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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亲自跳水救她
云卿醒来时,已?是半夜。
身边守着宜嫔的贴身宫女,丰书。
她隐约想起,被救上来时?,康熙帝一路抱着她,就近安置在宜嫔的翊坤宫。
是的,在她和有孕的乌雅氏之间,他选择了她。
但这还不是最让她意外的,真正震惊的,是他万金之躯冒着刺骨寒冰,会亲自跳下去寻她。
当她毫无求死意念,想彻底沉入水底时?,忽然之间在一片白茫茫的水域中,看见他直奔她游过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后来一下子拦住她的腰。
就像平时?故意欺负她时?,一样?娴熟的动作?。
直到那一刻,她才确认自己?不是临死前的梦幻,他真的下来救她了。
他坚毅的脸庞被冰水冻得通红一片,不是最俊朗的模样?,却让她看呆。
任由他一点点将自己?托上岸。
从水面出来,见着风,一下子更冷了,她忍不住打起寒颤。
周围一群人乌泱泱地围过来,七手八脚将厚实的毛皮大氅围在两人身上。
原是所有上好?物件都紧着他用,九五之尊,龙体关乎社稷根本,这本无可非议。
但他毫不犹豫将所有暖手壶都塞到她怀里,她想劝他,哆哆嗦嗦还未开口,就被他一个狠厉眼?神堵住嘴:“你的命是朕的,朕说了算。”
很凶很霸道的口吻,她心口却莫名很暖,那里正被本应属于他的暖手炉护着。
再之后,他抱着她疾步坐上御撵,一路催促着往翊坤宫而来……
“云卿姑娘醒啦!”
撑头?打盹的丰书,下巴一个冷不丁从手上掉下来,抬眼?间发现云卿醒了,顿时?欣喜道:“我这就去回禀宜嫔娘娘。”
她先是给云卿倒了杯热茶,而后就忙不迭去给宜嫔传话?。
……
宜嫔很快过来查看,拉着云卿的手,“万幸,你总算醒过来,可吓死本宫了。”
“让娘娘担心,是奴婢的不是。”
云卿唇瓣泛白,声音有气无力的。
她觉得躺着有些失礼,挣扎着想坐起来,脑袋却又昏又疼。
有那么一瞬间,自己?好?似从这个白茫茫的世间剥离开来,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深处何方。
“嘶……”
针扎的刺痛感袭来,云卿倒吸口凉气,重新拉回思?绪。
她下意识顺着疼意,去摸后脑勺,被宜嫔先一步拦下。
“躺着吧,你后脑应是撞在冰层上,撞伤了。”宜嫔有些心疼地道:“太医给你包扎了伤口,说是无大碍,但也得好?好?养着。”
云卿了然,因为要制造出她是被乌雅氏退到千鲤池的假象,所以当时?她垫在下面,后脑先接触了冰层。
昏昏沉沉的,云卿只好?继续躺着,同宜嫔交谈。
“你现在感觉如何,需不需要再请太医过来瞧瞧?”宜嫔又关切道。
“就是头?有点疼,应是无大碍的。”云卿故作?轻松地扯出一抹淡笑:“大半夜的,就不麻烦太医了吧。”
“那就明儿一早,本宫再请人过来诊脉。”她又交代丰书,“去将炉子上煨着的鸡汤,给云卿姑娘端来。”
丰书依令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开始说起贴己?话?。
“当时?可真是吓坏本宫了,”宜嫔抚着心口,“原以为最多?乌雅氏倒霉,没?想到一下子牵连到很多?人。”
云卿垂眸未语。
如果康熙帝没?有跳下去救她的话?,的确只是小打小闹。
“云卿,本宫一向是直性子,你也知?道。”宜嫔见她避而不谈,索性开门见山:“你且跟本宫交个底,你到底是如何想的?你若连本宫也一起瞒着,回头?万一追究起来,本宫都不知?道要如何帮你说情啊。”
“当时?,本是想浮上水面的,结果磕到头?,人就不顶用了。”云卿浅浅一笑,“给娘娘添麻烦了。”
她转移话?题:“娘娘还是说说乌雅氏吧,奴婢牺牲这么大,总是想图点什么的。”
“那是自然!”
宜嫔一说起乌雅氏的下场,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当时?救上来时?,下身已?然见红。”
“而且她被侍卫救上来时?,衣领子被扯开,里面的红色小衣皆是露出来。名节不保,不赐死已?是万幸,后半辈子想侍寝是不可能了。”
宜嫔越说越带劲,“还有啊,太医给她诊治说,她肚子受寒严重,以后想怀孕都难……”
兴奋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宜嫔尴尬地笑了笑,“本宫不是说你啊,你和她是不同的。她当时?是有孕在身,才会重创严重。”
“没?事,奴婢省得。”
云卿面上挂着浅浅淡淡的笑,让宜嫔猜不透她是否真的不在意。
“这件事,万岁爷应是要彻查的。他今日多?半在调养身子,来日再审。”云卿又问:“底下的人如今查到哪一步了?”
“你是想问本宫,万岁爷的身子如今可好?吧?”
宜嫔真的是直性子,说话?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一个反问,直接呛得云卿想钻进地缝里。
瞧着她眼?睛心虚乱眨的模样?,宜嫔就懂了,笑着打趣道:“行啦,别惦记着啦,万岁爷从小有练步库的习惯,身子骨好?着呢。身边也有太医在精心调理,这会人已?无大碍。”
“万岁爷今日晚间就已?经将事情来龙去脉审查清楚,好?在当时?只有乌雅氏的丫鬟在,她说的都是实情,但架不住万岁爷不信。”
“其?他人也相信眼?见为实,都说亲眼?看见乌雅氏把你推下去的,只当她嫉妒你得宠。”
“只是吧……”宜嫔面露一丝不解,“本宫总觉得万岁爷的心思?有些不对劲。”
云卿眼?睛微微睁大,“如何不对?”
“万岁爷起初很是记挂你,”宜嫔自嘲一笑,眼?神里有着一点心酸,“你昏迷之前,想来也是清楚的。”
当时?她就在旁边,亲眼?瞧见了万岁爷的忧急与焦灼,与他平日里沉稳泰然的模样?截然不同。
仅仅因为乌雅氏被侍卫救上来时?,衣不蔽体。
万岁爷就毅然决然地解开披风,准备跳下去救人。
所有人都吓坏了,跪下来求他,可万岁爷还是一脚踹开梁九功,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她们一群人等在岸上,除了忧心,还有绝望。
对比历史各朝代,唯有爱新觉罗家一惯出情种。如果万岁爷也是这般,他心里装着谁,自然不言而喻。
宜嫔又略有沉思?:“但等审讯完乌雅氏的宫女后,虽说万岁爷斥责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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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胡言,但临回乾清宫时?,再过来瞧你的眼?神,就变得冷淡许多?。”
云卿苦苦一笑:“多?谢娘娘告知?。”
终究是,没?能瞒住他。
也是,他自八岁起就在朝堂上,与一群老臣们学习尔虞我诈,她这点小伎俩又如何瞒得住他……
“娘娘,奴婢将鸡汤端来了。”丰书这时?走进来。
“喝点鸡汤,早些休息,其?他事咱们明日再说。”
宜嫔又拍拍云卿的手,而后起身离开。
云卿微微点头?,算作?拜别礼,“多?谢娘娘。”
……
守着云卿喝完鸡汤,丰书就出去了。
云卿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床边塞进来的月色,再一次出神。
还记得那夜折腾近天亮,两人躺在床上,他从背后抱着她好?言软语地安慰,当时?窗边也是这幅光景。
不过以后,应该再也不会有了吧……
宜嫔不清楚她曾经有过主动寻死的念头?,但他是清楚的,还曾用整个卫氏满门的命威胁她。
所以她设计被乌雅氏陷害而死的局,只是乌雅氏宫女的话?,再加上诸多?巧合,很难不引起他怀疑。
只是他不知?道宜嫔也在里边帮衬,无法?找到证据,不确定她小小一个宫女能设计出如此庞大的暗局,这才隐而未发。
云卿长长叹了口。
原本以为一招除去乌雅氏和“卫氏”,她也就能功成身退。
因为未来,也就只有皇四子和皇八子,有能力和胤礽对抗一二。
可不知?怎的,此刻她这心里困乱不堪的,总觉得有什么在里面一直搅来搅去。
或许最大的变故,还是出在他会跳入水中来救她吧。
她又欠下他一个天大的恩情,可她却没?有与之相对等的东西,去偿还给他。
是夜,云卿久久无眠。
……
第?二日一早,比太医先到翊坤宫的,是胤礽。
冬日里最爱贪睡的小奶团子,罕见起了个大早,守在她床边。
据宜嫔说,怎么劝他先去吃口早膳,他都不走。
“云卿,你会好?起来的,对吧?”
