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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打流女主[全息] 唤云 34846 字 10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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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Chapter131

李文溪:“……”

说真的,好漂亮。她一边缓慢地爬起来,脑子里还一直在想着那一瞬间的场景。

真的漂亮。真的喜欢。

二十几年了没有这么喜欢过。

那是什么东西?赵黄鸡长了双翅膀——那是他被双生教改造的产物?嘶,谁干的,真有审美啊,弄这么漂亮。

怪不得赵黄牛生气,差别这么大,换我我也生气。

啊,人漂亮,翅膀也漂亮。当然对李文溪来说,前者的吸引力远不如后者。她就喜欢那种很大的、美丽的、强横又恢宏的造物。

她这时候的脑子还晕着,所以说游戏太真实了也不好,头痛大可不必做得这么细节。

李文溪仰头看了眼头顶的天空,晕头转向,眼前又一直在闪回着那一瞬间的画面:遮天蔽日的金色羽翼,每一根羽毛都精致得像是最精妙的工艺用黄金细细地雕琢而成,又是那样的极富着力量,振动间卷起狂风,划破风雪、划破云层……太美、太美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来,她小时候曾做过一个梦。以为早都已经忘了,但这一刻又确实有点印象。

在那间有些窄小的卧室里,她曾梦见过一只金色的大鸟,她乘着它,看它无边无际的羽翼载着她飞离城市,超过太阳,穿破到无垠无际的远空上去。

多美啊。

在这一瞬间,她仿佛又触碰到了曾经梦里的那一刻的感受。

原地走动了两步,红蓝药都各磕了一瓶,李文溪终于感觉神智被从那种有点混沌想吐的境地里拉扯了出来。

她先反手摸了一下后背,行,弓还在,没有混乱中被甩出去。箭袋也在,就是里头的箭已经甩没了,但问题不大。

一边从背包里取了一组新箭补进去,李文溪一边思考着目前的情况。

她左右看了看,从周围林木的颜色和长势来看,这地方应该是山腰往上一点。

赵黄鸡把她扔下来干什么?

现在想到赵黄鸡,李文溪的心情都是很柔和的。以前真是误会你了,黄鸡,态度不好,是我的问题。唉,你要是早露这一手,啊不,这一翅,我当初一定不捅你那一刀。

李文溪一边想,一边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直到走了两步,一扭头,看到旁边地上瘫着的那一大个死活不明的黑色大马。

哦,我把我的马忘了。

主要刚有了新欢,这个旧爱差得有点远,一下子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

不过抢救还是要抢救一下的,她毕竟自认是那么个长情的人。

李文溪走过去,绕过它瘫在地上的四条腿腿和折断的双翼,走到它的大脑袋边,蹲下身。

伸手探了探,还行,呼吸有点微弱,但活着。

按照体型,李文溪掰开马嘴接连给它喂了好几颗血药。然后松开手,退开几步,一脸嫌弃地弯腰在旁边的草叶上蹭掉口水。

臭死了,呸。

地上,火鳞龙尾马残破的躯体在血药的作用下迅速地恢复着。

李文溪看了两秒,看它四条腿折了三条,翅膀也是翻扭的,觉得它可能需要一点人工正骨,不然回头很可能要长歪。

于是上去非常利落地咔咔掰了几手,那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躺在地上仿佛无知无觉的小火浑身一震,马肚子猛地抽搐了几下。

李文溪:“醒了?醒了起来走两步。”

她不知道赵黄鸡还在不在里头,但多半是不在了。放了大招嘛,总得歇会儿不是。

但没想到的是,最开始睁开的的确是一双金红的眼睛——小火醒了整头马都蒙了,一张嘴就“嗷嗷”地叫,好像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然而就在片刻后,李文溪看见它的动作突兀地停住,那双眼睛里先是失去了神采,接着,便像是熔化一样,金色驱赶着那些暗沉的红丝,逐渐填满整个瞳孔。然后那眼神就又凝聚了。

李文溪这是头一次看见现场的“换位”,忙迅速地蹲下身去,眼睛一眨不眨,颇有兴趣地凑近盯着看。

“赵黄鸡”出现的第一秒,张嘴就口吐人言:“快走!别在这停留!”

就只留了这么一句话,那马儿眼里的金色就瞬间消失了。眨两下,就又换回了小火。

小火对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只知道自己很痛,原地愣了一下,立马又开始嗷嗷叫。

李文溪已经站起来,踢了踢它的腿:“快起来,走了。”

赵黄鸡先是开大把她运下来,又特意闪现回来催她走,这么急,至少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小火嗷嗷叫两声,还想在那儿撒个娇,屁股上立马又挨了一脚,只得委委屈屈地爬了起来。

李文溪回头望向山顶的方向,那里显然还在下着暴雪,白茫茫的气流萦绕不散。灰白的巨大漩涡漏斗一般从天上倒灌下来,将整片山顶区域笼罩在内。

电光火石之间,她的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了一个词:“雪流暴动”。

这,是不是就是布告里提到的那个含义不明的“雪流暴动”?

李文溪盯着看了两秒的功夫,发现了一个事实:它正在扩大。

虽然肉眼看着很远,但李文溪是玩弓的,对距离的把控上心里自有一把尺——那漩涡的范围绝对扩大了!

而且是暴涨式的,一秒涨几十米的那种扩张。

她扭头一脚踏上小火腿上的骨刺,翻身骑坐上去,用力一拍马脖子:“快走!”

