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若素也冒了出来,她声音无奈:“我还在痛苦地实习,谁懂啊,今早又遇到他们罢工了,开到一半的公交车硬是停了下来,我只能徒步去公司”
秦姣珠和俞西棠纷纷发出同情的回应:“还是你惨,我的朋友。”
剩下三个男生里只有周既尧回了群消息,发来的是他和他女友的玩雪视频。
常鹤一向不爱回消息,但顾杳然去哪里了?
常矜看了眼两人的聊天框。好像今天早上开始顾杳然就没给她发过消息了。
也许是太忙了?
常矜忽略了心底微微升起的一点失落,她关上手机,结束自己短暂的休息时间,鼓足精神面对下午的复习。
一直学到傍晚日落,倾斜的霞光横在她被堆满的书桌一角,她在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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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伸了个懒腰。
结束!
常矜有点饿了,在饭点到来之前就拿着手机下了楼,看到李姨还在厨房忙碌,便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休息看手机。
她翻看完新增的群消息,回复了几个朋友和老师,再一次,抱着点疑惑,鬼使神差般点开和顾杳然的对话框。
还是没有新消息。
常矜喃喃自语:“之前刚到茱莉亚的那周也没见他这么忙呀”
她的嘀咕被突然响起的提示音打断。
正被她念叨的顾杳然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突然发出来一条语音。
常矜愣了一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来啊!
常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看到顾杳然发来新消息的时候,她整颗心都轻盈了起来。
常矜先是点了转文字。
她看完转出来的内容,怀疑微信又发癫了,于是点开了语音。
是顾杳然的声音,熟悉的温和,带着浅淡的笑意:
“你还在学习吗?下来开门看看,有惊喜。”
常矜有些懵:“开门?我家的门吗?”
顾杳然秒回:“对啊,快来。”
常矜本来躺在沙发上来着,闻言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着远处的玄关,大门紧闭,门口的绿植静谧地扎在青花瓷瓶中,纹丝不动宛若标本。
她回想了一下顾杳然去上夏校的时间,有些不可思议的猜测在她心底缓慢成形。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那扇沉重且雕纹华美的红木门被人从外头敲响,很克制的三声。
门口矗立无言的绿植,忽然轻轻晃了晃。
常矜走了过去,她打开门的瞬间,霞光争先恐后地涌入玄关,将门口站着的人的影子拉长。
门内与门外人的影子交叠,仿佛紧紧相拥。
顾杳然穿了件白衬衫,衣角微松,风吹动他眉前的发梢,在看到常矜的那一刹那,他注视着她,弯着眼笑起来。
顾杳然柔声道:“我回来了,惊喜吗?”
常矜站在门前,她有些被冲击到呆滞了,她张了张嘴,又紧紧闭上,因为那种心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的感觉太真实。
于是当她开口,声音就细小许多:“你不是去三周吗?还有好几天的,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顾杳然微微弯腰看她:“因为我提前完成论文,拿到教授的推荐信,就回来了呀。”
“我今天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都快累死了,但是一下飞机看到你在群里发的消息,就让司机绕路来这里一趟。”
顾杳然弯着眼睛的时候,睫毛会微微上翘,像是他的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
他笑道:“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有种愿望成真的感觉?”
常矜一副要哭了的表情:“太有了”
“你这么搞我真的会感动到哭,”她揉了揉眼睛,并没有真的哭出来,“等我今晚酝酿一下,哭了给你打视频。”
顾杳然又啼笑皆非了:“还要酝酿一下啊?看来不是真感动啊。”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次,常矜低着头没有回话,再一次开口时,也没再扯天扯地了。
“我真的很感动。”
面前的女孩微微抬起眼看他,她的手握在门把手上,似乎有些局促。
常矜很少这样说话,所以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比往常要低,反倒显得柔软:“你应该很累了,快回去休息吧。其实你给我发条信息说你回来了,我也会觉得很惊喜的。”
顾杳然垂下眼,水潭似的眼里完整地映着她。
他的声音也低下来:“但是直接出现在你面前的话,你会更开心吧。”
常矜抬起头看到他时,刚好迎上顾杳然的笑容。
他双眼微睁,眼角和眉梢的弧度都柔和得不可思议,宛若两座被晚霞融化的春山。
“真的。看到你这么高兴,我就觉得一点也不累了。”
发烧
自从顾杳然结束夏校回来,常矜便经常去他家蹭饭,美其名曰一个人吃饭太无聊了。
顾杳然当然是很欢迎的。
两人偶尔会一起学习,主要是常矜提出的,她自己一个人学了半个暑假,有时候会产生点厌学情绪,她就会去找顾杳然一起学,虽然两人总是各干各的。
常矜考完西语考试那天就去找顾杳然了,终于结束一个日程,她躺在顾家的沙发上长出一口气:“啊——该死的c1我终于考完啦!!!”
