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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林霄坚信他与云卿两情相悦,“万岁爷若是真的心疼她,可否明?日再审?奴才?愿意为了她,被关押一整晚……”

“你可闭嘴吧!”

眼?见康熙帝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梁九功气得恨不得撕烂季林霄的嘴,指着他痛骂:“也不瞧瞧你那副德性,连万岁爷的一根汗毛都比不得,良小主那般天仙的人物,都不屑看你一眼?,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奴才?不敢与您争辩,待良小主醒来,一切自会真相大白。”

季林霄的嘴虽是被打得皮开肉绽,依旧硬气的很。

就在僵持不下之时,里屋宫女来报:“启禀万岁爷,良小主醒啦!”

……

云卿是被迷晕的,醒来时浑身都软绵绵的,当玉珠告诉她发生何事?时,只觉当头一棒。

她下意识将自己?的事?与宜嫔中毒的事?联系起来。

震惊设局之人的心思之深。

很显然,对方已经察觉她与宜嫔两人私下联手的事?。

先扳倒宜嫔,那她这个小常在就少了一大靠山。

而且得知宜嫔出事?,即便她平日里怎么?抱病闭门?不出,今晚都定然会到朱雀楼瞧上一眼?。

来回路上,趁着人少的时候,便是对方得手的时候。

“刘常在如今人在何处?”

云卿略略思忖,而后问道。

刘常在丢失玉镯的时机,玉珠落水的时机,她被人昏迷带走的时机,过于巧合。

“刘常在如今也在昏迷着……难道,小主是怀疑她?”玉珠脸色也凝重起来,“您这样说来,或许奴婢当时不慎被刘常在的宫女不慎带入水里,并非巧合!”

云卿不答反问:“你若不会浮水,今日又当如何?”

“那就是……死无对证!”

想到刘常在宫女落水后的尸体,玉珠只觉后脊一阵发寒。

“你扶我出去看看。”

大致梳理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后,云卿强忍着不适站起身,由玉珠搀扶着出门?。

如今她还?有?一事?不解,这个叫季林霄的是何许人也?

原主卫氏的记忆,如今她都一清二楚,从未有?过这么?一号人物。

……

“嫔妾叩见万岁爷。”

云卿屈膝行礼,小脸泛着苍白。

康熙帝沉眼?凝着她几?息,终是别?开眼?,“坐吧。”

这就是还?愿意相信的她意思了。

云卿、玉珠、柳常森、梁九功等?与云卿交好的御前侍从,皆是送了口气。

“云……良小主,你身子好些了吗?”

云卿还?未坐下,季林霄就盯着一张红肿的脸,笑着关切道。

云卿抬眸瞧去,仔细辨别?着他原本模样,还?是确信原主卫氏不曾与此人有?过交集。

她心里略是踏实地坐下,“你便是那位……季家少爷?我们认识?”

“云……良小主,你怎的会如此说,叫我……叫奴才?好生心伤。”

季林霄急了,“我们此前多日来往书信,你在信中,都唤奴才?为季郎,如今怎的……”

“书信能模仿笔迹造假,此事?我们容后再议。”

感受到康熙帝周深寒气越来越重,云卿果断打断季林霄情意绵绵的纠缠,只关注事?实:“你既然说我们认识,请问我们是何时何地,何等?场景下相识的?”

“我们第?一次见,就是不久之前,当时你喝醉酒了,但我对你一见倾心。哦,不对,”季林霄因为着急,思绪开始有?些混乱:“你说过,你第?一次见我要更早些。在你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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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未入宫前,到城外山上寺庙祈福,曾远远对我惊鸿一瞥,此后心里便再也难以装下其他人……”

“不可能。”

云卿摇头,“你说的这两件事?,我一件都不知晓。你莫非是认错人了吧?”

“怎么?不可能?”季林霄更是激动,竟是忘记规矩,直接指着康熙帝道:“在格格府那晚,万岁爷也在……”

“大胆!”

梁九功一脚踹倒他,“万岁爷也是你能指摘的?来人,给杂家剁了他的手指头。”

康熙帝摆摆手,命人先退下,而后淡淡地看向云卿,“你怎么?说?”

索绰娅大婚当晚,两人在马车里缠绵至半夜的事?,心照不宣。

这也间接证明?,云卿有?说谎的嫌疑。

提到格格府,云卿若有?似无的记忆才?慢慢涌上来,“嫔妾当时的情形……万岁爷知道的或许更多些。”

马车里羞人的一幕幕,让她碰上康熙帝的目光显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别?开眼?。

又小又白的脸颊上,染上一抹绯红,异常明?显。

康熙帝面?色渐渐和缓,回想起她当时醉酒的黏人娇软模样,的确有?可能记不起一些事?。

当晚全程在车厢外陪同的李德全,这回瞧着康熙帝柔和下来的眉眼?,心里不由佩服云卿的能耐。

瞧瞧,果然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这良小主虽然没说什么?,但万岁爷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了。

玉珠、梁九功等?人也察觉到康熙帝的变化。

心里巴巴地好奇: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怎的良小主看似随随便便打个马虎眼?,便能将万岁爷哄好了?

……

“前者之事?做不得数,后者也是你一面?之词。除这书信,你可有?其他证据?”

康熙帝看向季林霄时,语气再度威严肃然。

“有?!”

季林霄心有?成?竹地解下自己?的荷包,又指着云卿腰间的荷包,“万岁爷您瞧,这荷包本是一对,里面?放着我二人的定情之物。”

定情信物四个字,让康熙帝和缓下来的脸,再度绷紧。

说起来,云卿红女刺绣的手艺精湛,却从未给他做过一件物件。

如今,当真给一个外男亲生缝制定情信物?

结果,“嫔妾这荷包是刘常在所赠,平日里也就装着一张银票以备不时之需。”

云卿解下荷包,交给玉珠,“至于这位季家少爷为何有?着同样的荷包,以及所谓的定情信物,只怕还?要请刘常在亲自来说一说。”

玉珠接过荷包,转递给梁九功,暗叹自家小主的机智。

一旦察觉刘常在不对劲,便联想到晚间刘常在冒冒失失撞掉这荷包一事?,提前将这荷包里的玉佩换作银票。

否则,真是百口莫辩。

“真想不到,我家小主见您多次形单影只,有?心照佛,刘常在您竟是不识好人心,还?反咬一口?”

待刘常在被带上后,玉珠气愤不过,厉声质问。

而后便将刘常在丢失手镯,自己?被人牵连落水,云卿被迷晕的时机巧合,当众说出来。

“万岁爷,嫔妾并不曾送与良常在荷包,也实在不知玉珠为何如此说?”

刘常在仍是怯怯地缩着脖子,“嫔妾也是刚刚醒来,得知自己?是被……被良常在迷昏时,嫔妾也很是心痛……”

说着,她吓得掩面?低低啜泣起来。

实则暗自勾唇:这荷包送给卫氏时,并无旁人在场,根本无从证明?跟她有?关系。

怎料,“嫔妾在侍奉宜嫔娘娘时,这荷包曾被刘常在不小心撞在地上,嫔妾笑成?让她再帮自己?做一个新的,她当时自己?也是应下的。宜嫔娘娘屋里的丰书,当时也都在。”

云卿看向刘常在,她既然敢继续戴着这个荷包,自然有?能力证明?此事?。

刘常在心里一紧,但面?上仍是怯生生地哭红了眼?,“嫔……嫔妾当时被吓到了,口不择言……”

“去传丰书。”

康熙帝不予理会,径直下令。

在场没有?人比他,更希望云卿清清白白。

……

与此同时,已有?人将一块染着迷药的手帕呈给康熙帝。

帕子上面?绣着一朵祥云,是云卿一惯喜欢的花样。

云卿在御前侍奉许久,是不是她的帕子,康熙帝也能辨认得出。

他将帕子紧攥进手心,看向云卿时已是面?色不悦,“朕,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随着康熙帝声音冷下来,整个屋子的声音亦是冷下来。

“万岁爷,嫔妾近日确实一直在用这块帕子。但今晚因着给宜嫔擦去染着黑色毒液的汗珠,帕子污了,便顺手丢弃。”

云卿没料到刘常在竟然连帕子也模仿出一模一样的。

眼?见事?态于自己?不利,她只好跪到他脚边求情,“还?请万岁爷允许嫔妾再问上几?个问题。”

康熙帝定定瞧了她一会,“你问。”

云卿转头看向季林霄,“自打来到圆明?园,我便很少离开院落,在场的人都能证明?。你若坚持称这信和荷包是我交于你的,我是何时何地如何交于你的?”

刘常在明?显是有?备而来,云卿眼?下,只能先从季林霄身上找突破口。

季林霄:“是一个女子转交于奴才?,她说自己?是你的表亲。”

云卿:“哪个表亲?姓甚名谁?”