小家伙本来还装作?一副气定神闲的储君做派,当宜嫔带人出去后,他一开口眼?圈就红了,“孤已?经失去了凌嬷嬷,孤不会再失去你了,对吧?”
语气里,充满不安与依恋。
云卿的眼?泪,也止不住淌了出来。
她起身将他抱在怀里,“不会,以后都不会了。”
“好?,那等会咱们就走吧。”他双手抱着她,仰起头?:“孤是来接你回去的,瑞景轩才是你的家。”
“好?,”云卿破涕而笑:“咱们回家。”
简单用过早膳,经太医检查后,云卿随胤礽回了乾清宫。
太医当时?有些震惊,“云卿姑娘身子骨当真不错,昨日脉象还甚是有力,经过一夜修养,已?然好?了大半。”
云卿笑笑没?说话?,心道这应该是灵泉的缘故。
回到乾清宫后,安抚好?胤礽,云卿就往前面主殿而去。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到前面来,主动想同那个男人说些什么。
可是康熙帝并不打算见她。
往常一直想凑合两人的梁九功,第?一次劝她,“丫头?,你先回去休养吧。”
说完欲言又止,终是长长叹口气,又躬身进去服侍。
“有劳谙达了。”
云卿不是喜欢纠缠的性子,只是转身离开时?,她又会忍不住回头?。
“朝晖堂”,三个黑底烫金大字,气阔恢弘地矗立在门框之上。
让她头?一次意识到,它是天子重地的象征,不是佟贵妃想搜就能搜的地方,也不是她一个宫女想进就能进的……
康熙帝再用苦肉计
年后,很快就是开春。
云卿是康熙十七年春重生的?,如今十八年春已至,算起来,她已重生近一年。
这一年,她多次生出弃生的念头。
但那日在床边的?一袭话,或者还有一些别的说不清楚的原因,让她想要重新好好活着。
只是有些担心?,孝庄太皇太后会不会放过她。
因为康熙帝对?她的?偏爱,有些寻常家夫妻都比不得,更何况是在无情帝王家,容不得的?。
意?外的?是,慈宁宫一直没?有动?静。
还有一件悬而未决的?事,云卿后脑磕在冰上后,似乎落下病根。
前几?日,后脑有片刻的?疼痛。
那一瞬间,她的?记忆似有错乱,但很?快又好了,之后倒是再没?出现过类似情形。
云卿暂时压下心?中疑惑,大部分精力用来陪同胤礽读书。
小家伙开始启蒙了,太傅教?的?好,他自己也聪慧,《三字经》背的?很?快,唐诗宋词更是不在话下。
有时候,见她发呆,他还会用学的?古诗有模有样地教?育她。
“志士惜年,贤人惜日,圣人惜时。”
新的?一年,他又长一岁,个子抽条起来不少,头顶已到她肩膀处。一扬手,就?能戳到她脑门。
院中一片盛放的?淡粉桃花树下,身着月白?锦袍的?小奶团子,有模有样地敲了敲她脑门,“云卿,不可伤春悲秋,虚度光阴。”
他长开的?脸,越发与前世相?似,性情也越发沉稳些。
云卿笑着看向他,顺手帮他剥去落在肩头的?桃花瓣,回忆其前世两人被囚禁时,赌书泼茶的?日子,也像这般安逸。
嫁入东宫时,他便?是太子,日夜勤勉不辍,能分给她的?时候少之又少。
反倒是储君之位被废,两人相?依为命,经历了彻底颓靡与重新振作?后,一起过起了寻常夫妻的?日子。
她偶尔也会为他感到不值,看着他的?笑容会觉得心?酸,他也会戳戳她的?脑门,“为夫就?这么好看?”
她又气又羞,恨不得想狠狠锤他……
“奴才?叩见太子殿下。”慈宁宫的?管事太监忽然不请自来,“太皇太后口谕,宣云卿姑娘去慈宁一趟。”
……
孝庄太皇太后是特意?交代管事太监:“别告知卫氏,为何事宣见她。”
她就?想看看,这卫氏一路上会作?何反应。
管事太监回禀:“沉稳如一。”
管事太监还说?:“奴才?去时,太子殿下正在温书,云卿姑娘站在一旁伺候笔墨纸砚,主仆俩是有些默契的?。”
孝庄太皇太后点点头,摆手叫管事太监退下,而后宣见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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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瞧见活泼可爱的?重孙,率先一步走了进来:“乌库玛嬷,孤来看您啦——”
“哎哟!哀家的?乖孩子,你何时来的??”她佯怒瞪了眼苏麻喇姑,“你怎的?不早些告诉哀家?”
“是孤想给乌库玛嬷一个惊喜。”
胤礽按规矩,正正经经拱手拜见后,而后就?蹭到孝庄太皇太后膝盖处,各种问好关切,哄得她笑意?合不拢嘴。
苏麻喇姑在旁边看着,也笑容满面。
只是心?里感慨:大的?宠着,小的?护着,主子如果非要动?这位云卿,只怕有得烦扰了。
其实,孝庄太皇太后心?里明镜似的?,什么惊喜?不过是这小家伙有样学样,她不说?为何叫卫氏过来,他就?不告诉他亲自护送过来。
她又想起康熙帝那日的?一番话,只叹不愧是父子俩,不愧是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子孙,这心?思城府从小就?深。
“卫氏,哀家听闻你在汉人的?诗书方面颇有见地。”孝庄太皇太后看向跪在地上的?云卿。
然而不待云卿说?什么,胤礽先一步抢答:“乌库玛嬷,云卿对?唐诗最为精通。前几?日她给孤讲解的?方式,竟是比太傅的?还通俗易懂,太傅都对?她赞不绝口。”
孝庄太皇太后无奈头疼,“哀家是跟她问话。”
小奶团子认真点点头,表示他明白?了。
云卿这时方回道?:“回太皇太后的?话,奴婢自小在江南长大,与汉人接触较多。家里面请的?女师父也是汉人,对?诗书颇有研究,但奴婢愚笨,只学了些皮毛。”
为人真实,态度谦逊,孝庄太皇太后还算满意?。
她又问:“太子殿下说?你教?书通透,可是在家中曾为姊妹讲习过?”
这次不等?云卿答话,小奶团子又一次重重点头。
嗯,他没?话说?,就?是有在点头。
孝庄太皇太后被他逗笑,“咱们胤礽又有话要说??”