顾杳然端着杯子走过来时刚好听到,不由笑了:“这么不喜欢还考?”
常矜:“有什么办法,还不是为了履历好看么。而且我对拉美文学还算感兴趣一点,学了还能看看原文书。”
她边说着,边撑着手臂坐起身,黑缎似的长发滑下肩膀。也就是这一抬头,她刚好撞上顾杳然倾身俯面,将茶杯放在她跟前的玻璃矮桌上。
顾杳然难得带了眼镜,他度数不深,镜片纤薄,没有扭曲他漂亮的五官,反倒为其平添一分内敛的书卷气,配合侧脸明晰的下颌骨线,温稳清润,如琢如磨。
面前这个好看的人开口:“家里没有乌龙茶了,喝点橙汁吧。”
常矜回神:“哦,没关系。”
“对了,你托福考得怎么样?”
顾杳然是这学期才考语言,他点点头:“108分,够用了。”
常矜:“去你想去的学校肯定没问题了!”
顾杳然也坐了下来,闻言笑了笑:“你呢?丘成桐比赛的论文写得怎么样了?”
常矜捧着茶杯,叹了口气:“别说了,写这种论文真的太费脑细胞了有几个地方我怎么也证不出来,已经熬了两个大夜了。”
“别熬夜,”顾杳然闻言蹙了蹙眉,叮嘱她,“你的身体熬不了夜的。”
常矜:“知道,我今晚一定早睡。”
话是这么说的常矜,当晚却又熬了一次夜,因为一条她突然有了灵感的数学式子。
第二天早上起来,常矜方一睁眼,就感觉大事不妙。
喉咙里熟悉的肿痛挤压着她的嗓门,她慢慢坐起来,拿过窗边的杯子凑近唇边咽了口水,甘凉的液体熨过,还是一片火辣辣的疼。
常矜顿时苦瓜脸。
完蛋了。
对于着凉生病这种事已经颇有经验的常矜麻木地躺在了床上,她已经能预见自己今晚的结局。
常矜看着天花板上的圆形花瓣灯,喃喃道:“事已至此,先把昨晚那个方程证完吧。”
夜空萧条,星也稀落,天幕盖了一袭深蓝的袍,仅碎缀明珠几颗,光芒黯淡。
给顾爷爷端去茶水的顾杳然回到房间,长指摁开台灯,光晕柔和地笼罩了这一片书架和长桌,被黑暗掩埋的琴谱和笔记本褪去浮影,映入眼帘。
顾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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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单手捻了眼镜的银丝边,将眼镜摘下,长睫筛过温暖的光线,落了一片稀疏的影。
手机里还是没有新消息。
从今早开始,常矜就没找过他。
顾杳然拿着手机,指尖轻轻地敲击屏幕,斟酌了许久才发出去。
“还在忙吗?”
他放下手机,在书桌前坐下,写了一会儿琴谱。
时间分秒流逝,黑色的音符穿梭在五线谱的缝隙间,渐渐编织成曲。
顾杳然时不时地看一眼旁边息着屏的手机,眉眼低垂,有几分心不在焉。
“杳然。”
顾杳然正拿着手机,闻言抬眸看向门边,顾奶奶穿了一身深砂红的长裙,探出半边身子,正笑着喊他:“你在学习吗?方不方便和奶奶说两句话?”
顾杳然扶着椅背起身:“奶奶找我吗?”
顾奶奶笑吟吟地伸手招了招,示意他出来看,顾杳然跟着顾奶奶来到楼梯角的阳台边。
夜幕疏朗,别墅内外却灯火明堂。他一眼看到家门外停的运货车,工人正循着管家的指示,从车内搬几个被包装成礼盒的箱子出来。
顾奶奶笑眼看他:“你许伯伯给我送了几箱水果过来,美洲今年瓜果季第一批空运来的粉凤梨。”
“我想着我们几个也吃不完,怕放坏了,你明天要是去找矜矜,记得让管家搬一箱到车里,你顺路给她带过去。”
顾杳然单手扶着阳台的黑漆栏杆,闻言顿了顿。
他垂下眼,抬起拿着手机的左手,屏幕上的消息框空白。
两个小时过去了,常矜还是没有回他的消息。
爱吃水果的顾奶奶已经开始犯馋了:“就和你说一下这件事,你回去继续学习吧,待会儿我让小张切一个送上来给你”
顾杳然忽地开口:“我今晚就去吧。”
顾奶奶转身的动作一滞,她微微睁大了眼睛,有点惊讶地看着站在阳台边的孙子:“嗯?”