“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好见外男,每次都是蒙面?,但奴才?能将她的眼?睛画出来。”

季林霄出身于书香世家,作画于他而言,稀疏平常。

很快一双女人的桃花眼?便呈现在众人面?前,但单凭一双眼?睛,云卿暂且不能从原主记忆里搜寻出来。

且身份是否真实,还?要另说。

“让卫府的人,一个个给朕辨认。”

康熙帝皱眉吩咐道,周身气压越发低沉。

趁着云卿问话的这会子功夫,去刘常在屋里搜罗证据的御前侍卫已然回来,什么?都没搜到。

相对于云卿的百口莫辩,刘常在的清清白白,季林霄的话有?依有?据,使?得康熙帝看向云卿的眼?神,已透露出一丝失望。

当满满期望跌落的一瞬,免不掉的失望。

云卿的心里,也泛起一丝失望。

即便以前再怎么?浓情蜜意,他这会终究是,不会毫无保留地信任她……

恰在这时,云卿的后脑再度刺痛难耐。

……

不知为何,近在朱雀楼的丰书,会比卫府的表亲先一步到。

此人是卫府的旁支,名唤卫鹃,如今嫁与五品内管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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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填房。恰是此次与自家老爷一同随驾。

得知卫鹃犯下如此大罪,那五品内管领一路上对她拳打脚踢,御前侍卫差点都没拦住。

到了宁光殿,五品内管领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卫鹃亦是哭诉:“万岁爷饶命,奴才?是猪油蒙了心,才?想着帮良贵人做事?。良贵人说,只要事?情办成?,卫老爷便会提携奴才?的相公。怎知不仅连累相公,便是将表哥也牵连进去。”

卫鹃所谓的表哥,正是康熙帝今晚查出来的,在宜嫔饭菜里下毒的幕后黑手。

此话一出,屋里的人都大为震惊。

只有?云卿一脸疑惑,不知众人在说些什么?。

玉珠瞧着她迷茫的样子,心顿时沉入谷底。

不好,小主又开始失忆了!

见云卿不辩解一词,康熙帝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失望,“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我……”云卿疑惑地望着众人,“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不知道,还?是不敢承认?”

卫鹃语气咄咄逼人:“您忘了您是如何写?信向奴才?诉苦,说在深宫过得痛苦不堪,务必让奴才?设法联系到季公子,想和他远走高飞。如今东窗事?发,您就想明?哲保身了?可怜我那表兄,他死的好可怜呐……”

卫鹃越哭越伤心,将这些嫁人作填房的痛苦,都一腔发泄出来。

凭什么?都是卫家的小姐,卫云卿就能入宫享受荣华富贵,她就要被男人一次次暴打。

与其生不如死的或者,还?不如拉着卫云卿一起下地狱!

想到那人已将她唯一弟弟顺利送入学堂念书,卫鹃也按照事?前答应好的,一头撞死在大殿上,“奴才?以性命担保,绝无半句假话——”

“啊!”

素来胆小的刘常在,也适时尖叫出声。

那五官内管领,原本就胆战心惊,这会更是昏死过去。

康熙帝依旧稳坐如钟,挥挥手,很快便有?人将他们拉出去,溅出来的血也即刻收拾妥当。

宁光殿看似再度恢复如初,实则发生了质的改变。

……

康熙帝看向云卿的目光里,失望之色已浓郁如墨:“事?至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一旁梁九功看向云卿,不断地暗示赶紧她好生解释。

所有?的事?都能对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丫头。

稀罕了那么?久的女人,竟是如此背叛。别?说是堂堂九五之尊,便是随意一个男人,也容不得被如此背叛!

估计万岁爷肺都要气暴了。若非跪着的是这丫头,这会恐是已经一脚踢过去,按例发落。

“夫君……”

云卿凝着康熙帝骇人的丹凤眼?,意识到什么?,满脸受伤:“你不相信我?”

这会,玉珠已经言简意赅地与她说明?处境。

可云卿不理解,为何这个作为自己?夫君的男人,为何不会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身边?

她的心,开始一震一震地抽痛。

云卿的一声夫君,听得康熙帝冷峻的神色怔了怔。

但随即又恢复一派冷肃,他将手边的帕子重重扔给她,“证据确凿,你让朕如何相信你?”

他也想相信她,可一想到她此前的一次次抗拒,很难不让人联想她心有?所属。

康熙帝缓缓别?开眼?,目光望向门?外的远方,眉宇紧皱,嘴角却牵起一丝嘲弄的笑。只是笑得有?些力不从心,更像是自嘲。

康熙帝的一番反应,让刘常在心里越发得意。

卫云卿,看你这次还?不死无葬身之地?

虽是没料到玉珠会浮水,但这一套连环计,势必要将你彻底碾进尘埃里。

我对万岁爷那般爱恋,他却从不正眼?瞧我一眼?,结果你却将他的宠爱晾在一旁,自视清高,你活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如果当真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为何要带着荷包、手帕招摇过市?”云卿即便失忆,但大脑并不糊涂,“难道不该尽快藏起来么??”

她痛心地质问着他,亦是失望极了。

难道两人的夫妻感情,都抵不过所谓的证据确凿?

“万岁爷,良小主言之有?理。”梁九功也厚着老脸帮着求情,“不若再等?等?丰书,或许事?情并非众人看到的这般……”

“小主!小主您怎么?了?”

恰在这时,跪在地上的云卿,小腹一阵坠痛,原本惨白的脸色也大汗直冒,玉珠担忧地不由惊呼出声。

康熙帝也跟着神色一变,静默注视了会,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彻底放弃云卿时,他终是发话:“命太?医来给她瞧瞧。”

到底是捧在手心里疼过的,事?情没到最后一步,他总是不忍她这般。

可她,又何曾理会过他的感受?

“先审问她。”

奉书迟迟未来,康熙帝的注意力转向玉珠。

主子犯没犯错,贴身丫鬟最是知晓实情。

玉珠自然是坚称云卿无罪,乃是被人栽赃陷害。

可事?实摆在眼?前,并非单凭玉珠一面?之词就能轻易相信的。

随着康熙帝一声令下,玉珠便被人拖到院子里,“砰砰”打起板子。

……

“住手,她怎么?能受得住?”

云卿不顾小腹的坠痛,挣扎着跪到康熙帝脚边,拉着他衣摆苦苦哀求:“我求你,你快让他们住手。”

但康熙帝不为所动。

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值得他去怜惜和宽恕。

梁九功无奈劝道:“小主,万岁爷也是为着您好。”

如今云卿没有?有?利证据,若是身边的丫头在重刑这下坚称主子无罪,尚可让形势扭转一二分。

云卿明?白他的意思,但目光决绝:“我不需要这样的好!”

虽是失忆,但谁是真心为她好,她自己?还?是感受出来的。

她决然地看了康熙帝最后一眼?,而后踉跄的奔出院子,挡在玉珠身上。

行刑之人没料到她真的愿意替宫女挨打,一时不慎,一板子打了下去。

一想到康熙帝对云卿的珍视,当即吓得跪地,抖如筛糠。

“云卿——”

季林霄不顾地就要冲过去,转眼?就被康熙帝一脚踹昏。

康熙帝大步走上前,心疼也震怒:“你便为着一个宫女,如此违逆朕?”

云卿此刻疼得浑身都在颤抖,但面?对心肠冷硬的男人,她咬牙不肯低头:“不论你信与不信,我和她都是无辜的。今天若想惩治她,便先替我收尸吧!”

一番苦心反被她以死相逼,这一刻,康熙帝彻底失望。

他狠狠捏起她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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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厉目光竭力隐藏着眼?底的黯然神伤,“卫云卿,你当真以为朕舍不得杀你……”

“儿臣愿意相信她!”

不知从哪得到消息,六岁的胤礽连夜赶了过来,跪在云卿前面?,“皇阿玛,良常在的为人,还?有?您与儿臣更清楚吗?她在御前伺候这么?久,何曾有?过一句虚言?”

“这里没有?你的事?,给朕回去。”

如此脏污之事?,康熙帝不愿这么?小的儿子来沾染。

但胤礽为着云卿,头一次忤逆康熙帝,“皇阿玛,儿臣不走。儿臣用自己?的储君之位担保,良小主绝不会作出这等?行径。”

“逆子,你再给朕说一遍!”

指着这个亲手养大的儿子,康熙帝气得浑身颤抖。

储君之位关系国之根本,何等?重要庄严,怎可轻易拿来作担保?

梁九功等?人纷纷吓得跪地求情,“万岁爷息怒啊!”

就在事?情眼?看一发不可收时,突然传来一声:“嫔妾也愿意为良常在作保。”

众人寻声看去,赫然是被毒昏的宜嫔,扶着丰书的手走了进来。

……

六岁的胤礽,到底还?是被康熙帝送去偏殿,他重新给宜嫔和云卿赐了座。

“万岁爷,刘常在这帕子有?假。”

宜嫔虽是身子虚弱,但话语底气十足:“嫔妾之前在良常在见过她用这块帕子,当时刺绣的丝线断了一根,嫔妾还?笑她怎么?不换新的?良常在说这是双面?绣,实在难得,便一直没舍得换。”

“您瞧,”宜嫔拿着帕子给康熙帝看,“这块帕子上的丝线,完好无损。”

云卿正处于失忆中,不确信地看向玉珠。

玉珠半瘫在她脚边,只咬嘴不敢哭出声:小主的帕子刚用没几?日,从不曾断线,宜嫔娘娘这是在作假证啊!

