗山真司就没见过他们班主任的人影，只偶尔在一年级的聊天室里交流几句。
一年级中，栗山真司和狗卷棘都能单独执行任务，最忙的自然也是他们俩。
乙骨忧太虽然是咒术界仅有的四名特级咒术师之一，但一直以来，咒术总监部对他身边的里香多有忌惮，再加上前段时间里香差点在学生宿舍跑出来，这群人对他更加不放心了。
五条悟很快就要出国执行任务，离开学校的时间比较长。他担心咒术总监部的人会趁他远行之际，在分派给乙骨忧太的任务中动手脚，借机将少年连同他身边的特级咒灵一并除掉，于是干脆指定栗山真司成为乙骨忧太的搭档，安排两人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共同完成任务。
也不怪五条悟多想，咒术总监部确实打算这么做。然而还不等他们开始安排，与他们打了多年交道、熟知他们心思的五条悟横空插了一手，硬是给乙骨忧太指定了个实力强劲的搭档。
咒术总监部的人当然感到不满，并为此提出了异议。
当然，他们不可能明目张胆地说“你碍着我们除掉乙骨忧太了”，而是另找了个突破口：“安排特级和一级咒术师共同执行任务？未免太浪费战力了！”
他们倒是理直气壮，毕竟这段时间正是咒术界的繁忙期，诅咒大量出现，咒术师们简直恨不得将一个人掰成两个来用。五条悟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让两个一级以上的咒术师搭档在一块儿，这不是胡闹呢嘛？
五条悟既然能做出这样的决定，那当然有应付他们的说法：“我不在学校，得有人替我看着祈本里香。”
一人嗤笑：“祈本里香是特级过咒怨灵，你觉得那个一级的小子看得住？”
五条悟面露嘲讽：“真司不行，难道你就可以？”
“你？！”
五条悟戳了人肺管子，也没将对方的反应放在眼里，语气平淡地说：“我既然敢提出这么做，那就证明我有把握。我是他们的老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们的实力。”
他从咒术总监部出来后，又去了夜蛾正道哪儿。
夜蛾正道知道这事后，还是很担心：“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话，高层那边更有可能给他们派发危险的任务？再怎么说，忧太明面上是特级，与他搭档的真司也是一级，分给他们的任务绝对不可能简单。”
五条悟却是说：“别担心，单凭真司的实力就足以应付大多数咒灵了。忧太的话，与其将他限制在高专，或者说与熊猫他们组队祓除低级咒灵，不如让他和真司一起行动。这孩子潜力大、进境快，若是因为忌惮里香的存在而限制他的行动，反倒不利于他的成长。他需要多多增加对战强敌的经验，我相信他很快就会赶上来。”
夜蛾正道皱了下眉：“不，你没懂我的意思……”
“我知道，校长，”五条悟摆摆手，“你担心高层会在任务中动手脚，对吧？你放心，会有人替我们看着的。”
夜蛾正道满头雾水：“谁？”
五条悟晃了晃手指，意味深长地说：“真司的监护人可不是个简单的家伙。”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夜蛾正道又是诧异又是不赞同：“据我所知，真司的监护人是异能力者，并非咒术界人士。”
“既然我们能合作一次，为什么不能合作第二次呢？”
夜蛾正道以为他指的是横滨实验室那回事：“可是……你所指的两次合作，性质并不相同。横滨那次，是因为案件本身就有多方掺和，有异能力者，也有诅咒师。但是忧太和真司搭档出任务，这纯粹就是咒术界内部的事情。真司的家长对咒术界人士来说，那就是个外人，他又如何插手咒术界的事？”
“如果他不是单纯以真司监护人的身份插手这事呢？”
“你的意思是……”
“你还记得棘意外发现的2号实验室吗？”
“怎么？”
“熊猫他们潜入实验室前后都没有发生战斗，除了被人匆忙破坏的操控台显示屏外，实验室基本保存完好。我们离开后，武装侦探社的人又去调查了一遍。那个厉害的侦探从实验室里找到了不少被学生们忽略的线索，然后推理出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什么东西？别卖关子了，一口气全部说出来吧。”
“我们不是一直都在猜测，造梦者到底哪儿来的钱和人？到底怎么样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偷偷在城市地下建造数个造价不菲的实验室？他要用一整个城市的人来饲养咒灵，可失踪人数多了，必定会被‘窗’察觉。他又如何能保证，自己的终极母体培育计划可以顺顺利利地进展下去呢？”
夜蛾正道听得眉头紧锁，沉声道出了答案：“因为有人在背后偷偷支持他的计划。”
“这个人能为他提供大量的钱财和人手，也能为他的行动打掩护、扫除痕迹，所以……”
五条悟：“再换个角度想想，最开始那所横滨实验室是武装侦探社找出来的。2号实验室被棘发现，纯粹是凑巧。你说说，城市地下那么大个实验室，那么多的诅咒汇集在一起，‘窗’真的一点问题都察觉不到？”
话说到这种地步，夜蛾正道自然明白了五条悟的意思：“所以，你怀疑高层里有支持那家伙计划的人。”
“我不是怀疑，而是肯定。只是目前获得的线索有限，那位厉害的侦探对我们咒术界也不甚了解，所以暂时还没找出那个人到底是谁。”五条悟满脸漠然，说话总给人一种“等我找到那个家伙就鲨了他”的感觉。
“另外，提供便利的不光是咒术界这边，政府高层应该也有那家伙的支持者。”
“你说什么？！”夜蛾正道大惊。
“横滨实验室那边的资料当时是有递交给异能特务科的，但是我和真司的监护人联络时，对方告诉我，这事儿在异能特务科那边竟然没下文了。”
