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朋依然在生气,直接就来了一句:“外人都知道心疼张扬,就你不!孩子这么大的考试,考完别说有人接了,回到家,家里都不带有人的。”
裴娟娟也委屈:“我不是抽不开身吗,医院那边不能没人。我自己生的孩子,我能不疼他?”
张良朋看着裴娟娟,一字一句问:“那你和我说说,你哪里疼他?”
……
家里两人吵着,张扬自然是不知道。
他吃过晚饭就出来了,和袁大宝以及魏燃在院子里踢足球。
生活区里没有篮球场地,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只能踢足球。
魏燃刚刚把篮球学好,这又开始接触足球,就觉得自己双脚绝对比不上双手,足球比篮球难多了。
辛天意则坐在水泥台上看他们三个人踢球,看了一会儿,三个人踢来了,跑到她身边坐下喝水。
袁大宝喝了几口,装作不经意地问:“我们踢球也没人和你玩,够孤独的你。”
“没事,我看你们踢也挺好。”辛天意说。
“不如我们陪着你找白雪玩?”袁大宝建议道,“这样我们踢球的时候,就有人陪你了。”
辛天意没听出什么,倒是惹得张扬和魏燃都看向了袁大宝。
袁大宝的脸瞬间就红了,他忙解释道:“不是吗?之前白雪还说来找天意玩呢。”
“这不刚考完嘛。”辛天意说,“可能明天就来找我了。她别的也没什么朋友,一个人应该也挺无聊的。”
袁大宝便期待着第二天白雪会来找辛天意,可惜第二天白雪依然没来。
就这么等着盼着,连着一个星期过去,白雪都没露面。
袁大宝便提出要去找白雪。
辛天意一时间就懵了。
她突然发现,她对白雪的了解,只限于白雪的名字。
白雪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家在哪里。
偶尔说起时,她也只是顺手一指,那边。
所以,那边是哪边?
认识了半年时间,白雪知道辛天意家在哪里住,知道辛天意爸爸去世了,知道辛天意妈妈开了鞋店,甚至知道辛天意的姥爷天天去逛早市,还知道辛天意有个读高中的表哥……
可辛天意只知道白雪叫白雪。
关于她的一切,辛天意都不了解。
只记得白雪曾经和辛天意说过一次自己的姐姐。
她的姐姐是化妆师。很漂亮。命很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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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辛煤炭
在袁大宝的不停督促下,辛天意和他一起在周边搜罗了一遍,也不好见人就问认不认识白雪,两人顶着炎炎烈日在各大能住人的地方等。
用袁大宝的话来说,他就不信,白雪不从家里出来。只要出来,应该就能找到。
这个寻人小分队,一开始只有袁大宝和辛天意两人,袁大宝为了让辛天意帮他找,没少给辛天意买冰棍。
这个夏天,成了辛天意有史以来吃过最多冰棍的夏天。
找了两天后,魏燃和张扬也加入了这个小分队,四个人算是到此就集结完毕。
人来的多了,袁大宝便不再买冰棍了,每天撺掇着张扬去买,给的理由就是张扬是张厂长的公子,是最有钱的。
这一点袁大宝倒是没有说错,裴娟娟虽然对张扬漠不关心,但是在金钱方面,从来没有小气过。或许她也是为了弥补自己在母爱上的缺失,每次给张扬钱的时候,都不怎么数,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看都不看,便塞给张扬。
不但裴娟娟这样,张良朋更是这样。
如果说裴娟娟是想弥补自己缺失的母爱,那没张良朋便是想两方面都进行弥补,且张良朋给钱的时候,都要提醒张扬一句,别给你妈说。
于是这两人便从来没有就此事沟通过,张扬的小金库日渐丰盈起来。
张扬也不抠门,大方的很,不用袁大宝撺掇便去买了冰棍。
辛天意和魏燃两人喜欢绿豆的,张扬和袁大宝则喜欢奶油的。
四个人肩并肩坐在附近生活区里的长凳上,舔着冰棍,等着白雪突然出现。
“自从你来了,就有人陪魏燃吃绿豆冰棍了。”袁大宝咬着冰棍对辛天意说,“以前每年夏天,只有他自己吃绿豆的。”
“你只吃绿豆的?”辛天意问魏燃,“我是什么都可以。”
“我只喜欢绿豆的。”魏燃笑道。
“张扬就只喜欢奶油的。”袁大宝说,“他们俩轴地要死,换个味道吃就会嘎嘣一样。”
“哈哈哈。”辛天意笑起来,“那你呢,你说他俩轴,岂不是你可以换绿豆的?”
袁大宝想了想,道:“也不是不行,就是绿豆的不够甜。我更喜欢奶油的。”
四个人一会儿就吃完了冰棍,吃的时候不觉得热,吃完后立刻就受不了了,顶着大太阳,张扬直抱怨:“咱们在这里等什么,突然找她干什么?晒油一样。”
“没让你来啊。”袁大宝拿话噎他,“我和天意两个人玩的好好的,是你们俩突然也要一起的好不好。”
张扬看了辛天意一眼,解释说:“这不是在家里无聊嘛。”
“无聊就来晒油了?”袁大宝翻翻眼皮。
他虽然嘴硬,但是袁大宝是四个人中最怕热的。
他本来就比其他人胖一些,一晒就想喘,热的汗水像洗澡一样往下流。身上的背心一会儿就湿透了,然后被阳光晒干,再湿透、再晒干。
如此反复,袁大宝的脸也晒红了,可是比较奇怪的是,他晒红了,回家睡一晚,就又恢复了,还是那么白。
只可怜了辛天意,是真的不白,而且只晒一会儿,便又黑了好几度,还是那种无法修复的。
守株待兔待了几天后,魏燃便有点中暑了。又是头疼又是吐的。袁大宝便只能消停一天,不敢再那么去晒油了,又提着半个西瓜去看魏燃,可是魏燃看见西瓜之后,立刻跑去吐了。
辛天意也没有闲着,因为好不容易不需要陪袁大宝找人,正想悠闲休息休息呢,可是她妈却不肯放过她。
王芳出去进货,好几天不回来,一回到家看见辛天意那张脸,立刻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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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疯了?怎么这么黑?你的脸,胳膊……”
王芳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只觉得辛天意可以改名叫辛煤炭了。
“没事。”辛天意跳出她妈的包围圈,立刻说:“一过去夏天就好了。捂一捂就能捂白。”
王芳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极其挑剔看着辛天意:“你以为呢。你什么时候晒黑了,能捂白过?本来就黑,这下好了。我还想着让你去帮我站柜台呢。”
辛天意闻言,立刻问:“站什么柜台?”
“你妈,”谢梅说,“又想去百货商场租一个柜台卖女装。说忙不过来,不如让你趁暑假去帮忙。”
辛天意看了她妈一眼,知道王芳打的什么主意,自然也知道这个柜台她最后还是没有租下的,因为用不了多久,她现在的男朋友就会求婚,她嫁去了远方。
辛天意便顺着谢梅说:“可以啊,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这个暑假我就帮忙呗。”
“你愿意?”王芳对于这个回答十分意外。
“反正我也没事。”辛天意道:“就当社会实践了。不过,你要开我工资的,我不能白干。”
“可以可以!”王芳笑着说,“那我把柜台弄下来,你去给我站柜台,说话算话啊,不能再反悔了。”
辛天意心里暗道:你也能开的起来再说。嘴上却连忙说:“好好,不反悔。但是我先声明,我只站到开学前,开学后,我就要去上高中了。还有,工资你不能拖欠,上岗前,我们是要签合同的。”
“啧啧啧。”王芳咂嘴,“你还懂签合同?”
“那是。”辛天意补充说,“我们可以去问其他柜台里一个月多少钱,你可以给我他们工资的一半。毕竟我没那么专业。一半工资是合理的。”
“嗐,你还懂合理?”王芳撇撇嘴,“不用一半,我给你全工资。”
王芳想着先用工资吊着,这孩子真的站一个多月柜台,发现能拿那么多钱,自己估计就不会去上学了。再说了,高中她也是考不上的。复读那么苦,哪里有穿漂亮衣服、拿工资的日子好过?
王芳当即便决定了,就这么办!
可她不知道,辛天意早就明白她的用意,也知道不久后王芳便答应了男人的求婚,急匆匆就嫁去了外地。
可上一世,王芳把辛天意也带走了。
以至于辛天意和小伙伴们完全断了联系。高二暑假回来看姥姥,才知道他们四个小伙伴,就剩下了三个。
魏燃就那么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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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换了一个人
上一世的辛天意总是在和身边人决裂。
她不敢爱,不敢拥有。因为怕失去。
她怕抓不到身边人,留不住身边人,怕他们爱自己,更怕他们只是爱过自己。
所以在和人的交往中,辛天意总是要第一个转头离开。
她不想一次又一次地背抛弃,如果要分开,她想做那个抛弃别人的人。
所以在王芳说起要离开,去别的城市生活,辛天意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像离开一个牢笼一般。
当时她只是在想,只要不再寄人篱下,不用在面对表哥、舅舅和舅妈,不用在面对姥姥姥爷,只要不面对他们,身边没有认识自己的人,不知道她的过往,她就能重新活一次。
至于她的小伙伴们,在要离开重新开始的喜悦冲击下,辛天意已经不记得了。
她没有和他们说再见,收拾好行李,便离开了。
等她暑假回来看谢梅,谢梅已经病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辛天意被推着进了谢梅的卧室,只听得姥爷王玉俢对她说,你来的很凑巧,去看看吧。
辛天意不明白地看向王玉俢,王玉俢便向辛天意解释,魏燃去世了,今天出殡。
那天的天就那么塌下来了。
辛天意刚刚十七岁。她觉得死亡离自己的年龄还很远很远。
魏燃和她一样大,也是十七岁。辛天意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一时间,辛天意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重复了一遍那个许久没有叫出的名字。
魏燃?
