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的手指绕着黎瑰意的头发，电影看得心不在焉，被她看出了端倪，从他的膝盖上抬起头，拿着遥控器按了暂停，去看宋衍依旧肿胀的脸。

“你怎么了？有心事？”

“嗯，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黎瑰意观察着宋衍眼神下移的微表情，好奇心被他轻易地勾了起来：“快说快说，想商量什么事，公布恋情？职业规划？晚上要搞什么 play？”

宋衍的笑容有些无奈，指尖轻轻摩挲着已经回到他手上的情侣对戒，沉沉开口：“不是，是……有关段几许的事情。”

黎瑰意下意识吞咽了下，转头拿起桌上的柚子茶润了下唇：“你说。”

宋衍眼下还有淤青，脸上挂着恐怖的血痕：“《破空》剧组拍爆炸戏的那天，因为刚刚开过安全提示会，李师傅让我拿了 DV 记录全程操作。那天段几许强行改戏，删了林星耀的很多戏份，你还记得吗？”

深吸了一口气，黎瑰意听到宋衍这么说，心情复杂的像发了酵的麦芽：“……你录下来了。”

宋衍的眼神暗了暗，缓慢地点头。

柚子茶的甜蜜此刻有些多余，宋衍听着黎瑰意放下杯子，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所以你想把视频爆出来，趁着现在的舆论，报复他。”

宋衍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黎雪梨，我知道我是个很烂的人，从来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段几许让你伤心，还那样说你，我的确想报复他，甚至想尽全力毁掉他……但是我怕你生气，所以想问问你的意见，如果你觉得这样做不好，我就不做。”

黎瑰意的脑子有些乱，从桌上的烟盒里拎出一根烟点燃，几年前拍摄《破空》时的回忆瞬间填满了她的脑海。

加戏，改戏，擅自删除别人的戏份，戏霸，哪一样名头在这个舆论的风口浪尖落在段几许头上，都会让他的事业迎来毁灭性的打击。

虽然段几许确实是自作自受，被删了戏份的林星耀也能靠着这个视频出一口气，在运作得当的情况下，说不定还能抬一抬咖位，可真要黎瑰意主动做出这种决定，心理上的道德压迫感还是憋得她喘不过气，好像怎么做都没错，又好像怎么选择都带着私人感情。

宋衍的喉结翻滚了一下，试探般向着黎瑰意的方向挪动着身体：“黎雪梨，你别生我的气，我只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你放心，你不喜欢的事情，我绝不会做。”

黎瑰意叹了口气，烟草的青烟萦绕在她的指尖：“宋衍，这道题对我来说，超纲了。”

宋衍忍不住去勾她的小指，牵引她的手，让她看向自己：“黎雪梨，你别不开心，你不愿意我就不做，别讨厌我，行吗？”

黎瑰意勾了勾唇角，把烟掐灭在烟缸里，转身去抚摸宋衍的头发：“怎么会讨厌你呢？我只是觉得这个事情太复杂了，站在不同人的角度看，都有不同的感受。”

“我想了想，干脆我们不要做这个决定了，这个圈子里的太多手段都很脏，我不想你也变成和段几许一样不择手段的人，无论你的初衷是什么，我都不想你脏了手。”

“这个视频发给白静娴吧，看看她想怎么办，毕竟星耀被抢戏也是事实，现在舆论又是这个样子，我看两家都在压热度，白静娴和谭知秋没准私下已经说好了。”

“宋衍，谢谢你的坦诚，我很开心我们可以一起商量这种事情，在我面前，你不用遮掩，也不用妄自菲薄，什么好人、坏人、烂人的这种标签，你别自己往身上贴。人都是复杂又矛盾的多面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宋衍长长的睫毛闪了下，拉着黎瑰意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在她的手心蹭了蹭，不知怎么的，在心头纷扰了一整晚的那些针对于段几许的恶毒的报复心就不再继续扩散，如释重负般地消散在黎瑰意温柔的嗓音里。

宋衍的眼神总是澄澈又干净的。在黎瑰意面前，他总是一副谦卑的模样，姿态放的很低，脊骨微微弯曲，和宋衍在外人眼里的样子有很大区别，这也是他风评总是两极分化的重要原因。

在家的时候，宋衍总归是不太喜欢俯视她的眼睛，哪怕像现在这样坐在沙发上聊天，聊着聊着就凑过来吻她时，宋衍也会伏下身体，用手肘在沙发上做支撑，自下而上地抬眼看着她，小动物一般小心地凑近她，观察她的表情是否愉悦，再决定要不要把自己的唇贴在她的唇上。

“黎雪梨，你总是这么好，随随便便就能把我的心脏揪起来搅乱，让我只能看着你，只想让你每天都开心。黎雪梨，哪怕有一天你厌倦了我，腻了，嫌我烦了，想一脚把我踢开，我也绝对不会像段几许一样离开你，甚至企图伤害你。”

“黎雪梨，这个世界很吵，没有一点让我喜欢的地方，可是我真的好爱你，说出来好像很矫情，但我会用我有限生命来爱你，亲眼见证你的每一次收获和喜悦，只要你不讨厌我，我就一直这样陪伴着你。”

“我是一个卑劣、肮脏又无趣的人，战胜不了欲望，左右不了命运，乱序和失控是我人生的常态，唯一让我能骄傲的一点，只有我爱你，还自私地因为爱你而沾沾自喜，因为这是我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东西。”

“黎雪梨，我现在的样子不太好看，可我还是想亲亲你，把你抱在怀里爱抚，一刻不停地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