坏就坏在,李文溪骑上来了才注意到,小火身上原本系着的那根银色的绳索不知道何时不见了,她摸了好几下才在它的下巴下方摸到一小段残留的绳体,断口处呈现卷曲的黑痕,像是烧灼的痕迹。

“……”

无缰绳快马跑山路,还有比这更糟的吗?有,就是这马浑身上下都是光滑无比的黑色鳞片,连毛都不长一根。

李文溪在猝不及防差点被甩飞出去后,有那么两秒在考虑要不要人工物理制造一个抓握点——意思是在这马背上插支箭或者一把剑之类的,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倒不是什么不忍、怜惜之类的,主要这还是匹未成年马,又刚受了伤,情绪不那么稳定,等会儿闹起来反倒麻烦。

她一边扣着鳞片的边角,努力靠腿部力量把自己夹夹稳,反手把身上的斗篷摘下来,拧几圈往前一甩,勒在马脖子上,自己抓住两端,勉强也算固定住了。

李文溪这时才终于有空回头看向山顶方向。坏消息,那片“雪流”的扩张速度明显又变快了,山腰以上小半截的高度都已经被茫茫的白色所覆盖。

她回头,正撒着蹄子跑的小火也回头看了眼,望见山上的情形,金红的大眼睛里浮现出疑惑又惊恐的神情。这回不用她催,自个儿也知道拼命地狂奔起来。

爬上来时,李文溪用了好几个小时。下山,尽管小火时不时拍着翅膀扑腾几下,但十来分钟的时间里也肯定是下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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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知道是不是受过伤的缘故,小火的翅膀挥动起来感觉总有些迟滞,歪歪扭扭的,好几次落地险些一头撞在树上。

李文溪一直扭着头关注着背后的情况。白色的洪流就像汹涌的潮水,又像喷发的火山,携卷着浓厚的烟尘一样的白雾滚滚而下。所过之处,树木、泥土,全都被淹没在皑皑的雪白之下。

山体在震动着。

一人一马都玩命的在跑,小火粗重的呼吸跟小电钻似的,“突突突”听得人心焦。

好在李文溪是从山腰左右的位置开跑的,距离拉得还算开,一路连滚带飞,总算在那些雪色洪流追上之前跑出了这片冻原山脉。

雪流在接近山下时,不知什么缘故,走势明显变得缓慢了起来。但李文溪觉得并不安全,一直催着小火又爬上了旁边的一座矮山的坡顶上,才感觉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停了下来。

她翻身下马,站到一块裸露的岩石顶上,举目远眺着底下冻原山脚的情形。

只见弥漫的烟雾间,白色的雪层流沙般倾泻而下,像是一场巨大而静默的雪崩,只有脚底传来的山石震动在无声地诉说着那股蛮横而恐怖的力量。

但很神奇的,不知什么缘故,那些雪流涌到山脚处就停止了。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拦在了那里,末端的雪沫渐渐积蓄,堆在那里,竟呈现出了一种奇异的悬浮状态。

李文溪:“……”

她略做思考,掏留影石。拍几张!

那画面有点像是一颗小时候会玩的水晶球,球里放着一座“雪山”,那些雪飘飘扬扬地涌下来,却被透明的球体所阻,原地回流或顺着球壁缓缓地上爬,漂亮得有几分梦幻。

雪沫越积越多,看似速度不快,但那些“回流”的部分却实实在在地在几分钟内爬到了小半山腰的高度。从李文溪这儿看过去,已经看不清里头山体具体的情况。

旁边小火一停下来就累得躺倒在地,四脚歪斜,吐着舌头在那儿直喘气,到现在也还没爬起来。

天色也有点晚了,李文溪本想回城去,但看它这副样子,考虑了一下,又觉得在这儿停会儿也不是不行。

看风景嘛。

留影石还没关,李文溪也有点累,盘腿在石头上坐下来,掏出个饼来吃。边吃边想,想赵黄鸡。

你说那翅膀长成这样,本体得长啥样呢?鸟吗?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肯定有本体的吧,赵青蛇都有啊。

给我看看呗。

下次见面,得聊聊。大家都是朋友,看一眼不过分吧。

正想着,耳边突然“轰”的一声巨响。

那一声简直是开天辟地一样的动静,李文溪只觉得耳朵嗡的一下,什么也听不见了,脑子里只余一片持续的刺耳震鸣声。

第132章Chapter132???

李文溪抬手捂了一下耳朵,摸到一手的血。

这算物理损伤还是精神损伤……她摇摇晃晃地从石头上跳了下来,打开面板,一边扭头看向声音的来处。

发生了两件事。

一,她的面板上出现了一个“耳聋”debuff。难怪呢,感觉世界都安静了。

二,“水晶球”,爆了。

李文溪一时也说不清这两件事哪个更糟吧,反正都挺糟的。

她回头喊了一声小火,见黑色的大马惊慌失措地原地没有反应,就知道,行,聋了的不止她一个。

大地轰隆着震颤,远处飞鸟成群地冲出林间,向着天际逃散。

李文溪曾在视频里看见过海啸席卷陆地时的场景。几十米高的巨浪轰然扑下,白色的波涛蓝色的水翻涌着越过港口,一切的船帆、堤岸、马路,乃至近岸的高楼房屋全都在那无可抵挡的力量下化为碎末,被涛涛的海浪荡平、卷走。

而此时此刻的场景,何其类似,只不过将海水换做了雪沫。

架在石头上方的留影石在被气浪震碎的前一刻,忠实地记录下了在那层不知由来的无形的“屏障”破碎的瞬间:那里头堆里起的何止百米高的雪沫顿时滚滚倾倒而下,刹那就将方圆几公里的森林与绿地尽数吞没。葱茏碧绿的山林里,白色的洪流像是一片从天而降的怒海,奔腾着冲向四面八方,将一切的土壤、树木、河流都化作白茫茫的霜色。

李文溪连滚带爬地翻坐上小火的背脊,催着它想要赶紧尽快从这附近离开。

难怪西塞纳维城的政务厅要预警这玩意儿,是真离谱啊。

小火确实也玩了命地在跑了,一人一马三两下就一同滚下了这片山坡。可前面的路却就不那么好走了。

先是一片宽阔的平地,然后接着是两片屏障似的矮山。李文溪来的时候走的是两山中间的谷地,但现在显然原路是走不了一点,只能从两山之中择一爬上再翻过去。

小火惊慌失措,好几次都差点一脚踏进沟里去。

李文溪的听力还没有恢复,她知道小火这时候很可能也听不见,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她现在手里头还没马绳,只能靠一截斗篷勒着它的脖子勉强地控一控方向,人和马都跑得相当艰难。

李文溪时不时回头看几眼,眼看着那白色的雪涛紧追在后面,距离越拉越近,却也没什么办法。

终于,漫长的奔袭后,终于成功跑过了那段平坦的谷地,来到了来时的两座矮山脚下。

这时她和小火和后面席卷的白色洪流只剩下两三米的距离,但李文溪也算松了口气,上坡了,不管是水还是雪,流速总归都会变慢。

往好处想,说不定等从这爬上去,这两座山已经能把“雪流”挡在后面了呢。

想象很美好,但现实——

稍稍回了个头没注意,再转过来就发现□□的蠢马慌不择路,一脚踏上一片浮土坡,脚下打滑摔了个趔趄的李文溪心情是平静的。

可能这一路已经急够了,现在反而不急了,反正急也没用。

想点好的,被雪沾一下又死不了,这里是上坡,雪流的力量没有那么强,只要不被埋下边,兴许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呢。