“回乌库玛嬷的?话,云卿家中有一个嫡妹,因着家里母亲去世早,所以云卿以前在家里时会看顾嫡妹读书识字。”
“哟,你又都知道?了。”孝庄太皇太后啼笑皆非,搂住他狠狠亲了口。
不过这事,倒叫她有点体味到康熙帝的?感受。
长姐如母,这卫氏在家里便?会照顾人,是以到了宫里伺候主子也是尽心?周到,以至于自家孙子才?会越来越看中她。
“回太皇太后的?话,奴婢才?疏学浅,照顾幼妹也只是到她十岁,而后便?请专门的?女师父亲自教?习了。”
云卿徐徐回道?。
其实,孝庄太皇太后话说?到这,她大抵已猜出,此行的?意?义。
原是那次家宴上,康熙帝曾提及科尔沁的?索绰娅格格,会进宫里来陪伴太皇太后。当时提到,这位索绰娅格格很?喜欢汉家文化,康熙帝提议让她跟着云卿学习。
只是云卿想不透,以孝庄太皇太后对?她的?排斥,怎么会忽然应下此事?
毕竟,现在连康熙帝都不怎么搭理她了。
自打落水事件后,两人不曾再单独说?过一句话。他大多时候都乾清宫前面的?门走,她也有眼力见的?特意?从后门绕行,一般碰不得。
即使偶尔撞见,她蹲身请安,他也会对?她视若无睹,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
想来,他是真恼了她。
倒是梁九功还是同以前一样,偶然有个见风使舵的?奴才?想为难她,当日就?被打发去了慎刑司。
还有一次,梁九功对?她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远远瞧见康熙帝,麻溜就?离开了。
云卿心?里琢磨不透。
都说?梁九功的?态度,能变相?反映康熙帝的?态度,可这俩人如何这般矛盾……
“叫索绰娅过来吧。”孝庄太皇太后发话,“卫氏,你也起身。”
云卿徐徐起身,“多谢太皇太后恩典。”
很?快一个又高又壮、穿着红色骑马装、扎着一头长长小细辫的?姑娘,就?欢呼雀跃的?跑进来了。
“你就?是我的?汉家师父?”
她生涩而简陋地朝孝庄太皇太后、胤礽行了礼,转头就?站到云卿跟前,一巴掌拍在她肩上——
云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奴婢卫氏云卿,见过索绰娅格格。”
云卿强忍着肩膀上的?闷痛,规矩行礼。
“好说?好说?,我这人没?那么多规矩。你只要有能耐,我就?敬你为师父。”
索绰娅性格奔放,长久在草原上骑马帅太阳,胖乎乎的?圆脸晒得黑红。但笑起来一口白?牙,很?是讨喜。
云卿虽然被“不太友好”问候了下,但对?这个友好姑娘的?印象,很?是不错,“奴婢竭尽全力,但求不辜负格格的?期盼。”
而后索绰娅又围绕着云卿问了很?多事前准备好的?问题,比如“李白?是哪个朝代的??”,“为何杜甫那么有才?华,却说?他一直郁郁不得志”,“宋朝八大家都有谁”……
诸如此类六岁孩童都知道?的?问题,于云卿而言,着实没?有任何难度。但她还是一字一句认真解释,不曾有丝毫的?不耐和轻视。
孝庄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对?视一眼,不经意?点点头。
扪心?自问,索绰娅脑子里每天都会冒出来各种各样的?问题,有时候她都觉得烦扰不堪。
可见这卫氏是个好性子,不是装出来的?。
“行啦,你这个师父,我认下啦!”
索绰娅又是一巴掌拍在云卿另一个肩头,爽朗大笑道?。
云卿可谓是苦笑不得。
“索绰娅自小在草原长大,虽是你与年纪相?仿,但接触汉家文化的?时候不多,想来你能教?习十岁幼妹,也能与索绰娅略略讲通些诗词。”孝庄太皇太后也被她俩逗笑,“后面一段时日,就?辛苦你了。”
“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云卿见礼到一半,就?被索绰娅格格拉着跑出了慈宁宫,“老祖宗,那索绰娅就?先跟师父去学诗啦!”
而后,一溜烟就?没?了影。
“乌库玛嬷,孤也先行告退啦。”
胤礽随后行礼告辞,等?出来的?时候,根本就?瞧不见两人的?身影了。
小奶团子扁扁嘴,他怎么有点不太喜欢这个索绰娅格格?
……
三个孩子走后,慈宁宫再度安静下来。
“苏麻,你如何看呐?”
孝庄太皇太后心?不在焉,用茶盖敛了敛水面上飘着的?茶叶子,没?喝一口又放下了茶杯。
苏麻喇姑走上前,娴熟地帮她按起额头,“主子心?里都有数。”
孝庄太皇太后久久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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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忆起那日年三十的?事,当得知皇孙为着一个宫女,不惜身子亲自跳入寒水,置大清的?江山社稷于不顾时,她气得恨不得活剐了卫氏。
多年前,朝政荒废,大臣痛心?,百姓遭难……那种在海兰珠和董鄂氏身上体会到的?恐慌之感,再一次袭上她心?头。
但这个皇孙比那对?父子更敬重她,知道?第一时间就?来慈宁宫请罪。
态度很?诚恳,但立场很?坚定:他要保下卫氏。
气得她一整夜不想与他说?话,他就?到慈宁宫的?小佛堂,在祖宗的?画像前,长跪不起,也是整整一夜。
直到第二日上早朝前,方是起身,临走时交代苏麻喇姑:“嬷嬷,朕下朝后再来。”
后来负责上药的?太医说?,已常年不用跪拜的?双膝,肿得不像样子,腿都伸不直了。
“她就?值得你做到这份上!”她恨铁不成钢。
“昨夜,朕也是反思良久,为何见不得她死去……是不想再有遗憾。”他眸光低垂,幽幽一声轻叹:“当年,朕没?能留住母妃,如今总不能连她也护不住。”
已是几?个孩子的?父亲,多年不曾示弱的?皇孙,眸光流露出淡淡哀伤:“皇祖母,她有时真的?很?像母妃……”
“少跟哀家在这用苦肉计。”她心?疼他,但面上仍没?好气:“你幼时读《孙子兵法》,还是哀家从旁指点的?。”
“朕记得,从小皇祖母就?疼爱朕。”
康熙帝见好就?收,展颜一笑:“朕收到信件,索绰娅马上就?会抵达京城。皇祖母到时候可以再考量一下卫氏,她当真是个好性的?。”
“更何况,她如今身子进了寒气,以后能不能怀孕都是未可知。朕即便?再宠她,也是后宫家事,碍不着前朝大统。”
知道?她最看重什么,他思路清晰地陈情利弊,一句话便?打消掉她大半顾虑。
只是嗓音,略显苦涩。
“堂堂一代帝王,心?思如何能被一个女人左右?索绰娅在的?这三个月内,哀家勉强相?看着,你可有异议?”
