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能!我不能领!你听到这个消息应该很开心吧!”那些佯装镇定的伪装不复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苏爷爷苏奶奶又改了口,接受了林薇的存在,不等于接受她进苏家的门。她可以和苏鸿泽恩恩爱爱,享受苏家少奶奶的一切福祉,却永远无法正大光明地和苏鸿泽出入每一个社交场合。
林薇自嘲地发现,不管是多年前还是现在,即使苏家权利权权掌握在苏鸿泽手里,他居然还是不敢反抗他的父母,连尝试都未曾尝试过。
多年过去,压在他肩头的那名为懦弱的大山依然牢牢存在。
林薇:“老爷子老太太到底是宠苏衍阳,会听他的话也不稀奇。”
“妈,不是的。”黎嘉叶虽然不知道苏爷爷苏奶奶改口的其中缘由,但她明白一定不是苏衍阳。
如果这是苏衍阳借着长辈的宠爱求来的,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何必大费周章地去实习,去听从差遣。
他才不是苏鸿泽那样的人。
黎嘉叶听不得别人诋毁苏衍阳,就算那个人是林薇。
她回头看着林薇,突然红了眼,不只是为苏衍阳,更为林薇自己感到悲哀:“妈妈,你从来没有努力过,你喜欢的那个人也从来没有为了你努力过。可是我和苏衍阳,跟你们两个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们在很努力很努力地冲破一切想要阻止我们的人和事,我们不像你们。如果多年前,你喜欢的那个人愿意为了你去努力去争取,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多事情,也不会有我和苏衍阳的存在了。”
“你们会组成幸福的家庭,膝下儿女成群。可是你们从来没有努力过,你们的爱太脆弱。我第一遍听你们的故事时会觉得好像是上苍故意折磨你们这对苦命人,后来同样的事落在我身上之后,我才发现,是你们的喜欢浮于表面太过做作。”
“你是我的妈妈,所以我不想去恶意地猜测你想要的到底是那份迟到的爱情还是……”黎嘉叶顿了顿,还是没把话说出来,“还是别的东西,但是你得到了你十六岁时最喜欢的人,你应该是幸福的。而我也摘到了十六岁时我最想要摘的那簇花,我必定是幸福的。”
·
黎嘉叶开门的时候,苏衍阳倚靠着墙,腿虚虚支着,拇指烦躁地滑着手机屏幕,另一只手有节奏地敲打着裤缝,整个人就差把不耐写在脸上,仿佛黎嘉叶再不出来他就要破门而入了。
走廊上没有开灯,冬日的下午,天早早就黑了。
银白的手机屏幕灯光映在他的脸上,铸得他五官带上了些许柔和。
“干嘛偷听啊,我妈又不会吃了我。”黎嘉叶走过去,搂住他的手臂,轻轻晃了晃。
苏衍阳捏着她的脸颊:“谁偷听了,我碰巧站这儿了。”
黎嘉叶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一刻也不想分开。
她看着他圆圆的后脑勺,故意用脸颊去蹭,柔软的触感贴着他的脸。
黎嘉叶知道林薇想要什么,但是她也知道,林薇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了。
她到底是幸福的,还是不幸的,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明白。
两个人像连体婴儿似的依偎着下楼。
黎嘉叶玩闹着咬了下他的耳垂:“偷听到多少东西了?”
苏衍阳假模假样地思考了一下,他扭头看着黎嘉叶,语气认真:“我摘到了十六岁时我最想要摘的那簇花,我必定是幸福的。”
就这么几个字,行腔咬字之间都被他念出了抑扬顿挫的诗朗诵之感。
他是她十六岁时最想攀得的那簇花。
而他,何其有幸,能够成为她多年来的念念不忘。
·
北江的冬天,比西淮寒冷得多。冬日冷风阵阵,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卷过江面。刚过完年,返乡的人们渐次回来,但跨海大桥上的车辆来往还是稀少。
与此不同的是北江文化中心此时正是别样的热闹。
二月底,盛世文学集团的2019年度网络作家风云盛会盛大开幕。
盛世文学集团作为国内最大的文化产业集团,旗下囊括各类业界品牌。这场盛会来人之多更是可以想象,不仅是知名作家,更有网文新锐和娱乐圈大热明星。
台上各项颁奖典礼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热闹喧哗的北江文化中心内场打上了十足的暖气。
黎嘉叶今天有想过穿裙子,但是最后还是穿了件白色卫衣和灰色束脚裤。
她换衣服的时候,苏衍阳正坐在地上,捣鼓他的镜头。大概是黎嘉叶衣服换了太多套,衣柜拉开又关上,终于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回头瞟了一眼,稀奇地看着她灰色百褶裙下的双腿:“哎哎哎,黎小姐,大冬天光腿出去啊?牛逼。”
话音刚落,他又说:“换一件,不然会冷。”
黎嘉叶走到他面前,努力揪起那一层肉色的布料:“这是光腿神器啦,你知道什么是光腿神器吗你,没见识。”
苏衍阳抬头平静地看着她。
最后,黎嘉叶还是换上了裤子。
黎嘉叶坐在台下,听盛世当家花旦主持人在台上颁布各类奖项。
苏衍阳:什么时候到你?
黎嘉叶百无聊赖地托着腮,一边和身边的女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边回苏衍阳的消息。
苏衍阳开车送黎嘉叶来的,她以为是苏衍阳等得不耐烦了。
黎嘉叶:我也不知道。
“盛世文学集团2018年度最具潜力新人作者奖得主是——”主持人故作神秘地停顿,与此同时,领奖台两侧的大屏幕上投射出黎嘉叶的脸,“恭喜疏喃!”