是魏燃吗?
就住在咱们前面胡同的魏燃?
学习第一的那个?
王玉俢看着她,眼睛里看出任何情绪。
死亡一次又一次的逼近,这个老人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坐在谢梅的床边,伸手握住谢梅的手,对辛天意道:“是。你去看看吧。”
辛天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家门,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在魏燃家门口的。
进进出出地都是魏燃家的亲戚,辛天意大多都不认识。
她远远地站在树下,宽大的树叶叫不上名字。
她的脑海里只有魏燃的名字。
魏燃、魏燃。
一时间辛天意就没办法再记起魏燃的模样,只记得他的眼镜,还有他不是用手指托一下的习惯性动作。
辛天意站在树下,双腿都在哆嗦。
直到她看见了袁大宝。
袁大宝瘦了很多,远远走过来,然后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辛天意想叫他,可张了张嘴,却没有喊出袁大宝的名字。
后来辛天意又看见了张扬。
张扬似乎也看见她了,目光从辛天意脸上扫了过去,似乎不认识一般。
别过眼神后,他也没有和袁大宝说话,两人离得远远地。
好似谁也不认识谁一样。
那天很热,阴天。
燥的厉害,好像要下雨,乌云低低地压着。
魏燃家不时传来哭声,辛天意分不清是谁的声音。
她只能站在树下,呆呆看着这一切,像梦一样。
哭声凄惨,可辛天意总是觉得一切都不是真的。
应该是在做梦。
一定是在做梦。
既然是做梦,就赶紧醒来。
立刻!马上!
太痛苦了!
她想去看看魏燃的妈妈、姐姐、爸爸,可是辛天意却一步都无法动弹。
直到她看见张扬的眼睛。
那双眼睛通红,眼睛里写满了痛苦、无奈和悔恨。
三个人就站在魏燃家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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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站在各自的位置。
谁也没有说一个字。
直到魏燃的姐姐一身黑衣从家里出来,哭声漫天。
……
后来辛天意跌跌撞撞回到家,王玉俢和她讲了魏燃离开的原因。
魏燃虽然考上了师范,但是一年中生病的时间比不生病的时间还要长。
尤其是冬天,但凡班里有一个感冒的,他也立刻会被传染。
老师说他是个好苗子,成绩好又努力,就是身体太差了。
魏燃决心好好锻炼身体,但是他试了很多运动,都没有兴趣,也无法坚持,直到他接触了游泳。
魏燃已经游了小半年时间了,可是暑假回来,发现家里附近没有游泳馆。
几天前,他一个人去了附近的一个小池塘,说是闲着没事,想游一游。那个小池塘里一到夏天就有很多人游泳,泡在水里解暑,从来没有出过问题。而且池塘很浅。
可是他下去后,就没有再上来。
……
“我和你说话呢,你想什么呢!”
王芳把辛天意从上一世的沉痛中拉了回来。
辛天意迷茫看着王芳,突然道:“我要去跑步。”
“啊?”王芳以为这孩子傻了,原本说话说的好好的,突然要去跑步。
王芳连忙说:“你等等再去,太阳下山了再去,你看看你黑的。”
“多健康啊。”辛天意笑着便跑出了家门。
她一口气跑到魏燃的后窗,便冲里面喊:“魏燃,出来跑步吗?”
魏燃听到辛天意叫他,从床上爬起来。
他站在床上,正好能透过窗户看见辛天意。
“你要跑步?”魏燃问。
“走走路也可以啊。”辛天意说,“出出汗,夏天出汗最好了。”
“行。”魏燃勾起嘴角,“我马上出去。”
“我在你家门口等你。”辛天意朗声道,“换上球鞋别忘了。”
辛天意站在魏燃家门口等,魏燃家大门开了,出来的不是魏燃,却是魏燃的大姐,魏萌。
魏萌和魏燃长得有些像,个子不高,文文弱弱的。
看见魏燃在门口,便笑了,问:“找魏燃呢?”
“嗯。大姐,你去干嘛?”
“我今天上晚班。”魏萌说。
魏萌看见辛天意穿着运动鞋,便道:“你们去跑步?”
“嗯。”辛天意说,“出出汗。锻炼一下身体。”
“幸亏有你们。”魏萌摸了一把辛天意的短发,“魏燃最近身体越来越好了,不生病了,也壮士了。吃饭吃的也多了。简直就换了一个人。”
“健康就好。”辛天意道:“一会儿再叫上大宝,他也应该多动动,减减肚子上的肉。”
魏萌点头微笑,和辛天意说了再见,便往纺织厂去了。
魏燃也换好衣服从家里出来,看见辛天意后,抬起自己的脚,对辛天意道:“你看我的新跑鞋。我大姐给我买的。”
第38章秘笈
“刚刚见到大姐了。”辛天意道,“大姐说你现在爱运动了,身体也好了。以前常生病,现在也不怎么生病了。原来还给你买了新鞋子。”
魏燃便笑道:“怎么样,有姐姐好吧。”
“是。”辛天意诚心诚意回答,“我也想有个姐姐,很可惜,我没有。”
“没有姐姐,但是还有我们呢。我们三个哪个不能给你当哥哥?”
魏燃说完就引得辛天意一声质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比你还大吧。”辛天意说,“你也是七四年的,我大年初一的生日,你会比我大?”
“没小多少。”魏燃笑着说,“就差几个月嘛。”
魏燃和辛天意是一年生,都是七四年上半年。辛天意占了一个大年初一的生日,同年龄的都比不过她。张扬和袁大宝则是前一年七三的,后半年的生日,硬算的话要比辛天意大一岁,其实仔细算算,也就大了几个月而已。
所以硬要说起来,也只有张扬和袁大宝比辛天意大一些,魏燃就属于那一个最小的了。
辛天意看着魏燃,心里暗暗难过。
最小的一个,也是学习最好、最乖的一个,却是第一个离开他们的人。
在他们还不太懂什么是死亡的时候,他就彻底离开了。
“我和你说。”辛天意耳提面命,站得直直地,郑重对魏燃说。
魏燃看着辛天意的眼睛,道:“怎么了?”
“运动也有危险性。比如跑步吧,姿势不对,很容易崴到脚踝,或者伤到膝盖。再比如足球吧,很容易有身体对抗,我知道张扬的腿就受过伤。”
“他踢球的时候,被人直接从前面铲了过来,小腿前面的骨头都伤了。”魏燃倒是了解地清楚,“我当时也在。张扬立刻就倒地上了,疼得他抱着腿,呲牙咧嘴的,可就是一声没吭。”
辛天意听到这里,朝张扬家看去。
这人,从小就这样。
“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辛天意继续说,“再比如,游泳。有很多人都去池塘里、湖边游泳,觉得水不深,尤其是夏天,就在水里跑着解暑。可是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有的有淤泥,有的下面都是些水草啊暗流啊,那可不得了,直接就没命了。”
魏燃瞪大了眼睛:“这么严重?”
“你以为呢?反正记住了,千万别去游野泳,要去也要去正规的游泳馆,有专人守着的那种。”
“行。我知道了。”魏燃没见过辛天意这么严肃,连忙也郑重点头,“我一定不去游泳。”
“是不要去游野泳!”辛天意强调道。
“对,不能去游野泳。”魏燃说,“一会儿见了大宝他们,我也要和他们说一声。”
“对对。”辛天意道,“咱们去叫他们吧,一起跑一跑。”
考试完的日子最无拘无束,尤其是成绩还没有下来,大家玩得十分尽兴。就连平时紧绷着一根弦的魏燃,也在这个时候放松了。除了和小伙伴们玩耍,就是每天睡到自然醒,而且在张扬的极力劝说下,看的书也从课本和正统文学,转移到了小说上。尤其是金庸的小说,魏燃是看迷了。看完一本就再去找张扬换一本,好看的,他还会做笔记。张扬看到魏燃的笔记,一时间也来了兴趣,和袁大宝三人在魏然家待了一整天,三人合力搞了一个武功秘笈出来。
就是把金庸小说里的各派武功做一个总结,有动作或者内功心法的,也都抄下来。
再看看剩下的一摞书,三个人觉得得搞一个暑假,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些书全归纳完。
三个人看书的时候,魏燃提出叫上辛天意一起。袁大宝立刻就阻止了,原因是武侠小说,女孩子都不爱看。
这话就说的有失偏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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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书籍不分男女,辛天意可是把金大侠的小说,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的人。
所以听到三人在搞武功秘笈,辛天意也来一起总结归纳。
大家每提及一套武功路数,辛天意就能立刻如数家珍一般,告诉大家最初是哪本小说里描写过。再往上追究到哪一派哪一门的分支,甚至有些描写,辛天意都能背下来。
这就震惊了袁大宝同学。
连连对着辛天意竖起大拇指,说原来她才是真正的扫地僧。
辛天意笑着拿书敲了一下袁大宝,“让你看不起女孩子,现在知道了吧。”
袁大宝连连道歉,为自己狭隘的思想以及短浅的目光。可是道完歉,袁大宝还是在想,如果白雪也在就好了。
快乐的日子总有结束的时候。
张良朋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他们明天开始,就不能再这么玩了。
好消息是明天学校会张榜,中考成绩下来了。
大家无限回味这好坏消息的定义,发现自己对消息的好坏定义,和大人是不一样的。
但是张良朋的这个消息,却让这几个家庭都进入了相同的模式。
大家在这个晚上,不约而同地失眠了。
只有袁大宝睡觉前开心超过了担心。
因为明天张榜,他就能见到白雪了。
这次见到她,袁大宝一定要问清她家在哪里,有没有可以联系到她的电话号码。
张扬家要装电话了,袁大宝觉得自己家应该也快。
装好电话,再远的距离,都不是问题。
至于为什么那么想要见到白雪,袁大宝自己也说不清。
他转了个身,预想到明天的相逢,便能睡个好觉了。
作者有话说:
周末万更——
第39章1
四个人还没到学校,就被从人群中逆行跑出来的同学通知道:“魏燃,你第一名!被师范录取了!”