玉珠大为感动,只恨自己?脑子不够灵感,白白叫小主糟了那么?多罪。

受毒药所害的正主,宜嫔都愿意替云卿这个“罪犯”作证,局势顷刻间扭转。

这时,丰书也趁机跪地证明?道:“奴婢今晚也确实听见刘常在,亲口应承要给良常在再绣一只荷包。”

“当时刘常在的确神色不对,与其说被吓到了,倒不如说是……心虚。”

刘常在摇头,“不,嫔妾没说谎,”她慌不择乱地指着云卿,“宜嫔娘娘和良常在一向交好,她们定是在作伪证……”

“如何一向交好?”

恰是这时,浑身刺痛将云卿的后脑刺激过头,反倒清醒过来,涅槃而生。

她下意识背对康熙帝,不愿再去瞧他一眼?。

“我不过就是念着宜嫔娘娘为我来圆明?园一事?,今日报答一番,此前鲜有?交集。”云卿很快梳理清楚当下局面?,巧称:“且我与刘常在认识也不过几?日,“一向”二字,刘常在可得解释得明?白些!”

“我……我不过是推测而出,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刘常在心里一慌,竟是忘了装懦弱。

云卿抓住这一蛛丝马迹,乘胜追击:“刘常在这会倒是不再胆怯。宫里的人都知道你一向胆子小,感情也是能锱铢必较的。”

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刘常在一时不知所措:“我我……”

“嫔妾也觉得这刘常在可疑。”宜嫔随即从旁附和:“当时来圆明?园分配院落时,一向安静的她,竟是主动提及要住在良常在隔壁。现在想来,她怕是早就有?此准备。”

“可有?此事??”

康熙帝黑眸微眯,锐利仿佛利刃般泛着寒芒,射向刘常在,“你若胆再敢有?一句虚言,朕就让你九族之人千刀万剐。”

刘常在浑身猛地一颤,而后却仍是孤注一掷。

她怯生生地哄着眼?圈,痴痴望着康熙帝,满脸爱意:“嫔妾对万岁爷的真心,日月可见。”

“这便是你陷害我的原因,是吗?”

云卿想到之前刘常在描述康熙帝为她盖毯子的画面?,“因爱生恨,得不到万岁爷正眼?相看,就想彻底毁了我。”

“不……我没有?!”

被戳中痛处,刘常在激动起来:“我没有?!你别?为了洗清冤屈,就对我栽赃陷害。”

“是不是栽赃陷害,一查便知。”

云卿不再理会康熙帝对她信与不信,所有?思绪都集中于案件本身,反而思路得以打开。

她捂着坠坠发疼的小腹,只垂眸瞧向康熙帝的脚边,“万岁爷,刘常在如此费心接近嫔妾,想来就是为着近身观察嫔妾的字迹与帕子上的图案。嫔妾断定她有?临摹字迹的本事?,若是圆明?园搜不到字帖,还?可去宫中的寝殿,未入宫的闺阁探查一二。”

康熙帝颔首,“此事?不是一朝一夕能想到,也不是她一人之力能办成?。”

他站起身,沉声命令:“来人,将所有?与刘常在有?关的人,都给朕彻底盘查。”

“嗻!”御前侍卫当即整齐列队,匆匆而去。

……

宁光殿终于安静下来,只是暗中是一颗又颗起伏不定的心。

就在所有?人庆幸云卿终于劫后余生,该依例叩谢天子的开明?恩典时,却见康熙帝款步走向云卿,主动朝她伸出手,“云卿,是朕错怪你了。”

众人皆是呼吸一滞。

就连知道云卿得宠的梁九功,亦是被震撼到:万岁爷竟是不惜放下帝王的威严,当众向卫丫头道歉?

更是意外的是,云卿只是面?色平静地瞧着他,淡淡一笑:“万岁爷是天子,天子如何会犯错?”

康熙帝蓦地一怔。

云卿避开了他的手,那瞬间,他的心仿佛一同空了,要比得知云卿比人劫走时还?要心有?不安。

“玉珠,你怎么?样?我这就带你去上药。”

云卿起身去查看玉珠的伤势。

刚刚在她惶恐不安地面?对所有?人的指责时,坚定不移站在她身侧的,不是那个曾与她水乳交融、十指相扣的男人,而是这个宁可也不背叛她的小丫头。

怎料小腹的坠痛感,越来越明?显。

终是疼得忍不住,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云卿——”

康熙帝眼?疾手快地抱住她,匆匆抱进寝屋,“宣太?医!”

……

本来先前,康熙帝就已经命人去给云卿传太?医。

故而,太?医很快进宁光殿诊脉。

原本凝重的神色,忽而展颜笑道:“恭喜万岁爷,贺喜万岁爷,良常在有?喜了。”

“当真?”

康熙帝不敢置信,激动得站起身,在床边走了整整一个来回,而后重重地捏住太?医的肩膀,“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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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此前落入寒水,他早已对两人子嗣不抱任何希望。

若是有?了孩子,云卿想来总会不那么?抗拒他了吧。

“老臣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太?医瞧着向来在人前稳如泰山的康熙帝,头一次露出如此失态模样,便知这位皇嗣非同寻常。

他更是不敢把话说太?满,“良常在虽是月份不长,脉象亦是虚浮,但确实是喜脉无疑。只是,”他略有?犹豫:“经由今晚一时,良常在的胎像不是很稳固,恐有?滑胎的风险。”

“用最好的药,务必保住这个孩子。”

康熙帝当即吩咐下去,召集所有?太?医,“谁若是能保住这个孩子,朕赐予他下一任太?医院院判之位。”

不得不说,帝王最是能拿捏人心。

一下子少熬几?十年的资历,何等?的诱惑,所有?太?医顿时卯足了劲:“臣等?万死不辞!”

留在一旁陪伴云卿的宜嫔,瞧着康熙帝龙颜大悦的模样,心里不满悲伤。

要知道得知她怀孕那日,他虽是也有?为人父的喜悦,但两厢对比,总是高低见真章的。

只是今晚之事?,云卿似乎被万岁爷彻底伤透心,她还?会愿意生下这个孩子吗?

宜嫔凝望着躺在明?黄龙床上,小脸惨白如纸的云卿,下意识地想。

云卿怀孕后神伤

云卿醒来时,已是第二日午后。

屋外水珠“叮咚”,雨打?芭蕉。

屋内碎冰凉意徐徐,掺杂着甜意瓜果的馨香,要比厚重的香料更让人舒缓心情。

云卿睁眼,无声瞧着头顶的明黄色帷幔顶部,不难想到?如今躺在哪里。

她眼珠微动,看向一旁,是?宜嫔的大宫女奉书,正在桌前轻手轻脚地摇着铜釜冰扇。

昨晚的意识渐渐回笼,云卿想到?玉珠为她挨了好几闷棍,但此刻不见身影,担忧道:“怎的不见玉珠?”

“贵人您醒啦!”

奉书欢喜地凑过来,“玉珠如今在朱雀楼修养呢,宜嫔娘娘给她请了太医,也安排专门的人上过金疮药,您不必担心。”

云卿心里挂牵玉珠,没怎么注意到?奉书对她的称呼。

“无事?就好。”她感激一笑:“宜嫔娘娘身子?如何?了,中毒遭罪那么大,醒来后就为我奔波,累着了吧?”

“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个?吧。”

恰是?这时,宜嫔挑帘进来,听到?云卿的话,欣然笑道:“本宫再?遭罪也就遭罪自己,你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了,还要兼顾小的,切莫再?过于烦忧。”

“……双身子??”

云卿愕然了会,手掌心下意识摸向小腹处。

略略转睛,回忆起昏迷前小腹一阵接着一阵的坠痛,恍然明白过味来——她怀孕了。

云卿本就无血色的脸庞,越发惨白。

本以为她落入冰水后,会落下宫寒的病症。所以每次事?后,她也没特意服用避子?汤。

所以,灵泉还能治疗妇女疾病?

“这是?高?兴傻了?”

宜嫔将云卿的反应不着痕迹看在眼里,便?明白自己之前猜想不假。

云卿对这个?孩子?的到?来,且不说比不得康熙帝高?兴,恐怕连高?兴二字都谈不上。

可她如今却是?带着康熙帝的嘱托在身上,“万岁爷得知消息这会,也甚是?欢喜,连夜下旨册封你为贵人。这般殊荣,便?是?整个?大清上百年里,也是?屈指可数的。”

宜嫔极力为康熙帝说着好话,做足铺垫,以便?等会康熙帝过来时,能得云卿一个?好脸。

想到?这,宜嫔又是?一阵心酸。

长这么大,就从来没听说过,万岁爷想见见谁还得三思而后行的。

“……有些意外。”

云卿再?是?心里有疙瘩,也不会冲无辜的人使脸色。

听到?晋封的事?,她也就勉强笑了笑:“之前落水的事?,娘娘也是?知道的,以为此生与子?嗣都无缘了。”

“你心眼好,吉人自有天相。”宜嫔坐在床边,拍了拍云卿的手,“昨晚那么折腾,这孩子?依旧巴巴地跟着你,可见是?上天注定的母子?缘分。”

闻言,云卿的心一软,脸上温柔的笑意也多?了些。

她前世是?当过母亲的,为人母的慈爱,只多?不少。

只是?这孩子?,是?那个?男人的,真的要生下来么……

“昨晚的事?,后续如何??”