小火一脚踩滑,自个儿也慌得不行,唰地张开翅膀,扇动着保持平衡想要扭头再飞回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黑色的马蹄踏过裸露的赤红泥土,莹白的雪流悄无声息地弥漫而上。

就在那雪色与黑色相触的一瞬间,小火的一切动作就突兀地停止了。

它伸展的翅膀、张开的嘴、扭转的长尾、扬起的四蹄,以及惊慌的眼神,全都停在了那里。就像突然之间化作了一尊凝固的雕像,仅以它一条沾地的后腿为支点,极不科学地悬停在了原地。

马背上的李文溪:???

她看见雪白的霜花顺着身下黑色的鳞片蔓延而上,极短的反应时间里,李文溪猛地夹拢双腿从马背上跳起来,想要以此为踏点,尝试朝前飞跃一段,再借着这力道往山坡上冲去。

想法是好的,思路也无疑非常的正确。

就只是,还是慢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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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和两三秒前的小火一样,她穿着黑色皮靴的后脚跟与那层淡淡的霜花相触了。

“……”

“………”

李文溪的整个人陷入了混乱。她不太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她的思维有点聚不起来,混混沌沌,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却始终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思考反应。

“……”

痛,疼痛。

我身上,是有什么在燃烧吗?

那感觉分明隔着一层,却让她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咬噬着她的骨头一样让她难受得头皮都感到麻痒。

我是谁?

——妈的,好想一拳把面前的东西全都打爆。

李文溪感到不舒服,感到痛苦,于是她觉得愤怒,这种怒气成功使她聚起了一点神智。她想要睁开眼,手指微微颤动,想要去摸到点什么东西,刀、匕首、剑,随便什么……最好是一把弓。

恍惚间,耳边忽然听见了一个声音,低沉的、絮絮地再说着些什么。

“……溪……溪?”

男的,一个男人。

——呃,什么是男人来着?

李文溪耳朵动了动,努力地想要听清他在说什么。

“溪”。

她觉得这个模糊的字眼让她觉得熟悉。

那声音说:“睁开眼了。”

李文溪一个激灵,她感觉到什么东西轻轻地点在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她的脸现在应该非常的烫,像燃烧一样的烫,所以这一点冰凉如此的明显,激得她混沌的神智都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她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是模糊的色块,白的、金的,线条颠倒交织,晃得人头晕。

李文溪没看两眼就觉得头痛加剧,不得不又把眼皮用力地合拢。

可没用,那些金色和白色还是停留在她的眼球上,无法去除,无法控制。

“嘶……”李文溪忍耐地抽气。

“很痛吗?”那道声音在她耳边道。

妈的。

李文溪烦躁又难受,费尽全力也要张嘴骂一句:“别……说屁话,滚。”

声音朦朦胧胧地传进她自己的耳朵里,听着像砂纸一样沙哑。

她接着听见那人在笑,好像被骂得还挺开心似的,冰凉的手指又伸了过来,细细地抚她的侧脸。

李文溪觉得这凉嗖嗖的温度让她感到舒服,眉头依然紧蹙着,但没再骂了。

那手指先是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滑到她的太阳穴处,动作轻柔地揉捏着,有什么轻飘飘的东西拂过了侧颈和肩头,李文溪感觉自己好像仰面躺到了一处有点软和的地方,后脑垫高,胸口那种想吐的恶心感也随之缓解了。

她的思维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

那手指继续揉着,一边轻悠悠地哼着首什么曲子,嗡嗡绕绕,低滑轻缓。李文溪最开始嫌吵,但她嗓子不得劲,懒得开口说话,忍着忍着,倒也习惯了。

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者只是一小会儿,李文溪动了一下,她“醒了”。

……我这是?

草,不会打游戏打进ICU了吧。

她刚想睁眼,就感觉脸上一直轻柔地给她揉着太阳穴的手指微微一动,点在她的眼皮上。

“别动。”那人说。

李文溪这会儿脑子勉强能用了,而且这声音还是挺有辨识度的,她倒也没多挣扎,静了两秒,问道:“赵黄鸡?”

那人没答话,拿指腹在她眼皮上轻轻地划着。

动作确实是很轻,不比捻取一片羽毛要用力多少。但李文溪这人天生不太喜欢这种亲密,她老会觉得是不是这手会下一秒就要扣她眼珠子,忍不住抬起胳膊,挥了一下,想把那双手打开。

“别动。”赵黄鸡的动作停了下来,一只手抓住了她抬起的手腕,摩挲了两下,又给放了回去。

然后不等李文溪再说什么,他叹了口气,拿手背贴了贴她的脸侧,依旧是那种微凉的温度,令李文溪一直感受着的那股灼烧似的疼痛似乎都降下去了一点。

“你的眼睛,现在最好不要睁开。”赵黄鸡的声音说道,语气缓缓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你的眼眶里现在装着的并不是你自己的眼睛,是……赵黄鸭的。你用她的眼睛看东西,头会痛的。”

李文溪就顿住了。

度过了最初的混乱,她这会儿已经感觉出来了,她脑袋底下枕着的,好像是一双人腿。

这腿是谁的,倒也不太用说了。

她于是衡量了一下她现在的姿势,陷入了沉默。

“赵黄鸭的眼睛”,什么意思。

当然,她身上涉及到赵黄鸭的眼睛的东西,就只有那件“武器”。

——莫里索希,“神迹”。

——从赵黄鸡那儿顺来的,嗯,他们家“祖辈传承的东西”。

现在当着当事人的面,是装傻还是装傻呢?

李文溪闭上了嘴,一声不吭,平静地躺着,仿佛睡着了。

“嘶!”