魏燃被簇拥着,一起挤了进去。
棉纺厂中学大门口已经挤满了家长,大家都来看看自己孩子考了多少分。
可是学校不让家长进,只能让孩子们进去看了,再出来报喜。
魏燃一过去,好多家长便转头看他,嘴里念着:“这就是一班的魏燃。”
“年纪第一那个?”
“这次也是第一!”
“报的啥知道吗?”
“肯定是师范了。”
“是师范。”
……
袁大宝紧紧贴着魏燃,两人打先锋往里挤,又听到大家都在谈论魏燃,袁大宝自己都觉得脸上有光,十分骄傲地为魏燃开路,一边挤一边喊:“全校第一来了,大家别挤,让我们也进去看看成绩。”
魏燃的名字在红榜最上面,红榜是用毛笔在红纸上写的。后面还缀有录取学校。
从师范到技校,按学校录取汇总张贴。
四个人走进红榜前,首先看到的便是魏燃的名字。
袁大宝便顺着往下找,他报了铁路,整个学校报铁路的估计也就他自己。顺着往下看,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袁大宝高兴指着自己的名字,“我考上了!铁路学校。”
“行啊你。”张扬在一旁拍了一下袁大宝的肩膀。
魏燃也向他祝贺,转头问张扬:“你和天意都是报的高中?”
张扬嗯了一声,就听到有人说:“高中在最后面。有市一中的,还有实验中学的。你们去看吧。”
辛天意赶紧和人道了感谢,两人一起往红榜尾部走。
市一中的榜单还在实验中学后面,两人看了一眼,继续往后面走。
人越到后面便越少了,张扬找了一个比较好的位置,赶紧伸手拉辛天意:“在这里看,看得清楚。”
辛天意和张扬并排站在一起,从最前面开始找。
两个人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捋过去,刚看了没多好,辛天意便看到了张扬的名字。
“张扬,你的!”辛天意兴奋叫起来,“你看,你的名字。准考证号是780的,对不对?”
张扬连忙点头,“是。”
“你考的很好啊。”辛天意道,“真的不错。”
“你的呢?”袁大宝在后面垫着脚尖看,他一路看下去,也没有看到辛天意的名字。
“没有你的名字啊。”袁大宝说。
辛天意皱了皱眉,“我也没找到。”
上一世辛天意考上了高中,分数线是过了,但是没有去上,直接跟着王芳去了外省市。
这一世的辛天意,努力学了半年的数理化,成绩比上一世还要理想,可是找了一圈,却没找到自己的名字。
辛天意自己已经捋到了最后一名,果然,没有自己的名字。
“没关系,可能是看漏了。”魏燃在一旁安慰辛天意,“我们再找一遍。”
“天意的名字那么特殊,怎么会看漏。而且我们四个人,都看漏了?”袁大宝有些泄气说:“不会啊,天意比我成绩好,我都录取了,她会落榜?”
“再找一遍。”魏燃已经走过去,开始找了。
三个人又回到前面去找,刚找了一半,就听见张扬叫他们。
“天意,快来!”
三个人立刻走了过去,只见张扬汗流浃背地指着上面的名字,对辛天意说:“你的名字在这里,你被实验中学录取了!”
辛天意看着自己的名字,又对了一遍准考证号,还真的是自己。
“我竟然要去实验中学?”辛天意道,“我以为是市一中呢。”
“对啊,你怎么跑实验去了?”袁大宝道:“实验中学是新学校啊,招的人也少,怎么回事这是?”
四个人正纳闷呢,就听到有人叫他们:“魏燃,你来。还有天意,你们都过来。”
魏燃连忙回头叫小伙伴,“是刘老师,让咱们赶紧过去。”
四个人瞬间围上了刘媛,刘媛笑盈盈看着这四个人。
怎么说呢,魏燃拿下这个成绩,是刘媛意料之中的。毕竟他成绩一直很稳定,一直都是全校第一。顺利考上他想上的师范,刘媛完全没有怀疑过。
倒是剩下的这俩。
刘媛看着黑了那么一点的袁大宝,和黑了很多的张扬,笑着说:“恭喜你们了。都考上了好学校。”
是的,刘媛很意外。原本这俩都是班级倒数的,突然在最后一个学期,发疯一样追了上来。即使袁大宝是吊着尾巴勉强上了铁路学校,可是张扬的成绩,却非常不错。他顺利考上了市一中。而且按着他的成绩,开学分班的话,也应该分在最好的一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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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老师。”大家异口同声道。
刘媛朝他们点点头,最后把目光放到了辛天意身上。
如果说面前这俩总是吊车尾的孩子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其中最大的一个变量,应该就是辛天意了。
辛天意是最后一学期转学过来,不像其他从初一开始,刘媛便带着的孩子有感情。可是刘媛却十分珍惜辛天意。
因为她的语文实在是太好了。
自从辛天意转来之后,原本次次第一的魏燃,直接在语文成绩上被辛天意无情地碾压。
因为魏燃有两个薄弱项,就是最后一道阅读题和作文。
前面的基础题,魏燃从来不失分,但是阅读题的正确率就不高,而且刘媛反复给他补了好多次,也没办法提高。再一个就是作文。魏燃的作文写得不是太好,三十分满分的作文,能拿二十分已经不错了。而且魏燃写作文写得很慢,每次考试都要把前面的时间无限压缩,才能留下足够的时间写作文。
在这两方面,辛天意就完全不一样了。她做阅读题,做出来的答案,几乎和标准答案一模一样。从来没有失过分。然后就是作文,三十分满分的作文,连续几次考试,她都能拿到三十分的满分。而且用最短的时间,一气呵成。
当时其他班的老师还不满意,认为刘媛改卷子故意放了水,怎么可能有人作文能得满分。
刘媛便把辛天意的作文给其他老师看了,结果就是辛天意的作文被其他老师拿来当作例文,复印下发,要求全文背诵。
没有人再对她的作文有异议。
除去语文,还有一门英语。
在英语这方面,班级孩子的成绩普遍不好。每次考试,英语老师都会拉着一张脸走进办公室。且多少天不带说话的那种。
孩子们基础薄弱,英语是初一后才开始接触,英语老师挨个的掰着嘴巴让他们跟读,读出来的东西,也是南腔北调。
直到辛天意的到来。
刘媛记得很清楚。
第一次摸底考试,英语老师几乎是跳着走进办公室的。
“天意,来。”刘媛朝辛天意笑道。
辛天意往前两步,挤走了正在老师身边骄傲炫耀自己分数的袁大宝,抬头看向刘媛。
刘媛说:“看见你被实验中学录取了吗?”
辛天意点头,“看到了。”
“老师,我们找了半天,最后在实验中学找到了天意的名字。她怎么跑实验去了,不应该在一中吗?”袁大宝立刻问。
“是啊,老师。”张扬焦急道:“是不是搞错了?”
“没有。”刘媛笑了笑,“实验中学不是新建的学校嘛。他们今年有个特殊招生计划,就是招英语特长生。天意的英语成绩太好了,英语卷子一批完,她就被实验中学直接提走了。”
“就是说,哪怕她的成绩达不到录取线,也能读高中?”魏燃听明白了。
刘老师点点头,“是。”
“哇。那你当时只考一门英语就好了。其他还考什么啊。”袁大宝立刻道,然后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你就不应该拼了命地学半年数学。反正一门英语就能让你读高中。”
“那不对啊。”刘媛纠正,“她读高中也是和普通学生一样,数理化都要学习的。以后考大学,也要考数学啊。基础还是要打好。初中的题目都不会,上了高中怎么办?”
袁大宝立刻摸摸脑袋:“是是,老师,我错了。”
“你也很优秀。被铁路学校录取了。”刘媛笑着说,“这下你爸妈应该放心了。”
袁大宝的心思不在这里,他一边和老师说着话,一边不停看着人群。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袁大宝始终没有看到白雪的身影。
今天放榜,是所有初三学生聚在一起的机会了。
过了今天,大家各回各家,等着新学期的到来。
袁大宝知道,今天也是他能遇见白雪的最后机会。
袁大宝看了好久,也没看见白雪。便小声问辛天意:“你看见白雪了吗?”
“白雪?”辛天意摇头,“我也一直在找她。但是没看见。”
“是不是来了我们都没看见,她又走了?”袁大宝道。
“如果她来了,我觉得咱们四个人呢,不会看不见她。而且她也不会不告而别的。”辛天意说。
“是啊。她不会不打招呼就走的。”袁大宝说着,便怂恿辛天意,“你问问老师,白雪怎么没来啊。而且我看了榜单,上面好像也没她的名字。”
辛天意知道袁大宝不好意思问老师女同学的消息,小声说:“你问不就好了。都是同学,怕什么。”
“你帮我问一句呗。”
辛天意便问刘老师:“刘老师,我怎么没看见白雪。她知道今天放榜吗?”