一个人的冷战
自打索绰娅认定云卿为师父后,日日来往乾清宫和慈宁宫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原本紫禁城两个最庄严安静的宫道,日渐热闹起来。
乾清宫这?边,她日日像是匹撒了欢的小马驹一样,围绕着云卿,恨不得形影不离。
云卿喂鹦鹉,索绰娅就跟杂毛鹦鹉斗嘴。
结果杂毛鹦鹉出口?成章,一句句古诗词往外甭,原本没把杂毛鹦鹉当回事的索绰娅,震惊得双眼睁得老大,逗得乾清宫侍奉的人都忍俊不禁。
云卿陪同?胤礽读书,索绰娅就在一旁认真听着,不懂就问。但问出来的问题都很简单幼稚,但云卿每次都耐心解答。
倒是胤礽有时候心疼云卿,一下子要说出那么多话,就代为解答。博学早慧的他,震惊得索绰娅又双眼睁得老大,逗得瑞景轩侍奉的人再度忍俊不禁。
云卿陪同?胤礽用?膳,索绰娅也热情地跟着一起坐下,滔滔不绝地讲起在草原上骑马打猎的趣事。
原本还不大乐意她总是霸占云卿的胤礽,这?回也是听得津津有味,瑞景轩的人也跟着沾了光。
再说慈宁宫这?边。
自打索绰娅进宫后,多了不少活泼生气。
但渐渐的,索绰娅话里话外都离不开“我师父。”
“老祖宗,我师父她可厉害了!我问的问题,她都能侃侃而谈。而且她还指导我,不仅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
“老祖宗,我师父她可温柔了!我就算是古诗词背错了,她也从来不打我手心。”
“老祖宗,我师父她可手巧了!她做的糕点?,是世上最好吃的糕点?。我怎么吃都吃不够……”
孝庄太皇太后对云卿还抱有打量心态,“她当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当然!”
于是索绰娅每次在乾清宫吃到好吃的,她不仅自己吃,还会拿。
拿回到慈宁宫,分给?孝庄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我师父亲手做的,好吃的让我想飞起来!”
“主子,奴婢尝着的确不错。”见孝庄太皇太后心有芥蒂,苏麻喇姑主动?尝了一块:“奴婢这?些年跟着您在宫里,多少还是见过世面的,但云卿姑娘做的这?桃花糕,味道别具一格。您也尝尝。”
“是啊,老祖宗,您快尝尝。”
在两人期待目光的注视下,孝庄太皇太后赏脸接过来,尝了一口?。
她微微挑眉,“嗯,尚可。”
然后把整块都吃下去了,后来索绰娅又拿给?她一块,也没拒绝。
苏麻喇姑会心一笑?,见破不说破。
于是经索绰娅这?一次次的美?言,加上苏麻喇姑的从旁劝说,孝庄太皇太后对云卿渐渐有所改观,心结减轻了些。
……
这?两日,索绰娅又开始帮自家师父谋赏赐。
“老祖宗,我师父住的角房可简陋了。除了炕床、梳妆台、衣柜,唯一的装饰就只有一盆兰花。我寻思着,身为徒弟不能只向师父索取,得主动?孝敬师父,您说呢?”
孝庄太皇太后笑?骂一嘴:“感情这?臭丫头是来向哀家打秋风来了。”
苏麻喇姑笑?:“格格跟您最是亲近,不找您又找谁呢?”
“对!索绰娅知道,老祖宗最是疼我啦!”
“你呀,跟着猴似的,给?跟竹竿你就敢顺着往上爬。”
孝庄太皇太后佯怒点?点?她,随后到底是赏赐了云卿一些屋内摆设和首饰。
得知云卿吃穿用?度一直遵守规矩,从未恃宠生娇,对她的改观又多了些。
“老祖宗,再赏赐件大床吧,索绰娅想搬过去和师父一起住。”
“格格呀,这?可使不得。”
慈宁宫没说什么,乾清宫的梁九功先急得坐不住了。
这?近一个?月来,御前的人已然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伺候。若是再让索绰娅格格将卫丫头给?“霸占”住,那他们一个?个?估计得脑袋搬家。
索绰娅一听也急了:“谙达不同?意,我就去找万岁爷评评理。”说着,就要闯进朝晖堂。
天?子重地,哪是让人随便?进的,李德全等人立即上前拦住她:“格格,未得万岁爷宣召,擅闯朝晖堂乃是大罪。”
此时,康熙帝正在用?夜宵。
御膳房厨子拿出看家本事,送来十八道各式各样?的桃花酥。
可一想起前几日小厨房阵阵飘香的桃花糕,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外面何事喧哗?”康熙帝蹙眉看向门口?。
经梁九功通禀,索绰娅才有幸面圣。
原本这?些时日,心绪就不佳的康熙帝,听闻索绰娅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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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一起睡,当时脸色就更差了。
他摆摆手命人将桃花酥全部撤下去,边由人伺候着净手,边沉声道:“她自己的意思呢?”
“师父很乐意。”索绰娅脱口?答道。
……
其实云卿起初说不合规矩,后来实在被?索绰娅磨得没办法,才借口?说“如果太皇太后同?意,那我便?同?意。”
因为她想着,孝庄太皇太后多半是不会答应的。
哪知,不仅慈宁宫应下,这?事还闹到乾清宫康熙帝的面前。
当云卿时隔一个?半月,再次走进朝晖堂时,心生出一股陌生感。
周围的摆件没变,但她的心境已然不同?。
“奴婢见过万岁爷,万岁爷万福金安。”
云卿依着规矩行礼,就如同?跪拜其他主子娘娘们一般无二。
无形的分界线,也在同?时刻画出来。
康熙帝将她的淡漠疏离扫入眼底,眸色黑沉沉的,隐隐有火苗闪烁而起。
自打落水事件后,两人已有一个?多月未见。
过完年已是十六岁的小姑娘,又长开了些,眉眼越发姣好,身子更加玲珑紧致。
唯独冷淡的心肠,一成不变。无论别人怎么做,都捂不热。
“你想让索绰娅来乾清宫一同?居住?”他的语气亦是冷淡。
没被?叫起,云卿就继续恭顺地垂首跪着,“奴婢不敢擅专。索绰娅格格是太皇太后的客人,一切听凭她老人家做主。”
她也不想旁边的索绰娅伤心,又补充道:“奴婢是喜欢索绰娅格格的,她若能来,奴婢自当扫榻以待。”
“好个?扫榻以待。”
康熙帝握着御笔的手蓦地用?力,宣纸顿时晕染大片浓墨,“你这?师父当的,还真是尽职尽责。”
“不错,师父对索绰娅好得不了。”索绰娅骄傲道。
康熙帝没再说什么,但情绪一变,整个?朝晖堂仿佛都冷了下来。
梁九功在一旁,恨不得捂住老脸。
格格哟,您就别跟着添乱了。
这?一个?月,梁九功日日守在御前,康熙帝都承受着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先是为着不让太皇太后迁怒云丫头,常年不用?跪拜的尊贵之躯,硬生生跪上一整晚,第二日夜里膝盖肿得比馒头还大,疼得夜里辗转难眠。
又防着太皇太后二次迁罪,硬生生自己闷头忍着,连御医都不让叫。梁九功在一旁光瞧着,心里就揪得慌。
后来,为着与太皇太后的约定,每日又刻意面上疏远着,心里惦念着。
埋头于朝政,强行转移注意力,连带着文武百官都跟着累得脱层皮。
近几日,难得饮食起居渐渐井然有序,索绰娅又来了。
前面主殿,独自一人伏案理政,敛眉沉思。
后院三个?人吟诗作?对,说说笑?笑?,还一起做桃花糕吃,时不时有阵阵香味飘进前殿……
“格格,慈宁宫送来的赏赐适才到了。您来帮奴才掌掌眼,可否有遗漏?”
梁九功半哄半骗的,终于将索绰娅请出去。
索绰娅原本还想拉上云卿,梁九功心里一急,斗胆将人直接拽了出去。
……
朝晖堂内,气氛一下子冷凝下来。
半晌,皆是死寂沉沉。
往日,都是康熙帝迁就着先打破沉默。今夜,他像是当她不存在一般,兀自批阅着奏折。
跪了许久,云卿微微抬头。
窗边月色清冷,却难掩他周身雍贵凌厉之气,尽显帝王本色。
一月不见,他再度做回那个?冷毅持重的帝王,将温柔一面,似乎彻底留在上个?寒冬里。
她这?次,真的伤到他了吧。
“……奴婢,谢过万岁爷救命之恩。”
云卿踌躇地搓了搓手,轻声地主动?打破沉默。
为着他不惜着凉发热、影响朝政的风险,选择跳下水就救她。
为着他瞧出端倪,却没有治罪她谋害皇嗣、欺君赴死。
为着他虽是有意疏远,也尤是帮她寻得慈宁宫的庇护。
“还有呢?”