“……”
夜蛾正道抱臂沉思，花了点时间将所获信息消化后，捏捏鼻梁，说：“所以，你私底下和侦探社达成了合作关系，准备一起调查这件事，对吗？”
五条悟点头：“毕竟我们这边能用的人手太少了，光是祓除诅咒就有得忙，哪有时间来盯形迹可疑的家伙？”
是这个道理没错，但……
“一个资深咒术师不光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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祓除诅咒，也最懂如何诅咒别人。”不懂诅咒，如何祓除诅咒呢？诅咒这种东西，咒术师最懂了，善恶不过就在一念之间。
夜蛾正道叹道：“这些手段向来令人防不胜防，侦探社掺和进来的事被高层的叛徒知道了，说不定……”
然而五条悟半点不带担心的，他甚至安慰自家校长说：“所以我这不是把真司和忧太借过去了吗？”
夜蛾正道喉头一哽。
他有些抓狂：“什么叫‘把真司和忧太借过去了’？！”明明刚才说的是会给两个学生的任务把关啊？？？
“不是一回事吗？”五条悟笑嘻嘻的，浑不在意的样子，“反正需要对付的都是高层。”
“明明是两回事吧？！！”
与气急的校长不同，五条悟的语气依旧十分轻松：“我这边提供对方想要的情报，真司的监护人帮忙调查高层的叛徒，顺带给真司和忧太的任务过筛，不让总监部那群家伙有动手脚的机会，这不是一举两得吗？而且那家伙是真司的监护人，不用担心他会对两个孩子起坏心思。至于侦探社那边会不会因调查遭到高层叛徒报复的问题……对真司来说，回横滨就是回家，也不引人注意，任务之余他和忧太帮他监护人处理一下麻烦事，不挺正常吗？”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夜蛾正道总觉得不对劲。
“你们的合作没这么简单吧？”
五条悟忽然露出个锋利的笑，语气也与之前的轻佻截然不同，低沉、平缓，字字清晰，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因为我忽然觉得，按照我原来的想法改变咒术界，效率实在低了些。”
夜蛾正道的眼皮猛地跳了下。
“原本我是担心，一口气杀掉高层那些烂橘子，暴力压制是轻轻松松、方便快捷了，可这么做的话，会给人一种‘只要我实力够强就能为所欲为’的想法。”
夜蛾正道吐槽：原来你也知道？
“有人会因为我的力量惧怕我，也有人会因我的力量追随我。而这些人，统统没办法成为与我理念相符的同伴。”
“原本我是打算借助教育这条路，挑选和培养志同道合的伙伴。可学生们成长起来需要时间，尽管我也不是不能等，但正如我所说的那样，效率很低……我可以在这里培养学生，在这期间，那群腐烂的老橘子也在祸害更多的幼苗。所以我决定换一种方法……当然，教育这条路我不会放弃，只是面前多了一种可以提高效率的选择，我发现自己完全可以双管齐下，那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夜蛾正道：“……怎么个提高法？”
五条悟却是一笑，神秘兮兮卖起了关子：“暂且保密。”
“……”行吧。
*
大人们的弯弯绕绕，栗山真司和乙骨忧太自然是不知道的。
这对新鲜出炉的搭档刚刚接下一个新任务，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根据伊地知洁高提供的情报，这个任务很有可能与“神石”有关。
第38章
这次的任务地点在本州岛最北端的青森县。
接到任务电话时已是下午，听说那边的情况有点紧急，需要他们立刻出发，于是栗山真司和乙骨忧太也顾不上多想，简单收拾了件换洗衣服，几乎是前后脚出的宿舍门。
两人在宿舍门口碰头，见对方一副准备出远门的样子也没多想，毕竟最近大家都太忙了，谁身上没几个任务？
哪怕乙骨忧太因为前段时间里香差点跑出来的事情遭了总监部的忌惮，可他也没闲着，平时会跟着做任务的，好歹也是一个战力不是？只是他不能单独行动，多是与熊猫他们一起。
这会儿少年们还不知道，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他们会一直捆绑在一起做任务。
在门口碰面的两人友好地打了个招呼，一同往校门外走去，途中聊了几句，但多是修炼方面的问题，大家都默契地没去打听对方的任务。
所以，直到两人一同上了候在门口的伊地知洁高的车，他们才发现，这次两人执行的竟然是同一个任务。
这倒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伊地知洁高告诉他们，五条悟安排他俩成了搭档，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要一起行动。
当然，五条悟让伊地知洁高带的说法是：“乙骨同学的实力其实已经可以处理一级任务了，再浪费时间在低级任务上进境也不大。不过考虑到一级任务的难度，乙骨同学的经验也稍显不足，所以就让你和栗山同学搭档一段时间，适应了这段过渡期，就能单独完成任务了。”
得到老师肯定的乙骨忧太一改刚才的惊讶，脸上微赧，倒也坦然地接受了这个说法。他露出笑容，看着栗山真司的眼里亮晶晶的，好像藏着星星：“那接下来这段时间，就请栗山同学多多计较啦。”
栗山真司半点不客气地应：“嗯。”
他这么干脆，乙骨忧太看着反倒更开心了。
前往机场的路上，乙骨忧太和栗山真司还聊了聊最近的任务。