刘媛哦了一声,说:“放榜这件事,我们是通知家长的。昨天晚上好不容易找到了白雪的姐姐,她姐姐说他们不在本地,实在回不来,请我帮忙看了一眼成绩。”
刘媛仔细回想着昨晚的经过,然后叹息了一声:“白雪的成绩有些可惜,再多考一点点,就能上高中的录取线了。不过我听她姐的意思,好像对成绩也没报什么期望,只是让我代看了一眼总分,各科成绩是多少也没问。”
“那她有没有说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辛天意立刻问。
“没有。”刘老师摇头,“而且听她姐的意思,可能也不会让白雪复读。”
刘媛越说越可惜,叹了一口气,“所以像你们这样父母都支持读书的家庭,一定要好好珍惜。”
辛天意怎么都没想到,白雪一直说自己要读高中的,却在这时候放弃了。
上一世的辛天意,对白雪没有特别大的印象,只记得她是学校的校花。
至于后来白雪干什么去了,是读了高中还是技校,她都没有关心过。
如今听到这个消息,辛天意一时间没有缓过来。
魏燃的身体已经和上一世不一样了,而且他建立了运动的习惯,再加上辛天意一天到晚在他耳边提醒,不要游野泳这件事,辛天意确信,魏燃身上不会再发生上一世那件事。
可是,她却不能顾及其他人。
比如,白雪。
“老师,白雪她不读书了吗?”辛天意问。
“应该是。”刘老师叹了口气,“她挺可怜的,都是姐姐在供她读书。好像最近她姐又出了什么事……”
刘老师说到这里就不再继续往下说了,“很可惜。不知道白雪以后会做什么。”
从学校回去的路上,袁大宝好像没了魂一样。
他走在最后面,眼睛都失去了光彩。
不管张扬怎么喊他,怎么和他闹,他都像没有听见一般。
“没事,说不好哪天白雪忙完就来找我了。”辛天意停下步子,等着袁大宝,然后对他说。
“是吗?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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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大宝看向辛天意。
“有什么不会的。你忘了寒假的时候,她还来找我们呢。那时候咱们开学后就能见面,她都来找了。如今各奔东西,她还能真的不告而别?我觉得她不会。”
袁大宝眼睛里出现了小星星,他连连点头:“是,老师都说了,她不在本地。肯定是有什么事被绊住了。等着忙完,就会回来的。你说的对,她不会不告而别的。”
“对,我们都不会不告而别。”辛天意看着大家说。
这话,辛天意在对大家说,也在对自己说。
上一世她的不告而别,让她彻底失去了这些小伙伴。
等她回想过往,才知道原来自己错了那么多。
如果她走的时候,和他们告别,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或者在异乡安定下来后,再想办法联系到他们,一直和三人保持联系,事情会不会就是另一个走向。
还有张扬和袁大宝。
魏燃出殡的那天,两人连目光都没有交换过。
谁也不肯看谁一眼。
一起长大的友情,彻彻底底决裂了。
后来王玉俢告诉辛天意,当时魏燃去找张扬和袁大宝一起游泳。
张扬因为家里有事,拒绝了张扬。袁大宝则是实在太困在家里补觉,也没有和他一起去。
两人在事发后,自责到崩溃。
张扬在家里的地上坐了两天两夜,袁大宝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见。
魏燃的离世,是一个意外。和他们没有关系。
可两人都在想,如果当时他们一起去了,会怎么样。
魏燃就不会离开了。
他们自责又毫无办法,除了恨自己,也不能去面对对方。
两个人在那个夏天,彻底决裂了。
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
……
辛天意心里猛地抽痛。她看向张扬又看向袁大宝。
魏燃去世的那年只有十七岁。他们也就比他大几个月。
三个小伙伴,自小一起长大,最后却因为一场不幸天人永隔。
而活着的两人,毕生都无法从痛苦和自责中无法自拔。
那个夏天,彻彻底底改变了三个人的人生。
辛天意就想,高二的那个夏天,她要和他们在一起,四个人,再也不会分开。
可是辛天意回到家,好消息还没来得及报告,就看见棉纺厂大院里,停着的一辆车。
第一生活区建的早,只有大院是可以停放小轿车的。想往里开,进入胡同,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车子就停在大院,惹得好多人观看。
辛天意看了一眼车子,在大宝他们也去凑热闹的时候,辛天意背着书包回家了。
张扬在后面叫她:“下午出来玩。”
辛天意嗯了一声,便消失在胡同里。
跨进家门,辛天意就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她停在外面,听着里面浑厚的男声响起。
“叔叔,阿姨,叫我小李就好。”
他的普通话十分不标准,带着标准的南方腔。
辛天意对这个声音十分熟悉,上一世王芳就在这个时候答应了李志业的求婚。
李志业丧妻,留下一个儿子,李远。李远年龄比辛天意大,辛天意跟着王芳嫁过去的时候,李远已经帮着李志业做生意两年了,二十岁,周围很多给他说亲的。
辛天意和李远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不长,因为李远自己有房子,他早早就独立搬了出去。而辛天意去外地读高中,因为没有参加当地的中考,而进了一间私立高中,是住校的。
所以她只有周末能回家一次,而且周末的时候,李志业又是最忙的。
一年到头,辛天意都见不了他几次。
辛天意只记得,他很大方,总是给辛天意很多钱。
他也很爱王芳,家里两个阿姨做饭收拾家,王芳嫁过去后,胖了不少。
“天意回来了?”
王芳在里面看见了辛天意,赶紧站起来,走到门口把辛天意拽了进去。
辛天意一进去,李志业便站了起来。
他有点紧张,比起见谢梅和王玉俢,他更怕见辛天意。
他身高不算高,王芳穿着高跟鞋和他身高几乎一样。
人也胖胖的,尤其是肚子,比较突出。
但是他看辛天意的目光时,十分真诚。
李志业往前走了几步,先是笑了笑,然后道:“是天意吧。前几天我见过你。”
他话音刚落,立刻又道:“你没看见我,我当时在车里了,我说下车见见你,你妈说等着正式见面吧。没让我下车。”
辛天意眼睛转了转,忽然明白了,原来李志业听王芳的话,是从一开始就这样。
辛天意率先伸出手,看着李志业道:“你好。”
这一动作着实让李志业吃惊不少,他先是惊慌看了看王芳,见王芳正抱着双臂看他笑话似的,又把目光转回来,有些局促伸开手,轻轻握了一下辛天意的指尖:“你好。”
互相认识了,辛天意便大大方方坐到谢梅和王玉俢之间。
李志业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只能求助看向王芳。
王芳白了他一眼,继而看向辛天意:“刚刚你没来的时候,我还在和你姥姥姥爷说。你李叔叔向我求婚了,我准备嫁给他。”
王芳瞧着辛天意,声音有些颤抖:“你、你怎么想?”
王芳说着话,双臂抱胸。
她说这些的时候,眼睛从上往下看,俯视着坐在沙发上的辛天意。
她想听到她要的答案,她也做好了被拒绝后随时迎战的准备。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害怕和不安。
她以为所有人都看不出来。她现在只是十分强势地通知辛天意。
可是王芳不知道,辛天意看得出来。
如果说上一世的辛天意不懂王芳,她把自己一生的颠沛流离和与亲人朋友决裂,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王芳身上。
但这一世的辛天意,懂。
她懂得辛子骞离世后,活着的人要好好活下去。
她懂得沉寂一个月后就和邻居说说笑笑、正常上下班的王芳的苦。
她懂王芳换了新发型,穿上高跟鞋的改变。
她懂王芳想从这个家里搬出去,拥有自己生活的心情。
她更懂现在王芳的不安和希望。
辛天意看着王芳,问:“他对你好吗?”
王芳微微一滞,压根就没有想到辛天意会问这个问题。
王芳慢慢放下抱着的双臂,转头看了一眼李志业。
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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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有些局促,但是目光坚定地回看王芳。
王芳点了点头,半天才道:“好。”
“那你会永远对她好吗?”辛天意侧头看向李志业。
李志业一时间舌头打结,他本来就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迫于生计才做起生意。没想到乘着了东风,再加上人品好,慢慢地生意竟做大了。
他不会花言巧语,此刻已经紧张地一脑门的汗,舌头好不容易捋直后,立刻用他那不标准的普通话回:“我一定!”
“那我同意。”辛天意摊开双手,笑着对王芳和李志业说:“恭喜你们。”
王芳和李志业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在这里做了半天王玉俢和谢梅的工作,两位老人都没松口。他们本来还想先做完老人的工作,再让他们一起跟着劝说辛天意这块硬骨头。可是不成想,辛天意却是最容易被说服的。
“就、就这样同意了?”李志业看着辛天意喃喃问。
“啊。不是。”辛天意突然想起什么,她站了起来,走到电视机旁。
这是客厅的正中央,辛天意准备好的说辞早就在大脑里演练过很多遍了。
她大大方方站在那里,短短的头发随着头顶上的大风扇晃动。
“我有话要说。”
辛天意朗声道:“首先,恭喜你们。你们是成年人了,感情的事情,我觉得只要你们自己确定了就好。我不会干涉你们的生活。”
“然后我要通知大家一个好消息,我被录取了,实验高中。”
辛天意挑眉看向王芳:“妈妈,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也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选择。第一,我要读高中。哪怕你不供我,我也要读。学费我可以自己去赚。第二,我不会跟着你去做生意。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要读书,读高中再读大学。”
“这个好这个好。”李志业立刻道:“人是要读书的,一定要去读大学。如果可以,还要去国外读大学!你不要怕,我来供你念书。”
辛天意对李志业笑了笑,然后又道:“第三,我不会跟你们走,去别的地方生活。”
辛天意说着,看向谢梅。
谢梅因为身体问题,已经无法逆转。辛天意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好好陪陪姥姥。
“我要跟着姥姥姥爷生活。当然,我可以不住在家里。我今天问了老师,实验高中有住校生。只要家长签字确认,我就可以住在学校里。这样我周末就可以来陪姥姥姥爷,然后晚上回去睡觉。既可以把房间还给舅舅舅妈,也能陪伴姥姥姥爷。”
辛天意停顿了一下,“你们有你们自己的生活。你们去过你们的生活。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住校,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总之,我不走。我不会跟着你们走。”
王芳看着辛天意,不知道这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了这一切。
可是她想了又想,自己从来没有提过李志业这号人,更没有和辛天意提过自己要再嫁的想法。可是辛天意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这一切?