康熙帝手上动?作?微微一顿,终是赏脸抬头瞧过来。
“还有什么……”
云卿本想反客为主,省得她主动?交代的,原不是必须要说给?他听到,反倒不打自招。
可当目光触碰他疲倦的面容时,她不由怔住。
不过一个?多月不见,原本养尊处优、面色红润的男人,此时两颊竟是变得清瘦。一双丹凤眸里,隐隐还能看见斑驳的红血丝。
是最近朝政太过繁忙的缘故么?
疼惜从云卿眼里一闪而过,即便?是被?波澜不惊的清冷神色衬托得不甚明显,还是被?康熙帝敏锐捕捉到。
薄薄的一层,似片羽毛,但不经意便?抚去郁结多日的烦闷。
康熙帝脸色缓和下来,长眉微挑,“那日的吻,算怎么回事?”
一本正色地跟她探讨暧昧话题,渐渐恢复几分冬日里的熟悉感。
一如既往的,用?一句话就能搅得云卿的心,兵荒马乱。
那日他跳下水救她时,云卿担心天?寒地冻他身体会吃不消,于是趁着在水中场面混乱之际,往他嘴里渡了些灵泉。
如今想来,竟是让他误以为,是她在主动?……献吻?
主位上男人目光灼灼,一瞬不瞬盯着她要答案,云卿一时间,头疼得厉害。
康熙帝彻底失望
实在?推却?不开?,云卿略略沉吟,硬着头皮谎称:“奴婢那日呼吸不畅,曾在?书上瞧见过,那般……可以呼吸舒畅些。”
话音刚落,气氛再度冷凝。
康熙帝眼里才化开的寒冰,又一寸寸冻结。
他始终凝着她,似把她一起封印在其中,彻底掩埋。
良久,他嗤笑了声:“卫云卿,你有心吗?”
原以为她那日主动献吻,对他终有一丝动容。
所以他不惜让皇祖母伤心,也坚持保下她。哪怕那场导致乌雅氏流失皇嗣的落水,极大可能是她设计的戏码,他也忍下来。至少说明,她心里吃味,对他上心了。
如今想来,都是他自作多情。
这一刻,康熙帝彻底失望。他眼里先是充满着讽刺,而后眼神?归于黯淡,连怒火都瞧不见了。
“……奴婢有罪,还?请万岁爷责罚。”
云卿张了张唇,却?发现根本无法作任何解释。
她的重?生,他们的相遇与纠葛,本身就是一场错误。
云卿唯有双膝跪地,坦诚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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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他丧子,又冒险如水救她性命,这次她的确亏欠了他。
“你既然喜欢跪,那就滚出去跪着,别在?这碍眼。”
气?到极致,彻底失望的康熙帝,又恢复了一位帝王原本的冷漠。
诚如孝庄太皇太后先前所言,堂堂九五之尊,本不会随便被一个人就搅扰心绪。
“……嗻。”
康熙帝的变化,云卿也似有察觉。
这一直是她所期盼的,只是不知?为何,心口微微酸涩。
她叩谢隆恩,拖着疲惫身躯朝屋外而去,恰与敬事房的太监打了个照面。
那太监赶忙朝她笑脸相迎,而后不抱任何希望地端着绿头牌往朝晖堂内走去,因为康熙帝已经近一个月未踏入后宫。
唯独去怀有身孕的宜嫔娘娘那,略歇了一晚,但显然只是睡觉。
哪料,康熙帝今夜连绿头牌都没瞧,直接吩咐道?:“朕今夜去瞧瞧乌雅氏。”
已走到朝晖堂门口的云卿,脚步一顿,而后若无其事走出去,到过道?上继续跪着。
康熙帝的黑眸,彻底蓄满化不开?的浓墨。
敬事房的太监冷不丁吓一跳,后宫所有人都以为乌雅氏彻底失去圣心。
毕竟后宫里不能生育的女人,注定会成为弃子。
尤其这乌雅氏还?蛇蝎心肠,还?险些害死万岁爷最宠爱的云卿姑娘。
“嗻。”
敬事房的太监虽是想不透,但天子金口玉言,根本没有他当?奴才反驳的份,遂轻手轻脚退出来。
待到门口瞧着跪着的云卿,他似乎才琢磨过些味来,赶忙去给佟贵妃通风报信。
这云卿姑娘,怕是要失宠了。
……
当?晚,康熙帝摆驾承乾宫。
乌雅氏已然失去清白?,不可能真正侍寝。
念及她丧子之痛很可能另有隐情,康熙帝略坐坐,安抚她几句,便准备离开?。
这时,乌雅氏新来的贴身宫女,端着茶水迎面撞了上来。她匆匆跪地,“奴婢该死,万岁爷息怒,万岁爷息怒。”
康熙帝眸色微凝:“抬起?头来。”
那宫女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娇怯清丽的脸蛋。
一旁的梁九功,倒吸了口气?。
这宫女竟与卫丫头的眉眼有五分相似。
康熙帝又问:“叫什么名?”
那宫女清丽的脸上浮出一抹绯色:“回万岁爷的话,奴婢沈琅婳。”
梁九功又是呼吸一紧,连声音也像。
他幽幽瞥了眼乌雅氏,这分明就是冲着卫丫头来的!
不,乌雅氏没这种能耐,想必是佟府送进宫的。宜嫔不仅获得六宫大权,还?宣布有孕,元气?大伤的佟贵妃越发坐不住了。
梁九功偷偷抬眸瞟了眼康熙帝的神?色。
他能看懂的道?理,自然也瞒不住万岁爷,就看万岁爷怎么想这事了。
偏偏万岁爷今晚才恼了卫丫头,怎么就卡在?这节骨眼上?
“瞧着是个机灵的。”康熙帝摆摆手,“叫贵妃给你找间?宽敞的屋子,先住下。”
这意思,便是要收用了。
“奴婢谢万岁爷恩典,谢万岁爷恩典!”
沈琅婳对着康熙帝离去的背影,连连磕头,喜不自持。
一旁的乌雅氏冷笑一声,转身进屋。
这场棋局,卫云卿看似输了,可谁又赢了呢?