疏喃是黎嘉叶的笔名。
主持人的话通过话筒清晰地回响在偌大的文化中心内:“疏喃,文笔细腻,擅长构建文字画面感。2018年,以一本《空白》,占据盛世文学网各大榜单榜首,同年签约影视版权、广播剧版权。”
黎嘉叶走到两位主持人身边,接过奖杯,颔首微笑。
“疏喃,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你写《空白》的灵感来源吗?”主持人问。
黎嘉叶点点头,正要说话,一晃眼,却看见台下一个熟悉的身影。
全场最亮的那一簇灯光正照在黎嘉叶的头顶,她却清楚地看见了人群里的苏衍阳。
即使涌入人海,他也从未被湮没,依然是那其中最夺目绚烂的一道光景。
黎嘉叶有片刻怔愣。
怪不得回北江的时候特地带了这么重的相机和镜头来,原来就是为了这出。
他今天照例穿了件黑色卫衣,站在台下一隅。注意到她看过来的目光,苏衍阳知道她看到了自己,他放下相机,两指并拢,在眉间比了比。
他扬着下巴,眉间是恣意的少年期,浑身上下透着一如当初的心高气傲。
黎嘉叶忽而想起,多少次见面,都是这样的。
军训时,自己误入了他的镜头,他笑着说抱歉。
文艺汇演时,他站在人声沸腾处,为自己拍照。
现在,他依然站在台下,唇角蔓延着最柔和缱绻的笑意,目光不移自己片刻。
她突然意识到在这场深久漫长的少女岁月中,她不曾经历许多暗恋苦楚。他在自己表明心意之前早就对她暗藏心动。
是天意,也是缘分。
即使没有多年前那场令她惊艳的初见,即使他们的故事从大学校园提笔,他们依然会默契地对彼此心动,然后毫不犹豫地跌入热恋深渊。
黎嘉叶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她仅仅只是缺少一份勇气,缺少那次初见时便敢伸手摘花的勇气。
“疏喃?”支持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台下拍照的少年。
她突然福至心灵,调侃地笑着:“看来这就是灵感来源了。”
黎嘉叶抿着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哎呀,我还有好多流程呢。”主持人惋惜地说。
台下传来一阵哄笑声,还有人鼓掌。人群中有一瞬间的躁动,还有不少人探头向前看,大家似乎都想看看这传说中的小说原型。
“那我们速战速决。”
黎嘉叶脸上不期然染上了一抹红晕。
“疏喃,能跟我们说说那个‘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黎嘉叶看着苏衍阳,隔着远远的距离,她与他对视着,像是在回答主持人的问题,又想是娓娓道来自己苦藏多年的暗恋。
“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是我喜欢了很多年的人。我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我也以为我不会和他在一起。所以我给笔下的人物铸造了一个可望而不可得的美梦,但是太阳西沉,照旧东升,流星划过天际,你怎么知道下次不会再重逢呢?我所有的企盼,都在他望向我的那一刻,得到回音。”
“爱情可以是电光朝露的猛烈撞击,也可以是日久年深恣意蔓延出来的。何其有幸,我两个都有。”
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如潮水般席卷全场。
黎嘉叶在一片掌声中弯身鞠躬,而后快步往台下走,毫不意外地跌入心爱的人的怀抱。
黎嘉叶没有回位子上,她就坐在苏衍阳旁边的空位上。
“我刚刚说的好吗?”她的声音难得带上了软糯,撒娇味太重。
苏衍阳点点头。
“有多好?”黎嘉叶问,“请说出三千字的正面评价。”
苏衍阳没想到她在这儿等着他。
“哇,黎嘉叶,你这太为难我了吧。”
十二点,随着最后一个奖项落幕,人群依次散去。
黎嘉叶和苏衍阳随着人潮,一起走到外面,两人并肩站在门口。
“现在停车场肯定很堵,我们等一会儿吧。”黎嘉叶说。
“好。”
已是二月底,正值北江最寒冷的时候,天空中倏忽飘起了大雪,纷纷扬扬往下落着。
白雪落在黎嘉叶的发间,又慢慢融化开,连带着她的发丝沾了点湿意。
西淮地处南方,不常下雪。
黎嘉叶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显然有些兴奋,她搓了搓手,脸红通通的,哈着气:“苏衍阳,下雪啦!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雪呢。”
苏衍阳敛眉看着她,眼底尽是化不开的温柔:“以后每年都能看到。”
黎嘉叶:“看雪不重要,和谁看才比较重要。”
苏衍阳心领神会,他却不明说,反而俯下身子,认真地询问:“哦,那我们阿黎觉得,跟谁看比较重要啊?”
才一会儿工夫,道路两旁的树木就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衣,随着寒风吹拂,枝丫颤动,抖落了一地的白雪。
幽黄的路灯如一串串小灯笼,不断向外延伸,延至漫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道路。
暮色四合,天空墨黑。
黎嘉叶佯装思考着,而后踮起脚尖在他唇上留下一个吻:“应该是和年少时最喜欢的人吧。”
“哦,那你最喜欢谁?”
“忘了。”
“忘了?”苏衍阳捏着她的脸,语气带威胁,“黎嘉叶,要不要再好好想想?”
她狡黠地笑着,眼波流动:“我最喜欢苏衍阳啦!”
从前最喜欢苏衍阳,现在最喜欢苏衍阳,以后也最喜欢苏衍阳。
少女声音甜如浸蜜,寒风裹挟这声音,肆意盘旋在无人的街道里,很久很久。
·
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心中名为喜欢的情绪就此定稿。
从此,你的名字。
成为我对喜欢的全部注解。
正文完
<div align="center">
,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