“我其实也觉得最近的任务好像越来越简单……”他挠挠头，之前找不到地儿说——给别人听到未免会让人觉得他有些自大。
相处时日渐长，两人之间的关系比最开始亲密了些——至少栗山真司现在能理直气壮地对织田作之助说，自己有个朋友叫乙骨忧太了。而平时无论多累，他俩晚上总会抽出一段时间加训，因此栗山真司可以说是除了五条悟外，最清楚乙骨忧太实力的人了。
于是乙骨忧太一时没忍住就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在我看来有些任务甚至都不用三个人组队的……”
他说话到底委婉了些，这要是换做禅院真希，只差翻白眼直接骂：“那群混蛋是在瞧不起谁呢？！”
熊猫和禅院真希有那个实力，但他们明面上一个是三级咒术师，一个是四级咒术师，有等级限制，按规矩没法儿单独行动，所以也只能保持现状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栗山真司进校，五条悟直接给他定二级往上，能定一级绝不往低了看的原因。
咒术师等级评定及其衍生规则，对大部分咒术师来说是一种保护，但对某些咒术师来说，那就是一种限制了。
比如禅院真希，她的实力绝不止四级咒术师。然而她家里人阻挠了她的等级评定，所以她至今只能接一些低级任务，还必须和同学们一起行动。
栗山真司一进校就是一级咒术师，没接触过低级任务，听完乙骨忧太的话后不觉有什么，只客观地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应该是你最近进步很快的原因吧。低级咒灵抬抬手就能解决，对你来说起不到积累作战经验的作用，确实有些浪费时间。五条老师应该就是看出这一点，所以才让你开始接触一级任务。”
又被夸了一遍的乙骨忧太很是不好意思：“还好啦。”
栗山真司不以为然：“你就是太谦虚了。”
乙骨忧太摸摸鼻子，不接茬了。
开车的伊地知洁高默默着听两人的对话，一言不发。
少年们不知内情，他却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总监部那边给乙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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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太分派的任务，只会有两种情况，要么简单得随随便便一个四级咒术师都能处理，要么难得直接送少年去死。
派简单任务的原因，自然是担心乙骨忧太应对强敌时，没法分心看住里香，让她跑出来作乱。
他们倒是想采取第二种方案永绝后患，奈何五条悟现在人在国内，有他在，这群人当然不敢下黑手。
可想而知，五条悟一旦出国，距离遥远，鞭长莫及。总监部虽然不会在明面上对忌惮许久的乙骨忧太出手，但私底下的阴毒手段绝对会令人防不胜防。
伊地知洁高心里门清，也明白五条悟为什么突然指定乙骨忧太和栗山真司组队。
当然，这些计较他都放在心里，也不会自作聪明地在两个少年面前多说什么，以免增加他们的压力——特指乙骨忧太，至少伊地知洁高是不觉得栗山真司会有什么压力的。
在诅咒的问题上，伊地知洁高就没见栗山真司有过任何压力，胆大妄为得与他平日里的表现极其不符。跟了几次任务的他，最开始是真的被对方的疯劲儿吓得不行。
伊地知洁高还有其他事要处理，所以只是送两名少年到机场，没有与他们一同前往的意思。
不过他也说了，到了青森那边会有人接应他们俩，这事他已经交代好了，不用少年们操心。
花了一个多小时，栗山真司和乙骨忧太顺利抵达青森，刚走出机场，就看到了早早等候在此处的辅助监督新田明。
离开东京前，伊地知洁高给两名少年简单介绍过这位后辈，虽说刚上任不久，但是能力突出、为人处世也挺不错，是个既有能力又有人情味的新人监督。少年们搭档期间，与她合作的次数会增多。
两名少年当时都没有多想，直到后来，他们才理解伊地知洁高想要向他们传递的隐晦信息。
“累吗？可以在车上休息会儿。”见两人都系好了安全带，新田明就发动车子离开机场。他们还要赶着前往下北半岛，在傍晚之前抵达灵场恐山。
乙骨忧太摇摇头。也就坐了一个多小时的飞机，什么都没做，还撵不上平时训练的尾巴，哪就会累了？
栗山真司也是这个意思。他自然而然地管新田明要来了这次任务的资料，接着就听新田明肃着一张脸说：“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今晚或许就没有你们的休息时间了。”
少年们对视一眼，反应尚算平静。
“所以这次任务到底是什么情况？”
接到电话时对方只说情况紧急，在电话里一时半会儿又解释不清楚，于是他们就没有耽搁赶路的时间进行了解。
新田明条理清晰地开始给他们说明。
三大灵场之一的恐山，传说与黄泉相接，是逝者灵魂聚集的地方。
每年的七月份，这里的寺庙就会举行恐山大祭，供养逝者的灵魂。
恐山位处偏僻，平时总是冷清的，到大祭举办之时，各地游客纷至沓来，是恐山最热闹的时候。
今年的恐山大祭，刚好在半个月前结束。
最开始并未发现什么问题，直到第一名死者的出现。
今年参加恐山大祭的部分游客到家后，奇异地出现了疑似梦游的症状。他们难以唤醒、意识错乱，最令人在意的是，嘴里还不停喃喃着：“回家……回家……”
可他们明明已经到家了，又执着于去哪儿呢？