脸颊上传来的刺痛令她猛地睁开眼,入眼顿时又是满目的金白色块,头痛像针扎一样袭来。

“……”李文溪急喘一口气,无力地仰着头,说不出话来。

“都说了让你不要睁眼,怎么总是不听。”赵黄鸡带着点无奈的声音传来,手指又开始替她揉起了脑门。

李文溪缓了好半天,终于把那阵狂痛给缓过去了。

她这会儿已经没什么力气骂人,抬起手,摸向了自己的脸。

我的脸不对劲。

刚才脸上的刺痛感,李文溪最开始以为是赵黄鸡干的,但现在回想,又能肯定并不是。

她将手缓缓地、试探性地贴上脸颊,然后摸到了一手凹凸不平的硬物。?

什么东西。

——好烫!

李文溪猛地抽回手,搓了两下,我脸上是什么东西?!

“我的脸……”

赵黄鸡就光在那儿叹气。

如果把人脑按电脑来算,那李文溪的CPU从她醒来起就一直是烧的。就算是现在,也只能进行一些浅层的思考。

她躺那儿费力地想了几秒,问道:“我眼睛什么时候能好?”

“很快。”赵黄鸡的声音缓缓地回答道:“应该不会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开文以来,虽然一直挺扑的,但是确实也得到了一些小可爱的喜爱,我知道这种剧情流长文追更起来是挺烦的,也非常的感谢你们。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文好像也吸引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我再强调也是最后强调一次:

不爱看可以不看,但别在底下放什么屁讲作者没有女性意识,作者辱女之类的神经话哈。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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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属于人身攻击,一律按NT处理。

第133章Chapter133

“赵黄鸡?”李文溪说。

“嗯?”

“等会儿你能不能再给我看看你的翅膀?”

她脑子一直一阵一阵的痛,注意力很涣散,想到什么说什么。

额角轻轻揉捏的手指顿了顿,接着,李文溪听见赵黄鸡笑了。

她以前倒是听见过这人冷笑、嘲讽的笑、讥笑,都很短促。但像这样低沉而柔和,不含什么恶意,甚至显得有些温柔的笑声,好像从没有过。

听起来感觉心情不错啊,有门?

看了翅膀,那顺便看看全身不过分吧?

李文溪说:“那你同意了?”

“好啊。”赵黄鸡笑盈盈地答应,但不等李文溪高兴,又说道:“但可惜,我可能等不到那时候了。”

李文溪:?

“你又要走了?”她问道。

“我这回能过来,还是借着这次雪流暴动。”赵黄鸡说,悠悠地叹气,指尖继续不紧不慢地替她揉捏着:“这冻原山啊,我是想你来,又不想你来……你来呢,我就能过来见见你。可你呢,又免不了要变成这幅副样子。”

变成这样?变成哪样?

李文溪脑子里嗡嗡地作响,这让她觉得烦躁:“我变成什么样了?你不是说很快能好吗?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能说的我当然会告诉你,急什么。”赵黄鸡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在这片冻原山顶,有一处墓园,藏得比较隐秘,一般人进不去。那是我们家的祖坟地。”

“*?#……”赵黄鸡说了一句短而十分拗口的音节。

李文溪:“啥?”

“这是我们家族的名字。”赵黄鸡笑着说道,“你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吗?用你们的语言来说,‘屠龙者’。‘杀死龙的人’,就是这个姓氏的意思。”

“……”李文溪费力地思索了片刻,刚想说一句你不是姓赵吗,但很快又想起来了神迹大陆里关于NPC语言系统和翻译系统的设定。

啊,行,合理。

——但是为什么会翻译出来一个赵姓啊?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龙。神迹大陆里有龙吗??我怎么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她东想西想的,一时没出声,就听着赵黄鸡继续往下说:“那你又知道,‘雪流暴动’,它究竟是什么吗?雪流暴动,在很久之前,它也曾有着另一个名称。在我们家族的记载里,它被称作‘龙的怨恨’。”

“这片大陆上所有被我们杀死的龙族,包括数千年前的最后一条龙,全都埋葬在这片雪原山之下。在那时候,雪流暴动远不像现在这样的温和。”赵黄鸡的声音轻缓而平淡,低低地像是在给她讲述着一个睡前的小故事,“数千年前,龙的力量还未曾衰退,这里曾经没有植物、没有活物,方圆数千里都是茫茫的冰原,被人们称为‘冻原域’。每当‘龙怨’的季节,冻原的边缘就会暴涨数十里。只有我们家的人,世代在这片冻土上生活,也世代都埋葬在这里。现在的西塞纳维城,曾经只是我们家族的居所之地,当然,那时也远没有现在这样庞大。”

“当龙不复存在后,‘屠龙者’们自然也随之消亡。数千年后,随着龙的力量在时光中逐渐消散,冻原褪去,树木生长,曾经的冻原域上,后来渐渐建起了一座新的城池。”

“西塞纳维,意为‘新生之城’。”

说到这儿,赵黄鸡停了片刻,话头忽然一转,说道:“你身上的那件东西……”!

李文溪原本听着他轻缓的讲述,又被动作温柔地按着太阳穴,身上的痛意缓解,疲惫涌上来,感觉都有点犯困了。这下一激灵,醒了。

赵黄鸡像是感觉到了她忽然一下紧绷起来的肌肉,忍俊不禁,哈哈地笑了起来。

李文溪觉得脖子上痒痒晃晃的,那触感感觉像是他垂下来的头发。

“你紧张什么,”赵黄鸡微微俯下身,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拿了,但我又不会问你要回来。”

李文溪松了一口气,但嘴上肯定是坚决不会认的:“什么我拿了?听不懂。”

赵黄鸡见了反倒笑得更开心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行,你没拿。那你要听我给你讲讲吗?”