……
很快,后宫便多出一个沈答应,被康熙帝一连翻了三日牌子,可谓是风光无限。
众人纷纷看云卿的笑话,这卫氏总算失宠了。
可当?看见沈答应的脸时,众嫔妃的表情,一时五花八门。
有人说,万岁爷可能就是喜欢这类清丽出尘的长?相,先前卫氏不过是走运罢了。
有人说,这卫氏定是恃宠生娇,叫万岁爷恼了。
还?有人说,一定是那卫氏落水后再无法生育。再漂亮的母鸡,下不出蛋来,一无是处……
后宫众说纷纭,等?消息传到云卿耳朵里,已是四五日后。
梁九功怕她伤心,有意瞒着,但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刚得知?消息那会,云卿正好在?给索绰娅缝制手帕,指尖不小心被针扎了下。
有一丝淅淅沥沥的疼,但也只有一瞬。
恰是在?那时,后脑又疼了下。
记忆,好似有一瞬间?的错乱,又好似是一瞬间?的恍然。
因着心不在?焉,云卿没太去理会。
随后的日子里,她按部就班地继续做着自己应尽的本份,尽可能地留在?屋子里,或是瑞景轩或是角房。
乾清宫以外的地方?,一处都不去,免得徒生事端。
可天不遂人愿,她不去主动惹事,祸事偏偏自己找上门。
三月初,南方?沿海倒春寒,罕见地下起?大雪。
从没经历过雪天御寒的南方?沿海百姓,一夕之间?冻死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尸首漫山遍野。
康熙帝得到急报,第一时间?吩咐户部播派价值上万两的御寒衣物过去。
怎料,朝廷的赈灾衣物遇劫匪,洗劫一空。
而运送那批御寒衣物的内管领,正是原主卫氏的父亲阿布鼐。
当?晚,阿布鼐便被问责下狱。
卫氏族人万般心急,第一时间?请人往宫里给云卿和卫姑姑传话。
云卿面对心中?的忧心言辞,卫姑姑的满脸焦灼,内心挣扎许久,最终缓缓突出一口气?:“姑姑别急,我这便去求见万岁爷。”
“可是近几日,万岁爷对你……”
卫姑姑欲言又止,沈答应的事如今宫里无人不知?。
她体谅云卿的难处,可整个卫家如今就靠兄长?一人撑着。若是兄长?倒台,那么整个卫家恐怕也会跟着一落千丈。
以兄长?的性子,肯定不会勾结山匪。只要上面下令让彻查,兄长?定能洗刷冤屈。
至于能不能彻查,全凭万岁爷的一句话。
这道?理,云卿自然也明白?。她若无其事一笑:“无妨,旧日情谊终归有的。”
……
事发突然,云卿和卫姑姑接到消息时,已然天黑。
云卿疾步往乾清宫赶,将将走到下钥前面。
然而这会,朝晖堂仍是一派灯火通明,一些大臣尚未离宫,都在?为此次雪灾之事出谋划策。
“如今难民?收不到御寒衣物,死伤数量越来越大,当?地暴/乱也越发严重?。”
“这上万两的御寒衣物可不是小数目,之前那批已然东拼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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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如今一时半会根本赶制不出来。”
“这个阿布鼐如此渎职,置百姓难民?安慰于不顾,当?真得重?罚……”
康熙帝沉声打断他,心怀百姓,“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如何顺利度过灾情,才是当?务之急。”
他低沉雄浑的嗓音,掷地有声:“官府拿不出这么多御寒衣物,就先从百姓手里高价收买。无论多少,尽快送过去一批。”
那大臣赧颜:“是是是,微臣这就去安排。”
说罢,那人连夜出宫。
其余的人又是绞尽脑汁,再度陷入沉思。
云卿走到朝晖堂外时,听到的就是这般对话。
事态,远比她想象中?严重?。
已然恼了她的康熙帝,当?真还?愿意为她破例吗?
他此前的原话,依稀在?她耳边回响:“后宫嫔妃为朕生儿育女,朕自然要护她们周全。卫云卿,你又是朕的什么人?”
云卿踟蹰了,她这次要以什么身份和立场,向他求情呢?
沐浴缠绵
议事完毕,大臣散去。
梁九功从?朝晖堂出来,传膳夜宵时,瞧见在门口徘徊不定的云卿。
跟在?御前伺候,他自然知晓云卿为何事而来。
“谙达……”
云卿也?注意到他,疾步走?近,又觉得不大好开口烦扰他。
虽说百官都要给他三?分薄面,但朝堂之事,梁九功终是没立场帮忙求情?。
梁九功轻叹了声:“丫头,你信杂家吗?”
作为过来人,也?做过康熙帝和云卿一路走?来的见证人,梁九功很?多时候作为旁观者,看得更透。
“谙达的话,云卿自然是信的。”
被康熙帝恼了后,还能听见御前大总管对她说掏心窝子的话,云卿心里很?是感激。
“那就将这夜宵给万岁爷端进?去。”梁九功将手?里的食盒递过来,意味深长道:“朝廷之事,咱们都不好多嘴,那就做好伺候人的分内事。”
“……多谢谙达。”
云卿感激一笑,接过食盒,转过身,慢慢地往朝晖堂内走?去。
……
朝晖堂内,仍是亮如白昼。
大臣们已离去,但康熙帝依旧伏案埋头。
他面前堆着?三?摞足足一尺来搞的奏折,还有十来本摊开的书卷,上面有着?或多或少的御笔朱批,密密麻麻。
云卿走?近时,隐约瞧见一本书的封面写着?《灾后要务》。
想到那么多百姓身处饥寒交迫中,她喉头一紧,求情?的话一时赧于开口。
云卿轻手?轻脚地将糕点从?食盒里一一取出,摆在?御案右上角的砚台附近,那是御案仅存的空闲。
恰是康熙帝抬手?过来蘸墨,注意到糕点,但也?没记着?进?用?,转手?将旁边一道厚厚的折子递出去,“命人即刻交予户部,明早朕就要见到他们……怎么是你?”
对方一反常态没立即接过,康熙帝不满抬头,神色微顿。
语气里,意外中透着?冷漠,并非惊喜。
云卿面色一晒,“奴婢……来给万岁爷送糕点。”
家国大事要紧,她转而摒除儿女情?长的心思,作势要接过奏折,“奴婢这就将折子交与梁谙达。”
康熙帝却没给,朝门口扬声传唤:“梁九功。”
梁九功立即躬身疾步而入,接过奏折,又匆匆离去。
康熙帝复而垂眸翻阅着?手?中的书卷,时而写写画画。他神色专注,侧脸下颌线一直紧绷着?,眉心也?越皱越深,以御笔为剑,驰骋江山。
至于糕点,人,皆是视而不见。
干站在?一旁,云卿心里有些落寞。
知道此时有求于人,应该表现得主动些,可以她的性子实在?学不来乌雅氏的那种邀宠手?段。
她有想过一走?了之,可想到卫姑姑的焦灼神色,又坚持留了下来。
试探着?拿起墨条,主动为其研磨。
康熙帝余光略扫了眼,没说什?么,继续专心奋笔疾书。
于是朝晖堂里,只?剩下“沙沙的”翻书声和轻微的墨条摩擦声。
和谐中透着?一丝安静,安静中又透着?一丝沉重,在?深夜中疯狂暗涌着?。
一直听到打更人的梆子敲响三?声,康熙帝才停下笔,神色疲倦地往凌霄阁走?去。
“万岁爷,奴婢有一言。”云卿不得已追上去,“或许能为灾情?出一份力。”
康熙帝顿住,低头面无?表情?瞧着?她,“说。”
“奴婢曾在?一本古书上偶然瞧见过,盐可以用?来化雪为水,而且不会?二次结冰。”
其实是云卿凭着?记忆,仔细回?想起前世这场雪灾的最后破解之法,“若是在?管道撒上盐,或许能避免大雪封路,及时将救灾物?资运输进?去,解救百姓的燃眉之急。”
闻言,康熙帝仅是略微思忖,转而沉沉看向她,一针见血戳破:“法子不错,但救灾物?资在?何处?”