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他们的尸体被人发现在恐山，面容安详，脸上带着平和满足的浅笑，就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一模一样，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于是调查这起案件的人才知道，这些人嘴里的“家”，指的竟是恐山。
这起非正常死亡事件汇报上去，“窗”和异能特务科那边都派人过来进行了前期调查。
“窗”的调查人员在死者身上发现了咒力残秽，明确这起事件与诅咒有关。于是这案子就交给咒术界人士来处理了。
对几名死者的信息进行收集调查后，“窗”发现，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社交面窄的独居者，平时很少与人往来。
说句不好听的，别说是失踪，他们就是死在家里，只要尸体不腐烂，味道没引起别人注意，那就不会被别人发现。
据调查，这些人都是从家里出发的。无论他们家离恐山有多远，他们都会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往恐山。
神奇的是，他们还能为自己购买机票、车票。如果不是眼睛紧紧闭着，时不时就要面朝恐山所在的方向念叨一句“回家”，看起来还真与常人无异。所以他们赶来恐山的路上，自然也没引起太多注意。
听到这儿，两名少年几乎立刻反应了过来。
“诅咒选择的目标太有针对性了，如果只是单纯的咒灵害人事件，难道咒灵还会在意自己的行为会不会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新田明：“是的，从这个角度思考，我们怀疑这次事件是诅咒师犯案。至于犯人的作案动机和手段，目前尚未调查清楚。”
“我们对此次恐山大祭进行调查时，从某名游客上传到社交账号的照片中，发现了疑似犯人的家伙。”
栗山真司哗啦啦地翻起新田明给他的资料，夹在里面的照片滑出来，晃晃悠悠往地上掉。
乙骨忧太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将照片往栗山真司那边递了递。两颗小脑袋凑在一块儿，仔细观察起照片来。
照片上人很多，都是来参加恐山大祭的游客。新田明已经贴心地将照片上可疑的地方用醒目的红色圈了出来。
被圈中的是两个人，一人露了小半张侧脸，一人却只被拍到了个背影。
这两人似乎有了点小摩擦，露脸那人一手扶着肩膀，眉头皱着，表情明显不大愉快。背对着镜头那人穿着一件黑卫衣，戴着兜帽，微微鞠躬，大概是在向他道歉。
新田明提醒，露脸的那个是其中一名受害者。
于是两名少年的观察重点就落在了带兜帽的那家伙身上。
不一会儿，乙骨忧太微微睁大眼睛，惊讶地说：“栗山同学，他手里拿着的难道是……”
“嗯。”栗山真司显然也注意到了。
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嫌疑人手上，瞧那从五指缝隙间露出来的半块石头，表面带着一丝殷红的血迹，已经被切了小半个。
是“神石”没错。
高专一行尚在赶来灵场恐山的路上，一个身穿袈裟、半扎丸子头的男人踏出恐山寺庙，在门口站定，将一块切了部分的石头举过头顶，细细观察一番石头表面的红色血迹。
观察完，盘在他肩上的长虫状咒灵吐出一个黑沉沉的金属盒子。
男人打开盒子，里面竟然已经有了一块完整的石头。
他将新得来的石头丢进盒子里，让咒灵再次将盒子保存起来，这才笼着袖子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刚走出几步，他忽然“咦”了一声，侧脸好像在听什么东西说话。
“你是说……那个学生往恐山来了？”
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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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那就不急着走了。”
第39章
高专一行抵达恐山时已是傍晚，正值逢魔时刻。
落日余晖将天边染得昏黄，灵场一片寂静。
尚未靠近寺庙，栗山真司就觉得不太对劲。
“咦？”不光他这么想，乙骨忧太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是不是太安静了？”
新田明将车停在一边，说：“恐山这边确实比较荒凉，而且出事之后我们就疏散了寺庙里的人员……”
栗山真司却摇摇头，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新田明：“？”
乙骨忧太向她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新田监督，你看。”
车外，树林好好的静止不动，不听半点枝叶摩擦声，倒在地上的树影却在轻轻晃动摇曳。
明明周围没有风，插在庙宇前的小风车却稀稀拉拉地转动着，好像被看不见的东西拨动了一样，诡异无比。
新田明皱了下眉，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她跟着少年们下车，大步走到寺庙门口的台阶旁一看，脸色越发严肃：“这里本来有一滩受害者的血迹，可是现在不见了，明明今天下午的时候还有。”
“是幻术吗？还是说……”领域？
新田明心惊肉跳。
幻术的话还好说，如果是领域，这次的事件肯定比预想的还要麻烦。
“不是领域。”
好在，栗山真司的话让新田明松了口气。