云卿一时拿不定主意,索性?暂且搁置。昨晚那般大动干戈,她总不能就此了事?,“可有查出什么新线索?”

“万岁爷昨晚一直陪着你,一大清早又提审了刘常在和季林霄。刘常在是?个?硬骨头,到?现在都没开口。但从季林霄那,查出些端倪。”

宜嫔见云卿不想再?谈孩子?的事?,也知道她需要些时间?适应,便?随着她转移话题。

“他说与你原定的见面时辰,是?亥时过半。但他足足等到?子?时过半,才接到?昏迷的你。”宜嫔意味深深:“这话,值得推敲。本宫中毒那会,恰是?亥时刚过。”

云卿由着奉书扶起来,靠在龙床床头,点头赞同宜嫔的意思。

“嫔妾之前也这么推测过,由着您中毒一事?将嫔妾引出院子?,也确保事?发后奴婢无人帮衬。毕竟她们没料到?您,能那么快就醒过来。”

毕竟,对方不知道云卿身怀灵泉,可以解百毒。

“哼,她们哪里是?没料到?本宫能那么快醒过来。”说到?这事?,宜嫔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们就是?打?量着让本宫永远醒不过来!”

“万幸娘娘福大命大,四阿哥也是?有福气的,保佑他额娘能平平安安的。”云卿宽慰道。

“那可不,就为着胤祺,本宫就还能再?跟她们斗上几十年!”

听到?这家儿子?,宜嫔的心情顿时好上许多?,“言归正传,看来对方已然知晓你我私下联手的事?了,这是?要一箭双雕啊,其心可诛。”

“那我们就以其人知道还治其人之身。”

云卿重新盘算起整件事?,“能有心思也有能力下这么大盘棋的人,多?半还是?承乾宫那位。”

“不错,”宜嫔也道:“她这次主动申请留在宫里,一来想重新拿回六宫大权,二来也是?想彻底摆脱此事?的嫌疑。”

“她虽是?没来,但她宫里的礼贵人来了。”

对上宜嫔不解的目光,云卿推测着昨晚的事?:“您刚刚提及,对方原定亥时过半把嫔妾带出去。那会嫔妾正在朱雀楼守着您,礼贵人当时极力想让嫔妾离开,现在想来,多?少是?知道些内情的。”

“礼贵人早已与佟贵妃沆瀣一气,她这次能清清白白才是?真反常,只是?如今苦于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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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嫔皱眉,“就看能不能从刘常在那,敲开嘴了。”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她又提及:“原本昨晚一直在朱雀楼照看本宫,按照常理,万岁爷召见她很?快就能过来帮衬你。结果,中间?出了点岔子?。”

云卿意外地看向奉书。

“奴婢昨晚是?在万岁爷的人过去之前,先收到?贵人您遇事?的消息。”

奉书仔细回忆着,“但那人没有说清楚您是?在万岁爷的宁光殿,奴婢就先入为主地以为您在观荷小筑,急急忙忙赶过去反倒扑空。观荷小筑本就偏僻,奴婢这一来一回,就耽搁了大半个?时辰。”

“但那传话之人的样貌,你也记不得了。”

云卿一语中的。

否则这会早就将那人捉拿,审问出幕后之人。

“当时那人是?将奴婢唤出去的,他站在阴影里,低着头,用太监那花翎子?的巧士冠遮住脸,现在想来是?刻意为之。”奉书懊恼不已:“奴婢当时一心着急去瞧您,就中他的道了!”

“对方有备而来,怨不得你。”

云卿笑着道,“好在我们如今已察觉到?这其中的端倪,也不算过于被动。”

“本宫已派人暗中跟踪着礼贵人,瞧瞧她后面都会与谁接触,总会抓到?她马脚的。”

梳理完事?情来龙去脉,宜嫔与云卿都有些乏了,又闲聊几句,宜嫔起身离开。

……

“小主,您多?少吃些吧。”

晚膳的时候,畅春园的厨房那边,做了一溜的各式菜色往宁光殿里端。

鸡鸭鱼肉,时蔬水果,清淡的,甜的,辣的,咸的,卤味的……一应俱全。

可瞧着这么一大桌子?菜,云卿却是?提不起一点胃口来,“拿下去给大伙分了吧,下次别叫他们做那么多?,省得浪费。”

想到?太医说恐有滑胎的风险,奉书在一旁很?是?着急:“您自己没胃口,总要顾念着肚子?里的小主子?。自己的孩子?,您就不心疼吗?”

云卿如何?能不心疼?

虽然是?个?不懂世事?的小不点,但又清清楚楚的存在着,与她身心同体?。

午后她再?次睡过去时,梦里还听到?它在喊她额娘,奶声奶气的,惹人稀罕,越发不忍扼杀掉这个?小生命。

云卿幽幽一叹:“罢了,你给我盛上半碗白粥吧。”

“哎!”

奉书欢喜地赶忙端来喂给她进用。

虽是?看着像白粥,但其实是?用老母鸡汤精心煨过的,清淡不油腻,营养又都能融进粥里。

可云卿强忍着吃上两口,还是?蹙眉摆手,“撤了吧。”

奉书无奈照办,端着吃食出来时,与御驾在门口迎面而遇,她下意识要行礼,康熙帝摆手示意她别出声。

康熙帝垂眸打?量着剩下大半的白玉粥碗,以及其他一筷子?未动的菜肴,眼底忧色更甚。

梁九功等人逝去地守在门口,他独自一人走进寝殿,站定在床边。

黑色金纹靴子?踩在精致软厚的地毯上,没有一丝声响。

在宽敞的明黄龙床上,纤痩的小人正盖着暗红石榴花样的薄毯子?,合眼平躺着。只有头露在外面,黑藻搬的长发披在身下,巴掌的小脸没什么血色。

她心情并不安定,蛾眉皱在一处,眼皮下的眼珠也在不住地浮动着。

康熙帝的心口被一股怅然情绪撑得鼓胀,他坐到?她身侧,伸出手,温热指腹轻轻摩挲在她眉心处,不自觉想帮她解开那团疙瘩。

不料,那团疙瘩却是?又皱又紧。

他了然,她并未睡着,只是?不想说话。

同他。

心口那团怅然还在继续膨胀着,康熙帝的眉心随着云卿一起皱紧,但开口的嗓音异常地温柔:“晚膳都不合心意?想吃什么,朕再?让人给你做。”

云卿紧闭的眼睑下,睫毛颤了下,并未多?言。

有时候,无声的推拒,最是?熬人。

明明两人近在咫尺,可康熙帝清楚,她的心已离他越来越远。

他下意识地同她再?近些,来弥补这段距离,俯身撑在她身侧,柔声哄着:“同朕置气归置气,别伤着自己个?,嗯?”

他其实也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可一个?字都不敢提及。

午后宜嫔同云卿说孩子?的事?时,其实康熙帝就在门外。

他看得清楚,对于两个?人孩子?的到?来,她谈不上多?么欢喜。

……

雨后的夏夜,寂静中伴有真真蝉鸣。湿润的空气里,伴着些新鲜的泥草香。

祥和的氛围下,云卿本想再?躺下歇歇,只是?刚闭眼没多?久,身边就浮动起阵阵龙涎香的浓郁气息。

而后脸上痒痒的,似有毛毛虫在爬。

她知道是?他,却提起心情说些什么。

恍然间?,她忽然想起搬离乾清宫的那日早晨,脸上也似有毛毛虫爬过。

只是?那会他一直在恼着她,没太联想到?一起。

就在云卿遐思时,身边的男人又凑近了。他说话时,她能切身感受到?他震动的胸膛,还有侧着脸皮拂过的湿热气息。

一想到?昨晚他的所作所为,她下意识想避开,转身脸朝向床里。

又是?无言的抗拒。

康熙帝看在眼里,揪在心上。

心知她这次恼大发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气消的。可他也不想由着她自己在这生闷气,糟蹋自己身子?,总要将这股气发泄出来才好。

“昨晚都是?朕不好,不该不信你,往后不会了。”

她转身时脸颊上捎带上几根青丝,他细致地帮她剥到?鬓边,“至于眼下这件事?,定会派人全力彻查,给你一个?交代。”

云卿默默听着,并未答话。

以前的他,也曾这般温柔。可真到?昨晚关键时刻,记忆里的每一次美好,都化作一把温柔刀,割得她钝痛不见血。

她又如何?再?相信他呢?

“朕知道,此时多?说无益,日久见人心。”

他深深凝着她,满眼都是?她,“等……等再?过阵子?,朕就册封你为一宫主位,不再?让你受委屈。”

他本想说,等她生下孩子?,就对她和卫家一并封赏。话到?嘴边,到?底又更咽回去了。

岂料,聪慧如她,还是?察觉到?:“嫔妾担不起这份荣宠,还望万岁爷三思。”

宫里晋封,是?有严格规制的。想要晋封一宫主位,定是?要子?嗣加持。

但云卿如今,还未考虑清楚是?否生下这个?孩子?。

闻言,康熙帝浑身一僵。

他缓缓坐直,定定钳着她冷淡的眸色,脸上温柔神?情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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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冷下来,“你当真要杀了他?”