李文溪说:“你说呗,我听听。”

“那件东西是我的先祖,我们家族的最后一位‘屠龙者’所制作出来的,一个半成品。他将它称之为,‘猎人的武器’。我读到过他在手札之中写下的内容:‘龙有这世界上最坚硬的皮肤和鳞甲,我希望这把武器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能够将它穿透;龙生来吞吐黑雾,能够遮蔽行踪,我希望这把武器能穿破迷障,不受迷惑;龙的双眼自高空上投下,远望千里,我希望这把武器能够使混淆它的目光,使它难辨方向。到那时,这把武器将会成为真正的[屠龙者],为家族所世代传衍。’”

“那位先祖在制造出这件武器后,被族人发现死亡在他的锻造室里,原因不明。”赵黄鸡说道,“我早年曾经翻阅过他生前留下的记录,我认为,他应当是死于想要完成这件武器。你已经听过一部分我们家族的秘辛,是吗?关于神迹之子的部分。我这位先祖,他的能力在记录里被称之为‘融合之手’。就我的猜测而言,他很可能通过某种方法将这种融合的力量赋予给了这件武器。所以……”

他意味不明地沉默了片刻,指腹轻轻地抚着李文溪的脸:“所以,当这件半成品的武器发觉它曾经设定的条件将被满足时,它就会自发地进行‘自我完成’。记得吗?迷惑人心之骨,堪破虚妄之眼,永生……不死之血。就在千百年后的那一天,它们刚好符合了。”

“……”

李文溪轻缓地呼吸着。

一阵无言的安静,赵黄鸡轻声地开口:“我曾经得到它的时候,也许是没有缘分,它在我手里一直沉寂着。而且少年时,我曾一度认为它是危险的,一直将它藏在我这里,谁也没有告诉。”

“它也的确十分危险。”赵黄鸡将手下挪,摸上李文溪的脸颊,指尖落处顿时引起一阵灼烧般的刺痛。李文溪呼吸紧了紧,将那声急促的抽气压在喉咙里。

她听见赵黄鸡说道:“它虽然已经完成了,但平时在你手里的,其实还并不是它完全被激活后的样子。‘屠龙者’,你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完全活过来吗?你猜到了,对吗?”

“猎人为猎物而生,武器,为杀敌而存在。”

“龙。”

“当它嗅到了龙的气息时,它就将会真正的‘活过来’。”

“而另一方面,这些自龙族恨意而成的‘雪流’也会同时在它的身上感知到‘屠龙者’的气息,很可能会产生某种不可预知的爆发反应。”

赵黄鸡轻叹:“我想要将你送出冻原山,因为在我的猜测里,我已经猜到当雪流暴动发生,屠龙者将会发生最终的激活。而你作为它的持有者,也将随之发生一些不可逆转的改变。这件武器它有着某种奇特的意识,它会侵入你,你的眼睛将变成它的眼睛,你的骨血将混入它的骨血;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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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怨恨也会伤害你,使你痛苦……我想避免的。然而最后,还是成了这样的局面。”

李文溪:“……”

谢邀,CPU持续燃烧中。

所以我现在到底成啥样了?我死了吗?我掉级了吗?

她再一次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我的眼睛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急,让我看看。

“很快,很快,别急。”赵黄鸡的手再一次安抚地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我马上得走了,你要记得我最后说的这些话。”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来自不同的时间。”他说,“我能够告诉你的是,‘我’的身上会有三个不同的‘我’。一个是‘我’,一个是萨尔德斯镇的那个‘我’,那是真正年少的我。还有阁楼里你见过的那个,他是另一个不同的时间的‘我’。”

“你到底是什么?”李文溪问道,直截了当:“你又想要我做什么?”

“我是……”赵黄鸡的叹气里夹杂着无奈,“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不能。我也并不是想要你做什么,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说着,他忽然又笑了笑,语气变得轻快:“说来还得要谢谢你,溪。如果不是你使得时间线出现混乱,我本来并不能够知道这里发生的这些事,更不能偷偷地跑过来。但时间一乱,还是涉及到我本身的时间线,就被我察觉到了。我和那个阁楼的我,都是外来者,我试了两次,第二次就成功取代了他。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会儿。我那时候故意贴在你身上,趁机留下我的坐标,从而又用这个坐标定位到了你的马。再借由它的血脉作用,将一点意识附了过来。蛰伏着,直到趁着今天雪流暴动产生的紊乱,再加上这里是我的祖地,才能够和你见上一面。”

他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得意,仿佛在跟她炫耀着自己的聪明手段。

李文溪随着他的叙述,回想那天阁楼上的情形,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脑子里忽然的又是一阵剧烈的头痛。

“好了,好了,”耳边赵黄鸡的声音说道,“别想,放空,缓一会儿吧。我要走了。”

李文溪艰难地喘了口气,说道:“你还会再过来吗?”

“会的。”赵黄鸡说道,“等我找到下一个机会。你如果想要见我,你可以试着去找一找阁楼上的那个我。不过要当心,他的脾气,可不像我这样的好。”

最后一句带着笑意的声音散去,李文溪先是感觉到脸上的触碰消失了,紧接着脑后一空,脑袋“咚”地砸在了地上。

“……嘶。我*。”

她眼冒金星地躺了两秒,受不了了,登出!

现实里,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的李文溪抓着头盔环视四周,喘了两口粗气,反手一摸,一头一颈的汗。

她拥着被子,有些呆愣地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

直到这一刻脱离了游戏,李文溪感觉她的头脑才终于真正的清醒了。

回想起刚才游戏里的经历,感觉记忆莫名地有些模糊。

仿佛梦游,又或者喝醉了那样,那时候的她无法思考。而现在,就像一下子把头从水里给拔了出来,什么声音和想法都变得终于清晰明了。

有些东西她一直懒得去想,复杂的,麻烦的,通通不想去想。李文溪这人一向信奉今日得过是今日,车到山前自有路,明天的事太阳升起来之前绝不去想。要是临头了没路,那大不了就往那墙上一撞。

但……当线头自个儿都递到眼前了,又该怎么做呢。

李文溪长出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想下去洗个澡。但忘了她目前是个小残废,当场摔了个屁股墩。

第134章Chapter134

不管怎么想,该上线还是得上线的。

李文溪匆匆冲了个澡,趁着烘头发的间隙给自己点了杯奶茶,扭头就戴上头盔重新上了线。

主要耽搁久了怕上线一看,我角色死了。

然而上了线,还没睁开眼,李文溪就已经很想骂人。

太难受了。她人躺在雪地里,冷啊,躺的时间有点久了,已经冻得骨头缝里都在发疼;可她的身体内部又像是在发着热,那种灼痛的感觉在身体里乱窜,烧得人头昏脑涨。

冷热在同一具身体里剧烈交锋,李文溪自己都很难形容那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她只知道她痛,难受,很他妈的想下线。

李文溪感到自己的四肢在难以抑制地抽动,她咬了咬牙,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先是一堆像之前一样杂乱的色块,针刺一样的亮光从色块里穿透过来。但很快,这堆色块像是阳光下的雾气一样褪去了,她视野变得逐渐清晰。

她的眼睛好了。

李文溪吁了口气,眯起双眼,仰起头四下环顾。

茫茫的雪原,放晴的天光下白得刺目,让她本来就还十分脆弱的眼球又是一阵的难受。

真他妈的烦人。

李文溪第一反应是想磕两颗血药,然后刚一抬手,张嘴就哇地吐出了一口血。

那血扑在地上,“刺啦”几声,李文溪低头一看,就见那鲜红的液体不知道什么缘故居然像火一样,触碰到的瞬间就让那块雪地剧烈地融化起来。?