“准备落下‘帐’吧。”
“啊？是！”
栗山真司咬破指尖，一滴血渗出，殷红而圆润，如玻璃珠般信手弹了出去，“嗖”地划破空气，子弹一样击在了寺庙牌匾的“恐山”二字之间。
“咔嚓”
伴随一道清脆的玻璃破碎声，血珠穿透牌匾，迸入另一面的黑暗中，“噗”地似是击中了什么，紧跟着响起一声不似人的嘶吼和惨叫。
被击中的地方朝四周蜿蜒出裂痕，很快四周的环境便崩溃坍塌下来，露出了其后的真实面貌。
“哗啦啦”
风吹得树林婆娑摇曳，沙沙作响。一支支小风车也呼哧呼哧地旋转着，像五彩缤纷的万花筒。先前被血珠击中的咒灵化作齑粉，随风而散。
新田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看来，被害者们就是被他用幻术引至此处杀死的。”
少年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寺庙门前的家伙身上。
那家伙穿着与照片上一样的黑色卫衣，只是衣服变得破烂许多，甚至还在往下滴血，一滴接着一滴坠落在地。脚下整个台阶都被血液染红，显然那家伙站在这儿不久了。
那样的出血量，换做普通人早就已经死去。然而面前这家伙，却依旧能抬起手，指挥早早潜伏在周围的咒灵，朝栗山真司等人围拢封锁过去。
它的身上在滴血，可四肢却长出了褐色的、榕树树须一样的东西，喝饮料似的大口大口汲取地上的血液，周而复始，循环不息。
血液每循环一轮，它身上的咒力就更浓厚一分，受它驱使的咒灵们表情也更加狰狞可怖。
这家伙，虽说还做着人类的打扮，可它周身不加掩饰的气息告诉众人，它已经堕为咒灵了。
“一级……不，远远超出普通一级咒灵的水平，已经无限接近于特级了。”做出这样的判断，新田明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汇聚成一股，顺着脸颊滑下。
这是她上任以来，第一次接触到如此强大的咒灵。
“这不应该啊，怎么会……”
明明之前评定的是一级事件。
栗山真司想了想，忽地说了这么一句：“诅咒游客的家伙应该已经被我干掉了吧。”
“诶？”
“就是之前制造幻术的那只。”
经他提醒，新田明也想起来，幻术破除的瞬间，她的确是听到一声惨叫来着。
所以被“窗”监测到的一级咒灵，刚照面就被这位小同学秒杀了吗？
新田明擦擦冷汗：“那这……”
“至于面前的这只。”栗山真司嗤笑一声，“应该是吃多了。”
“……”
新田明愣了下，恍然大悟。
乙骨忧太也听明白了栗山真司话中的深意。因为他想起伊地知洁高曾经提到过，普通人吞下“神石”会堕为咒灵，而“神石”吞服得越多，他们转化的咒灵似乎也就越强。
想想对方手上是有“神石”的没错，如果它贪心不足，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自己吞下大半“神石”，从人类之躯一跃晋级为接近特级咒灵的存在，似乎也不是说不过去……
“接近特级的家伙，没问题吗？”
这是新田明第一次辅助两名少年进行任务，虽说之前就从前辈（伊地知洁高）那儿听说，这位栗山同学很厉害，普通咒灵在他面前就跟砍瓜切菜一样没什么难度。可眼下他们遇到的这只，已经远超平常的一级咒灵水准，只差一线就能跨过特级的门槛了！
“需不需要……”请求援助？
新田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提起长刀的栗山小同学打断。
“特级之所以评定为特级，就是因为它们足够特殊不是吗？只是接近特级而已，只要迈不过那道门槛，那它依旧与特级天差地别。”
新田明面露纠结：“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而且……”
“而且？”
“就算是特级也杀给你看。”灭杀咒灵这方面，栗山小同学就没带怕过。
新田明：“……”
她下意识地看向对方的搭档乙骨忧太。
后者憨厚地挠挠脸颊笑笑，似无奈又似凡尔赛：“其实……我觉得那只咒灵可能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强？”
至少他觉得自己似乎也能上去打一打。
新田明：“……”
不管怎么说，大敌当前，也不该像他们这样若无其事地闲聊。
三人的重心再次放到了黑衣咒灵身上。
大大的兜帽在它脸上投下大片阴影，掩盖住了它的表情，但少年们仍能感觉到对方那如同捕食者一般极具侵略性的眼神。
“我不喜欢你的视线。”
栗山真司绷着脸，赤色太刀横于身前，镜面般光滑的刃身倒映出一双阴郁的眼。
“所以你去死吧——”
话音落，仿佛竞技场上一声枪鸣，双方不约而同地发起了进攻。
与此同时，新田明也念出咒语，头顶的黄昏渐渐被黑色的咒力结界所取代。
“新田小姐，请您先离开这里。”乙骨忧太拿出长刀，挥刀斩杀朝他们扑过来的咒灵，掩护新田明回到车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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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们也要多加小心。”说完这句话，新田明果断发动车子，猛打方向盘，车尾一甩，在乙骨忧太帮助下突破重围，赶在“帐”闭合的前一秒离开了此处。
辅助监督本就是后勤而非战斗人员，自然知道不能在这种时候往前凑，给真正作战的咒术师们添麻烦。
擒贼先擒王，身后有乙骨忧太看顾，栗山真司眼也不眨地挥刀首落试图妨碍他的若干咒灵，直取BOSS面门！