现场发挥?
王芳不想承认,可是又不能不承认。
这孩子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彻底说服自己支持她读书,同意她上高中,同意她留在本市住校。
自己想了那么久的计划,就在她一时间的爆发中,彻底被击碎了。
王芳不可思议看着辛天意。
辛天意也胸有成竹的看着王芳。
母女两人互相看着彼此,一个全身防御,一个强烈进攻。
“所以,我和你李叔叔结婚,你同意。但是,你不和我们一起生活,对吗?”
许久,王芳才问了一句。
辛天意点头:“对。”
“但是我们结婚后,就不会在这里生活。”王芳看着辛天意,“你李叔叔家在南方。我们走的话,很难再回来一趟。”
“我知道。”辛天意看了一眼李志业,“听出来了,叔叔一开口就是南方腔,和电视里的一模一样。”
李志业笑了:“我普通话说的不太好。”
“挺好的。”辛天意说,“能听懂就好。”
“你自己一个人去住校?”王芳再次发问:“你才高一啊,你觉得自己可以?”
“完全可以。”辛天意道:“我们同学初中就有住校的。再说姥姥姥爷就在这里,一有事我就回来了。”
王芳长长舒了一口气,没有同意,也没有否定。只是道:“到时候再说吧。”
“反正我坚持我的想法。”辛天意挑眉,“我要住校,读高中。而且高中住校挺好的,可以好好学习。时间能利用上。”
王玉俢和谢梅一直没有插话,因为他们想让母女两人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
谢梅更是认为辛天意会以一己之力承担下阻止王芳再婚的,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辛天意就问了两句话便同意了。
谢梅立刻道:“结婚先不着急。”
她说着,看了王芳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李志业身上,谢梅勉强笑了一下:“小李不着急走吧。”
李志业赶紧回:“不走,阿姨,我正好来谈生意。得一些时候。”
“那就太好了。”谢梅说,“正好让王芳带你在我们这里看看。我们这里吧,平原地区,没什么山啊水啊的,景色可能比不上你们那里。但是我们这里……人好。”
谢梅说着说着,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憋出来一个人好,又自己肯定自己道:“对对,就是人好。而且好吃的面食比较多。你们南方不是大多吃米饭吗,让王芳带你多吃点面食。什么油饼馅饼面条,对了,早饭,大油条和胡辣汤,王芳,你带着小李去尝尝,知道了吧。”
“他早就吃过了。”王芳瞥了一眼她妈,知道谢梅心里的小算盘。
“反正就是多转转多玩玩。”谢梅道。
王芳不愿意了,一针见血:“妈,他不是来玩的,他是来娶我的。你先说你和我爸怎么想的?”
谢梅微微一滞,然后看向王玉俢。
王玉俢只能接话道:“你妈和我的意思吧,再多接触一下。你多接触一下,我和你妈也多接触一下。”
王玉俢知道自己闺女什么性格,便把主意打到李志业身上,他看着李志业说:“你说呢,是不是小李?结婚是人生大事,还是要多接触,多了解才好。”
李志业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多接触好。”
王芳翻了个白眼,没说什么。
“中午就在家里吃。”王玉俢立刻缓和道:“我做几个拿手菜,让小李尝尝。”
李志业见王玉俢要往厨房走,赶紧跟了过去:“叔叔,我也会做菜。要不今天我给你做点,你尝尝我们那里的菜?”
王玉俢吃惊看他:“你生意那么忙,还会做饭?”
“会做会做。”李志业不好意思道:“现在生意我都不怎么管了,都是我儿子打理。我就在家做做饭什么的。”
“对了,你还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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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多大了?”
“二十了。”李志业说:“叫李远。”
“才二十,就开始帮你做生意了?”王玉俢道。
“他不爱读书,十几岁就跟着我做生意了。今年二十了,我就把大部分生意都交给他了,年纪大了,没年轻人脑袋活络。”
“你才四十多,大什么?”王玉俢说,“人生才刚刚开始嘛。”
李志业就笑了,“叔叔说的是,说的是。”
李志业十分聪明,知道王玉俢要去做饭,就赶紧跟了过去。目的就是留下时间和空间给母女俩说话。而且在和王玉俢交流的过程中,也很有可能拉上一个支持自己的人。
李志业和王玉俢一进厨房,王芳便对谢梅说:“妈,你怎么回事,我嫁人不好吗?你还多接触,又不是你嫁给他!我都和他接触大半年了,还要咋接触?”
“你什么都没说,就领来一个人说要结婚。还要去外地。”谢梅道:“我和你爸还做不了你的主了是不是?我们不多接触一下,怎么能放心?”
“他人挺好的。我不是和你说了。”
“人好有什么用!”谢梅看着王芳,背过身去,拉了她一把。
下面的话不想让辛天意听见,可是辛天意还是听见了。
“你和我说,你是不是图他有钱?”谢梅小声问。
王芳立刻就笑了,“是。不行吗?”
谢梅用力拧了一下王芳的手臂,疼得王芳叫了起来。
“妈,你干什么!”
“你别给我没正形!我发现了,你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不管干什么都是钱钱钱!怎么,你还真的为了钱和他结婚?”
王芳只能叹气:“妈,你没见过有钱人。外面有钱的港商啊大老板啊,一抓一大堆。我要是图钱,我干嘛找他?他算有钱吗?在他们那里,人人做生意,他也就是个普通人,知道吧。”
“你说真的?”谢梅问。
“不和你说了。”王芳看向谢梅,“怎么和你说不通啊。他如果没钱,我也肯定不会找他。综合考量,明白吧。综合!”
“怎么个综合法,和我说说!”谢梅拉着王芳不让走,想起天意还在身边,转头对辛天意道:“天意,你先回屋,我和你妈说会儿话。”
辛天意站起来,往自己房间去。
王芳突然对她道:“恭喜你啊,考上高中了。”
辛天意笑了一声,嘴巴不饶:“也恭喜你啊,要嫁人了。”
“这孩子!”王芳对谢梅道:“妈,你别拉我,我今天非得教训她才行。”
……
袁高义知道今天出榜,下午就赶了回来。
冲进家里,却发现王庆华正坐在客厅,愁眉不展。
客厅的茶几上还摆满了各式菜色,都是袁大宝爱吃的。
袁高义看向王庆华,把行李包往地上一放,便小声问:“怎么了,是不是没考上?”
王庆华摇摇头。
袁高义明白了,这是没考上。
他默默坐在一边,看着那一桌的菜。
发了许久的呆,才对王庆华宽慰道:“他成绩一直倒数,咱们一开始也没抱希望他能考上。还是最后这一段时间,大宝知道学习了,也进步了,才想着或许能考上。算了,你别难受了,你难受,大宝该更难受了。他没考上,自己比任何人都难过。等着缓过劲来,再做做他的工作,复读一年,明年再考。”
王庆华一直摇头,“不是,不是……”
“什么不是,不能就这么不读了。不读书怎么行,咱们都没啥文化,孩子不能再像咱们俩。复读一年,我说了算。”
“不是!”王庆华难得发火,瞪着一双眼睛看向袁高义:“你能不能听人说话!”
“你说你说。”袁高义立刻道。
王庆华便道:“大宝考上了。铁道学校。”
“啊?真的?”袁高义差点蹦起来,原来还压着声音说话呢,这一会儿立刻提高了音量,道:“我儿子呢,大宝呢,大宝!”
王庆华拉了袁高义一把,指指袁大宝的房间。
袁大宝的房门紧闭。
袁高义便问:“怎么了这是?太高兴了?”
“不是。”王庆华小声说:“一回来就不开心。我问他是不是没考上,他说考上了。就进屋了。”
“考上了还不开心?”袁高义问。
“你儿子不开心已经好长时间了。”王庆华说,“从考试完第二天还是第三天开始,电视也不看,话也不说,整天就在自己房间里关着。除了张扬来叫他出去玩的时候,他能高兴点。一整天都别想看见他的笑脸。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开始往外跑,晒得脸通红,一问他,他就说和天意两人有点事。那两天还行,偶尔能和我说几句话,可是过后又不开心了。昨天张厂长带来消息,说今天要张榜了。这孩子高兴地啊,晚上吃饭也吃的多了,睡觉前还让我把他最喜欢的那套篮球衣拿出来,要今天穿。早晨高高兴兴出门的,回来后又蔫了。”
王庆华小声道:“今天更严重了。一回来,就去他自己房间了。房门都在里面反锁上了。”
袁高义皱着眉:“这孩子,怎么了这是?”