行,看来不光是感觉上,我体内是真的在烧,血都给我烧沸腾了。

李文溪吞了药,感觉勉强好点了,她开始想要离开这片雪地。

外冷内热,热先没什么办法,我先解决冷总行吧。

李文溪用手遮在额头上,左右望了望,没找到小火的身影,于是只能徒步朝着前方隐约的那片绿色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李文溪的神智有点模糊,只记得隔一会儿就吃一颗血药,然后不断地朝前走。

等到踏上第一片绿色的草叶,李文溪咳嗽两声,原地停了一会儿,回头望了眼。片刻后,又吐了口血,红色渐在草叶上,眨眼间烧得焦黑一片。

身后是一条小河,河水半冻不冻,表层浅色的冰凌下是清冽流动的水流,李文溪踏上去走到一半,一脚踏破了,摔进水里。好在那水不深,后半截她是半漂半淌过来的。

这条河成了这片大地上白色与绿色最后的分界线,河的一侧冰霜万里,天上云色渺渺,河的另一侧绿草茵茵,碧树蓝天。

这时的李文溪浑身湿淋淋,整个人感觉就是一个虚脱,就有点像连续九天九夜不睡觉,距离猝死只有一线之隔的那种状态。

她脚步迟缓走到一棵树下,扶着树干,勉强打起点精神,打量了一下周围。附近好像什么怪都没有。

也是,这么大的动静,啥怪听了都得撒丫子跑。

于是她就倚着树坐了下来,动作迟缓,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眯着眼,靠在那儿静静地休息。

脱离了冻原后,体表的冰冷感觉就逐渐褪去了。但体内的烧灼感就因此变得很强了,好像要把她五脏六腑都烧干。

李文溪半睡不醒的,抬了抬手,朦胧的视野里看到自己手腕上有条红色的东西。

啥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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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手举起来,凑近,终于看清了,那好像是条红通通的……经络?

它裸露在外,蚯蚓一样粗细,贴在她的皮肤上,色泽就像岩浆一样赤红而流动。

什么东西。

李文溪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上去摸了一下。

——操,烫!

她猛地缩回手指,发现指尖已经被烫出了一块红色的伤痕。

李文溪;?

长在我手上,但烫我自己,这很合理。

她想起之前同样烫了她一把的她的脸,不会我脸上也长了这玩意儿吧?

李文溪身上也没镜子,她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了一把剑。借着打磨得光可鉴人的剑身,举起来照了照自己的脸。

“……”

只见泛着冷光的剑面上,映出半张苍白的面孔。

一线赤红的、裂纹一般的缝隙从下颌的边缘处延伸过来,那裂口里流淌着某种暗红与鲜红交织的浓稠的液体,不像血,像将熄未熄的岩浆。

她将头轻轻地转动了一下,剑身上照出了另外的半张脸。在这一半的脸颊上,那些裂纹则……罗网密布。从脖颈处直伸上来,到耳侧树杈般分岔、攀爬,直至她的眼睑下方,一缕细小的末梢爬过眼角,烧断了她右眼眉毛中间的一小截,停在她眉心正中,留下一抹蛛网似的红色痕迹。

她的面貌则隐没在这些汩汩流淌的裂隙之下,像岩浆烧灼后的大地。

李文溪静静地端详了几秒,将剑面凑得更近。

她在看自己的眼睛。

她这时候很疲惫,白色的眼底里有着细细的血丝,而在眼白的中间处,原本黑色的眼珠上方,剑面上映出了一抹……蓝色的虚影。

那也是一枚眼珠。只是颜色已经极淡,眼看就将要彻底消去。

一只眼睛里,两枚瞳仁。这景象配上她满布着赤红裂隙的右脸,让这张原本称得上姣好秀美的面孔变得诡异又可怖。

李文溪抬起手,用手指在那些裂隙边缘的皮肤上轻轻摸了摸。温热的。

她变换着剑面的角度,照向自己的脖颈。

那里有着两条树枝般粗壮的裂隙,脸部的那些分岔,就是从其中一条所延伸上去的。

李文溪松开了自己的领口,再有些费力地脱掉了身上厚实的皮甲,只穿着里头的单衣,用剑身去照了照那两条裂隙的去向。

在那白色的脖颈上,两条粗壮的、鲜红的裂口蜿蜒着向下,一条通向胸口,一条蔓延向领口后光滑的背部,所过之处分裂出稍细些的分支,像藤蔓一样爬向她的身上的四肢各处。

而这两条粗壮的裂口,最终交汇于了她的心脏左边,上方大约两寸的位置。越接近这里,那些裂隙里流动的红色就越是赤红,越是滚烫着热气。

在那里,她的皮肤破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洞里血红的肉、间杂的经络、血管,随着李文溪的呼吸搏动着、细颤着,赤红的浓稠液体流淌其间,侧耳能听见有细小的“滋滋”声在响动。

那洞的正中间,隐约可见下方横着一根骨头。

一根纯金般光洁的骨头。

[先祖之骨]。

它曾经长在赵黄牛的身上,而如今,它钻进了她的血肉里。

李文溪目不转睛地低头看着,抬起手,她想去摸上一摸。

奇异的是,这些裂隙蔓延到她的脸上、她的手臂上时,触摸起来滚烫无比。可当汇聚到了心口上的这一块,摸起来却只是温热的。

像一团暖烘烘的……内脏?

李文溪有一瞬间甚至想把手伸进那洞里头去试试,但想了想,又还是放弃了。

怎么说呢,就,感觉不是特别卫生吧,过不去心里那坎儿。

不知道算不算触底反弹,观摩了自己此时的这副尊容之后,李文溪这会儿的状态却反倒自我感觉稳定了许多。

可能心里理解了,起到了精神疗法的作用。不就是痛嘛,那都成这样了,能不痛吗。

她这时也终于有了点精神,打开自己的人物面板看了看。

这一看——

玩家:溪水长流(?级)[屠龙者]攻/?防/?