“嘭！”
双方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形成的冲击在身周荡出层层气流，掀起的风吹飞了落叶和风车，灰尘四下弥漫。
一道黑影如箭般脱弦而出，冲破烟尘，数根褐色树藤紧随其后，不依不饶地朝他卷去！
半空中的栗山真司单手抬袖掩住口鼻，挥刀对前仆后继的树藤接连斩了三刀，将其断成几节。紧跟着长刀一甩，无数血点冰雹似的朝烟尘中的黑衣咒灵砸了下去。
“嘶嘶嘶——”
血液霸道的腐蚀属性侵蚀着所有被它触碰之物。
烟尘很快被风吹散，露出其后的黑衣咒灵。
如果说它之前还能批件不怎么样的人皮，如今却是完全以咒灵之态展现在少年咒术师们面前了。
双腿上的树须变得粗壮，深深扎根到脚下的土地中。岩石与水泥修筑的台阶在它面前脆弱得就像易碎的豆腐。
它的身体，尤其是双臂，也发生了木化。两条胳膊化作又厚又宽的木板，像盾牌一样挡在头顶，其上布满了乌黑的、被腐蚀出来的大片痕迹，显然是硬接栗山真司血液的后果。
虽说没伤到核心，但这一波血雨还是让它疼得龇牙咧嘴，而且被腐蚀的地方俨然还有扩大的迹象，这让它不得不自断双臂。
在它截掉自己的双臂后，胳膊断口处长出无数褐色肉芽。肉芽在咒力的作用下不停蠕动延伸，很快又长出一双完整的胳膊来。
与此同时，它上半身的骨头根根木化，“噗嗤”一声刺破皮肉，带出红色粘稠的树液。木刺调转方向，一部分对准了自半空中下落的栗山真司，一部分对准了后方的乙骨忧太，“嗖嗖嗖”接连数轮齐射！
外观上看着不过是粗糙的木刺，然而在栗山真司以刀相击时，却发出了锒铛的金属碰撞声。
栗山真司“乒乒乓乓”击落射向他的木刺，砍掉一只试图抓他脚腕的咒灵的胳膊，单脚踩在其肩上，另一只脚重重踹向它的脑袋，像踢足球一样踢飞出去，正中最后一根木刺。
“噗”地，就像锐物破开西瓜的声音，咒灵的脑袋在半空中炸开，腥臭的、紫色的液体迸溅得到处都是。
“呲呲呲……”
红色和紫色交杂的液体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嗯？”
栗山真司注意到，木刺上的红色树液竟然也带着些许腐蚀之毒。或许没他的血厉害，可不小心碰到了，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这样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手中的长刀随心意形态变化为长鞭，疾电般劈出去，将大半袭向乙骨忧太的木刺扫落。
余下的几根在他看来对方可以轻松解决，长鞭一振收回手中，扬声提醒背对着这边的乙骨忧太：“乙骨同学，木刺上有毒，要小心！”
“好！”
“叮叮当当”几声响，数量与之前栗山真司漏下来的木刺相符，显然乙骨忧太也解决了自己那边的问题。
于是栗山真司收回注意，准备对黑衣咒灵发动第二轮攻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若有似无的视线从树林深处探来。
迎战黑衣咒灵时未曾有过丝毫的危机感倏地腾起，激得栗山真司浑身紧绷、头皮发麻，连面前的敌人都顾不上了，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扭头朝视线传来的方向看去。
金色的眼里隐隐泛着血光，戾气横生。
“谁？！”
他的视线仿佛越过重重树影，直抵百米之外，刮骨刀似的想要在窥视者身上剃下一层皮肉。
“哦呀？这个距离都能察觉到吗？”
某棵不起眼的大树树梢上，正用一种类似望远镜的咒具观战的夏油杰挑了下眉，似乎颇为意外。
“本来目标只是乙骨忧太和祈本里香，现在看来……反正悟马上就要出国了。”
他摸摸下巴，脸上带笑，一副兴致盎然、跃跃欲试的模样。
将手中的咒具收起，他往外拨了个电话：“喂，米盖尔……”
第40章
处理面前的这只咒灵没什么好难的，对栗山真司来说。从一开始，他就表现得游刃有余。等他摸透咒灵的所有招式后，或许还能丢给乙骨忧太练练手。
然而，在察觉到林间窥来的视线后，栗山真司就变得格外急躁。他比原计划多花了点血，近乎粗暴地将面前的对手除掉后，给乙骨忧太丢下句“我去那边看看”，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提着刀三两下就消失在了树林里，速度非常快。
可他再快，等他到达让他觉得不对的地方，却只看到一只长着肉翅的低级咒灵。
来迟了吗？之前感受到的，令他毛骨悚然的危机感，绝对不是眼前这只低级咒灵能带给他的。
栗山真司的表情不太好看。
咒灵倒挂着停在树枝上，三只血红的竖瞳快速移动，锁定了站在不远处的栗山真司。
它似被突然出现在此处的少年惊扰，发出一声犹如乌鸦般的粗哑啼叫，张开翅膀，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嗖！”
一根拇指粗的血链鞭子一样抽向了飞向空中的咒灵，又快又准地套住了它的脖子，被栗山真司狠狠地拽到了下来，掼到地上。
“嘶——”
咒灵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威胁的嘶鸣，三只眼睛怨毒地盯着一脚踩在它身上的人类少年。
栗山真司绷着脸，随手从地上捡了根树枝，掰成三截，往其中注入适当的咒力，冷酷无情地戳瞎了咒灵所有的眼睛。
在尖锐刺耳的惨叫声中，栗山真司环视四周，没有咒力残秽、没有任何违和、没有令自己浑身发麻的窥视感。
除了面前这只咒灵，再无任何收获。