扼杀掉两人的孩子?,亦是?变相地扼杀掉两人的过往,与日后。

囚禁在寝殿

寂静的宁光殿里,浸染着压抑的空气好似沉雾弥散开来?。

康熙帝侧身坐在?床边,在?床头灯光的照射下,使得他里边的半边侧脸被笼罩在?阴影里。

半明半暗。

一如那双丹凤眼里蕴含的目光,半是震怒,半是失望。

那目光投过来?的视线,好似一道道带刺的荆棘。

云卿的目光一触碰到?,就躲开了。

可她的心,还是被牢牢缠绕住,一刺一刺的疼。

被子下的手,无声?攥紧。

她知道,失望都是建立在?希望的落空上,失望有多大,曾经的希望就有多大。

他应该,很想要这?个孩子吧。

明明还在?她腹中?赏未成?形,可他已然将它当作一个实实在?在?的小人,甚至用“杀”来?诠释她的想法。

杀,显得太过沉重。

尤其是用在?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行为上。

云卿只觉的,缠绕在?心上的那道荆棘,收缩地越发得紧了,开始一钻一钻地疼。

身子开始不自觉地,蜷缩着。

她怎么舍得杀它呢,母子连心啊!

然而?失忆在?即,她自身尚且泥菩萨过江,如何让它跟着她一起遭罪?

若是没有昨晚的事,念着他旧日的好,她或许会相信,他会像对待胤礽一般好好待这?个孩子。

可现如今,她不能拿孩子的将来?,去赌一个冷情?帝王的真心啊!

还有那六岁的小奶团子,昨晚竟是不惜以储君之位来?为她做担保,她若就这?么生下这?个孩子,岂不是越发愧对于他,愧对于前世的夫君……

“卫云卿,朕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皇嗣,生与不生都由不得你。”

云卿的久久沉默,与苦苦挣扎的神色,好似一把无形火焰,使得康熙帝心口那团情?绪,燃烧到?极致,再也控制不止地往外倾泻。

然而?经历昨晚的事,他终究不愿再伤到?她。

康熙帝站起身,背对着她,箭袖里的手攥得骨节泛白,又悄然松开。

他不乏沉重而?缓慢地往外走?去,直到?在?门口,才?略有停顿。

“你肯定会怪朕,昨晚没有信任你。”他一惯低沉雄浑的嗓音,此刻有些虚浮:“可是,你给?过朕去相信你的底气吗?”

“卫云卿,朕不知道你心里装着谁,但那人……定然不是朕。”

话毕,康熙帝自嘲地低笑?一声?,抬脚离开。

……

自打那晚,云卿一连三日都不曾再瞧见康熙帝。

明明这?宁光殿,本是他的起居之处。

她不想这?么鸠占鹊巢,有意离开,却被门口的小太监拦住,“小主哟,您就别为难奴才?了。您若是走?了,那就是把奴才?的脑袋也给?带走?了啊。”

奉书?也劝她,“您要是走?了,那就是奴婢伺候不周,这?万岁爷和宜嫔娘娘都不会放过奴婢的。”

“好,我不走?了。”

小太监的面子不给?,几度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帮她作证的奉书?,云卿却不能由着她遭罪。

她继续坐回窗前,静静瞧着窗外,一出神就是大半晌。

耳边总是会不经意回响起康熙帝临走?时说的话,他说她心里一直没他。

一直没有吗?

她也说不清楚。

只是,这?孩子换作是季林霄或者任何一个男人的,她都会坚定不移地把它打掉。

唯独是他的。

那个也曾奋不顾身为她挡下热茶、冬日里跳下寒水救她的男人……

“小主,该喝药了。”

奉书?端着一碗浓褐色的安胎药走?近,还有一小碟子山楂糕,笑?着道:“太医院新来?一位常太医,年纪轻,得知您胃口不好,坚持要奴婢将这?山楂糕一并端来?,说是解苦还开胃。”

“……嗯,你放这?吧,”云卿缓缓地瞧了一眼,“我等?会喝。”

“哎。”

奉书?知道她心情?不好,很有眼力见地不来?烦扰她,兀自退到?屋外忙活。

云卿瞧着那晚安胎药,久久未动?。

心里游移着,要不要喝。

因为她这?两日隐隐发觉,安胎药里,有安眠的药材。

一到?夜里,她想睁开眼都难。

这?两日夜里,她总感觉身侧有人,可就是醒不过来?。

再醒来?去瞧,身侧一应齐整,被褥都是冷凉的,毫无痕迹。

好像只是做了场梦而?矣。

……

是夜,云卿一如既往地躺到?床上,阖上眼。

过了会,奉书?以为她睡熟了,便熄灭屋里的灯,悄声?退出去。

云卿慢慢睁开眼,白日睡多了的她,这?会没有安眠药物的作用,毫无睡意。

辗转反侧半晌,大约二更天的时候,困意终于来?袭。

就在?以为之前的猜测都是梦境时,寝殿的门忽然发出“嘎吱——”声?响。

而?后便没有再听到?什么动?静了,来?人将动?作放得很轻。

他身上攒着一抹湿气,应是刚沐浴完不久。

之前她在?乾清宫那时,他便是如此习惯,一忙起来?,就是到?后半夜才?歇息。

他上床后,并没有立即躺下。

而?是出乎意料地,俯下身,侧脸贴在?她小腹处……

云卿的心,骤然漏掉一拍。

他是在?,听胎动??

两个月不到?的孩子,哪来?会有胎动??

依着他那笨拙的姿势,云卿推测,素来?日理万机的他,此前是没闲暇理会这?些的。

这?一刻,云卿的心,浸满了酸涩的湿意。

明明他前日里,还曾命小太监来?传话,冷言冷语的警告不怎么用膳的她:“宫妃自戕,乃是大罪。”

那他今夜之举,又算什么?

“唉……”

随着一声?低低的叹气,男人终是和衣躺下,躺在?她身侧,娴熟地环住她。

只是不同于以往揽着她的腰,这?会他温热的打掌,是贴在?她小腹处的,热意顺着薄薄布料,不间断地传来?。

他就这?么期待这?个孩子么?

心底的酸涩,一瞬就涌上来?,眼眶有些压制不住。

云卿害怕被他发现端倪,缓缓侧过身,面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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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躺着。

原本覆在?小腹上的大手,随之掉落,但又很快贴合上来?。

与此同时,还有他宽厚炽热的胸膛。

他先?是吻了吻她蹙起的眉心,而?后将她圈得更紧。

动?作里不带着情?欲,温存里的怜惜,能真切得感受得到?。

与以往那个一到?夜里,就星火燎原,拉着她胡乱折腾到?天明的男人,判若两人。

云卿的眉心,蹙得越发紧。

因着一用力,眼角的热泪被挤出一串,低落在?软枕上。

黑夜里,一切寂静无声?。

这?一夜,云卿久久无眠。

倒是枕畔的男人,圈着她,呼吸渐渐沉稳规律。

他的气息,时不时会吹到?她颈间,轻轻的,痒痒的,似羽毛撩心。

或许是侧躺久了有些累,云卿轻轻转过身,目光不自觉落在?他脸上,浓眉亦是有着些许的不尽舒展。

然而?还不待看得真切,睡梦中?的他,下意识往身后移了移,给?她的腹部腾出足够的空间。

云卿怔住。

所以前面两晚,他也是这?般……

这?一瞬,静谧的空气中?,仅存的那盏烛火,“噼啪”爆裂出一道火花。

云卿的掌心缓缓贴上小腹,嘴唇动?了动?。

这?是一个很被期待来?到?这?个世间的孩子。

康熙帝平日里都是五更天起床,然后上早朝理政。

但这?晚,约莫四更天多一点,梁九功便在?床正对面的屏风外,掐着嗓子低声?唤道:“万岁爷,到?时候了。”

又过了一刻钟,康熙帝拇指和中?指,拢了拢发紧的两处太阳穴,才?强行睁开发胀的眼帘。

低头瞧向怀里,枕在?他心口的小脸,睡得正是香甜,乖巧又客人。

他一扫早起的疲态,抬手用指关节蹭了蹭,又蹭了蹭,而?后才?轻手轻脚将人放到?枕头上。

起身离开前,还娴熟地掖好被角。

他走?后没多久,奉书?就悄咪咪进来?收拾,略显凌乱的床榻很快恢复如初,仿佛都来?没人来?过。

云卿睡醒时,身侧被褥上残留的体温,已彻底散去。

可谓是,“死无对证。”

……

这?一切,都是康熙帝私下之举。

除了御前的几个人,畅春园里的其他人都被瞒得死死的。

比如玉珠。

她这?几日一直在?宜嫔的朱雀阁修养,但到?底是宫女,也不好一直叫别的宫女伺候。

差不多能下床后,她便主动?搬回云卿之前住的观荷小筑。

只是一直不能到?云卿身边侍奉,即便是修养,玉珠这?心里也是着急麻慌的。

一会惦记云卿已经四五顿未饮用那治疗多忘症的汤药了,一边又担心云卿失忆后,身边没有亲近之人。

幸好柳常森时不时会开导她,玉珠这?才?稳住心,没带伤当值。

怎料,康熙帝那日命小太监传话:“宫妃自戕,乃是大罪。”