云卿答不上来。
她正是因为卫父阿布鼐弄丢了救灾物?资,才来求情?的。
所以即便想到盐化雪的法子,先前也?迟迟未开口,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
解决之策探讨不下去,康熙帝神色变得漠然,没有过多追问,继续往凌霄阁走?去,“备水沐浴。”
他一声令下,御前的太监们迅速忙活起来。
期间,给户部送信的御前带刀侍卫,去而复返,急匆匆将户部新呈上来的奏折递进?凌霄阁。
康熙帝看完厚厚一摞奏折后,沉郁神色终是和缓些许,滋源由七鹅裙一物儿二柒舞二八一整理“办得不错,让他们加紧推进?,不得耽搁。”
“是。”
那御前带刀侍卫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梁九功见缝插针上前,“万岁爷,热水已备好,请您移步净室宽衣。”
“再倒壶酒过来。”
康熙帝放下揉了揉眉心,起身往净室而去。
梁九功闻言,连忙催促站在?凌霄阁门口的云卿,端着?一壶热酒进?去。
云卿起初没接,“谙达……”
在?康熙帝沐浴这会?进?去净室,后面可能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杂家瞧过了,刚才的糕点,万岁爷一块没用?。”梁九功语重心长:“丫头,你若想救人,这是最后的机会?。”
自家主子心里明显还呕着?一道闷火,若是今夜能泄火,那日后给的恩宠只?多不少。
但若闷火没消,反倒火上浇油,那日后如何,以如今的局势来看,还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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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说。
云卿还是下不了决定。
此前被他强迫,已然难为情?。如今让她主动去迎合,竟是比主动赴死还难以抉择。
甚至云卿都在?想,心里残忍一点,跟卫家撇清关系……
“想必索绰娅格格的事,你已然猜出。那杂家跟你说说,你不知道的。”
两?人一个不主动问,一个不主动说,事到如今,梁九功不得不违抗皇命,做那个捅破窗户纸的人。
他道出康熙帝与孝庄太皇太后的三?个月之约,趁着?云卿诧异动摇之际,又乘胜追击:
“沈答应一直没被临幸,万岁爷这是同你怄气呢。若真若恼了你,何苦找张相似的脸自我折磨?”
云卿不解:“事情?过去这么久,之前怎么未听谙达提起?”
“万岁爷的性子,你相处这些时日,总归能摸透一两?分吧?”
梁九功将热酒塞给她,“况且,自古就没有天子主动开口、低头的道理。你进?去主动服个软,这事就还有转圜余地。”说完就转身离开。
……
梁九功的一番话,内容太多,云卿的心口被撑得鼓胀。
她忽然想起落水的第二日,刚回?到乾清宫就吃了一顿闭门羹。现在?想来,正是他在?慈宁宫佛堂跪上整夜的第二日。
原是在?,独自忍痛。
诚如梁九功所言,她对康熙帝的性子摸透几分。许是帝王向来城府深,很?多时候他不会?言明心思,需要伺候的人一点点揣测。
可梁九功也?没完全说对,康熙帝虽然贵为天子,也?曾有过低头的时候。
两?人温存时,她抗拒厉害,他也?会?无?奈先退步,好言好语哄着?她。
她确定帝王并非一辈子的托付良人,但也?不可否认,坚持陪她守岁那晚,他是真切用?了心思的。
耳边回?响着?梁九功的话:“膝盖肿得像个馒头,连腿都伸不直。”
云卿的心,好像也?肿成了馒头。
竟是跪上一整夜么?
替她糟了这么大罪,结果始终没等来一句安慰,难怪这个别扭的男人,后面一次比一次冷漠……
误会?解开,加之卫父的事迫在?眉睫,云卿深吸一口气,端着?酒壶,步履缓缓地走?进?净室。
之前她也?曾进?来过一次,只?是当时累得眼皮打架,没顾及内部摆设。
此刻,比角房还宽敞的净室里,热气一点点弥漫而上,缭绕在?半空,蒸腾的整个屋子都朦朦胧胧的看不分明。
山河锦绣的屏风后,隐约映出男人高大魁梧的身形。
他双臂打开,正由小太监服侍着?宽衣。
小太监一瞧见来人,立马躬身退出去。
“……”
云卿哑然。
这是大伙一早就商量好了是么?
……
康熙帝还在?等着?,云卿无?法,只?得绕过屏风,上前顶上这道差事。
只?是这差事不似端茶倒水,需要肢体接触,远比她想象中难捱。
指尖稍微碰到他的翡翠玉明黄腰带,云卿的脸倏地一热。
这动作,任谁都会?联想起羞于启齿的隐含寓意。
忍着?内外两?重燥热,云卿凌乱着?手?指,开始为其解腰带。
越紧张就越容易犯错,花费好一顿功夫,终于解下那道腰带,挂到屏风上。
她刚松口气,头顶就传来男人的不满催促:“磨磨蹭蹭的,朕今晚甭歇寝了。”
“……奴婢再快些。”
云卿咬了咬唇,顶着?重重压迫感,抬手?去除他的明黄冕服外衫。
可他太过高大,她即便是将手?臂扬到最上面,也?离着?他衣领堪堪差上半寸。
很?气人的半寸。
她求救地看向男人,男人也?在?居高临下打量着?她,面无?表情?,一度事不关己模样。
云卿气闷地抿抿嘴,不得以踮起脚尖,又尽量和他保持着?绝对安全距离。
免得一个不慎摔在?他身上,反被他误会?为投怀送抱。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屋里氤氲着?热气,地板有些湿滑。
她费力踮起脚尖,脚下忽然一趔趄,人就控制不止往前栽去,撞个满怀。
浓郁龙涎香包裹过来,他眼疾手?快地揽住她,语气却是嘲讽:“你是来伺候的,还是来行刺的?”
额头撞到他硬邦邦的胸膛上,云卿已疼得蛾眉蹙紧。
偏又被他如此冷嘲热讽,心里更是委屈,眼圈倏地红了。
若是以前,她或许还会?同他争辩一二。
如今这淡漠的氛围,云卿不指望着?什?么,强忍着?将泪水逼退回?去,憋着?一口气再次努力踮起脚……
男人主动低下头,冷眼凝着?她:“你是没长嘴吗?”
云卿站稳脚跟后,抓住时机为他宽衣,勉强松口气。
只?是心里冤枉,分明她刚才向他求助过,合着?是想让她开口求他。
脱去宽大的外衫和里衣后,净室里的气氛变得越发诡异。
云卿不敢再去瞧他精壮的上身,逃避似的蹲下,去脱黑靴和白袜。
他倒也?算配合。
然后面对仅存的白色锦缎长裤,就避无?可避了……
“快着?些,水要凉了。”
对于浴桶上方浓浓白雾,男人视若无?睹。
他催促道,但语气不紧不慢的,慵懒中半含戏谑。
云卿脸颊又是一热,秉承着?“长嘴”的原则,她试探着?商量道:“万岁爷,奴婢去叫人过来吧?”
周遭水汽,骤然一凉。
“行啊,去把沈答应给朕叫来。”
他目光渐沉,冷笑着?嗤了声,转过身去,自行解开长裤的带子。
云卿见状,匆忙躲到屏风后面。
听着?晃动的落水声,耳朵像是被那热水烫着?似的,抑制不住地发热。
心脏也?是怦然跳个不停,好半晌才缓过劲来。
……
“拿酒来。”
屏风里面,传来康熙帝肃声命令。
云卿不敢多耽搁,赶忙将热酒端过去,倒上一辈,稳稳递过去。
因着?他一双挂着?水珠的臂膀搭在?浴桶上,她下意识垂眸,不好意思去瞧他。
“沈答应呢?”
他却是没接,语气里,不加掩饰的讽刺。
诚然,她又惹恼他了。
“万岁爷,奴婢知错了。您心中装得是浩浩山河,就别跟奴婢一般见识了,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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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软下语气,主动求和。
若康熙帝这会?提及佟贵妃等人,她尚且拉不下这个脸面。
但梁九功刚刚说过,沈答应不曾侍寝,不过是用?来与她置气的。
如今也?算敌明我暗,这波较量上,云卿自认占着?优势。
“错哪了?”