“谁知道啊。”王庆华看着一桌子的菜,叹气道:“人都饿瘦了。”
袁高义倒是不太相信这一点,甚至觉得袁大宝瘦点倒是挺好的。
“我去试试叫他。”
袁高义说完,就朝袁大宝房间走,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大宝,大宝,是爸爸,我回来了。”
里面没有人回答。
袁高义只能又道:“你猜猜我这次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快出来看看。还有你妈给你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我看还有罐头呢。赶紧地出来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1809:54:12~2023-05-2011:0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飓风南瓜灯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2
袁大宝在袁高义的劝说下,终于打开了房门。
打开房门就站在那里,双目无神地对袁高义道:“爸,我不饿。不想吃。”
袁高义已经拿手背去试袁大宝的额头,碰了一下后说:“不热啊。”
袁大宝往后撤了半步,道:“我没生病。”
“那怎么不吃饭?”袁高义问。
“不饿。”
袁高义便对王庆华说:“这孩子,肯定是中暑了。”
王庆华一拍大腿,“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热的天,肯定是中暑了。这样,我带他去诊所。算了,别让他跑了,我直接去买点药得了。”
王庆华站起来就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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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走,着急忙慌的。
袁大宝连忙阻止:“妈,我没中暑,我真的好好的,什么病都没有。”
“那怎么不吃饭?”袁高义看着袁大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袁大宝目光闪躲,为了防止两人的狂轰乱炸和一直猜疑,最后只能投降:“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袁大宝虽然出来吃饭了,可是食欲缺缺,一桌子菜都没有能夹第二次的。
倒是喝了一瓶饮料,冰凉凉的,顺了顺心。
他吃不下饭,没有胃口,都是心里闹的。
就火烧火燎的热,难受的很。袁大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反正就是心烦。
一门心思想着白雪的事,不知道是她家里谁出事了,是白雪的家人,还是白雪自己?放榜这么大的事,都不回来看。袁大宝心里有了计较,总是觉得,这一辈子都见不着白雪了。
一想到这里,毕业就是彻底分离。袁大宝就没办法吃饭,他整个人闷闷地,好像丢失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一般。
这样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要和谁说,他也不想和任何人说,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张扬。
王庆华看着自己儿子随便对付几口就又回房间了,自己也跟着没了胃口,满眼的担心。
“要不,我去找张扬吧。”王庆华和袁高义商量,“让他来和大宝玩一玩,说说话。可能有什么事,大宝不和咱们说,会和他说呢。”
袁高义看一眼时间,道:“一会儿再去吧。人家家现在正吃饭呢。得让孩子吃口饭啊。而且今天放了榜,张厂长他们肯定也都回来了。对了,张扬考上了没有?”
“我没问。”王庆华道:“应该没问题,因为张扬最后几次考试都考的很好。大宝都考上了,他肯定没问题。”
“那挺好。院里这几个孩子都能考上,就是咱们做家长的福气。”袁高义道。
王庆华想了想,最后还是没和袁高义说。
她本来是想说几句裴娟娟的,这人太不关心张扬了。考试那几天,裴娟娟压根就没露过面。考完当天的午饭,还是王师傅家给送去的包子。
今天放榜,不知道能不能给孩子做一桌菜,好好庆祝一下。
这当妈的,整个大院里,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裴娟娟如王庆华所料,中午没有做饭。
因为张良朋要带张扬出去庆祝。
裴娟娟对着镜子梳头发,不时从镜子里瞄一眼张良朋。
在这个家里,日常生活时,裴娟娟还是有一点话语权的。但自从张良朋当上厂长后,裴娟娟自己降低了自己的话语权。而且很多时候,她也要看张良朋的心情说话,不再像以前那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但是这一会儿还是憋不住,小声问了一句:“今天就去吃?再等几天呗,等张茂放暑假回来后,咱们一起去。”
“张茂回来后,咱们全家再去吃一次。”张良朋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张扬都考上高中了,还不能去吃一顿西餐?”
“不是不能吃。”裴娟娟说,“少去一次,不就省些钱吗?”
张良朋从镜子里看裴娟娟:“你没钱了?”
“有。”裴娟娟说,“我就提一句,你别生气啊。不行就不行,直接去吃就好嘛。”
“那就赶紧的。”张良朋看一眼时间,“不早了,张扬该饿了。”
张良朋说完,从卧室走出来。
出来看见张扬正在换台。
张良朋看着张扬的身高,感觉这小子又长个了。便走过去,和他比了比,说:“你是不是又长个了?”
张扬看向张良朋:“可能吧。”
张良朋摇摇头,“不是可能,是真长了。怎么样,想吃什么?”
其实张扬早就听见了刚才裴娟娟和张良朋的对话。
一边换着电视台,张扬的眼睛盯着电视机,装作无所谓道:“随便吃点什么就好。要不咱们还是在家吃吧。”
“在家吃什么!”张良朋立刻说,“说了带你去吃西餐,我们就去吃西餐。上次去吃,还是过年的时候吧。你哥回来那次,咱们一起去的。上次你点了什么来着,说不好吃。还和你哥换了换?”
张扬笑了笑,道:“奶油蘑菇汤?好像是这个。实在喝不下去。”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张良朋说,“这次甭点了,我当时也跟着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
张良朋说完,满意看向张扬,又催裴娟娟道:“你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裴娟娟从里面走出来,挎了自己新买的包,有些不耐烦道:“走吧。”
张良朋往下看一眼,见她穿了那么高的高跟鞋,便说:“你穿这鞋怎么骑车?”
“你不带我?”裴娟娟诧异问。
张良朋便说:“我以为咱们三个一人骑一辆呢。”
“爸,你骑车带我妈吧,我自己骑一辆。”张扬说。
“那行吧。”张良朋先走出门。
裴娟娟一出门,就觉得那大太阳要把自己晒融化了。
她伸手在额头处搭个凉棚,遮着太阳光,又微微眯起眼睛,对张良朋说:“快点吧,太热了。”
三个人从家里出来,张扬走在最后面,又把大门锁好。
裴娟娟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埋怨:“晚上去吃也好啊。这么热中午,还要跑很远。”
张良朋没说话,已经骑上自行车,往外走。
裴娟娟见张良朋没吭声,又接着道:“你说你一个大厂子,管那么大的厂子,出去吃饭还要骑自行车。你说出去,人家也不信。”
“那我不骑自行车,还能爬着去?”张良朋问。
“你看你说的。”裴娟娟道:“人家那些厂的厂长,去哪里不都有车接车送?”
“咱们是私人吃饭,又不是公事,怎么能用工厂的车?”张良朋立刻道。
“就你轴!”裴娟娟抱怨一句,然后转头看向后面跟着的张扬,问张良朋:“张扬马上就读高中,你有没有想过让他住校?”
张良朋一捏刹车,裴娟娟差点从自行车掉下来。
她气急败坏问:“你干什么啊,差点摔着我?”
“张扬住什么校啊?”张良朋着急道:“学校离家又不远,骑车上下学不就好了?”
裴娟娟立刻说:“我就这么一问。没说一定让他住校。”
“那谁,王师傅的孙子,明杰,不是也自己上下学吗?一样的距离,人家都走读,干什么让张扬住校?”张良朋提醒:“我警告你,这话别当着张扬的面问。听见没有?”
“听见了!”裴娟娟气道。
三个人从大院经过,就看见桑塔纳还停在那里。
裴娟娟跟着看了一眼,又看见王庆华远远地和她招手。
裴娟娟连忙叫张良朋停下,就看见王庆华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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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去干什么?我正说要去你们家呢。”王庆华问。
“去外面吃饭。”裴娟娟说,“这不是考试成绩出来了?张扬考上高中了,他爸说要出去庆祝一下。”
“挺好挺好!”王庆华笑着拍了裴娟娟一下,“就应该这样!张扬多好的孩子啊,你不知道,我和魏燃他妈都喜欢他。”
裴娟娟不理解:“你说张扬?”
“那还能有谁?”
“他那么皮,有什么好的。”裴娟娟微微皱眉。
“要我说啊。这个世界上,最不了解张扬的,就是你这个当妈的了。”王庆华话里有话,又想点裴娟娟一下,便道:“也不知道你是不了解,还是不想了解。”
裴娟娟早就不想再聊张扬的事,眼睛已经看向不远处的桑塔纳,问王庆华:“那是谁的车啊,咱们大院没见过有人开车啊。”
“哦。王师傅家的。”王庆华道:“我今天正好见了,王芳从车里下来的。”
“王芳?”裴娟娟十分诧异,“她都买车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反正她从车上下来了。对了,还有个男人。提了一大堆的东西。”
“还有个男人?”裴娟娟问:“还提了东西?”
裴娟娟眼睛转了几下,突然惊呼道:“王芳是不是要再嫁了?”
张良朋立刻给她一个大白眼:“你可什么话都敢说!”
“你看啊,一个男人,还提着东西去家里。你来说说,是什么关系?”裴娟娟反问。
张良朋不想理她,转头看向停放好的桑塔纳。
再转回来,对裴娟娟说:“行了,走吧。”
“哎呀,看我这记性!”王庆华立刻笑了,“我还有事找张扬呢!”
张扬在后面等着大人们说话,也不打扰也不嫌烦的,听见王庆华说他的名字,立刻问:“阿姨,有什么事?”
“你吃完饭回来,先别回家了。”王庆华对张扬道:“大宝不知道怎么了,饭也不怎么吃,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出来。我和你袁叔叔两人谁说什么,他都不停。你吃完饭直接来我家吧,也劝劝他。行不行?”
“行。”张扬立刻道,“我吃完就去找他。”
张良朋听到了,问:“老袁回来了?”
“刚下火车。”王庆华说,“这不是知道今天张榜吗?”