恰是被安排来?给?云珠诊脉的常太医听着了。

常太医到?底年轻,嘴巴不严,就将这?话告诉玉珠:“良小主一直不怎么用膳,恐有绝食的嫌疑。”

玉珠当时就崩溃了,“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小主,我要守在?她身边。”

常太医一瞧这?架势,知道捅了马蜂窝,立即脚底抹油开溜。

柳常森则是拦着玉珠,好言相劝:“我瞧着万岁爷对小主的爱重,不可能真会发落。怕是说的是反话,就怕小主一时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的。”

虽说没了那物件,但柳常森的思路还是偏向男人,又能年纪轻轻胜任一宫里的太监总管,稳中?有序。

在?他一声?声?安慰下,玉珠揪着的情?绪稍有和缓,但仍是上气不接下气地抽泣着。

“小主才?不是故意与万岁爷置气,她是真的病了。”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不自觉说道:“她都病得那么严重,万岁爷不仅没有一点怜惜她,还一直在?伤她的心。”

玉珠越说越心疼云卿,又“呜呜呜……”得哭起来?。

柳常森听出玉珠话里有话,眸色不由沉了沉,“我瞧着小主身子康健,你怎的还诅咒她呢?”

“我哪里在?诅咒小主?”玉珠忽然被反驳,情?绪一激动?:“她分明都快要失忆了!”

柳常森哑然。

玉珠也愣住。

屋子里,忽地死寂一片。

“我就是话本看多了,胡说八道的,你不准跟别人提及,也不能跟小主说我在?背后编排她,否则我就在?小主面前给?你穿小鞋!”

玉珠咋呼呼地恐吓道,红彤彤的小脸却似纸老虎。

柳常森虽是是太监总管,平日里却都和和气气的,很好说话。

玉珠即便职级不如他,倒也敢同他说上几句重话。

“我就在?想,你定是又把话本子里那套生离死别,强行往咱小主身上张冠李戴。”

柳常森笑?着弹了下她脑门,“不过编得挺像,我差一点就要信了。”

而?后继续转身忙自己的活计去。

玉珠当日时不时在?背后偷瞄着他,见他一直若无其事的,渐渐放下心。

殊不知,待玉珠一睡下,柳常森就悄无声?息地走?出观荷小筑……

看破不说破

第二?日一早,云卿被栽赃与季林霄私奔的案件,迎来新进展。

倒不是刘常在禁不住严刑拷打,看似性子内敛怯软的?她,骨头?硬得很,连专门行刑之人都大为惊叹。

而是僖妃。

僖妃主动前来宁光殿,说?自己忽然想起某件事?,或与宜嫔中毒事件相关。

那会夕阳西下,红霞漫天,晚风习习。

果香芬芳的?主殿里?,云卿正与宜嫔闲适地坐在窗前,做着女红刺绣。

为着让云卿与肚子里?的?孩子多些感情,宜嫔抱着四阿哥胤祺一道过来。

她俩坐在床边偶尔逗弄他,奶呼呼胖嘟嘟的?小家伙,躺在罗汉床里?边滚来滚去,咯咯咯笑着,玩得不亦乐乎。

康熙帝虽是宁光殿的?主人,但为避免云卿不自在,这几日都在偏殿批阅奏折。

听闻僖妃有要事?奏报,身着明黄祥云纹常服的?他,才负手?摸索着碧玺佛珠,迈入主殿。

“万岁爷吉祥。”

奶嬷嬷匆忙把胤祺从罗汉床上抱起,云卿和?宜嫔亦是起身,行礼相迎。

云卿起身刹那,目光在半空与之不期而遇,有些许的?不自然,垂眸半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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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康熙帝看向她的?墨黑眸光,则意味深深,似有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在浓烈翻滚。

“无需多礼,都坐。”

康熙帝一进门,目光不自觉落在云卿身上,而后顺带瞧了眼?宜嫔和?僖妃。

他径直坐到罗汉床主位处,摆手?吩咐云卿三人都坐下。

然后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

按例说?,僖妃位分最高,理应坐在康熙帝身侧炕桌的?另一边。

而原本坐在罗汉床上的?云卿和?宜嫔,则要坐到罗汉床下手?的?矮凳上。

云卿虽是这几日一直住在这,但她从不恃宠生娇,自然随性地去坐那矮凳,却被康熙帝先一步拦住,“你身子赏未完全康复,且就坐那。”

“……谢万岁爷恩典。”

康熙帝金口玉言,众人自然不敢不从。

云卿坐在上首的?罗汉床处,僖妃必然得屈就坐于矮凳。

瞧着云卿与康熙帝并肩而坐,仿若宁光殿女主人一般,僖妃脸上素来和?善的?笑,隐隐有了波动。

……

“嫔妾也是推测,希望能为万岁爷查案出一二?分力?,并无编排任何人之意。”

道出线索前,僖妃先巧妙地表面了自己的?立场。

“无妨,你直说?便是。”

康熙帝点?了点?头?,原本端坐的?身子,倚着炕几,有意无意地,渐渐往云卿那边侧过去。

两人之间,原本三尺宽的?距离,缩直一尺。

偏殿里?今日燃的?应是檀香,厚重的?木质香感弥散至云卿周身,不请自来。

云卿的?余光瞥了眼?香气源头?,顾及有外人在,也不好有所反应,只能装作没看见。

康熙帝不着痕迹挑了下眉梢,脸色显而易见地好转。

两人明明没有说?一句话,但恰似无声胜有声。

准备陈述线索的?僖妃,原本应是全场焦点?,眼?下倒显得可有可无,甚至多余。

到底是钮祜禄氏大族出身,从小练就深厚的?积淀,让她很好掩埋好内心反应。

僖妃笑盈盈依旧:“嫔妾也是昨夜偶然回忆起,出发来畅春园之前,嫔妾曾去拜见贵妃娘娘。恰是在殿门口,听到贵妃娘娘与乌雅答应在闲谈。”

“她们说?,下药的?时辰,得跟捉拿的?时辰配合好,这样两个才能一个都跑不掉。”

听完这番话,康熙帝并未有太大意外。只是摸索着碧玺佛珠的?手?,悄然顿住。

僖妃拿不定他的?心思?,只好打着圆场,若有似无地找补:“嫔妾当时也未多想,许是捉拿承乾宫的?老鼠也说?不定。”

但自打年三十那日的?事?,满宫的?人都知道佟贵妃和?乌雅氏与云卿的?不对付。

结下的?梁子,一时半会定是解不开的?。

故而,即便僖妃不用有意引导,旁人亦是会将两件事?联系到一处。

正如康熙帝,没有过多反应,本身也是一种反应。

云卿和?宜嫔无声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了僖妃的?一番话,此次佟贵妃和?乌雅氏,才真?是一个都跑不掉。

“僖妃娘娘这般说?,倒是叫嫔妾也想起一宗事?。说?起来,这次在畅春园负责后厨采办的?,正是乌雅答应的?父亲。”

宜嫔顺着僖妃的?话,不经?意提及一句:“初来畅春园当日,他还?曾来向嫔妾回禀过事?务。”

……

康熙帝当时虽然未表现出什么,但事?后还?是命人秘密审讯了乌雅氏的?父亲。

杀头?之罪,乌雅·威武起初自然咬死不肯承认。

梁九功便着人重刑拷打了他的?几名心腹,最后在一名软骨头?的?嘴里?挖出了东西。

原本给?宜嫔下药的?那个人,云卿那位表亲卫鹃的?表哥,正是被乌雅·威武花重金收买。

由此,僖妃的?那番话已被证实一二?。

这起阴谋案件,正式将佟贵妃和?乌雅氏牵扯其中。

她俩亦是不可能顺利就范,康熙帝下旨先将两人禁足在承乾宫内,等他回宫后再行审问。

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佟贵妃原是在宫里?坐镇,暂为执掌六宫大权,如今本身犯下罪过,自然被剥除资格。

但宫里?剩下的?其余妃嫔,最高也不过贵人位分,没资格胜任这一职权。

考量着僖妃此次献言有功,康熙帝略是斟酌,着僖妃先行回宫,执掌六宫事?宜。

耐人寻味的?是,旨意里?并未提及“暂代”等字眼?。

……

僖妃回宫那日,望着马车后面,变得越来越渺小的?畅春园,脸上并没有过多惆怅。

“娘娘,这下畅春园里?,岂不是更成?为卫氏的?天下了?”贴身宫女比她还?忧心。

倚着车窗,僖妃付之一笑:“我晚她一步入宫,已然失去与万岁爷风花雪月的?先机。那便要把权力?,牢牢抓在手?里?,方为上策。”

“奴婢好像明白了。”

贴身宫女思?忖半晌,才回过味来:“您之所以等到事?发三日后,才向万岁爷谏言,是在做两手?打算!”