主动求和还是令他受用?的,康熙帝接过热酒,一饮而尽。
云卿有眼力见地接过酒杯,又给他斟满,递过去。
康熙帝又没接,故意捏起她下颌,让她不得不与之对视。
他沉眼凝着?她,漆黑的眸子好似一头黑色巨兽,气势逼人。
云卿被瞧得长睫一颤,“错在?……不该,不该惹您生气。”
她和宜嫔针对乌雅氏的计划,是肯定不能提及的。
至于他为她与孝庄太皇太后做约定的是,云卿也?难以启口,当面捅破后,她又能回?报他什?么?
“还有呢?”
康熙帝喝下第二杯酒,开恩地松开她下颌。
然后是第三?轮的拉扯。
“还有,”云卿惭愧垂眸:“这段日子,奴婢也?没主动来前殿侍奉……”
说到这,她雪腮又是羞得晕开漫漫绯色。
以如今两?人的关系,“侍奉”二字早已变味。
偏他揪住不放,“朕身边多的是人,哪里用?得着?你侍奉?”
握着?酒杯的小拇指,在?通红的脸颊处,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拨着?,叫人禁不住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您……”
云卿被逼得走?投无?路,气愤至极,红着?眼圈瞪他一眼,作势要起身离开。
胸脯气得高低起伏着?,她得出去缓缓,感觉整个人要炸裂了。
谁知人刚转身,手?腕就被康熙帝攥住:“小白眼狼,脾气倒是见涨。”
他骤然用?力,云卿轻盈纤瘦的身子就被拽回?去,按在?浴桶旁边,扣住后脑,霸道吻了上来。
……
时隔两?个月,这次的吻,注定热情?,一如那浓烈的四溢酒香。
他都没有做足前/戏,就直接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
他吻得很?不温柔,甚至带有噬咬,明确地发泄着?积攒了两?个月的火气。
云卿被迫跪在?浴桶旁边,扶着?木桶边缘,仰头费力地承受着?。
泪眼朦胧,腰肢打颤,好似被狂风骤雨蹂躏过的小娇花,随时都散架。
知道他心里有气,也?惦记着?有求于人,她这次不敢再推却,任凭他予取予夺。
可就在?每次她以为快要结束时,他总会?吻得越发动情?,越发绵长……
“唔!”
她实在?受不住了,下意识去推他,但滑腻的触感烫得吓人,烫得她呼吸越发凌乱。
他胸膛震起一道低沉的戏笑,又使劲地吻上几下,才施恩松口。
“这么久了,怎么本事一点没见长?
他一只?手?伸出来环住她,让她借力休息,另一只?手?则回?味地抚上她红肿的唇,微微摩挲了几下,又酸又痒。
云卿没好气地不去理睬他。
他也?不气,一人在?那自说自话,“想来是见识不够,得多教教你才行。”
男人又幽幽笑了声,拿起一杯酒含入口中,而后再次吻过来,渡入她口中……
唔!
云卿惊得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瞧着?他,都忘记害羞怎么形容。
一副惊慌失措的反应,似乎很?是取悦男人,这回?吻过来的动作很?温柔,很?有耐性。
将那热酒,一点点喂给她,任她小口小口地喝下。
烈酒上脸,原本就被吻得娇艳欲滴的俏脸,很?快染上驼红的妩媚之色。
他眸色也?变得渐渐幽深,臂膀伤健硕的腱子肉猛地一收紧,就将她提进?了浴桶里……
一夜温存
因着与孝庄太?皇太?后的约定,康熙帝今夜本不想与云卿过多纠葛。
已经两个月,再余一个月,他也?忍得。
至于卫父阿布鼐一事,涉及范围极广。
若是无罪,必定会彻查还其公道。若是有罪,也?不会因为一句枕边风,就轻易宽大处理。
是而他冷漠相对,按照她一惯宁可不弯的清冷性?子,多半会自行离去。
怎料,她今夜格外执拗。
连主动进?净室,伺候他沐浴更衣的事,都能忍得住。
可问题是,她能心无旁物,他又如何忍得住?
小姑娘娇香玉软,热水打湿她青釉色的宫装,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时而两?月后再抱住她,手感越发地好。
康熙帝将人紧紧按在怀里,抚着她软柳细腰,吻得动情。
只是过了片刻,蓦地发觉不对劲。
她今夜,过分地乖顺。
按照往常,她会羞涩地来回?挣扎。
双手不好意思搂住他脖颈,便小心翼翼地捏着他衣襟。
然?而这会,她既没有挣扎,也?没有迎合,双臂垂在身侧,完全是一副放任自流的姿态。
好像水里一条濒死的鱼,随人宰割。
缘由为何,不需言明。
康熙帝停下动作?,满腔涌动的热浪,皆是被冷凉的气氛浇灭。
“卫云卿,朕不是非你不可。”
语气恢复淡薄,没了情绪起伏,“你出去吧。”
说完,头向后枕在浴桶上,闭上眼,敛去繁乱的眸色,右手揉捏着酸胀的眼角窝。
周身气息沉厉,虽是安静得躺在那,也?让人难以忽视那强大的气场。
云卿略喘着气,抿唇不安地看?向他,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
有求于人,她心虚,怕惹得他不快,故而不敢挣扎。
可两?人间滴滴点点的亲密触碰,又让她无比有负罪感,做不到无情忘我地与他沉沦。
万般无奈,她放空自我,企图将身体留给他,尽可能地保护好自己的灵魂。
结果还是未瞒过他。
可她不能走,事情已坚持到这,如何能功亏一篑?
云卿悄然?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臂,去够他搭在浴桶边沿的左手。
他的手微微一动,倒也?没有抽离开。而后双眼睁开,沉沉打量过来。
一双冷峻的丹凤眼,锐利目光不怒自威。
云卿被瞧得瞳孔缩了缩,不自觉羞赧地垂下眸。
但?她还是顶住压力,主动握住那只宽大湿热的左手,讨好地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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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何意?”
他并?不打算接受这种模棱两?可的示好,明晃晃问出来。
直白的问话,让云卿无地自容,心口一阵钝痛。
说是主动讨好?那无异于主动撕掉自己最后一块遮羞布。
就此起身离开?此前所?有努力又将付之东流。
一时间,云卿进?退两?难。
彷徨之间,大脑过分陷入纠结,后脑猝不及防又是一阵刺痛……
呃!
云卿只觉眼前一暗,整个人无力瘫软下去。
康熙帝脸色蓦地一变,眼疾手快地接住她,将人轻轻靠在自己身上,“怎么了?”
云卿靠在他怀里,略缓了缓,“没事。”
被他刁难了一整晚,她这会下意识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她佯装镇定,挣扎着想起身,却被强势地箍住腰身。
他沉眼瞧过来,口吻嘲弄:“所?以呢,主动投怀送抱?”
“那万岁爷呢,欲擒故纵么?”
后脑不舒服,心又一再被重伤,云卿积攒一晚上的火气终是压不住了。
她咬了咬唇,红着眼圈与他对峙:“沈答应未侍寝的事,奴婢都已经知晓。”
康熙帝淡漠一整晚的表情,骤然?裂开一条缝。
暗骂梁九功不是东西,胳膊肘公然?往外扭。
但?习惯性?掌控全局的他,也?只是一转眼,就反客为主。
他忽然?抬手抽调她发簪,发髻一松,满头青丝垂落,飘散在波光粼粼水面?上,很快变得湿漉漉的。
将秀气绯红的小脸,映衬地越发风情多娇,似一朵出水芙蓉,引人采撷。
他倾身向她压去,在她微怔的瞬间贴着她耳畔,意味深长一句:“光是知晓可不够,朕要的是你实际行动……”
……
第二日,乾清宫的角房异常热闹。
流水的赏赐和摆件,一茬接着一茬的往里头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