第一眼,李文溪发现自己除了ID以外的数值全都变成了问号,包括血条和精力条两项。

职业原本的“弓手”一栏,则被一行暗红的字样所取代。

——“屠龙者”。

而原本在她的血条后方紧跟着的那几个图标,那几个从她激活这件武器后就存在着的特殊图标,此时超乎寻常地明亮着。

金色的三瓣梅、血红的水滴、金光湛湛的骨头、明蓝的眼瞳图案,此时它们每一枚都像嵌在面板上的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正如赵黄鸡所说,这件武器此时处于最终激活的形态。

李文溪仰头靠在树干上,慢慢地一件一件把她的衣服给套回去。

然后她伸出右手,五指抓握,那件武器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玉色的、弯月一样的柄,璀璨的、熔金一样的细长“管膛”,精致美丽,和从前别无二致。

只是当李文溪握着它的柄部,将它抬起来,食指上方浮现出那两枚圆润悬浮着的弹丸时,就在那枚红色弹丸的旁边,曾经一直灰暗着的另一枚圆珠子,此时静静地亮起了。

——它是金色的。

色泽并不显得有多耀眼,相反,它看上去温润、光滑,分明是金色的,却给人以一种瓷器般近乎透彻的干净纯粹之感。

李文溪的食指悬在那里一会儿,收回来,并没有去拨动它。

因为她在心里产生“想来一发试试”的这个想法时,她的神经感觉到了极端的危险。那危险不仅对着枪口外那某个并不知名的攻击目标,同样的,还对着身为使用者的她自己。

红弹一枪的代价是半条命,那这枚金弹呢?

李文溪觉得,她要是在这一枪下去,能打中什么她不清楚,但是她自己肯定是要直接抬走的。

怎么说呢,她这会儿虽然有点难受,但暂时还不太想自杀。

她把玩着这柄武器,一边遥望着远方的雪原。

血一直在降,药一直在磕。

李文溪现在也已经弄得很清楚了,她掉血,因为她的身体里一直在“自燃”。

说自燃也不太准确,准确说,应该是“自烧”。那些岩浆一样的东西在烧着她的肉,烧着她的内脏。

李文溪坐了会儿,有些艰难地扶着树干爬了起来。

她心头有了种想法。按照赵黄鸡说的,这件武器,他的先祖所制造的“屠龙者”,它之所以会出现完全激活的形态,是因为它“感知到了龙的气息”。

那么她只要离这片雪原足够远,它很可能就会逐渐地脱离这种状态。

毕竟理论上来说,她并没有做完它的“子弹任务”,至少在今天这场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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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动之前,它在她身上时,后面几个图标还是[未解锁]的。

于是李文溪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雪原的方向,看了眼地图,朝着西塞纳维城的方向缓缓走去。

果然,走出十分钟左右,她感觉体内那股灼烧感开始渐渐地减弱了。

再又十分钟,李文溪看见她的面板上开始出现不明的乱码。

半个小时后,痛感彻底消失,面板上也恢复了之前的正常数据。

李文溪停了下来,反手摸了摸脸上,光滑一片。

第135章Chapter135

李文溪直到一路走回了西塞纳维城门口,都没能找到他的马。

愁。

她只能独自进了城。

这时候天色早已经黑了。但大概由于雪流暴动的缘故,这会儿的西塞纳维城外仍在戒严,卫兵所、武者联盟、法师联盟,一排排神色肃然、严阵以待的NPC们各为阵营,队列整齐地分列在高大的城墙下方,一盏盏提灯夜色里远看着就好像一片闪烁的星河。

进城人员的审查也变得比之前严格很多,不过此时的队伍排得却不算长,而且几乎都是玩家。显然,除了玩家,城里的NPC们大多也不会选在今天的这个日子出城。

玩家们到哪儿都叽叽喳喳的,李文溪顶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斗篷站在队伍中间,听着前后几个人在议论着今天的“地震”。

“今天是地震了吧?震感很强烈啊!”

“不知道,应该是喽。我当时和我朋友在城外刷怪的,我当场一个脚滑,倒地上了,给我吓得,以为死定了,结果那怪比我还害怕嘞,慌慌张张扭头就一趟跑了。”

“哈哈,这个是真的,那阵地震之后,我们后面到哪儿都找不到什么怪了,不知道都跑哪里去了,最后就只好回来喽。”

“动物会害怕地震的啦,合理嘛。我听说这次震得很厉害,外边有座雪山都震塌了。”

李文溪微微抬了点帽檐,把这几人打量了两眼。

都是生面孔。

不知道是不是跟赞助商们在各个平台投放的最近城市决战赛的预热宣传有关,这几天进城的玩家数量大幅增加。可能原本没那么急的,为了参赛,或者可能单纯想凑个热闹,现在都在拼了命地往城里赶。

李文溪裹得一身黑,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倒也没人跟她搭话,顶多偷偷地瞅上两眼。

她进了城,先跑了一趟衣装铺,敲开人家老板的门把人给叫出来,把身上的皮甲脱给他叫他拿去修理,然后扭头回到了赵白羽的家里。

李文溪进门直奔赵白羽的书房,没找到人,餐厅看过了,后院也没见人。拉了个护卫一问才知道,说是今日雪流暴动,担心有兽潮肆虐,赵白羽一早就率着人出城去了,至少得三两天才会回来。

可能不放心赵黄鸭,他还把赵黄鸭也给揣走了。

“大人今早还找您来着呢。”那护卫说道。

李文溪:“……”

李文溪略作思索,问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护卫说道,“不过羽剑大人总归会追着兽潮走,您朝兽潮的位置走,兴许就能撞上了。”

李文溪点了一下头,回了房间。

今天是来不及去了,没办法,通个宵这都快早上五点了,她得抓紧睡两个小时起床上课去了。

上完课回来再说吧,正好她的甲到时候也应该修好了。

#五点睡七点起,阎王夸我好身体.

“江蓉,我来不及了你俩先走吧!”夏映池缩在洗漱间里哀嚎着喊道:“抢个后排靠窗点的位置,然后帮我带杯豆奶呗,我要个粉丝牛肉包子!”