刚才到底是谁在暗处观察他们？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是偶然路过还是故意守在这里？
栗山真司有些烦躁。
他总有种被凶恶猛兽盯上的感觉，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栗山同学！”
这个时候，解决掉剩余咒灵的乙骨忧太赶了上来。
栗山真司离开得匆匆忙忙，明显是发现了什么的样子。乙骨忧太心中担忧，自然不会待在原地等他回来。
“三级咒灵？”
随手就能祓除的东西。可栗山真司却只弄瞎了咒灵的眼睛，没有将其祓除，这是为什么？急匆匆赶过来，就是为了逮这么个玩意儿？
“窥视我们的另有其人，只不过跑掉了。”栗山真司沉着脸，道出事实。
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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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忧太大吃一惊：“咦？那是谁？是造成这次事件的凶手之一吗？”
栗山真司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锁链从手中断开，形态变化为鸟笼，将那只三级咒灵关了起来。
“走吧，带回去给监督看看，试一下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
乙骨忧太瞅了一眼鸟笼中的咒灵，心下觉得可能性不太大，倒也没反驳，只“哦”了一声。
两人沿原路返回。
之前离开得匆忙，他们还没来得及回收“神石”。
二人分工合作，一人联系新田明，一人提刀将留有尸体的咒灵剖开，用刀尖将其腹腔中的小块“神石”一颗一颗挑了出来。
除了尸体已经完全异化成大树的一级咒灵外，从其他咒灵肚子里收集到的神石，一颗颗都不大，只有大概指甲盖大小。很难让人想象，这些生前是人类的家伙，就是因为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堕为咒灵的。
“新田小姐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已经和新田明联络完的乙骨忧太一回头，就看到栗山真司脚边细细碎碎的石子堆。
“是吗……”虽然没觉得意外，但听到这个结果依旧令栗山真司皱了下眉。
乙骨忧太走过来，视线在地上的尸体上扫了一圈，也加入了剖尸收集神石的行动中，随口问了句：“这些……需要都带回去给家入老师检查吗？”
栗山真司嘟囔道：“这么多尸体也带不回去吧？我们把神石回收了，其他的交给新田小姐来处理就好。”
“哦……”
栗山真司要收集“神石”这事，早就在五条悟和伊地知洁高那边过了明路。至于这次任务的辅助监督新田明……
他忽然想起离开东京前，伊地知洁高说过，这位新人监督既有能力又有人情味，往后和他们俩合作的次数还有很多……
这么一想，对方应该已经被打过招呼了。只要他和乙骨忧太在后续的任务报告书上避开“神石”相关的某些内容，自然不会引起高层的注意。
反正最后“神石”都是要给他吸收，用来恢复过往记忆的，与其多此一举打报告，不如直接交给他了。
一边思考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最后，栗山真司将目光投向木头化的最大BOSS。
它的根部深深扎进地底，树枝上没有一片树叶，倒是长满了树须，除了树干上一个模糊的脸部轮廓外，这家伙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人类模样了。
但这也没影响栗山真司对其下手，从树干里面剖出切面光滑的大半块石头来。
栗山真司四下找了找，发现咒灵木化前穿的衣服，此刻已经破破烂烂，碎步片一样挂在树梢上。
他随手扯了两块还算干净的布片，分外嫌弃地擦了擦神石表面的脏东西，最后再将零零碎碎的石头裹成一团揣进兜里。
“走吧，先和新田小姐汇合。”
“嗯。”
*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新田明载着完成任务的两名少年前往落脚点。
新田明是没料到他们这么快就完成了任务，还以为会花不少时间呢。想想之前栗山真司放出的狠话，“就算是特级也杀给你看”，如今看来这孩子真没说大话，是她小看了他们。
三人就这次的任务简单交流了几句。除了那道令栗山真司格外在意的视线外，整个任务都算顺利，没多少波澜。
“不知身份的窥视者吗？”
“嗯，我不会感觉错的，是个棘手的家伙。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没了踪影，现场也没留下任何痕迹和咒力残秽，离开得很快、很干净。”
让栗山真司都觉得棘手的家伙……
乙骨忧太不由侧目。
闻言，新田明皱起的眉头就没放下过：“不确定是否为此次案件的相关人，后面我会持续关注的。如果发现了可疑人物，我会告诉你们的。”
说着，她看了一眼被栗山真司关在血笼里的三级咒灵，和乙骨忧太的看法一样：“这只咒灵应该只是个幌子，从它身上着手，能调查出有用讯息的可能性不大。”
栗山真司抿抿唇，说：“试试吧。”他实在是太在意了，那道观察他们的视线。
“好，我会尽力的。”
载着三人的车子已经离开了恐山，此时此刻，寺庙前。
披着袈裟的黑发男人笼着袖子，遥遥眺望车子远去的方向，尽管连车尾气都看不到。