少年人的骨骼修长秀丽,挺拔在一片雾蒙蒙的夜色里,月光落在他的手背上。
顾杳然看着奶奶:“我正好今晚要去找她借本书,顺路带去给她。”
顾奶奶:“这样啊,那奶奶和管家说一声。”
顾杳然目送着顾奶奶下楼,他微微倾身,趴在栏杆上,任由风吹开遮住他眉尾的鬓发。
他拨通了常矜的电话,一声一声的音乐铃,宛若洪钟,愈发响亮,渐渐和他的心跳重叠。
电话终于接通了。
顾杳然抿了抿唇,发现自己喉咙有些干涩,他张口:
“常矜?”
然而那头传来的,却并不是他预想中的常矜的声音。
陌生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和谨慎:“你是杳然同学吗?”
……
常家别墅内,灯火通明如昼。
李姨站在玄关处,无意识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地看一眼楼上常矜房间的方向。
蓦然响起十分急促的两下叩门声。李姨脚步停住,连忙去开门。
眼熟的黑发少年站在门外,发丝轻乱衣角微皱,看得出是匆匆忙忙赶来,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口便是询问:“常矜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李姨喊他进来,合上门:“杳然同学,你跟我来。”
“小矜的状态不太好,她这次高烧得厉害,晚饭也没动,六点那会儿去到40度了,我急得不行,就喊刘医生带着人来给她吊了水。”
李姨一边和顾杳然说明常矜的情况,一边往常矜的房间走,她声音忧虑,“刚刚吊完,现在已经好多了,但还是在38度5左右,怎么也不下去。”
顾杳然拧着眉:“医生有说什么原因吗?”
“就说是普通的着凉,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那么严重。”
说着,两人已经到了门口,常矜的房间门刚好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出来,顺手带上门。李姨走了上去,声音急切:“刘医生,小矜现在情况怎么样?”
刘医生看过来:“已经比下午的时候好多了,但还是烧。”
“待会儿九点的时候再吃一次退烧药,然后今晚再看看温度有没有降下去,不排除可能是流感。”
顾杳然走了过来,开口:“她最近一直在家里学习,没怎么外出过,应该不会是流感。”
“她这段时间经常熬夜,会不会这方面的原因?”
刘医生这才注意到顾杳然,闻言摸了摸下巴:“那倒是了,小矜的话,她身体不好,不能熬夜的。她最近睡得晚吗?”
李姨忧虑:“确实这几天睡得要比平常晚但我以为她对自己的身体情况有数,就没有来喊她。”
刘医生看了眼一旁站着的顾杳然,目光又移回李姨:“这位是?”
“他是小矜在学校里的朋友,听说小矜病了,刚刚从家里过来探望她的。”
刘医生:“这样,那你要进去看看她吗?”
“她现在睡着了。”
象牙白的房门被推开,顾杳然回手掩上门,慢慢走到常矜的床前。
常矜穿着睡裙躺在床上,在被子外面的一条手臂纤细,手背上贴了医用纱布和创可贴。
顾杳然坐了下来,目光从始至终落在常矜的脸上。
她是侧着睡的,双眼紧闭,看上去睡得很不安稳,额角不断地沁出一颗颗汗珠,洇湿了发际线,几缕黑发黏着她的脸颊。
顾杳然眼睫低垂,伸手将那几缕头发拨开,顺着常矜脑后的黑发梳去。
常矜睡得迷糊了。
高热催人发蒙,她沉在热海里,怎么也睡不踏实,好像置身于一艘摇摇晃晃的游船,碧波滚滚而过,撼动她的温巢。
因为异常的体温而变得不太灵敏的鼻子,恍惚间嗅到了熟悉的香气。
热浪里,忽然开了一株温柔的鸢尾花。
顾杳然微微俯身,手心轻盖在常矜的额上。那一处如他料想的一样炙热,几乎将他烧化。
他垂眼,就要把手移开。
常矜却似乎被惊触,她眼睫忽然不稳地轻颤起来,顾杳然注意到她的不安,动作便迟缓了一瞬。
他回过神来时,常矜已经仰起脸,脸颊缓慢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似乎是觉得安稳舒适,她卸了力气,紧贴着他的手心再次睡去,睫羽也不再抖动,两尾黑蝶静静停栖。
房间里只点了盏床头灯,开到最小的亮度,散发着生怕惊扰到人的柔和光线。
近在咫尺睡去的女孩,和掌心里滚烫柔软的触感。
顾杳然没有动作,他僵在了那里。
有什么东西顶破了心脏的壁垒,慢慢缠绕着伸探出来,它攀扎得太深也太紧,以至于他觉得好像被扼住呼吸。
他停滞的指间,被女孩逐渐平稳的鼻息染得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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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爱
凉。
被高热包裹的常矜,本能地去靠近那些她觉得可以让温度降低的东西,缓解她的困苦。一开始,她感觉到有人触碰了她的脸颊,那双手的指尖带着薄茧,很凉。
于是她凑了上去,轻轻扒住,像寻到心爱的枕头的小猫。
那双手先是僵在那里,后来便想要离开,她还伸出无力的手指勾住了那人的手心。她以为杯水车薪的挽留,却成功地让那人拉远的动作停止。
那双手还是很凉。像是春寒未尽的溪水的温度。
常矜闭着眼,又慢慢沉入了梦乡。
常矜睡着之后,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顾杳然喊她起床吃药。
她慢慢睁开眼,窗外和屋内还是一片漆黑,只有床头的一盏台灯微光漫开,照亮这房间的一隅。
常矜看到顾杳然坐在她面前,发丝垂顺,穿着一身棉质睡衣,修长的手指搭在杯壁上。
她听到了顾杳然的声音:“常矜,到时间了,先起来把这个药吃了再睡。”
常矜大脑还很迟钝,她微张唇瓣,模模糊糊地吐出一句轻怨:“顾杳然,你好凶啊”
已经用了比平常还要轻柔百倍的声音喊她的人,此刻也是满脸的无奈了:“这还凶啊?”