“不错。”

僖妃淡淡勾唇。

自打那日不经?意听到佟贵妃和?乌雅氏的?对话,她便猜出她们要对付卫氏。

只是入宫岁月不长,迟迟未猜出另外一人是谁。

直到那日宜嫔被人下毒暗害,在朱雀楼里?,礼贵人又?一个劲劝卫氏早些回去歇着,僖妃便猜出一二?。

担心礼贵人表现得太刻意,让卫氏察觉到什么,她便主动招呼礼贵人离开。

而螳螂捕蝉,刘常在就是剩余那只黄雀。

早在听到佟贵妃和?乌雅氏的?对话后,她就派人暗中留意承乾宫的?动静,顺藤摸瓜发现,在储秀宫一向深居简出的?刘常在,竟在天黑后曾到过承乾宫。

再之后,刘常在就开始假装不经?意地接近卫氏……

“果然爱新觉罗家出情种,继先前故去的?宸妃和?董鄂妃,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迎来一位良妃了。”

再是想不在意,尊贵的?钮祜禄世家小姐,被一位辛者库出身之人比下去,僖妃面色不免露出一丝惆怅。

她等了三日,等来的?是——卫氏不仅没失宠,反而住进宁光殿。

就知道此次卫氏是扳不倒了,既然如此,那就反过来扳倒佟贵妃和?乌雅氏。

乌雅氏于她而言,不过是顺带,除去佟贵妃这个强有力?的?对手?,她僖妃才能真?正将六宫大权收入囊中。

原也不打算这么快就锋芒毕露,但机会都送到手?边,自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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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安排去朱雀楼报信的?人,可是处理彻底了?”

僖妃怡然自得地欣赏着马车外的?沿路风景,笑容妩媚动人,但嗓音却是冷冰冰,暗藏杀机。

“娘娘放心,当晚就送走了,再三叮嘱务必出京后再动手?。”宫女对于僖妃的?神色,习以为常:“人手?都是从咱钮祜禄府里?选的?,办事?皆是妥帖牢靠。”

“如此甚好。”

僖妃满意颔首。

二?人谈及的?,正是那晚误导奉书去观荷小筑扑了空、耽搁给?云卿作证的?小太监。

……

僖妃回宫,云卿等人照常留在畅春园。

原本前些日子不怎么进主殿的?康熙帝,这几日除了必要的?会见大臣之事?,其余时候都会在主殿待着。

要么批阅奏折,要么看看闲书,除了孝庄太皇太后,谁来请都请不动。

云卿还?不太想与他共处一室,心里?总是觉得有些别扭,偏是他扣着不放人。

“万岁爷,嫔妾身子也算是大好了,不好在此处一直打搅您……”

“不打搅。”康熙帝脱口便道。

“嫔妾一直在此,恐是会妨碍其他娘娘们过来陪伴万岁爷。”

“如此,你打量着要如何补偿朕?”

他话语看似含蓄,但目光直白灼灼,不经?意间便叫空气里?弥漫起似有若无的?缠绵悱恻意味。

“……”

云卿香腮一下子蜷起别样的?红,抿唇不再理他。

脸皮比不过,嘴巴也说?不过,只得无奈坐回去,在床边随意打些络子,借机不用与他主动攀谈。

可每每抬头?喝茶时,便会瞧见康熙帝在无声打量着她。

他倒也不说?什么,就一直定定地瞧着,神色偶尔怅然,偶尔复杂。

有些反常。

再反常的?是,这两日来给?云卿号脉的?太医,由两个变作四个。

不知是否心虚的?缘故,云卿总感觉,康熙帝发现她患有多忘症的?秘密。

可他对此只字未提,她也不能主动将底牌掀开给?他瞧。

云卿很想将玉珠叫来问一问,偏偏某位男人义正言辞吃味:“你那般看重她,朕便瞧着她越发不顺眼?。”

云卿:“……”

最为致命的?是,她这些日子后脑时不时便会伴有刺痛失忆,为着不露马脚,她只能借着身子不适的?由头?,大多时候躺在床上昏睡。

幸好那安胎汤药里?加有安神的?药材,倒也显得一切情有可原。

其实云卿不知道,每每她睡去,康熙帝总会放下手?里?繁杂的?事?务,静静陪在她身边。

有时会动作轻柔地将她揽入怀里?,有时会用温热指腹抚平她梦里?的?眉头?紧皱,有时会情难自禁地在她弯起的?唇角处,像是加盖印章一般地,印下一道香吻。

联想起她喊他“夫君”那两次的?反常,尤其是那晚她跪在地上质问他时的?受伤神色,纵使康熙帝再有一颗帝王的?冷硬心肠,如今心里?也是一抽一抽地疼。

偏偏她再不肯信任他,不论这两日怎么旁敲侧击地暗示,她始终三缄其口。

心疼云卿的?遭遇,康熙帝也不想过分逼迫她,只将太医院医术最为精湛的?太医,连夜调来畅春园,暗中商议治疗之策。

诚然,她失忆时依赖他的?娇软模样,让他爱不释手?。

但他爱重她,便是完完整整的?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她。

于是两人虽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各怀心思?。

打掉孩子

康熙帝连日陪同,一点?一滴的细节感动,让云卿越发不好下定决心,是否打掉腹中骨肉。

直到那夜,小?太监匆匆来报:“启禀万岁爷,太子殿下中暑昏厥了。”

当时康熙帝还在处理政务,云卿已经先一步和?衣躺下。

听到胤礽中暑,云卿登即坐起?身,心也一道?立起?。

“你歇着,朕过去瞧瞧。”

康熙帝亦是忧心,放下手中政务,起?身款步向外走。没料到,本?应该已经睡熟的云卿,这会竟是起?身穿上青云蜀锦外衣,疾步跟在他?身后?。

“万岁爷,嫔妾想同您一道?去。”

云卿忧心忡忡。

“你如今身子弱,得多卧床休养,不宜操心。”康熙帝摆手叫梁九功先过去,自己则拉着云卿往回走,耐着性子哄道?:“等那边无碍了,朕立即派人来告知你。”

康熙帝只当云卿此前与胤礽主仆一场,并未察觉异样。

“不,嫔妾要去。”

一向性子温和?懂事的云卿,此刻甚是坚持地?拉着康熙帝的衣袖,不肯松手:“嫔妾身子已无大碍,万岁爷不必担忧。倒是太子殿下,他?还那么小?,也不知能不能经受得住?”

她眉眼?焦灼,浑身都萦绕着躁色,似乎比自己生病还忧虑。

“那就早去早回,一旦胤礽那边无碍,你便要立即回来歇息。”

康熙帝终是叹口气,做出让步。

虽是夏夜,但仍是谨慎地?给云卿披上五色织锦披风,系绳结的动作仔细认真,上下环视一遍,确保不会受凉,才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宽厚粗粝的掌心,暖意融融。

以云卿如今贵人的品阶,原是没有?资格做坐撵。

但康熙帝生怕她磕着碰着,也想快些去瞧胤礽,索性打横抱起?她坐上御撵。

见状,御前的人赶忙纷纷垂下谋,生怕自己瞧见不该看的,回头被剜去眼?珠子。

“……万岁爷,这不合规矩。”

忽然落入男人五爪金龙冕服的怀里,云卿先是一惊,而后?下意识瞧了瞧周遭十几号侍卫侍从,嗓音不自觉浸出几分羞赧。

“事急从权。”康熙帝语气不容置喙:“起?驾。”

“嗻。”

想到胤礽还在昏迷着,云卿终是暂且放下礼仪规矩。

今夜有?月,爬上柳梢,明亮耀眼?。只是并非初一十五,下弦月不圆满的残缺,清晰可见。

……

胤礽如今住在畅春园的存兮堂。

这会数名太医已连夜赶过来,有?人诊脉,有?人开药,有?人用凉帕子给胤礽降温,还有?人为其刺破指腹,放血泄火。

原本?宽敞的屋子,众人忙做一团,显得有?些拥挤,无形之中加重烦躁。

云卿随康熙帝赶到时,胤礽尚未苏醒。

“微臣参见万岁爷,参见良贵人。”

太医和?太监们,纷纷跪了一地?。

“免礼,继续做你们的事。”

康熙帝越过众人,大步走到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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礽床边,抬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不由蹙眉,“怎得还是这般烫?”