“有意思，这两个少年也在收集石头，甚至不打算上交给高专吗……”
正嘀咕着，“滴滴滴”的手机铃声响了。
夏油杰接通电话：“喂，米盖尔，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吗？”
“嗯嗯，我这边得到消息，五条悟这个时间已经在出国的飞机上了，我准备提前动手……”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夏油杰忽地笑出声：“我一个人当然应付得了乙骨忧太，只是他身边还有个实力不错的小家伙，要是豁得出去，可能会成为我收服祈本里香的阻碍。”
当然，也仅仅是阻碍罢了，除掉并非不能，只是会多花点时间。
“动作要快，得赶在高专那边反应过来前，解决掉这边的所有事情并离开。所以我要你来帮忙牵制住那个小家伙。”
“好，就这样。”
挂掉电话，他召出一只可以飞行的咒灵，翻身跃上。稍微感知了下被带走的三级咒灵的位置，夏油杰指了个方向，指挥咒灵带着自己离开。
*
新田明将两名少年送到了一家旅馆门口，简单交代几句后就离开了。她还要联络人去处理恐山寺庙门前留下的咒灵尸体。
那些咒灵都是由人异化而来的，具有实体，所以尸体才能保留下来，不会像单纯由咒力凝聚的咒灵一样消失，放任其留在原地，那显然是不行的。除此之外，还有栗山真司在树林里捕捉到的咒灵，也要深入调查一下才行。这些都得尽快处理，不能拖。
目送新田明离开后，下了飞机就直奔恐山，到现在连晚饭都没有吃的两名少年商量了下，果断决定去吃顿夜宵再洗澡睡觉。
在这之前，他俩先在旅馆登记入住。
旅馆老板娘是个非常热情的老婆婆，拿了钥匙给他们，还亲自领他们去房间，还和他们聊了起来。
说是聊天，其实大半内容都是老婆婆自己一个人在说。两名少年都是比较内向的，不太应付得来老婆婆这种热情好客的类型。
乙骨忧太好些，还会应和几句。栗山真司就全程躲在自己的新搭档身后，除了“嗯”就是“啊”，没问到自己就不搭腔，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得知两名少年是第一次来旅游（乙骨忧太称），老婆婆就跟他们聊了刚结束不久的恐山大祭，说是可惜没赶上，然后话音一转又提到了恐山的温泉，说是一定要去泡一泡。听（乙骨忧太）说待会儿他们准备去吃夜宵，还特别推荐了隔壁街的烧烤店。
虽说不太招架得来这样的热情，但两名少年出门后，一边聊着，一边慢悠悠溜达到了隔壁街，去找那家和老婆婆推荐的烧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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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
“说起来，青森这边我还是第一次过来呢。以前光知道恐山是三大灵场之一，还不知道那儿有温泉。”乙骨忧太揉揉鼻子，“难怪之前在那边闻到了很重的硫磺味……”
温泉啊……
提到这个，栗山真司忍不住说：“好像很久没泡温泉了。”
“我也是。”乙骨忧太笑了笑，脱口说道，“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们一起去吧！叫上熊猫同学他们，和一年级的大家一起。”
听完，栗山真司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
是邀请太唐突了吗？
乙骨忧太心中惴惴。他刚才也没想太多，只是觉得不管泡温泉也好、聚餐也好、旅游也好，只要和一年级的大家在一起就会很开心，所以才脱口说出了刚才那番话。
当然，这是他的个人想法。
如果栗山同学不喜欢这样呢？比起群聚，栗山同学或许更喜欢独处……
想着想着，乙骨忧太不由懊恼了起来。
正准备说“我刚才开玩笑呢”，哪料栗山真司突然开口说：“熊猫同学……”
乙骨忧太：“嗯？”
“熊猫同学他能下水吗？”
“……诶？”
乙骨忧太跟着试想了下那副画面，湿漉漉的、毛全部贴在身上的熊猫和他们一起泡温泉，莫名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不知道哎……”
“嗯……”
说着说着，两人就走到了一家店门口。
与老婆婆话中描述的一样，烧烤店不大，门面甚至有些破旧，招牌上的字还缺了一小笔。
“就是这里了吧？”
“嗯。”
两人推门进去，在店老板的热情招呼下坐了下来。
只是，坐下后，栗山真司的视线忍不住地投向另外一桌，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怎么了？”
乙骨忧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注意到那桌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背对着他们，身披袈裟，半扎丸子头。另外一个则是外国人面孔，皮肤黝黑，戴着白帽子和墨镜，耳朵上还戴着副耳环。
“哪里不对吗？”
栗山真司沉吟片刻，压低声音：“说不太上来……总觉得那个人有点怪怪的……”
正说着，背对着他俩的袈裟男子忽然回头，冲他们笑了下。
“初次见面，乙骨同学，还有旁边这位……栗山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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