“那喊你矜矜,可以吗?”
常矜太困了,于是又闭上了眼。意识还是黏糊糊的,一团混沌,但她本能地驳斥他,像朵张扬着身上的刺的小玫瑰,有副傲骨,也有点娇气。
“矜矜你也喊得出口怪恶心的。”
顾杳然这次没有出声回她了。常矜还闭着眼,朦朦胧胧间听到了玻璃杯底和木头相碰的一声,马蹄般清脆。
幽香渐渐地包围了她。
她再一次听到顾杳然的声音,离得更近,声音也更低沉温柔:“矜矜。”
“起来吃完药再睡,好不好?”
常矜感觉后脑和枕头的缝隙间滑入了一只冰凉的手掌,轻轻托起了她的脖颈。她还是很困很累,浑身发软,但因为一点残存的理智,因为那个熟悉的哄劝她的声音,她借着这股力量,还是坐了起来。
常矜艰难地睁开眼,即使是这样弱的光线,她也不太适应,只能半撑着眼皮看面前的顾杳然。
她嘀咕了一句,刚好被离得很近的顾杳然听清:“顾杳然,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就伸出手,捏了一下脖颈后面搭着的顾杳然的手指。
常矜喃喃:“一点也不疼,原来我是在做梦啊。”
顾杳然:“”
他把手收了回来,微笑:“因为你掐的是我的手。”所幸常矜现在比刚出生的幼猫还弱小,力度轻到掐也不像掐,反倒像舔舐。
常矜声音低软,却十分坚定:“你胡说,我明明就是掐的我自己,你还想骗我。”
顾杳然决定不和病人计较,他揉了揉额角,从床头柜上拿来匀了退烧药的温水,递给常矜。
“你怎么说都行,但你得先把这个喝了。”
常矜被硬生生地塞了一杯水到手掌心里,她这种时候倒是听话识趣了,不用顾杳然再说,乖乖把药都喝完了。
她把空杯子递给顾杳然:“我喝完了。”
顾杳然接过杯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试探温度的同时也是表扬:“很乖,做得不错。”
常矜半睁着眼,就这样看着顾杳然:“我肯定是在做梦。”
“平常的顾杳然才不会这么说话。”
顾杳然已经把生病的常矜当作智商只有七岁的小孩了,说什么都附和:“好,你先躺下来。”
常矜虽然人躺下了,眼睛也闭上了,语气却是批评的:“你演的不像。”
顾杳然替她盖好被子,慢慢拉平被角。他俯身,垂着眼看她,眉眼柔缓:“哪里不像?”
“我平时不就是这么说话的吗?”
常矜的大脑短路了,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她的大脑根本没有启动的意思,于是常矜干脆摆烂了:“嗯我不知道,反正就是不像。”
顾杳然坐下来,收拾着床头柜上的药盒,闻声轻笑开来:“说我不像,又不说明白,那我下次要怎么改正啊?”
常矜开口:“还有一个原因。”
顾杳然把拆出来的药片盒子都丢进垃圾桶,重新抬起眼看去:“嗯?”