“哪天有空找老袁喝几杯。”张良朋说。
“那行啊,随时都可以。”王庆华笑了,“我给你们炒几个菜。老袁也总是念叨着说好久不一起喝一杯了。”
……
张扬十分守约,吃完饭就直接去了袁大宝家。
张良朋和裴娟娟则是直接去了棉纺厂,张扬把自行车送回家里,然后就敲响了袁大宝家的大门。
王庆华早就在等着了,见张扬来了,开心得不得了,拉着张扬就走到袁大宝房间门口,说:“大宝,张扬来找你玩了。”
里面传来窸窣的声音,然后就是脚步声,袁大宝把房门打开,“进来吧。”
王庆华高兴地推张扬进去,正想问什么,房门就被袁大宝直接关上了。
张扬看着紧闭的房门,还有刚刚一瞬间王庆华错愕的表情,对袁大宝说:“你看你,干什么啊。王阿姨又没惹你。你爸妈对你那么好,你还不珍惜。”
袁大宝直直躺在床上,好像没有听到张扬的话似的,只是瞧着天花板。
张扬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看着袁大宝,问:“你怎么了?都考上铁路学校了,怎么还不高兴?”
袁大宝翻了个身,还是不说话。
张扬见他如此,转身在书柜上拿下一本小说。
金庸的《倚天屠龙记》。
袁大宝不说话,张扬也不逼他,直接上床,躺在另一边,开始看自己的小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袁大宝突然用脚轻轻踢了一下张扬。
“干嘛?”张扬问。
“你中午吃的什么?”袁大宝问。
“怎么了?”张扬说。
“我闻着一股黑胡椒味,还有番茄酱的味道。你是不是吃西餐去了?”
张扬差点笑出声,直接把书放下,坐起来看向袁大宝:“行啊,你再生气,鼻子却还那么好使。”
袁大宝也不躺着了,坐了起来,“不行,我实在饿死了。”
袁大宝便从床上下来,打开房门。
王庆华也去卧室休息了,袁大宝一看,桌上的菜都没怎么动,还在桌上摆着呢。
坐下便吃,是真的饿了。
张扬站在门口,一手拿着书看,还不是瞥袁大宝一眼。
袁大宝就问:“你吃不吃?”
“我都要撑死了。”张扬说,“你慢慢吃,不着急。”
王庆华和袁高义都听见了,两人蹑手蹑脚走到卧室门口,掀开布帘的一角往外瞧。
袁大宝正背对着他们狼吞虎咽。
王庆华正要说什么,就看见张扬朝他们摇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王庆华连连点头,袁高义便把布帘放下了,两人怎么走过来的,又怎么走了回去。
袁大宝丝毫不知情。
等他吃饱了,又拿了两瓶汽水,回到卧室和张扬对着吹的时候,张扬问:“到底怎么了,可以说了吗?”
袁大宝看着张扬,“你先发誓,不和任何人讲。”
张扬拿起书,重新看起来,“别说了,我不想听。”
袁大宝着急了,这人不按套路出牌啊。立刻说:“不行,你不想听我也得说。”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张扬道:“年纪轻轻,谁还没点秘密咋地。还让我发誓,我不发誓,你爱说不说。”
袁大宝此刻一肚子的话,他觉得自己如果不说出来,就要爆掉了。
只能把张扬手里的小说拿走,可怜兮兮看着张扬,道:“张扬,怎么办,我觉得我要死了。”
张扬瞧着他:“说说吧,怎么个死法。”
……
张扬走的时候已经六点钟了,从卧室出来,袁高义和王庆华都在期盼着看着张扬。
张扬对两人道:“叔叔阿姨,不用担心。大宝没事,就是太重感情了。”
袁高义和王庆华互相对视,然后问:“怎么说?”
“这不是毕业就分开了嘛。”张扬说,“我和天意还好,都在市里读书,大宝和魏燃就要去省城了。他心里难过,不想我们分开。所以才这样的。”
袁高义立刻就明白了,连声道:“原来如此。”
“我和大宝已经说过了,三年很快就过去,而且我们有电话,省城到家里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周末想回来就回来了,不怕见不着。”
“对对,张扬说的对。”
“他也想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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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了。叔叔阿姨不用逼他,他饿了自然就出来吃饭,自己再想两天,想明白就好了。”
“没事就好。”王庆华连忙道:“我还害怕是出了什么事呢。”
王庆华微笑着,“谢谢你啊张扬。”
“阿姨客气了。”张扬道:“那我就回家了。”
“还回什么家啊,在我家吃饭。”王庆华说,“我给你们做你们最喜欢的炸酱面。”
张扬回道:“不用了阿姨,我还是回家吧。有事你再找我就好。”
张扬说完就走了,王庆华看着张扬的背影,不免念叨几句:“多好的孩子啊,不知道裴娟娟怎么想的。要我说,张扬比张茂强多了。张茂只知道闷头学习,哪里像张扬,办事能力又强,又乐于助人。”
“以后张扬的性格吃的开。”袁高义也说,“行了,别说别人家孩子了。赶紧炸酱去吧,大宝乐意吃这口。”
张扬从袁大宝家里出来,满脑子都是袁大宝和他说的那些话。
一开始,袁大宝也是遮遮掩掩,说的是四个人要分开了。虽然他和魏燃一起去省城上学,可是两人学校离得挺远的,想见一面,也不容易。和张扬、辛天意见面就更难了。
说这些的时候,张扬知道袁大宝心里有这些计较,可是真正的心里话并没有和自己说。
张扬见今天袁大宝的表现,已经猜出了几分。
刚刚考试完,就拉着辛天意陪他“守株待兔”地找白雪。今天兴致冲冲去了学校,却没有见到白雪。又向刘老师打听那么多,人回来就变这样了。
张扬慢慢开导袁大宝,再加上两人从小在一起,张扬很知道怎么和袁大宝说话,他才能听进去。袁大宝这人是个顺毛驴,只能顺着他开导,不能逆着来。顺着他捋了半天,袁大宝才终于说了实话,他问张扬,你说我还能再见到白雪吗?
张扬的眼睛立刻就亮了,他知道,这小子终于说实话了。
“怎么见不到?”张扬当时就瞧着袁大宝,“你才多大啊,十五,你要活到多少岁啊,怎么也得一千吧。”
听到这里,袁大宝立刻说:“不会不会,谁能活到一千啊。”
张扬便悠悠接着说:“毕竟千年王八万年龟。”
袁大宝眼睛一瞪,来了精神,抬脚就去踢张扬。
可惜被张扬轻巧闪过了,继续说:“好,就算你属于其他品种,那活到一百左右也没啥问题吧。你算算啊,你人生还有多长,想见个人还不容易嘛,只要你想。”
袁大宝刚刚来了精神,这一会儿整个人也振奋了,连忙问:“真的?”
“这有什么假?”张扬说,“除非你不想见她,故意躲着她。我觉得只要你想,就会想尽办法找到她。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对!”袁大宝用力握了握拳,“就算上学这几年见不到,我毕业后工作了,有了工资,那不就想去哪里找就去哪里找?”
“对啊,你还能开着火车找呢。谁都没你厉害!”张扬笑着打趣他。
袁大宝被逗笑了,噗地一声。
他看了张扬一样,十分感激张扬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见白雪,为什么一定要见到她。
张扬咧着嘴角,短短的小平头扬着,轻松看向袁大宝,“放心吧,谁也跑不了,都能让你见到。”
说话时是轻松的,可从袁大宝家里出来的那一瞬间,张扬的眼睛暗了下去。
他劝袁大宝的时候能说会道,可是劝自己的时候,又换了一个人似的。
虽然一个城市,两个学校离得也不算远。
可是有什么理由去找对方呢?
再好的朋友,也不能每天都腻在一起。更别说在两个学校了。
张扬拼了命地学习,就是想和辛天意读同一所高中。
可是谁知道,在他们都过了录取线的情况下,两人被不同学校录取了。
以后魏燃和袁大宝也走了,张扬一个人怎么才能不时去找她?
如果袁大宝和魏燃在,四个人聚在一起,那就都是理由。
张扬站在大院里,眼睛看向的却是辛天意家的方向。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忧虑以后要用什么理由去实验中学找辛天意时,辛天意家里所有人都想让辛天意跟着王芳走呢。
王芳坐着一个男人的桑塔纳回来了,男人还拿着很多礼物。
这句话不知道从多少人的嘴里传出来,又传到另一个人的耳朵里。
等着刘美兰和王刚下班回到家时,满生活区都传遍了。
两人自然也听说了,急匆匆赶回家,想着这样的好事,自己怎么就没看见?因为他们从大院经过的时候,那辆桑塔纳已经不见了。
“车呢?”王刚进家就喊,喊完自觉不对,又道:“不是,人呢?”
王芳懒洋洋躺在沙发上,抬头看他一眼,又把目光转移到电视机上。
王刚看见王芳不理他,只能绕到电视机前面,问:“姐,人呢?走了?”
“谁啊,你找谁啊?”王芳白他一眼:“这不都是人?请问你又要找哪个人?”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王刚立刻道:“全生活区都传遍了,你今天和一个男人来家里了,还开了一辆小轿车。”
“是,怎么了?”王芳问。
“我见见啊!”王刚一拍大腿,“未来的姐夫那么有钱,是个大老板,为什么不让我见见啊!”