为首的太医慌忙上前,躬身禀告:“回万岁爷的话,如今太子殿下的高热已降下去大半,已转为普通发热,只待喝下汤药,不消一个时辰,便能清火去热。”

康熙帝眉心略有?舒展,但神色依旧凝重:“全力去办,务必尽快退热。”

“嗻,微臣谨遵圣喻。”

一众太医和?太监,再度脚不沾地?地?忙活起?来。

与此同时,云卿业来到床前,瞧着胤礽因发热而烧红的小?脸,以及干瘪唇瓣上起?的白皮,心疼地?她唇瓣也失去血色。

“我来。”

云卿接过小?禄子手里的帕子,轻轻为胤礽擦拭着手脚。

康熙帝不忍她操劳,劝道?:“让奴才们来,你别累着了。”

“无碍,嫔妾……”

“云卿……云卿你不要走……”

忽然这时,烧得迷迷糊糊的小?奶团子,似是闻到熟悉的馨香味道?,凭本?能攥住云卿的手,“……不要走……好不好……”

他?重复数次,语语充满着浓重的思念。

云卿整个人,猛地?被定住。

眸色先是震惊一片,而后?轻颤了颤,不受控制地?氤氲起?雾。

“……好,我不走。”

她轻柔地?哄着,“我就在这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任由他?拉着右手,略是艰难地?将帕子换到左手,给他?一点?一点?地?擦拭额头和?脸颊。

昏迷中的小?奶团子,似乎稍有?安定,小?脸不再紧绷,只是攥着云卿的手越发地?用力。

好似溺水之人,紧紧抓着救命稻草。

一旁的康熙帝,瞧着两人互动的亲昵,欣慰展颜。

云卿很好地?填补胤礽缺失的母爱,是以他?有?些期待,她对待自己的孩子,定也会极致温柔与宠爱。

届时,他?们一家三口想必和?谐美满。

只是他?未料到,第二日就适得其反。

……

胤礽第二日醒来,五更天刚过一刻。

那会康熙帝已然梳去洗上朝,云卿一再恳求下,前一晚被恩准歇在房内软塌上。

胤礽一睁眼?,就能远远望见她的梦颜。

一别数月,他?感觉自己似是陷在梦里未醒来,使劲睁大眼?,发现人还在。

一双丹凤眼?陡然间溢满喜悦,顾不得身体?疲软,挣扎着坐起?身,要去到她身边。

“太子殿下,您现在还不宜见风。”

靠在床头打瞌睡的小?禄子,因着主子的一点?风吹草动,便惊醒过来。

他?惊喜也忧心地?道?:“您且先躺回去,奴才为您去传太医。”

“那是……云卿吗?”

胤礽虽然被劝着躺回去,但一双眼?睛始终黏在软塌处,一瞬不瞬地?盯着。

不确定的语气里,半是惊喜,半是不安。

小?禄子听着心酸,面上仍是笑道?:“是,是她。良小?主昨晚守了您一晚上,很是惦记您。”

“……嗯。”

小?奶团子鼻尖忽然一阵酸涩,但念及身为储君的教养与约束,又强忍着压下情绪。

语气恢复平常的温润淡定:“孤无大碍了,你晚些再唤太医来诊脉。”

“其他?人若是无事,也别随意放进来。”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

“哎。”

小?禄子知道?胤礽是怕吵到云卿,又用掌心试探下他?额头的温度,冰冰凉的,这才压下暂时请太医的念头。

而后?蹑手蹑脚出门,吩咐人准备早膳。

屋里没了旁人,胤礽释放出几分孩子天性。

目光又落在云卿身上,忽闪着大眼?,顶着小?揪揪的脑袋瓜时而钻进被子,又很快钻出来,一遍一遍确认云卿是不是还在。

……

云卿身子虚,醒来的时辰要晚些。

睁眼?后?,也是还未起?身,目光便下意识去寻胤礽。

见他?正由小?禄子伺候着喝药,提起?的心才缓缓放下,欣然一笑:“殿下醒啦。”

“吵到你了么?”

胤礽不肯再喝药,目光再度黏在云卿身上,一直到她坐到床边。

“我睡得很好。”

云卿笑着接过药碗,一勺一勺喂给他?喝。

六岁大的孩子,虽是皱紧眉头,却是未叫一声苦。喝药时乖巧又懂事。

云卿不自觉摸了摸他?头顶的小?揪揪,怜爱道?:“喝过药,殿下再歇息会吧,能恢复得快些。”

她放下药碗站起?身,准备去小?厨房给他?做些甜食,他?一惯爱吃她做的糕点?。

“云卿,你要走了吗?”

小?奶团子情不自禁拉住她衣摆,想到她如今的身份,又守着规矩放下手。

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的,眼?神也是小?心翼翼的。

“……我不走,”云卿的心倏地?一软,“我去给殿下做些你爱吃的糕点?,去去便回。”

“孤这会不想吃糕点?,就想你……陪陪我。”

他?一扁嘴,眼?泪还是没忍住流下来,又忙用手背擦掉,“云卿,你不要再不理孤了,好不好?”

几个月未见,胤礽的眉眼?又长开些,也清瘦很多。不如云卿在他?身边时,那般红光满面。

他?还是会下意识称呼她为云卿,一如从前在瑞景轩的日子,亲昵非常。

“……好。”

瞧着他?恳求哀伤模样,云卿的心顿时软成?一汪水,不住地?涌出酸涩。

他?是这般的好,这般的依赖她,她如何能背弃他?于不顾?

……

后?面两日,云卿一直歇在存兮堂,亲力亲为地?照顾着胤礽。

他?精神头越来越好,白日里拉着她做这做那,好像要一口气把缺失的几个月全补回来。

夜里则会时不时醒来,确定她还在,才会再放心睡去。

只是让云卿无颜面对的是,他?会好奇她的肚子,伸出手指戳了戳,“这里面,是藏着孤的弟弟么?”

云卿哑然。

她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他?。

前世的他?,也曾掌心贴在她小?腹上,言笑晏晏地?表示:“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只要是咱俩的孩子,孤都喜欢。”

那日下午,云卿的心情异常地?低落。

有?那么一种情绪,不能靠愤怒发泄,不能靠眼?泪去消解,就那么梗在心口,上不上,下不下的。

恰是当晚,又传出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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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佳氏,已有?孕三个月。

因着不得宠发现得晚些,但明年妊娠月份,要比云卿早上些。

云卿算了算,前世的戴佳氏,差不多就是这时候怀上的,乃是皇七子胤祐。

再往前应是乌雅氏所出的皇六子,前世早夭,今生亦是无望。

戴佳氏有?孕一事,算是压垮云卿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康熙帝如今对她千般万般地?好,两人也不会成?为寻常夫妻。

今日她是宠妾,有?朝一日也会出现其他?宠妃。

她原本?竭力想改变前世,如今却依旧在顺着历史车辙,歪歪斜斜地?往前走……然后?重蹈覆辙。

不,她不愿。

云卿终是下定决心,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和?康熙帝划清界限。

选择是万分艰难的,但这个选择不得不做。

云卿知道?自己这一胎本?就不稳,所以只需稍加借助外力,或许就能流产。这样,至少?明面上不会戴上谋害皇嗣的罪责。

“可怜的孩子,来世投去寻常人家吧。额娘不期望你能大富大贵,只愿你一生有?爱,”

康熙帝上朝走后?,云卿趁伺候的人不注意,亲自去提审刘常在。

刑房的人不知道?云卿是私自行事,顾及她的圣宠,客客气气将她请进去。

以为她想报复,当云卿提出要单独审讯刘常在时,一众人也痛痛快快退出去。

“卫云卿,你去死吧!”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尤其得知云卿怀孕时,刘常在更是像疯了一样,狠狠朝云卿撞了过来——

“住手!”

紧急赶过来的康熙帝,一脚推开刑房的门,猛地?将云卿拉到身后?,严丝合缝地?护住。

一路上提着的心,才勉强落地?。

紧随其后?的梁九功等人,亦是额头大汗直冒:总算赶上了,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呐!

康熙帝今日才坐上御撵去上早朝,右眼?皮就一直在跳。

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联系到昨晚戴佳氏怀孕消息传出后?,云卿对着他?,又隐约恢复最初那股淡然清冷的状态,他?心里越想越不安。

早早散掉早朝,先是吩咐李德全尽快跑着去寻云卿,又不住地?催促抬御撵之人加快脚步。

当得知云卿忽然来提审刘常在,康熙帝的心咯噔一声,顿觉不妙!

……

云卿再度被关进宁光殿,康熙帝甚至明确下令,不准她离开一步。

单独一人提审刘常在,竟是还打开了牢门的锁……云卿意欲何为,别说康熙帝,但凡知道?内情的人都能瞧得明白。

又是一个纷乱缭绕的雨夜,“叮叮当当”砸在檐下,令人禁不住地?心烦意乱。

康熙帝独自在偏殿静坐至天明,摩挲着玉版纸的手时而缓慢,时而急促,最终改了心思——

云卿的多忘症,姑且等她生下孩子,再全力医治。

先前玉珠假装吃药,因着在宫里,都是去太医院抓药。是而,想弄清云卿正在服用的药方子,于康熙帝而言,易如反掌。

几名经验老道?的太医,围在一起?研究过药方子后?,赞不绝口:

“果真是高手在民?间。”

“回禀万岁爷,这药方随时历时较为长久,却是稳中有?序。”

“按照太医院的脉案来看,宁贵人服用时间已然不短。若是继续服用这方子,彻底失忆,也就是这几日了。”

也就这几日了……

康熙帝盘腿而坐,无声琢磨着最后?一句话,神色讳莫如深。

“这化开的后?脑淤血,日后?当真能慢慢吸收,彻底恢复记忆?”

事关云卿,他?虽是心里有?气,但每一个决定都颇为慎重。

“按照医书古籍记载,是能实?现的。”

康熙帝沉吟许久,最终敲定:“暂且先按这方子继续为她配药,日后?尔等切记加倍重视,不得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臣等谨遵圣上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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