她起晚了,又非要洗个澡才肯出门,这会儿头发都还没能烘干。

江蓉拎着包站在门口,闻言翻了个白眼:“你叫丫鬟呢?事儿多,喊两声好听的!”

夏映池:“……好姐姐!亲亲你!求求了!”

江蓉这才哼了声,和一旁低头看手机等待的雷雪一起走了。

出了门,江蓉瞥一眼雷雪,抱怨了句:“她怎么就知道喊我,都不怎么叫你。”

雷雪耸耸肩,笑着说道:“可能她知道我不一定会答应?”

江蓉就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夏映池这人吧,她那脾气就是她一急,说话语气就有点颐气指使的,老喜欢给别人安排点事儿。江蓉忍了两三次,后来有回心里一烦,干脆就像这样直接地当场嚷了回去。结果她一硬起来,夏映池立马就软了下去,此后,俩人的相处倒反而变得更融洽了点。

但江蓉也知道她自己,她是嚷归嚷,但夏映池一说,她多半还是会帮这个忙。而雷雪就不一样,雷雪她虽然话比较少,而且平时轻声细语的,但她说拒绝,那就是拒绝。

夏映池冷不丁受了两回挫后,现在就只找她了。

我真是他妈的保姆命。江蓉哀叹了两声,然后站在买饭窗口的时候,忽然一扭头,对雷雪说:“哎,雪,你说我们是不是该给李文溪也带一份?她说不定没吃饭吧?”

雷雪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你要不直接买个十份八份,等会儿直接站教室门口问谁饿。”

江蓉:“……哼。”

但她有了这个想法,就一直惦记着。到最后还是多买了杯奶和一份蒸饺。

“我觉得她没吃。”她说道,“她是要从校外赶进来呢,腿又不方便的,肯定来不及。”

雷雪低头看手机,假装没听见。

距离上课仅五分钟的时候,满身香味的夏映池顶着一头蓬松的长发冲进了教室门,着着急急地找了一圈,看到招手的江蓉,大松一口气,扑过去坐在她身边:“天啊!差点赶不及!我的饭呢?饿饿饿!”

江蓉:“抽屉里!饿死你算了。”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扭头看着后门的方向,过了会儿和左边老神在在闭目养神的雷雪说道:“她怎么还不来?不会要迟到吧!这个课第一堂,肯定要点名的啊,唉!”

雷雪闭着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擦着铃响的最后一分钟,那道短发T恤的身影总算出现在了教室后门口。

杵着根拐杖,一脸平静地拐进来。

背着公文包的西装女老师也刚进门,回头看见了,还顺手扶了她一把。

江蓉起身奔了过去。

李文溪很淡定地在铃声中对扶自己的女老师说了声谢谢,然后看向前方小跑着过来的马尾辫女生。

“李文溪,”江蓉小声地叫她,“这里这里,我扶你?”

“不用。”李文溪说道。

也确实不用,她自从搞了根这拐杖,走哪儿都稳稳当当的。

江蓉就领着她到座位上去。

前后左右的同学都在拿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新开学就在杵拐上课的倒霉蛋。

李文溪在抽屉里看见早饭的时候,愣了一下,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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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一瞥,对上身旁女生的视线,听见她小声地说着是给自己带的,眨了眨眼,冲她笑了笑。

“多少钱?我转你。”

她今早还真就没吃饭。睡了两个多小时起来,坐车过来都是擦着点到校门的,确实正饿着肚子。

江蓉摆了摆手,看着是想说点什么,但这时候课堂已经开始,她就没再开口。过了会儿,把屏幕亮了过来。

李文溪扫了一看,是个好友码。

她略作思考,点下了申请。

于是她的列表里有了第一个“同学”的分类。

李文溪把“江蓉”两个字打了上去。

刚备注好,收到一条消息。

“[江蓉]:不用钱啦,就几块钱,白得美女一个好友位,我赚了!(叼玫瑰花)”

李文溪笑了笑,熄灭了屏幕。

于是接下来的十分钟,台上的女老师风趣幽默地热着场,她就坐底下偷吃她的饺子。

脑袋一缩,一口半个,一个饺子配一口奶。表情冷静,动作熟练。

炒过的肉沫混着粉丝馅儿,好像还有点海带丝,李文溪在心里评价道:还行。

吃着吃着,她忽然听见旁边“哧”一声,像是憋不住气息喷出来的笑声。

李文溪:?

她疑惑的目光瞥过去,看见身旁江蓉正襟危坐,侧着头神情专注地望着讲台的方向。

李文溪莫名其妙,就继续吃她的。

等吃完了一盒蒸饺,她坐了两秒,开始嫌弃教室里味儿不好闻。遂杵着拐起身,走过去把窗推开了。

这一栋教学楼是上百年的老楼了,窗户边沿有点锈迹,推起来不仅费力,还作响。

“嘎吱”的一声,吸引了讲台上女老师的注意。

那老师盯了两秒,声音从麦克风里遍传整个教室:“那位窗边的女同学,其实你可以让别人代劳的,你说你这……腿脚也不方便是吧,多艰难啊。”

教室里响起了几道低低的笑声。

李文溪:“……”

“同学们啊,要互帮互助啊!”女老师说道:“来,这位不幸负伤的同学,做个自我介绍吧!以后大家认识你,有什么不方便的,都可以给你帮把手嘛!”

李文溪:“………”

她这个人一直很少会产生后悔这种情绪,但这会儿她是真有点后悔了。

老师,你可能不信,我其实是个哑巴。

当然说肯定是不能真这么说的,李文溪只能冷漠地报了一遍自己的名字,然后冷漠地回到座位上坐下。

“哧……”

李文溪扭过头,狐疑地盯着江蓉撑着脸的侧影。

你是真的在笑?是吧?

江蓉坐在那儿,遮在脸上的手在她的目光里铁铸一样纹丝不动。

李文溪就又把脸转了回去,然后也把手撑了上来。

她困得要死,不睡会儿感觉血压真要熬不住了.

李文溪是被下课铃声给吵醒的,白海大这个铃弄的是那种特古老的拨簧片声,“嗡”的一下,震得人耳朵疼。

李文溪睁开眼,困顿地呆滞了几秒钟,一头栽倒在桌上。

正将睡未睡的间隙里,听见耳边一道喳喳的女声:“哎呀!江蓉!你看这个!这个是我们学校的哎!我去!说是我们学校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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