床上的女孩轻轻拉扯着被角,攥在手心里。她唇瓣轻微分开,又合上,吐出几个迷糊的音节:
“还有一个原因.……顾杳然,他才不会现在出现在我家里。”
“他应该在家里呆着,练琴或者写他的谱子”女孩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不再清晰可闻,“他家在青城区。从他那儿到我家,要开一个小时的车呢。”
“那么远,他不会来的。”
说完这句话,常矜便彻底睡着了。
女孩的身体盖着被褥,轻微的起伏,伴随着呼吸的频率稳定。顾杳然坐在床边,柔软纤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映在一片雪白的墙上。
他看着床上躺着的常矜,握着玻璃杯的手指慢慢收紧。
顾杳然的声音低沉:“不。”
“我会来的。”
“如果是你的话,就算横跨大洋,穿过赤道和南北极,无论多远,我都会来见你。”
“现在是,未来也一样。”
清晨,露如凝霜,遍布于花园里的苞朵与枝叶。
常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攀上了她的床尾,兀自灿烂着。
她感觉大脑渐渐褪去沉重的茧壳,变得轻盈。
常矜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一边抵抗着来自周身的酸痛,一边收拢清醒的意识。
床尾的那抹光,映入常矜的瞳孔之中,令她眼睫毛颤了一下。
她昨晚,好像做了个梦。
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常矜抬头,看到李姨端着水果走进来,李姨开门的动作很轻,她很显然也没想到常矜已经醒了,脸上顿时就有了欣喜的表情:“小矜!你起来了?”
“太好了,应该是退烧了,让我看看”
常矜乖顺地任由李姨拿测温枪给她测体温,李姨看了眼显示屏,点了点头,长舒一口气:“已经下降到37度了,佛祖保佑,这场烧病总算是过去了。”
常矜看李姨还念叨起神佛,忍不住微扯嘴角笑了:“那都是多亏了医生和退烧药,还有我顽强的生命力啊,跟佛祖有什么关系?”
李姨仿佛想起了什么:“噢对了,也多亏了杳然守夜,喂你吃退烧药。要是没有他的话——”
常矜有些怔住,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杳然?”
她惊愕住了:“他昨天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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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姨点点头:“对,他昨天打电话给我,说要送点水果过来,顺便和你借书,我说你发烧了,现在正在卧床。”
“他可着急了,马上从家里赶了过来呢。”
常矜怔怔地看着她:“怎么会他家离这里三十几公里,大晚上的,他为这就跑过来了?”
李姨惊讶了:“他家住这么远的吗?我还以为就在附近,所以他才会过来看你呢。”
记忆碎片宛若浮光掠影,渐渐涌入脑海。
常矜忽然记起了自己昨晚做的梦,也记起了顾杳然的脸。
他扶着她的后颈,垂眸看着她,手掌冰凉。
常矜动了动唇:“那他昨晚,也在这吗?”
“是呀,刘医生拿了你的核酸样本回医院检测了,他让我也跟着去,把报告领回来。我说,这样就没人看小矜了,不行呀,他就说他来看着你,让我放心去。”
“我回来以后,他还给小鹤打了电话说了这些事,然后就说今晚他留在小鹤的房间睡一觉,晚上还能帮忙照顾你,喊你吃药,看你退烧没有。”
“我看他是真的很关心你,就答应了。”
所以不是梦。
顾杳然昨晚真的来了,还喊她起床,陪她吃了药。
心头一番滋味翻涌复杂,一时酸一时甜,全都纠缠在一起,难以分辨。
常矜揪住了手底下的被子:“他现在在楼下吗?”
李姨“噢”了一声:“他今天早上一大早就走了,好像是他爷爷给他打了电话,说他爸爸妈妈回来了。”
常矜怔了怔,有点惊讶:“顾阿姨他们今天回来?”
此时此刻,顾杳然刚刚下车,穿过中庭的山水影壁,来到家门口的玄关处。他回得匆忙,在门口换了鞋子便径直走入客厅。
穿过一排名贵木材制成的博古架和陈列柜,瓷器,名酒,玉玦交错填满空格,而那些不甚紧密的空隙里,流露出客厅内的晏晏笑语。
顾杳然走进来的那一刻,顾爷爷顾奶奶,还有顾父顾母都看了过来。
穿了身蒲绿旗袍的顾母林鹃倚着红木椅,一看到他就笑弯了眼,伸出双戴着玉镯的皓腕:“杳然回来了!”
顾杳然快步走了过去,拉住母亲的手在她身边坐下来,脸上漾开笑:“妈妈,你们怎么会突然有空回来?”
顾奶奶:“是啊,也不提前说一声!”
顾父坐在沙发上,一身妥帖的西装,眉眼端正俊朗,依稀能看出旧年的风华锦茂。
顾阐舒展了眼眉,开口:“最近我和你妈妈的工作都告一段落了,后面的会议安排刚好错开,这几天都空着。忙里偷闲,就一起回国来看看你。”
“快一年没见你了,长高了不少啊。”
顾杳然抿着唇,眼睛里全是星星点点闪烁的笑意:“确实,和上次跟你们见面时比是又高一截了。”
林鹃笑道:“再长高一点,就能超过你爸爸了!”