王芳摆了两下手,“起开,别挡我看电视。”
刘美兰在一旁听了一会儿,觉得在王芳那里是听不到什么消息,便转移战场,走进了厨房。
谢梅正在做饭,辛天意在里面帮忙。
刘美兰先看向辛天意,笑道:“听说了,在工厂就听说了,天意考上高中了。”
辛天意点点头,“是,舅妈,我考上高中了。”
“多好啊。”刘美兰道:“只是可惜不是市一中,要不然又可以和你哥一起上下学了,还能有个照应。”
刘美兰这话都是说给谢梅听的,谢梅听了两耳朵,知道刘美兰有话要说,就对辛天意道:“好孩子,你回房间歇着吧,你舅妈回来了,让你舅妈做。”
“对对,天意,你去歇着,舅妈做饭。”刘美兰立刻道。
辛天意从厨房出来,刘美兰便把厨房的门关上了。
“妈,怎么回事,听说我姐的对象来家里了?怎么没提前和我们说啊,我和王刚也回来看看。”刘美兰说完,立刻自我纠正:“不是,是回来给我姐掌掌眼。”
“你姐的事还需要你们掌眼?”谢梅道:“你和王刚好好工作就行了。她都四十多了,自己的事自己能处理。”
“那还是多个人看看好。”刘美兰笑道:“多好啊,我挺羡慕我姐的。都四十多了,还能嫁个大老板。妈,是不是特有钱?听说是开着小轿车来的。”
“不知道。”谢梅说,“咱们又不图人钱。”
刘美兰就笑了:“是是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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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钱。还得人好才行。不过人又好,又有钱的,不好找。妈,我姐他们什么时候结婚,说了吗?日子定了没有?”
谢梅目光如炬,立刻转头剜了刘美兰几眼,“定什么定?谁同意他们结婚了?你别听风就是雨的。”
“不是我说的。”刘美兰立刻摆手,“外面人都这么说,说我姐是定下了,才让人来家里的。否则她这个年龄,怎么可能带男人回家!”
谢梅越听越生气,就觉得王芳这是故意的。故意在人最多的时候带着李志业来,还开个小轿车,直接开进了生活区。招招摇摇地,就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要再嫁了。
谢梅要气死了,跺着脚骂:“这个不省心的!”
“妈,多好的事啊。”刘美兰立刻劝:“你别拦着我姐啊,我姐这是走向幸福生活了。以前那个姐夫,虽然人好,但是就是普通工人。过得也是紧紧巴巴,别说小轿车,就是住,也要和父母挤在那么一间小房子里。现在好了,人家那么有钱,都开上小轿车了,房子肯定很大很大。到时候我姐把你和我爸接过去住也有地方,多好啊。”
谢梅听明白了,这是明里暗里赶老两口走呢。
“这是我的房子。”谢梅道:“我和你爸,死也死在这里。”
刘美兰顿了顿,没法反驳,停了几秒后,才问:“妈,那男人有孩子没有?”
客厅里,王刚也在问这个问题,听到王芳说有个男孩,而且在帮李志业打理生意的时候,王刚一拍大腿道:“坏了,这要是有个女儿多好。一个儿子,那家产都让儿子继承走了。没你们什么事啊。”
“你想的怪远的。”王芳白他一眼:“我自己有手有脚有自己的生意,我干嘛要他的钱。”
“你这话不对。”王刚说:“谁还嫌钱少啊。再说了,你不要,天意呢?你不想天意以后过上好日子?”
王芳懒得和王刚继续说话,走到电视机前换了几个台,最后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好看的。
电视机里已经开始放新闻联播了。
王芳便停在新闻联播这里,不是拿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
王刚也坐在旁边跟着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王芳聊。
王芳就一个感受,这弟弟对她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是什么,整个就一嫌弃。
尤其是搬回来住后,王刚没少给王芳翻白眼,而且暗自助长刘美兰的威风,让刘美兰对她和辛天意冷嘲热讽的。
自从自己开始做生意,时不时拿钱回家后,王刚和刘美兰的态度就缓和了一些。但是今天听说要再嫁,还是个有钱人,王刚就高兴了,乐不颠地拉着王芳问这问那,甚至在王芳嗑完手里的瓜子后,忙不迭地再送上去一把。
王芳便故意隐瞒辛天意想住校的事,对王刚说:“你外甥女说她不走啊,我先和你说清楚。她下午的时候就说了,不离开,要在这里读高中,要和姥姥姥爷在一起。”
王刚以为自己听错了,立刻道:“什么?天意不跟着你走?在这里住着?那怎么行!”
……
整个客厅乱做一团。
王刚和王芳细数孩子一定要跟着父母的原因,一二三四罗列开来。
刘美兰也听见了,立刻找谢梅确认。
两方各占阵地,展开唇枪舌剑,谁也没注意,辛天意已经从家里出去了。
夏日的傍晚十分好看,太阳也刚刚落山,又给西天染上了一层红晕。
天色慢慢暗下来,淡青色的天空逐渐变成了一副水墨画,只有那一抹红在时刻提醒着众人。
太阳刚刚下山,正是一天最好的时候。
辛天意从家里出来,慢慢地走。
家里已经乱成一团,不管是王芳故意逗王刚,还是刘美兰在试探地询问谢梅,辛天意都觉得十分没意思。
大人的世界真的没有意思,好像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利字当头。不管做什么,不管说什么,第一反应便是对自己好不好。
从来没有人担心她好不好。
她去读实验高中好不好,她住校好不好。就连王芳也只是问她为什么不愿意跟自己走,并承诺去了之后还能有高中上,李叔叔会全权负责她读高中的事情。
辛天意要怎么说?
相比未来,她更留恋现在。
辛天意看着远方的那一抹红,逐渐从鲜红色变成了暗红,然后慢慢被周边的黑暗所吞没。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辛天意就注意到,那壮观的景象下面,坐着一个人。
身形很熟悉,高高直直的脊梁,还有那短短的小平头。
辛天意快步走了过去。
“张扬!”辛天意叫道。
张扬蓦地一回头,起初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在真正看到辛天意那一秒后,才缓过神来。
“你怎么在这里?”
辛天意就笑了,“我出来转转,怎么,我不能出来?”
“是,不能,回去吧。”张扬故意道,然后装作十分嫌弃的摆了摆手。
辛天意才不上他的当,径直走过去,坐在张扬身边。
“你看什么呢,那么认真。”辛天意问。
“看晚霞。”张扬说,“你呢,这个点不吃晚饭吗,怎么跑出来了?”
“家里乱的很,我出来转一圈。”辛天意道,“你呢,你家里人还没回来?”
张扬回:“是,我妈晚上加班,我爸好像是有什么会。”
“那一会儿去我家吃饭吧。”辛天意说。
“我不饿。”张扬说,“在外面凉快一会儿,就回家了。”
两人并排坐在长凳上看夕阳。直到那一片红,彻底被黑暗吞没。
两人谁也没说话。
大自然的无能为力好像瞬间感染了他们。
一时间两人都陷进无法掌控自己生活的漩涡中。
还好,张扬先提起了精神。
“以前总是觉得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张扬突然开了口,“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们注定是要分开的。”
辛天意疑惑看向张扬。
张扬便解释:“暑假过后,大宝和魏燃就去省城了。等他们毕业回来工作,我们又要去读大学。读完大学后再去哪里,谁也不知道。其实仔细算起来,这个暑假后,我们就彻彻底底分开了。再也不可能一起上下学,一起做作业了。”
辛天意明白这个感受。
她看着张扬,安慰道:“但是暑假寒假我们还是能见面的。只要我们想见,一定有办法聚在一起。”
张扬勾起了嘴角。她和他说了同样的话。
“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我呢。”辛天意道:“我不是离你不远?只是学校不一样而已。我在实验,你在一中,又没出市。”
“那我也不好整天去找你啊。”张扬脱口道。
“怎么不能?”辛天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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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张扬。
张扬的眼睛眨了眨,嘴角随即翘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随时都能去找你了?”
“whynot?”辛天意摊开手,夸张地来了一句英语。
张扬笑了。
辛天意突然想起,每次张扬笑的时候,辛天意都觉得他的笑容,像春风那么和煦。
哪怕在这烈烈夏日,他一笑,也会带来清凉。
辛天意满足地看着张扬的笑容,继续说:“就算他们俩不回来,咱们也能坐车去看他们啊。反正你和我,都是家长管不了的孩子。坐上车就走了。”
张扬乐得一拍手:“对!”
可他忽然问:“我爸妈是不管我,可你妈妈管你啊,还有你姥姥姥爷。”
“我妈应该很快就去别的城市生活了。”辛天意道。
“啊?”张扬十分意外,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辛天意会不会跟着一起走。
张扬立刻问:“你也走吗?”
“我不走!”辛天意笑着说,“我走了,你就太孤单了。”
“你真不走?”
“我不走!”
“真的不走?”
“你再说我就要走了!”
“好好,我不说了。”张扬有些着急:“那你自己住姥姥姥爷家?”
“我准备住校。”辛天意说,“周末的时候来看姥姥姥爷。也能在大院见到你。不好吗?”
“只要你能坚持不跟着阿姨走就好。”张扬说,“我可以照顾你。可以给你送好吃的。有什么事,你就来学校找我,我什么事都能摆平。真的!”
辛天意点头:“我相信你。”
张扬原本紧张地绷直了身体,这一会儿终于放松了。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小声道:“总算能理解大宝的心情了。”
辛天意不明白,看向张扬:“你说大宝怎么了?”
张扬笑了笑:“没事,他也是觉得大家要分开了,心里难受。”
辛天意眼睛转了转,突然说:“要不然咱们出去玩吧。在外面吃点东西,反正你家没人,我也不想回家。叫上大宝和魏燃,我们去前街逛夜市,可以吃羊肉串和冰激凌!”
“行啊。”张扬立刻站起来,“走,去叫大宝和魏燃。”
“我回家和我姥爷说一声。”辛天意道。
“那我回去给我妈留个条子。”张扬道。
“那一会儿我出来负责叫魏燃,你叫大宝,咱们在大院中间集合。”
“好!”
两人快速行动,各自往各自的方向走。
辛天意转弯回家,没走几步,就听到张扬叫她。
“辛天意!”
辛天意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张扬的身影掩在一片黑暗中,辛天意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身体的轮廓,高高瘦瘦的。
“怎么了?”辛天意问。
“你真的不走?”张扬朗声问。
“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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