顾奶奶:“可不是,就是杳然他平时吃得不多,又长这么快,难免瘦了点。”
顾爷爷不苟同:“他哪里瘦了,这叫结实!你让他去和人打一架,比他块头大的都不一定能打赢他哪!”
祖孙三代的欢声笑语再次盈满这一处厅堂。
窗格外日影昏昏,催人入睡的灼热。
楼上,顾杳然和林鹃坐在书房的沙发里,正在促膝长谈。林鹃每次回来,都喜欢这样拉着顾杳然到书房聊天,听他说最近发生的趣事或者烦恼。
一番闲聊过后,顾杳然先垂下了眼睫,他似乎是想了很久,从这场对话开始之前就在酝酿。
顾杳然说:“妈妈,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顾母笑了,她说:“那你一定要对她好啊,千万别学那些讨人厌的小男孩,做那些欺负人家的事情让人注意你,那会让人家讨厌你的。”
顾杳然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会欺负她的。我对她好还来不及。”
“妈妈,我是想和你说,我感觉她应该不喜欢我。”顾杳然垂眸,“还可能更糟。不仅是现在,以后她也不会喜欢上我。”
顾母耐心道:“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符合她的要求。她对喜欢的人有很明确的要求,妈妈,我想我达不到那些要求。”
ap考试的成绩在七月份就已经全部下来了,即使同时在准备国际竞赛,还考了五门,常矜还是拿到了全5分的成绩,堪称惊人的强悍。
而顾杳然,他的平时成绩也比上学期要好一些了,最终ap考试成绩也比模拟考和小测要好很多,这都归功于他这几个月来的努力学习。
但正是因为努力过,顾杳然才明白,仅凭他付出的这些汗水,是无法超越常矜的。
“她很努力很聪慧,非常优秀,做任何事情都拼尽全力,从我认识她的那天开始就是这样。而我除了音乐以外,对很多事都不够认真,总是敷衍了事。这样的我现在才开始追赶她,已经太迟了。我没办法在她擅长的那些事上做得比她更好。”
“她是个很有原则,也很倔强的女孩。如果我达不到她的要求,她就不会去想和我在一起的可能性,我只能在她身边做她的好朋友。”
林鹃轻声说:“杳然,你知道我听你说到这里,我在想什么吗?
“我想,那太好了,她应该还没有爱过别人。”
顾杳然静了一会儿,才问:“你会觉得我很奇怪吗?”
顾母伸出手,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宝贝,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听到你说喜欢上某个女孩,妈妈只觉得你长大了。你开始懵懂地认识到一种对你来说陌生的爱,但那也是你人生成长过程中必须了解的一种爱。你可能会茫然,会困顿,甚至恐慌,那都是正常的。但真正的爱,一定会带你走出迷雾,也一定会让你越来越幸福。”
“妈妈想告诉你,你只需要去体会,认识和理解这种情感,爸爸妈妈都会站在你身边帮助你。”
顾杳然:“如果我希望她也像我喜欢她一样喜欢我,我该怎么做?”
林鹃:“有时候爱不是能通过交换得到的。但是妈妈想说,如果不付出爱,就不会得到爱。害怕尝试就什么也不会拥有。如果你希望她有一天也像你爱她一样爱你,那我认为你只需要爱她,其余的就交给命运。”
“当然,前提是,你明白什么是正确的爱。”
顾杳然问:“什么是正确的爱?”
“嗯妈妈其实也很难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关于爱,我们实在是有太多方法解释,又有太多地方不解。但妈妈觉得,爱,它一定是积极的,让你变好的东西。你爱一个人,应当去保护她,陪伴她,支持她。你应当尊重她和她的选择,你要把她看作你的伙伴,而不是你的所有物。”
“怎样才算爱一个人呢?”
“在许多瞬间你也许会毫无缘由地意识到她美好,优秀,独一无二,无可替代。哪怕什么也不做,和她在一起,你就觉得幸福。她轻而易举地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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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着你的目光,控制着你的心跳频率,与她对视会让你整个人觉得滚烫。那就是爱,不用怀疑。”
脸红
常矜吃完早餐之后就给顾杳然发了消息。
但是顾杳然似乎没有在看手机,一直没有回复。
常矜反应过来自己在出神的时候,草稿纸上的运算过程已经到了结尾。她停住笔,惊诧地发现自己居然在解题的同时想了其他事。
这不应该。
顾杳然不会无缘无故不理她,现在他想必正在为了什么事而忙碌吧。
常矜强迫自己再度集中精神,为此她把放在目光所及之处的手机和平板都锁进了柜子里。
直到中午的午饭时间,常矜才收到顾杳然回复的消息,是一条语音。
李姨在流理台边忙碌,常矜坐在饭桌前吃饭,她看了眼身后,调小了声音才播放,对准自己的耳朵。
春风拂面的嗓音,一如既往的熟悉和温雅:“我刚刚在和我妈妈聊天,没有看手机。”
“你现在怎么样,已经退烧了吗?”
常矜听着听着,忽然觉得鼻子一酸。
另一边,顾杳然的手机响起铃声,他发过去不到半分钟的消息被回复了,常矜发来的也是一条语音。
“杳然,你快去休息吧……你昨晚起来照顾我,肯定没有睡好。”
“别说不是,你声音都哑了,我听得出来。”
语音短暂,但饱含的情感逸散在空气中。
顾杳然贴着耳廓听的语音,以至于覆着手机的手僵滞住,微微发麻。
他站在阳台边缘,眺望着院子里的竹林和假山,忽然笑了笑:“知道了。”
“这只是小事,你可别太感动了。”
常矜:“你放心,等你以后发烧了,我也这样照顾你!”
顾杳然失笑:“好吧,虽然想尝试一下被你照顾,但我还是希望不会有这一天。”
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个,但没关系。
与母亲林鹃的对话足够深入,直到此刻他还在回忆母亲说过的话语,一次母子间的长谈,也让他想通了一些困惑他已久的事。
他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和很多很多耐心,足够支撑他陪在她身边,等待她下次看向他的眼神改变。
八月底,常矜终于卡着丘成桐比赛的截止日期顺利提交了她的参赛论文。
萦绕了她将近半年的压力卸下大半,常矜肉眼可见地变得轻松欢快起来,哪怕即将开学,还要在一个月内接连考ACT和SAT,她的心情仍是相当的好。
对此,俞西棠的评价是:“宁是怪物吗?”
秦姣珠附和:“常矜者,非人也。”
虽然挂着群聊语音,但所有人中还是属周既尧笑声最大,听上去简直要笑死了,常矜表示无语:“你们神金啊!”
“怎么会有人喜欢开学,搞不懂一点,”俞西棠还cue了波顾杳然,“杳然你来评评理,你说常矜她是不是疯了?”
顾杳然打开了麦克风,小绿标志在头像右下角一闪一闪,传出他带了点磁性的笑音:“我可不敢评这个理。”
周既尧还在笑,常鹤音调平直,但却莫名犀利:“笑那么开心,作业写完了吗?开学考的大纲背完了吗?pre的PPT做了吗,稿子准备好了吗?”
周既尧顿时不笑了,常亮的麦克风标志瞬间消失:“”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常矜的麦克风亮起,话筒里传出她欢快且开朗无比的声音:“我都做完了!”
所有人异口同声:“你闭嘴!”
惹了众怒的常矜被踢出了聊天。
开学后,不出所料又是一场兵荒马乱,大家一边适应长假后的学习生活,一边应付接踵而来的各项事务。
开学后不久的某个周末,常矜去考完了SAT。
被称为美国高考的SAT试题,对于常矜来说却因为准备充足而显得易如反掌。她从G8那年就开始准备SAT考试了,到如今,她早已被各种各样的题目捶打数次,对这场考试信心满满。
唯一不太顺利的一点是,常矜考SAT那天下了大暴雨。
她走出考场,打开手机的第一眼便看到了气象局发来通知黄色暴雨预警的短信。
常矜目瞪口呆地看着瀑布倾盆的大雨。
她进考场的时候还阳光明媚的呢!
周围站着的人都开始拿出手机打电话了,常矜也一样,她一边转身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一边拨了个电话给司机:“陆叔,你现在方便吗?我刚刚从考场里出来——”
没过太久,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停在常矜面前。
上车之后的常矜调了座椅加热温度,她起的太早,现在已经有点困了,闭眼被暖烘烘又柔软舒适的皮椅包围,睡意便渐起。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司机陆叔叫起,懵懵懂懂地睁开眼,便已经回到家中的地下车库。
常家的地下车库到地面设有玻璃壁的直梯,常矜坐电梯到了一楼,边开家里的大门边打了个哈欠。
她得回去补个觉才行,真是要困死她了。
脑袋还有点迷糊的常矜没有注意到玄关多出来的鞋子,径直来到二楼自己的房门前。
她刚要进屋,却听见隔壁传来淋浴的水声,来自常鹤的房间。
咦?
常鹤在家吗?
常矜隐约记得常鹤今天一早就出门了,似乎是和顾杳然,周既尧两个人去打球。
想到某个人,她心念电转,步伐方向也变了,来到隔壁常鹤房间门口。
水声恰好在这时停了。
虚掩的门被常矜轻而易举地推开,她边顺着房门滑开的一道缝隙迈步走入,边开口唤道:
“常鹤——”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看清了站在浴室门口的人,那人也闻声看来。
二人目光对视,俱是怔愣住了。
顾杳然光着上半身,只穿着裤子,浴巾搭在脖颈后面,头发还在滴水。
他肤色干净,白皙的皮肤上雕琢了一道道幽深的沟壑,仿佛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栩栩如生在他白玉无暇的身体上;抬手的姿势带动肌肉舒张紧绷,所有张弛有力的线条一齐收紧于下腹部,顺着滴落的水珠浸湿棉质长裤的边缘。
湿漉漉的黑发上盖了条白毛巾,发尾落在眼眉上,黑白的分割越发明晰。
那双眼,此刻正盛满惊愕地看着她。
房间内只点了台灯,窗纱外的世界阴沉晦暗,暴雨带来的湿润潮气仿佛渗透玻璃,飘荡着弥漫了整个房间。
常矜只呆住了一瞬,然后她马上退了出去,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门。
所有绮丽靡幻的想法随着视线的遮蔽而消散。
常矜倚在门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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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手捂着脸,血液泛上了脖颈充斥大脑,将她整张脸都渲染成鲜红欲滴的颜色。
门内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迟疑地喊她的名字:“常矜?”
“你回来了?”
顾杳然放下毛巾来到门边,他轻声道,“我还以为你考试没那么快结束。”
常矜过了好一阵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怎么会在我家?”
“常鹤呢?”
“他在你爸妈的卧室洗澡。”顾杳然说,“我们打球打到一半就下雨了,一路淋着雨回来的。常鹤让我在他房间洗个热水澡,不然怕感冒了。”
顾杳然看着面前的门板,喉结轻微滚动,声音有点哑,“……抱歉。”
“吓到你了?”
常矜连忙回道:“没有!是我没敲门就进来了,对不起!”
“我、我去给你们倒个热水吧!”
常矜随便找了个理由,夺路而逃,没有听见顾杳然在背后喊她“常矜”的声音。
顾杳然听着女孩明显凌乱的脚步声,慢慢说完后面的话:“阿姨已经给我们煮姜汤了。”
常矜已经跑远,再也听不到这句话。
顾杳然站在门前,不知为何,他忽然勾唇笑了起来,弯月似的眉眼里盈满欣悦。
常矜慌慌张张地逃到楼下,在楼梯拐角差点迎面撞上人。
周既尧拿着浴巾,被突然跑下来的常矜吓到:“我靠,谁啊跑这么快!”
看到对方的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周既尧眼神一定,语气疑惑:“常矜?你原来在家吗?刚刚回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啊。”
常矜摸了摸脸颊,还是很烫,她抿了抿唇瓣,摁下心头盘踞的一团乱麻回道:“我刚回来,我上午去考试了。”
“噢对,SAT,你说过,我差点忘了。”周既尧,“你刚刚咋了,怎么看上去慌慌张张的?”
常矜:“没什么。不小心看到了一只蜘蛛,有点被吓到。”
撒了谎的常矜心虚到四下移目,就是不敢对上周既尧的眼睛。幸亏周既尧是个缺根筋的,什么也没发觉:“原来是这样。”
“你看到杳然和你哥了吗?我都洗完了,他俩怎么还没下来。”
“可能在穿衣服了吧。”常矜已经心虚到不行了。
周既尧和她一路下楼,还嘴了两句:“他俩也太慢了,我还是最后一个进去的诶!”
“对了,说到这个,你是不知道,我今天还被杳然训了一嘴。”
周既尧说得神神秘秘的,听到“杳然”这个词,常矜一下就被吸去了注意力:“他训了你?”
“对啊,因为我们回来的时候,三楼就两个卫生间能洗澡嘛,常鹤就说他去主卧洗澡,让杳然在他房间洗。”
周既尧确实是比较不拘小节的性格,也没多想,看到常鹤隔壁的房间里也有卫生间,当时就接了句:“这个是常矜的房间?那我就在这里洗吗——”
“不行。”
顾杳然开口了。他头发和衣服还是湿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过来。
他说话的语气里带着些警示:“没经过人家允许,不要随便进女孩的房间。”
周既尧这才察觉不妥:“哦哦,那也是那也是。”
常鹤也说:“你去楼下吧,二楼卫生间有热水器。你随便找个客房进去,应该有备用的毛巾在柜子里面。”
周既尧:“就是这样。”
“我确实不太注意这方面,幸好杳然提醒了我,”周既尧打了个哆嗦,“就是他当时的眼神怪吓人的。”
常矜低着头,她感觉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烫。
过了好半晌,她才接了句:“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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